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梦魇
一头青丝此时已散乱在脸颊,她努力的挣扎着,试图挣脱两旁那牢牢架住她的手臂,但是那左右两边就像冰冷的铁铐般架着她的手臂却让她挣扎的力量如此渺小。
连拖带拽的她就被拖到了那衣着华贵的妇人面前。
她此时心里的预感已经十分强烈,终于,这个日子还是到来了么。或许自己不该再挣扎,她的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微微抬头看向那张虽然上了年纪却保养甚好,依然肤如凝脂的脸颊,那张脸颊透着几许至高无上的威严和令人猜不透心意的冰冷神色。
“如今,八国联军就要攻入紫禁城,哀家和皇帝自然要暂时离开避避风头,至于你……”她顿了顿,神色依然淡定的看了跪在面前的女子一眼“为在这兵荒马乱之中保留自己的贞洁,你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女子的心猛然一颤抖,用手将额前的乱发捋到了耳后,露出那张秀丽却面色苍白的脸颊,将心也随着乱发捋了捋,定了定心神。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以堂而皇之的理由赐她死。
反正,结果已经不可更改,这也是她自身的选择,她还需要再畏惧什么。
“回皇太后话,您可以暂避风头,但是,皇上既是一国之君,便得留在这紫禁城。”她尽量让自己的话语不透露出丝毫怯意。
“大胆!”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此时神色充满怒意,不再淡然,也带有一丝惊愕,她虽知面前的女子向来倔强不肯服她,却不知她大胆至此。
“来人!珍妃为保贞洁,扈从不及,自愿殉葬。”她的话语是不可违抗的命令,那女子无力的瘫软了身子,脸颊上却带着绝望的冷笑,皇家就是如此,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我对你看不顺眼,所以便要你死,却非得大费周章的先给她扣上罪名,再用忽悠外界的话光冕堂皇的赐死她。
比起这个黑黝黝得令人害怕的井口,她倒是宁愿像古装剧中那样被赐一瓶毒酒或者鹤顶红。
周边的太监宫女一脸愕然,但那架着她的两位太监到底是在宫中呆过好几年,他见到慈禧瞥向那口井,便自然明了她的意思,拽住这年轻女子的手,将她往那口黑漆漆的井拖过去。
那井口就像一只将要将人吞没的怪物,正张着它冰冷的嘴等待着她。
“你们休要碰我!”霎时间,恐惧和惊慌密密麻麻的爬满她的脸颊,她虽然早就知这是她的命,无可逃脱的命。也是她和他不得不做出的牺牲,虽然带着那么点义无反顾,但是她却依旧不甘的回头,不是祈求活路,却是在找寻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颊。
他当真不会来吗?让他们匆忙得就连诀别都已来不及。
难道,历史果真如此无情,就连那寥寥数笔他并不在场的记载都会一一应验?
第1章 半生梦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
黑暗里,这悠扬婉转的声音和着月琴声隐隐约约不知从何方传来,像是月荷风塘般的清雅但却又带着哀婉。
滋滋不断的唤出我心底里一股一股的酸涩,席卷全身的悲伤像藤蔓般从脚底长入了心。
锣鼓声胡琴声伴着这丝悠长的尾音让我身子一震,无际的黑暗似是随着袅袅妙音逐渐消散,透出了朦胧光亮。
眼前开了一条缝,画面如长卷般渐渐铺开清晰。大青石垫台基上似乎是一栋古朴的四角木制雕花楼阁。瓦顶上有山脊兽头鸱物,斗拱托起,飞檐挂着铃,清风一过便哗啦啦的作响,四根大红木柱下,一个画着脸谱的男子手着执扇,一席水蓝色的襟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牡丹亭?”我喃喃念叨着,这出戏儿时和奶奶看过。我这才逐渐意识清醒了起来,刚刚在黑暗里仿佛做了冗长的半生梦。
“这位小爷,您要点什么瓜果小食吗?”一名身着土黄色长袍挑着担子的男子笑呵呵的走到我面前说,我一惊,见到他拖着辫子,倒像是古装剧里的清朝装扮。
我惊恐的站起身来:“谁啊你!”
“这位小爷,您不买也就罢了,别是跟个二愣子似的。”他啐了一口,皱着眉去别处寻生意。
周围无比热闹,青砖地面 ,桌椅皆是黑木漆雕花,带着一丝陈旧。
我周身似乎都是身着长袍脑后垂着一条辫子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衣着华丽一脸的享受,轻轻闭着眼,搭在黑漆木桌上的手和着戏剧的节拍敲打着,旁边还有侍候的一身素衣的仆人。
“戏院?”我前后看看,这里的一切无不告诉我此地是戏院。
“这真实感,和真的一样。”我笑了起来,如此真切的梦境都让我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当真置身于清朝。
“好啦!赵璃,你也该醒了,总不该今天上课又迟到!”我喃喃叨着,双手合十的闭上眼眸,疑惑着今日的闹钟怎么迟迟未响。
“璃儿,你果真在此!”一个稍显稚嫩却又难掩焦急的声音传来,我正纳闷,却见到一名约摸十四十五岁的小女生走到我的面前,她身着一袭厚实却精巧的浅绿色清装,白皙的皮肤上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眸里满是焦急。
我左右瞧瞧,然而,她的目光却着实如藤蔓般牢牢长在我的身上,估计是认错了人。
“嗨!”我招手冲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不想多与之纠缠,扭头就欲开溜,却反倒被她牢牢揪住了衣袖。
“你怎的又如此胡闹!穿成这副模样跑来戏院子,额娘未寻着你本就在气头上,如今见你又违背她意女扮男装溜出来,只怕此次不会再放过你!”她逮着我便噼里啪啦的一阵说。我却压根和她并不相识,原本想骂她一句神经病但想想做梦还和人吵架反倒不划算。
如今只求这场荒唐的梦快些醒,我揉了揉眼,然而一切却依旧未成幻影,反倒真切的伫立在前。莫非,这并不是梦境?我一惊。
“你……”我嗫嚅着望着她秀丽的容颜,骤然清醒的大脑又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
不对,我之前似乎是在故宫的,仗着爷爷平日在故宫当守夜人,我一时好奇硬生生的趁着他去清查之时偷偷跑了进去夜探故宫。
后来…后来都未回去又怎会躺床上做这一场梦呢?莫非是……穿越。
我张着嘴,身子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不知究竟夜探故宫是梦,抑或现在才是梦。然而,就算是穿越,为何别人醒来都在华贵富丽的床上,我却坐在了戏园子里。
我抬头看看那名小女生,我竟比她还矮上一截,我低头,却发觉自己身着一身不合身的男子黑色长袍。娇小的身子在这宽大的衣襟中,手掌也细嫩小巧,倒像是个发育尚不成熟的孩子,我实在不习惯得很,在现代好歹也是年方十九的大学生。
“莫是吓傻了!”她一愣,诧异的瞧着半天不回话眼珠却一直在滴溜溜的乱转着四处打量的我。
“妹妹,别耽搁了!额娘如今还不知怎么发火呢!速跟我回府吧。”她的声音明明还很稚嫩,言谈之间却又透着和年龄不符合的几分成熟。
“额娘?”这会儿,我倒听出了味,看来这果真是在清朝,我该不是成了马尔泰若曦吧;我暗笑着,觉得眼前一切实在都太扯。
但是无论眼前是否是梦境还是穿越我都应该好好应付眼前人,若当真是荒谬的穿越又该如何。此时,我倒不如点头顺着她意思,继续被动下去,走一步瞧一步。
我跟着她出了戏院,目光却被路面上的繁华给吸引了过去。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处处皆是叫卖的商贩。
一条长街上的茶坊、酒肆、肉铺繁琅满目,人声鼎沸,摆着小摊子看相的算命人神乎其神的挂着一面旗子。街市上的百姓,摩肩接踵。有做生意的商贾,乘坐轿子的达官贵人,亦有问路的外乡游人,这些如历史重现的景象都并非现代那些个旅游景点里的收费仿古街可比拟。
“璃儿,待会额娘说你,你可万不要再和上次那般回嘴,这毕竟是你的错。”走在我前头的她忽而回头说。
“那个,现在是多少年来着?”我笑嘻嘻的揣着糊涂问,无论是梦境还是穿越我如今都很是好奇当今皇上是谁?又是哪个年间,看起来街头倒是繁华。
她诧异的回头看我,我忙呵呵一笑一拍脑门:“最近有些糊涂!”
“光绪十五年呀,你啊!倒是真的糊涂了。”她嗔怪的说。
光绪!脑子骤然一懵,将清朝皇帝都给数了一遍,才从模糊的记记里揪出了他来。历史书上只有戊戌变法的时候才有对他简短几笔的描述,似乎都没有康有为梁启超出场次数多。
但是,光绪年间,岂不是都清朝末年了么,国家都已在走下坡路,我倒宁愿是在康乾盛世。
“唉。”我叹了一口气,时运不济啊!她不解的望着满面蒙上一层灰土般的我,我忙笑笑掩盖了过去。
我任由她带着七弯八拐的入了一个尚算气派的府邸,几间古朴的雕梁画栋矗立,朱红色的长廊子旁有一座假山,四周培花植树,自是有一番典雅之意,虽然树上的叶子已然大多都落光,看来如今正是冬日。
“待会儿可万万不要和额娘冲突,认错就是了。”她再三叮嘱我,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屋子门口还站着两名奴仆,见到我便躬身喊着:“格格。”
像是一场排练好的古装剧,直吓得我步伐都趔趄了一下。
走进这间古香古色的屋子里,我却忽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倒像是之前便来过此处,然而屋子里却有一群奴仆装扮的人跪了一地。我奇怪的看着他们,他们都低着头像是犯了错那般。
“额娘,璃儿已找到。”那领我来的半大女孩恭恭敬敬的对坐在榻子上的那名中年女子行礼,然而在我眼中这一切就像是在看古装剧般的荒诞,只是她们的行礼动作比剧里标准。不过,对于眼前的一切我依旧更宁愿认作一场梦。
那名女子虽是已到中年却仍是风韵犹存,面容上的几丝皱纹掩盖不了她标志的五官;想来年轻时也是颇有古典风仪的美人,我傻愣愣的站在这里,不明所以。
“在哪儿找到的?”她的话语虽然平缓却似乎带有怒意。
“…演真楼。”
“戏园子!”那名中年女子霍然站起身来,朝我走过来道:“璃儿!你怎的如此不记事!上回你偷溜出去也罢,此次竟然不仅一身男装,又不听劝告溜去了戏院,你一个大家闺秀像什么样子。”
我被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给搅得糊涂极了,怎么一来这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个陌生人骂了一通。
“你们看不好主子更是该罚!各下去领二十大板。”她对跪在地上的人说。
“是是是。”他们满面惊惧的模样。
“璃儿!上回你溜出去我便说了再有下次必须得罚,这次由不得你任性,马上就要入宫了,还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像个混小子似的。”那女子转而对我道,看着我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脑海里大概串出了思绪,看来,我这个身子的主人是偷溜出去的,而且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恰好撞在枪口上。
“不必手下留情!”她对两名立着的奴仆说,他们便按住了我,不容我挣脱。
第2章 大家闺秀
我感受到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了我身上,虽然没我想象中疼但却依然能够胜过我在现代时父母对我的任何一次体罚。
“疼疼疼!”我大喊着。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比窦娥还冤吧,这个身子的主人犯了事,她倒好,居然交给我补位来受这顿板子。别人穿越大多都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富丽堂皇的檀木床上,我却一来就又是被骂又是被打,还无法为自己鸣冤。
“知道疼便好!”她余怒未消的说。
不知何时,那个板子才没有再落下,我硬生生的跪在地上,直疼得龇牙咧嘴。那名中年女子转过身去对那半大的女孩说:“阑儿,将你妹妹扶进房间吧,叫她好好反省。”
“是,额娘。”那女孩将我扶了起来,一阵撕裂之痛,疼得我直咬牙,她半扶着我一瘸一拐的出了这个屋子。
“璃儿,额娘她也是为你好。”她轻声在我耳旁说:“平日里她都舍不得打你,如今你真的太过淘气了。”
“那也不能这样打啊,不过就是出去看了一场戏嘛!”我岔岔不平的替这个身子主人以及无辜的自己说。
“小声些!看样子这顿打还是没将你给打醒。”她用食指抵着唇嘘了一声说。
我撇撇嘴,跟着她进了另一间屋,门口依然有两名奴仆见我来了都行礼喊着:“格格。”
我看着这里像是卧房,窗棂花纹小巧别致,与主室的大气自是不同。我忍不住暂时忘却疼痛张望着桌椅和上面的精美瓷器,这可是真正的古董,如果能够兜回去那估计我连书都不必再读了,我暗自笑着。
回头却才发觉那名半大的小女孩正一脸讶然的看着我。
“干嘛这样看着我,对啦,镜子在哪?”我忽而想起到了现在还不知自己长成什么样了。
“璃儿,我方才还诧异你是否是生额娘气,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平日里叽叽喳喳个不停,今日额娘面前一句话都不说,此刻一回自己屋,你倒是又露出了本性,身上也不疼了。”那女孩捂嘴轻笑,惹得周围几名奴仆都笑起来,然而,虽说是笑,他们却都端着不敢笑出声,奴仆也就罢了,就是这个应当是主子的小女孩也是处处矜持有礼。
明明才半大的女孩子放现代估计还少不更事,然而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倒像是一位二十几岁的成年人。
这让我十分不习惯,在现代随意惯了,身边也都是些毫无形象可言节操掉光了的人,然而到了这,她们个个矜持至此,说话也是绕来绕去的,倒显得我是个真真切切的女汉子。
我摇摇头转身继续搜寻着镜子,终于瞥到台子上的铜镜。
然而,铜镜里的我竟然就是我,并没有变样,倒是像我十三岁时的模样,只是似乎更好看,还带着一种我所不具备的古典气质 。细腻白皙的肌肤,鹅蛋脸上有着高挺的鼻子 ,一双灵动的丹凤眼 ,以及添上娇小的唇更显可爱,虽然是男子装扮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我都在心里忍不住夸赞这副皮囊,笑着拍了拍脸颊,忽然觉得穿越了也不错。
这个身子的主人也算是特立独行了,小小年纪女扮男装这么新潮,电视剧里见过却未想古人还真有这癖好。
“妹妹,姐姐就先走了。你呀,就莫再淘气惹额娘生气了,这身装扮赶紧换。”她说完便离开。
“唉!别走啊!”我转身伸出手,还没问清楚她呢!
然而,一名丫鬟却扶着门晃着身子走了进来道:“格格,您这次可是真将奴婢们给害惨了。”
我奇怪的打量她,似乎她是刚刚跪在地上受罚的丫鬟:“你……是因为我才受罚的?”
“格格!您这是什么话,奴婢都成这样了!您叫奴婢给您弄来这身衣服,正在学礼仪的时候您和我们说着去茅厕就跑了,发觉您不见了,福晋可是将我们好一顿责骂。”她无奈的说。
“…对不起啊。”我有些内疚,替这个身子的主人向她道歉。
“奴婢怎能受主子道歉呢,只求格格下回可万万别再如此了。”她祈求的望着我说。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然就从她入手弄明白这一切好了!我滴溜转动着眼珠:“你打小就跟着我是不是?”
