第45章总有黄雀在后面
杨公家两代子弟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岭南的某处露天公园里,似乎没有掀起一点的波澜,阿南处理的手法也极其的干净,尾巴扫的不带一点痕迹,至少他有足够的肯定觉得短时间内杨公家根本不会顺腾摸瓜的找上小先生。
多年来,他为秋实老板解决过不少这种事,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但是,凡事无绝对,螳螂捕蝉黄雀总是在后,节外生枝这个词会经常毫无征兆的出现。
当王长生和杨上堂对阵之时,引起的这一片天地间气息的波动其实并没有扩散出多远,局限不过在三五里的范围左右,按理来讲如此深夜是不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偏偏有个人就夜宿在了公园角落中的一处躺椅上,那是个头上扎着辫子穿着民族服饰的青年,当阿南离开以后他才悄然走了过来,然后蹲在地上查探着点滴的痕迹。
王长生绝对不会想到,他不久之前做掉的九阳,还有今天阳寿将近死去的杨上堂,两件事会被人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给串联到一起。
此人从湘西的一个巫寨而来,汉名叫麻雄是九阳的师兄,从小无父无母被九阳的爷爷给收养长大,一月前九阳和两名护佑他的巫寨老人一同死在了岭南,导致放在寨子里祠堂中的命牌碎了,于是麻雄领命出山前来查探九阳的死因然后找到凶手,但查了半个月他都所获不多。
因为当时王长生在这件事上处理的非常干净,两名老者死在徐行村之后尸体被他一把火给烧了,九阳的尸体在被他追出村里的时候,不但也给烧了,就连他死后出来的魂魄也散了。
因为王长生知道,巫寨的人招惹上就会如跗骨之蛆一般非常的难缠,他们通晓诅咒,蛊术和巫毒等各种离奇的术法,不论哪一种的话中了都极其难以处理,要不是当时的九阳道行太浅为徐木白下的巫毒还留了后手,恐怕他救人的时候头皮也会发紧的。
王长生让九阳魂飞魄散了以后,原以为此事做的很干净,就算有人来查也未必能查的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麻雄有着超乎常人的分析能力和缜密的头脑。
麻雄就只找到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在徐行村外他追踪到了王长生和九阳最后交手的地方,尽管九阳人已经魂飞魄散了,但是最后时刻他死时王长生动手的痕迹还在,残留了一点点的气息没有消散。
今天又恰巧了,麻雄正好夜宿在了此地,岭南很大,他却偏偏睡在了王长生和杨上堂交手的这座公园的长椅上。
这都是命啊,命中注定的那个命。
当杨上堂死了,直到最后阿南也走了,麻雄才悄然走到那两个坟坑上,初时他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两人交手的动静有点大,但好奇过后他过来查探,却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这里的气息和徐行村外九阳死后残留的那点气息,如出一辙!
再说王长生和阎朝回到了徐行村,此时徐家灯火通明,大堂里徐盛堂面色严峻表情肃穆,徐茂公端坐在中间的那把太师椅上,下方坐了几个徐氏族人,都是那种年老份量重的,除此以外还有个跟徐盛堂相貌也有几分相似的中年,正流着冷汗的跪在地上。
王长生把两条线索留给徐木白以后,她回来马上就告诉了父亲,徐家当晚就开始彻查开来。
一个庞大的家族,如果全力运转起来,所能展现的能量是很惊人的,比如在岭南根深蒂固发展到如今的徐行村徐氏宗族。
那两个条件其实很好查,徐家里知道徐木白生辰八字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她的父母爷爷以外,就只有几个叔伯辈了,外人一概不会知道,而今晚徐木白去的那栋楼,就是她二叔所有的,也就是徐盛堂的弟弟。
两个条件一结合,答案用了不到一晚上的时间,就水落石出了。
王长生在经过大堂的时候,徐家人都看过来,他则是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就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人家的家事他哪里会参与,不管是啥结果其实都跟他无关,算来算去大概还有一月左右,他人就得离开岭南了,到时候会不会回来还两说呢,也许从此以后和徐家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
徐家不管多么财大势粗跟他的关系都不大,至于对徐木白是啥感觉的话,王长生可能脑子里现在都没有一点的概念。
“咚咚”门外有人敲门,王长生打开房门,徐木白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站在外面,问道:“回来了?”
“嗯”
“你不打算请我进去?”
王长生回身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壁钟,都要凌晨三点多了,皱眉说道:“你觉得这个时间合适么?”
徐木白幽幽的说道:“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羞个什么?我来是想和你说声谢谢,毕竟早些时候你的做法让我们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王长生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父亲已经给我过酬劳了”
徐木白特想说,你真是个不解风情和情商为负数的男人,尼玛,徐小姐深夜探房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你居然还想严词拒绝要把人拒之门外的意思,是不是太奢侈了?
徐木白肯定不知道的是,王长生青春荷尔蒙爆发的那个年纪,全都是面对着几个道士和漫山的白雪度过的,风情什么的,他确实不懂。
“咣当”王长生见徐木白半天没说话,伸手就把门给关上了,门关紧之前他的一句话飘了出去:“明天见”
徐木白叉着小腰,在门外咬牙说道:“你看把你给牛比的,又把我给气的……”
一天后的早上,徐家的内讧悄然落幕了,没有一点波澜和喧嚣,一切都在暗中无声无息的飘散了,整个家族从上到下从老到幼知道此事的没有几个。
早上,乘坐埃尔法去公司的路上,徐木白揉着两眼上的黑眼圈,看着王长生说道:“是我叔叔做的,他觉得徐行村集团未来的掌舵人,不应该是我”
第46章因为喜欢,所以讨厌
徐木白怔怔的望着窗外,没有让王长生看到她已经红了的眼圈,说道:“小的时候,我二叔是最疼我的,我记得那时候爸爸很忙,妈妈又早逝,二叔闲下来就哄着我,我也最喜欢缠着他玩,他一直带着我上到了小学,后来我在国外上大学,他每年也都会去看我”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真不想我来为徐行村的未来掌舵,他完全可以告诉我,那个位置我不是特别的想要”
“可能是因为爷爷说过,徐行村的掌舵人不一定要按照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是能者居之的?”
“但是,钱真的就这么重要么”
徐行村的领头羊徐茂公先生能在短短三十多年的时间就把徐行村集团送上了一艘商业核航母的地位,确实离不开这位老人家独特的眼光和利索的手段,尽管徐行村是个大型的家族企业,但村里的徐家人最多只是持有一定量的股份,而没有太多的管辖和干涉的权利,整个集团中超过三分之二的重要职位都是外聘的职业经理人和花费重金挖来的各方面人才,唯独徐木白是个例外,她十六岁那年就已经跟着徐盛堂或者徐茂公参加董事会了,在后面旁听,十八岁的时候集团会议里她在末尾有了自己的位置,后来徐木白去了国外商学院进修了四年,再回来的时候直接就执掌了徐行村最重要也是最赚钱的两个部门,并且徐茂公几乎已经对外宣称了,徐行村未来掌舵者差不多就是这个孙女了,因为徐家里其他的子弟都不是特别成才,在商业天赋上徐木白要是自称第二的话,谁也不敢说自己是第一。
但是这个决定,也受到了许家不少人的反对,尽管明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可背地里都在说,徐木白到底是个女子,以后是要嫁人的,那就成了外姓人,徐行村集团只能姓徐。
徐茂公为此力排众议,但也隐约透露出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徐木白以后如果结婚的话,可能得要子随母姓了。
关于徐木白二叔这次事件的处理,一切都采取息事宁人简单化的方式,说白了徐家其实就是家族争产,豪门恩怨,这种事在港岛的几个家族里经常上演,到最后对簿公堂的都不少,不过徐茂公的处理方式非常的简单,直接,他直接把徐木白的二叔给流放到海外的一个子公司了,言明只有自己死了的那天他才能回国,否者一辈子都得在国外呆着,他在集团里的股份也直接被砍掉了一半,并且以后只可以拿分红了,算是给了他一个生活的保障。
这一点徐茂公做的特别明确,也算是杀鸡儆猴,那意思是告诉其他人,别挑战我的底线和我的忍耐度,我急眼了的话连我亲儿子都可以流放就别说其他的人了。
昨日连续遭逢生死和亲情巨变的徐木白,今天明显不太状态,再加上本来身体就未痊愈,她人一到公司办公室就几乎半瘫在了休息室里,有点爬不起来了,公司里医务部的人过来简单查看了下,给出的结论是体虚,气血不平,总得说来就是心情不好情绪波动太大,没有什么大碍。
助理给徐木白泡了一杯咖啡,中午的时候又熬了一份白粥,人到下午的时候才有点恢复过来,主要是徐木白躺在休息室休息的时候,王长生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不知道为啥,只要眼神所到之处能够看见这个男人,徐木白就会感觉到自己好一点。
徐木白躺在床上,没事就偷偷,偷偷的看着他,心里在难过至于就好过了那么一点。
下午四点左右,徐木白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不错,但没有一点工作的心思,她把所有今日的行程和会议都给推了,于是就来到王长生的面前,轻声说道:“跟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去哪?”王长生抬头问道。
徐木白想了想,说道:“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你说吧,去哪里不重要,主要是我不想在公司里呆着了,哪怕是随便走走也行。”
王长生说道:“我对岭南不太熟悉。”
徐木白叹了口气,说道:“我说的是随便,不用你熟悉”
王长生忽然想到,又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王长蓉了,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去她那走走,于是就说道:“倒是还有个地方……”
片刻后,徐木白换下了那身ol装扮,穿了一套休闲服,瞬间从霸道女总裁变成了个知性女子,然后告诉助理和秘书今天不用跟着了,就和王长生从公司里出来了,不过按照规矩阎朝开了辆车。
车子从停车场出来,王长生说去岭南大学,徐木白就诧异的问道:“你在岭南还上过学?”
“不是,去看个人。”王长生解释了一句,又接着说道:“我没怎么上过学,我的知识水平仅仅维持在小本毕业的层面,这么说吧,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我写很多的字可能还得需要查查字典”
徐木白惊愕的问道:“小本,是什么学位?”
“小学本科毕业吧”王长生认真的说道。
徐木白瞬间无语,头一次见到有人把无知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阎朝开车,不到一个小时后就到岭南大学,停下车后三人下来,他自动落后拉开了两三米远的距离,王长生在人与人相处的方面属于白痴的那级别,但阎朝多少看出来了,这位徐大小姐最近对他似乎很有依赖和信任感。
走在岭南大学的校园里,王长生拿出手机找到王长蓉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通了以后,他就轻声问道:“在哪?”
话筒里传出了一阵悦耳和活泼的声音,徐木白不知为啥听着特别的刺耳。
“在宿舍里呢,正准备要下去吃饭的”
王长生说道:“我正在往你那走,一起吧。”
“好呀,好呀……”
徐木白莫名的觉得这说话的声音特别的讨厌,多大个人了,都上大学了,怎么说话的时候跟撒娇似的,腻不腻啊。
第47章回头不知望什么
小八离着挺远就感觉到了王长生身上的味道,一道矫健的身影从花坛里蹿出,划过一道残影就落在了王长生的肩头上,猫脑袋在他的脸颊上来回的蹭了几下,嘴里发出一声“喵呜”的动静,王长生拍了拍它的脑袋,扭头朝着惊讶的徐木白说道:“我养的一只,平时都留在这里陪着她。”
徐木白本想伸手模向这只身上没有一点杂毛的小黑猫,听到王长生后面那一句话,她就把手背在了身后,嘴里淡淡的“哦”了一声,于此同时宿舍楼前,轻盈的飘出一道身影,王长蓉一路小跑着飞奔出来,离着挺远就张开两手,然后扑到了王长生的怀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要不是在岭南大学里,可能王长蓉把两条腿都盘上来了。
徐木白抿了抿嘴唇,面前着姑娘梳着一根辫子穿着身朴素的连衣裙,按理来说看着应该给人种邻家姑娘的感觉,但徐木白不知为何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厌烦,眼神就瞄了一眼然后马上就挪开了。
王长生揉了揉她的脑袋,王长蓉松开胳膊很习惯和自然的揽上了他的手,然后看向徐木白打量几眼后,问道:“她是谁啊?”
