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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奋斗路全文阅读

作者:亮起     小花奋斗路txt下载     小花奋斗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小花奋斗路全文阅读

一、女人的命运只有嫁人吗

    这一天,天还不亮,j城的上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塌声,住在城郊的居民隐隐约约听见声音,只当是平常里飞机飞过的音爆声,有人翻个身继续睡,迷迷糊糊说,“今个儿的声儿听着不一样。”

    高速路附近的芦庄村村民们,可是结结实实听见了一声巨响,家里的窗户都被震得晃了几晃。“不好!高速上出事了!”

    ……

    “走到现在,每一步,我都是从刀尖上走过来,一步,一步,我都是踩着炙热的鲜血,留下深刻的印痕……”

    当她从坍塌的大桥上坠下去时,这句话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想,这句话要是刻在墓碑上是不是有点矫情?

    桥梁坍塌的声音震耳欲聋,在这个平静的清晨里放了一个巨大的炮仗!

    她坐在车子的后排,最后的瞬间,她往车前挡风玻璃外看。一长串看不到头的车队就在桥的那一端,人们跳下车,惊慌地喊着、跑着……

    她随着车子往下坠落,巨大的钢筋、水泥、石块像下雨一样劈里啪啦打在车外壳上,灰尘腾起,就像是拉起了最后的大幕。

    黑色的车队被遮天蔽日的灰尘掩住,只有车辆上披挂的红绸和鲜花在暗无天日的灰色中依旧醒目。

    就在离断桥最近的一辆迎婚车旁边,随行的记者已经架起了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下坠的婚车。

    她下意识地向着镜头微笑。笑了后觉得荒谬,又觉得还不错,至少她留给世界的最后一个镜头也是美的。

    婚车撞击在石壁上,反弹起来,又砸下去。

    世界在她的眼前颠倒,白色的婚纱飞舞起来……

    “就这么过的一生,满足了吗?”她问自己。

    她成名的一句话是:“我这一辈子,每一天都用尽了全力,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乡下的规矩,生前不说死后事,不吉利。她从来不迷信这些,现在看,还真是不吉利啊。

    “算了,算了,二十年,从无知的农村女孩儿成为如今的样子,从贫穷的山村一路走到闪耀的镁光灯下,还有什么不满足?”

    “知妍……妍……燕子……”

    一只手从驾驶座上伸过来,中间穿过变形的座位和被石块砸凹陷的车外壳。

    “燕子……”

    那只手艰难地摸到她的脸庞,是他的手滚烫?还是流出滚烫的血沾染到她的嘴角。

    她想回握他的手,可她的手臂、身体、双腿全被卡住了,一下也动不了。

    “呼……呼……”沉重的呼吸声从前排传来:“我就说,一遇到你就没好事,咱俩,八字相克……呼……呼……燕子?……说话!燕子!”

    她忽然觉得,她不满足!她很贪婪!她还想要很多!

    她把脸贴在他的手掌心,说:“咱们俩啊,命硬着呢,你不会对我认输吧……坚持住……”

    2018年x月x日清晨,高速js段发生桥梁坍塌事故,一辆婚车坠落,救援工作正在争分夺秒的展开。

    ..............

    2000年的8月,高速通到了j城。

    这是一条正在施工的高速公路,路面基本上建成了,一群工人正在往中间的绿化带里种花木。

    这三伏的天啊,热得够呛!

    这会儿要是往泊油路上磕个鸡蛋,一准就成煎鸡蛋了。

    工人中间,有一个女孩儿特别显眼。

    首先,这出力气的活啊,本来就是男人比女人多。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几个女的,就跟一地紫不溜秋的茄子树上开着几朵茄子花。茄子花虽然不好看,咋着也是花呀。

    再者来,一群强壮的妇女中间,难得就开着一朵水灵灵的黄瓜花,咋不招人看?

