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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一世夙愿全文阅读

作者:苏墨菀     清穿之一世夙愿txt下载     清穿之一世夙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高处不胜寒

    我的心猛然一惊,翻牌子?侍寝?我只觉太阳穴都突突的跳起来,不是吧!我都还未准备好留在此地,所担心的时刻却还是到来了么!

    “珍主儿!”芸洛见我愣着不说话,便加大了音量。

    “您莫是兴奋过度痴了,皇上可还等着您呢!”芸洛捂嘴笑着说。

    “珍主儿,该走了。”小德子说。

    “我…再去打扮打扮?总不能就这样去吧。”我为了拖延时间,便说。

    “皇上说您直接跟奴才来便可。”小德子却压根不吃我这套。想想我拖延时间再久,终究还是不能违抗圣命,也只得轻轻点了点头,一脸悲怆的神色跟着他出了景仁宫,人人只道我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却恐怕此刻没人能够明白我的心情。

    他们一群太监在我的前面打着灯笼导路,芸洛和容芷则在我后面护送。她们倒是一脸喜色,一副我终于熬出头了的样子,我只得暗自叹气。

    “皇上有旨,送您直接来养心殿,珍主儿,您进去吧。”到了目的地,小德子弓着身子对我说。

    “啊?就…就到了!”我抬头一看,那牌子可不就写着养心殿么,谁说紫禁城很大,这一段距离却怎么这么短,我都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

    小德子推开了门,却见我站在门口没有动,“珍主儿,您进来吧。”

    “哦…哦。”我吞了一口唾沫,跟着他走了进去。

    以前在故宫参观,都被栏杆拦在外面,看不太清楚,这还是第一次能够走进去,皇帝的宝座设在明间正中,上悬挂着雍正御笔“中正仁和”匾,然而我却此刻并无心情参观。

    “皇上,珍主儿带到!”小德子俯身对那个明黄色身影说。

    “知道了。”我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却生平第一次不敢看他。小德子报告完毕后便退出了养心殿,我有些着急的转过头去看着迅速离开的小德子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来,心里却在说唉,唉,那谁别走啊!

    现在,偌大的养心殿里只剩了我和他两人,他正坐在皇椅上翻阅奏章,我紧张的捏了捏衣襟,想到皇帝翻牌子找我来定是侍寝的,不然这古代既没电视机也没娱乐节目,他总不能找我来摆着看的吧。

    我的贞洁该不会就在今晚这么失掉了吧!和一个我们都还算不上熟的男子,尽管他是尊贵的皇帝,样貌也不赖,但是,我们真的不熟啊!就算现代人再开放也还是有底线的好吗!

    “在想什么?”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我身子一震,他却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我只觉心咚咚的响。

    “你如此安静,朕倒是很不习惯。”他说。“在这养心殿,此刻并无他人,你不必如此拘谨,平时如何便如何,朕不会加罪于你。”

    “皇上,您在批阅奏章吗?您继续批阅吧,臣妾一定不会在旁打扰的,能随意找个地方坐就行。”我想了想说,今日,我便用拖延战术吧!我随处瞟着,这里面怎么除了皇椅,和地上几个跪的垫子连个多的椅子都没有。

    他开口打算说什么,我却连忙指着那块垫子说“不然…就那块垫子好了,我不挑。”

    他却忍不住一笑“果然,话不过三句,你便必然会显露本性。”

    “糟糕,我刚刚又说我了!我…”我一捂嘴,怎么就改不过来呢。

    “罢了,以后,在只有你我两人之时,你便自称我,朕不会怪罪。反正,听着也新鲜。”在我各种绕舌头的时候他终于看不下去便如此说。

    不过,他刚刚居然称你我,却没用朕这个字,我轻轻一笑,那一刻,我倒真就觉得我们之间平等了,他不是九五之尊,我也不是他的妃。

    “谢谢皇上特许!”我说。却见到这旁边放着一大扇大观园的工笔画。

    “皇上!您也喜欢看红楼梦!”我兴奋的朝着那一幅画走了过去,画上的人栩栩如生,神色各异,笔笔细腻精美,就连衣服的褶皱都细致勾勒了出来。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又想起这是价值连城的皇家之物,又怎可想摸就摸,现在进博物馆文物上还得罩一层玻璃呢。

    “我…能摸吗?”我回头看他,他点了点头,我欣喜的轻轻触碰着,唯恐弄坏。

    “没错,朕很是喜欢,无论是贾府的荣辱兴衰还是宝黛钗,曹雪芹都是字字珠玑,让人不得不服。”他说。

    “那,若皇上是贾宝玉,会选择黛玉还是薛宝钗?”我有些好奇的问。

    “自然是林黛玉。”他不假思索的说,我却转过身去,抑制不住的惊讶神色。

    “薛宝钗既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有才有貌,和贾宝玉也算是门当户对的金玉良缘了,您怎会选林黛玉?”我问,惊讶于他身为皇帝不是应该也有封建思想,提倡门当户对么,又怎会喜欢寄人篱下平时又经常耍小性子的林黛玉。

    “薛宝钗虽是才貌兼得,但是像她那样的女子实在太多,虽然她处事圆滑,甚得人心,但在朕看来,她却墨守成规不敌性子率真丝毫不做作的林黛玉。”他思虑了半会儿说。

    “况且林黛玉是贾宝玉的知己,若能得一能够交心的知己,或许也此生无憾了吧。”

    他的目光里渐渐生出一种渴望的神色,原来他竟然喜欢真性情之人,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可见他虽是皇帝,却并不像个老古董思想守旧,怪不得之后会发起戊戌变法。

    “朕的身旁不乏薛宝钗一般圆滑处事之人,然而他们却独独让朕看不透他们的心。皇宫之大,朕却无一可交心之人。”他望着这画,声音渐渐变得生涩起来。

    我见到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一丝孤独和忧伤,心里竟然不自觉的感觉有根弦在触动,高处不胜寒或许便如他,身旁多是溜须拍马之人,或是畏惧他的身份,或是有利可图,又有何人真心待他?他是身在最高之处的天子,却又是天下最孤独之人。

    “皇上,我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是,却愿意当一个倾听者,您若不嫌弃,在有些话无处可诉的时候可以和我说,就算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挠了挠头,皇帝又会有什么需要我帮的,我这个热心肠,一冲动就开始当知心姐姐了。

    他听到我的话一愣,看着我的眼眸里渐渐升腾出了不一样的情绪,却又转瞬即逝“陪朕出去走走吧。”

    我连连点头,巴不得他这样说,我又可以多拖延一会儿。

    “皇上。”太监见我和光绪一同出来,他们有些诧异的下跪。

    “朕要和珍嫔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他说。

    “皇上,不可……”一名太监连忙说,“太后吩咐过,奴才必须得时时保护皇上的安全。”

    光绪没有说什么,径直向御花园的方向走了去。我看着身后那一大群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忽然就很明白他,那些人不过和我在大伯府上学习规矩时一样,以保护安全的名义来随时约束监督。

    “皇上,您想不想甩开那群人。”我小碎步的赶上轻声对他说,他转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有法子!”我朝他眨了眨眼,唇角一丝笑意荡漾开来。

    我见到四名宫女每人手里各抱着一条狗走过,“就你了!”

    我指着那群宫女说,不待皇上反应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那几名宫女有些大惊失色“谁!”

    “珍主儿!是珍主儿!”那几名宫女终于在夜色中看清了我的脸颊,连忙抱着狗福了福身子,许是她们没想到我会以这种丝毫都无端庄可言的姿势出现。

    “这狗狗好可爱!是太后的吗?”我颇感兴趣的问,那四只狗狗有两只都恹恹的趴着,还有一只昏昏欲睡,我抚摸了一下其中一只左右转着脑袋看起来最为活泼的那一只。

    “正是,这是太后极为喜爱的琥珀。”那名宫女笑着说。

    “可以让我抱抱吗?”我张开手臂对她说。

    那宫女迟疑的看了看我,估摸着她也知道最近我是慈禧面前的大红人,她招惹不起,于是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小狗递到了我的手上。

    “原来它叫做琥珀啊!”我看着这只毛色黑中带灰、灰中夹紫的京巴狗随口说了句,抚摸了一下它的头,这种颜色的京巴我还从未见过。不过,我是特意挑选了这只看起来最为活泼的。

    我轻轻晃动了一下抱着它的右手臂,它不安分的动了动,我顺势手臂一松,它便从我怀里逃脱了出去,兀自不受控制的往边上跑了出去。

    “糟糕!它跑了!”我装作着急的说,那宫女却自然是真着急,一脸的惶恐。我在心里跟她们说了声对不起,但是我现在唯有这一个好法子了。

    “快去!快去帮我一起找!”那名原本抱着琥珀的宫女语无伦次的对身旁的其它宫女说,奈何她们手中也抱着狗。

    “你们快去帮忙呀!逃跑的可是皇太后最是喜爱的琥珀!就算不是因为你们失职,但若是皇太后知道你们视而不见,定然到时会大发雷霆!谁担待得起!”我连忙对那群跟在光绪身后的太监说。

    “快快快!赶紧打着灯笼去找,它往那边跑了!”

    那群太监一愣,连忙往琥珀逃跑的那边四作五散的追了去。

    我一笑,转过头看着神情还带着些许迷茫的光绪说“皇上!我们快走!”

    见他不语,我一时担心那群人醒悟过来又折返,便不管不顾身份的拉起他的手就往御花园那边跑。

第16章 引为知己

    我却没跑几步,就差些被那个可恶的花盆底绊倒,他却扶住了我。我抬头不好意思的朝他一笑。

    路上见到巡逻的太监,我便会连忙拉着他躲起来。

    跑到一座假山后面,我们才终于停歇了下来,我喘着气,看着同样由于奔跑后面色染上潮红的他,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兴奋,我忍不住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起来,全然忘记了我现在的身份,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赵璃。

    我若是说出去,也算是丰功伟绩一件吧,居然拉着皇帝在紫禁城里不顾形象的跑,他身为皇帝出门不是轿子就是步辇,估计八辈子也没这么跑过吧。

    “皇上!若是刚刚我们奔跑的样子被太监宫女们看到了,定然抓我治罪,估计我就是十个头也不够砍的。”我止不住笑的指着自己的头说。

    “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皇上给拐跑了呢!”

    “你可不是将朕给拐跑了么。”他一抿唇,看着我的模样却也终于忍不住出声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毫无顾忌,没有任何束缚,说起来,他也不过还是个十**岁的少年而已。

    “他他拉氏,韫璃。”他终于止住笑,轻声念叨了一下我的名字,眉头微微蹙起。

    “你好大的胆子!”

    “是是是!若是我胆子不大,皇上岂能够将那群人甩得无影无踪,说到底,您是不是应该谢谢臣妾!”我顶着厚脸皮不怕死的对他说。

    他却朝我走近了几步,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我一看,情况有些不对。

    身边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月光的光辉映照在他的皇袍上,他纯净的瞳孔和微长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我却想说不要再凑近了,也不要再用你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诱惑我,让我的心跳如敲打着的鼓点难以控制。

    “是谁借给你的胆子,你当真不怕朕?”他轻声说,带着几分疑惑。

    “为什么怕?”我睁着眸子毫不避讳的望着他。

    “从第一次在紫禁城里迷路见到皇上,我便从未畏惧过,因为我知道,您不是无道的昏君,况且,若是您要治我罪,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我坦然说。

    他定定的看着我,华光流彩的眸子里少了几分平时总会一闪而过的忧郁,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朕当初选妃求而不得,只得违背自己的心意将玉如意交付他人,身为皇帝,却连自己心爱之人却都不能够得到。”他终于和我拉开了距离转过身去。

    “朕着实恼怒了好一阵子,那时,你却告诉朕摘花倒不如让它留在枝叶上,至少能够让它好活,朕才释怀。或许不能够入宫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罢,不必和朕一样一辈子守在这红墙砖瓦之中,失去自由。”

    听着他变得清冷的声音,我终于明白那日他为何说我解了他的疑惑。不过,看来他对那德馨的女儿倒是一片真心,并没有只是将她们当做将来娶回来生孩子的机器,而是出于尊重,才会为她们这样考虑。

    “但是现在,朕才发觉当日那些个秀女之中,竟还有你这号人物,倒是那日朕眼拙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唇边带着隐隐笑意。

    他…是在夸我么?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朝他傻笑。

    “说到眼拙,其实我也是,皇上也是特别之人,今日我才领会到。”我看着他说,和他接触后发觉他一步步推翻了以前我对他的那些偏见,说到底,他也是真性情的开明之人,并没有那些个古人身上迂腐古董的影子。

    “皇上!皇上!”他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忽然,那群太监的声音似乎隐隐约约传了来。

    “糟了!皇上,我们……”我吃惊的往假山那边望了望,似乎有太监身影朝这边走过来,我又打算带他躲避。

    他却拉住我的手,盈盈笑着。“怎么,还想拉着朕逃。”

    “要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紫禁城这么大,你我跑得再远,也终不可能逃脱出去。”他说。

    “今日,朕倒是真该好好谢谢你,让朕初次品尝到不做一名皇帝究竟是什么感觉。”

    不知为何,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分明是笑着的,我却莫名的感觉有一丝心疼,九五之尊,要背负的太多,如若他不是皇帝,这个年纪或许还可以毫不顾忌的玩闹,可以幼稚,可以耍赖。但他却要开始承担他人难以想象的责任,不得不过早成熟起来。

    我点了点头,该来的确实逃脱不掉。

    “等等。”我正准备出去“自首”,他却叫住了我。

    我诧异的回头,他朝我走过来,伸出了手,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感觉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我额角的发丝,动作轻柔。

    在他的指尖触到的那一刻,我只觉浑身就像通了电般。

    “就算再不讲究身份,朕也对你毫无要求,但是至少在他人面前不要顶着乱发出去。”他轻声说。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我的头发刚刚跑乱了,我连忙伸手摸了摸头发,似乎确实有几缕碎发从旁掉落了出来。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他刚刚的话倒是带着似水的温柔。我抬头看着他在月光下高挺的鼻梁,有一种奇怪的气氛仿佛在蔓延开来。

    “皇上!奴才可将您和珍嫔找到了,您可千万别折煞奴才了,奴才的脑袋都不稳了!”正在此刻,小德子终于发现了我们。

    他慌忙跑过来,一脸的激动神色,只差没有哭出来,我有一丝惭愧起来,毕竟我也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在身,皇上若真的不见了,他们恐怕不但自身性命难保还会牵连甚广。

    “朕不是早已说过和珍嫔来御花园么,不过先你们一步来而已,亲爸爸不会怪罪你们的。”光绪瞥了他们一眼说。话语间表示就算慈禧怪罪,他也自有说辞来为他们开脱。

    “奴才是担忧您。”小德子说。

    “时候不早了,皇上是不是要和珍主儿就寝了?”他“不怀好意”的笑着看了我一眼。光绪帝面露腼腆之色,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我猛然一抬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就寝!不可以,不可以。

    “不要再摇头了,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他的声音却传来。

    我这才惊觉刚刚自己居然直接把心里想的都表现出来了,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是…皇上,臣妾其实是……”

    “小德子,你护送珍嫔回景仁宫,朕也乏了,回养心殿罢。”光绪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皇上,您确定?”小德子惊讶的说。

    “怎么?这莫非还需要你替朕做决定。”他说。

    “奴才不敢!”小德子福了福身,打着灯笼走到我的前边作出请的姿势。

    “珍主儿,请。”小德子毕恭毕敬的说。

    我心里默念果然好人提步正打算走,却又回过头来“皇上,臣妾也要谢谢您让我第一次品尝到不当嫔妃,当友人的感觉。”

    他黑色的眸子里缓缓露出温柔笑意,轻声念出“友人”二字。

    友人。他,在这深宫之中,终于寻到了知己者么。

    小德子打着灯笼在前方为我探路,他却忽然放缓了脚步“珍主儿,有些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我说,他都成功吊起我的胃口还来句当讲不当讲,和当年同学说我有一个秘密要不要和你说一样。

    “奴才是从皇上初入宫时便伴着的,此时想来也有十几年了,说句不敬的话,也算是和皇上一同长大。”小德子说。

    “皇上四岁便被抱入宫里,虽然小小年纪就贵为皇上坐拥天下,奴才却很少见到他笑,孩提时期也受了不少外人难以想象的苦。”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机警的看了看两旁是否还有其他人。

    “受苦?怎么会。”我奇怪的问,打小便锦衣玉食又怎会苦呢?小德子却示意我小声些。

    “那时,太后对皇上很是严苛,常常责罚打骂,以至于皇上常常躲起来哭。每日餐桌上的饭菜虽有几十种,但是那些个太监欺负皇上小够不到远处的菜,便常常偷懒,只换靠近皇上那边的菜肴,所以远处的几乎都已腐臭。”他轻声说。

    我的神色一变,“他们…怎么敢!”