王长生想了半天,试探着解释道:“我打工的短期老板?”
徐木白心想,我真该为你这句话点个赞,好清新脱俗的解释。
王长蓉很礼貌的朝着她点头说道:“你好,我叫王长蓉,是他的妹妹。”
尽管已经快到了深冬,但仿佛被一股春风拂了面,郁闷了一天和纠结的心情在这一刻全都忽然烟消云散了,徐木白展现出了她身为霸道女总裁时极其高超的手腕和过人的情商,几乎不到一秒钟她的脸上就露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她笑得好像花都开了一样,并且十分自然的伸手就揽上了王长蓉的胳膊,然后将她往自己这边不露痕迹的带了一下。
“是长蓉啊,我之前就他提起过的,想着你们兄妹应该看起来长得很像的,但我发现……”徐木白朝着王长生仔细的看了眼,然后诧异的说道:“你哥哥生下来的时候是脸先着地的么,怎么和你差了那么多?”
王长蓉笑的时候眼睛好像弯起了一道月牙,你不得不佩服人的说话艺术,徐木白用不到三句话,顿时就把自己和王长蓉之间的距离从陌生拉到了熟悉。
王长生嘴角抽搐了几下,很是疑惑,我什么时候跟她说过我有个妹妹的了?
两个男人之间相识到熟悉可能需要喝一顿酒,但是两个女人之间熟悉起来,仅仅需要一方透露出足够的好感,然后主动攀谈起来就行了。
接下来,王长蓉和徐木白并排走在一起,两人手挽着胳膊不时的低头细语,偶尔还发出畅快的笑意,这么两个女人在岭南大学里也得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不时有路过的学生都侧目相望,徐木白和王长蓉绝对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一句话总结的话那就是各有千秋,百花争艳。
王长生好像被排挤在了外面,他跟在两人的身后,无所谓的伸手逗弄着肩头的猫咪,小八伸出鲜红的小舌头,闭着眼睛很是享受,但是忽然之间这一人一猫都同时转过脑袋,回头看向身后四十五度角的方位。
王长生和小八几乎在同时都感觉到,有一道如芒在背的目光盯了过来,但是当他们回头之后,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阎朝诧异的露出询问的眼神,王长生摆了摆手说了声没事,因为他回头时看见至少得有十几个人走着走着就转过脑袋眼神掠过他落在了王长蓉和徐木白的身影上,没办法这两姑娘太引人瞩目了。
几人走到餐厅,本来徐木白说是去校外吃饭的,不过王长蓉还有晚课时间有点紧,就来餐厅吃了晚饭。
“你才大二啊,那还得在岭南几年呢,平日你哥哥若是不在,我就过来看看你”徐木白端着餐盘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饭,跟王长蓉窃窃私语的说道:“我平常闲的时候比较多,你要是没意思就找我出来逛逛,我有点宅的,若是没人找我,自己从来都不会出门的。”
王长生很不解的问道:“你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会和安排,吃饭都是掐着点吃的,电话一天不知道响起多少次,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徐木白捂着脑袋无力的呻吟了一声,然后努力的为自己辩白着道:“在忙也得注意休息,你看我这次病的,本来没有多大的事但却很久了都不好,医生说我应该劳逸结合的。”
王长生“哦”了一声,还是很迷惑,王长蓉的眼神从他俩的身上转了一趟,意味深长的笑了。
在餐厅吃完饭后,王长蓉也要到了上完课的时候了,临走之前她刻意和王长生站在一起,低声说道:“哥,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怎么样”
“挺好”
“没了?”
王长生想了想,说道:“哪都好。”
王长蓉:“……”
“还有十几天你就要放假了,到时候我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王长生拍了拍肩头上的小八,说道:“跟好了人,别分心,我看这学校里的母猫不少,你玩儿可以但正事别耽误了。”
小八不满的呲了呲牙,轻轻的从他的肩头跃下然后落在了王长蓉的怀里,随后王长生和徐木白同她告辞,朝着校园外走去。
王长蓉抱着小八走向了教室,小八躺的特别慵懒和舒服,临到教学楼前徐木白才掐着它的脖子,给放到了地上,小八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但忽然之间它“喵呜”了一声“唰”的一下就调过了身子,与此同时它的尾巴高高的竖了起来,身上的毛都炸立了,躬着身子虎视眈眈的望向了远处。
“怎么了小八?”王长蓉诧异的问了一声,然后顺着它的目光也望了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小路上一棵树下靠着个穿着典型的民族服饰,脑袋上扎着几根鞭子的青年,正在朝这边笑了笑,还挥了下手无声的张开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第48章看这一座山
穿着民族服饰的青年笑得特别邪魅,这绝不是那种笑起来帅帅的坏坏的,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的心里直发慌。
小八炸毛了,尾巴高高的竖了起来,对于猫来说它们都有一种天性,那就是遇到危险时就会躬起身子,进行高度戒备的状态。
王长蓉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她被对方笑的一阵头皮发麻。
“走啊长蓉,要上课了,你在看什么呢?”杨影清和唐扶摇从对面走了过来,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王长蓉吐了吐气和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没什么,在她要回过神之际又下意识的往那青年的方向看了过去。
也不过就是三五秒的时间,对方的身影忽然从那棵树下消失了,就仿佛人从来都没有在那里出现过一样。
王长蓉揣着疑惑跟着同学去了教学楼,小八忽然三两步的就从她身边蹿走了,跑向了刚刚那人所在的树下,很懵懂的转着猫脑袋,它之前的感觉很心悸,物种的天生敏感度让它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天敌一般。
“喵?”见人没了,甚至都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小八懵逼了。
而往后多天,王长蓉也不止一次的在各处地方都见过这个笑起来特邪魅的人,对方就像是个幽灵一般的在王长蓉最常去的图书馆,教学楼,宿舍和饭堂等各种地方悄然出现了,每次都是笑得很邪,那双眼睛盯在了她的身上,王长蓉就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后来她曾经和很多同学都打听过,她们系有没有这个人,但问了很多人谁都没有任何的印象,由于对方就是一脸的邪笑,从未做出任何的举动,之后再遇到王长蓉就开始忽略不计了,因为以她经管系一枝花的容貌,倒也经常碰上这种瞩目的目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从十二月份进入到了一月,眼看着年关将近了,今年的三十来得比往年要早一些,一月中旬以后就是了。
而这些天里,徐木白的心情缓解的也很快,渐渐的从她二叔带来的阴霾中走了出来,主要源于两个原因,一是被繁忙的工作给压得让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时间去思考这种亲情上的忧伤了,越是到年底她就越忙,各种子公司分公司的年终总结和汇报,再加上还有给村里人的分红,几乎都要在一个月内搞定。
第二个原因,就是从岭南大学回来后,徐木白的心情莫名的就开始转变了很多,特别是偶尔闲暇的时候她会和王长蓉在信息上聊聊天,她把自己高超的谈判智商用在了这上面,就轻而易举又不露痕迹的从王长蓉的嘴里套出了很多关于她哥哥的消息,然后她就惊讶的发现王长生的感情生活居然纯洁的好像一张白纸一样,从没有被任何的女人勾画过。
这样的男人,才比较好调教。
到了一月份的时候,这天晚上下班回家已经很晚了,在车上徐木白忽然问王长生你是不是要走了。
王长生算了下,点头说道:“大概还有一个多星期左右吧。”
“这么快啊?”徐木白惆怅的说了一声,然后问道:“年后,你还会回来么?”
“应该,差不多不会了?”王长生也不太确定的说道。
他不确定的主要原因在于,身为昆仑观的观下行走,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巡视这片土地上的那二十四条龙脉。
古来到今有千年之久了,王朝始终在更替,历史在变迁,但是昆仑观镇守龙脉的职责一直都没有变过,历来都是由各代观主去巡视的,不过到了王长生这一代,他师傅也就是现任的昆仑观观主因为一件事已经消失了很久,这个职责就得落在他这观下行走的身上了。
因为观下行走的弟子,会接掌下一代的昆仑观观主之位。
听到王长生说了句差不多不会回来,徐木白就手托在下巴上,很诧异的问道:“这里不好么?在徐行村不好么?更何况长蓉不是还有两三年才毕业的么,我后来和她聊过了,她毕业以后也会有很大的可能留在岭南工作。”
“你们什么时候聊的这么热乎了?”王长生很意外的问道。
徐木白无奈的说道:“你关注下重点行么,重点不是我和她私下聊的如何,而是我在问你这里不好么?”
“还好。”
“那为什么不留在岭南?”
王长生解释道:“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我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的太久,在岭南如果不是为了要等长蓉放假回家,我可能早就已经走了,过完年后我会去很多的地方,无论哪里再好我都不会多呆很久的,明白?”
徐木白冷笑着说道:“男人,天生就是不安分的,都是大猪蹄子”
王长生很无奈的又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的工作,和安不安分无关的。”
徐木白继续冷笑着说道:“男人就是姥姥家的狗,吃干抹净然后就走,还有,什么你的工作?你现在干的就是你的工作,也没看出来你还有什么兼职啊,王长生你撒谎的时候我拜托你用用脑子行么,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到现在,你的手机几乎从来都没有响起过,你告诉我你是啥工作啊?丢雷老母的。”
王长生:“……”
然后,忽然之间从这天起徐木白除了繁忙的工作以外,就懒得去搭理王长生了,你不得不说女人的性子就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一天还和王长生说过话,后几天就开始保持沉默了。
而这时候,王长生的手里也多了两样东西,一把小刀和一块木头,这木头很普通就是他在徐家大宅的一棵树下随手捡起来的,于是在他手里多了这两样东西后,王长生就经常用刀子在这块破木头上刻画起来,他每天绝大部分闲下来的时间都用在了这把刀和这块木头上,有时甚至一两个小时都不会抬起一次脑袋。
连续多天没有和王长生有过任何交涉的徐木白,看着他手里的刀子在木头上雕来雕去的,最后渐渐的出现了一个轮廓,就实在忍不住的先开口了。
“你居然还会雕木头?”