    这朵秀气的小黄瓜花名叫张南燕,今年才十八岁,身条苗条的很,也像一条秀丽丽的嫩黄瓜,就连蜜蜂都愿意多往她身边凑。

    天太热了,光是站在太阳底下晒,就能出一身汗,更何况还得挥着铁锹干活。

    工人们难免就偷个懒,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地磨洋工。反正工钱是按天结。

    张南燕没有和别人闲聊。她埋头挖着树坑,纤细的胳膊费力地铲出一锹一锹土。一个树坑终于挖好了,她直起身子,擦一把汗,往前走五步,接着再挖下一个树坑。

    这时,传来汽车开动的声音。一听就是工地上送水送饭的那辆破皮卡车,咕咚咕咚,那动静跟拖拉机似的。

    “送饭来了,大伙儿都歇会儿!”工人们都停下了手头的活。

    张南燕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也有些不耐烦,她才不往皮卡车跟前去,继续弯腰干活。

    皮卡车开过来,后面车斗里拉着一个水桶,一个饭桶,旁边摞着一摞海碗。

    皮卡车停住,吭哧吭哧哆嗦,猛地一抖,熄火了。

    副驾驶的门被推开,跳下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伙子,名叫陆超。

    “大伙儿歇会,都来喝绿豆水啊。”

    一群男人、女人放下手里的铁锨围上来,接过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干一大碗绿豆水。

    农村的妇女,真是不讲究,小盆大的海碗,仰脸就喝。碗里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把衣裳流湿一大片,都透出胸脯子的形状了。

    男人们都见怪不怪,喝完绿豆水,满满盛一碗饭,蹲到树荫下边吃边扯闲话。

    陆超东张西望:“燕子呢?”

    妇女们起哄:“呦,燕子燕子的,这眼里就只有燕子啊!”

    陆超看见了前边十几米的绿化带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干活

    管妇女们怎么起哄呢,陆超立刻跑过去。

    地面上横着几棵树苗,被太阳晒得叶子都蔫了。

    陆超看见,张南燕正弯着腰费力地铲起一铁锨土。

    从后面看,燕子的腰那么细,臀部那么浑圆……

    陆超口干舌燥,生咽了一口唾沫。

    “燕子,歇会儿。”陆超踩着地上的树苗走过去。

    张南燕早就听见陆超的声音了。

    她就是想躲开他,他却偏要往她身边凑,张南燕烦死了。

    她不理睬陆超,继续干活。

    头上的遮阳帽可挡不住晌午的太阳,汗水一个劲儿流,脖子里围着的毛巾都湿透了,真累啊。张南燕干不动了,只好停下来。

    陆超立刻就凑上来。

    正巧一阵风吹来,陆超身上的汗臭味向着张南燕扑来。

    张南燕闭住呼吸,退后一小步。

    陆超却深吸一口气,如痴如醉。

    燕子就是好看。那遮阳帽明明就是工地里统一发的,戴在她头上却好看的像是大城市里时髦的姑娘。别人干活都是一身难闻的汗臭味,燕子却香喷喷的,她的汗味带着甜带着香,让他忍不住想入非非。

    “真香。”陆超深吸一口气:“燕子,你真香。”

    张南燕又羞又恼,没好气说:“你往后退退,踩着树苗了。”

    “嘿嘿,没事!”

    可不没事,陆超是包工头的儿子,这都是他家的树苗,踩死完了也没事。

    陆超手往裤兜里掏:“燕子,给你!”

    张南燕看着陆超从裤兜里掏出一瓶冰红茶。

    饮料瓶子上的水珠把他的裤子兜浸湿了一大片。

    陆超乐呵呵催张南燕:“燕子,快拿着,我特意给你买的,让她们看见了又该抢了。”

    张南燕看一眼陆超裤兜上的湿印,马上低下头,说:“我不喝。

    她一拧腰,从陆超身边跑过去,朝人群跑去。

    “哎,燕子,等等我。”陆超追过去。

    张南燕端着海碗,小口小口喝水。

    那个缺了口的海碗,把她的脸整个都罩住了。

    “怪不得陆超稀罕燕子,瞧人家燕子,喝水都这么斯文。”

    “超啊,真心疼燕子就给燕子换个轻省活。”

    张南燕赶紧一口喝光绿豆水,把碗一放,就去旁边的一小片树荫里坐下。

    她从路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本高中英语课本,翻开。

    “燕子。”陆超凑到南燕身边蹲下:“我给我爸说说,叫你去下面当个会计吧。”

    张南燕往旁边挪了挪:“我不会算账。”

    “不用你会,下面有好几个大专生呢。”

    “那我去干啥?”