    “珍主儿,奴才胆敢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和您说这些,是知道您良善,断然不会将这些话传出去。”小德子说。

    “这么多年来,奴才只有在最近才经常见到皇上露出笑容。珍主儿入宫时间虽不长,却很是讨喜,奴才只希望您能好好待皇上,或许只有您,才是唯一能够让他如此开怀之人。”

    我看着小德子请求的神色,也替皇上高兴,至少,小德子还是真心待主的。但我却不知要说什么,尽管我很想要点头答应,却又发觉自己压根无法承诺些什么。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已经快要弄不明白我究竟是他他拉氏韫璃,还是赵璃。我不想要就这样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等着被卷入历史的齿轮。

    或许总有一天,我还是要离开。

    “我会…尽力的。”我轻咬唇齿说。

    深夜,躺在床上,我特意开了窗子,恰好侧躺能够看到外面,尽管只能看到另一间房屋上的屋角,窗子外有阵阵清风吹进来,让床幔也跟着微微摆动。

    “朕的身旁不乏薛宝钗一般圆滑处事之人,然而他们却独独让朕看不透他们的心。皇宫之大,朕却无一可交心之人。”

    “今日,朕倒是真该好好谢谢你,让朕初次品尝到不做一名皇帝究竟是什么感觉。”

    我的脑子里满满充斥着他的话语,闭上眼,却是他那双漆黑却带着些许孤独的眼眸。

第17章 枉凝眉

    他的寂寞和无奈,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想起小德子和我说的那些话,又有何人能够知道在人人艳羡拥有天下的他身上,除了慈禧的控制,竟然还有这样多的无奈和悲凉。

    然而第二日,昨晚的“闯祸”却似乎并没有传到慈禧耳中,或许是由于那些太监宫女谁都不想揽事情,况且又并没有实际上出什么大事便都缄了口没有往外传。

    我坐在景仁宫里,翻阅起那本让容芷找来的红楼梦。昨日听了他的话,倒是让我激起了将红楼梦重读一遍的兴趣。

    “珍主儿,太后似乎派遣人过来了。”芸洛看了一眼屋外,提醒我。

    又派人?我奇怪的往外望,却见到李莲英领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看她的衣着打扮却并不像是宫内之人,也面生得很,我并未见过。

    “珍主儿,这是通晓书画的才女缪嘉惠,是皇太后特意指派来指导您的,说是您在书法上颇有天赋,如今有人指点,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李莲英眯着眼笑着对我说。

    那女子样貌秀丽,神态温婉,低眉顺眼的朝我俯了俯身。

    “璃儿谢过皇太后!”我笑着说,想不到慈禧倒是真心待我好,竟然还给我请了个“家教”。

    于是,我开始每天都练字,慈禧赐群臣的福、寿、虎等字,均渐渐也交由我代笔 ,这也算是莫大的荣耀。

    但奇怪的是这几日光绪倒是未召我去,那日皇上虽然传召却未临幸之事也传开来,大家纷纷猜测着,大意无非是我魅力不够,所以皇上半途上便退了货。

    容芷和芸洛一直追问我那日是不是胡言乱语得罪了皇上,我听到那些个话却都是一笑置之,无所谓他人的看法。

    “珍主儿,这些种子是奴婢特意拖出宫的太监帮忙捎过来的,您要如何安排,奴婢叫些人手过来帮忙。”芸洛拿出几袋种子出来。

    “好!办事能力还不错,前些天我才刚刚说,就弄来了,这几锭银子你便拿去。”看了那么多古装剧,我自然明白对于宫女太监自是要“意思意思”,他们办起事来才会更加尽心尽力。

    “奴婢谢过珍主。”她欣喜的说。

    “不过,不需要加派人手,就景仁宫里几个公公便行。”我说。

    我派几名太监去挖土,打算在窗子外面种上树,在那块空地上种些花花草草。种树较为费力便交给他们,我则负责花草。

    当我拿着铲子铲土的时候,旁边的宫女太监却都大惊失色起来“小主!这些粗活实在不必您亲自动手!交给奴才吧。”

    “你们去种树,花草由我负责!”我拍着胸口说,他们面面相觑,估计第一次见到自己种花草的主子,大多数都是嘴上说着爱花却从不自己动手侍弄。

    “珍主子!”在愣了一会后,他们一齐跪了下来,就差没有抱着我哭了。

    “您就别折煞奴婢了,虽然,奴婢能够理解您的心情,皇上许是最近政务忙,所以才……”芸洛拉着我的手臂说。

    我却越听越不对味,所以,她们以为我是因为“失宠”所以患了失心疯,没事扒土种草解愁。

    “我说,你们别胡说!我他他拉氏韫璃看起来就这么点出息么……”我颇为无语的说。

    “皇上驾到!”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我拿着铲子的手一紧,他就下朝了么?竟然会再次登门造访。

    他们见状连忙磕起了头。“求您了,珍主儿!”

    “怎么回事?”皇上走过来,疑惑的看了一眼我以及手中的铲子,还有跪了一地的奴仆。

    “奴才参见皇上!珍主儿非要自己动手,奴才实在劝不住。”一名太监磕头说。

    “皇上,臣妾见这景仁宫里就连一棵树都没有,便打算自己种,侍弄些花花草草这里应该更加有生机!”我笑着说。

    “这不必自己动手,交给他们便是,若人手不够,朕会调遣人过来。”光绪说。

    “不必了!若是不亲自动手,又怎么会有种植的乐趣呢?反正臣妾也闲着,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我说,转而让他们都起身。

    “你们去种树吧,我说了这边交给我,容芷,芸洛如果你们实在看不下去,就在旁边帮帮忙就行。”

    我又开始铲起土来,他也并未阻挠,而是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个奴仆见皇上都未说什么,便只好放弃劝说,去那边种树。

    “大家闺秀竟然不仅会写字会编排剧本,还有此种手艺,倒是难得。朕倒是好奇你的师傅是谁,怎样教出你这么个全才。”他半含笑意的说。

    “皇上!您这是讥笑我吧,我这哪算是全才,种花草本来就是很平常之事啊,只是宫里人习惯了事事都让别人动手。”我正说着,却觉得这么说也算大不敬了,要说事事都让别人动手的代表可不就是皇上么,我连忙住了嘴。

    他却并没有恼怒,反而一笑“如此看来,朕为了免除事事都让他人动手的嫌疑,倒是应该加入进来。”

    “不不不…不用啦。”我连忙摆手,让皇上穿着龙袍陪我种花是怎么回事。

    他却径直从我手中拿过了铲子,有些生疏的铲着土,这情景却让那些奴仆看呆,只差些下巴都掉到地上。在他们看来皇上居然非但不阻止我的“荒诞”行为,居然还一起胡闹实在是太不可思议,我也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朕莫非就不能享受种植的乐趣了?”他看了我一眼说。

    “能能能。”我笑着便立马也参与进去,将手里的桔梗花种子放了进去,和他一同盖上了土。

    “皇上,其实,紫禁城虽然以皇家威严为主,但是我觉得除了三大殿,在后宫那些个庭院里都可以种点树木点缀呀,那岂不是会显得更加有生机吗!”我憧憬着这些树木长大后的样子,甜甜的笑着。

    他并没有言语,盖完土后将铲子放到一旁,一滴汗水从他的脸颊侧流了下来,一名太监连忙拿来帕子打算给他擦汗。

    “让我来吧。”我拿过帕子,十分自然的给他擦汗,就像是我们已经相处已久般,却忘记了如此接近的距离。

    我发觉他如黑曜石般的双眼此刻正看着我,身旁的奴仆见状都嗤嗤小声笑着,我的脸颊忍不住一红:“皇上,谢谢您帮忙!没有想到,您会和我一起种这个……”

    我连忙打破这个略显尴尬的气氛。

    “朕也没有想到,但是,朕却发觉,和你在一起,便没有发生过合乎常规的事情。”他抿唇说,眼眸里却带着一丝温和。

    “这…算是赞赏还是……”我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说呢。”他却一笑,笑容清澈明媚。我实在难以将此刻笑容阳光的翩翩少年和历史上所描述的那个终身郁郁不得志的皇帝联系起来,竟然一时愣住。

    “朕,时常在想平民百姓的耕织之景,素日却只能居于京师,今日诚也自己动手了一回。”他笑言,竟带着一丝满足之色。

    “原本朕是听说大臣家中的福字都是由你来代笔,便来瞧瞧,他们都说那字竟有几分男儿的气势,丝毫不像女子的手笔。”他拍了拍刚刚不慎掉落在皇袍上的泥土说。

    “实在谬赞了,多亏太后为我请来了师傅。”我回过神来,谦虚的说,心里却窃笑着在想究竟是谁这么有品味,我的字也给瞧上了。

    他朝景仁宫明间走了去,我只好跟在后面,桌子上还放着我之前写的字,那正是我从红楼梦中抄的那首枉凝眉。

    他拿起了那张纸细细端详着,轻抿薄唇。

    “皇上,这首曲实在好听得紧!也是我一直都喜欢的曲儿。”我忍不住说,以前上音乐课,唯一自己默默哼唱过几遍的便是这首歌了。

    “好听?”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对啊!可好听了,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我说着,忍不住径直唱了起来。

    我自我陶醉的唱完回头看他,却发觉他的眸子里盛满了讶异,我有些奇怪怎么回事,我唱歌也不难听啊,好歹和同学去ktv的时候可都是种子选手,还有人给鼓掌呢。

    “这曲,是你作的?”过了半晌,他问。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他会如此诧异。

    枉凝眉虽是红楼梦中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警幻仙曲演红楼梦”中,警幻仙子让人给贾宝玉演唱的十二首曲子之一。但是曹雪芹可没谱曲,还是在1984年王立平为了红楼梦电视剧才给谱出来的,我这才想起来,于是背脊上几滴冷汗冒了出来。

    “真好听!”然而,我还没说话,他却神色间染上几分激动。

    “你真真是总会给朕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他如桃瓣的唇弯了起来,笑容清澈而纯真。

    “…皇上,这个曲儿其实…”我嗫嚅着想说这个并非是我作的,但是又不能说实话。

    “朕还想再听一遍。”他说,眼眸里带着孩子般的渴望。

    我挤出一个笑容,清了清嗓子。“那我就献丑了!”我双手抱拳,却发觉那群宫女太监居然都趴在窗子上听,我无奈的笑了笑。

    “参见皇后。”他们的声音传来,我一愣,门却被推开了来,我唱了半首的歌便在此中断。

第18章 死撑到底

    “皇上。”许是没想到皇上也在此,皇后连忙行礼。不过说到底她应该是知道皇上在的吧,不然八百年她都没来过一次,偏偏今天来了。

    “臣妾是不是来得不凑巧。”她看着我和光绪说。

    “是不大凑巧,若是无重要事情,也可下次再来找珍嫔。”皇帝见到她,脸颊上刚刚涌动的情绪却全然不见,变得冷冰冰,和刚刚那个他判若两人。

    “臣妾自然不敢打扰皇上,这便告退。”皇后见他丝毫都不加掩饰的不欢迎模样让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福身后便不再说什么就离开。

    “皇上…这样,会不会不大好。”我轻声说。

    “若是让她留下来听见什么才是不大好,指不定转背亲爸爸便一五一十的知道了。”他有些薄怒的说,我忽然明白过来,他对于皇后之所以如此反感也是因为皇后是慈禧的侄女,让他有了戒心,认为皇后是慈禧的耳目。

    “罢了,现在不想其它,免得白白毁坏心情。”他说“珍嫔,今晚朕便在这里用餐。”

    “啊?”我惊诧的看着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反应过大了。

    “…好,臣妾这便让容芷她们准备准备。”我说,将容芷她们召唤进来,让她们备膳。

    她们见状兴冲冲的便连忙下去准备。

    “你既如此有才华,可会下弈棋?”他问。

    弈棋?这是什么,我想了想跳子棋还差不多。

    我摇了摇头,这次换他惊讶了,或许身为大户人家出身应当还是应该略懂棋艺才对,偏偏我对于“不该懂”的却懂得多,唯独不懂下棋。

    于是,当一盆黑子一盆白子还有棋盘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弈棋就是围棋,可是…我还是不会啊!

    “…皇上。”我欲哭无泪的瞥了他一眼。

    “你若不会,朕教你。”他说完,出手将在棋盘角上四颗星的位置分别摆上4个子,黑白各两个。

    “白棋先行。需得还棋头;每分断对方一块棋,最后计算胜负时对方就要贴你一个子……”他说着拿起了棋子,我听得如坠雾中,于是只好胡乱下。

    “你输了。”他正色道,我一看,这才落几个字,就输了。

    “皇上…这是你欺负我不懂。”我撇嘴说。

    他却隐隐笑着“朕倒也难得欺你一回。”

    “皇上,珍主儿,晚膳已经备好。”容芷说。

    我点了点头,他们开始摆桌子上菜,然后便站在我们后面围成一圈,加上光绪带来的太监宫女可以说是人数众多,直盯得我不好意思动筷子。

    “怎了?”他见我迟疑着,便问。

    “现在只有朕和你两人,不必矜持守规矩,以免你晚上再偷着加餐。”

    “您确定,就两人……”我看着他们,平时我用餐都让宫女太监不用服侍一起吃,虽然他们怎么也不肯和我同桌我便会让他们坐另一张桌子吃,作为现代人谁习惯吃个饭跟表演节目似的,一圈人围着看,他尊为皇帝或许已经习惯了吧。

    “你们,都坐那桌去吃吧,反正这么多菜我和皇上也吃不完。”我起身对站着的他们说,他们却无一人敢动半分。

    “珍主儿,奴才不敢。”皇帝贴身太监小德子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皇帝,他似是明白我的意思开了口“你们就听珍主的。”

    “喳。谢过皇上,珍主儿。”小德子到底是明白人,也不再固执,率先跪下来说,其它太监见状也跪下来谢恩。

    我回到椅子上,他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平时在景仁宫里都很随意的,所以让他们也不要太拘谨,这样,大家都舒服。”我笑着说。

    “所以,你不但自己不守规矩,也带着他们不守规矩,看来他们总有一天会被你这个主子带坏。”他说,然而话语间却并没有苛责,反而带着调侃。

    “对啊!所以皇上,您的奴仆下一次就不用带来了,免得他们一并被我带坏。若是害他们丢了这口饭碗,那我可是会愧疚一辈子的。”见反正周围没其他人,我便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夸张的说。

    他却被我的神情逗笑“若是这宫里人人都和你一样有趣儿,这紫禁城里也就不会这样沉闷了。”

    “珍儿,你真真是特别之人。”他望着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如此称呼我,珍儿,如此温柔,让我竟然觉得心里一波明镜似的湖水居然泛起了涟漪。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连当初那些个男生和我告白时都不曾有过。我笑了笑,向来爽朗的笑容间居然有了羞涩之意。

    晚膳结束后,他却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去,容芷她们倒是“很懂事”的问了句“万岁爷可是要在此过夜?”却完全忽略了我“凛冽”的眼神。

    他却一笑,没有说什么,只让她们都退出去,于是,她们便瞅着我笑得更加暧昧,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给我关上门。

    屋子里突然如此寂静,倒是让我无措起来,我想了想,脱口而出“皇上,我们继续下棋吧。”

    “下棋?之前不是说朕欺负你不懂么。”他说。

    “下五子棋!”我灵机一动说。

    他沉吟片刻,许是他大多数接触的都是围棋和象棋,像五子棋这种大多在民间流行他应当接触不多。

    “好。”他点头答应。

    这下子看我的了,我暗自笑着“就用围棋的棋具吧。”

    我兴致勃勃的打头,还是用和同学下时惯用的围追堵截的方法。

    “哈哈!我要赢啦!”我一看已经连了四个,忍不住惊呼,心想我在史册上又要添上一笔辉煌,下棋居然赢了皇帝,看以后回现代那些个死党还怎么嘲笑我一下棋就智商掉到负数。

    然而,我声音还没落下,他的白子却已经堵死了我的路,我的笑容僵在嘴角,才发觉他的棋子倒是已经连成了五个,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却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你又输了。”他不慌不忙的说。

    我一抹鼻子,不服输的说“再来!”

    我就不信了,他就算很快便领悟玩法,也不至于第一盘就让我这个“老手”落败。

    然而一盘接着一盘,我却连连惨败,直击落得我信心一点不剩,甚至一度开始怀疑那些死党的话还是颇有道理的。

    此刻,外面已经漆黑如墨,渐入深夜,我知他今晚看来是真不打算离开了。

    “还继续么?”他看着已经开始露出倦容的我问。

    “继续。”我连忙振作精神,我必须要撑下去,就算是为了保住贞洁我也得死撑着。

    我打了一个哈欠,渐渐的眼皮都已经快要半闭上,感觉大脑沉重得很。不知什么时候手里还拿着棋子,眼便已经合上,一个盹儿让我支撑不稳,整个头忽然往前栽去,差些就要和棋盘来个亲密接触。

    在最后那一刻我悬崖勒马,睁开了眼,连忙左手撑住桌子边,抬起了头,却见到他双唇间忍不住的浓浓笑意。

    我不好意思坐起身来笑笑看他。他看起来倒是依然神采奕奕,“皇上,你都不困么?”我忍不住问。

    “朕经常批阅奏章到半夜,已是习惯了。”他说。“你若困了,便歇息吧。”

    “不不不!我不困,我不困,继续……”我连忙摇摇头,然而说话却已经像呓语般。为了死死守着贞洁也是挺拼的,我暗暗想着。不过,就算发生什么,好像我也不吃亏。咦?我在想什么!