王长生攥着小刀,低着脑袋仔细的修剪着说道:“我小师叔教我的,那时候我刚刚去山上,平日里除了看书和打扫道观,小师叔就让我雕木头,我大概雕了能有六七年吧,后来山上能找到的木头都被我雕完了,就再也没雕过了,小师叔说也差不多了又不是让你去当什么雕刻大师。”
王长生的小师叔让他雕木头的主要原因就是锻炼他的手速和专注力,这两点主要会体现于画符和结道门的手印上,就拿隔空画符来讲手指的灵动性很重要,一个没有刻意练过的人用手指或者朱砂来画的话一张普通的符咒可能只需要不到半分钟左右,如果是复杂的符咒就得要一分钟左右了,那到隔空画符的时候要求就更好了,越是复杂耗费的时间越多。
而王长生隔空画符,最多只需要眨几下眼睛,大概就是这样的画面,符纸被他屈指弹出的同时,手指连点,一张符箓瞬间就能完成了,常人的肉眼很难捕捉到他手指的移动轨迹。
而在结道家手印上,王长生的双手通常下,只会闪过一片残影。
小师叔就告诉王长生:“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鬼,对敌的时候你能把画符或者结手印的时间缩短哪怕一秒钟,也许都能让你保住一条命”
久而久之,王长生雕刻的造诣,不说炉火纯青的大师级别吧,也是有板有眼的了。
几天后,王长生雕的木头已经差不多要雕出全形了,那是一座山,是昆仑观的玉虚山。
“好丑,你雕这个东西干什么?”徐木白看着王长生手里的木疙瘩皱眉说道。
王长生抬头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有些东西第一眼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你要仔细的去看。”
王长生说完就从她旁边拿过手机,打开后输入了几个字找出一副图片,然后将木雕和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
徐木白低头一看,初时没有看出什么猫腻,但仔细看了几眼后徐木白豁然大惊,她拿起手机和木雕同时举在眼前,久久都没有放下,心头一片愕然。
木雕是昆仑山的玉虚峰。
手机上也是玉虚峰的图片。
当徐木白将这两样东西对比之后,她很震惊的发现王长生雕出的这件木雕上山峰的所有纹路,脉络走向都一模一样,哪怕是一块凸起的石头或者一处低洼的地面,都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王长生雕出来的这座山峰是将玉虚峰原原本本的复原了出来,几乎不差分毫。
十年昆仑观,十年所在玉虚峰,这座山的所有脉络早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不光如此,昆仑各峰从一到九,每一座山峰的轮廓和最细微的纹理都已经在他的脑袋里了。
因为,那几年雕的木头,王长生雕出来的只有这九座山峰,除了这些山峰以外,别的东西他没有雕过,也不会。
十年的时间里,只雕一种东西,除了手速和专注力以外,他的心性被磨练的已经好像是一头千年老龟了。
一月中旬,在王长生即将要离开岭南的前夕,徐盛堂和徐茂忠在徐家设宴为他送行,以此来感谢王长生在这两月里的作为,徐家这对父子对他的这些天的经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不光是王长生曾经在岭西立下的那块镇龙碑和回来之后关于徐家的内讧,还有这段期间王长生的所为,他从来都没有利用过工作的便利同徐木白有过任何的刻意接触和套近乎。
毕竟徐家大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很少会有男人对她如此不假以颜色的。
王长生绝大多数在面对徐木白的时候,都老实的好像一位入定的老僧,似乎心里从来都没有起过什么波澜。
吃饭的时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茂公和徐盛堂同时举起酒杯,冲着王长生说道:“谢谢王先生的照拂,不然木白这段时间可能就会出些差错了,这个就不提了,我主要是想问问王先生年后可否会再回岭南?”
还没等王长生开口,徐木白就冷笑着说道:“人家志在四方呢,他有一对隐形的翅膀,想着飞来飞去的”
王长生点头说道:“我确实有很多地方要去,岭南暂时先不回了。”
徐茂忠和徐盛堂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流落出了一抹失望,这对父子的心思是想着要把王长生留在徐家做供奉的,但他们也听出来了,王长生没有这个意思,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这么简单,你说不行,那我就算了吧。
但是,徐盛堂看了一眼在旁边手拿着筷子,正在戳着碗里一段鱼头露出有点小愤慨表情的徐木白,他就笑了。
徐木白的筷子将这鱼头都给快戳烂了,戳的稀碎稀碎的。
徐盛堂很诚挚的和王长生说道:“徐家永远都是王先生背后最真挚的朋友,如有所需在所不辞。”
王长生举起酒杯说道:“谢谢。”
一顿饭吃完,王长生就告辞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桌子上放着那块玉虚峰的木雕,此时已经差不多要完工了,就剩下了最后一道程序。
王长生一手拿起木雕,一手从长袍下抽出桃木剑,挥手向上剑尖从他脑后掠过,带下了一段发丝,发丝落在他的手中后,王长生又掏出一张符纸放在了上面,右手食指落在剑刃上向下一划,指尖迸出了一滴精血,随即手指就按在了符纸上。
“咣咣,咣咣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王长生皱眉说了一声:“稍等”
“快点,等不了了。”
王长生不为所动,慢条斯理的将符纸卷上他的那根发丝,然后将看起来仿佛一整块木雕的玉虚峰从中一分为二,里面居然露出了一条缝隙,他将符纸放了进去,又重新合上了。
“咣咣咣!”
王长生走到房门前,伸手拉开,徐木白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笑道:“这要不是在我家,我还以为你在金屋藏娇呢”
第49章智商在线情商不在
徐木白看着他手里的那块木头,说实话雕功是很厉害,但卖相真不太好,这不就是个死木疙瘩吗,她很头疼的说道:“这个破玩意儿,你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搂着?朋友,重视下离别可以么,怎么说我也是雇主你是员工,不和老板聊聊?”
王长生抬起手,将那块玉虚峰的木雕递了过去,说道:“给你的。”
徐木白有那么一瞬间,脑袋忽然空白了,跟王长生认识两个多月她的眼光还是狠毒辣的能看出这人的性格缺陷的,比如他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智商在线情商不够什么的,总得来说这是个很无聊和无趣的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你不管把谁扔到人迹罕至的昆仑山去一呆十年,那性格多少都会有些问题的。
所以,徐木白没有想到的是,王长生居然会送给女人东西,还是亲手炮制出来的。
在徐木白的眼里,如果有人送她奢侈品的话,真不如王长生送的这块木雕来的贵重,抛开好感不好感的不说,她可是亲眼看见王长生在长达十来天的时间里,每天用差不多十个小时左右,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礼轻情谊重啊,重在了用心上。
徐木白接到手里,歪着脑袋问道:“你这几天雕出来的这东西,就是为了给我的?”
“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随便玩玩的呢”徐木白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尽管心里有点美,但拿在手上看着特别的随意。
王长生忍不住的挑了挑眉毛,这个木雕如果放到外面碰见识货的人,不说倾家荡产也想到手,你让他拿出七八位数的价格来收,对方后槽牙都得乐出来。
“好好收着,不要弄丢了”王长生轻声说道。。
徐木白“哦”了一声,随手就揣在了口袋里,王长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随身带着这个东西,以后不管你在哪,只要你出现任何生命危险,它都能替你挡下来一次,并且我还会在第一时间找过去”
“第一时间找过来?”徐木白有些懵懂地问道。
王长生点头说道:“对,不管你在天涯海角,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我都能知道你在哪,只要你没有死我就有办法把你救回来。”
本来应该是特别充满关怀的一句话,全都毁在了王长生后半句上,徐木白愣了愣,又把木雕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座玉虚峰中藏着一根王长生的头发。
西游记里孙悟空拔下一根汗毛吹口气,能化出n个齐天大圣来,王长生当然没有这个本事了,但可以将自己的一缕魂气寄在头发上,从今以后不管徐木白在哪,不管出现什么事,只要她人还有一口气在,王长生都能够赶过去。
这就是道家的法器,和徐盛堂曾经送给他的那串慧**师的念珠有异曲同工之妙,有点区别的是这是王长生用昆仑观的秘法祭练出来的,不光是可以挡灾也能知道对方人在哪里。
徐木白知道这木雕的重要性在哪里,表情就有点凝重了:“说谢谢是不是太肤浅了?”
王长生摇头说道:“不用客气,我答应你父亲要护你两个月无事,虽然这个时间已经过去了,但我觉得如果以后有巫寨的人再过来,可能还会再有危险,以防万一吧。”
徐木白凝重的表情瞬间就垮了,脸色顿时一片漆黑,她磨着牙说道:“你这还有售后服务呢?”
“我喜欢做事善始善终”
“再见吧,朋友,一路顺风。”徐木白伸手就抓上了门把手,然后“咣当”一声就把房门给关死了,她站在门外感觉眼前一片昏花:“这给我气的,个死扑街啊。”
王长生很迷茫的说道:“哪里说错了么?”
你永远都无法理解一个情商低下的人,在与人交谈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那种噎人的感觉,完全不亚于一刀下去会让人产生九百九十九万点的伤害,而且还是刀刀纯暴击的。
王长生很荣幸的达到了这种状态,伤人于无形之中,将徐木白给戳了个千疮百孔,小心脏上一直都在流血。
这天晚上王长生在徐家睡了最后一夜,徐木白却一夜都未眠,看着那根木雕恨得牙直痒痒。
隔天,清晨,吃过早饭之后徐家派车送王长生去白马机场,回长安前徐盛堂为他和王长蓉准备了两张头等舱的机票,本来徐家甚至还想动用公司里的一架庞巴迪送他回去的,不过被王长生给婉拒了。
王长生走出徐家大宅,来到门前正要上车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楼上一间房里的窗帘轻微的抖了一下,徐木白将自己藏在了后面。
王长生走了,徐木白并没有下去,主要是昨晚上的气还没有消,她怕看见罪魁祸首后,忍不住的想要拔刀。
王长生回头看了一眼,站着没动不知在想些什么,足足顿了能有半晌,他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的是阎朝,他问道:“徐小姐没下来送你?”
“可能,有点忙?”王长生心想,这女人挺不会来事的,怎么说自己也护着她两个多月,送送怎么了,至于在路上目送么?
阎朝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这种情况很危险啊,女人记起仇来的时候,往往比她对你说一声谢谢状况要来的严峻得多。
“她如果很忙,那就不应该在家里而是在公司了,还有,今天是周末,她休息的,你没看到这个点了助理都没有接她,然后是我去送的你吗?”
王长生:“哦”
车子开出了徐行村,徐木白这才从楼上下来,眺望着门口。
徐盛堂看着女儿,淡淡的问道:“没想着送送?”
“不好意思,我没那份心思,你什么时候见过老板体贴到要送员工去登机的?”徐木白面无表情的说道。
徐盛堂笑了,说道:“关于自欺欺人,你还嫩了一些,但是关于王长生么,你应该像是在钓鱼,别心急,把鱼饵撒出去,他要是一直不咬钩,那你就再换个鱼食,直到换到他喜欢吃的为止,毕竟他这条鱼很少见,比较挑食。”
徐木白沉默了半晌,幽幽的说道:“矫情……”
第50章长安这座城
车到岭南大学门口的时候,王长蓉已经拎着行李箱在路边等着了,箱子上还趴着一只猫。
王长生和阎朝从车上下来,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小八刚要跳上车就被王长生一把给抓了下来,王长蓉可怜兮兮的看着它说道:“我们走了,它怎么办?”
“扔在这里就行了,它又饿不死的,过完年你还要回来”
小八:“这他么是人干的事?”
王长蓉“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问道:“徐小姐怎么没有来送你?”
“可能,有点忙?”王长生不确定的说道。
王长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从上次见面到今天,徐木白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和她这个在校大学生忙里偷闲的每隔两三天就发发信息,然后还经常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自己哥哥身上拐,今天徐木白没有来,那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了。
“你是不是惹到徐小姐了?”
王长生惊愕的说道:“我招惹她干什么,这两天一共加起来也没说几句话,哪里惹得到她?”
王长蓉揉了揉脑袋,无力的叹了口气,别的不说,至少王长生这句这几天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就很有毛病了。
离别之际,不说是秉烛夜谈,那你也得和人多交流几句吧,寥寥几句算怎么回事?
“走了,上车吧”王长生坐了进去,王长蓉刚要上车,地上的小八忽然“喵呜”了一声,身子又躬了起来竖着尾巴看向了远处。
“咣当”当车门关上的时候,王长蓉也有些心悸的回过了脑袋,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似乎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王长生并没有注意到一人一猫细微的变化,他脑子里的念头在自己是不是招惹,或者怎么招惹上了徐木白间徘徊着,如果这时候王长生但凡和小八的交流都多一会的话,他可能心里就会对最近出现在王长蓉眼前的那个人有点概念了。
可惜的是,有些事很凑巧,也许是一念之间就错过了。
“哥,你觉得这位徐小姐怎么样?”