    “嘿嘿,我不是心疼你嘛,有我呢,就是你啥活不干,照样发工资。”

    “呦,超啊,这就对了,喜欢燕子就赶紧娶回家去呗。”旁人起着哄。

    陆超嘿嘿笑着。

    张南燕急了:“你们别乱说……陆超,你给大家说清楚啊……”

    “是!是!都别胡说,燕子说啥就是啥!”

    “还没结婚呢就听上媳妇话了?”

    “你……你走开吧,我要看书了。”张南燕没办法,每次都是这样,解释再多都没用,谁让这男女关系是工地上乐此不疲的玩笑呢。

    张南燕自顾看起书来,再不理陆超。

    陆超蹲了两分钟,见燕子不理他,就说:“那我不打扰你,你先。”

    陆超起身,和其他人扯闲话去了。

    那些人大声开着他俩的玩笑,陆超就嘿嘿傻笑。

    张南燕低着头,心里委屈。

    她真想冲上去,冲着那些嚼闲话的人大声喊,她才没有和陆超好呢!她也不会跟陆超好。她要考大学,她要去首都……她答应林老师的,要去首都……

二、忍耐吧,吃亏是福

    中午休息到三点。

    大家就在树荫下,扯闲话得扯闲话,睡觉得睡觉。

    张南燕默写了一篇英语课文。她默书默得好,就是不敢开口。山里的孩子,英语听读太差了,高考有三十分的听力题呢,张南燕最发愁就是这个。

    陆超为了陪南燕,也没有走。捎带着司机也走不了,司机有气不敢发,一中午都黑个脸没好声。

    陆超就坐在一边,看着南燕。

    张南燕对了一遍默写的课文,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陆超看呆了。

    刚才燕子低着头看书,皱着眉头、稍稍撅着嘴,他就觉得燕子好看。现在张南燕展眉一笑,陆超心口里甜得就像喝了一大口蜜,原来燕子笑起来最好看。

    “到点了,干活吧!”

    工头一声招呼,大伙儿呼啦啦起身,抄起铁锨、锄头,走向公路中间。

    张南燕也赶紧把书装进塑料袋,放到树下地上,再把遮阳帽带好,手一撑地,要起身。

    陆超已经伸手去拉。

    张南燕看着陆超的手,不愿意让他拉。

    陆超不管,弯下腰,手掌抓住张南燕的胳膊,一把把她拽起来。

    张南燕又羞又气,她早就跟陆超说清楚了,他怎么还这样!

    陆超憨笑着:“燕子,悠着点干,别累着。”

    想骂他,却骂不出口,长这么大,张南燕就没大声跟人说过话,在家只有爸妈骂她的份,连小她一岁的弟弟都整天对她大呼小叫。再说,不能不承认,陆超对她是真的好,老是给她送吃的喝的,就是她再黑脸,他也不生气,下次还笑呵呵地来。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她不是没良心的人。

    “陆超,我不会嫁人,我要考大学。”张南燕再一次郑重其事对陆超说。

    “你这么聪明,一定考得上。”陆超笑呵呵说。

    从来没有人觉得她能上大学,爸妈更是一听她说要上学就发火。现在听陆超这样说,张南燕不由心里感激,小声说:“我去干活了。”

    张南燕小跑开。

    “燕子!”

    张南燕停下,回头看陆超。

    陆超咧着大嘴,笑着:“燕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人群中起哄。

    “小两口难分难舍啊!”“超,赶紧让你爸提亲去!”

    张南燕气恼,一跺脚,扭身跑去干活,再不理睬陆超。

    陆超看着一群膀大圆腰的男人、妇女中间,张南燕苗条的身体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美丽的花朵,心口狠狠烫起来。

    他利落地跳上皮卡车副驾驶,冲着司机吆喝:“快点!走!”