    我正胡思乱想着,便失去了意识,只记得他俊美脸颊上那丝淡淡笑意,他似乎明白我死死苦撑到此刻的目的。

    “珍主儿,珍主儿。”恍惚间,我似乎听到芸洛的声音,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您忘了,早上还要去给皇太后请安呢。”芸洛说,我一听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把坐了起来。

    “ 今儿个小主竟起得这么晚,可是昨晚和皇上…… ”芸洛一面帮我打水洗脸一面暧昧的笑着。

    我看着脸盆里的自己,原本水灵的脸蛋上却生生熬出了一层黑眼圈,我连忙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衣服上,还好身上似乎还穿着和昨晚一样的衣服,我松了一口气。

    “皇上呢?”我问,都不知道昨晚下棋下到最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到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

    “皇上今儿个一早便去上朝了,临走时还吩咐奴婢让您多睡会儿呢,若不是看实在晚了,奴婢这才叫醒您。”芸洛说。

    我有些迷茫,他…竟呆到了早上?

    “您可别愣着了,时辰不早了。”她有些着急的说,我可不敢给慈禧留下不守时的印象,我连忙加快动作洗漱好,早餐都没用便去储秀宫向慈禧请安。

    “璃儿参见皇太后。”在储秀宫里,我跪在地上行礼,然而,这已经是第三遍了,慈禧却似乎像没有看到我一般,自顾自的悠闲吸着烟。

    “太后。”李莲英轻轻唤了一声慈禧,看了我一眼。

    “璃儿,你倒是来了。”慈禧似乎这才看到我般“快起来罢,别跪着了。”

    我有些迷茫,慈禧究竟方才是装的刻意让我跪着还是当真没看到我?

第19章 和曲

    “你是个特别的孩子,哀家最近又听闻了你不少趣事,不用说皇上了,哀家自是对你也喜欢得紧。”她带着和善的笑容,示意我坐下。

    “不过,皇帝自然还是得以朝政为主,你若是有心,便帮哀家劝劝皇上。”她语重心长的说,我这才明白她是话里有话,意思不过是说最近皇上对我的关注太多,明着让我劝他以朝政为主,实际上却是劝我和皇上保持一定距离。

    看来,皇上之前的担忧却似乎还是有道理的,皇后定是又来找过慈禧诉苦了。刚刚慈禧也是刻意让我跪着的,或许只有李莲英才能不需慈禧多说便能明白她的意思,配合得天衣无缝,在“时间到了”的恰当时机来“提醒”慈禧让我起身。让慈禧好下台,仿佛她真的只是没看到我般,好一个精明的太监总管。

    “是,妾身知道。”我点了点头,我也并非想要皇上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这违背了我的初心,我只想要不卷入任何情感漩涡,好有朝一日能够全身而退。

    “明儿个,哀家要去颐和园住几日,到时你便伴着哀家一同去吧。”慈禧对我说。

    “…是。”我犹豫了一会对上目光如炬的她只得应声。

    “有你伴着哀家解闷,倒是不错。”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

    我想要开口问她还有谁去,不过我为何要期待他也会去呢,于是转瞬间还是将这话吞咽了下去。

    夜晚,紫禁城依然除了明灭的灯光便是一片寂静肃穆,宫门口站着的太监和宫女就像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待我从储秀宫出来,外面已经繁星点点,我未想到慈禧竟然客气的又留我用膳,外面都已不觉中天黑了。

    “小主,走吧。”容芷在我身后说。

    “我要逛一逛。”我笑着说,不待容芷反应,我便率先提步。

    “对啦,容芷,昨晚我是怎么到床上的?”我忽然想起来我昨日不是下棋下到睡着吗?该不会还能梦游爬到床上去吧。

    “这个…奴婢不知,早上进屋您就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容芷有些奇怪的神色望着我,定是她以为我昨天和皇帝明明发生了什么,居然还问她这种问题。

    但我已经明白,看来是他将我抱到床上去的,还不忘给我盖上被子,他的动作一定是小心温柔的吧,所以我都没有任何知觉,睡得那么沉。我忍不住轻笑,这绝对是贵宾级别的待遇吧。

    “珍主儿,您脸怎么红了。”容芷问。

    “瞎说!”我拍了拍脸颊,我怎么会脸红呢,为什么要脸红?奇了怪了。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头见到我们已经出了储秀宫很远,慈禧定然是已经看不到我了,于是我伸了伸胳膊,做了做拉伸动作。

    “小主,您这是在?”芸洛不解的看着我。

    “做拉伸运动啊,在景仁宫整个人跟机器人似的坐要笔直,吃也不尽兴,可累坏我了。”我边说边捶了捶肩膀,

    “机器人?”芸洛再次成功找到了我从现代总是会不经意带来的语言。

    “你听错啦!”我再次笑着掩盖过去,却听到一阵听起来十分古朴的古琴声,像深山里的水滴滴落的声音一样清脆,没有杂音掺杂。稳重而徐缓,就像娓娓诉说着的故事。而琴格高低,也唯有用心才知。

    这旋律如此熟悉,这是……枉凝眉!我细细一听,诧异的寻声望过去,却见到那弹古琴之人穿着一袭绣绿纹的宝蓝色长袍,头上戴着石青色的缎穿米珠灯笼纹帽,坐在小亭子中。

    今日他似乎又难得的换了一身便服,我朝他走近,原来,他竟还会抚琴。小德子刚打算朝我行礼,我连忙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言语。那淳淳的古琴声缓缓而止住,他抬起头来,肌肤上如有光泽在流动,我就这样对上他漂亮的眸子,禁不住一愣。

    “…皇上。”我朝他一笑,那日我只是唱了不到两遍,他竟然记下了枉凝眉的旋律,将他弹奏了出来,这样的音乐天赋或许只有我亲眼见亲耳听了才会信。

    “珍嫔,昨夜,让你陪朕下了一夜棋,劳累了。”他站起身说。

    “其实是皇上陪臣妾下了一夜棋。”我笑着说。

    “其实,不必如此。”他说。我听到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疑惑的看着他。

    “朕……并无他意。”他的面容间闪过一丝腼腆之色。

    听他此言,我更是迷惑,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他意莫非是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让我侍寝的意思?我的脸一红,原来,他真的一直都知道,原来我表现得如此明显。所以他从最初开始便没有想过用皇权压我么,而是选择尊重我的意愿?若不是我已经对他为人有了些许了解,或许不会相信作为封建帝王还会有这种越过等级制度相互尊重的思想。

    不过以他之腼腆,有时不像一个皇帝,倒更像是个青涩的大男孩。

    “皇上,我……”我张着嘴却不知如何说,只好眼珠一转,转移话题“您记性真好,枉凝眉臣妾不过唱了一两遍,您竟然能弹奏出来。”

    “朕喜欢极了你为它配的曲子,那日回御书房便凭借记忆摘录了下来,你恰好和朕对一对有没有错处。”提到这曲,他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兴奋“朕弹,你来唱!”

    每次只有见到他露出兴奋的神色,才会让我感觉到他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而不是九五之尊,让我的心弦也不免为他所染,内心涌出几许柔软来。

    “好!”我点头答应。

    他低头弹奏起了古琴,我和着潺潺古琴声开始唱起来。清风徐来,如此月光静好的夜足以让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纵然枉凝眉总是带着一种让人唏嘘感叹的惆怅。

    我看着他低眉拨动古琴的样子,儒雅俊逸间带着温柔气息,一个不经意间瞥向他的眼神让我心里就像是和着随风舞动的草絮般摇摆。

    第二日,一早我便上了慈禧派过来的马车,踏上了去颐和园的路程,此次似乎慈禧就带上了我和姐姐,并且特许我和姐姐坐同一辆马车,不知是否是为了给她的皇后侄女创造和皇帝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妹妹,自你得宠,我们姐妹两许久都没有说话了。”姐姐坐在马车里,看着我缓缓说。

    “姐姐你误会了,皇上虽然召我,但他却从未临幸。”我担心姐姐心里难受便连忙解释说。

    “未临幸?虽然未临幸,但是皇上待你的特别是旁人都能够看出来的。”她的眼神间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失神,似乎神思已经飞舞到了外面。

    “姐姐,你不要多想。”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的脸颊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刚刚的失神不再见。

    “你能受圣上宠爱,姐姐自是替你开心的,这样姐姐便也不必自责了。”她说。

    “自责?”我有些诧异。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不想要嫁给圣上,我曾让你离开。”她思虑了一会儿,仿佛终于鼓起勇气似的说。

    我点了点头。

    “那日其实我是在赌,赌你不会走。”她说。

    “我知道无论怎样劝说都不能将你的心劝回来,但是若我当真让你走,你便会知道自己肩膀上还背负了许多让你不能够再任性下去的责任。”姐姐望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但是更多的却是在肯定自己当初的决定。

    “所以…你当初让我走,只是为了彻底打消我要离开的念头,心甘情愿的入宫?”我虽有些不敢相信,但我当初怎么就没怀疑过向来恪守礼节的姐姐居然会说出那些个让我逃跑的话。

    但是,当我如今得知却对她生出了几分怨怪来,她的赌注其实就是在利用我的狠不下心。

    “姐姐,我原以为你永远都会对我坦诚相待的,未想到原来你也会算计我。”我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簌簌的往下落。

    “妹妹,这不是算计,姐姐也是为了你,为了他他拉氏整个家族。”她见状,有些着急的拉住我的手。“我也有很多无奈,但是现在,你如此得宠,太后和皇上都对你青睐有加,这便证明姐姐当初并没有错。”

    我执拗的转过脸去,没有看她。

    “况且…你当初怎样都不愿嫁给皇上,如今呢?你许是早已对皇上动情了吧。”她见我不语,良久后说。

    然而,这样语调平静的一句话却在我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动情?怎么可能?

    “姐姐,无论我是否对皇上动情,你都不该当初欺骗我。”我的眉梢染上了怒意,原本以为姐姐是放弃自己的生命助我之人,却原来她从未真心想要助我离开。然而,我又如何怨她呢?封建礼教给予她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我无法改变。

    “妹妹,我一直未告诉你,便是担心你会怨我。”她的眼眸里带着急切。

    “两位小主,已经到了。”不知道何时,马车便停了下来,一名太监在马车旁对我们说。

    然而我的脸色依然带着些许苍白,但是见到慈禧却不得不暂时收起那些情绪,我和姐姐一人一边的搀着她。

    “珍嫔,平时就你话最多,今儿个怎么这样安静。”慈禧忽而说。

    “皇太后,妹妹可能是太久未坐马车,身子有些不适,不然让妹妹先去休息,由妾身来服侍太后?”姐姐见状连忙开口,相较从前那个在慈禧面前吓到不敢吱声浑身瘫软的姐姐,如今也已经磨练得胆子大了许多。

第20章 悬崖勒马

    我也没有反驳,倒是想着现在这个状态我确实不适合伴着慈禧,倒不如去休息休息。

    “原来如此,那哀家也不强求。”慈禧转头说“李莲英,将珍嫔领到原先为她备好的房间。”

    “是,皇太后。”李莲英应声,便带着我离开了这个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珍主儿一路上都如此心不在焉,是否是刚出紫禁城就想皇上了?”跟在我身后的芸洛对我说,容芷连忙制止了她。

    “胡说!”仿佛是触碰到了雷区,我有些反应过大,生平第一次用这样稍重的语气对她们说话,直吓得她们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这就掌嘴。”初次见我发火的芸洛一脸惊慌失措。

    “起来吧,我说过不要动不动就朝我下跪。”我将她们扶了起来,语气也变软。这下她们都不敢再说半句,却让我有些愧疚起来。

    原本就是我心情不佳,正烦恼着,她却又撞枪口上,才对她发了火,不能够责怪她们。

    于是,这一日我都借口身体不适并未见慈禧,而是在傍晚去了颐和园里的昆明湖。

    我让容芷她们远远跟在后面,她们知我心情不好,便也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让我一个人散心,只是远远跟着。

    此时,方才四月份,昆明湖的荷花还未绽放,湖面微微起着平静的涟漪。我想起以前和父母还有同学逛颐和园,一边奔跑着一边兴致勃勃的拿着手机拍照,听导游说着慈禧和光绪的故事,却并没有认真听,那时的我怎样都想不到有一日会置身于此。然而那一切就像上个世纪般。如果这是一个冗长的梦,为何却还不醒。

    但是,我的脑海里却又浮现出那双有时孤单冷寂,有时却又明媚阳光的双眼。

    想起他与我谈论红楼梦时带着忧愁的样子,想起他不得自由时的渴盼,也想起他屈尊和我一同种花的模样,清冷如他,有时却又透着温润如玉和孩子气。

    我们旁若无人的弹唱着枉凝眉,他一袭褪下皇袍后的清雅便装,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才情俱佳的翩翩少年,又怎能让我还一直坚守立场,丝毫不为其所动。

    我看着湖面被夜一点点的吞噬,感觉心里也渐渐被吞没,莫非,这一切都是命,就算姐姐没有下那个赌注,我那时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逃跑。

    我注定要入宫成为他的妃,却又宿命般的让他注意到我。

    “况且…你当初怎样都不愿嫁给皇上,如今呢?你许是早已对皇上动情了吧。”

    “珍主儿一路上都如此心不在焉,是否是刚出紫禁城想皇上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莫非,我真的不知不觉便对他动了情?所以,在她们说中我的心事时,才会反应过激。

    “珍妃是清朝光绪帝的嫔妃,也是最为受宠的妃子,后因获罪于慈禧太后而被投井杀害……”那日历史课,这是我唯一一次听到历史老师提到珍妃,只是寥寥几句带过,还是在说戊戌变法之时。

    然而那几句话现在却对我判了刑,我有些无力的蹲下了身,我并不想追随历史的齿轮,也更不能再沦陷下去。

    所以,如今我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寻到合适的机会出宫,如今我已是珍嫔,出宫应当会比当初容易。

    我只有在此时悬崖勒马,让自己的心不要再全然沦陷下去之时出宫才能够改变后面既定的命运,日后我也不得不和皇上保持距离。算起日子来,再过几个月最近的便是端午节,到那时宫中自然又会有节目,因此我便可趁人多混杂之时混出宫去。

    “珍主儿,您没事吧?”芸洛怯生生的走了过来问。

    “没事,走吧。”我起身,神色轻松的说,倒是让她愣了半晌。

    然而,我在打定主意后,被搅乱的心却又重新恢复平静,就像没事人一样这几日都在颐和园伴着慈禧,让她开心。姐姐问及,我也只是说让她放心,我已然想通。

    “珍主儿,这些个赏赐可都是老佛爷赏赐给您的?”当慈禧派来的太监将那些个金银珠宝堆来放在我的桌子上,芸洛双眼放光的看着珠宝问。

    “这一半你们拿去。”我伸手分出一半给她们,她们却一愣。

    换在平时,我都是全部给她们,然而现在我需要为到时出宫做准备,多攒些银子,好出宫之后不至于流落街头。

    “…谢谢珍主儿。”她们沉默了一会谢恩。

    慈禧也在颐和园还不忘派那名才女过来教我刺绣,我也乐得多学一门手艺,想着指不定出宫后花完银子,还能卖女红。

    “珍主儿真真聪慧,什么一学便会。”我的师傅缪嘉慧看着我刚刚绣出的蓝色桔梗花说。“不过,旁人都大多绣牡丹,您为何会绣桔梗花?”

    我轻轻一笑,也不知为何,我从小便一直偏爱桔梗花,或许是从母亲口中知道它的花语那一刻吧。

    “它的花语是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所以桔梗有着双层含义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母亲曾经对我这样说过,然而,我或许喜欢的便是它的未知吧。

    “珍嫔绣得如何?”忽然听到慈禧的声音,将我从愣神间立马拉了回来。

    “太后,珍主儿心灵手巧,倒显奴婢笨拙了。”缪嘉慧福身对慈禧说。

    “哦?让哀家看看。”慈禧接过我手中的刺绣。

    “倒是手巧,学东西快。”她笑着说,“明日便要回宫了,哀家倒是喜欢在这颐和园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有些讶异,慈禧也会向往这样的生活么?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她的权利**却那样强烈,从来都不肯完全放手将皇权交还给皇上。

    但凡她真心想要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相信她便不会在日后掀起那样的风浪,让自己遭受百年骂名。或许,人都太贪心,想要享受这种生活,却又贪念权势。

    但是,自从和慈禧相处,她也不再是历史书上冷冰冰的那几个字,有时候慈祥的时候会让我见到外祖母的影子,有时候却又威严得让人心生畏惧。

    不过,她现在待我的好却是真切的,找师傅教我这些似乎是专门为我开的特例,就连隆裕皇后都不曾有。

    第二日,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紫禁城。

    然而,当我们的马车入了紫禁城,我却感觉似乎四处都在动工,我奇怪的掀开帘子看,开工的地方都是后宫的庭院。

    待我下了马车,便忍不住问这几日留在景仁宫的太监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珍主儿,您可不知道,这几日皇上命人将后宫庭院种上些树木。”他说。

    我却生生愣住。

    “皇上,其实,紫禁城虽然以皇家威严为主,但是我觉得除了三大殿,在后宫那些个庭院里都可以种点树木点缀呀,那岂不是会显得更加有生机吗!”我当时憧憬着这些树木长大后的样子,甜甜的笑着冲他说,当时他并未言语,却原来一直记挂于心间。

    我迈步出了景仁宫,去了周边的延禧宫和承乾宫,却见到那些请来的外来人员正在**种树,太监站在一旁监督。

    不知为何,我的心一热,很想要此刻便见到他,却又默默低下头,转过身回了景仁宫。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以免离开那日再多作留恋。

    坐在书桌前,我提笔临摹着字帖,然而,心却乱糟糟的。不知为何,回了紫禁城反而打定了主意的心又开始无法平静起来。

    虚掩的窗子被吹开来,吹得纸哗哗作响,从外面飘飞进来几滴小雨落在我的纸上,刚刚未干的墨迹缓缓晕染开。一股凉意伴随着雨滴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明明马上便要立夏了,我搁置下了笔。

    若是走了,那在这边的家人还有奴仆又该怎么办?他们还是会受我牵连难以幸免于罪。

    “珍主儿,这天眼看快要下大雨了。”芸洛说着走过来将窗子关了起来。

    她刚说完,雨水便哗哗的落了下来,直打湿了那窗子,溅到了她的身上,她连忙加快速度将窗子合上。

    “将伞拿来。”我说。

    芸洛奇怪的问“珍主儿,您要出去?”