“很好”
“就只是很好?”
“嗯,哪都好”
王长蓉说道:“这么好的人,是不是会让很多人喜欢?”
王长生想了下,他发现跟在徐木白身边这段日子,确实有很多男人或者隐晦又或者直白的表达了对她的好感。
约吃饭的有很多,送花的也不少,这女人确实很抢手。
王长生点头道“好像是很多”
“你呢?”
“我什么?”
“喜欢吗?”
王长生愣了,在他的概念里,对女人的喜欢和不喜欢,根本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因为在这十年间,他最青春荷尔蒙爆发的年纪,都给了昆仑山玉虚峰上的那座道观,他根本就不知道,问世间情为何物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车开往白马山机场,到了之后两人领登机牌过安检,上午十点左右踏上了飞往长安的航班。一别十年,再回长安。
王长生的家在长安城外秦岭山脉下的一处山村里,很普通的一个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村名叫禹王村,村子虽然小但很有历史,据说大概在五代十国时期就已经有了,然后一直延续至今。
王长生的家里人丁稀少,只有四个人他和王长蓉还有父母,爷爷奶奶早年过逝了,还有一些堂兄叔伯类的亲戚都离得比较远,常年也不太走动,久而久之关系就淡了不少,平日里只靠电话来联络下感情。
自从多年前王长生被他师傅领走以后,没隔多久王长蓉去了岭南上学,家中就只剩下王宝久和林杨花这对老两口了,他们一家是典型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直以来生活也就是在温饱线以上,但胜在日子过得还算平淡,无风无浪的。
不过,平淡的生活,在王长生十二岁那年被打乱了。
登机之后,王长生和王长蓉先进的头等舱,并排坐了下来,二十多分钟之后飞机开始滑行进入跑道,然后直线加速开始升空,王长生忽然有点紧张的抓着座椅扶手,看向了窗外。
王长蓉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哥,你害怕啊?”
王长生深深的喘了两口气,脸色有点发白的说道:“这种脚不沾地的感觉,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说实话我宁可觉得走着比较舒服。”
王长蓉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坐,感谢徐小姐的慷慨解囊吧。”
王长生结束了两个多月的保镖生涯以后,徐家不但为他们兄妹两个准备了两张回长安的头等舱机票,还给了一笔不菲的工资,本来徐盛堂开出来的是一张支票,支票上的零看着人都直眼晕,不过却让王长生给推辞了,他不受财,只能拿自己该拿的那一份,再多了就该有因果了。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下落,进入了长安城的上空,王长生忽然抬起脑袋扭头看向了舷窗外,一条山峦蜿蜒起伏的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秦岭,这片土地上东南西北的分界线,秦岭以南是岭南,以东则叫岭东。
秦岭源自昆仑山脉,横跨整个版图,常人只以四方为分界线来称呼秦岭,但在王长生这种人的眼中,秦岭是这片国土上最重要的那一条龙脉。
二十四条龙脉中,分为南干龙和北干龙,秦岭山脉则为中干龙,然后依次延伸出了各条支脉,贯穿在了整个版图中。
所以,长安这座城的底蕴很跋扈,这里埋了很多的皇帝,十三朝共七十六帝王。
当然了有说长安是十三朝的,也有说是十七朝的,有说葬了七十二帝的,也有人说有七十六位。
不过昆仑观对这些传或者是考证从来都不在意,他们只坚持自己所认为的认为,那就是凭借龙脉来判定,不管你们谁说有多少朝,多少帝我都当听不到看不见罢了。
昆仑观只认十三朝,七十六帝。
总之,长安这座城很牛比。
千古第一帝秦始皇葬在了这里。
千古第一女王葬在了这。
文学家贾先生就曾经不止一次的在他的书中写过一句话。
“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关中的黄土埋皇上”
长安这座城,很跋扈。
第51章行三,扶九
航班降落,王长生和王长蓉随着人流出来提行李,然后再次夹杂在人流里从机场出口走出。
当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王长生觉得这里还是原来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黄土味让他感觉是那么的亲切,一别十年再回长安城,乡感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少小离家老大回,大概就是如此了。
从机场出口通道走出来的时候,路边停着三辆黑色的760,挂着的还都是连号,只有车牌的尾数不一样,中间那辆车旁站着个身材略微有些发福但绝对很壮硕的四十几岁中年,这人穿着身唐装,左手腕上戴着串佛珠右手把玩着两个核桃,有路过的人都不禁侧目相望,这么说吧,有一种人你乍一看就能给人一种大哥的气质,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江湖气息。
这个人也确实是位大哥,他叫扶九,在长安城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但凡听过他的人,都叫他九爷,此人据说为人八面玲珑交友广阔,上到达官显贵下到三教九流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曾经有一件很小的趣事流传在长安坊间,前几年的时候从京城来了一位朋友找扶九,从机场出来后去找扶九的间隙,把随身携带的包给丢了,这位朋友一个电话打到了市局,是位副局接的然后马上让辖区的派出所开始处理,等这人见到扶九的时候就说了这事,他就讲了这事你报警没用,三天五天十天半月都不一定有结果,我打个电话吧,扶九一个电话打出去,晚间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对方丢的那个包就被送到了酒店里,来送包的当然不是派出所的人,而是谁拿的谁亲自给送了过来。
偷包的这个人是个六指,也就是偷儿,是个盗窃团伙里的成员,这团伙控制了长安整个大街小巷机场和火车站的偷盗成员,组织严密很有规范,在解放以前就存在了,是个老派的江湖组织,他们不管从哪拿的东西最后都要汇总在一个叫麻二老的人手里,然后在经过按劳分配。
扶九给麻二老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一句,今天下午我一个朋友在机场丢了个什么样的包,晚上吃饭的时候你给我送回来就行了。
包送回来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少,但随着包回来的还有一截小拇指,麻二老跟扶九说不好意思九爷,下面的人不懂事碰了您的朋友,我让人以此来谢罪。
这是个很小的小事,但越小就越能说明扶九在长安城里,办人所不能办的事。
扶九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王长生的三师兄,所以他今天亲自来机场,自然也是来接王长生回家的。
昆仑观中,三师兄扶九是坐镇长安城,看守这一条中干龙主龙脉的,如无什么大事他轻易都不会离开长安。
王长生恭恭敬敬的走到扶九身前行了一礼,观中的规矩可能不是很严,但在礼数上不能少,王长生是最小的小先生,见到几位师兄,必须会以礼相待。
王长生直起身子后,朝着王长蓉说道:“你叫三哥就行了,跟我同辈。”
王长蓉笑着叫了扶九一声三哥,扶九顿时哈哈一笑,伸手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一样东西,那是件小巧雕工精细的玉佩,玻璃种的质地,他拉过王长蓉的手把玉佩放到她手里,说道:“这声三哥不能让你白叫的。”
王长蓉感觉玉佩触手就一顿温润还带着股凉凉的感觉,就惊讶的转头看了眼王长生,他淡淡的点头道:“师兄给你的,你就收了吧,不用见外。”
扶九“啪,啪”的拍了他两下肩膀,回身说道:“先上车,回去吃饭,今晚留在长安一宿,明天我送你回家。”
“好叻!”
三辆宝马七系驶离机场,出去后也没有往市区的方向开,而是到了距离机场大概二十多公里的近郊方向,进了一栋庄园里。
这庄园看起来古香古色,有点像是姑苏一带的园林,四周都被栅栏给围了起来,中间是一道厚重的大铁门,车子开过来后门楼里就有人快步走了出来,朝着三辆车行了一礼,铁门打开后车子长驱直入。
庄园里,假山流水和草地还有球场,占地十分广阔,靠近中间的区域是几栋典型的中式仿古建筑,有些楼前都停着几辆车子。
这是一种类似于会所那类的地方,平日里扶九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用的,王长生不受财是因为他命相的原因,但他几位师兄可不受此限制。
三师兄扶九在长安城被人叫九爷,那位在岭南出现过的秋实师兄,则是位商界的大佬,两位师兄和出身还有经历,都跟这位昆仑观小先生大相径庭。
三辆车停好之后,扶九领着王长生和王长蓉进到其中一栋主楼里,大堂中的人看见他后,顿时快步走过来,扶九说道:“东西送到房间里,我们去吃个饭”
扶九又跟王长生说道:“有什么想吃的,你点一下”
王长生无语的看着金碧辉煌的大厅,说道:“我想吃泡馍什么的,你有啊?”
“我这里只有你点不出来的,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别扯,这东西还得去长安里的小巷子吃,味才对”
“你太矫情了,事多!”
王长生和扶九有两年没见了,那一年扶九按照规矩去昆仑观轮值当守,两人呆了一年,往后扶九回到长安就隔了这么长时间。
扶九说道:“师傅和小师叔有回去么?”
王长生叹了口气,说道:“我都快忘了他们长啥样了,小师叔还好些走的有点晚,但师傅要是再没信,我都觉得是不是应该在观里把他的牌位给供奉上了”
扶九张了张嘴,伸手点着他说道:“你想多了,他可能比我们谁都活的舒坦”
王长生想了想,点头说道:“那是了,就没见过他那么懒的人,可能这个时候他老人家正泛舟在哪个河上,躺在竹筏上准备钓一尾鱼吃呢”
第52章少小离家老大回
王长生只在长安停了一晚上,就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小心脏了,对于一个离家太久的人来说,家就在眼前岂能不归?