“回主子话,是。”她微微低头说。
我忙一把拉过她,关上了门,打定主意用旁侧敲击的方法弄清楚这一切。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下人给生了暖炉,点上了灯和蜡烛,但是这些亮光自是不能够和现代明亮的电灯相比,对着明明暗暗的灯光,我已经成功从她口中套到不少话。
得知她名唤夏竹,一直伴我长大,我去哪她都跟着,是我的贴身丫鬟。
我是曾任户部右侍郎长叙的女儿他他拉氏.韫璃,也算是个大家闺秀,然而那名半大的女孩是我的姐姐,名为他他拉氏.韫阑。
我和姐姐自小随伯父长善在广州呆过一段时间,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因此比起其它兄妹,自是和韫阑亲一些。我们直到十岁才回京城像其它大家闺秀那般开始学习礼节,姐姐倒是规规矩矩,我却向来活泼好动,不受管制。
这倒是令我十分满意,这样一来,我不怎么懂礼,有时候脑子偶尔脱线指不定还和这个身子以前的主人承接了起来,她若原本就是个像她姐姐一样守礼之人,我恐怕装不了两天就得被她们发觉不对劲。
然而,当夏竹说后天我便得入宫参加秀女选举的时候,我嘴中刚刚正品着的正宗老字号清朝普洱茶就这样喷了出来。
“怎了,格格,您不是向来期待入宫吗?还嚷嚷着想要见见当今圣上和皇太后。”夏竹不解的看着我。
虽说我对光绪帝的了解也不多,但是我也不想入宫成为他的妃,隐约记得历史老师说过他一生都受慈禧控制,郁郁终生。况且,我根本不属于这里,怎么能够不仅替这个身子主人挨打,还替她嫁人呢。顶多在这里感受几日古代人的乐趣也就该回去了,可没打算一直呆在此。
我勾勾手指让她耳朵凑过来:“夏竹,你知道怎样才能不参加选秀吗? ”
她摇了摇头“这是朝廷制度,到年龄的旗人女子都必须参加,况且您外貌出众,家境也好,很有可能成为当今圣上的后妃。”
“不要不要!”我摇头说,却有人推开了房门。
靠着煤油灯和蜡烛点亮的房间,我看了一会才认出她就是我在“这边”的额娘。
我一惊,晚上了,不会还不放过我,要拉我打一顿吧!我连忙躲在夏竹后面。
她却挥手让奴仆都退到外面去,我无奈的看着夏竹也离开,只剩下我和她两人,咬着唇不免紧张起来,就算她不找我麻烦但若是问些什么我该不会就这么露了陷。
“疼吗?”她的语气终于没有之前那样硬,我未想到她的开场白居然是这个,心里却想着,当然疼了!不疼你来试试。
“璃儿,不要怨怪额娘打你。”她突然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面容慈祥亲切和白日里那个严厉的她全然不一样。
“你向来不知礼,还留着以前在羊城时喜嬉闹的性子。若是在家中也就罢了,去了宫里,可又怎么是好。” 她的语气间透着一股深深的担忧。
“现在只是打,你若入了宫,稍有不慎便是一条命。这次只是让你的奴仆受连累,日后若是牵扯到家族的话额娘陪你送命还不打紧,但是一个家族里这么多条人命……”她说着蓦然拉住我的手,让我的身子一僵。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说话,多说多错。
“璃儿,后天就要入宫了,如今规矩礼仪你都还不尚清楚,真是让人担心啊!”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倒是真真切切的疼爱,看来到底是韫璃的亲生母亲,这次责罚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吧,一想到此我便也谅解了她。
“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的。”我为了宽她心便说,心里却想着指不定我马上就回我的时代了,入宫之类的还是交给韫璃她本人吧,我可做不来。如此一比较,我倒是宁愿回去继续读我的大学。
她的眼眸里却很是惊讶:“璃儿,你终于肯听额娘一次话了。”
看样子,这个身子的主人很是直接倔强啊,连这种场面话都不曾说过,我无奈的笑着。
待她离开后,我对着屋内的烛光,努力回想着穿越前的事。
记得正是下课时间,我拨弄转动着手中的笔,听着班上那名男生徐浩绘声绘色的说着不知道在哪里道听途说的灵异事件,一大圈人围着他颇有兴趣的竖起耳朵听着,比上课还要认真几分。
“我跟你们说,故宫最慎人的就是那一口井,平时白天的时候往下看,井底就是一些石头,杂草什么的…”
“但每到晚上往下看,只要天上有月亮,你会看到井底出现的全是明晃晃的水,水上倒映的却不是你的面孔……”那男生刻意将音调降低,周遭的同学都有些面容失色的样子。
我却嗤之以鼻,这些传闻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于是当众和他打赌:“我不信,今晚我就去试试!”
“赵璃,别逗了你,故宫晚上可不开放!”徐浩说,旁边的同学都纷纷笑起来。
我却一笑,想着他们并不知我的爷爷是故宫的守夜人,今晚我便要去探这个险!“赵大胆”的名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但是未曾想,这么一个赌将我径直打到了清朝,我有些后悔不迭,若是将他的话当成玩笑话一笑而过也罢,若是我没这个胆子也罢,或许都不会带我来此,但是却没有假设。
我想着,躺在雕花床上入了眠,安慰自己兴许一觉醒来我又回去了呢。
寂静无声的红墙砖瓦下,仅有我一人,我一个人瑟瑟发抖的独自走着,却已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宫殿一座接着一座,夜晚的故宫十分静谧。
似乎前后左右都是门,我却压根判断不出它们通向哪,然而向来大胆的我虽然心底里透着那么一丝慌乱却不觉害怕,反而开始新奇的打量起曾经这从未看过的景色。
夜晚的故宫,没有一名游客,冷冷清清,却反而更加端庄肃穆。可惜夜晚没有点灯,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开始冬眠,承载着历史岁月的红墙不知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将会延伸到何方。巍峨得让人无法亵渎,这就是皇家的威严么。我正暗自想着,却隐隐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笑声。
莫非是巡逻的人?但是怎么听着像是女声,我寻着声音走过去,却竟然见到有一座宫殿竟然点着灯,心里竟然已经顾不上害怕,便走了过去。
第3章 穿越前事
隔着纸糊的窗户隐隐约约我似乎看到两个人影,身着的却并不是现代的衣服,我的心里霎时一惊,打破了想要再开窗探个究竟的念头。这时候才终于感到害怕,一丝人的寒意遍布了全身。
莫非,徐浩在班上绘声绘色所说的灵异事件是真的。
我惊慌的退后几步,见到这座宫殿上面的牌匾,夜色中,似乎是景仁宫三字。我惊魂未定的回过头却见到一大群人从外面那道长长的宫墙之间的过道走过。他们分为两排,一排身着太监服戴着帽子,一排却是身着紫红色绸袍的女子,她们右鬓戴着绒花,一身宫女打扮。
我却鬼使神差一般向他们迈出步伐,跟在他们的后头,明明心里害怕得紧,脚步却丝毫不听我的使唤,心底里有个声音让我跟着他们。
是不是,这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我跟着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七拐八弯的去了哪里,但是不知为何,他们的身影忽而全都消失在宫墙阴暗的角落里。
我停下脚步,大脑却还清醒着,看着四周此刻变得让人感觉压抑的红墙,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没有了恐惧感,却反而滋滋不断的冒出一股一股酸涩,似乎有哭声,却是从心里传出来的,那种忽然想要席卷我全身的悲伤却让我更加不明所然。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我会如此难过,却又有一种熟悉感,难道是由于我来此处游览过?我见到不远处有一口井。缓缓的迈开沉重的步伐,就像宿命感一般朝着那口井走过去。
“我跟你们说,故宫最慎人的就是那一口井,平时白天的时候往下看,井底就是一些石头,杂草什么的…”
“但每到晚上往下看,只要天上有月亮,你会看到井底出现的全是明晃晃的水,然而水上倒映的却不是你的面孔……
我微微颤抖着往井里面望过去,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让我逼迫自己硬着头皮也要满足自己最后的好奇心。
那井里倒真的满满当当的都是水,然而水上倒映的面孔是我,并非是别人。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霎时就如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一般软绵绵的瘫倒了下去。
“格格,已是卯时了。”听到这个如闹铃般在耳旁出现的声音,我不耐的翻了个边,却感觉身下的床铺怎么硬硬的,丝毫比不得席梦思柔软。
“上学要迟到了吗?”我喃喃说着睁开眼。
看来夜探故宫果然是场噩梦,我嘿嘿笑着。渐渐恢复了意识,敲了敲床板,看着眼前依旧古典的床木,只差没有翻白眼晕过去。
我怎么还在这里!实在是太不科学了,我嘟囔着,然而,梦里一个人身在故宫的情形不就是自己穿越前的情景吗?
莫非,我是掉入了井里因此才穿来了此?我蹙眉想着。猛然一坐起来还带着风的动作却吓倒了夏竹。她平日里虽然知道这个主子活泼好动得很,但是尤为这两天,却是愈加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夏竹到底是有过十几年的服侍经验,定了定心神便跟着就把我将要穿的衣服在火炉上烤热,然后过来给我解纽扣,我一惊用手制止住了她说:“干嘛!”
“回格格,给您换衣服。”她低头答到,我愣了半晌,想着自己差点露陷了。这里的大家闺秀应该都习惯有人伺候了吧,哪还像我一样一惊一乍的。但我却实在不习惯有人伺候。
“我自己穿,自己穿。”我见她准备为我更衣连忙将衣服接了来,然而却一愣,这清朝的衣服怎么一身要穿这么多件,谁又知道什么顺序呢?
“格格,还是奴婢来吧。”她说,这回我也没有再反驳,毕竟自己第一回还真弄不明白这该怎么穿。她一层层的给我裹了上去,光是穿个衣服也费了不少时间。
“要放现代,冬天就直接加件毛衣,一件大棉袄往身上一套就成了,哪这么麻烦。”我看着她认真给我系扣子,忍不住张嘴就说。
她却第一回抬头径直看着我,和她相处以来她一直是谦卑的样子,都不曾和我对视过,这次听到我的话却惊愕的抬起了头。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呵呵笑着说:“那个…这衣服挺好看的!”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失了态,盯着主子看乃是大不敬,连忙跪下认罪。她这动作倒将我吓得一愣,赶忙扶她起来,她却怎样都不肯起。
“格格,您需得说不怪罪,夏竹才能起。”身边另一个丫头轻声对我说。
古代人真麻烦!处处恪守礼节,比起电视剧里所演出来的一部分那只算是小打小闹了,怪不得那么多穿帮镜头,丫头奴才都敢面对面的对着皇帝吼,反而受到皇帝器重,没事还混个朋友当当,要放到等级森严的现实里,估计十条命也没了。
她们这种根深蒂固的礼法等级思想只有我到了这里,才真切的无时无刻都感受到。
“主子,今日您便得入宫了,福晋说是有话交待。”夏竹起身后说。
“今天啊!”我一愣,怎么还不待我回现代就得入宫,我欲哭无泪。
韫阑比我要早到额娘的屋子里,还好这个家族人并不算很多,听说已经早就没有了韫璃那身为陕甘总督裕泰的祖父在时的辉煌,已经渐渐有些没落下去。
我好不容易装模作样的照着“姐姐”韫阑的姿势行了个很不标准的请安礼。
额娘挥手让我和韫阑过去,将我们一同搂在了怀里,我听到她微微啜泣的声音。
我的心里头一回竟有了不舍,虽然她并非是我真正的母亲,也都还未在这短短时间里熟识,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到她对我的疼爱都是发自心底的,和在现代的母爱无异。
我和韫阑,虽然姐姐更加乖巧懂礼,但也能看出额娘其实更为偏袒我。或许,虽然“我”的不守规矩常常惹恼额娘,但活泼性子却更为讨喜。
一入宫门深似海,或许,就这样和“亲人”再难相见。虽然,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光绪妃子是出了名的少,应该也轮不到我。
“阑儿,你向来知书达理,不像你妹妹那般顽皮,入宫后,你需得好好看好璃儿,万万不要让她出岔子。”额娘抹了抹眼泪,对姐姐说,韫阑点了点头。
“福晋,二位主子该走了。”外面一位奴仆进来通报,此时已到发车时间。
我带着留恋的看了一眼额娘还有这个原本陌生却渐渐熟悉起来的家,那抹不再刺眼的日光在额娘的发丝上缓缓流淌着,她满脸的不舍之意。
“额娘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嘱咐你们,到了宫里,不求你们飞上枝头,只要,好好的活着。”
这句话触动了我的心弦,禁不住还是红了眼眶。这是额娘身为一个母亲,最真挚的话语,不求富贵,只求活着。
外面有很多骡车等着,姐姐强拉着我上了其中一辆骡车,我见到姐姐的眼同样红通通的,然而,无论再怎么不舍,终是会有离别的这一天。
我们坐在了骡车上,再由本旗的参领安排次序,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的次序排车。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此次参加复选的女子,最后才是我们这种本次新选送的秀女,以年龄为序排列。
迎着晚霞,骡车缓缓前进。
“璃儿,不要回头。”当我打算掀开帘子再看一眼在这里的额娘的时候,却听到姐姐轻声对我说。
“就算是再多看一眼,也只是徒增伤悲和不舍罢了。”
我抓着帘子的手终究还是缓缓放了下去。
“…也是,姐姐,说不定我们两双双落选,又被遣送了回来。”我的脸颊上渐渐绽放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第4章 初次入宫
姐姐笑了笑说:“到了皇宫里,你可不能再胡乱言语。”
外面渐渐入夜,我也只觉这骡车一开始坐着好玩,但时间这么长,却让我越来越疲乏。不知过了多久,骡车才进入地安门,最后终于到了神武门外,我们需得等待宫门开启后再下车,等于一夜都在骡车上颠簸度过,竟比坐火车硬座还要劳累几分。于是我再新奇也提不起之前的活泼精力,而是焉焉的开始打盹。
“璃儿,宫门开了。”迷迷糊糊中,姐姐叫醒了我。
一道淡红色的光芒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渐渐的亮了起来。照亮了巍峨的紫禁城,此时的紫禁城有重重禁卫军把守着,更显皇家的孤傲威严,高高的红墙来回曲折的包围着宫廷,屋顶上的琉璃瓦在太阳的反射之下投射出夺目的光华。此刻,我的心里开始充满激动,驱赶走了我所有困意,作为一个现代人,估计八辈子也难以见到如此景象,现代满是游客的故宫哪能够及得上它半分。
我们接连下车等待,我打量着一同来的秀女们,原本以为会是清一色的绝色美女,然而她们一个个的年龄都不大的样子,姿色出众的也并不多,与古装剧中一排排的美女实在反差太大。果然电视剧不可信,我感慨着。
一名老太监走过来引导我们入了顺贞门。
到了目的地,这名老太监让我们站成好几排,肩负挑选重任的太监一排排的走来走去的看,远看看,近瞧瞧,就像挑五花肉一样把那些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都扒拉出来,送回原籍。
我满脸期盼的看着那名太监,期待他将我“无情”的拉出去,打回原籍。
他走到我面前左右瞧了瞧,却似乎并没有听到我心底里的叫声,从我身边走过,意思是…我过了初选么?我耷拉起了脑袋,早知这几日应该敞开肚皮再吃胖些。
剩下的,按照年龄大小编组,进入“一审”和“二审”。太监以极为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我们,这一次挑选更为仔细,不仅观察我们的容貌,还仔细到头发五官,腿和背,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腿脚活动活动。”他对我说,我特意装成残障人员,缓缓抬起脚,他一瞪,我只好朝他心虚的嘿嘿一笑放弃再装,此刻只无比悔恨自己怎么不是表演系出生。
我和姐姐出人意料的顺利过了一关又一关,这么多年我考试怎么就没这运气,然而现在只是想要被打发回老家而已怎么却如此艰难。
最后仅剩五名女孩子,我们被排成一排进行明天最后的决选,也就是最重要的面圣,几名入选的女孩子都兴奋不已。听姐姐说若是换了以前,选妃环节更为复杂,现在由于国家已经并非鼎盛时期,因此选妃也简略了些许。
我好奇的看着她们,除了我和姐姐,还有一对姐妹花,相貌倒是靓丽得很,十分出众。然而我的视线却落在另外一名看起来年龄比我们都大,相貌还十分普通的女子。她一个人站在一旁却不说话,我倒怀疑她一定是走后门进来的,以她的条件怎么可能过得了层层选拔。光是年龄上都比我们大了几轮,至少也有二十。
不过我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下我倒是不用担心了,比起我和姐姐,那对姐妹自是样貌更为突出。
“璃儿,不要总是摇头晃脑四处看。”姐姐再次掐了掐我的手。
我不甘心的哦了一声。
“接下来各位小主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便是面圣之日。”那名老太监对我们说,派人领我们去了不同房间。
到底是皇城内,这么一个外表看起来普通的房间里面却令我惊艳,装潢典雅古朴中满是皇族的大气和贵气,细致到桌子上的瓷瓶摆设,样样都非平常之物。
我一进去便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我这身体的主人韫璃虽然也是大家闺秀,但是家中府邸里哪里比得上皇宫半分。
“小主,今日早些歇息吧。”一名宫中派来的宫女对我说。
古人向来天色黑了便差不多就要上床入睡,我作为一个现代夜猫子却着实不习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坐了起来。透过未关的窗子,能够见到夜色中宫殿华丽的一角,我便想起那天一个人夜闯故宫,那时候的我怎样都想不到自己却阴差阳错的来了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和时代。
我合上衣服打算去外面走走,我知道宫禁严格,那些奴仆一定会没完没了的跟着我,因此我便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缓缓开门,看着外面把守之人似乎正在打瞌睡。我偷笑着想真是上天助我,他们或许觉得刚来的小主子不会这么大胆大晚上的溜出去,所以看守并不算严。
我轻声走了出去,终于能够单独呼吸一下空气了,我笑着张开手,面前的一切和我当初夜探故宫时并不一样,宫墙的长廊里处处点着灯,每座宫殿前也都有闪烁着的宫灯,不像那次黑漆漆得让人恐慌。
由于有了那回在故宫迷路的经验,我一边走着一边暗自记着路,以免待会回不去。然而,却听见许多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头见到一群太监朝我的方向走过来,他们的手上都打着灯笼,我有些愣住。心里有一丝做贼心虚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大晚上的,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就当我是名路过的宫女吧。
然而当我刚刚放宽心,那批队伍却离我越来越近,我站在原地止住了脚步看着他们,想等他们过了再走。他们却反而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奇怪的左右看看,这里不就我么,他们干嘛停下来。难道是我挡了路,我连忙朝着宫墙后退了几步。
“大胆!”那名领头太监突然朝我一声大喝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见到皇上竟然不跪下!看来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他大声呵斥我。
皇上!我一惊,仔细一看,这群庞大的队伍中间有一顶轿子,一开始我只注意到前面这一大群提着明晃晃灯笼的太监,哪里注意到后面还有轿子。皇帝的排场果然大,比古装剧里还要大上许多,估计电视剧里是群演不够吧,我轻笑着。
“你是何人?”那名太监打着灯笼照我。
“来参选的秀女。”我说。
“既是秀女,此刻应当在安排的房间歇息才对,大晚上的竟敢偷跑至此!”他依然不改凶恶的神色对我说。
“何事?”忽然,我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和这声音不符的威严以及不耐烦。
“回皇上,这位秀女竟然大晚上的偷跑出来。见到皇上竟敢不下跪。”那名太监向来人下跪道,悉数细数我的“罪状”。
我惊愕的看着走过来这人,一身明黄,面容在夜色下看不太清晰,却能见到他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之下生生被勾勒出来。难道他就是当今皇上光绪帝?