    “我要去找皇上。”我站起身说。

    她愣了一会儿,却浮现出一个笑容点头连忙去拿伞,我决定这次便使用那个机会,他曾答应过我还欠我一次赏赐,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我撑开伞出了门,也没坐轿子,便朝着养心殿走过去,此刻,他应该下朝了吧。我见到确实有好几名太监守在养心殿门口。

    “参见珍主儿。”他们见到我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皇上呢?”我问。

    “皇上并不在此。”他们说。我朝四周看了看,他不在此吗?

    雨打落在伞上的声音渐渐变小,下过一场雨的紫禁城碧空蓝天如洗,这样清新的空气百年后再难感受到。我在紫禁城里环绕一圈却都未见着皇帝,却忽而想起之前遇见他都是在御花园,指不定此刻也是。

    “珍主儿,那不就是皇上么。”走到御花园,芸洛忽而欣喜的说。我顺着她的视线见到御花园东北角的一个亭子里站着一个身影。

    我收住了伞,此刻只有点点小雨吹落在我挽起的发丝上,我朝着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臣妾参见皇上。”我朝他行礼,他见到我神色间带着些许诧异,便让那群太监退后了几步,为我们留出空间。

第21章 冒死出宫

    “皇上,您为何在此?”我问,按道理来说,他一般刚刚下朝都会呆在养心殿或者御书房。

    “你听听。”他轻声说。

    我奇怪的竖起耳朵,似乎听到哗哗的水声,这才注意到下面的池子里有个石龙头,悬挂着,后宫积结的雨水都从这个龙头喷泻出来,落在池子里,就像白花花的瀑布那般,轰轰作响,不断翻滚着。

    “朕最是喜欢大雨过后雨水从石龙头的嘴里倾泻而出的那种轻快声音。”他看着龙头说。

    “今日,是皇额娘的祭日。”他忽而说。眉间染上哀思,我一愣,皇额娘?

    想想他从不称呼慈禧为额娘,那么他所称应当是早已殡天的东太后慈安吧。

    “皇上,臣妾听闻宫中人时常说慈安太后为人仁德和善,必然上天会待她不薄的。”我安慰他说。

    他缓缓向前走着,我跟在后面,旁边的哗哗水声或许会让他暂时忘记一切忧愁吧,因此今日才会站在此听雨声。

    “自小,皇额娘便待我如亲生,若不是十一岁那年她突然暴毙,或许朕如今还能够尽一份孝心。”他说。

    他从四岁开始便离开亲生母亲的怀抱被抱来这冰冷的紫禁城,然而面对严苛的慈禧,只有慈安能够给予他一丝母爱的温暖吧,怪不得事已多年,他却仍然没有忘记她的祭日。

    这倒是让我想起自己,比起他或许幸福太多,身为平民百姓,至少自小有父母的温情和疼爱。

    然而,正在此刻,天上却忽而划过一道闪电,一阵迟疑了几秒的雷声轰隆隆的响起,他却停住脚步,走在他身后的我差些就撞上去。

    我奇怪他为何突然不走了,却见到他忽而略显苍白的脸颊,莫非,他居然害怕这雷声?

    他咬着唇,右手却收紧。

    “皇上,怎么了?”我问。

    “无事,只是朕想起小时候害怕雷声,皇额娘便会抱着我。”他说,目光间仿佛回到了冰冷回忆里唯一的那抹温暖。

    我缓缓走向前,大着胆子轻轻抱住了他,或许对于现代人来说一个拥抱并不算什么,然而我的此举却让在皇帝要求下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的那群太监一惊。

    然而我看不到此刻他的神色,只是感觉到渐渐的他的身子似乎没有那样僵硬。

    “…你。”有些迟疑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皇上,您现在其实也害怕雷声对吧。”我缓缓松手退后几步,“在臣妾的面前您不必掩藏,也不必顾虑,这并不是一件丢人之事。”

    “那时候有东太后,如今有我伴您。”心间涌动的情绪让我忍不住对他说这番话。

    他望着我,眼神间刚刚的诧异悄然消失,只留下一丝动容。

    “珍嫔,有你伴于朕的身旁,是朕的幸事。”

    然而,听到他的话,我却又想起自己要离开的决定,也想起此行的目的,忍不住躲闪了他温情的目光,逼迫自己不要和他对视,更不要再陷入进去。因为,我终有一日不能够再长伴他左右了。

    “小德子,回养心殿罢。”或许是我的躲闪刺痛了他刚刚回暖的心,他转过身道。

    “皇上。”在他转身将走之际,我连忙喊住了他,他停住了脚步。

    “您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臣妾一个赏赐。”我说。

    “你想要什么?”他缓缓问。

    “臣妾想要您能够拟一个谕旨,无论日后臣妾犯下什么错,都不会牵连到他人,可保身边人无恙。”我说,然而他却不语。

    我有些着急起来,连忙扑通跪下“臣妾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但是,如当初您所说,这是为臣妾自己所求的赏赐,希望您能够满足。”

    他见状终于转过身,将我扶了起来“虽然你总是会干一些不合乎常理之事,但是也并不至于犯大罪,怎就开始如此着急的为旁人求后路。”

    “我…我。”我有些无措,刚刚表现得似乎太明显,该不会让他察觉到什么吧,都怨我一时着急。

    “您也知道我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也不大懂规矩,指不定某天就犯了大罪,到时再求可就晚了。”我连忙想了一通说。

    “那你为何独独不为自己开脱。”他抿唇一笑说。

    “我…我一个人出事不要紧,但是牵连到他人那就是我的错了。”我支支吾吾的说。

    “好。”他说,我抬头看他。

    “朕便答应你。”

    虽然他答应了我,然而,我却不忍直视他的眸子,也无法逼着自己微笑。明明应该欣喜的不是吗?我终于能够不用因为顾虑家人和身边的奴仆遭受我牵连而不敢出宫了。

    但为何我的心却更是一团乱麻,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然而现在却觉得进退两难。若我走了,那么便不是会独留他一人吗?

    那么,这些日子的快乐或许反而会变成一把双刃剑,让他愈加再难以开怀。

    我看着他在养心殿当着我的面拟下了那个谕旨,在落笔的最后一刻,我却觉鼻子有些酸涩。他如此信任我,若是知道我的目的,或许会对我无比失望吧。

    “谕旨已拟好。”他拿了起来,待墨迹干再交与我。

    “怎了?你要求的赏赐朕都应你了,怎么反而哭丧着一张脸。”他不解的看着我。

    “…没啊!臣妾谢过皇上。”我慌乱的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跪下谢恩。

    “你忽而如此守礼,朕倒是不大习惯了。行了,起来吧。”他轻声说。

    回了景仁宫,我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将留下的一部分慈禧给我的赏赐也随着衣物塞了进去,想着到时这些应该能够换得不少银两。

    “珍主儿,您这是?”忽而端着茶水推门进来的芸洛奇怪的问我。

    我的心一紧,却又恢复平常神色,一瞬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我让她小声些,将她拉到一旁。

    “过些日子就是端午了,你可知那日宫中可有什么活动?”我问。

    “届时皇太后会邀请百官来宫中看戏。”芸洛说。

    我一手拖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那恰恰好,对于我而言是有利的,我记得之前在电视剧里见到过一般都是扮太监出宫成功率比较高,宫里人大多都识得我。因此我也不能够扮成宫女,太监至少还有帽子以作遮挡,再补一点妆容,应当被发现的几率会变小。

    “你能帮我找来一套太监服吗?”我回头问,却让她十分诧异。

    “小主!您究竟要干什么。”她转头看了一眼我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惊讶的张嘴“您该不是要溜出宫去吧!”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我只是想要出去遛一遛而已,宫里实在太乏味了,你可千万不要声张。”

    我和芸洛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明白她是个心性单纯的丫头,值得信任,但是我也不敢告诉她我出去后就并不打算回来。

    “这太危险了,小主!”她紧张的说。

    “我出去遛一会就回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关系。”我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告诉他人。”

    她错愕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临近端午,宫里的节日气氛也愈加浓烈,许多人腰间都挂上了五毒荷包,有祛病消灾之意。听说端午那日昆明湖上也会有赛龙舟,以前都是在圆明园举办,如今圆明园已经焚毁,于是只能够在颐和园举办。

    芸洛已经悄然帮我弄来了一套太监服,一切都准备就绪。

    在端午那日,我特意又使用当初选秀的招数在脸上点了痣,再换上一套太监服,铜镜里,扎起男人辫子的我倒是也像是清秀小生,不失俊雅,但是却依然能看出是女子。

    电视剧里果然是骗人的,只要不眼瞎,男女差别到底还是大的,我只好将白皙的皮肤抹黑了一点,再戴上太监的帽子,刻意将帽檐压低想要尽量遮住上半张脸。

    “小主。”芸洛轻声走进来,我拎起包袱,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还好芸洛肯帮忙。

    “奴婢跟你一起吧,又怎能让您独自出去。”她说。

    “不必了,就一会儿我就回来,若别人问起,你便说我在御花园散心。”我对她说。“若实在顶不住了,就把这谕旨交上去。”

    我将用绢布裹着的谕旨交给了她,若到发现之时,我应当已经在宫外了。

    芸洛点了点头,在我前面领路,今日她特意帮我打发了那些景仁宫的太监宫女,说是正值佳节让他们休息休息。

    我跟着她从偏门出去,原本想要从御花园走神武门出去,芸洛却说那边把守甚严,反之午门迎接官员多,可以从午门的两旁侧门出去。

    我虽然心里就像揣着兔子般紧张万分,但还是佯装平静的跟在芸洛后头往午门走过去,从景仁宫出来,离午门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路上遇见太监宫女便互相行礼,说是去给主子送东西。

    一座座宫殿相互串联着形成一个森严壁垒的城堡。席间见到许多官员鱼贯而入,相互作揖寒暄,见这架势倒是让我不再那样紧张,人多就好办,芸洛带我尽量绕相对偏僻之地。

    眼看着就要闯入最重要的一关有门卫把守的午门,但是午门虽然热闹,门卫也比平时多上好几倍,电视剧里实在太扯淡,动不动就能出宫,而且就两人站在门口,打晕灌药都行。

    然而现实却是眼看就算出了午门,外面也有大批禁卫军鳞次栉比的站了很长一队延伸出去,出入把关都极其严格。

    我咽了一口唾沫,想着如今便要拿出“赵大胆”的架势,大不了便是一死,指不定反而回了现代。

    芸洛回头看我,她的面容上也有惧意,似是在问我是不是看这阵势还要出去,我一咬唇,心一横,一脸的大义凛然,甘心赴死的神情。

    “你是哪个宫的?”我还没到守卫那,便有太监拦住了我。

第22章 揽罪

    “衣帽要正那是伺候主子的基本礼仪,若让皇太后见了你这副行头,定然拖出去打板子。”那名公公说。

    我一激灵,只得将帽子往上提,实在失策,用帽子盖住上半张脸反而像是掩耳盗铃更显鬼祟。

    “我们着急出宫门给主子办事呢。”芸洛朝他说,便领着我继续走。

    “等等。”那太监却并不放过我们。他走到我前方,我只觉头上一空,帽子便被他摘了下来。

    这是我所料未及的,霎时间,我便全然再遮掩不住我的女性身份,因为我并未如男子般剃前面的发,这是百口莫辩的铁证。

    “我就说你可疑得很,皇太后的顾虑果然没错,总会有不规矩之人枉想趁乱打鬼主意。”他正说着却看着我忽而顿住张大眼“珍主儿!”

    说完他连忙下跪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此时,同他一起的那群太监都走了过来。我一看不妙!

    “奴才该死,对主子不敬。”他说。

    “但是主子扮成公公还拎着包袱这是要去哪?是否上报过皇上皇太后?”他的面容一变。

    我咬着唇说“我…只是想在端午佳节出去看看盛况而已。”

    “珍主子,奴才冒犯了,恐怕您得跟奴才走一趟。”另一名太监走上前来对我行礼后说。虽然他们都是一脸客气,但却是相当于客气的抓我回去问罪。

    “待奴才带您去禀明皇太后您再做打算!”他说。

    我一听,手上的包袱都快要掉下来,若被慈禧得知,那我定然逃脱不了被大大责罚一场。

    他们将我团团包围住,我知道已经无可逃脱,不远处就是守卫,就是押也会将我押回去,芸洛无奈的看着我,这下我是真的开始害怕了,那回挨额娘的板子我还记得,还不算重都疼了我一个星期,如今我又身着“奇装异服”,又背着赏赐之物,就算解释也没有好的说辞。

    然而,忽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我一看,就连守卫都全部跪下,刚刚进门的官员也分开两边排得整整齐齐的下跪。

    如此壮观的景象不得不将我震撼到,芸洛也拉着我连忙跪了下来,我见到一行大队伍浩浩荡荡从中轴线的太和门过来,还打着仪仗。撑着很大的蟠和伞,一举起来如森林一般,遮天蔽日。

    我被震撼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醒过神来,此刻能够从午门正中走的定然是皇上。虽然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想逃出宫的事,但是如今,能救我的也只有皇上了。

    当队伍浩浩荡荡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低着头,唯我抬着头寻找着他,我却不确定他是否看到我。队伍就快要出午门,我沮丧的咬着唇。他坐在轿子上,跪地之人这么多,哪能看到我呢?

    “停!”正当我放弃之时,走在前边的太监忽而扯着嗓子喊,所有队伍便缓缓停了下来。

    我见到那个身着偏红色的朝服正装的身影下了轿子,他一袭上衣下裳相连的长袍,通身绣了三十四条金龙,两袖和披领各绣金龙。直显示出他的身躯凛凛,有种至高无上的贵气 ,鼻若悬梁,双眸清澈,十分俊朗,和往日很不一样。

    第一次见他身着这件朝服,让我的心不由一动,皇家果然讲究,不同场合皇袍也不尽相同。如今便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侯了吧,慈禧撤帘,刚刚亲政,还带着一腔治国热血。

    他朝着我走来,许是在轿子上他便注意到了唯一抬头看他的我,我的心虽然带着欣喜却也愈发紧张。低下头,见到一双朝靴在我面前停下。

    他扫视了我身边的太监一眼,淡淡的说“怎么回事?”

    “回皇上话,珍主儿擅自扮成太监背着包袱打算出宫,奴才正要带珍主儿去向皇太后禀报。”一名太监答话,我不敢抬头看他。

    “并非擅自,是朕的意思。”他的声音清冽有力,透着皇帝不可质疑的威严。

    我诧异的抬头看他,他却将我扶了起来,我对上他光华的黑色眸子有些失措,知道他是有心帮我。

    “朕让珍嫔伴朕同去祭天。”他说。

    “皇上!这……皇太后是否知道?”那名太监依然不死心。

    “不需亲爸爸知道,朕说过这是朕的意思,休要再废话。”他的眉梢有了几分怒意,现在的我明白那话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最反感的莫过于总是有人言语间都是必须慈禧做主才行的意思。

    所以我初次见到他,他才会愤怒至极的说“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得向亲爸爸汇报,用不着你多嘴!”之类的话。

    那太监见状也不敢再言语,只好低下头。

    我跟在光绪后头往队伍那边走了过去,莫非,他真的要让我和他同行,我知道这是不合乎礼制的。

    “皇上…您真的带上我去祭天?”我在他身后轻声问。

    “你若不随朕去,那么你打算和他们一同去找皇太后?”他反问我。

    我拼命摇头“不不不。”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还好你未惊动守卫,否则朕也帮不了你。 ”他说,但并未问我为何如此打扮。

    “皇上,谢谢您,但是,我不能给您添麻烦了。既然我身着太监服,就让我和那些太监一同随着轿子走吧。”我在他身后轻声说,他却并未说话。

    “小德子,让珍主坐后面的步辇。”光绪走到队伍这边对小德子说,小德子诧异了打量了我半晌,许是被我这身打扮给惊讶到了,我有些尴尬的笑着。

    我未曾想虽然未成功逃出去,却被光绪半道上救了上来,反而借着享受了一番百官朝拜。

    我坐在队伍后面的步辇上,抚了抚刚刚惊魂未定的心,看着一路上就如电影大片般的场景,从群臣到侍卫,皆是一脸肃穆恭敬,这便是皇帝傲视天下的感觉么?