于是,隔天早上刚刚吃过饭,王长生就拉着扶九说啥都要回家了,扶九说我们师兄弟也几年没见了,再呆一天继续叙旧完了再回,王长生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一辈子能和家人团聚的时候本就不多,我想多珍惜一下。”
扶九则长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他了,只说年后有空的话再过来,于是宝马七系的车队就又启程了,这次则比去机场接他时还多了两台,王长生问他为啥要这么高调。
扶九让人打开一个后备箱,指着里面塞得满满的东西,说道“都是给家里办的年货,你啥条件我知道,这点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平日里我也偶尔去见你父母,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不和我见外了。”
王长生“哦”了一声,也没说声谢谢,对他来说在昆仑观从师傅到师叔再到各位师兄,已经等同于他另一种感觉的亲人了,说那两个字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路上王长生和扶九打听了下家里的状况,扶九跟他说两个老人过的日子很平淡,其实本来他也可以把人接到长安城里照顾的,但是他们都不太愿意,总觉得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要是离开了,去哪都会感觉很失落,禹王村就是家,还有两个孩子飘在外面呢,迟早都会回来的。
四十多分钟后,五辆七系进入了禹王村,一直开到一栋很普通的农家院门前,村里有人看见了一点都不觉得惊异,大概最近七八年左右了,几乎每隔一两月就会有这种车开到王宝久的家门前,据说是他们在外地打工的儿子让人过来看看的。
当年,王长生被他师傅接走的时候,村里人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对外王家人就说是孩子被一远方亲戚接走,去外地干活去了。
车子停下后,王宝久和林杨花正在院子里拾掇,初时他们还以为是扶九又过来看望了,就连忙擦了擦手走了过来,等看见王长蓉先从车中下来,这才知道是女儿放假回家过年来了,但是等到一个穿着身长袍的青年过来后,两人的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就湿润了,哪怕隔了十年每年,早已物是人非,王长生不在是那个十二岁的少年了,他们离着挺远也能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王长生抿着嘴唇,感觉喉咙里一阵干涩,他一拉长袍的下摆双腿顿时一弯,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扶地磕头说道“爹娘,我回来了……”
王长生跪地,叩首,十年离家仿佛压弯了他的脊梁,久久都没直起身来。
王宝久和林杨花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上前一把抱住王长生,哽咽的说道“额地儿呀,呢总算是回来了”
王长生十二岁走的时候,他师傅曾经和他们说过,这孩子血脉缘太浅,以后恐怕得少回家中了,哪怕就是回来也不多就是盘桓几日然后再走,一年不过两三次最多了。
王宝久和林杨花当时长吁短叹,但也别无他法,毕竟少回来总比丢了孩子的命要强。
一家人在门口团聚的时候,扶九就让人把年货搬进了屋里,还有三天左右就是年关了,王家人生活平淡,全指望着山脚下的几亩地,还得供着王长蓉上学,扶九在长安城里时多有照拂,但唯独一样,钱却给不了。
这是王长生和扶九的师傅交代的。
王长生被王宝久从地上扶了起来,扶九说道“回来呆几天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有事去长安找我,年前年后我人都在的”
“我知道了,师兄”
扶九走了后,王家四口人进了屋,坐在椅子上闲聊,他父母多数问的都是他这些年在山上是怎么呆的,平时他偶尔出观时也会往家里打电话,但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
在昆仑观中,王长生的生活极其枯燥,乏味和单调,他去观中没到两年师傅扔下一句话后就走了,往后两年小师叔代师传艺,教导完后也走了,再往后就是几位师兄轮流在观里了。
铁打的昆仑观,铁打的王长生,流水的各位师兄。
每日里王长生闻鸡而起,先是将观里观外打扫一遍,然后熬上一锅粥,吃完之后从经阁里拿出一本道经坐在院子里,前几年闲暇时还刻着木雕,午后习练道法,炼那一把桃木剑。
日落时分,晚饭后王长生会坐在观中大殿里的三清像前打坐,一坐几乎就到了半夜。
十年如一日,天天都如此。
你很难想象的是,现在这个社会中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都是上着网喝着酒,打着游戏逛着街,再不就是到象牙塔里深造,如此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生活,在王长生的身上却一点都没有体现过。
有人说尘埃落尽,皆归黄土,已无过往,青灯古佛,我想就此了却一生,说这种话的人如果有一万,但绝对有九千九百九是绝对做不到的。
王长生这种比苦行僧稍微强一点的生活,就跟青灯伴古佛差不多,你换个血气方刚,年轻力壮的人来试试,他能撑住一年那都牛比了,更何况是十年之久。
但王长生和王宝久还有林杨花说的却是,我一直都很好。
一家人坐到傍晚,林杨花下厨做菜,王宝久从柜子里拿出了几瓶酒,很普通的酒,就是村里小店卖的烧酒,度数很高喝一口能从嗓子眼一直辣到肚子里然后烧上半天。
晚上的饭菜很多,摆满了一桌,王长生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湿润的眼角,每道菜都是他离家之前最愿意吃的。
王长蓉很没有存在感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嫉妒了啊,爸,妈你们有点过分了”
王长生揉着她的脑袋,轻声说道“以后常回来看看,我的那份孝敬就得靠你来弥补了,让你这不孝的哥哥最好能少一点遗憾……”
第53章这十里八村
这天晚上的王长生喝了很多的酒,酩酊大醉的那种,他一边喝着一边哭,到后来也不知道是泪水流出的多了,还是酒水喝的多了。
可能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办法了解,一个孩子少小离家直到成年再回来,并且以后亲缘薄命的这种痛楚,到底会给这个人带来多大的压力,毕竟千万人中也不一定会有一个王长生。
喝了很多酒以后的王长生最后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人事不省了,林杨花和王长蓉把他搀到了床上,王宝久则坐在桌旁“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锅,然后伸手端起满满的一杯酒,仰头就喝了。
林杨花回来后,有些哀怨的说道:“娃儿这可怎么是好嘞”
王宝久敲了敲烟袋锅,皱眉说道:“担心个啥,儿孙自有儿孙命,他以后怎么的,那就是他的命,总比早早的就死了强吧?要不是他师傅,这时候我们应该还在给长生烧纸上坟嘞。”
王长蓉小声问道:“我哥,到底怎么了?”
林杨花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王宝久说道:“小孩子,莫打听。”
王长蓉撇了撇嘴,王长生出事的那年她十二岁,还小一些,虽然是懂事了但有很多事还都不太明白,后来父母也没有跟她提起过,王长蓉只隐约记得是,那一年的年三十时,村子后面的山上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再往后没过两天,哥哥王长生就被一个老道士给带走了,爹妈还哭了好几天,直到一年多后王长生忽然打了电话回来,两人忧愁了三百多天的表情这才好了不少,再往后一年里大概有一次王长生都会打电话回家,渐渐的他的离开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第二天一早,当日上三竿的时候,王长生才从宿醉中醒来,这酒的度数虽然很高,但都是农家自己酿出来的一点没掺假,喝多了是当天难受第二天也不至于上头,王长生起来后洗漱完喝了一碗热汤吃了些粥饭,就好多了。
晌午之前,王长生把扶九送来的年货收拾出来一些烟酒还有补品,三师兄送的东西很多,全堆在王家的话一两月都未必用得完,在一个就是王长生要不了几天就得离开禹王村了,他是不能在家过了初五的。
王长生拎着几样烟酒从家里出来了,林杨花和王宝久看着他走出院外的背影,知道这孩子是去看人了。
从自家院里出来,王长生直接就拐进了旁边的邻居家中,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爹娘老实巴交一辈子从不与人争,所以和邻里之间的关系处的都不多,小时王长生就记得,他十岁以前都是从东家蹿到西家的,不说是吃了村里的百家饭吧,但十几二十户的农家他都去过。
王长生拎着礼品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个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就看见了,连忙迎了出来,那青年来到王长生身前,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惊异的说道:“今天听说呢个瓜皮回来了,偶还想着去找你呢,呢个死瓜皮还真舍得回来啊,偶还以为呢死外面了呢。”
王长生笑了,很开心的那种笑,这个青年叫陈唐两人同岁,生日都没差了几天,这就是所说的那种发小,几乎从光屁股开始陈唐和王长生就在一起玩了,直到他后来离开了村子。
陈唐上前就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来,说道:“呢看,来就来吧,还带啥么东西呢,我看看都有什嘛?”
陈唐的父母也迎了过来,拉着王长生的胳膊把他给让进了屋,说道:“回来了长生?回来就好,来,大娘一会给呢做顿饭菜,今中午就在家里吃了,呢和陈唐还有呢大伯再喝点。”
很残忍,真的很残忍,王长生继昨天一夜宿醉似乎还没有太醒酒之后,隔了一夜到了今天中午,他又迎来了第二场酒醉,原本换个人的话可能都不会再这么喝下去了,但王长生是来者不拒,他只是想着这几天能把自己曾经遗忘的乡愁能找回来多少,那就找回来多少吧。
陈唐和王长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说道:“呢个瓜皮啊,呢真是太没良心了,呢知道么当初你不声不响的走了,偶可是哭了很久的……”
“偶去呢家的院里蹲着,偶二娘就说咧,她说呢去城里亲戚家上学然后打工去咧,不回来了咧,偶就伤心啊,说以后可就没人陪偶玩了……”
“后来好多年了,偶总去呢家问呢什么时候回来,二娘和二大爷也说不知道,偶就以为呢是不是有病死了,再后来我也去城里打工了”
王长生搂了下陈唐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以后虽然也不一定常回来,但你想找还是能好得到我的。”
“真的?”
王长生点头说道:“我给你留个电话,你随时需要随时找我吧。”
陈唐是王长生在禹王村里生活了十二年中,为数不多记忆最深刻的人,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长河里,可能认得出来人但叫不出来名了。
从陈唐家出来后,醒醒酒,王长生又回到家里带了收拾出来的第二份礼品去了又一户的人家,然后几乎整个下午他就送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份礼,都是曾经和王家交好的,而且还都是挑着贵重的东西送出去的,东西不怕送,以后扶九会接着往王家送,王长生主要是想给人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王宝久和林杨花的儿子,在外面混的很出息。
王长生的情商可能是有些低,比如他可能不太知道如何和徐木白相处,但有个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那就是自己离家多年村里的人应该会在背后猜测纷纷,今次自己回来了,带着厚礼挨家挨户的走一趟,那就会让他们感觉到,什么叫做衣锦还乡了。
也是如此,这天后禹王村里流传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王宝久家的大儿子回来了,出息了,在外面发了大财了……”
第54章那年的大雪封了山
往后两天王长生就呆在家里没有出门,和王长蓉将家中里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开始张灯结彩贴上对联准备过年,这一年可能是王家十年来过得唯一的一个最如释重负的年了。
这天是年三十,早早的起来后,王家四口人就开始收拾,准备下午吃饭的饭菜,电视里洋溢着主持人愉悦的语调,不管换成哪个台都是跟新年有关的节目,村子里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各家的炊烟几乎从早上开始就点了起来,有的人家甚至一直都没怎么断过,村子虽小但年味绝对不小。
午后,林杨花和王长蓉和着面,王长生和王宝久顿了一锅的羊肉,灶台上还放着宰杀完的鸡鱼等着下锅,临近晚间的时候,一桌子年菜就已经备好了。当村子里忽然响起一声炮竹,天色也渐黑了的时候,王宝久端起酒杯很郑重的说道:“过年了,长生,长蓉,爸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王长蓉和王长生也端起了酒杯,他很平淡的说道:“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你和我妈能安稳的过完这一辈子就可以了。”
王长生说的希望,是因为回来后他从没有给王宝久和林杨花卜过卦,算过命,他们这一行里有规矩,除了皇帝和乞丐不能算,将死之人不可算,也不能给自己算以外,至亲血缘者也算不了,除非你强行卜算然后折了自己的阳寿或者是肯付出代价大病一场。
如非万不得已,没有人肯这么做。
所以,王长生说的是我希望,而没办法确定,他父母的后半辈子到底是有福还是大福又或者是哪里有些曲折,其实这些对王长生来说都不太重要,他只想着两人若是能这么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就可以了。
年夜饭开了以后,一家四口人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电视,欢声笑语不时传来,普通老百姓家的年过得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看吃饭喝酒看电视,然后聊着家常什么的。
午夜的钟声眼看着就要敲响了,时间走向了子时之后即将要到十二点。
王长蓉和父母坐在电视前等着敲钟,王长生点了根烟忽然推开家门来到了院里,仰头看向村后,月光洒落下来,那里有一座山峦的影子映衬在了黑夜里,这是秦岭。
其实那一座山并不是特别的有名,也不是特别的高,上面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那山和村子的名一样,叫禹王山。
禹王山在这片土地上各名山大川之中极其声名不显,除了长安或者这一带以外,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听过禹王山这个名字,你得在地图上仔细的寻找可能才会看到这不显眼的三个字。
但是,王长生的一辈子,却因为那座山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那座山,是中干龙脉在秦岭中的龙头山,中干龙就是盘踞在此,一整条脉络绵延了整座山,最后龙头盘在了山腰的位置。
王长生抽着烟,皱着眉看向了那座山,轻声说道:“我到底是该谢你呢,还是该埋怨你呢……”
十年前的那天也是三十,一场大雪落向了秦岭,飘向了禹王山,也落向了禹王村。
大雪是从早上就开始下的,铺天盖地的下着,村里人早晨起来以后发现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了,房顶树上和院子里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秦岭山脉上白皑皑的一片。
雪一直下到了午后将要到晚上的时候才停,王宝久就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一个好的年头了,今年的年景不错啊。”
十二岁的王长生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皮手套,脑袋上还扣着一顶羊皮帽子,跟王宝久和林杨花说道:“爸,我要去山上看看,大雪刚过,前两天下的套子,肯定套住什么牲口了,我看看今天能不能捡回来,晚上杀了吃肉。”
那时候的村子里,在入冬下雪以后,很多农户都会去后面的山上挖陷阱下套子,能逮住野兔,山鸡甚至还有狍子,然后带回家里杀了改善伙食,在那个年代村里的人本就生活比较困苦,种地吃饭,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见到几次荤腥,山上打的野味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王长生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和王宝久上山了,学着下套子,一个冬天收获也不少,昨天的时候就感觉今个可能会下一场大雪,于是两人特意在山上下了几个套子,想着看看三十了能不能有啥收获给年夜饭添点肉菜。
王宝久皱眉说道:“雪下得有点大,大雪可能都要封山了,你去的时候小心点。”
王长生摆了摆手说道:“没事,那条路眼我记着呢,下套子的地方我也知道,我去看看就回来了。”
“中,早点回来。”王宝久也没多想,村里的这帮孩子几乎都是在禹王山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就跟河边的孩子生下来可能就会游泳差不多。
王长生穿戴好了就要出门,王长蓉梳着辫子留着鼻涕过来拉着他的衣角说道:“哥哥,我也要去,我要滑雪爬犁。”
王长生揉着她的脑袋说道:“今个就算了,等雪小一点的吧哥再带你去哈。”
王长生松开妹妹,从家里出来,隔着院墙看见陈唐手里提着一把刀子,就喊道:“跟我上山啊,我去看看昨天下的套子有没有套住什么牲口,今晚要加菜呢。”
陈唐晃了晃手里的刀子说道:“你去吧,我一会要跟我爹杀猪呢,杀完了后你回来到我家拎一扇排骨和两根猪蹄子回去炖了”
王长生顿时呲牙笑道:“再给我来点猪下水!”