“大胆!还不跪下!”那太监见我竟然站在这里盯着皇帝看,就像看外星人般的表情神色骤变,许是从未见过我这样大胆的人。
我一紧张,平时本来就没怎么认真学过的礼节早忘记光了,左右看看,便只好模仿那名太监一样跪下。
“秀女?”他的声音中竟然透着几分好奇。
“朕瞧瞧。”他说,然而灯笼还未照到我的脸颊上便被太监阻止。
“不可!皇上,按照宫规在秀女正式面圣前不可与您相见,不知此女是何居心,依奴才看,应该将她交由太后处置调查此女底细才是!”那名太监似乎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我心里暗自骂他,和你究竟什么怨。这样下去还不知会给我扣个什么罪名,要是拉我去见慈禧,那我岂不是更难保命,慈禧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我这个身体才年方十三,该不会就这么英年早逝吧,我在心里哀叹着,都怪自己胆子太大,都到皇宫来了,还胆子这么大,半夜跑出来寻死。
“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得向亲爸爸汇报,用不着你多嘴!”然而,听到那太监的话,皇帝却忽而发怒,我却不懂他为何会如此愤怒。但是,他刚刚称呼慈禧为…亲爸爸?居然有这么奇怪的称呼。
“奴才不敢!”那名太监连忙说。
“你,为何偷跑出来?”光绪似乎转而在问我话,语气变得平缓了些。
第5章 一心落选
“我是…”我滴溜转动着眼珠,灵机一动。
“我是出来寻茅房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借口,却听见身旁有隐隐的窃笑声,似乎是那群太监发出来的。
“我?在朕面前,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自称之人。”他的话语间透露着些许诧异来。
我恨不得将舌头咬断,现代人的习惯果然短时间内改不掉!接下来便是一阵可怕的沉默,他是不是在考虑要怎样惩罚我呢。
“皇上,迷路了应该不算违反宫廷条例吧,如果您放我…哦不,奴才一马,回去之后奴才一定天天研究路线,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迷路了!”我做出发誓的手势,以表决心。
不知为何,我并没有想象中怕他,仿佛从他的话语间可以感觉到他并非暴君,所以我便斗着胆子对他说。
“你说话倒是真真和旁人不一样。”过了半晌,他说,话语里平淡间却带着几分莫名的新奇感。
“也罢,小德子,将这位秀女护送回她的住所。”
我松了一口气,他果真人还不错,没有借着皇帝身份刁难我。
“将她送回住所之后,务必告诉她茅房的位置,不至于要找到养心殿来。”他又添补了一句。
于是,我又听见从太监群里传出的那隐隐一点的笑声,我一撇嘴,他这是故意的么!
不过,我竟然不知自己迷迷糊糊居然散步到养心殿这边来了。我打算站起身来,却又想起他还没下令让我起呢,于是刚刚半站起身却只好扑通一下又重新跪下。
“行了,起吧。朕倒是真想知道你是哪家的姑娘,作为一名秀女竟然好像不懂半分礼仪规矩的样子。”他见状道,似乎对于我的举止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但是话语间却并没有责怪之意,相反却有说不清是诧异还是笑话我的感觉。
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轻轻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却嘟着嘴不想搭话,刚来到皇宫,居然又被各种训我不懂规矩,明明是你们这群古人规矩太多了好么!还是当现代人舒服自在。
然而在月光之下我却似乎见到他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清晨,紫禁城的上空刚刚升腾起微微的光晕,整座包围着宫殿的红墙砖瓦却闪烁着并不刺眼的光芒,却让它更显壮观夺目,处处尽显皇家的不怒自威。
对着铜镜,我补上了最后的妆,满意的看着自己忙活一早上的成果。
“妹妹,准备好了吗?”我听到姐姐的声音。朗声道:“准备好了!”
我笑嘻嘻的转过身去,果然见到姐姐无比诧异的神色。
“璃儿!你又胡闹!”姐姐的眉一挑,似乎还带着怒意。
我却一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姐姐,我的妆容是不是很自然呀!”
我刻意成功避开了所有靓丽的宫装,却是一身远看不起眼近看有几分土气的大花绿色旗袍,嘴唇旁还点了一颗小痣,还有刻意涂抹得过红的唇,让原先的樱桃小嘴变成两片厚嘴唇。就算原本再娇丽的脸颊也经不起我这样折腾,我相信这已经足够让皇帝为了不残害自己的眼睛而少看我两眼了,和在细致妆容下容貌明丽的姐姐相比,我都不忍直视自己。
“太胡闹了!快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卸了,姐姐给你重新上妆。”姐姐有些不悦的说,拂开了我搭着她的手,估计她还不习惯我的这种在现代已经养成的和女同胞勾肩搭背的动作。
“姐姐!难道你就不明白璃儿在想什么吗?”我将姐姐拉到一旁,声音放小。
“你看,我现在这样估计皇上只有瞎了眼才会看上我,这样才能落选啊!难不成你想我们年纪轻轻的就在这种深宫里被摧残个一辈子。”
我的话还未说完姐姐便立刻捂住了我的嘴。
“可别再胡说了,你看看你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比小时候还要皮。说话口无遮拦的,在家里也就罢了,这可是在宫里,若给别人听了去,你刚刚说的每一句都能被定大罪。”姐姐紧张的说,看了看窗外。
“所以嘛!姐姐你就成全我想落选的心吧,你也知道我这种性格在后宫剧里也就最多能活一集。”我无比祈求的望着姐姐。还好昨天晚上虽然和皇帝碰面,但是我也没看清楚他,他也没见到我的样貌,指不定还以为我本来就长这样。
“后宫…剧?”姐姐茫然的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又犯了,连忙傻笑着掩盖过去。
“两位小主,时间到了。”还好外面有太监如此及时的喊我们,我便拉着姐姐走了出去。
“哎呀!姐姐你就放心吧,丑又不是罪。”我宽慰着她,难不成皇上嫌弃我污了他的眼还顺便为人民百姓造福差人斩了我不成。
那三名秀女见到我的模样同样脸颊上难掩讶异的神色,她们毕竟见过我之前的样子,因此对于我刻意的扮丑感到惊讶,她们哪一个不是拼了命的想要使出浑身解数让皇帝看上。
她们个个打扮得很细致,都是一袭华服,妆容精致。
那名样貌普通的女子这样一打扮却也好看了些许,然而那对姐妹花自是更不必说,只是她们姐妹两的风格不同,一个艳丽一个娇俏,却都是一身蓝色的旗袍,显出她们玲珑的身姿,我暗自想她们也就和姐姐一般大,发育倒是不错。
那旗袍周旁还带有精美的蓝色纹路,她们头上还插着锦上添花的翠嵌珠宝头簪,摇曳间珠光流动,更显唇红齿白。
就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不过,她们生来的那种贵族气质却是演绎不出来的。
那对姐妹花轻声细语的议论着一边看着我一边笑起来。许是在讨论我如此“大胆创新”的妆容,我却不顾她们的眼光,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心想笑吧笑吧,入宫的机会就奉送给你们,我马上就能回家了。就算回不了现代我也宁愿回府上,至少小命能保住,还能少点规矩。
我美滋滋的乐着,她们的目光却更加奇怪。
待我们站成一竖排之后,太监便领我们去了体和殿,我见到体和殿周围有一个雅致的井亭,殿上的黄琉璃瓦流露出皇家的富贵,顶上还挂着几盏带着水墨画的宫灯,太监领我们过了一个长廊入了大殿。
此刻,她们都开始难掩饰紧张,我却反正一心想要落选,也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就要见到慈禧太后以及光绪帝的真面目,就连我也不敢在走进去的时候胡乱瞥。
大殿里被肃穆的气氛包围,宁静无比,这个时刻我倒是相信就连落针的声音都能够听见,这绝非夸张。
我们依次排开站好,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作祟的好奇心,此次有一个让我见历史人物的机会,又怎能够不抓住呢,不然回去后又只能看历史书上的黑白照了。
我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坐在上座,她的面前设了小长桌,上面放置着一柄玉如意,还有二对红绣花荷包,应该是为定选证物。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群福晋命妇。但是还是坐在前方这衣着华贵的女子最为引人瞩目,她一头乌黑的头发,戴着有许多琳琅满目的珠宝的冕,我竟然看不出她的年龄来。保养得肤如凝脂,还有一种不可直视的威严。
然而她衣服的华贵倒真真让我讶异,一件衣服竟然不仅缀着珍珠,还有美玉,可以说是奢侈至极,上面还有一个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
她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慈禧了吧。我暗自想,终于见到了本人,虽然她骂名也很多,但是如果让她给我签个名肯定卖价高过任何一个明星。
我正想着,她那就像深不可测的湖水一样的目光便投射到了我身上,我一震,连忙移开了目光。
“皇帝,由你自己决定谁能够中选皇后之位,合意之人你便授她玉如意即可。”慈禧慢条斯理的说,然而明明是和善的话语却又不知为何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此大事应由亲爸爸做主。”我听到这个清冽的声音不由寻声看过去,昨晚都没看清皇帝的模样。
一名身着明黄色衣服的翩翩少年坐在慈禧旁边,眉如墨画,面若桃瓣,秀挺的鼻梁下,唇如樱花水光闪烁,他虽是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有着皇族独特的高贵气质,又带着竹一般的清雅,和我之前既定印象里的那个他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未曾想过他竟还是美男子,自恃在现代也看过不少“小鲜肉”,但是他还是轻易的就惊艳了我。就算放到现代,应该也能俘获一批花痴粉吧。
不过,纵是样貌再好看又如何,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刚刚说让慈禧做主,这一点倒是果然和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处处都受她牵制。我也忽然就明白他为何称呼她为亲爸爸,定然是慈禧想和男子一般掌控大权,又为了以示亲近,才让他如此称呼。
“皇帝自已选吧,你们都抬起头来。”慈禧破天荒的让他来选择。
我没想到慈禧居然也有民主的时候,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抬起头来看,却看到听到慈禧这句话的光绪唇边带着几分愉悦,就像领糖的孩子般,我见状禁不住偷偷笑起来。
他领着玉如意缓缓向我们走过来,我便更为近处的看着他,他的眉就像是夜空里皎洁的弦月,高挺的鼻梁就如昨晚我在月辉之下见到的那般,然而最容易令人陷入的却是那双温柔的澄澈眸子。
然而他却对上了我的眼,清澈如水的眸子里仿佛有几分讶然,许是惊诧我居然敢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这才意识到,但是却也厚着脸皮没有躲闪他的目光,还带着一副既然你颜值高就是用来看的神情。
许是经过昨晚我也了解些许他的脾性,也有胆量赌他不会因为我多看他两眼就治我罪,因此胆子才越发大起来。
第6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然而他却并没有要和我打视线持久战的意思,或许是我这个丑妆化得太成功,让他不想再多看我一眼。
没过多久他便挪开了视线向另一名女子走去,我一看,正是那江西巡抚德馨那貌美如花的女儿。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果然没看上我,我也早已猜测出他会选择她们,我等闲杂人等可以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他将玉如意伸手递给那名女子,她满脸娇羞欣喜的模样刚刚打算接过,却忽然听见慈禧的声音。
“皇帝!”
这简短的两个字像是警告也是命令,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竟让人心惊,我们都禁不住身子一震,我看到光绪的神色忽变,他浓密的眉微微蹙起,唇角染上几分苍白。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移步转而将玉如意递给了另外那名样貌普通的女子,但是却并没有看她一眼,就像匆匆完成一个任务般,眼中流淌着满满的失落。
似乎他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失望。我竟忽然有那么些同情他了,身为皇帝却连选妻子都不能如自己的意。毕竟是伴随一生的人,却要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呆一辈子,想想也是痛苦。
那名女子恐怕年龄比他还要大吧,他一个如此年轻俊朗的皇帝却要娶一个如此才貌平凡的女子肯定不大乐意,也不知那名女子什么来头,明摆着慈禧早就内定好了她,我们都只是来当陪衬而已。
怪不得慈禧之前还摆出一副民主的样子,估计她事先就和皇帝打好招呼,今天只是按部就班演一场戏罢了,只是未想到光绪竟然忤逆她的意思,准备将玉如意交给自己真正中意的人。
慈禧果然老谋胜算,亏我之前还以为她是忽然良心发现,差些都被她蒙骗过去。
那名俏丽的女子也同样失望万分,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应当属于自己的玉如意转而入她人之手,况且那人还不如自己半分,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皇帝,还有二妃由你来择。”慈禧满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对光绪说,明明她一直在逼他接受她的安排,却还要在台面上摆出一副大善人的样子,我暗自为他叹了一口气。
光绪却抿着唇不再看我们,似乎心间埋藏着怒意。
“荣寿公主,你将这两个荷包交与她们。”慈禧见光绪沉默,便对身边那名虽然比慈禧次之,却同样衣着华丽的女子说,用眼神向她示意。
那位公主便朝我和姐姐走来,将两个荷包给了我们,我愣着却没有接,姐姐却连忙将荷包接下塞给我。
怎么,还是我!