    虽然在队伍的末尾,我依然难掩激动,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天坛。还好一路上他们都低头跪着,若然见到后面的步辇上抬着我这个“太监”估计下巴都得掉下来。

    天坛也曾是我去过的地方,爷爷还经常在此晨练,也有大妈跳广场舞。然而物是人非,如今我的心情却再也不是一名游客,此时的天坛也是无比神圣肃穆之地。

    我下了步辇,由于这身打扮我只得和公公们站在一起。

    “小德子。”我悄然向前走了几步,轻声喊他。

    “哟,珍主儿。”他回过头来“您可真是折煞奴才了,怎的如此打扮。”

    “今儿个皇上不是应该和皇太后去看龙舟竞渡吗?为何却会来祭天。 ”我好奇的问。

    “皇上一心挂念民间疾苦,无心看舟,端午节前后正值农业“芒种”时节,所以皇上便放弃观看龙舟竞渡来为民祈求风调雨顺。 ”他说。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那个背影在祭坛的第一层上帝位前,上了三柱香,再奉上三瓣香,然后依次到列圣配位前上香。

    接着又回到第二层拜位,行三跪九拜礼,我们所有人也随之跪叩。

    “第二项,奠玉帛。”一名公公喊着,将玉帛奉上,接着又奉上了祭祀用肉。

    “第四项,行初献礼。”

    我虽知皇家无论何时都礼仪繁琐,但是第一次参与祭天并无经验,只得见机行事。

    最后,司祝官站在坛中心,跪读写给上天的祝文,所有人再次行三拜礼方才结束这次祭天。

    然而,直到回銮光绪都未有时间和我说话,队伍径直去了颐和园,昆明湖上的龙舟竞渡刚刚结束。

    下辇后我走在皇帝后面,一名太监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启禀皇上,皇太后已经得知珍主儿的事情,似是已经发火,正待您和珍主儿过去。”

    我听闻,感觉立马便要大难临头,果然纸包不住火,那几名太监定然还是向慈禧禀报了。

    “知道了。”光绪的话语却依然淡定。

    “现在可知怕了。”他微微扭头对我说,我垂下了头。

    “还不将脸上涂抹的那些个东西擦掉,若让亲爸爸见了你如此更加难逃罪责。”他说。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都差些忘了自己就顶着这个黑糊糊的妆容一整天,亏得他当时还能认出我,我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颊。

    他扭头看我却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德子,将手帕拿来。”

    小德子闻言恭敬的献上了一条手帕,光绪拿过帕子往我的脸颊上擦拭,眼眸里带着几许温柔,我微微低下头,心间更加惭愧,“皇上为何不问我怎么打扮成这样?”

    他却用带着奇怪和笑意的眼神望着我“若是别人,朕或许会奇怪,但换成你,或许无论多违背常理也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的脸颊一红,怎么无形中就给他留下这么个印象,于是不满的反驳“皇上,我也是有规矩的时候的!”

    他虽未说什么,但唇边的笑意渐深。

    “对了,饶是我这样,皇上之前是如何认出我的?”我问。

    “除了你,又有何人会在叩首时抬头望着。”他说。我不好意思的一笑,尴尬的挠了挠额角的发,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昆明湖畔,湖面上已是一片寂静,但是湖边似乎还围坐着许多官员,但是却并未见慈禧身影,倒是李莲英朝我们走了过来。

    “皇太后在乐寿堂等皇上和珍主儿许久了。”李莲英朝皇帝行礼后说,看来是慈禧命他在此等我们的。

    我只觉心里再次紧张了起来,还不知慈禧会如何处置我。

    我和皇帝一前一后的进了乐寿堂,慈禧正坐在正中,旁边还坐着皇后和姐姐,慈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此刻,没有人能够看透她的心思,甚至不知她是否只是外表上的平和。

    “儿臣见过亲爸爸。”光绪下跪说。我也一同行礼。

    慈禧缓缓将茶杯放下,旁边人递上金丝绣的巾帕,她擦了擦嘴。

    “珍嫔,你看看你这个打扮,简直是胡闹!”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我有些怯意的抬头看她。

    “你倒是好好跟哀家说说,今日是打算逃出宫么!”慈禧的语气越发加重,面容上再不见了起初淡然的模样。

    “亲爸爸,此事是儿臣的主意,儿臣知宫规祖制不得让妃嫔同去,便让珍嫔扮成太监与朕同行。”光绪说,我看着他,满腹愧疚,他竟在慈禧面前全然为我揽下罪责。

第23章 宿命

    “你还知道宫规祖制!”慈禧忽然站起身来,燃烧的怒意烧到了为我揽罪的皇帝身上,让周围人连喘一口气都不敢。

    “回禀皇太后,此事是妾身之错,是妾身不识好歹非要缠着皇上答应同去,所以无奈出此下策。”我并不想连累他,连忙低下头说。

    “荒唐!那么那一包袱的珠宝和衣物呢?祭天还需带着去?”慈禧的话就像刀柄一样朝我飞过来,光绪听到此话也用疑惑的神色看了我一眼。

    眼看就要露陷,此刻,我咬着唇只好编了套说辞“那几样珠宝…是皇太后赏赐的,妾身看着喜欢得紧,便带上了。至于衣物,妾身只是想出门备着好…万无一失。”

    慈禧凛冽的望了我一眼,让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止不住的心虚。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我胆子再大,面对发怒的慈禧却也不得不吓破胆。

    “来人,将珍嫔拖下去打二十棒子,这已算是最轻的责罚!以示惩戒。”她对身旁太监说。

    我的心一惊,二十大棒!

    “亲爸爸赎罪!珍嫔乃是女儿身,又为儿臣的妃嫔,这样的责罚实在太重。”光绪连忙开口替我求情,“再者,此事儿臣也有不可逃脱的罪责。”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再三护我周全,不惜在慈禧面前一次次揽罪,然而我呢?却获得了他的信任,让他引以为知己却又想着离开他,我是否太过自私,为了史书上的一纸宣判便一直都在选择逃避。

    “皇太后,妹妹自小便淘气,此次您可否网开一面,妾身替妹妹担保,她断然不敢再有下次。”姐姐也朝慈禧跪下说。慈禧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暗暗咬着唇。

    “…好!既然你们都为她求情,又念在她是初犯,这次便罚十棒,闭门不出八日来抄写经书反思。”慈禧顿了顿说。

    这次,我知道已是慈禧最大的让步,只得伏下谢恩。

    两名太监将我拉了下去,在临走前,我见到光绪回头看着我的目光里带着深切的担忧和不忍,姐姐也是一副着急却爱莫能助的样子。

    没错,这是我的错,我或许理应受罚,我并没有错在违背所谓规矩礼法出宫,而是错在不该自私的决然想要留他一个人便走掉,未来是什么?命运是什么?我们都无法说清。

    就像历史书上的他软弱无能,但他却其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好皇帝,也曾当场倔强的反驳慈禧,也不惜陪我扯谎一心护我。或许,我的结局也不尽如历史所书。

    我被那两名太监拖到了偏殿,趴在长椅上,重重的一棒就这样落了下来,才一棒就让我眼泪差些也掉落下来,比我想象里要疼许多倍,怪不得仅十棍皇上却会用那样担忧的神色看着我。

    这全然不能和当初额娘轻轻打我的那几棍相比,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打下来,我只觉骨头都随着这粗壮的棍子颤动,我咬着牙,额角有汗水流了下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十棍子,我只觉整个人已经瘫软,无力的撑着椅子下去好半天才缓缓站了起来。

    “珍主子,皇太后说今日的活动您一律不许再参加,立刻回景仁宫抄写经书思过。”那太监面无表情的对我说,我咬着发白的唇点了点头,只好跟着他们率先回紫禁城。

    景仁宫里我和他一同种的桔梗花已经冒出了新芽,当我一瘸一拐的回景仁宫时,便忍不住停下步伐看它。刚想蹲下来,却只觉臀部一阵撕扯的疼痛席卷而来。

    “珍主儿,您可回来了,奴婢担心极了!”

    “皇太后是否罚了你?”芸洛和容芷跑了出来,一脸焦急神色。

    “芸洛,都怨你,你怎的不劝着反而帮着珍主儿胡闹呢。”容芷怨怪的说。

    “没事,也就…也就十板子,然后抄八天经,就当…练练字。”我带着苍白面容还是朝她们挤出一丝笑容让她们放心。

    “十板子!珍主儿,快让奴婢们看看,马上为您去拿药。”芸洛说。

    “可是拿不了,药都是需要太医开单子方可拿的。”容芷的眉间透着无奈。

    “没事!都说了没事嘛!”我笑笑说。

    这几日在景仁宫抄写经书也好,至少这样我便也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究竟是谁?又应该当谁?

    我正提笔在纸上游走,心里也终于静气了些,芸洛却一脸喜色的跑进屋里来,看来皇帝当初的戏谑之言确也有道理,这丫头,在我的“**”下果然越来越不像个丫鬟,至少在景仁宫里再不似刚开始那样抑制自己的天性低眉顺眼步步规矩。

    “珍主子!刚刚奴婢在门口似是见到皇上朝这边来了!”她欣喜的说。

    “皇上!”我连忙站起身来,却忘记自己有伤在身,直疼得我龇牙咧嘴。

    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一群奴仆皆下跪行礼。果然是他,他进来后挥了挥手让所有奴仆一并退下。

    然而,他的神色却和往常不一样,并没有平时的温和,反而微微蹙眉。

    “你告诉朕,此次出宫,究竟是玩心重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根本无再回宫的打算。”他看着我说,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透着几分怒意还有几丝不愿相信。

    见状我微微低下头,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吗?

    “朕今日才知,你在选秀之际便刻意胡乱装扮,从那时便一心落选。如今你却又向朕求谕旨,要不牵扯他人饶旁人性命,看来离宫是早有计划。”他朝着我走近了几步,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浓烈“ 你口口声声说要伴着朕,却从未想过要留在此对吧。 ”

    他的话语直让我哑口无言,面容渐渐失去血色。

    “那么,你便说说你非要离开的理由,那些个日子不过只是朕的一厢情愿么?”

    看着他受伤的眉眼,我只觉眼中一片朦胧,咬破嘴唇,却都无从解释,我不能够告诉他因为我知道爱上他的结局,我更不能说因为我怕死。

    “皇上,那些欢乐都是真的,臣妾…也是真心仰慕您的才华,心疼您的孤寂,只是…只是…”我的唇齿颤抖着。

    “罢了,你不必再说。”良久,他缓缓看着我说,眼眸如透明的玻璃却已是没了其它情绪,仿佛一盆彻骨的水浇灭了他眼眸里曾闪现的火光。他掏出一瓶药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这是治棍棒之伤的药。”他说完便转过身推开门离开。

    听到朱漆雕花木门关上的声音,我想要挽留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我从心底里确实从未想过要留在此不是么。只是,我是让他唯一信任唯一托付真心之人,然而,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吗。

    我拿起那瓶还留有他手中余温的药,手指骨微微泛白,我又如何能知自己如今终是败了,败给了自己的心。

    “珍主儿!怎了,刚刚奴婢见皇上不发一言的走了,心情很是不好的样子。”芸洛推门进来问。

    我却没有答话径直出了房门,走到那刚刚发芽的桔梗花面前,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赵璃如此喜欢它的未知,还大言不惭的说若没爱过,又如何能知晓这份爱是无望还是永恒,为何现在却没有了那份勇气去等待宣判,连爱都不敢。

    如果爱上他是我之命,那么,我或许已经无力抗拒。但是,赵璃,你真的已经想好从此放下一切,忘却自己成为真正的他他拉氏韫璃了吗?我反问着自己。

    只觉从眼角里滑落下一滴泪入了泥土,不知是因为自己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因为无意伤了他的心,抑或是因为刚刚终于选择放弃了什么。但却只觉身子软绵绵的。

    之后由于棍棒之伤伤口发炎以至于体温升高烧了几日,还好有容芷和芸洛不遗余力的照顾才好转起来。

    而他也未再来过景仁宫,直到八日之期过去,我都未再见过他,我也无心追究是何人告诉他我是一心想逃出宫的,就连选秀时刻意扮丑都居然被他知晓。

    但是却已经决定留在此,勇敢面对日后的宣判。或许,我也能够运用所学去改变些什么呢。

    “珍主儿,皇上可真心疼你,这药一般都是进贡给皇上皇太后的药,对愈合伤口有奇效,皇上不但给了您竟还亲自给您送来。”容芷一边给我上药一边对我说。

    “可是,以后他或许不会来了。”我有些失神的望着雕花椅说。

    “怎么会呢?就算您那天说什么话惹皇上生气了,皇上也定然不会记挂心上的。”她不解的说。

    “你不懂。”我摇了摇头。

    “珍主儿,瑾嫔来看您了。”芸洛在门外喊了一声,我连忙穿上裤子,姐姐却已经入门。

    “什么时候我这妹妹也知在姐姐面前害羞了。”她见状捂嘴笑说。“伤势如何?”

    我站起身来,“已经好了许多。姐姐,皇太后可还在气头上?”

    “已是好多了,不过…”姐姐望了一眼容芷,我便挥手让容芷下去。

    “你这回可是**病又犯了,还想着逃脱出宫?”她拉着我的手问。见我不语,她便知道她没有猜错。

    “皇太后许是已经知道了。”她说。我一愣,忙揪住她问“为什么?”

    “那日在你被拖下去打板子之后,皇后便和皇太后说起当初选秀之事,说那日你的妆容极其怪异,像是刻意想要落选的样子。”她瞥了我一眼。

    “什么?”我的脸色一变,这若被抓住把柄,又是一项大罪,怪不得光绪会知晓我此次其实是想逃出宫去,毕竟只有他知道我还向他私自求了谕旨。

    “那太后怎么说?”我连忙问。

    “太后当时并未说什么,但…我只担心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姐姐担忧的说。

第24章 为仆请命

    “没有关系,选秀那事并无证据。”我理了理心神说。现在又不是21世纪有监控录像,我若抵死不认那日是刻意扮丑,又能奈我何。

    但是慈禧我却不得不去见,八日软禁已经结束,我必须得去请安。还不知她又会怎样待我,让我有些惴惴不安。

    储秀宫里,依然是一片宁静,就连从储秀宫退出的奴仆都是轻手轻脚弓着身子后退出殿,似乎生怕惊扰慈禧半分。我顿了一会儿,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慈禧正坐在梳妆台前,李莲英站在旁边,一名太监在给她打理发丝,却不慎在梳发时掉落了一根,那根发丝飘落下来之际,看着镜子的慈禧却忽而发怒“该死的奴才!不想活了!”

    那太监手一抖,手中精致的雕花木梳也随着坠落下来,他万分惊恐的跪下,身子都在颤抖,知道自己惹恼太后定然大难临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口齿不清的说。见到这情景,我尴尬的站在那里,一来就撞到慈禧火山爆发吗!