    司机一个激灵,困劲也没了。发动了车,一脚油门,皮卡车轰鸣着,顺着公路往城里开去。

    ……

    下工后,张南燕和工友们坐在工具车的后斗里,往城里去。

    工具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着。大伙儿坐在后车斗里,说着笑着,屁股底下坐着铁锹把,遇到没完工的路段,颠得屁股飞起来,妇女们就放声大叫大笑。

    这是一天里最轻松的时刻了。

    张南燕迎着呼呼吹来的风,看着两边的青山绿树徐徐倒退,凉爽又放松,暂时忘记了一切烦心事。

    工具车开上四十分钟,就到了县城,顺着黄河路开二百米,左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路,路面铺着不平的水泥板,路两边都是民房。

    这么窄的路还起个名叫学苑路,路两旁的城中村非叫个西秀新区。

    民工们都骂城里人矫情。

    可张南燕喜欢县城,喜欢每一条大大小小都有着美丽名字的道路。

    她喜欢学苑路。每天清晨天不亮,他们就坐上工具车,开去三十里外的工地上干活。傍晚再坐着工具车回到这里。车轮下的路非常颠簸,清晨把工人们从困意中颠簸清醒,晚上松散着大家劳累一天的筋骨。大伙儿就骂,啥破路啊,还没有村里的土路平坦。

    可这样的颠簸中,张南燕感觉着自己的梦想有了形状,只要努力干活,挣到了钱,她就可以再走进校园,参加高考,远远地离开大山。

    工具车停在一座小院前。这是包工头给工人们租的住处,两层的民房,男人们住一层,女人们住二层,厨房在院子里,屋后十来米就是公共厕所。

    车停稳,大伙儿纷纷跳下车。

    “明早还是五点啊!”司机吆喝一声后,迫不及待一踩油门,开车回家了。

    张南燕抱着书,跟在大家后面进了院门。

    她匆忙跑上二楼,把书放在铺位上,又赶紧下楼来,准备做饭。

    做饭是张南燕的活。

    刚开始的时候,妇女们轮着做饭。可干了一天重活后,都累得恨不得直接躺倒休息,妇女们就有了意见。为了该谁早起做饭,谁做饭难吃偷懒,大家大吵了一架,把大老板都闹过来了。

    路老板先是说:“要不就给大伙儿买着吃,伙食费公司出一半,自个儿出一半,工钱里扣。”

    大家伙儿当然不乐意,都是出来挣钱的,咋能让扣钱呢。

    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张南燕就怯生生站出来,“我来做吧。”

    路老板当场拍板,给张南燕每月多发一百块钱,当是做饭的工钱。

    张南燕放好书,赶紧洗菜做饭。

    厨房就在西角,搭间砖房,里面垒个灶火。张南燕麻利点上柴火,架上大铁锅,土豆切成大块,豆角、粉条往锅里烩。

    不大一会儿,饭菜香味就飘出来。

    大家伙儿都端着碗,盛上满满一碗土豆粉条,拿个馒头,吃起来。

    劳作一天之后,这顿饭格外香。

    吃完了饭,男人们围起来打牌,女人们洗着衣裳说笑。

    张南燕收拾好厨房,就回到二楼宿舍里,开始看书。

    这一看就到了**点,大家都上楼来,准备睡觉了。

    “燕子,还看书呢,该睡了。”

    “嗯。”张南燕应了声,拿起书往外走。

    “燕子,别看了,睡吧,明天还早起上工呢。”大嫂们劝她。

    “没事,睡早了也睡不着,我再看会儿。”张南燕笑着说。

    她走出房间。走廊上装了一个五瓦的灯泡,她就搬个马扎,坐在灯下面继续看书。

    每天晚上,张南燕都是这样,学习到十一点再回去睡觉。

    今天,却注定不平静。

    夜已经深了,屋里妇女们的说笑早就停了,楼下也传出了男人们的呼噜声。

    张南燕有些困了,她站起来,伸一个懒腰,打算回屋睡觉。

    张南燕活动下脖子,随意向外看去。

    就在这时,她猛地看见,一个黑色人影就站在院门口!