我握着不知道怎么还是到了我手上的荷包,眼中满是失望和惊讶,我千方百计想要落选却还是逃不过吗?
慈禧身旁的太监开始念懿旨,一道懿旨宣布立都统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静芬为皇后,另一道懿旨则是宣布我和姐姐分别立为珍嫔、瑾嫔。
然而于我来说,却是一道电闪雷鸣,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我是被立为了珍嫔,那么历史上的珍妃…
“璃儿?你怎么了,我们该出去了。”我在失神间感觉到姐姐在轻轻挽着我的胳膊。就这样被她拉了出去,似乎那位太监又在叽叽咕咕的宣布着些什么,但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再后来,便只剩我和姐姐二人。
“姐姐,我……被册封为珍嫔?”我不敢确信的再次向姐姐求证,唇齿都微微颤抖着。
姐姐点了点头,怪异的看着我:“璃儿,姐姐知你不想入选,但结果我们都无法预料到,如今只能够坦然面对。况且当今圣上儒雅俊朗,能够当选也是你我的荣幸。”
她见我神情恍惚,以为我只是单单因为入选而神伤,她却不知我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明白珍妃的结局是什么。
早殇,这两个字足以让我不寒而栗。
我感觉似乎灵魂都瞬间逃离出了身体,莫名其妙穿越到此,却被上天安排了一个惨淡的结局,我又怎能接受?
“恭喜两位小主,两位小主,请跟随奴才前来。”一队太监走了过来,领头的对我和姐姐说。
于是,我还来不及再想便又被拉上了马车,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以后的命运谁又能够知晓,再者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又回到了现代呢?
我撩开车帘子,却见到马车似乎已经在大街上,并不在皇宫里。回过头去,见到脸上带着深深担忧之色望着我的姐姐。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我奇怪的问。
“你可吓坏我了,方才一直心魂不定的样子。”姐姐见我似乎终于不再神情恍惚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要去大伯的府邸暂住,在正式册封之前需得先在外面学习礼仪。”姐姐说。
“什么!又学。”我一听,差些白眼一翻晕厥过去。
“又要学多久?”
“像是半年的样子。”姐姐说,我无力的靠着马车,闭上了眼。忽然下了一个决定,我要逃跑!既是还没正式入宫,就应该乘此机会才对,总不能够眼睁睁的见到自己踏入明明就已经预知的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可不想要当什么忠贞烈妃。
我和姐姐被带到一个府邸,这个府邸和我在这里的家规模相似,只是要更加富贵些,听说是大伯长善的府邸。当年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和韫阑便是自小随着大伯在广州呆了几年,长善曾是广州将军,直到“我”十岁那年,他卸任,“我”和姐姐方才回京城。想来他和我们姐妹两感情还是不错的,我也常听姐姐说大伯最是疼爱我们。
我见到一名中年男子身着一身虽不算十分华贵却很大气的袍子带着一群家眷前来迎接我们。他应该就是长善吧,他的须发已经在黑中夹杂着银白,面容和善,我的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安全感。既是住在大伯家,应该日子不会太难过。
“璃儿,阑儿,你们能够入选,被当今圣上看重实在是万幸,规矩礼仪定要好好学习。”长善对我和姐姐说,我敷衍的点点头,却在观察他的府邸,看看日后如何才能更好逃脱出来。
“两位小主,你们的房间在里面。”那名领头太监过来对我们说,引我们去了府邸里一个雅致的院落,我刚刚看着这里的雕栏画栋,却听见了许多脚步声,心里有了不祥预感。
回过头见到几名上了年纪的宫女带着许多兵丁前来,我被这阵势吓到。
“您不必怕,这些嬷嬷都是长时间呆在宫里之人,最是懂得规矩礼仪,也有略懂书画的,这段日子,便由她们来教授礼仪。那些兵丁会在这个期间守卫在此保护小主安全。”那名太监说。
我见到那群兵丁划开了一个区域将这个院落层层包围起来,只觉心头被泼了一盆凉水,这群人明明就是皇宫派来看守住我们的,看来我想逃脱实在是难上加难。
我在进来后才发觉我们在打了照面之后根本再见不到大伯,他们一家虽然与我们比邻而居,就在旁边的双藤老屋,但是我和姐姐却生生被隔绝出来,谁也不能再进来,也无人能够出去。
“这和软禁有什么分别!”我看着窗子外的那一群神色肃穆挺立着的兵丁,忍不住不满的叹气,这就是被选上的待遇么!不让我善终,也不让我有个好的开始。
我一个自由惯了的现代人却天天只能猫在这么小小的区域内,对着那群老嬷嬷,还好有姐姐陪我,但她作为一个古人向来只懂得逆来顺受和遵旨两字,哪能够理解我的苦闷。
“璃儿,这并非软禁,也是皇室历来的规矩,中选后需得学学规矩方可入宫,再者,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姐姐见我愁苦的模样,便走过来劝说。
“行啦!姐姐你就别念叨了,我只奇怪为什么慈禧内定的人选居然是那个相貌普通的静芬,这也就算了,她为什么偏偏差人把荷包扔给我们呀。”我不解的说:“明明知道皇帝中意的是她们两姐妹,就是当不了皇后让她们当妃子也不为过啊!”
“那叶赫那拉氏静芬你还不知是何人么?”姐姐反说。
“我为什么会知道,叶赫那拉氏静芬……叶赫那拉氏!这个,不是和慈禧太后一样的姓氏吗!”我忽然想起来,看来那女子是慈禧的亲戚?
“正是,她便是慈禧的侄女。”姐姐点了点头正色道。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凭借自己并不出色的姿色不仅一路上走后门入了决选,还成了内定的皇后。
“至于太后为何选了我两,许是为了自己的侄女吧。你想想,若是那一对姐妹成为妃子,且她们又本是皇上中意之人,那太后的侄女就算当了皇后,圣宠和风头岂不是都被她们占据。”
“反之,若让我们入选,便不会威胁到叶赫那拉氏静芬的皇后宝座。”姐姐有理有据的和我分析。
“所以,意思就是我们就是拣去当陪衬的?”我说。眉宇间带着几分痴笑,原来,慈禧拉我们当选不过是为了让她的侄女当红花,我们好当绿叶。我们从参加选举到被选上,都只是陪衬而已。
光绪帝也压根未看中我,那么历史上得宠的珍妃是否记载不实呢?我正想着却见到姐姐难得的出神望着窗子外面。
第7章 宫规
“姐姐,你在想什么?”我见到姐姐难得的出神,便好奇的问她。
她却轻轻一笑,并未回答我。
“两位小主,从明日起,便先由奴婢来教最基础的宫廷制度。”一名老嬷嬷走了过来。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清晨,我眼睛还未睁开,迷迷糊糊用了早餐便开始和姐姐坐在椅子上听老嬷嬷“讲课”,说些后宫等级制度云云,我估摸着这些嬷嬷们是在宫里头呆得麻木了,从早到晚都一个表情。我倒是宁愿来个容嬷嬷也好啊,至少人家还能为人民做贡献变成表情包。
“在后宫的等级中,皇后为后宫主位,统领六宫,其次为皇贵妃,贵妃,再就是妃,接下来为嫔…… ”
我原本就困,再加上她这张僵硬的脸和催眠般的话语,我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却恰好一一落入她眼中。
“珍小主,不知是您早已对后宫制服有所了解,而听得疲乏,还是老奴说得不大好。”她依然维持没有多大表情的脸对我说。
当然是你说得不好啊!讲课一点技巧也没有,声音就连个起伏都没有,忽然觉得在学校的老师变得无比可爱起来。
我在心里叫嚣着,却只能摆出一个笑脸说“说得好,当然好了!”
“那小主可否复述一遍。”她却一脸低眉顺眼但话里却不放过我的样子。
“好啊!你刚刚不就是说……”我站起身来,恰好坐得屁股生疼,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你刚刚不就是说皇后排在首位,我和姐姐排到第四吗,我们一定要严格懂得尊重上级,您放心,入宫后我一定会听从皇后娘娘的一切指示……”我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姐姐却脸色一青,站起了身。
“璃儿!”
我一看也不便再说,但是实在也没觉着自己哪里错,那位老嬷嬷一直在这强调等级,明明后宫就我们三人而已,她这不就是在暗地里警告我和姐姐必须以皇后马首是瞻吗。但是这位嬷嬷听到我的话语后虽然神色微变,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夜已深,我在床上看着窗子上印上的树枝摇曳的影子依然未合眼。想着对未来的恐惧还有现在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璃儿,睡了吗?”我听见姐姐轻轻喊我。自清晨那件事之后,我这一天便没有和姐姐再说过半句话,也不知是我气她不给我面子,还是她在气我说错了话。
我又翻了一个身,却并没有答话。
“在生姐姐的气吗?”她轻声说:“你不要责怪姐姐说你,你又怎可当着嬷嬷的面说那些话。”
“她今天说那么多不就是这意思吗!她让我复述,我就复述出来了啊,只是没有像她说话那样拐弯抹角而已。”我想当然的说。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人哪知道你这直性子,她听了去只道你是心里不服低人一等,万一传出去变成你有当皇后的野心只怕平端惹来祸事。”她缓缓的说。
“怎么可能,我连这个妃子都不想当,别说皇后了。”我一怒道。古代人都如此复杂么,一句无心的话居然也能臆想出这么多来。
“璃儿!小声些,担心隔墙有耳。白日里我不好和你多说什么,毕竟…若是这些话传到皇太后耳中……”她将声音压低。
又是隔墙有耳,说话是错,不说话也是错,我觉得姐姐有些过于谨小慎微了,这小小的活动区域,那些嬷嬷也和我们住同一个院子,也不能够迈出去一步,往哪儿传呀!
再者,谁这么无聊,整天来趴在墙根听我们说话,我不满的想着。
天气渐渐回暖,我和姐姐终于不用再裹得像只粽子,然而,被困在这个狭小天地的我却忽然就感觉四季都已和我无关,甚至不知过去了多少天。
我忽然很明白为何儿时那个被母亲抓来关在鸟笼里的小鸟为何宁愿撞得奄奄一息也要冲破那笼子,那时候的我很不解,还想着它在这有吃有住,也不用再自己觅食,为何偏不省心。现在我却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那只鸟,才明白在自由面前,一切都会黯然失色。也无心去品尝美食,任何东西都成了索然无味。
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点画收尾,我将毛笔搁置下来,满意的看着这副“大作”,通篇还算秀丽可观,还好从小我培训班报得多,被父母抓去学习什么书法绘画钢琴之类的,当时还暗自说他们那是拔苗助长来着,现在却很感谢他们。让我来了清朝,也能够弄弄墨,装得像一点。
我也从姐姐口中打探出韫璃原本就聪颖,打小便工翰墨,也算一个小才女。
我看了看窗外,此刻姐姐去和那些嬷嬷学习沏茶去了,也就剩我一人,于是我这虽被困了许久但依然不安分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我蹑手蹑脚的向兵丁走过去,他们每个人之间有一定空隙,我张望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迈脚过去,却有一双手拦住了我。
果然……
“小主请回。”兵丁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不知道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尝试了,我就知道仍然会是失败,硬闯根本不可能。
我酝酿了一会摆出来一副笑脸:“这位大哥。”
“不敢当。”他连忙退后几步。
“嗨,敢当,敢当!”我一边说一边拍他的肩膀,他若能放我出去,别说叫他大哥了,大爷都行。我心想。
“那个,大哥,我特想吃对面街那家店铺的包子,就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我一定跑着去跑着回。”
“小主想吃什么奴才替您买来。”他依然维持那千年不变的表情。
“那…我就在府邸旁边散散步成不?不然,府内,就府内!去看望我大伯,你们知道的,我都在这借住这么久了,也没去打个招呼,多不好意思啊你看!”我转动眼珠,又换了一种说法,总之!今天我一定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动这个兵丁,看他样貌也是这群人里面最和善的,我就不信以我赵璃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动他。
“你家也有长辈吧,每天都要请安是不?我这都两个月了,该去请个安意思一下嘛!尊敬长辈不是我国传统美德吗!身为未来皇家的一员,我有责任去发扬光大,去……”
“小主,皇宫规定,在此期间不许接见任何人。至于请安之事,不劳小主此刻费心,小主只需学好宫规礼仪便可。”他说话也是一套套的像铜墙铁壁般把我顶了回来。
我沮丧的耷拉着头,却见到忽然跑过来一名兵丁,满头大汗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报!皇太后将要下榻于此看望两位小主。”
我一愣,皇太后?慈禧?看望我和姐姐。不是吧!我差些就要哭天喊地,不让我出去也就罢了,还要派出专注于辣手摧花一百年的慈禧太后亲自折磨我,我欲哭无泪的想着。
我倒宁愿来人是光绪,至少他比慈禧好说话多了,指不定我向他撒个娇卖个萌的他还能放我出去玩玩,我想着。
“小主,请您去准备准备。”兵丁见我还傻站在这,便“善意提醒”。
我垂头丧气的只好往回走,宣布此次逃跑计划依然落败。
许是已经接收到了消息,此刻,姐姐和那些嬷嬷已经在大堂内,穿戴整齐,姐姐匆忙拉人陪我去换正装。
我任人摆弄着,却有奴仆不停来催,说是慈禧已经到门口了。然而我却赶不及,毕竟清装不像现代装那样方便,还要踩着这种花盆底,饶是我穿过高跟鞋也不大习惯,谁知道慈禧太后都不打个招呼就来了。
当我换好装束后,被那名宫女引导着出去,我见到在大堂的奴仆比往常多了好几倍,我的心一惊,莫非……
一名衣着华贵流美的女子正站在桌旁,虽然不及那次在大殿上穿的正装显贵,但是仍然能够看出价值不菲,那旗袍上是金线缝制的盛开的牡丹,她的身后有着好几名太监,还有些许在屋外守着。她似乎正拿着一张纸端详,姐姐站在她身旁谦卑的低着头。
慈禧听到声响朝我望过来,我见到姐姐着急的给我使眼色,我连忙朝她跪下“璃儿因琐事耽误,未知皇太后已经在此,请皇太后恕罪。”
这么多日也不是白学的,不就是文绉绉的说话么,我也会。
只是见到她差一些就要喊出老佛爷三字来,若不是之前我有次无意说漏嘴被姐姐教育老佛爷是私下里不敬的称呼,我今日便又得获罪了,那些个天天嚷着老佛爷吉祥的古装剧果然不靠谱。
“起吧。”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个淡淡的声音,便起了身,站起来后忽然才想起来。
“谢皇太后。”我补充一句,却见到姐姐望着我紧张得身子都要发抖,忽然觉得有些辜负了她如此看重我这个妹妹的情谊,自己总是处处让她担心。
我回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我好歹也曾是“赵大胆”。这点局面还是控制得住的。
“这字是你所写?”我听到慈禧忽然询问我的声音,这才发觉她手中拿着的正是我方才无聊练的字,便点了点头。
“回皇太后话,是。”
“为何选临智永。”她继续端详了一会问我。
“因为,璃儿觉得符合现在的心境吧。”我顺口说。
她缓缓抬头,用她那深不可测的眸子望着我,以她的精明自是明白我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智永是和尚,我说符合此时的心境,不过是在向她吐槽这种囚笼般的生活于我来说就像青灯伴古佛。
“看来,老祖宗的家法是该好好改改了,你们原是半大的小女孩,自是有玩心。将你们局限于此,倒是哀家的不是。”慈禧放下我的字,接过身旁奴仆刚刚已经试过毒后的茶水,轻轻噎了一口。
我一时半会竟听不出她这话的深意,这是在暗里批评我不该有玩心呢还是当真认为“软禁”我们不对?
第8章 抉择
“以后,你可在府里转转,虽不可出府,但在学习礼仪之余,也可放松半会。”慈禧缓缓道,我再次从她的面容上见到了和善二字。
众奴仆和姐姐都惊诧了一会,姐姐连忙扑通一下跪下“谢过皇太后的格外恩准,这是奴才和妹妹的荣幸!”