    梳头哪有不掉发的,只不过是一根发竟然便能跟夺命一般,我忍不住感叹。

    “还不快滚!”李莲英对那奴才使了个眼色说。

    那太监倒是也机灵立刻懂意思,抱成一团当真咕噜咕噜的滚了出去,直逗得刚刚还在气头上的慈禧一笑,他反而解救了自己免了一罪。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切,慈禧却注意到了我。

    “妾身参见皇太后,问皇太后安。”我见状忙跪下行礼。

    “来了。”她转过头来,“起吧,那挨板子后的伤可好些了。”

    “谢皇太后记挂,好多了。”我说。

    “这次哀家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惩戒,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上行下效,若做主子的都没个样子,那就更不必说下人了。”她慢悠悠的说。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似乎刚刚发火的人不是她,慈禧果然喜怒无常,我心想。

    “妾身谨记。”我点头,看样子,此事是算过去了,慈禧倒是真真放了我一马,也只字未提我选秀扮丑之事,总算是有惊无险。

    待我后退着出了景仁宫时却不慎撞到了一个人,我一回头,便对上那双黑色的眸子,然而那双眼此刻却并没有什么情绪。

    “……皇上。”我连忙行礼。他的目光却并未在我身上多做停留,径直迈入了景仁宫。

    我有些失落的走了出去,隐隐听见他向慈禧请安的声音。这便是被冷落的感觉吗?虽然是我自找的,但是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心情沉闷的回了景仁宫。

    “珍主儿,吃点东西吧。”容芷端着菜放上了桌,我却食欲全无,心里满是疑虑,他是不是以后都会待我如此冷淡,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珍主儿!”容芷见我怔愣,又试探着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怎么回事,莫非我也渐渐被同化将会成为自怜自艾的深宫女人?我摇了摇头,当初还曾看不惯姐姐天天唯一的事情便是只等着皇帝召唤,现在才发现被他占据生活后的我也不免落了俗套。作为一名现代的新兴女性,怎能如此。

    我回头见到书桌上的那本由穆瑞记载整理后的京剧版《倚天屠龙记》,忽而想起当初我便是因为这个而让慈禧对我偏爱有加,如今发生这件事,我不但失去圣宠也不再那样受慈禧青睐,倒不如“重操旧业”一番。

    我提起毛笔,鼻尖蘸满了墨,突发奇想,如今的京剧里似乎还并没有喜剧这个剧种。既然宫中生活如此苦闷,我倒不如借着改编出一个喜剧,指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我终于唇边有了笑容,再次感叹还好自己的智商还是没有退化的。

    “容芷!”我朝着门外喊着,却半天无人响应,我有些奇怪,平日里她们都随时恭候着,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容芷!”当我喊第三声的时候门才被急急推开。

    “怎了!珍主儿!”容芷慌忙走进来。

    “你能帮我把穆瑞给找来吗?”我说。

    “不可,珍主儿,宫里有规定,后妃不得擅自与其它男子有私下来往。”容芷说。

    我思索片刻,这也无妨,原本想和当初那般我说他记载,但那次是在慈禧的眼皮底下。此次既然不能见面,那我便写好了白话文再托人交给他修改成唱词也罢。

    “好了,那无事了,你下去吧。”我对她说。便继续开始构思,提起喜剧那莫过于周星驰,回想我看过的那几部喜剧电影,脑海中最终停留在《九品芝麻官》上。

    恰好题材也是清朝,又是以喜剧手法的方式来展现为民申冤,这倒是一个值得改编的好题材,我想着。

    夜渐深,在寂静的宫殿里,却隐隐传来哭声,躺在床上的我翻了个身,透过床帘纱帐能够见到窗外朦朦胧胧的月,我仔细听了听,确实是哭声没错。

    莫非……闹鬼了!我猛然坐起身来,将窗帘一拉开,想想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闹鬼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轻声下了床,披了一件外衣便往外走。

    那哭声却似乎越来越清晰,我感觉脊梁骨冒出凉意来。莫不会如我以前看的鬼故事那般转过头来没有脸吧。

    我见到一名女子的背影似乎在景仁宫的一个角落里,若不是她有些显眼的绿色旗袍我或许注意不到她,然而,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呢?

    我有些害怕的走过去,虽然我明白当初要不是好奇心驱使,我或许压根不会穿越,但还是总被好奇心给打败。

    “谁?”我探着头问。

    那背影一僵,她停止了啜泣,缓缓转过头来,月色下她梨花带雨的脸颊透着让人怜惜之意,一双眸子里的泪就像含着一池潭水,竟然是容芷。

    “珍主儿!奴婢该死,是否是奴婢吵醒了主子。”她在夜色里半会儿才看清是我,连忙惊慌的行礼,满是愧疚之色。

    “不用行礼了,说了在我面前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连忙扶起她“怎么了?”

    “奴婢打小儿便入了宫,家里贫寒,阿玛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奴婢和额娘两人。”她抹了抹泪水说“家中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单凭额娘之力无法养家,奴婢便只好入了宫。”

    “就算不能分担些什么至少可以减轻额娘的负担,近几日家中传来书信,说是额娘病重,奴婢或许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了。”她说着,刚刚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没有出宫的机会吗?”我问。

    “宫里规定有固定时间宫女可与家人见上一面,但也需家人在宫门口侯着,如今是赶不及那天了。当时入宫,又怎知从此会和额娘天各一方。”她说,眸子里的神色暗淡,我看着心中也觉难过。

    原来她的家世竟如此凄惨,不得已才入宫为奴为婢,如今母亲垂危却连看一眼都是奢侈,怪不得今日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定的模样。

    “对不起,珍主儿,奴婢原不该说这些让您也跟着白白难过。”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如果我和那些个守卫说一声让你出宫帮我办事,你能够出去吗?”我问。

    “除非有皇上或者皇太后的旨意,但是,奴婢身份卑微,又如何求得旨意呢?就连见皇上太后一面都只能伴着珍主儿的福。”她低垂着头说,似是已不抱任何希望。

    我咬着唇,握住她冰凉的手“容芷,你别担心,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奴婢谢过珍主儿,如今也不期盼其它,今儿哭了一场已是好多了,平白打扰了主子入眠,主子不但不罚,却说要帮,倒让奴婢无所适从了。”她愧疚的说着又跪了下来。“珍主儿,这一拜您必须得受。”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在皇上皇太后面前说话也没了以前的分量,还不知能否替她求到。

    立夏时的紫禁城,早早的便有耀眼的日光普照到历经沧桑的红色城墙上,恰到好处的半面阳光半面依然在阴处的砖瓦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与彰显皇族显贵的三大殿前方玉石栏杆上的龙头相印。

    我早早的便去了养心殿打算求见皇上,却被几名公公拦在外面说是皇帝早已上朝去了。

    “那我便在这里等着皇上。”我说。

    “珍主儿,您还是回景仁宫吧,离皇上下朝还有许久呢。”那名公公弓着身子说。

    我却是个执拗性子,到时他下朝回养心殿必从此门入,我便在此侯着,容芷的事情实在不容再拖下去了。虽然他不一定会理会我,但是如今只能求他,慈禧是定然不屑于为了一名丫鬟下什么谕旨许她出宫的。

    然而,渐渐日暮,夕阳余晖已然洒落,我却还未见到他的影子。

    “珍主儿,皇上许是下朝后去御书房了。”那公公见我如此诚心,忍不住提醒我。

    “谢谢。”我说着转身就打算去御书房。

    “珍主儿,有句话奴才还是应该告诉您,若是没有皇上翻牌子或者传召,妃嫔是不能擅自上门的,这不合乎祖制。”他说。

    我愣了愣,原来连求见都不能吗?不过也是,若妃嫔能主动求见,那也不会有被皇帝遗忘在深墙里的妃子了,个个都能找上门去。

    “容芷若知道您为她如此,恐怕如何也偿还不了这个恩情。”芸洛在我身后说。

    “也没为她做什么,你看,都等了一天了,啥都没做,就干等着。”我沮丧的说。

第25章 冲撞

    “有您这份心已是足够了,这天底下都是奴才为主子鞠躬尽瘁,哪有主子为奴才如此尽心尽力的。”芸洛说。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无所谓主子奴才,况且我从来没将你们当做下人看待。”我说,她却忙捂住了我的嘴。

    “主子,奴才谢过您,但这些个话您在景仁宫说说也就罢了,可别给旁人听了去。”她小声说。“您还去御书房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坚定的说,反正违背规矩的事情我也做了不少,也不差这一件,况且这么一天也不能白站呀。

    我坚持带着芸洛穿过重重宫殿去了倦勤斋。踏过无数个串联着的巍峨朱门,我发觉如今对紫禁城已经熟悉得不会再迷路。

    如果可以,我真想学末代皇帝溥仪在紫禁城里骑自行车,穿着花盆底动辄绕一大圈可不是好玩的,加上今日站了这么久,直走得脚板生疼,比穿高跟鞋逛一天街还要劳累。

    然而,当我见到站在倦勤斋门口的小德子时,眼却一亮,看来皇帝果然在此,于是便顾不得酸疼的腿脚就走了过去。

    “小德子!皇上可在此?”我欣喜的问。

    “珍主儿?您怎的找来这了。”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您可是当真在养心殿等了一天?”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的说,这宫里消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吧,都可和21世纪的网络相比。

    “人人都说您和皇上闹矛盾了,所以满皇宫里找皇上,今儿个奴才已经替您尽力提示皇上了,说珍主儿指不定还在等着,但是……”他顿了顿。

    看来,他是刻意不见我,不过那些个传闻也太夸张了。

    “那…你现在放我进去好不好?”我带着期盼的神色看着他。

    “不可,珍主子,依奴才看,您还是好好等着皇上召见吧,如今宫里都有了许多风言风语,传出去对您的名声可不大好。”他说。

    “什么风言风语?”我奇怪的问。

    “都说…都说您失宠了,内心里实在按耐不住所以才急着求见皇上,但这是不合规矩的,哪有妃嫔不经传召便自己上门的呢。”他支支吾吾的说“奴才说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为了您好,宫里人都这么传。”

    “随便他人怎么说,总之我就是要今日求见皇上。”我却不为所动的说,我从来都不是在意传闻之人。

    “您…可莫为难奴才了。”他面露难色的说。

    想起那晚哭得梨花带雨的容芷,还有她下跪谢我的神色,我便无法不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她,和她相处这么久,早已将她当成亲人般。若不是她和芸洛陪我解闷,在我受棍棒之伤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或许在这只能天天只能盼着皇帝的深宫里会无比孤独吧。

    正在我和小德子继续纠缠请求之时,倦勤斋的门却打开来,一名公公从里面走出来对我说“珍主儿,皇上让您进去。”

    我一听,兴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芸洛,让她在门外等着,便往倦勤斋里走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入御书房,抬头便能见到倦勤斋正中前檐下悬着乾隆御笔“倦勤斋”匾,取“耄期倦于勤”之意。室内嵌着竹丝挂檐,一派乾隆所喜的江南风韵,无比雅致。

    桌椅多为精细小巧的黑漆描金。在墙壁之上,挂有御笔字,以及一时兴起所作的山水和花鸟画,无不凸显皇帝的才情,桌上还放着西洋进贡的钟表。

    他此时正坐在月牙桌前正提笔写着什么,不时蹙眉思索着。

    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珍嫔参见皇上。”我行礼说。

    “何事?”他依然未抬起头来,只是声音淡淡的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也挺紧要的,臣妾身旁的一名宫女容芷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以前的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平易近人的,但是此刻我才感觉到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我只是他的妃嫔,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她额娘病重,急需出宫,希望能够见到额娘最后一面,但愿皇上能够特许她出宫。”我一口气说完。

    他此刻方才停止了在纸上游走的毛笔,抬头看着我“只是为了这,你便站在养心殿门口等了一天?”

    “是。”我咬了咬牙说。

    “你又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他说。

    “因为臣妾相信皇上是最能明白那种感觉之人,困在宫里,便再难以与亲人见上一面。然而,当只有最后一次相见机会却依然不得见时,那种心急如焚的感觉。”我说。

    我也在赌,早已听说光绪自四岁入宫登基以来便永远失去了再见亲生母亲的资格,就是对父亲也只能君臣相称,他比谁都会明白想见却不能见的感觉。

    听闻我的话语,他果然神色一变,仿佛眼眸里忽而盛入了许多复杂的感情,但是转而那些情绪却又隐藏了起来。

    “不要自恃你了解朕。”他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话语清冷。

    “就算皇上没有感同身受,臣妾也相信您会体恤下人,不是冰冷心肠之人。”我说。

    “你错了,朕便是冰冷心肠之人又如何,以往你所求朕都应了你,所以你便毫无顾忌,以为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会一一应允?”他冰冷的看着我说,“ 从前,朕便是太信你。 ”

    我只觉心在无底洞里不断下坠,他让我第一次居然没了把握,原本以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定然会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你走吧,以后若没朕的传召不要擅自过来。”他说,话语寒冷得能够凝结成冰。

    “皇上当然可以选择不应,只是,看来是臣妾看错了皇上!”我一听,也升腾起几分怒意来,于是不管不顾的径直对着他这样说。

    “臣妾告退!”

    我说完未看他此刻的神色便退出了倦勤斋,芸洛连忙迎了上来“珍主儿!怎么样!”

    我见到她神色一变,刚刚未消的怒意却变成了无能为力,只能暗暗给容芷道歉。我怎么就一冲动差些要和他吵起来,刚刚那样冲撞他也算是大不敬了,这下彻底得罪了他,不用说帮容芷了,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赵璃啊!你怎么变成他他拉氏韫璃也还是改不掉这个暴脾气。”我忍不住感叹,却让芸洛听得不知所云。

    于是,当我回了景仁宫见到容芷期盼的眼神时,我却只字未提,心里歉意万分。未免她伤心绝望,我便没有说什么,打算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桌上的一叠纸愈来愈厚,我删删改改的涂着,九品芝麻官的大概内容我都已经写了出来,特意将其中原本皇帝逛妓院的情节改成了微服私访,皇帝和包龙星遇见的地点也换成了茶楼,我也将古人或许不能接受的台词换了一换。

    “珍主子,这一叠便是让奴婢交给穆瑞的吗?”芸洛轻轻在我面前放下一盘点心和一杯茶看着这叠纸说。

    “对,你想办法托人交给他,让他改成唱词,下回来宫里便演这一出。”我说。

    “珍主儿真真有才!”她笑着说“怪不得皇太后皇上都欣赏……”她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提皇上,便住了嘴,却又转移了话题。

    “珍主子,说来也挺有意思,您不知那穆瑞自从演了您上次编写的那个什么记的便成了当红小生,如今许多达官贵人都争着抢着邀他们戏班子去府上演这一出。”

    “是吗!那倒是好事!”我笑着说,居然无意还培养了个当红明星。不过那穆瑞也算是面容清秀俊朗,表演也传神,也该火一把。

    “珍主儿!”容芷忽而走了进来,见到她我的脸上又浮现出愧疚之色,有些担心她会问起那事。

    “奴婢出宫之事……”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她憋了几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对不起,容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伤心,可是,现在既然瞒不住了那就……”我拉着她的手说。然而她却扑通在我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直让我惊讶得愣住。

    “奴婢…奴婢不知说什么好了,谢谢珍主儿大恩!”她激动难掩的冲着我说。

    “什么恩呢,我只不过是白白站了一天什么都没办成……”

    “皇上竟然特批奴婢出宫见上额娘一面,还赏了不少银子说是让奴婢给额娘治病的!”她的双眸里含着热泪。

    “什么!”我惊呼,“你是说…你说皇上不但让你出宫,还给了银子!”

    她连连点头,若不是顾忌身份只差没抱着我,我却一把抱住了她,跟庆祝班级比赛终于胜利似的。

    喜悦过后,她才发觉自己太失态,连忙退后几步“珍主儿,奴婢……”

    “好事好事!”我嘭的拍了她一下肩膀,直让她一震,奇怪的看着似乎比她还兴奋几分的我。

    然而她却不知我不仅是为她开心也为自己开心,他还是那个他不是么,我所认为的那个仁德的君主,那个无论我提什么最终都还是会应允的人。

    “我今日便去找皇上,前去谢恩。”我咧着嘴笑着说。

    “珍主儿,您又忘啦,妃嫔不可擅自……”芸洛无奈的看着我。

    “对哦!”我想了起来,不可擅自求见,于是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我终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招招手让芸洛将耳朵凑过来。

第26章 相依

    我看了看守在殿门口的太监,轻声在芸洛耳边说出我的主意,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珍主子,您该不是又要出宫吧。”

    “不是!你就照我所说的做便行。”我笑意盈盈的说。

    容芷如愿离宫几日,我也格外给了她一些银子,她百般谢过眼眶尽红的暂时离开了景仁宫。

    在景仁宫外的那片土地,我蹲着身子给桔梗花浅松土,之前容芷都会劝我说花由她们照料即可,现在却都已经习惯我亲自照料。她们也从一开始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才会亲自种植到现在不得不心服,知我确实是花了一片心血的。

    “我记得,你还有一种花语,是等待幸福。”我对桔梗花说,一边用铲子除了边上的杂草,只觉心情似乎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如雨后晴朗般无比清新。

    “珍主子,您要的东西。”芸洛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特意覆盖了一层布。

    “好。”我接过盘子去了室内,揭开那层布后,里面是一身男装瘦削的马蹄袖箭衣,包括紧袜深统靴一套齐全。以黑色为主却镶边描金点缀,还有一顶毡帽。

    待我走出来,卸了红妆,换上男装,将辫子潇洒的甩到了脑后,铜镜里的我原本清丽的容貌如今却多了几分英气,既有女子的阴柔,又带着男子的洒脱。

    既然妃嫔难以擅自求见,又引人注意,那我便扮作男子行走。

    我再将原本细长的柳叶眉多描几笔,戴上了毡帽。

    满意的看向铜镜,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光泽一般。长若流水的发辫服帖的顺在背后,被毡帽更衬显出青丝如墨。

    从门外走进来的芸洛愣了好几秒,忍不住围着我缓缓转了一个圈“珍…珍主儿!您真是珍主儿!”

    “小妞,给爷笑一个!”我刻意压低声音轻笑着对她说,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扮作轻佻的少年郎。

    她竟然脸颊真的一红“珍主儿,奴婢当真认不出您了,想不到您正经扮作男装倒是一名惊艳的美男子,绕是潘安嵇康也不过如此了吧!”

    “真会说话!不过我就勉强受了吧!”我哈哈笑着,终于不用像当女子时那样矜持秀气。

    我开门便打算出去。

    “珍主儿,您去哪?”芸洛在后头连忙问。

    “放心,我连东西都没带,绝对不会出宫的,今天放你一日假,不必跟着我,不然就露陷了。”我说着不待她反应便背对她挥挥手潇洒的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太监们见到我这身装扮出来正偷偷打着的哈欠都只打了一半,张着口就僵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谁谁?他谁啊?”