“嗯嗯,你快去吧,早去早回,不知道今个这雪还能不能再下了……”王长生裹着衣服拎着一捆麻绳就出来了,出了村子后走了几分钟就到了禹王山脚下,此时已经是大雪封了山,从上到下全是一片白雪,看起来都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了。
这山王长生一年里不知道要爬多少次,哪里是路眼他记得很清楚,从山脚下往上爬,一脚踩下去雪就没过了小腿,走起来相当的艰难和费劲了,王长生凭着记忆爬了能有十几分钟后,来到一颗松树前,用铁锹掀开地上的积雪,就露出了个坑洞,上面还盖着薄薄的草片子,看起来就跟没动过一样。
王长生吐了口唾沫,嘀咕道:“瓷嘛二楞子的,第一个套子就空了?”
第55章阴兵过路
王长生一连找了几个套子,里面都是空的,这种失落让孩子都有点要急眼的节奏了,年夜饭还指望着套子里的野味呢,这一落空的话也就陈唐给的那扇排骨和猪下水能下锅了,从年三十往后到正月十五,家里肉菜可就不太够了。
一个人,如果要是钻了牛角尖的话,你很难想象他的心眼得有多么的一根筋了,十二岁的王长生心念念的就是想着套子里的野味能给饭桌上添几道菜,人这就从山脚下开始一直往禹王山的半山腰处走了去。
这个时节天黑的都比较早,五点左右就已经快夜幕降临了,王长生上山的时候天还没全黑,此时一门心思的想着半山腰左右还剩下的两个套子,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四周已经漆黑一片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野兔子?
山脚下的禹王村里,林杨花正准备着饭菜,瞅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就问道:“长生怎么还没回来?”
王宝久说道:“去山上看套子了,估计是拾掇到什么东西了,再等等的,你担心个什么,他自小就在山上山下摸爬滚打,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
禹王山其实特别的平常,山不算太高,山路也不崎岖,坡又不是很陡,也没有太密的林子,在秦岭山脉里这是最不起眼的一座山头了,村里的人常年都在山中摘果子采蘑菇,也打一些野味,哪家的孩子对山上不了如指掌的?
林杨花担忧的说道:“今天雪下的太大了”
王宝久点头说道:“等会再不回来,我就过去看看。”
这时候的禹王山峰顶,站着两道孤零零的身影,映衬在一片白雪下,这两人有种好像要决战紫禁之巅的感觉,他们都身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一人手里掐着一把七寸长许的桃木剑,一人两手空空的背在身后,他们的眼神同时都望向了半山腰处。
提着桃木剑的道士也看不出年岁有多大,道袍上全是褶子,头发,胡子一片乱糟糟,眼角上似乎还挂着粒眼屎,看着就跟没睡醒的似的,耷拉着眼皮显得特别的睡眼朦胧,他对面的道士年约三十左右,穿着干净利索,道袍上一尘不染,头上的一缕长发被一根绳子随意的扎在了脑后,很有种狂放不羁的味道。
那提着桃木剑的道士忽然间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山下说道:“要来了?”
“嗯,要来了”
那道士扣了扣眼角的眼屎,说道:“六十年一轮回,到底还是让你我师兄弟给碰上了,还是在这大好的年三十晚上,我的饺子和酒可是要泡汤了。”
“陈青山,你懒了几十年,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也就是今晚让你费点心,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牢骚”
陈青山继续幽幽的说道:“杨來玉可是你明明自己就能搞得定的啊”
杨來玉淡淡的说道:“你是观下行走还是我是?我是被你托着来的,关我何事?”
“哦,是这么回事啊?”陈青山沉默了半晌,说道:“我算出了一个变数,但是没算出变数出于何处,我自己来不太托底,就只能拉上你了,来玉一会我下去,你为我掠阵。”
杨來玉“嗯”了一声,点头说道:“一路顺风。”
陈青山恼怒的说道:“你就不能和我推辞一下?”
“你是观下行走,我不是!”
忽然间,本来寂静无声的禹王山上平地起了一股风,风是阴风,吹得人感觉遍体冰凉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陈青山和杨來玉顿时结束了交谈,两人眼神间陡然凝重起来。
这股阴风越刮越大,山坡上厚厚的积雪甚至都被吹出了雪炮,带着呼啸声蔓延开来,整个山间全都是被吹起的一片雪花,能见度直接降到不能让人视物了,漫天遍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于此同时,刚刚走到半山腰的王长生被吓了一跳,人被刮的“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那股阴风硬是压得他都抬不起头,铺天盖地的大雪几乎在一瞬间就把他给包裹住了。
禹王山上忽然间大雪纷飞,但是在山下却没受到任何影响,偶尔有人抬头看向禹王山,也只是望见山顶飘下了几朵雪花,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异象。
山上大雪纷飞,山下很晴朗。
阴风吹得越来越大,带着呼啸的北风,忽然间禹王山上半山腰处,一连出现九道门户,门里仿佛有片天但却漆黑一片,土地特别的荒凉和贫瘠,但在这片土地上此时出现了一队队的身影,九道门后皆是如此,那是一队士兵身穿铠甲手拿方天画戟,步伐整齐划一,他们从门里遥远的地平线上走来,穿过了九道门户来到了禹王山上。
鬼门开,阴兵过路来。
于是,这山上出现了漫天遍地的人影。
九道门后走出的士兵各有不同,但相同的一点事他们的身上都透着腾腾的杀气。
于是,山顶上的陈青山忽然纵身而下,一路疾驰到半山腰上,两脚踏上了一块巨石,扬起手中七寸桃木剑,顷刻间他的懒散和睡眼似乎随风而逝,陈青山沉声说道:“我为昆仑观第一百三十二代观下行走,镇这方地二十四条龙脉无恙,守这方地百万公里平安,尔等阴兵过路即可,要是但凡敢有所造次,昆仑观观下行走陈青山定杀无赦”
“唰”陈青山一抬手,那把七寸长许的桃木剑遥遥的指向了山腰上的九队阴兵。
阴兵过路,古来就有传言,不知多少年间这片土地上就有阴兵过路之说,那阴兵身穿铠甲手拿方天画戟,若有常人所见必然要埋头俯地不能与其对视,否则看见的人三魂七魄必然会被勾走。
但陈青山却不以为意,对这几队阴兵毫不在意的直视着,你从他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出一点敬畏或者惧怕的意思。
昆仑观山上玉虚峰,那一座道观中往前数千百年,曾有几位观主,都亲手封过几道鬼门,杀的这些阴兵不得不从门中退回去。
第56章这一年的九道门
昆仑观中曾有记载,周平王建东周后三年,洛京城外三百里,七月十五忽然开了三道鬼门,昆仑观第八代祖师邙秋,监察各地龙脉时发现洛京城阴气滔天,有阴兵过路,随封之。
往后六十年,再封。
从邙秋之后,昆仑观人发现每到鬼门开始,总会开在三大干龙脉的所在之处。
汉太祖建都长安,骊山下始皇陵东二十里,于立秋时现六道鬼门,有阴兵过路,昆仑观第十四代祖师杭野山监察龙脉到此,遇六队阴兵过路,劝其不返,随以一把七寸桃木剑,仗剑杀阴兵余万名,逼其退回鬼门。
那一年的鬼门前,阴魂阵阵,无数亡魂无处所归,此地后来成了一处绝地,草木不生,牲畜远避。
过六十年,再封。
建业十二年,秦淮河西开九道鬼门,昆仑观第三十二代祖师公子长巡龙脉到此。
南唐后,黄河第七道弯处,鬼门大开九道,昆仑观第七十八代祖师商雀央巡龙脉到此,此次阴兵众多劝其不返,反扰其两岸居民,掠夺生气,引得黄河断流,民不聊生,昆仑观祖师一怒之下杀得阴兵尸横遍野,足有一天一夜,但奈何各鬼门阴兵层出不断,最后祖师商雀央摆下昆仑剑阵,以自身阳寿为根基,损耗其生气,直接轰塌了九道鬼门,断其阴兵回路,这才将此诛杀干净,而昆仑观这一代祖师也身陨黄河下,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因为商雀央以损耗阳寿和生气为代价时,最后关头一身皮肉都随风而散了。
昆仑观人大为震怒,第七十七代祖师长梁道人也就是商雀央的师傅,率其门下七位弟子来到黄河断流处,强行再次打开了这几道鬼门,率弟子各入一处。
三日后,昆仑观各弟子从鬼门回返,除了长梁道人以外,七名弟子只回来三人,其余四名昆仑观弟子全部战死在了鬼门里,但由此以后有几百年除了在中元节那天开了一扇鬼门,其余时间再也未开了,那个年代道门中有知情人说是昆仑观人血战鬼门,最后不得不逼的那边定下约束,三百六十年不能再开鬼门。
这个消息跟昆仑观典籍中所记载的也差不多,那一年长梁道人领弟子进入鬼门之后一路血战杀向鬼门内腹地,虽然有弟子战死在了里面,但昆仑观的名头也彻底的把那边给镇住了,最后对方不得不出现几位大人物和昆仑观进行和谈,才算是息事宁人了。
外面的消息大概只描述出了十之一二,真正的隐秘只有昆仑观人才知晓,远不是传言的那么简单,那么的轻描淡写。
真正的事实是,当时通过鬼门的却为昆仑观当代的弟子,但之后除了长梁道人以外,鬼门里所有的昆仑观弟子全都用上了道家的请神上身的神打术,将前几代祖师爷请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才会杀得鬼门里不得不化干戈为玉帛了,不然以当代昆仑观弟子的实力,还不足以让鬼门内那几处地方低头说一声服。
因为,九道鬼门后并不只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还有另外几处阳间以外的地方。
比如,周皇帝的出身之处。
时隔三百多年后,鬼门再开也平和了许多,前些年的那种流血冲突也并没有再出现了,一晃又过去了几百年,直到在第一百三十二代昆仑观主陈青山巡视龙脉来到了秦岭山的禹王山,还有一同随他而来的师弟杨來玉,再次遇上了九道鬼门开。
陈青山呵斥了一句“昆仑观主,观下行走陈青山在此坐镇”之后,就静静的站在了一块山石上身前飘着一把桃木剑,审视着下方从鬼门走出的阴兵,但凡他们要是敢有所异动的话,陈青山绝对会仗剑杀去。
当年商雀央和另外几位弟子的战死,对昆仑观来说也是一场巨大的损失,从那以后昆仑观中就留下了一条训诫。
“再有阴兵过路违反约定,杀千百以儆效尤!”