我见状,也跪了下来,脸颊上难掩喜悦之色,没有想到这慈禧倒成了我的福音。且不论她为何待我这样好,总之我的活动范围不仅扩大了,也更有逃走的几率,指不定哪天在守卫松的时候能从府邸后门出去。
“不过,璃儿,哀家倒是听说你在学习规矩时时有出现岔子,若有心存什么不满,今儿个便一并向哀家呈报上来。”听到从头顶传来的慈禧的话,我有些茫然,这又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对皇后,甚至是对哀家有所不满,都尽可说出来,哀家最是喜欢忠言逆耳之言。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没有让哀家信服的缘由,那么,惩罚也是要有的。”慈禧转动着中指上的玉护甲,话语却让我的背脊阵阵发凉。
我想起那次我顶撞嬷嬷,说她教的那些不过是让我尊重皇后罢了,当时姐姐还和我生气,没想到这话果真变了味的传到了慈禧口中,让她以为我对皇后有所不满。于是这话里分明是要惩罚我,以示警告。
看来,我是真正低估了她,就算平时和我们相处的嬷嬷不能离开此处半分,但是依然自有慈禧安插的眼线将我们平时的一言一行都举报上去。
之前,姐姐有告诫过我,但我并没往心里去,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天才感觉到她所言非虚,怪不得她如此谨慎小心,我感觉就像一盆凉水浇到头上。
“回皇太后话,璃儿并无此意,也无任何不满,许是平日里性子太过于直率,若是让您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但请您莫怪。”我定了定心神说。
此刻,周边一片安静,我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却也打着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揽上祸事了。
“并无此意,看来倒是哀家多虑了。”慈禧沉默半晌,终于发话,她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你们起吧,不必跪着了。”她竟然亲自将我扶了起来,我只觉受宠若惊,看来她并不打算追究了,虽明里不罚我,暗里却也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偏偏我还得感激她的不罚之恩。
所以她刚刚的沉默只是在左右思虑是罚还是不罚,最后想来不罚反而更加有一箭双雕之效因此才如此。
这也让我在日后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她之前还给我甜果子吃特准我扩大活动范围,转而又换一种脸色要罚我,让我感觉到自己弱小得就像一只蚂蚁,被她把握在股掌之间。
果然是久呆深宫之人,若不是有这样的城府她也不会攀上现在的位置了。
我在起身时指尖无意触碰到她的护甲,如冰块般薄凉的玉浸入了我的心里,让我不禁有阵阵凉意。抬头对上慈禧的眼,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她面对面。
她的神色依然让我读不出任何讯息,只能暗自感叹怪不得现在还有骗子用慈禧的保养秘方行骗,她保养得实在太好,压根都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来,想必年轻时应当也是姿色上等。
“没有多少时日,你们便要正式入宫接受册封了,礼仪规矩万万不可大意。”慈禧对我和姐姐说,面容上不再那样严肃,反而和蔼起来,好像瞬间就和我们拉近了距离。
我和姐姐点了点头,数着日子,就要正式入宫了么?一旦入宫,我更不可能在守卫森严的宫禁中逃跑,因此,必须抓紧剩下的日子。
待慈禧走后,我和姐姐方才松了一口气,姐姐更是身子有些瘫软,我能够看出,她有多么惧怕她。
“璃儿,还好方才你说话还算得体,不然定然免不了一顿罚。”姐姐拉着我说。
“太后今天是刻意让你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得很,就是要警告你不可再枉言。”姐姐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
我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慈禧是不会说没有缘由的话,也不会做没有缘由的事,更不会无心泄露什么,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刻意想让我听到的。以她的权谋,怪不得当时在妃嫔众多的花心的咸丰帝面前成功上位,一路过关斩将。
然而,慈禧所说的扩大我的活动范围却也和我预期中全然不一样,只要出了这个小天地,就会有一大群人跟在我身后。我让他们不要跟着我时,他们却说这是皇太后的意思,要护我安全。
我也不好意思天天带着这么一大群人跟一队旅游团似的游府里的花园,逃跑的几率反倒也更小,只能欲哭无泪,暗骂慈禧总会找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压制我,好人还都让她当了。
“小主,这是皇宫特地为您送来的明日需用上的衣裳,实在好看得紧。”一名宫女满脸喜色的端着一个盒子上来,我却毫无心思去欣赏什么衣服,看着窗外,只觉得心里灰蒙蒙的。竟然,还是磕磕绊绊的熬到了大婚前的这一日,我却依然还被困在这里。
“璃儿,明日便是我们的册封之日,礼节你可都记好了?”姐姐走了进来,温言细语的问。
“记好了。”我道,她见我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坐在我身侧。
“姐姐,真的别无选择了吗?”我望着她,眼眸里带着几分委屈,眼看我一步一步的就要被推向历史的轨道,除了既定的那个结局,我也压根不知在这期间还会发生多少未知的事情。
现在只可惜我当初没有好好关注过这段历史。
姐姐左右看了一眼,挥手示意那些宫女都出去守着,我不解的看着姐姐,她为何将所有人都支开。
“璃儿,你当真不想嫁?”姐姐的神色看起来却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似乎脸颊上有一抹愁云和犹豫之色。
“姐姐,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我低垂着头说。
“你若不想嫁给皇上,便……不嫁。”姐姐在思索良久后说,她的话却让我一愣,我抬头望着她,刚刚是我听错了吗?姐姐虽然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思,但是却都是在劝说我,今日却如此反常。
“姐姐明白你的心,也不想逼迫你。虽然,这是大不赦,但是这些日子我也见到了你被限制在这里的苦闷。你原本就是自由惯了的,森严的宫廷或许本就并不适合你。”姐姐轻叹了一口气,拉住了我的手。
“你知道吗,姐姐一直都羡慕你可以那样无忧无虑。”她的目光里闪现出来了点点柔和。
“所以,决定成全你。”姐姐的话语透着几分经过考虑后的坚定,但是又像是割舍下了什么。
我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姐姐轻声在我耳边说如果我真的想走,册封这天便是绝佳的机会,她会找宫女替换我。
“届时,有多远就跑多远,此生,再也不要回京城。”姐姐的眼里有了泪光,渐渐松了握住我的手。
“姐姐,谢谢!”我扑通一声便向姐姐跪了下来,她到底是真切的疼这个妹妹。让我心底里的柔软不禁被触动,忽然有些羡慕起韫璃来,她竟然有个待她如此好的姐姐。
入宫这一天,恰是初春,册封时间却是在夜晚,嫔将要随皇后之后从侧门被抬入紫禁城,这也是光绪大婚之日。
皇室极其重视,因为这不但代表一场婚礼还表示慈禧不得不将大权交还给光绪,让他亲政。从这一天开始,他才是一名真正的皇帝。
街道都沾染了皇室的喜庆,处处挂着红灯笼,街头人声鼎沸,老百姓们纷纷出门好奇的等待着目睹皇后以及妃子的轿子经过。
铜镜里的我一身凤冠霞帔,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青丝被了起来,只是圆润的鹅蛋脸还显稚嫩,虽然依然还是半大的女孩,却已愈加能够看出美人胚子,然而一双盈盈如秋水般的眼此刻却没有任何成婚时该有的欢愉,而是满目犹疑。我左思右想着,此次可是我入宫前的最后一次出逃机会,不得不好好把握住。
宫女已经为我化好妆,我感觉到大红盖头就这样盖到了我的头上,有人往我手里塞入了喜帕,眼前只有一片红色。
“等等!”我思虑良久后叫住她说:“姐姐给安排的那个丫头呢?让她进来。”
第9章 大婚
“起轿!”一声长长的吆喝声,我的盖头便随着轿子摇晃了几下,热闹的鞭炮声响起,我手中紧握的喜帕或许已皱得不成样子。
我终究还是没有按照姐姐的计划离开,尽管我做梦都想要离开,但是当那名姐姐找来替换我的宫女怯生生的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思虑再三却还是让她退下。
我明白,一旦我就这样走了,被揭发后便是欺君大罪,不但姐姐性命堪忧,也会危机整个家族,或许就连这个替嫁的丫鬟都会性命不保。
我以为我和他们原本就是没有关系的,有逃跑的机会便能毫无牵挂的逃走。但是,我终究无法做到自私的为了自己,让他们都为我赔上性命。
于是,我毅然还是上了喜轿。
听着外面嘈杂热闹的声音,我却没有心情再揭开盖头看。任由他们将我一步一步抬入紫禁城,抬入那个更大的金丝囚笼。
我又怎能知道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却要出嫁,想想在现代就连初恋都没有,眼下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感慨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人领下马车,透过红色盖头依然什么都不见,但是却能够感觉到周围有许多人,没有想到皇帝大婚却是在晚上。
“璃儿。”听到姐姐熟悉的声音,我终于心里有了着落。
“姐姐,你在哪?”我忙出声问,终于握住了姐姐的手,却听见太监咳嗽两声以示提醒,姐姐连忙让我不要再出声。
“跪。”听到指示,我莫名其妙的跪了下来,压根不知道册封礼又是怎么回事,却听见有个女声在宣读册文。接着便是受册,我跪接之后,又听到行礼二字。
这个倒是在之前反复练习过,以至于让我的膝盖都青紫了一片,我们必须要行六拜三跪三叩礼,并不像以前在电视剧里见到的那样跪一次便可。
总之这些个繁复的礼仪的宗旨就是虐你千百遍。
之后,我和姐姐又一同被人领着走,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但是,只觉周遭的一切都越来越热闹,似乎有百官的相互寒暄声以及议论声。接着,便又是一片寂静,我握住了姐姐的手。却感觉到她的手心在不断冒汗,似乎紧张至极。
我听见似乎有人在宣读册封皇后的册文,看来,我们已经被带到了正殿。此刻,正在册封皇后。我很想掀开这可恶的盖头来见识见识皇帝大婚的场面,一定是很壮观的排场。
在听到皇帝皇后对拜时,欢庆的鼓乐声响了起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伸手撩开一点点盖头。
“小主,不可。”我一震,居然这就被发现了,我不甘心的放下手,只能够听听热闹了。
但是似乎一轮到我和姐姐,除了跪就是跪,不知道是第几次下跪了。我和姐姐再次行礼之后却又被带着离开了大殿。
“那个,我们接着要去哪啊?”我忍不住问身旁搀扶我的宫女。
“回小主话,册封礼已经结束,自是回小主们各自的寝宫。”宫女毕恭毕敬的回答。
寝宫?该不会今晚就要献身吧,我可还是未成年呐!我在内心叫嚣着,又上了轿子。
终于能够揭开盖头了,我连忙将盖头一掀开,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打开轿帘看着外面,这景况倒是真真百闻不如一见。
处处都站着大队人,整齐划一的分成好几排,前三殿,后三宫都用绸带搭起了彩架,还贴着大红喜字,吉祥的语句图案抬头可见。
从大清门到坤宁宫的青白石御道上,铺满了红地毯,御道两侧的路灯和各式豪华的彩灯无数,像繁星般点缀得整个紫禁城皆是喜气洋洋,再不似平常的沉寂,直让我看得差点整个头都要探出外面去。
“能够见到这样壮观的场面,真的死而无憾了。”我忍不住感慨。
“呸呸!不能这么说,我是赵璃,不是他他拉氏韫璃!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然而,我却感觉轿子去的地方在偏离这些热闹繁华,周围虽依然有彩灯万盏,但是已经远离了人群,只有把守的一排禁卫军还有太监宫女。
“小主,到了。”我听到那宫女的声音,连忙又将盖头慌慌忙忙遮住了脸。
“您可以拿开盖头了。”下轿子后,那宫女却对我这么说。所以,我压根就没有揭盖头这么个仪式,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么随意,早说嘛!”我说着,一把扯下了盖头。
我见到此处似乎有些熟悉,当我抬头见到上面的景仁宫三字时,心里一惊。回想那次夜探故宫,似乎误闯的地方便是此处。
我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这里,该不会闹鬼吧?”我僵硬的朝旁边的宫女笑着。
“小主胡说什么,此处可是福地,可有两朝皇后都在此居住过呢。”
我被她领了进去,抬头见到菱花扇式雕琢精致的门窗,明间室内还悬着乾隆御题的“赞德宫闱”匾。天花板上二龙戏珠的图案栩栩如生,内檐为龙凤和玺彩画。殿前还有一个宽大的月台,东西有几间配殿。以后,我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了吗?
“姐姐呢?”我回头问。
“瑾小主在永和宫。”她说。
看来我得和姐姐分开住了,但是我依稀记得永和宫离景仁宫很近。
“小主早些歇息吧,奴婢告退。”她朝我福了福身。
“你叫什么名?”我问。
“奴婢容芷,以后便是小主的贴身奴婢,负责照顾小主。”
我瞧了瞧她,样貌还算灵秀,年龄应该比我长了几岁,人如其名看起来也是谦卑有礼,娴雅安静,说起话来细声细语。
在她退下之后,这屋里便只剩我一人,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也不知道皇帝今晚会不会来,但愿他不要来吧。
我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如今就连陪我说话的姐姐也不在一起,倒是十分冷清,我见到外面把守的太监身影便走了出去。
“小主有何事?”那太监见我出来便问我。
“皇上,应该不会来了吧?”我说。
“今晚按例是皇上皇后的洞房花烛夜,小主不用再等待皇上,去歇息吧。”太监说,奇怪的是我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轻蔑。看他这意思,是以为我一直坐这等着皇上,还在妄想他会抛下皇后前来临幸我这个从大清侧门抬进来的小小妃子。
我张了张嘴,却还是制止住了自己张口欲出的话。我可巴不得皇上不来呢,最好他就遗忘掉这个小角落吧。我瞥了他一眼,打道回府。
太阳渐渐升出地平线,照耀在昨晚还一派喜气洋洋的紫禁城,檐角上的走兽面目威严,初春的天气只带着一丝寒冬未除的凉意。
我被容芷叫醒,似乎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结果一大早又要跑去给皇帝皇后,太后行礼。我感觉眼皮很是沉重,昨晚居然衣服也没换就这么趴在了床上。许是被我怪异的睡姿吓到,容芷的眼神有一丝诧异,估摸着在想居然会有我这样接地气的大家闺秀。
待她为我梳妆完毕后,从外面进来了五名宫女。
“珍小主,奴婢为您介绍一番,这是芸洛,与奴婢一同主要负责照顾小主的日常起居,其它四名则待立一旁,供小主随时差遣。”容芷领着那名站在最前面的女孩到我面前。
她的容貌并不及容芷,但是也不失有一番古典女子的格外韵味,看上去比容芷要活泼。
我点了点头,一把拉着她们两的手:“好!以后你两就是我韫璃的左膀右臂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目光里满是惊异,难道,我又说错话了。是不是太江湖气了,都怨我以前武侠看得有点多。
我吐了吐舌头:“你们呀,就不要一个个的这么拘谨了,大家当朋友如何?”