    我偷笑着,加快了步伐,然而路上见到的奴仆都是一副呆愣的表情望着我走过去,我不由好笑。他们许是没有认出我来,却又不知我是谁,原本想拦着问话却在反应过来之际我已经走出了几米远。

    男装就是舒服,不用穿花盆底,也不用梳两把头,走起路来都带风。

    算算时间,他此时应该下了朝。我走到养心殿门口,小德子似乎也没认出我来。

    “谁?”他拦住了我。我朝他一笑,他打量了我几眼,掩饰不住的诧异目光,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似乎认出了我却又不大确定。

    我趁着他们愣神的当,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径直推开了门。

    “珍…珍……”他这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一时失态的指着我。

    “真什么,真俊对吧!多谢。”我刻意装傻,笑呵呵的对他说,未免他反应过来阻止我进去,我赶紧关上了门。

    “小德子,你何时如此无礼,不待朕召唤便擅自进来。”我听到他的声音,脊背还是不由一僵。回过头去他也正坐在桌前抬头看着我,眉间从微怒到缓缓染上几分诧异。

    “参见皇上!”我学着男子行礼的样子朝他行了礼。

    然而,好半天他都没有言语,我奇怪的抬起头。

    “……你又在弄什么花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你倒也是花了一番心思,这次不惜扮成男子是为了向朕替自己求旨还是为身边人开脱?”他从皇椅上走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或者,又想出宫?”

    我抬头看着他,“回皇上话,都不是。”

    他朝我走近几步,眉微微蹙起,眼中还透着见到我如此扮相的诧异。我便不待他说平身便站了起来,因为腿实在蹲得酸麻。

    “臣妾那日不该顶撞皇上,特来道歉,也替容芷谢过皇上。”我带着歉意的对他说。

    “不必。”他的眼眸再次恢复毫无波澜的平静,只说了这两字。

    “还有事么,若无事便退下吧,朕很忙。”他转过身去。

    “皇上,我不会再有出宫的念头。”我见到他依然冷漠的背影,有些心急,便忙说。

    “不是没有,是不敢吧,上次的杖责让你依旧心有余悸。”他停住步伐说。

    “不是。”我摇了摇头,“若说在这紫禁城里,能够真正牵绊住我的不会是规矩祖制,更不会是皇太后的责罚,而是……皇上。”

    他听闻此话,终于微微扭头,身子僵住。

    然而我表面说得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滚出千层浪,这可是我十几年来初次对男生告白,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第一个告白对象居然不是班里的某同桌,也不是学校里众多女生仰慕的某草,却居然是清朝皇帝,想来又是一个创举。

    “当初选秀之际我确实想要落选,因为这紫禁城就如皇上所说,冰冷孤寂,我并不想永世都呆在此。”我撇着嘴说。 “特别是,您也知道,我这性子,保不齐哪天就被诛九族了。

    “所以,从入宫,我便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对圣上动心,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有些难以启齿的说,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我连忙往两边看,一向大胆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脸颊羞透之际。

    “这次出宫被皇太后发觉,在她处罚我时,皇上却一心护我,替我揽下所有罪责。我想,从那一刻起我便后悔了。”

    “和皇上在一起的那些个快乐日子,我从来没忘。”我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眸,此刻,他的神情终于不再那样冰冷。

    “但是,您还愿意原谅我吗?”我只觉眼底窜出了雾气“这些日子,皇上待我无比冷淡,有时候,我真的害怕您会永远都…这样待我。”

    一想起最近这段日子他对我的冷落还有不想就此失去他的感觉让我差些就落了泪,但是我并不想要在他面前丢脸的眼泪哗哗,于是便抑制住了泪意,低下头不让他见到我泛红的眼眶。

    兀自咬着唇,盯着脚尖。

    然而在无措之际却感觉自己忽而被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不如上次那般冰凉,却是带着绒绒暖意和若有若无的龙诞香的味道。

    “…皇上。”我缓缓抬头,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有些错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心脏也开始不由我控制的加快跳动。

    “你是第一个令朕开怀之人,朕只是不知,若失去你,那么……一场欢喜一场梦又该作何感觉。”他缓缓开口,却将我环抱得更紧。

    “珍儿,说起来,朕不过是不想失去你。”

    他略微低沉的声音让我忍不住心疼,我眼里的泪终还是落了下来,掉落在他的龙袍上。

    “不会,皇上,我会一直伴着您。” 我说“ 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已不打算再逃避了。 ”

    未来是什么,我通通不要再管,也不要再提前忧心,如今,只想任性的一直都呆在他身旁,一生为伴。尽管我知道以后的路会很坎坷,但是,有他共进退,心里便总会多一堵坚不可摧的围墙。

    “皇上。”于是,当小德子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被这面前的景象吓得一愣,若是平常的皇帝和妃子拥抱那也就罢了,但是我一看自己如今还是男装,和皇上这个拥抱岂不是像两名男子抱在一起,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我一想一滴冷汗流了下来,赶紧的离开了那令我贪恋温暖的怀抱,我是无所谓,反正宫里关于我的传闻一天一个样,可若以后给皇上扣上“断袖之癖”可就罪过罪过了,我失笑的想着。

    “真是……珍主儿!”小德子睁大双眼瞧着我。

    “朕不是说过!先在外面通报么,谁许你就这么进来的。”光绪微愠的冲着小德子说。

    “皇上,奴才也不知…也不知,打扰了您和珍主儿……”小德子憋红了脸说,脸颊上却带着颇有喜气的笑容。

    “够了,什么事?”他连忙出口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驻美公使张荫桓昨儿个自美回国了,奴才刚刚一听到这消息便忙不迭的告诉您。若不是奴才这急切心情,也不会打扰皇上和珍主儿的兴致。 ”他掩藏不住笑容的说。

    皇帝一听到他后半句话便有种张口欲说什么却又说不出的苦恼神色,直看得我忍不住偷偷一笑,他却不知他此刻的神色有多么可爱。

    “好好禀报。”他说。

    “回皇上话,奴才已经禀报完了,这便告退,定然不打扰您……”小德子笑意盈盈的低着头行了个礼说,一副知道自己是电灯泡会立刻闪人不再站着碍眼的神色。

    “小德子。”光绪抿了抿唇,虽是加重了语气,但神色间却丝毫没有怒意,反而像是和身旁亲近之人玩笑的神色。

    “看来朕许久不收拾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第27章 心怀天下

    “奴才可不敢。”小德子笑着说完便弓着身打算退出去。

    “今日便让张荫桓来见朕。 ”在他快退出门前,光绪对他说。

    “今日!”小德子一惊,未想到皇上如此心急。“待他入宫,或许天色已晚。”

    “那便恰好,一同用晚膳,你便差人告诉他朕请他入宫一同用晚膳。”光绪说,我却有些疑惑,这驻美公使是什么人,竟让皇上如此迫不及待的召见。

    “是!奴才这便去办。”小德子说,退出了养心殿。

    光绪回过头来看着还未收住面容上的笑容的我一眼,脸颊上写满了疑问,似是在问我笑什么。

    我却娇笑着说“皇上曾说我将奴才给教坏了,让他们不懂规矩。如今看来,皇上也是如此。小德子呀,怎么看都不像是忌惮您的样子。”

    “是朕平日里将他们给惯坏了。”他不自然的轻咳两声说。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您。”我朝他走过去说,这回,却换了他脸颊一红,许是千百年来,第一次遇到我这么没皮没脸的女子,直率得丝毫不含糊的告白。

    “这样一个平易近人,不让奴仆害怕却又让他们打心底里尊您敬您的才是一名真正的好君主。”我看着他笃定的说,他俊美的脸颊上却渐渐有了笑容。

    “今晚,你便和朕一同用晚膳吧。”他说。

    “可是,您不是要接见那个……”我诧异的说。

    “无妨。”他说。

    然而,我却倒是真真好奇那让他迫切想见之人,因此便点了点头。

    “皇上,今日的御膳是否需多加几个菜?”一名公公问。

    “何需加菜?”我却有些奇怪,现在还记得慈禧那桌子“满汉全席”,一个家宴说难听了就是一家人吃个平常饭都摆上百种菜,莫说三个人了,上百人的量估计都够。慈禧如此,皇帝的御膳也不至于太差吧。

    “珍主子不知,皇上平日里极尽节俭,一餐只摆几个菜而已,如今既然您和驻美大使都在此共同用膳,自是太少了。”那御膳房的公公说,我诧异的看了一眼皇上,作为皇帝,却和慈禧尚喜奢华,讲究排场的行径全然不同,以身作则,倒是实在令我敬佩。

    “报!皇上,驻美大使张荫桓到! ”小德子在外面通报。

    我站在光绪一旁见到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甩袖子朝皇上磕头,看上去,他的年纪并不小,应当已有五十。

    “快快请起。”皇上立刻站起身来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辛苦了,刚刚回国未休息两日,朕便召了你来。”光绪对他说。

    “不敢不敢,这是微臣的荣幸。”张荫桓谦恭的说,而后看向我。“这位是?”

    “这是珍嫔。”光绪向他介绍我。

    “竟…竟是珍主儿,微臣失敬了。”他慌忙朝我行礼,我明白他也在诧异我这身男装。

    “不必客气。”我笑着说。

    “朕听说你这几年在美国对西方社会正在进行全面考察,可有什么见闻或是受益之处,与朕不妨道来一番。”皇帝对他说。

    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求知若渴的目光,仿佛眼眸里闪烁着和平日里很不一样的热情。我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求见他,原是急切想要了解西方国家的制度和发展,这或许便是萌发他日后戊戌变法的种子吧,我心想。

    “美国自从南北战争后便已经统一,以微臣拙见,美国的发展势头定然会不可阻挡,他们已然取消了奴隶制度……”张荫桓娓娓道来,我心里想着他倒是挺有远见,美国不仅势不可挡,日后还变成了强国之首。

    “……皇上,这是微臣记录下此次出使过程的《三洲日记》,但愿能够对您有所启发。”聊到末尾,张荫桓呈上一本书来。

    此刻,夜已深,饭菜已凉,他们却都已全然忘记,其实更确切的应该说是皇上已经全然忘记吃饭这件事,到现在还未传膳,我估计张荫桓已经饥肠辘辘了。

    待张荫桓走后,他便开始坐在桌前翻阅那本书,我转头见到小德子在殿外示意我过去。

    “珍主儿,皇上直到现在都未用晚膳,饭菜都凉了,奴才刚刚让御膳房又热了热。麻烦您给皇上端进去吧,好歹劝着皇上吃点儿,您也还未进食。”小德子端给我一盘子热腾腾的菜说。

    我点了点头,端着盘子走进去,他翻阅着书本,有时提笔圈下几个字,眉头凝着微微思索着什么,让我都不忍打扰。

    “皇上,您到现在都还未用膳,倒是吃点吧。”我轻声说,将盘子放下。

    “珍儿,你倒是说说西方的制度与我大清相比,优在何处?”他虽是对我说,却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们没有君主,只有总统,甚至连奴隶制度都已取消,崇尚自由和民主,这或许也是一种进步吧。”我随口便说了出来,他却转头惊诧的望着我。

    我心想,该不会说错话了吧!也对,我刚刚说他们没有君主制度和奴隶制度来着,这不是明摆着吐槽清朝封建社会吗,糟糕!

    “你又是如何得知这样多?”他问,我才明白原来他是诧异我居然会懂这个。

    “嘿嘿,我小时候就在番禺长大您也知道,那边有许多西洋传教士。所以我也听他们说了不少西方的事情。”我有些尴尬的胡扯,他却欣赏的看着我,直让我有些心虚,其实这得感激历史老师吧。

    “朕果然没看错你,果然非比寻常,身为后嫔,却见多识广。”他说。“你所言不错,西方在崇尚民主这一方面实实惊人,举国上下都推崇民主,若放在大清,却不知还需等待多少年……”

    他说着,担忧的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殿内的窗子边。

    “皇上,可是,若要实行民主制度,那么君权便势必……”我暗暗将削弱二字咽了下去。

    “若能救国,则朕无权何碍尔?”他望着窗外说,黑玉石般的眼眸里透着焯焯星辉。

    我却一震,这…居然会是一国封建君主所说吗?宁肯自己无权,却只希望改变中国如今积贫积弱的现状。

    “你不知,如今的大清,虽是看着外表华丽辉煌,然而内里却并不是如此。中国,闭关锁国已是太久了,也该好好放眼目观世界了。”他看着窗外,眸子里带着憧憬和热情但又有着深切的忧虑和叹息。

    “……会的,这条沉睡的巨龙总有一日会挺身而立。”看着心怀天下的他,我轻声说,他若知21世纪的中国已经不再遭受欺凌,百姓皆可安居乐业的模样,应当会无比欣慰吧。

    “对了,你伴着朕到现在也还未用膳,倒是朕疏忽了。”他忽而想起什么来,回头望着我。

    “臣妾不饿呢!”我笑着摇摇头,肚子却毫不给我面子的叫了起来,我尴尬的看着他,他却忍不住一笑。

    “朕再让御膳房将饭菜热一热。”他说。

    “不必麻烦了,皇上,如今是夏天,饭菜凉着还解暑。”我说,他失笑的看着总是冒出“惊人之语”的我。

    于是,我和他就着养心殿里那个不大的桌子,就着只留余温的饭菜开始吃起来。

    “皇上!多吃点肉,您太瘦了,到时候若连我都比您胖上一圈那我得多惭愧啊!”我夹起一块鸭肉正打算放入他的碗里,却见到他也正夹起一块鱼打算往我的碗里放。

    我们忍不住相视一笑,目光的碰撞间都从彼此双眸里见到了一片温情,感觉此刻我们只是一对普通夫妻,过着如常人般的温馨生活。

    此时的养心殿,没有皇帝,没有妃子,只有想要如此一直相依到老的平常夫妻。

    然而,在这日之后,由于女装不便,我便开始经常身着男装相伴左右,甚至有了平常妃嫔都没有的特权,一般皇帝宠幸妃子都是“背宫” ,只是给皇帝侍寝,就像是生孩子的机器,然而我却创造了“走宫”。

    宫廷制度,一般处理政事的屋子是严禁妃嫔进内的。然而,我却身着男装每日等着皇上宣召过去,他在养心殿批阅奏章之时,我便在旁侍墨。他在御书房读书之际,我便一同拿着书在一旁看,有时和他共同探讨。

    因此,我也发觉他的桌子上大多都是西方流传过来的书籍,他都差人译成了中文。还有驻日公使参赞黄遵宪献上的记载日本明治维新的《日本国志》和宣扬“采西学”、“制洋器” 的冯桂芬的《教庐抗议》。

    “珍主子,皇上还未下朝,您先在此等一等。”小德子将我迎到御书房。

    我点了点头,百无聊赖的看了看倦勤斋书架上的书,这些书籍都是无比珍贵的,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御制诗集》上,我好奇的拿下来打开,上面写着爱新觉罗载。

    这便是他的名字吧。

    “载…。”我缓缓轻声念出来,用指尖滑过这两字,若能不叫他皇上能够唤他载该多好。

    “ 西北明积雪,万户凛寒飞,惟有深宫里,金炉兽炭红” 翻开来,印入眼帘的便是他所作的这首诗,下面似乎有批注为他七岁所作。

    我掩饰不住满脸的惊讶,七岁的一个孩子又能懂得什么,然而从那时开始,他便已经是个不安于富贵,懂得忧思民众的君主了。让我不免对

    他又多生了几分敬佩。

    我细细翻阅着,在《御制诗》收录的四百多首诗歌中,有相当多的篇幅是以描写百姓疾苦和农事繁忙为内容的。从中皆可见这位少年君主的

    心紧系黎民百姓。

    “皇上驾到。”我听到太监忽然扯着嗓子喊,我回头一看,那个身影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第28章 情有独钟

    他身着清凉用缎子而制的朝服,朝服上正前、背后及两臂绣正龙各一条;前后各绣团龙九条,并配用精致的五色云纹。 果然,一年四季的龙袍在不同场合不同时段都并不相同,他取下了朝冠递给一旁的小德子。

    “皇上,下朝了。”我冲他笑着合上了诗集。

    “珍儿,在看什么?”他饶有兴趣的朝我走过来。

    “在看皇上作的诗,倒是真真让臣妾惊讶。”我迎了过去。

    “哦?怎么说?”他好奇的等待我的评判。

    “令臣妾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皇上那句必先有爱民之心,而后有忧民之意,爱之深,故忧之切,忧之切,故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寒,曰我寒之。”我娓娓道来,未想以前最烦背书的自己却刚刚只看了一遍就对这几句话留下深刻印象。

    “皇上七岁便知忧民,十五岁便能做出这首感民之切的诗,如何不让臣妾敬佩!”我笑说。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他说。“这是《孔子家语》中所言,也是朕一直以来的座右铭。”

    “历代亡国帝王或耽于安逸,或习于奢侈,纵耳目之娱而忘腹心之任,那是造成水覆舟的根本原因。”