杨來玉还站在山顶,默默的看着下方,多天之前他还在外游历,陈青山忽然给他传信,告诉他鬼门要在秦岭开了,让杨來玉随同他一起走一趟。
当时杨來玉还比较诧异,巡视龙脉这种事历年来都只有观下行走一人担当的,从来都不会召唤其他弟子的,除非出现不可预测的状况,这种情形很少见,在昆仑观的历史上也不过就出现寥寥几次而已。
陈青山跟他说道:“我感觉会有一个变数可能出现,我怕自己应付不了,你陪我一趟,为我掠阵就是了。”
杨來玉这才在今年年三十的时候也赶来了禹王山,会同陈青山一起监视这次的九道鬼门开。
这时候,半山腰上,当那几道鬼门开了以后,大队的阴兵列队出来,初时阴兵寂静无声,默默的站在鬼门前,很快黑压压的一片阴兵就布满了在了整片山坡上,于此同时门里还有阴兵鱼贯而出。
这时,九队阴兵之前,似乎各走出一位将领模样打扮的人,抬头看了眼山石上盯着下方的陈青山,他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身前的七寸桃木剑的剑尖则是轻点了三下,警告的味道相当浓重了。
那九名将领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眼神,然后无声无息间,忽然摆动两手各自插下了几面旗杆,一直深入到地下。
再往后,没过多久,这禹王山上忽然颤了一颤,地下隐约有一声龙吟传来。
“亢!”
中干龙的龙脉被引动了,源源不断龙气被抽了出来,汇聚于半山腰上。
以往,每次鬼门打开的时候,不管是在建业,洛京还是骊山,都开在了龙脉所在之处,要的无非就是这片大地下龙脉常年累月所积攒出来的龙气。
这片土地并不单单只是谁的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种话在昆仑观人的眼中根本是不存在的,龙脉可以动,只要不破就行,昆仑观有监察之职,但也不会阻挠,前提是做的别太过分了。
这也是昆仑观和鬼门后的约定,你们取可以,要注意点分寸。
第57章我叫变数
地底下龙脉中的龙气被源源不断的抽了上来,然后被一众阴兵收录,龙脉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大肆的抽取,地下隐约有一声龙吟声不甘的传来。
“亢!”
这声龙吟绵延开,陈青山就眯了下眼睛,但却并未出声,这片土地中的龙脉最近几十年都未受过什么重创,积攒出来的龙气,倒是足够人取一些了。
“亢!”
等到第二声龙吟传来,他则皱了下眉头,山顶上的杨來玉背在身后的两手也放了下来。
“亢!”
第三声不甘的龙吟传来,陈青山警告味道相当浓的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
那几名领兵的将领听闻,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似乎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即他们纷纷摆手停下了抽取龙气的举动,众阴兵列队回身,似乎有要打道回府的征兆。
杨來玉低声说道:“说好的变数呢?”
这时,忽然之间其中一名将领突然挥手抬起手中的一杆方天画戟,然后直接猛地就劈向了地面,顿时雪花飘起,地下出现一处坑洞,大量的龙气压制不住的升腾而出。
那杆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嗡”的一下颤个不停。
陈青山见状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他拧着眉头呵斥了一句:“晒脸!”
山顶上的杨來玉则嘀咕了一声:“还真是不死心呢,几百年了都心念念的不忘,你们太贪了。”
几百年前,当昆仑观祖师商雀央巡视到黄河七道弯的时候,那一年开的鬼门阴兵过路就想强取大量的龙气,商雀央劝其不返,于是仗剑杀去,这才引得之后昆仑观进入鬼门后的一番血战,那次过后双方也定下了约定,龙气可以取但要适度,不能贪得无厌,否则昆仑观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拿了我的给我拿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昆仑观也确实做到了,上一代祖师爷领着七名弟子杀得鬼门后的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此时,当龙气升腾而出的时候,几名将领和阴兵顿时围拢过来,开始强取龙气,山石上站着的陈青山根本连下一句对白都懒得说了,伸手一指拍向了身前的桃木剑。
那把七寸长许的桃木剑无声无息的飘了过去,当剑尖来到阴兵外围的时候,顿时就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直直的朝着前方势不可挡的划去,直接把九队阴兵中间给冲出了一条长沟。
陈青山随即纵身跃下那块山石,脚尖轻点一下地面,人再次腾空,等下一次落地之时已经冲进了阴兵当中,他伸手一招那把已在远处的桃木剑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啪”陈青山手握上剑柄,手腕轻轻一抖挽了个剑花,身前出现一道道的波澜,悄然间散了出去。
陈青山开杀了,领兵的阴将胆敢撕毁条约于不顾他自然得遵照昆仑观的训诫,但凡有敢擅自动龙脉者,必仗剑杀之。
杨來玉并没有动,他半低着脑袋审视着下面的状况,师兄陈青山一把桃木剑在手如入无人之境,身影在阴兵当中时隐时现,每次短暂的停留身边都会留下一簇簇的尸体,他此番过来就是来掠阵的,要是没什么太大的变故,应该不会出手。
九名领兵的将领还没有动,他们一直在盯着那处坑洞下的龙气,正在源源不断的抽取着,这里是中干龙的龙头地,下面蕴含着磅礴的龙气,几乎眨眼间就能给抽出来不少,至于旁边死了多少阴兵,他们并不是特别在意。
陈青山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清理的不过是炮灰而已,那边正干正事呢,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势必影响甚大,这龙气要是取的太多,这片天地下得要大受影响了。
他眉头当即一立,甩手将桃木剑扔向半空,于此同时一掀道袍双手各自抓出一打符纸纷纷扬扬的洒向了半空,随即陈青山一咬舌尖大口的精血被他喷了出去,洒落在了那把桃木剑和符纸上,他右手连点几下,隔空画符,九张符纸上跃然而出了一道道的符箓。
“昆仑山浩瀚八百里,八百里瀚海无人烟,连绵不绝……”
“昆仑有峰,玉虚,九洞,西峰,大寒,王母,瑶池,擎天,格桑,噶岚”
“昆仑观第一百三十二代观主陈青山,有请昆仑剑阵。”
一瞬间,陈青山的脸色白了一些,那把桃木剑上铭刻的昆仑山脉络图顿时闪耀出几座山峰的虚影,随即八把和七寸长许桃木剑相仿的剑影凭空冒了出来。
陈青山单手指天,舌绽春雷,道:“昆仑剑阵,斩!”
一共九把剑,忽然间就“唰”的一下各自闪过一道残影,斩向了几名领兵的将领中,山顶上紧接着就响起了一声声的炸雷。
几名将领见状,脸色全都大变,纷纷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迎了上去。
“噹啷”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方天画戟和一把桃木剑碰触,画戟顿时其根而断成两截,剑尖势不可挡连停都没有停顿一下,直接就穿透了那名将领的胸膛。
往后,再有一剑继续落下,紧接着一剑接着一剑。
不只是九把,仿佛这漫天铺地到处都充满了剑光。
“噗,噗,噗噗……”
昆仑剑阵一出,九道鬼门前的阴兵顷刻间就被扫了一大片。
这就是昆仑剑阵,昆仑观的镇观大阵,昆仑历代祖师都曾告诫过后代弟子,有昆仑剑阵在昆仑观,玉虚峰上任何宵小都不敢擅自逾越那道鸿沟。
昆仑剑阵若出,世间从此无剑。
陈青山这次施的昆仑剑阵并没有商雀央那次施展的威力大,祖师爷是以自身阳寿为代价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才让昆仑剑阵轰塌了九道鬼门,而陈青山只是以自身精气为辅助祭出了昆仑剑阵,两相比较之下差了不少,但也足以让陈青山以一阵降服这万千阴兵了。
阴兵倒了一大片,九名领兵的将领死伤也过半,他们的脸上惊骇不已,各自想起了他们曾经听说过的当年往事。
“昆仑观镇守着那片土地上的二十四条龙脉,昆仑观若在,我们轻易不敢捋其虎须……”
陈青山再次一招手,九把剑划过一片残影回到他身旁,剑尖遥遥指向对方,他抬起脑袋说道:“别逼我把这九道鬼门都给轰碎了,否则你们连回都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所剩四名领兵将领,面上一片阴寒,其中一人低声咬牙说道:“此地不适宜我等,得要抽身而退了”
“不甘啊,就差一点,这下面的龙头就要被斩了”
“回吧,他是主场作战……”
这时,他们双方交手的不远处,有一个微微隆起的雪堆动了一下。
几道目光顿时望了过去,那雪堆就在其中一扇鬼门的旁边,很小,就像是雪下埋着一块石头,方才的交手剑光闪烁之下居然没有波及到那里,阴兵所过之处也未碰触一点半点。
雪堆上的雪被抖落了,一个身材弱小的身影站了起来,然后很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王长生从昏厥中醒了过来,当鬼门开时,漫天盖地的雪花将他给包裹住了,过路的阴兵来到阳间之时,王长生就被震得晕了过去,此时过了许久,他又醒转了过来。
过了年才十二岁的王长生还是个孩子,明显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禹王山上哪里冒出这么多人,穿着打扮还是那么的奇怪,像极了家中电视里演的古装剧。
突然醒转过来的王长生,让场中的气氛陡然就变得古怪起来。
陈青山心里略微一颤,心道了一声不好。
山顶上一直表情淡漠的杨來玉,眼睛顿时睁大了,他直接纵身从山顶上跃下,然后朗声说道:“师兄,拦住他们”
陈青山皱眉说道:“阴命?”
所谓的阴命,其实很少见,从八字上来讲那就是阴年阴月阴时所生,这种人一生下来阴气就很重,阳气反倒是很弱,从生下的那天起就极容易招脏东西。
人身上点了三盏阳火,寻常人烧的就跟蜡烛一般,有阳气重的火苗就大一些,像慧**师那种有道的高僧,他的阳火都得是用一簇来形容了,而王长生的肩头和头顶的阳火则就不同了,仿佛风雨中摇曳的烛火,一吹就灭。
杨來玉看出来了,陈长青也看出来了,同时他嘴里又挤出两个字:“变数!”
除了他俩,对方也看了出来。
杨來玉喊的那一声,人未落下话音也未落下之时,陈青山就动了。
但陈青山还是晚了一步,其中一名将领反应非常快,他也离王长生最近,这人直接一伸手就拽向了王长生的胳膊,然后脚下用力一蹬地面,对方带着王长生就蹿了出去。
陈青山慢了半拍,愤愤的吼道:“混账!”