“奴婢不敢!”她们纷纷跪下,一片惊慌失措。
“珍小主,瑾小主到了。”一名太监进来向我通报。
“妹妹,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妹妹已经学会作为景仁宫的新主人正在给下人树立威信?”姐姐已经梳好象征为□□的两把头,换上了锦袍,清秀的面容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喜气。
这让我有些心生诧异,也对,姐姐似乎从来没有表示出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但是我也没有想到被册封后姐姐竟然脸颊上会有掩藏不住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由于逆来顺受才一直不反抗这桩婚事的样子,倒像是挺乐意的。
“哎呀!你们快起来吧,你们看,姐姐都误会我了。”我将领头的芸洛和芷容扶了起来。
“姐姐,你昨晚该不会一夜没睡吧,这么快的速度过来。”我眨巴着眼睛朝姐姐亲昵的凑近。
“昨夜…是有些失眠。”姐姐的笑意淡了下来。
“咦?莫非,姐姐在吃皇后的醋,想着昨晚皇上一直和皇后在一起。”我轻声逗她,她却竟然脸颊绯红。
“璃儿,休要胡说,昨日皇上自是要和皇后在一起的。”
“哟哟!好啦,逗你玩的。”我俏皮的朝姐姐笑着。
“两位小主,轿子已经备好,该要出发了。”一名太监走了进来,向我们行了礼说。
我们双双上了轿子,先被带到了慈禧的住所储秀宫。
我见到姐姐似乎脸颊上的红晕依然未消退,果然古代人脸皮薄得很,不像我脸皮拿来砌城墙都行,刚想再逗她,却无奈已经入了储秀宫,只好作罢。
到底此处是慈禧的住所,宫殿外檐油饰着色泽淡雅的“苏式彩画”,就连门窗都是以质地优良的楠木雕刻的“万福万寿”和“五福捧寿”花纹。宫殿内里的一桌一椅甚至地毯都是无比华贵讲究,处处雕琢精良,就连摆设的花瓶都价值不菲,慈禧果然奢侈,怪不得后人骂她败家,这里的太监宫女比任何宫殿都要多。
此刻,皇后叶赫那拉氏静芬已经先我们一步在这里了,然而,当她的脸颊转过来看我们时,却让我有些讶异。因为我见到了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她担心我们发觉,连忙扭头拿起手中的帕子慌忙拭泪。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不过,她好端端的一大早就在这里哭什么。
“妾身瑾嫔携妹妹珍嫔来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姐姐正拉着我向慈禧和皇后行礼,然而此刻,却又有人报皇上已到。
我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我身旁的人便也都跪了下来,一抹明黄从我的余光中闪过。我心想这下倒是真热闹了,正好,不用费事跑三个殿了,直接一次性行完礼也好。
第10章 夫妻之名
“儿臣来向亲爸爸问安。耽搁了一会,来晚了,愿亲爸爸勿怪罪。”依然是清冽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今天听起来似乎有点沉闷。
“来晚了,晚了好啊。”慈禧的话语也有一些怪异,好像带着些许不满。
“原本,是应该晚的,若是皇帝和皇后一同晚了也罢。”慈禧话里有话:“反倒是刚刚新婚却让皇后一个人早早的就来哀家这里哭诉。”
“皇太后,此事原不该怨皇上。”皇后见到光绪神色一变,连忙开口。
我和姐姐却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还跪在地上,我只觉虽然地上铺有毯子,但是原本就青紫的膝盖仍然嗑得生疼。
拜托,你们在解决内部纠纷的时候能让我们这种闲杂人等起来吗,就是不赐座站着也好哇,我在心里念叨着。再跪下去,这腿怕是真就要废了,我暗暗疼得龇牙咧嘴。
“皇帝,你们夫妻间的事情哀家原本不应干涉太多,但是,你应该知道自己不仅是个皇帝,现在也是为人夫君。”慈禧愈来愈加重了语气。
“亲爸爸,儿臣从未抗旨,无论是选妃或是迎娶皇后,您的要求,儿臣自认已经一一做到了。”光绪就像要和皇太后扛上一般,虽然字眼里处处顺从,却话语间带着怒意。这倒让我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我一直以为他对慈禧都是唯唯诺诺的,未想到居然还有勇气和她这么杠上。
小伙子,不错嘛!我在心里暗自给他点赞。
“你!”慈禧差些拍案而起,在场所有人都心一惊。
“皇太后,您勿要为了儿臣和皇上伤了和气。”皇后也被这气氛吓坏了,连忙说。
“亲爸爸,儿臣告退。”光绪再次向慈禧行礼,临走前不忘瞪了一眼前来告状的皇后,见到他如此孩子气的行为我忍不住在暗地里偷笑,他并未多看依然被遗忘的我和姐姐一眼便转身离开。
“告退!好,好,你们都给哀家退下!”慈禧站起了身,燃起了熊熊怒火。
“看来是哀家老了,不中用了,一卸下担子便不被人放在眼里了!”慈禧恼怒的说,话语间的意思分明就是后悔让光绪亲政,将大权刚刚交还给光绪,便让他竟敢如此对她说话。
我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姐姐,她吓得头都不敢抬,还是第一次见到慈禧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们都下去!”慈禧这才注意到我和姐姐,便朝我们挥了挥手,我们连忙磕了个头便起身离开,此刻她正在气头上,我们还是识时务的赶紧走比较好。
我和姐姐刚走了出去,皇后却随我们其后,姐姐便转身向她打招呼,然而,皇后的脸颊上却满是愁云,她看了我们一眼收起了那分愁思,并未说什么便离开。
究竟,大婚之夜发生了什么?原本,皇后不应该满脸喜色么,我和姐姐都守了一夜空房,一直当着她的陪衬,只有她才是正式的从大清门被抬入成为皇上的正妻。
“你们听说没?在昨日册立结束后,原本按例是要在太和殿宴请皇后家人以及百官的,皇上居然称病取消了宴会不说,昨晚也并未临幸皇后,好像两个人就伴着灯坐了一夜。”我听见驻守在慈禧宫外的两名宫女见皇后离去后在轻声议论。
“不会吧!”
“怎么不会,如若不然,今日皇后娘娘会一大早便哭着来找皇太后么。”
“我也听说在大婚前夕,婚轿必经的太和门就起了火灾,还是太后差人用纸仿真临时做了这么一个门,你看那是不是就已经预示着什么……”
“你们两个!是不是嫌命太长了,若让皇太后听了去,你们十条命都不够抵!”一名太监制止了她们的谈话。
然而我却已经悉数听到,怪不得皇后满脸愁云惨雾的,这样对着坐一夜倒不如像我和姐姐守空房,皇上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不过,那太和门看似**无异,却竟然是一些烂木和破纸支撑起来的,倒是真让我想不到。
然而,从这一天开始,皇帝就未临幸过任何人,至多为了维护夫妻表象有时会带着皇后,但是我和姐姐却是全然被晾在一边,和我们仅有夫妻之名,每天除了上朝便埋在书房,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勤政。虽然我也恰好乐得个自在,一开始还担心某天会被裹成粽子送过去给他“享用”,后来便完全放心下来。
我甚至都很少见到他,除了去太后那里请安偶尔能够见着他,他也完全没兴趣多瞧我和姐姐一眼,因此,我连扮丑都没了必要。
但是姐姐虽然平时嘴上没说什么,我却也能够看出她脸颊上的失落。
“璃儿,你说,不过是一面之缘,又能够记得多久呢?”姐姐看着窗外新开的花轻声说。
“什么意思啊?”我莫名其妙的问。
“你知皇上为何从不召见我们吗?”姐姐的目光里有一丝暗淡。
我摇了摇头想说并不想知道,但是又怕拂了姐姐的意,便只好顺她的话问她为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和我们一同留到最后的那对如花似玉的姐妹吗?”姐姐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我对美丽的事物都是过目不忘的。
“听说皇上一直都忘不了她们。”姐姐的神色间染上几分失落,尽管知道皇上并不会来,她也会每天都将自己打扮一番。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姐姐,你就别伤感了,你看这外面的花花草草开得多好,你就伴我去御花园赏花吧。”我打算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却摇头,说自己并无这份心情。
“容芷,芸洛,你们两陪我去御花园逛一逛。”我对两个贴身奴婢说。
正是春天,御花园里的花草都绽放得浓烈,为这有些死气沉沉的宫廷平添几分生气,我就像脱缰的马终于能让自己放松片刻,便蹲下身来,缓缓凑近那朵粉色开得娇嫩的花,看着这朵在万花丛中开得格外灿烂的花,我喜爱万分,左瞧瞧右看看,一股清淡的花香便入了鼻。
“好香啊!”我忍不住说。
“既然如此喜欢,为何不摘下?”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摘下?摘下它不就死了吗,那多可惜。”我顺着他的话答,却心生奇怪,谁啊?
我回过头去,却见到一名面如冠玉的少年,一席黑色的袍子,眼角却微微上扬,薄薄的唇微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颀长的身材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他不就是……皇上么,只是今日并未穿皇袍,而是一身便装,反倒显得平易近人了些。
“皇上…额,参见皇上。”我连忙向他行礼。
“罢了,你没有说错,就是再娇艳美丽的花,若是由于欣赏便摘下,让它过早消陨,倒不如就让它好好呆在枝叶上。”他如画的眉间微微蹙起,却说得我一愣一愣的。
“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尽可以说,反正……反正这会旁边也没其他人。”我左右看了看,见那群奴仆离我们有一段距离。
“你是?”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啊,我是他他拉氏韫璃。”我说,却又想起自己为何一面对他就自然的自称我,但是,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让我惧怕的地方。
“我?你莫非就是那日晚上出来寻茅房的秀女。”他听见我大胆的自称,轻抿着唇,
“皇上,您能别提这个了嘛。”我傻笑着,心想他记性怎么这么好。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记住比较好吧。
他的唇角一勾“你是珍嫔?”
“是。”我答。
“今日你既然解答了朕最近的疑惑,朕可以允许答应你一个赏赐,你有什么想要赏的?”他想了想说。
我满面疑惑,解决了他的疑惑?就是指不摘花么,还是寓意着什么。不过他既然要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您大婚以来,未曾召见过我们,所以我想……”他似乎已然明白我的意思,面颊上缓缓溢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如此看来,你也与常人无异。”他恢复一脸冷淡的神色,转身打算离开。
看来,他误会了,以为我是想要借机争宠攀附,我连忙叫住他“皇上,我是想为姐姐求一个机会。”
他停下了脚步。
“皇上有政务,有百官,亦有百姓,但是,姐姐只有你。臣妾认为这并不代表虚荣,就是平常百姓丈夫看妻子也是理所应当的。”我说。
他缓缓转过身来“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为自己求?”
“我…我”我嗫嚅着,四下看着,不知怎么回答他,我难道能说我成为他的妃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吗,压根没想真正留在此。
第11章 奢侈家宴
“我…我还小。”半天,我挠了挠头,憋出了这三个字,他看着我,由唇角缓缓漫开了一个深深的笑意。我脸一红,有些尴尬。
“但朕不能允你,这是朕自己的事,你只能求你自己的赏赐,金银珠宝皆可开口。”他收起了笑容说。
“现在想不到,那可以以后想到了再说吗?”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到要什么,在宫里也不缺银两。
“好,那你便想到了再说。”他说完便移步离开。
我心里暗自向姐姐道歉,我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为她求到。
第二天清晨,当我伸着懒腰走出房门的时候,却听见几名宫女的议论声。
“听说皇上昨晚终于翻牌子了!”
“是瑾小主呢。”
她们回头一见到我刚刚还生动的表情纷纷僵硬起来。我笑了笑,伸了伸胳膊做拉伸运动,她们却本能的往后退,以为我要打她们。
“你们继续,继续说,我有这么可怕吗?”我笑着说,她们却都低着头像犯了大错的样子。
“你说,皇上昨晚招幸了姐姐?”我问容芷,她摇摇头又点头。
“好像…好像是…是。”她口齿都不清楚起来。
“那就太好了!”我笑起来,昨天我在和光绪提的时候,他还不愿意,结果晚上还是招幸了姐姐,也不枉我替姐姐求了一场。今日,姐姐总该展开笑颜了吧。
那些奴仆却都像怪物一般看着我,并不理解皇上招辛别人我怎么还能够笑得如此开怀,只有芸洛敢于站出来:“瑾小主得宠,珍小主自然也跟着沾光。”
“不是沾光,我是替姐姐开心。”我说,她们却一副我是伪君子明明心里介意还在装大度的样子。不过我也不在意,无所谓她们怎么想。
“妹妹。”正想着,姐姐便走了进来,她的神色看起来并无异样,也没有分外开心。
“到时候了,我们一同去向太后请安吧。”姐姐说。
我拉着她的手便走了出去,对轿子旁的太监说:“今儿个,我和姐姐坐同一辆轿子。”我也不管他的反应,就拉着姐姐上轿。
随着轿子摇摇晃晃的开始启程,我看着姐姐,想从她的脸颊上看出什么来。
“璃儿,想必你已是知道了。”她见我盯着她,微微垂下脸道。
“谁又会不知道呢,宫里只怕是传遍了。姐姐,怎么样?皇上是不是很中意你啊!**一刻值千金……”
“皇上并未宠辛我,只是…问了我几句话罢了。”她的眼眸里带着几丝黯然。
“问话?”我颇为好奇的朝姐姐凑近了些。
“皇上就只和我说了三句话,他问我们姐妹两是不是长叙的女儿,还问我们是否打小就住在京城,最后一句是…”她的话语顿了顿。
“是什么?”我颇为奇怪的问。
“他说,我们姐妹两倒是不像在一个地方长大的。”姐姐的神情有些郁闷,连带着我也郁闷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专门召见姐姐过去问些有的没的,看来皇上闲心也很足嘛,我心想。
“哎呀,姐姐。无论如何,你可是皇上第一个主动召见的妃嫔,足以可见皇上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就笑一个吧。”见她有些沉闷的神色,我晃了晃她的身子。
“好啦,你就莫再安慰我了。快要到了。”姐姐终于露出浅浅笑颜道。
这一次依然是我们按照惯例向慈禧请安,只是慈禧却让姐姐先离开,独独留下了我。
虽然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单独被慈禧留下还是头一遭,于是这也让我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绞尽脑汁的回想我最近好像没得罪过谁谁谁吧?
“珍嫔,你过来。”慈禧的神情并不是很严肃,相反还有些和蔼,见状我便放下了心,恭敬的朝她走过去。
“哀家最近倒是听说一件趣事儿。”慈禧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烟斗,给为她上烟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宫女便立刻意会的跪着为她上烟,动作小心却又利索。
“竟然有人将皇帝往别人那里推,这倒真真是哀家头一回听说。在宫里这么多年,哪一个不是眼巴巴的天天盼着等着皇帝临幸呢。”慈禧悠闲的吸着烟,瞥了我两眼。
我瞬间明白过来,她居然知道了我向皇上祈求让他翻姐姐的牌子的事,这莫非是光绪帝自己和她说的?