    “皇帝只有爱民,国家才会长治久安;人君只有兢兢求治,才会出现太平之世。 所以,治世莫若爱民。 ”

    他怀着满腔的热情说,也听得我不由热血沸腾起来,连连点头。

    论他对于当君主的的认知,或许与一代明君康熙相比也并不会败下风,只是可惜身处于这个时代,清朝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气数将近。

    又有以慈禧为主的力量强大的顽固守旧派阻挠,纵是他想以一己之力来改变现状那必然会是举步维艰的。

    “禀报皇上, 两广总督张之洞打算在大别山下动工兴建汉阳铁厂, 待皇上批示。 ”一名太监进来朝他下跪说。

    “准奏,由户部拨款200万两库银作建厂经费。 ”光绪下命。

    如今洋务运动正是兴起的时候,他满怀前景不遗余力的支持,然而我却知道洋务运动终究是会失败的,一想到这心间便感觉添了堵。

    “珍儿,怎了,刚刚还好好的,如今却又是蹙着眉。”待那禀报的太监走后,他回过头来奇怪的问我。

    “……没什么,皇上,臣妾听说今晚皇太后要召我过去,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掩盖住了内心那种提前预知历史的酸涩感觉说,恰好又想到慈禧今天差人告知我晚上过去一趟,便拿来用作了借口。

    “原来是担忧这个。”他笑着走过来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眼中带着无比的温柔“不必担心,朕陪你一同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他坐下来,又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皇上,我给您磨墨。”我拿起墨块蘸了水在砚台上慢慢磨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精工细雕般的线条,微抿着的薄唇。我不由心里一动,都说男人认真的样子最帅,如今我也不得不认同这句话。若是永远都能有如此安然的幸福该多好,我暗暗想着。

    到了晚上,我匆忙回景仁宫换了一身女装,刚刚出门,却见到了从御轿上下来的皇上。

    “朕今日不坐轿子,和珍嫔同行。”他对太监说,他们都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或许是皇帝为我破例实在太多。

    一路上,他却当真空着轿子不坐和我一前一后的走着,我看着他玉挺清雅的背影小碎步的往前跑了几步,一把轻巧的挽住他的胳膊。

    他错愕的扭头看我,我冲着他甜甜的笑着。他的神色间从诧异幻化成一抹温柔,看着我的眼眸里透着宠溺。

    我依偎着他走着,就像热恋中的情侣,然而,心间也一丝一丝漫出了蜜糖来,原来,这便是恋爱的感觉吗?那丝甜蜜在心里一直缭绕辗转着,绕成了满腔柔情。

    一路上朝我们行礼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偷偷看上我们几眼,我想着,这算不算高调的秀恩爱呢,简直虐死满皇宫的单身汪,我想着不由偷笑起来。

    他似乎发觉我在偷笑,但却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皇上和珍嫔到!”伴随太监的喊声,我和光绪一同走了进去,虽然我已然松了挽着他的手,却忘记我们还并着排。

    储秀宫里放着一个香炉,缓缓浸出满室的香薰。慈禧正坐着,一手拿着镜子,一名太监正在为她插上簪子。慈禧果然是无比爱美之人,都这把年纪了却还时刻不忘打扮,但那替她侍弄头发之人似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滚”出去的太监。

    “寇公公,还是你机灵,手艺不错。”慈禧难得满意的看着镜子对身后那名公公说。

    “皇太后谬赞了。”他谦恭的低头。

    慈禧将镜子递给他,转头望着我们,眼眸间我却捉摸不透她的喜怒。

    “珍嫔,你可知刚刚你越了矩?”她张口便说出这句话,我却一愣。

    “和皇帝并排走进来,这岂是后妃的规矩?”她慢悠悠的说,虽然吐字极慢但却让我有些胆怯。我压根就没注意到,刚刚还挽着皇上走了一路呢,若被她见到岂不是又要杖责了。

    “亲爸爸,珍嫔向来率真,不拘小节,朕喜欢的便是珍嫔这种性子,既然她并未犯大的规章制度,平日里便不必太严苛,但请亲爸爸宽容。”皇上对慈禧说。

    “哟,哀家这还未说她两句,皇帝倒是如此着急的护着。”慈禧说,脸颊上带着似笑非笑。

    我轻咬着唇,有他护我,心里仿佛有座山让我靠立着让我少了胆怯。若是要罚,便罚吧。

    “罢了罢了。”过了半晌,慈禧的脸颊上开始展露出亲和的笑容“你们夫妻如今琴瑟和谐,哀家也无比欣慰。”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慈禧这个态度大反转,错愕的抬头看着她。

    “只不过,皇帝不要忘了,你和皇后也是夫妻,后宫需要雨露均沾,皇帝不可太过偏心啊。”慈禧对他说。

    我却听着心里不大舒服,或许是这些日子就像是我和他的二人世界,让我有种他只属于我一人的错觉。若是他真的宣召她人,现在的我或许已经做不到当初那样的不在乎了吧。

    作为观念里已经形成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又如何真正接受古代的妻妾制度。

    “对了,还有些风言风语的哀家已经不想再说,以免皇帝又心急着相护,不过,珍嫔,你自个儿心里要清楚。”慈禧用深谭般的眼眸看着我,我一惊,莫非她指的是我“走宫”之事,每日女扮男装进入皇上处理政务的屋子,这确实犯了大忌。

    不过,这也不是一两天了,按照慈禧的性格为何今日才想着找茬。

    “妾身或许确实有违背规矩之处,亏得皇上和皇太后心宽不予追究,日后一定注意。”我恭敬的说着心里却想着自己并没做错什么,若不“走宫”,那政务繁忙的皇上我或许连见一面都不易,哪能像现在这样天天伴着。

    况且慈禧应当也不是真的很介意,不然早早便拿我问罪了,以她的耳目,我走宫之事估计很早她都知道了,这时候提醒我,定是又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珍嫔到底是伶俐之人,知道便好,”她笑咪咪的说,又是一副慈祥的老太太模样。

    待我和皇上出了储秀宫,我忍不住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

    还好慈禧也没真正治我罪,我颇有庆幸的想着却发觉皇上正有丝诧异的看着我。

    “每次皇太后问话,我都感觉压抑得不得了,生怕又问罪。”我无奈的说。

    “原来你也会害怕,朕还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他失笑的说。

    “是啊!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太后。”我有声有色的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亲爸爸,您怎的出来了。”他看着我身后说。我眼眸猛然放大,感觉心脏呈抛物线跌落下去,不是吧!这么惨,这也被慈禧给听到了。

    我僵直着身子缓缓回头,却只见到储秀宫宫门口那几名站着的守门太监,哪有半点慈禧的影子。所以,刚刚皇上是在戏弄我?

    “皇上!”我终于反应过来转过头气鼓鼓的瞪着掩藏不住笑意的他。

    自恃我还算精明很少能被人戏弄,以前在班上人家说班主任来了之类的话我是从来不信。但是搁在皇帝身上,我可是从未想过他也会如此孩子气,所以便百分百的信了他的话,没有半分怀疑。

    他见我气得圆鼓鼓的脸颊,忍不住爽朗的笑出声来。捏了捏我的鹅蛋脸说“最近可是胖了。”

    我扭过头去,佯装生气,他便连忙来轻声哄我“珍儿,朕是逗你的,胖了可爱。”

    我终于还是破功笑了起来,拉着他问“那皇上是喜欢瘦的还是胖的?”

    “只要是你,朕便喜欢。”他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的脸颊一红,这才注意到周围那一大群电灯泡的存在。那群太监宫女都一副扭过头去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的样子。

    “朕今日带你去个地方。”他反握住我的手说,眼眸里透着柔情的笑意。

第29章 梦难圆

    我好奇的问究竟去哪儿他却并不告诉我,我只感觉似乎我们去的这个方向是御花园。

    “皇上,来御花园您还说得如此神秘呢!”果然,他直接带我入了离储秀宫很是近的御花园。

    他却只是笑笑,牵着我的手心浸出了丝丝汗意。我想着这应当是他第一次和女生牵手吧,也是,除了我,谁敢和皇上牵着手游紫禁城。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发觉他并未在此停留,我们已经出了御花园。

    “咦?不是去御花园吗?”我奇怪的回头又左右看看。

    然而却见到有一群队伍从我们路经的钟粹宫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似乎是皇后。

    她见到我们一愣,停住了步伐,视线却又落在我和他十指紧扣的手上,目光间更是抑制不住的诧异。

    “臣妾参见皇上。”她向光绪行礼,皇上

    似乎感觉她的出现扰了兴致, 冷冷的说。

    “起吧。”

    接着,他便目不斜视的拉着我从皇后身边走过。

    “珍嫔。”皇后却叫住了我。我回过头,她缓缓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是庄重持礼,不似我穿着花盆底还跑跑跳跳的。

    “你实在也太不懂规矩了,怎的能够如此拉着皇上。”她虽是指责,但忌于皇上还在此,因此话语却并不算尖利。

    “朕既是皇上,规矩便由朕说了算,皇后有何指教或不满?”光绪瞥了她一眼,面容上带着不耐烦。

    我心想这皇后也太没心眼了,要批评我,也应该私下进行,却居然当着皇上面惹他不快,她倒是应该去看看甄传学学人家皇后才是。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她心眼那么深,我估计早被整死了,以我的智商哪能自由自在的活到现在。

    “臣妾不敢。”皇后低头说,皇上则不再理会她,径直带我离开。在夜幕中,我见到她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皇上的背影,有一丝落寞,也有几分羡慕我的神情。

    我忽而有些同情她了,说到底也是深宫里从一开始便像是被打入冷宫般的可怜女子。皇上从始至终都未多瞧过她一眼,至多在百官皇太后面前做些台面上的夫妻样子。

    若说寂寂红墙一生但长命百岁我倒是宁愿享受这段短暂的快乐,或许是我目光不够长远,但更多的或许是性格使然,我做不到如她那般清冷终身,一辈子形影单只守着红墙。

    皇上拉着我穿过了北五所,来到了一个我未来过的小花园,他转过身去对小德子说。

    “你们都在花园外面等着。”

    “皇上,可是……”小德子刚想说什么却被皇帝的目光逼了回去,只好低头称是。

    于是,我们又有了难得的独处散步的时间。

    我好奇的打量着这里,我怎么不记得紫禁城除了御花园这儿还有一个花园,而且还是分为了几个院落。 曲直相间,建筑样式各异。

    一个古朴的亭子典雅的立在这里,上面的“古华亭”三字似乎是乾隆提字 。两旁还有“明月清风无处藏,长楸古柏是佳朋”的楹联。我心想,乾隆果然喜欢提字,紫禁城哪哪都是他的御笔。

    “朕带你去竹香馆,那边很是幽静雅致。”他在我耳旁说。

    竹香馆有上下两层,主楼三间,两侧耳楼各一间,耳楼两端与斜廊相连,屋檐的黄色琉璃瓦映着盈盈月辉,与其它的绿色琉璃瓦相衬出不同的层次来。

    外侧还遍堆着形状各异的石山,下层窗口恰好珠联璧合的掩映在山石缝隙之中。前面是弓形的墙垣,正中开着洞门,两侧则安了琉璃漏窗,将竹香馆围成了独立小院,这里倒真真环境幽雅。

    “这边还通倦勤斋!”我看着院内的松柏苍翠, 惊讶的说,光绪点了点头。

    “这里是宁寿宫花园。”他说。我想起在地图上似乎见到过,只是并未来此游览。似乎是乾隆所建,怪不得又是一派江南风情。

    我颇有兴致的像参观旅游一般左看看右看看。 晚上摇曳的宫灯加上能够从外见到室内由纸窗隐隐透出的满室灯火通明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现代许多地方都不开放,如今我却不但能够见到全貌,还有个儒雅俊逸的皇帝当导游,想来也是千古一人了。

    “这里太棒了!世外桃源啊!”我兴奋的笑着说,他看着我好奇新鲜的模样忍不住唇边有了笑容。

    “珍儿,朕有时倒很是羡慕你。”他忽而说。“每天你都能够笑得如此毫无烦忧,倒是让朕看了都不免忘了烦恼。”

    我回过头去看他,他一直牢牢定在我脸颊上的目光透着毫不掩饰的温情,直让我心跳慢了一拍。此刻难得的宁静,除了竹香馆门口的看门太监,只有我和他,还有悬在上空越来越圆的月,苍翠的松柏在送来的暖风间摇曳,传来一阵蝉鸣声。

    “皇上,若是天天都能如此该多好,没有任何人的约束,自由自在。”我望着他大却黑如墨的眼眸说,最是喜欢看月光洒落在他身上的样子,尊贵冷傲的皇袍上却独独披落了满身柔和的星辉,他高挺的鼻梁在黑夜里却勾勒出了迷人的弧度。

    在我望着他有丝失了魂魄之际,他却俯下身子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却觉唇上一热,有丝慌乱,却也透着甜蜜。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未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却如此清甜温柔。

    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仿佛已找不到归宿,他却已经离开了我的唇,我却还愣愣的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眼眸。脸颊上就像刚刚点燃的火柴棒,星星点点的火从耳朵燃烧到整个脸颊。

    “……皇上。”我久久的愣在这里,这是我的初吻,也是,他的初吻吗?他略显青涩的模样此刻不像天子却只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可是,谁又能想到一名帝王的初吻还能够留到现在。

    “会的,珍儿,待我日后改变了大清的现状,百姓都安居乐业之时,我会给你那样的生活。”他缓缓说,眼眸间满怀着希望。

    “到那时,定然无人再拘束你我。” 此刻的他在我面前却卸下天子的荣华与尊贵,平凡的在我面前不称朕而是自称我。

    我的心间百转千回,自是感动于他的承诺。但知道历史结局的我却明白,梦难圆,等待着我们的或许却是与期盼中全然相反的结局,说不定我们终将……天人永隔。

    我想着,不由悲从中来。此刻,我多么宁愿不知道自己和他的结局,才能不在如此原该温情快乐的时刻却反而难以开怀。

    “珍儿,怎么哭了!”他见到我从眼角闪烁的泪珠,身为天子打小便练就面对文武百官都沉着冷静的他却居然慌了神。

    “莫不是因为朕刚刚并未向你报备便吻了你?”

    他慌忙用手指替我轻轻拭泪,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哭了,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只是珍儿觉得皇上所憧憬的世界太过美好,若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该多好。”

    他轻轻揽住我,连连说着“会有的。”

    我贪婪的留念着他怀抱的温暖,收起心间的五味杂陈。对自己说,说好了,不管以后的,现在幸福便好。

    此刻的我心底里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为了寻求那一瞬的明亮不顾一切去扑火的飞蛾,已然越来越离不开他,无论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许能够换来这片刻温情也是值得的。

    月亮缓缓藏入了云层里,透过薄雾原本清亮的月色却变得朦胧,屋檐飞角上的神兽依然巍峨,举目的宫灯闪烁着橘黄色的光芒,让高大的红墙朱门也多了几分温婉。

    我依偎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景仁宫走去,大概此时还没有皇帝送妃子回去的特例,因此当我提出来时小德子诧异的望了我好几眼,但是皇上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

    其实当时我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改不了现代人的习惯,觉得男生送女生回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还不想和他道别。

    “珍主儿!您总算是回来了。”在景仁宫门口,听到消息的容芷和芸洛迎了出来,然而当她们见到我拉着皇帝时都一愣。

    “奴婢参见皇上。”她们齐齐行礼。

    “起吧。”光绪说。

    “容芷还未亲自谢过皇上!”容芷朝他跪了下来。

    “你额娘如何了?”皇上问她,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谢过皇上体恤,额娘…终究还是去了。”她缓缓说。

    我却一惊,怎么她回来这么一段时间了都未告诉我,在我面前也未流露出太多忧伤,许是自己偷偷又哭了好几回吧。

    “不过…奴婢如今无牵无挂,已经打算一世都呆在此伺候珍主子,来偿还皇上和珍主子对奴婢的恩情。”容芷低下头说, 努力掩藏住眼中的悲怆。

    我开口想要劝慰她转头却见到皇上染上几分苍白的唇,黑曜石般的眼不再如刚刚那般清澈无忧。

    “额娘…朕也十五年都未见过了。不知她还好不好。”他的声音虽然极轻,但我却也听得明白,忍不住心里一痛。

    “好了,容芷你就别跪着了。”我说,转身给皇上整理皇袍,眼中带着温柔。

    “皇上,您回养心殿吧,现在已是晚了,您明日若是上朝的时候打瞌睡耽误了正事,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我笑意盈盈的看向他的眼眸,用调皮的语气说,只是想要让他遗忘掉不快的情绪,他如玉的面容上终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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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一世夙愿介绍:
跌落本不属于她的时空,他和她,许是注定的羁绊。
她想挣脱命运束缚,反倒成为局中人。
如果,她心甘情愿的和他一起深陷会否万劫不复。
爱情,亲情,家国天下,他和她的一世夙愿是否能偿?
(主向为光绪帝和珍妃,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一段帝妃恋,大致方向符合历史)
清穿之一世夙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穿之一世夙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穿之一世夙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