惊慌的王长生被人带着离去,等他落地之时,忽然间就是脚尖垫着地面,脚后跟不着地风,前倾着身子,后背好像被压上了一般。
王长生,被上了身了。
但却不是被鬼上了身,而是一名在阴曹地府中统领一方阴兵,掌帅印手有虎符的阴帅。
第58章无端杀生业障
阴间有十大阴帅,从鬼王到夜游,各占据一方手拿虎符,有兵权,但轻易阴帅不敢擅自来阳间,一是阴间有律法在,二是阳间阳气太盛,阴帅的修为被压得太低,进了阳间就跟霜打了的茄子差不多,真要是碰见哪个不开眼的道士不给阴曹地府面子,到也不至于收了阴帅,可也没准有能力拾掇他一番。
所以,除非每年鬼门有几次大开阴曹地府的阴气涌入阳间之时,阴帅才敢帅阴兵过路,并且范围还得是在鬼门周边才行。
不然,离得太远了或者鬼门没开,阴帅也有些吃不消,不过有一种情况可以例外,那就是阴帅要是有机会可以上了人身,短时间内是可以保持自身实力的,今个正好就巧了,不管是这位阴帅还是陈青山和杨來玉,谁也没有料到有个变数出现了,居然有个十几岁的孩子倒在了鬼门旁,恰好被阴帅给上了。
更意想不到的是王长生还是个阴年阴月阴日生人的阴命,除了本身容易遭脏东西以外,阴帅上了他的身后本事可一点都没有大打折扣。
原本不知所措的王长生被一阴帅上了身后,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很邪异的笑容,他半低着脑袋,嘴角斜着翘上了一边,笑得时候嘴里发出了“桀桀”的阴笑,听在人耳朵里特别有点瘆得慌,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寻常人眼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笑成这样都容易把人给吓得一机灵。
陈青山皱眉说道:“你就是上了他的身,我算你满血复活了,可你到底不过也就是个阴帅而已,要说是阴间的十大阎王前来我可能还会在乎,你么就还差了一点,你别忘了当年我昆仑观祖师领七名弟子杀入鬼门,你家阎王也被折了两个,不过如此罢了。”
那阴帅仍旧一脸阴笑,他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如何,你敢杀我不成?我知你们昆仑观中人最讲因果,我这时候上了他的身,你要是想把我给杀了就得先杀了这孩子,那你难免会染上业障,佛门中人无端犯了杀生罪,染杀生之孽需十九世不能转世投胎,入十六层地狱诵经万万遍,你们道门中人无端杀生,犯了杀生因果就更难了,消不了这业障以后难免不会被天雷给放过,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
“啪”杨來玉从峰顶赶至,落在陈青山身旁,师兄两人脸色略微有些浓重起来。
阴帅所言正是,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最忌讳犯无端杀生业障,什么叫无端杀生呢,就是你和所杀之人没有任何交集,不生任何因果,无任何往来,这就叫无端杀生,像此时的陈青山和王长生就是如此,他俩之前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面,完全属于两条路上的两个人,陈青山若是杀了他,那就会染了无端杀生的业障了。
而像之前,王长生不管是杀的九阳,还是杨上堂,都是对方先冲的徐木白下手,他接了徐家的因果,所以他就算把这两人给杀了,顶多也就是犯了杀孽罪,谈不上是无端杀生的业障,以后找机会做善事或者救人一命,差不多也能把这个因果给抵消了,所以王长生杀人时手起刀落都没有犹豫,因为问题不是很严重。
杀生业障对于佛门和道门中人来说等同于是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利剑,就算没有现世报,以后因果也迟早会找上来的。
而在阳间,这个罪寻常人犯了同样很重,如果有女子怀孕后无端堕胎,这个业障会直接导致她死后被下地狱,几世都不能轮回,以后就算投胎转世了入的也还是饿鬼道或者畜生道,赎罪过了以后才有机会转世为人。
这阴帅本身不如陈青山,可无巧不巧的是王长生被埋在了半山腰的雪堆里,他上了他的身后就料到陈青山得会有所顾忌,不敢随便杀他。
气氛陡然凝重,阴帅“桀桀”的笑了两声,说道:“我的要求不高,你我相安无事,我取这龙气稍后就走,此子我放他一条生路,绝对不主动挑衅你们,如何?”
“你想的真好”陈青山淡淡的说道。
“你同意了?”
陈青山摇头说道:“我不同意”
“你真敢杀我,你就不怕犯了业障?”那阴帅冷笑着说道。
“你想死么?”
“我怕”
“那你就去死吧!”陈青山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全落下,身子“嗖”的一下就划过一条残影,手上桃木剑被他直接就给甩了出去,剑身所过之处阴兵全然荡开,他径直朝着王长生冲去。
于此同时,杨來玉抬腿一跺脚,双手在胸前合拢左右一划,一道太极图忽然升起,然后猛的朝着四周波及开来,随即他的一道声音也落在了陈青山的耳朵里:“既然他想死,那你就去杀了那个白痴,其余的阴兵跑了一个去搅和你们,那都算我这身本事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以往的昆仑观每代弟子一般都是七人左右,但到了第一百三十二代就有点例外了,这一代只有两名弟子,陈青山和杨來玉,因为这一代的两人都是惊艳才绝之辈,两个人都可以当七个来用了,再多几个也没用,所以干脆这代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陈青山为观主也是观下行走,精通卜算,风水堪舆,懂阴阳术法,所学甚多,但反观杨來玉对这些只是略有涉猎而已谈不上有多精深,可他却是昆仑观的战斗型人才,如果真要论交手的话,陈青山对上他都赢不了,勉强不落下风那就算赢了,除非他可以动用昆仑剑阵。
到了王长生这一代也是如此,他的另外六位师兄各人各精通一样,唯独他是啥都会一些,这一代的昆仑观战斗型选手是他没见过面的大师兄。
但王长生就牛比在了,他有昆仑剑阵在手。
所以,杨來玉一入场就以一夫当关之势来了个万夫莫开之勇,独自一人就拦住了还是黑压压一片的阴兵,把自己后方给陈青山空了下来,让他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那名阴帅。
这阴帅看陈青山当真杀了过来,不免惊惧的吼道:“你疯了不成,这业障你受得起么?”
“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昆仑观,那就是在我观中,对敌人从来就没有谈条件一说,只有生死两字。”
第59章如此师兄弟
被上了身的王长生惊恐的叫了一声,他没料到昆仑观人这么跋扈,居然把无端业障都全然不顾了,陈青山的身影宛若鬼魅一般径直飘了过来,下一刻到了王长生的身前,那把七寸长桃木剑继续向前荡开一片阴兵,陈青山则遥遥的伸出两指点向了王长生。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道气长存,昆仑镇龙指”陈青山的两根手指,声已到,指已至。
昆仑镇龙指,这是观中当年历代祖师爷寻龙点穴时最长点的一指,一指下去连龙脉都能镇得住,可一指封魂,一月前王长生在岭西塘崖山上让黄宝喜放下的那块镇龙碑就是以镇龙指为根基点下去的,那块本来平淡无奇的石碑在镇龙指下就有了压龙脉的效力,封龙脉尚且可以,封人自然不在话下。
那名阴帅木然感觉自己上了王长生的身后就有点不受控了,魂魄仿佛瞬间被凝固住了一般,连根手指都抬不动了。
“噗”陈青山的两根手指落在了王长生的眉心前,雄浑的指力从他的眉心透入,当即就将阴帅的魂魄给封死住了。
陈青山手指向回一缩,挥起手掌就拍向了王长生的天灵盖。
“噗”王长生顿时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的他的七窍都渗出了道道血丝,眼神渐渐的迷离了起来,陈青山完全不计后果的绞杀了阴帅的三魂七魄,当然连带着也将在他体内原本王长生的魂也给灭了。
阴帅先前说的没错,陈青山若是要杀他,必然得连着将这孩子也一并给杀了。
王长生的身后冒出一道虚影,上了他身的阴帅被硬生生的给逼了出来,但已然是一缕亡魂了,这亡魂惊恐万分的快速向着鬼门的方向逃窜,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惊慌,陈青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眼神微微一缩,那把飘荡在半空中的七寸桃木剑毫无征兆的突然掉头,直接就奔着眼看要进入鬼门的阴魂残魂穿了过去。
“唰”桃木剑无声无息的透过了阴帅的残魂,顿时对方连惊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魂飞魄散了。
于此同时,被他上了身的王长生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已然是在片刻前死透了。
陈青山上前一把抱起王长生瘦小的身子,回头冲着杨來玉说道:“快一点,我要赶在鸡鸣前善后。”
“给我一根烟的工夫!”杨來玉说完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胸腹间顿时鼓了起来,他顿了能有两三秒,突然张嘴吐出一字:“咄!”
这是道门中最精湛的一缕道音,跟佛门狮子吼有些类似,一缕“咄”字音出,孤魂野鬼也会震得不敢造次,但放在杨來玉的嘴中,一声“咄”字至少能震得让人脑袋里有一个呼吸间是处于当机状态,没有任何反应的。
顿时杨來玉身前的阴兵和剩下的两名领兵将领有那么一瞬间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他右手忽然伸出,握拳,再一拳递出,砸向了身前的一众阴兵。
在杨來玉所过之处,拳风宛若绞肉机一般,将周边三尺阴兵尽数轰在了拳下。
短暂的失神之后,鬼门前的将领和阴兵知道昆仑观似乎要大开杀戒了,有人无奈的说了一句:“撤吧,大势已去了。”
在阳间,昆仑观是主场作战,陈青山和杨來玉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反观这些阴兵要不是被鬼门中的气息所滋养着,光是阳间的阳气就已经让他们很难吃得消了。
有一队阴兵直接转身,快速的通过鬼门离去,还有几队阴兵正在涌向另外几道门户,杨來玉似乎还有不善罢甘休的意思,陈青山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朝着仅剩的那两名将领说道:“来自阴间的那个,是什么下场你们已经看见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来自于哪个洞天的,回去告诉那边一声,今次你们又坏了规矩了,六十年之后若敢再对当年的鬼门条约于不顾,你别怪我们昆仑观再组团过去杀你们一次。”
一名将领咬牙说道:“同属一片天地,凭什么你们阳间霸着龙脉不放?”
陈青山抬了抬头,淡淡的说道:“放了,是你们贪得无厌想要的更多,阳间,阴间,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谁都想要这二十四条龙脉,若是都被你们给取了,那阳间这片天地失了平衡,你让这苍生如何?”
“我们要的太少了……”
杨來玉忽然冷着脸说道:“要不要?不要下个六十年,你们毛都没有。”
那将领语气顿时一滞,他愤恨的看了看杨來玉和陈青山,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挥手朝着身旁的阴兵说道:“我们走。”
九道鬼门前,各路阴兵带着地上的尸体快速回返,原本黑压压的禹王山上顿时人去山空,只剩下了陈青山和杨來玉,还有怀里的王长生。
杨來玉皱眉看着王长生说道:“死了?”
“死了!”
“怎么办?”
“这业障我不能碰,人无论如何都得救回来。”陈青山刚才的淡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点懊恼和担忧。
王长生死了,业障他肯定也被沾染上了,反过来说就是,如果王长生没死,那陈青山的业障肯定也不会出现了。
这就是因果,因为和所以之间的关系。
陈青山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孩子么长得是一般了点,但勉强还能看得过去。
杨來玉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说道:“观中倒是还差一位弟子,那他以后就是行七了?”
陈青山语速极快的说道:“这孩子刚死不久,魂应该刚上黄泉路,我去招魂,你去阴曹地府把他给我抢回来。”
人死,魂不在,这是常理,每个人死后都会有一个固定的过程,那就是去往阴曹地府然后再投胎转世,这中间还有一些繁琐的细节,比如这人生前的是非功过,再经过评判以后,看看是下地狱,还是送入六道中的哪一个轮回去转世。
在这之前呢,是有一个空档期的,就是人死后的魂魄从黄泉路往奈何桥走直到喝下孟婆汤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