“皇太后,那个,璃儿是觉得长幼有序,所以姐姐优先嘛!”我脑子一转胡扯了一句,总不能跟她说实话我本就不想呆在此地,更无意成为皇帝的妃子。
不知是我的话让她始料未及还是怎么回事,慈禧却被那口烟呛到了,于是那上烟的宫女惊慌失措,唯恐慈禧怪罪。我连忙拍了拍慈禧的背,给她顺气。
她却将烟斗递给了宫女让她退下,那宫女见状连忙拿着烟斗轻轻提步弓着身子后退着走了。
慈禧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一丝诧异的神色,许是没想到我会给她捶背顺气。
“以前在家,额娘若是被水呛到了,璃儿就是这么给她顺气的,很有效。”我乖巧的说。
“看到你,哀家便想到当初刚刚入宫时的自个儿,也是如此纯真,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她的嘴边有淡淡的笑意,还有回忆间的哀叹。看着我的双眼却居然有了长辈般的慈祥,让我都快要一时忘却她是大名鼎鼎狠辣威严的慈禧太后,突然发觉自己也不那么害怕她了。倒是让我想起了在“这边”的额娘,她也时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皇太后保养甚好,璃儿眼拙,看不出您有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正想着要向皇太后讨教保养秘方呢。”我笑道。
这番话一半是刻意让她高兴,一半是大实话。她若能告诉我秘方,日后我回到现代,也不会再被那些个美容师诈骗了,指不定还能开个店,主题专打“正宗慈禧保养配方,童叟无欺!”光想着我都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你这小嘴倒是甜得很。”她带着几许笑意说。
“珍嫔,晚上恰好戏台子那边搭了一台戏,今儿个你就留下来陪哀家去看戏如何? ”
“好。”我明白这是慈禧的恩宠,因此,我自然满口答应。
她的旨意刚刚下达,戏台那边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
“刚刚入宫,若有什么不习惯也是自然的……”许是太久没有人如我这般胆大无惧的和慈禧聊天,因此她扯着我便不知不觉聊了许多。此刻,我倒是感觉我们就像是普通的长辈和晚辈在拉家常。
“禀告太后,皇上皇后瑾嫔都已到了。”正在此时,一名太监前来禀报,我有些莫名的望向慈禧。
“莲英,让他们进来吧。”慈禧依然不改淡然的神色,仿佛她本就知道他们会来。
不过,面前这个上了年纪并不好看的太监便是最著名的大太监李莲英么,我好奇的端详了他一会儿。
他的样貌着实是水准偏下,皱纹横生,面上挂着恭敬讨好的笑容。此刻,他看起来倒是和其他奴仆无异,只见谦卑,虽然后人对他的争议和慈禧不相上下,但他对慈禧的主仆之情却似乎是真切的。
通传后,他们迈步入殿,走在最前边的光绪帝一身上朝时的皇服礼袍正装,似乎还未来得及换,礼袍上的龙纹之间绣着五彩云纹、十二章纹等精致吉祥的图案 。
这身皇袍让他更添几分尊贵和气势,更显俊朗眉间的器宇不凡。想起他日后的悲惨下场,我不由慨叹,时光最是无情,他也曾如此具有王者气息的模样,而并非我以前所认为的一直都只是慈禧身后瞧着唯唯诺诺的傀儡皇帝。
他见到我在慈禧身旁,神色微微有些讶然,转而恢复如常。
我连忙向他行礼,他点了点头。
“亲爸爸,儿臣刚刚下朝,不知您为何召大家来此。”光绪对慈禧说。
“自你大婚,还未曾有过家宴,今儿个恰好哀家让戏台子搭了一场戏,晚上便举行家宴,你们倒是陪陪哀家如何。”慈禧仿佛拉家常一般说,看来今日这场家宴并非她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所安排。
“这是儿臣应当做的。”光绪恭敬的说,他和慈禧此刻的关系看起来不好不坏,并没有多少明显冲突,但是光绪对她却是礼貌尊敬,但却并没有母子间的亲近,虽然慈禧并非他的亲生母亲。
皇家的家宴就是不一般,当宫女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来时,光看卖相都让我垂涎万分。
这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满汉全席?上百种佳肴一盘接着一盘,荤素甜点都有,就连一盘素菜上的萝卜都精细雕刻成栩栩如生的花状,凤尾鱼翅 ,宫保野兔,豆面饽饽应有尽有,还有好些我都没听过的名字。
我盯着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这确实只是一场普通家宴么?宫里人真讲究,反正这不都是要下肚的么,弄得如此精致我都不好意思动筷子夹了。
然而,周边一片寂静,我的注意力这才从食物转移过来,我瞥了瞥周遭,光绪帝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就连皇后和姐姐也都望着我。
我尴尬一笑,又怎了,作为一名资深吃货生平第一次维持我的矜持努力让自己没对美食直接上手了,你们为什么还这样儿瞧着我。
“珍嫔,可是饿了?”慈禧缓缓开口道。
“对,饿了,饿一天了。”我诚实的说。他们却都忍不住笑起来,皇后和姐姐用帕子捂着嘴,就算笑也依然维持淑女风范不露齿不出声。
第12章 毅然解围
“倒是爽快。”慈禧笑说。
“皇太后莫怪,妹妹打小便像是馋猫似的。”姐姐不知是帮我还是落井下石的说了一句。
“这孩子不忸怩不做作,哀家倒是喜欢得紧。”慈禧微微笑着说,仿佛并不介怀我的直爽。
我回着笑容,心里却急冲冲的想着咱能别说了吗,菜都凉了。
“这既是家宴,便不必过多拘礼。”慈禧面色亲和的道,她率先动筷我们方能动。
然而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能够敞开肚子胡吃海喝,尽管这里有上百种不重样的菜肴,当我刚拿起筷子,身旁便有宫女对我说要吃什么便由她来夹,不需我亲自动手。
“这个,对,多一点。”我对那宫女说,她却像听不见一样,只给我夹一点点。
“多一点,再多一点嘛。”我祈求的看着那名宫女小声道,这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忽然觉得学校食堂里那些个打饭的阿姨们还是很大方的。
“珍嫔,宫里有个规矩,每样菜纵是再喜欢,都不可多食,只可略尝。”慈禧许是听到了我一直在这里叫嚷着多一点,忍不住开口。
我的脸一红,太丢脸了,我刚刚声音有那么大吗?眼看皇后和姐姐一个比一个秀气,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夹点肉沫也吃得津津有味跟品茶似的,我扁着嘴简直就要万念俱灰,这都是些什么人,难道真的是我饭量太大了吗?
于是,我感觉才到三分饱,那些还未动多少的佳肴便要在我面前眼睁睁的被撤下去,我的心里在疯狂叫嚣着这多浪费啊!现代提倡光盘行动,能给我打包吗?我还饿着呢。
“皇太后,这些菜还剩这么多,倒掉会不会很可惜?”我可怜巴巴的忍不住对慈禧道,眼神却还牢牢巴在正在撤下的一盘盘几乎未动多少的菜上面。这些菜难道只是用来摆看的么?
“身为大户人家的孩子,竟有如此节俭之意倒是难得,这些菜哀家会赏给奴仆,你自可放心。”慈禧悠然一笑,却并未看到我充满期盼的小眼神,我的意思是我还没饱不介意给我好嘛!
抬头却见到皇帝正看着我,唇边还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意,许是没见过我这种饥民似的大家闺秀。
我无奈的看着转眼便撤得一干二净的桌子,不甘心却又无法,这些个宫女实在手脚太麻利了。
“禀告皇太后,戏台子那边戏已备好。”李莲英恭敬的颔首向慈禧禀报。
慈禧微微点头,便率领众人前往紫禁城专门供看戏的地方畅音阁。她坐在畅音阁大戏台对面的阅是楼正中,光绪帝和皇后坐在两旁,我和姐姐则坐在后面。
一名太监毕恭毕敬的递上了戏单子,慈禧随眼瞧了瞧,似乎对戏单上的剧目已是很熟悉,点了一出《双钉记》 。戏台子那边便半分都不敢耽搁,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慈禧是个不折不扣的戏迷,摇头晃脑的看得入迷得很。听说这次也是专门在宫外邀请的戏班子。
我对于戏自是不怎么懂行,但是却能够从唱词中猜出大概戏剧情节,这一幕似乎是演包拯断案的。
这让我怀念起电视剧来,还是电视剧好看,我心里想着,这些唱词于我这种不懂行的现代人来说实在是太乏味。也没有多少精致的布景,这才是传说中的看得分分钟出戏吧。
然而当扮演包拯那人唱到“最毒不过妇人心”时,刚刚还听得欢喜的慈禧却忽然拍桌大怒起来。
“来人!立即停下来!不要唱了!”
我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慈禧,都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呢,怎么就发火了。
“将扮演包拯的带下去杖打六十大板,立即逐出宫!”慈禧指令一下,我却身子一震,这就六十大板了,连原因都不说,若是那人被打死了也是死得莫名其妙。
“姐姐,皇太后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我轻声问身旁的姐姐。
“这唱词明里暗里的都带着讽刺,那句最毒妇人心,给皇太后听了去难免介意,那戏子也都竟不避讳一下。”姐姐似乎也被吓得一颤,却还强作镇定说。
我吞了一口唾沫,这到底只能够怪编剧本之人才对,他也实在太冤。慈禧果然任性,像我们现代人虽然常常想把编剧或反派从电视剧里扯出来打一顿,但也只是想想,她竟然就这么干了。
几名太监当场就开始架住那人,那人连忙跪下求情,吓得腿直哆嗦:“恳求皇太后开恩,奴才…奴才知错!”
“拖下去。”慈禧绷着脸丝毫不留情的说。
“皇太后。”我忍不住出声,姐姐面色一紧忙掐了掐我。
“璃儿,皇太后还在气头上,休要逞能!”姐姐着急的说。
所有人都张着眼睛望着我,我站起了身,朝慈禧走过去,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往枪口上撞。
“这些唱词确实有些陈词滥调,皇太后听乏了也是自然的,但是妾身以为若是能够有有新意的剧本和唱词那便定会不一样。”我大着胆子尽显从容。
“这么说,你有法子?”慈禧被我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紧绷着的脸颊上多了一丝好奇。
“虽然对于戏剧璃儿不算内行,但是对于编排剧情璃儿倒是有自己的见解。”我不卑不亢的说,我既然提出来那便是有一定把握的,好歹也是从小被那么多电视剧洗脑的人,就算有时候被那些雷剧炸得外焦里嫩也不是白看的,随便借一出来唬唬古代人应当是绰绰有余吧。
“哦?你竟还有如此才能。”慈禧的目光里带着诧异。
“璃儿愿意一试,不过……皇太后,璃儿有个请求,不知您肯不肯应允。”我刻意减慢了语速,悄然观察着慈禧的神色,她似乎已经被我吊足了胃口,恰是好时机。
“说。”慈禧倒是也爽快。
“您可否放了那扮演包拯之人。 ”我说,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一个人就那样在我面前因为小事而枉自送了性命,或许于慈禧来说人命如蝼蚁,然而对于我这么一个从倡导人人平等的社会中过来的人却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说到底,你是在为他求情?”慈禧的面容渐渐又染上怒意,就像刚刚是被我欺骗般。
“今儿个原本皇太后是欢喜的,莫要为此破坏心情,璃儿只是希望能够留下那人一条命,让他亲眼见到妾身编排出的剧本,心服口服。 ”我转变了话锋又带着些许撒娇说:“皇太后,您就满足璃儿这么一个小小的虚荣心吧。”
我见到慈禧原本绷着的脸颊也渐渐放缓,目光不再那样凌厉,我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有望,欣然一笑。
“好,哀家便允你,不过,这同样也是有条件的。若你编排的剧本吸引不了哀家,那么他接受的惩罚将是现在的双倍。”慈禧面无神情的瞥了依然在瑟瑟发抖等待着宣判的那人一眼。
“一言为定。”我带着自信的笑容道。
“暂且将他给放了。”慈禧下令。
“谢谢皇太后!谢谢珍主儿!”那人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叩谢。
“哀家也有些乏了,今日便散了罢。”慈禧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已无甚再看下去的心情,李莲英忙过来搀扶,两名宫女为她捶背。
慈禧带着大队伍转身离开,光绪帝轻抿薄唇在离开之前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对他报以微笑,然而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我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他却并未说什么,面色如常的离开。
“璃儿!你可吓坏我了。知不知道刚刚有多么危险,若是你一句话没说好,皇太后定然会将你一同责罚!”姐姐拉着我的手臂说,面颊上带着薄薄一层汗,倒像是比我还紧张几分:“我们这才入宫多久,你就抢着去送命。”
“哎呀!我这不是每句话都说好了嘛!姐姐你就别担心了。”我嬉皮笑脸的说,尽管刚刚其实我心里也没多少底。
“你呀,就别贫嘴了。这事可还没完,你居然夸下海口答应皇太后编排剧本,姐姐可从未听说你还会编剧本,你也就是偷溜着去戏园子看了几场戏而已,今儿就在皇太后面前逞能。别是到时拿不出东西,让皇太后以为你欺骗她,治你的罪……”姐姐依然不放心的喋喋不休。
“姐姐!你能不能就相信你机智的妹妹一次!”我大大咧咧的说着,潇洒的背对着她伸出一个手指头,却果然听到了身后无奈却又担忧的叹气声。
待我回到景仁宫,时候已经不早,我的肚子却愈加叽叽咕咕的叫起来,这个点,我去哪寻吃的呀?这宫里连个夜宵摊都没有,也不能找厨师现做。
“小主!小主!”我还未踏入门,之前被我留在景仁宫的芸洛便率领几个宫女兴奋的出来迎接我。
“怎么了,你们都吃兴奋剂了?”我笑着说。
“小主,兴奋剂是什么?”芸洛一片茫然的样子。
我咳嗽两声打算掩盖过去,然而,当我踏入房门,却见到桌子上摆了好几样菜肴,还有粥和甜点。
“芸洛!你简直太聪明了!你怎么知道今儿我饿个半死。”我惊呼,瞧着方才在我脑子里闪过的美食出现在面前,如美梦突然实现般不真实。
“小主,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这些菜肴都是皇上差小德子送来的,说是今儿个小主定没饱,这是赏赐给小主的宵夜。”芸洛笑意盈盈的说。
“皇上!”我讶异的回头,没有想到皇上竟然是暖男一枚,居然注意到我没吃饱,这么及时的给我送上吃的来拯救我,对他的印象似乎又好了几分。
我笑呵呵的直接对那块桂花糕下手。
“小主,您慢些吃,不着急。”容芷柔声道。
“看来,果然是饿坏了。”
“那当然了!那个家宴,每个菜只许夹一块,明明菜那么多,我就只能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憋屈!多……”我义愤填膺的说着,正一手抓着酥饼一手抓着正在啃的桂花糕便回头见到了那张俊美的脸颊,于是我的动作便像是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参见皇上!”丫鬟们纷纷朝他行礼。
第13章 说书
我连忙将拿着桂花糕的左手收到后边,用右手擦嘴,却忘记自己拿着酥饼擦嘴有多么怪异。怎样都想不到,这个点他竟然会来。况且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无人通报,让他见到我如此真实的一面。
他的唇角带着笑意“今日见你在皇太后面前说得头头是道,朕还对你刮目相看,现在看来你倒是还和朕初次遇见你那时一样,丝毫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大家闺秀?我…臣妾这叫做能屈能伸。”我丝毫不服输的说,忘了给他行礼。
“你这话倒是说得新鲜,人人只道大丈夫才能屈能伸,你又算哪门子大丈夫。 ”他噗嗤一声终于忍不住放下皇帝架子笑出声来。
我一撇嘴,总之你就是来嘲笑我的也就对了。俗话说当不成大丈夫,好歹也是一条女汉子啊!
“你姐姐说你们自小在番禺长大,倒也怪不得你会和那些个传统守礼的闺秀不一样。”他收起笑容说。那天他出于好奇因此召见了瑾嫔,却见她规规矩矩和妹妹珍嫔全然不一样,便随意打听了几句。
“听说,皇上还是召见了姐姐。”我说。
“这岂不正合你意。”他抿了抿唇说。
“是是,皇上,不知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我略带尴尬的扯开话题,顺便悄悄把桂花糕和酥饼放回去,拍了拍满是渣子的手。
“朕既然作为你的夫君,那么就是平常百姓丈夫看妻子一眼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说,然而,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那天我对他说的吗?今日竟然被他借用来,所以我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皇上,您记性可真好。”我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
“朕倒是想问你今日你为了一名戏子却直面太后,若是被牵连受罚,值得么?”光绪正色道。
“值得。”我肯定的说:“那是一条人命,我觉得只要是人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听到我这番话后他望着我的眸子里渐渐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在这靠点着蜡烛照亮的屋子里,他的眸子却像星辰般,竟让我不由也和他对视。身旁的丫鬟太监不知何时已经退下,这空间里,竟然只剩了我和他两人。
“手上的渣子拍掉了,可别忘了嘴上。”然而,他在看了我半晌后,却来了这么一句话,接着,他便转过身离开。
“啊?”我用手抹了抹嘴,果然嘴上还粘着桂花糕的碎渣子,所以刚刚我偷偷进行的小动作都悉数被他看到了!我瞬间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在对视后,通常不是应该来个深情之吻吗?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过,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我要坚定赵璃的立场,不要被他他拉氏韫璃带跑,有朝一日我是要远离紫禁城的,因此万万不可对皇上动半分情,绝对不可。
然而,这次皇上的突然造访却让景仁宫的太监宫女们对我比以前更要敬重几分。
我却开始一心在考虑究竟要编排一个怎样的剧本,虽然能够借用的素材其实很多,我拿着毛笔左思右想,唇边渐渐绽开了一个笑容“有了!”
可是,对于编排唱词我却并不懂,总不能够写成一篇现代文体裁。
“容芷!芸洛!”我对着门外喊,原本她们两是站在我左右伺候的,但是我却实在不习惯干什么都有两双眼睛盯着,便让她们都在屋外候着。
“珍小主,何事?”容芷打开了门,她们果然尽职尽责的一直守在门外,居然不偷半分懒,我流出一滴冷汗。
“随我去皇太后那。”我说,她们俯身答是。
储秀宫里十分寂静,几名奴仆却都不敢打半点瞌睡定定的站在两旁,慈禧半躺在椅子上,微闭着眼,手里却还拿着烟斗,一名宫女跪着上烟,两名宫女则站在后面扇扇子。就连扇风频率都十分均匀,我虽然已经到皇宫两个月,却对于慈禧无处不在的大排场还并不太适应。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珍嫔。”她闭着双眼忽然张口,将我吓住,右脚都还未放下来。
“你素来除了请安,很少主动来此,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缓缓睁开了眼看着我。
“皇太后聪慧!璃儿…璃儿此次过来是关于编排剧本的事情。”我呵呵笑着说。
“看来,是来找哀家求情的,你若是编排不出来,哀家也不会逼迫于你。”慈禧坐起身来,“不过,下次若没有把握便不要口头承诺,那不过是个戏子而已,该罚的他自是逃脱不过的。”
她满脸果不其然的神情,似乎笃定的认为我那天只不过逞口舌之快,压根编排不出来什么。
“皇太后误会了,妾身对于情节已经编排好了,但是只唯独缺一项,望皇太后帮一个小小的忙。”我说。
“哦?已经编排好,还需要什么?”慈禧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只需一个懂得将情节改编成唱词之人。”我说。
“这倒是简单。”慈禧转头说“李莲英,你将那戴罪之身的穆瑞召来。”
李莲英点了点头却居然带领一批太监出去亲自去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得宠,身为慈禧身边的大太监,却亲力亲为,至少对于慈禧吩咐的事情都是事事不出纰漏的办到。
然而,当李莲英将那穆瑞带上来时,我却觉有些眼熟。
“奴才叩见皇太后,珍主子!”他慌忙下跪,慈禧向李莲英使了一个眼色。
“如今皇太后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将珍主子编排的剧情记录下来改编成唱词。”李莲英对他说。
“你倒是好好听听珍主子如何编排,以后莫要再唱些犯忌讳的唱词。”
穆瑞连连磕头答是。
我一听,忽然想起来,他便是那日扮演包拯之人,只是他此时卸了妆容,我便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卸下那黑糊糊的包公妆他竟也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
“是是是,奴才定然不敢再犯。”穆瑞磕头说。
“珍嫔,你便当场将你编排的情节说出来,穆瑞自会记录下来。”慈禧说。
李莲英拿来了笔和纸递给穆瑞,慈禧却不让他起身,而是让他跪着记录。
“好!那妾身便开始说了。”我福了福身。
“第一幕是武当弟子张翠山卷入夺刀纷争的故事…… ”我说,思来想去,我决定借金庸的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一用。他的故事情节如此精彩,定然会吸引到他们。
“武当派张真人收有七位弟子,武当七侠中宋大侠有四十来岁,殷莫两位还不到二十岁,余下的二三两侠姓俞,四五两侠姓张,武林中谁人不知…… ”我绘声绘色的说着,慈禧果然逐渐听得入迷,就连那些个太监都听得痴了。
“…这谢逊行事狠毒,但确也是个奇男子。”我说到此,刻意停了下来。
“皇太后,第一幕就到此了。预知后事如何,妾身明日再详述。”我笑着说。
“好你个精明的丫头,哀家正听到有趣之处,你却偏偏吊在此结束,不让哀家舒心。” 慈禧终于难得的展开了笑颜,招手让我过去。
“珍嫔,哀家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才能。”慈禧就像外祖母般亲切的一手拉着我,倒是让我有些别扭。
“献丑了。”我在心里暗自偷笑,多亏了现代的武侠大师,我哪有这种才能呢。
“穆瑞!你可通通都记录下来了?”面对穆瑞,慈禧的语气再次变得威严。
“是是!回皇太后,已经记录好,珍主儿当真有才!奴才这就回去整理成唱词。”穆瑞愣了一会儿说。
“璃儿,日后,你每日下午过来给哀家继续说说剩下的情节,恰好来为哀家解解闷。”慈禧说,眼眸里竟然还带着几许期待。
“是,妾身谨遵皇太后之命。”我爽朗的一口答应,看样子,慈禧是真的听上瘾了。不过那么长的一个故事,要将它说完还真是不简单。
但是,我从此之后却又多了一项任务,给慈禧说书。每天一到点慈禧便让人泡好茶等我过去,她有时会吸着烟一脸悠闲的神色听我说,有时入了戏也会问我一些问题。
“张无忌见是一个女子,惊奇无比,问道:“你……你是谁?”那妇人背心中了峨嵋派的重手,疼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我说得越来越神情并茂,激动之处还配上动作只差没直接一人分饰几角开演了。
“今日这可就完了?”慈禧见我停了下来,有些意犹未尽的问。
“对!皇太后,今日的就到这!”我摆出一个武侠里抱拳的姿势,直逗得慈禧开始拎着帕子笑了起来。
“好!”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好像是皇上的声音,我回过头去。
果不其然光绪款款走了进来,在瞥向我时唇角还透着笑意,我正纳闷我是长得有多好笑么?却发觉自己还停留在抱拳的姿势。
我连忙发挥灵活切换的技能顺便朝光绪行了个礼,这一系列动作切换得顺其自然到让他都有些许吃惊,他的神色上似乎带着“这也行?”三个字,我略显尴尬的一笑。
“儿臣许久未见亲爸爸如此笑过了,最近听闻在这储秀宫里请了位说书之人,便特意来见识一番。儿臣只道是什么样的说书人竟能让亲爸爸如此欢喜,原来却是珍嫔。”光绪对慈禧说。
我心想装什么装,那回我才第一次给慈禧“说书”,第二天整个宫里就传遍了,让我轻轻松松就上了头条,他绝对不会不知是我,今日是特意来看我怎么犯二的吧。
“珍嫔倒真真是有才,哀家到时定然要大大赏赐她。”慈禧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说。
我见光绪也正看着我,我便朝他使了个得意的神色。许是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摆出这样的神色。但是或许他已经开始习惯我的“没大没小”,所以他望着我的眼神里没有诧异只有新奇。
恰好出储秀宫的时候我和他一同出门,他身为皇帝自然走在了我的前头。
“皇上来了,准备起轿!”外面侯着的太监见皇上过来,便喊了一声。
光绪却并未径直上轿,而是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着我。
“方才朕恰巧在屋外听了一会儿,都闻民间有说书之人,朕却不知这说书之人却被亲爸爸请入了这储秀宫。”
“这一方天地,拳脚是否足够施展开?”
他突而反问,让我一愣,下意识点头道“能能。”
见他微微勾起唇角,不明觉厉的一笑,我方觉不对,看样子方才我那大展身手声情并茂的样子怕是被他看到了,他这分明是笑话我方才的手舞足蹈。
“皇上,您下次偷听的时候说一声嘛。”居然暗里笑话我,我带着些许不满的小声念叨。
“偷听?”他朝我走近几步,我心想不好,他就算再好说话可毕竟也是皇帝,又不是学校里能够任我开涮的同学,我哪能这么和他开玩笑。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指不定他就发怒了。
我连忙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情,装得一脸的义正严明。
第14章 脱颖而出
“你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我抬头看着他。
他的皮肤很白,都让身为女人的我不由羡慕,但因为皮肤白,他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分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但他相貌虽然俊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皇族的傲然。但是此刻,他面如冠玉的脸颊上并没有什么神情,这倒是让我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皇上,我……”
“下次倒不如你来养心殿说书,朕也就用不着偷听了。”正当我苦思冥想说出的话如何覆水再收的时候他说。
我发觉他的眼眸里渐渐有了笑意,所以他是在和我开玩笑么?竟然在和我开玩笑?我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在我发愣之际,他转身上了轿子,一群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
“珍主儿。”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回了头,却见到是穆瑞。
“奴才一直未来得及当面感谢珍主儿的救命之恩,今日终于能够有这么一个机会。”穆瑞朝我跪了下来。
“唉,你别跪啊!”直到现在,有人朝我跪下来我依然会很是不习惯。连忙扶他起来。
“珍主儿和其它主子真真不一样儿,不但心地善良,对下人有怜悯之情,还待人如此和善。”穆瑞感激涕零的说。直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本这些我都是认为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习惯了人人平等,倒让他夸得像是我做了天大的善事般。
“我只是觉得你那天其实并没有错,所以出口帮你,其实你本就不应该受罚的。”我一时忘了在宫里,又顺口说了大实话。
“那么依照珍嫔的意思,是皇太后的错?”我听到这声音,有些错愕,却见到皇后率领着几名奴仆走过来,看样子刚刚的话不巧被她给听见了。
她虽然身着皇后的华服,但是依然掩盖不了她平凡的容貌,再加上她处处恪守礼节,和那些个传统守旧的女子并无不同,因此便更加普通起来,怪不得虽然有慈禧作为大靠山,想尽办法让她成为皇后,却依然不受皇帝重视。
之前我和皇后并无往来,也很少说话,莫非今日她是来找茬的?
“珍嫔参见皇后。”我向她行了个礼,其实是不知如何回答。
“近几日听闻皇太后对珍嫔喜欢得不得了,若是听见珍嫔在背后说这些话,恐怕难免伤人心。”她并无多少神情的说。
“皇后娘娘误会了,珍小主并无此意,那件事全是奴才的错。”穆瑞开口维护我。
“倒是懂得护主。”皇后终于笑了一笑,朝我走上前来。
“刚刚本宫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又怎会不知珍嫔是怎样单纯之人。”她的神色一时间让我竟看不出好坏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看她的意思是有些吃醋慈禧最近对我的好,我可是无意和任何人争什么。原本我就不属于这,也没想过要拥有什么。
“皇后谬赞了,璃儿确实不大会说话,皇后是皇太后的侄女,世间血缘关系最是亲,皇太后自是最喜欢皇后的。刚刚还念叨您来着,您快些进去吧,莫让皇太后等着急了。”我特意编造了这番话想要快些结束这些无谓的对话,也告诉她不要有醋意,慈禧心里自然还是重视她的。
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那么,我便进去了,下回有机会再和珍嫔聊一聊。”我心里暗笑,到底她的城府也并不深,能够让我轻而易举的看出她的笑容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
她看了穆瑞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头进了储秀宫。我松了一口气,这皇后并不嚣张,也不摆皇后架子,只是心胸有些狭窄,许是受过太多封建思想的毒害吧,因此不够大方豁达。
景仁宫里,芸洛正安排人打扫屋子,容芷打开了窗子,说是要通通风,我却见到窗子外什么都没有,实在单调得很,蓦然想起似乎在紫禁城很少有树。
我走出房门,见到那一片空地,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容芷,芸洛!”
“珍主儿有什么吩咐?”她们两人轻声问。
“这片空地我想利用起来种些东西,对啦!还有窗子外面,什么都没有,这也太单调了吧!”我绕了一圈说。
“帮我去弄一些种子来。”我说。“除了树,再种些花花草草的也不错。”我抵着手指想了想说。
“是。”她们一齐福身。
“小主,太后派李公公来了。”芸洛说。
“珍主子,皇太后差您今儿个晚上去畅音阁。”李莲英带了一批人进来对我说。
“今晚?”我有些诧异,又看戏么。
“您编排的戏剧戏班子已经排好,今晚在畅音阁演出,届时太后会邀请官员一同观赏。珍主儿,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可见皇太后很是喜欢您编排的戏。”李莲英带着笑容对我说。
“好…好,璃儿谢过皇太后的抬爱。”我挤出一个笑容来,慈禧看也就罢了,还邀请官员来,弄这么大排场,若是到时出了什么纰漏,我这个编剧本的人恐怕也逃脱不了干系,实在是压力山大。
夜晚的紫禁城,总是会点起万盏宫灯,明明耀耀的闪烁着,在飞檐屋角下既壮观却又生出几分寂冷孤傲。然而,畅音阁却最是灯火通明,就像将要举报一场元宵喜乐会般,众多受邀的官员都开始涌入进来。
见到这阵仗,我也不由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
“璃儿,听说最近你颇受太后喜爱。”姐姐忽然在一旁对我说。
“还好…还好啦。”我笑着说,却暗自担心姐姐该不会也和皇后一样连这个醋都吃吧。
“见到你这样姐姐便放心了,原本姐姐还担心依你的性子会闯祸,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韫阑说,眼中带着几分释怀和欣慰。
她这番话倒让我涌起内疚来,原是我多想,姐姐到底是姐姐,又怎会和外人一样呢?她永远都是这里除了额娘外最疼我之人。
“姐姐,你会一直都待我这么好,对吧。”我甜笑着对她说,忽然生出几分恐惧,害怕日后有朝一日我们会生分,在电视剧里为争宠反目成仇的实在太多了。
“又说傻话,姐姐又怎会待你不好。”她轻声笑着说。
“太后,皇上皇后驾到!”正在此刻,一名太监扯着嗓子喊着。
我见到慈禧一行人走了过来,光绪和皇后果然如外界传闻般相处漠漠,从始至终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交谈。
见到他们过来,我和姐姐忙起身行礼。
“李莲英,让他们开始吧。”慈禧说。李莲英福了福身做出一个手势,台上便开始有人上场。
我一看那扮演张无忌之人不就是穆瑞么,这次他的装扮倒是显得玉树临风,倒也是个英俊小生。
“ 峨嵋掌门,岂同等闲?我不能行走,你快逃走罢~ ”当“张无忌”唱出这段词,我正喝着茶却忍不住喷了出来,改编成京剧着实怪怪的,不知若是金庸老先生见到京剧版倚天屠龙记会是什么感觉。
“璃儿,怎了?”姐姐问我。
我却发觉周围人都看着我,除了观戏入迷的慈禧之外,我连忙抱歉的笑了笑。
但是这场戏似乎很是成功,这样新颖的情节是所有人都未曾看过的,并不像以前的那些个咿咿呀呀总是唱着已经演过上百遍的戏剧,也并非是照搬古代的传说和故事。
不过在演到赵敏和张无忌的感情戏时,皇后却转过了头羞于看。
“大方些。”慈禧见状说。我不由暗笑这京剧里就连吻戏都没有,还能够让她羞红脸,实在是太封闭传统了。
“各位认为这场戏如何?”在结束后,慈禧眯着眼睛脸颊上带着浅浅笑意问。
“皇太后!这是微臣见过最精彩的一幕戏,况且,这内容臣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名大臣回话说。
“这戏是珍嫔编排的,不止你们闻所未闻,哀家看了这么多场戏也从未见过。珍嫔,今日哀家定要赏赐你。”慈禧转过头对我说。
“李莲英,传令下去,这场戏令哀家甚喜,特赏赐珍嫔玛瑙果盘一只,珍珠翡翠手镯一个,金边红色绸缎 …… ”
我听到这一连串的赏赐,感觉自己如坠梦中,我愣愣的跪在地上。
“妹妹,快谢恩。”姐姐连忙说。
“……珍嫔谢过皇太后。”我这才反应过来。
夜晚,紫禁城上空的月亮半藏进了云层里,景仁宫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慈禧赏赐的礼物,金光闪闪的,看上去便值钱得很,我仰头看着满脸喜色的芸洛和芷容她们。
“你们拿去分吧,反正我在宫里暂时也用不上。”我笑着说,豪爽的一挥手,她们一个个只差没有一跃而起,纷纷跪下磕头。
“珍主儿真大方!”
我笑了笑,却想起今天在散场之时,光绪走到我的面前问我“张无忌既是对那四个女孩都有情,为何最终却只选了赵敏。”
我当时想着总不能告诉他现代都宣扬一夫一妻,于是只好转转眼珠说“因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然而却见到他听到这句话之后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和。然而,这一闪而过的柔和却让我怔愣起来,他作为拥有好几个后妃的皇帝应该是不会懂这种感情的吧,为什么我却感觉他被这句话触动了呢?
“小主,最近可真是喜气连连,您看谁来了!”一位看门太监忽而闯进来说,让我回过了神来,我一看,一群太监打着灯笼正往这边走。
“珍主儿!恭喜了,皇上今晚翻了你的牌子。”领头的竟是光绪的近侍太监小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