    “谁!”张南燕惊呼一声。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脸隐藏在黑暗中,可他的目光却疯狂而恐怖地盯着张南燕。

    张南燕惊恐万分,腿吓得发软。她手扶住墙,哆嗦着说:“你,快走!再不走,我叫人拉!”

三、弱者无力反抗

    那个黑影仰着脸,盯着张南燕。

    隔着那么远,隔着黑黢黢一片,张南燕都能感觉到那一道恐怖的目光。

    张南燕抚着墙,往屋门口走。她想:“赶紧回屋把门锁好!院门锁着呢,楼下还住着十几个男人,不信坏人敢闯进来!”

    从她站的地方到房间,只有短短三四米的距离,张南燕却觉得特别遥远。她终于摸到了屋门把手。

    “不准动!”

    一声暴喊吓得张南燕手忙脚乱,拧了好几下门把手,竟然手心打滑没有拧开。

    “燕子!不准走!”

    黑影声嘶力竭的喊道,接着,他开始疯狂砸门。

    “开门!快他(分隔)妈(分隔)的开门!”

    一楼、二楼的灯都亮了。

    二楼的大嫂们都出来,探头往下看。

    “呦,是陆超啊,这么晚来找燕子?”

    张南燕吓得瑟瑟发抖,她想躲回屋里去。

    可大嫂们紧紧抓住她:“别走啊,陆超来找你的!”

    一楼的大叔起身去开门。

    “别开……求求你们,别开……”张南燕哀求着。

    大叔可能没听见,可能听见了不当回事,反正他毫不迟疑就打开了院门。

    陆超一下子冲了进来。

    要说刚在,沉默站在黑暗的门外时,陆超还有一丝犹豫和挣扎,那现在,这道院门的打开,也让陆超的疯狂破笼而出!

    他一把推开开门的大叔,径直往二楼上跑。

    张南燕被大嫂们紧紧推着,没处可逃。

    狂乱的脚步声踩在楼梯上,一步并作两步,就像踩在张南燕的心上。

    陆超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尽头。

    张南燕惊恐的看见,陆超疯狂狰狞的脸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且张牙舞爪向她扑来。

    陆超一把抓住张南燕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

    张南燕挣扎着,哀求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大嫂们。

    “我不去……帮帮我……”

    大嫂们却只是看着,有人露出一丝担忧,也有人表情暧昧,没有一个人对张南燕伸出援手。

    陆超的手掌紧紧抓着南燕的手腕,坚硬的就像是铁钳子似的。张南燕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她被陆超一路拽出院门。

    院门之外,一片黑暗,一点灯光也没有。

    张南燕被拖拽着,没入黑暗中。她脚下是高低不平的水泥板,好几次她都踢到接缝处,差点摔到。

    “陆超,你干啥,放开我……”张南燕带着哭音,哀求。

    “燕子,跟我走,跟我走!”

    陆超把张南燕拉出十来米远,他的车开着大灯停在学苑路口

    陆超径直把张南燕往车那里拉,他拉开车门,把张南燕一把推进车里。

    张南燕跌倒在后排坐椅上,她看见陆超黝黑的身影挡在车门前。

    张南燕模糊的知道,陆超将要做什么。她害怕极了,哭着求他:“求求你,放了我……”

    陆超站在黑暗里,吼出一声:“燕子,我喜欢你,你跟了我吧!”

    吼完,他扑倒了张南燕身上。

    沉重的身体压在张南燕身上,汗味、酒味充满了张南燕的鼻腔,她动弹不了,呼吸不了。

    一双手在她的身上胡乱抓着。

    张南燕害怕极了,她拼命挣扎,却被陆超抓住手臂,死死压在座椅上。

    陆超的嘴在张南燕的脸上、脖子上疯狂亲着。

    张南燕放声哭喊,双腿拼命蹬踹……

    “汪!汪汪汪!”

    村里的狗叫起来!

    有人吆喝一声:“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再吵,就报警了!”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喝止惊醒了陆超,也许是报警这个词震慑住了他。这时,陆超从疯狂的施暴中清醒过来,他趴在张南燕身上,暂时停下了动作。

    车灯的光亮中,陆超定定看着张南燕。

    当时,张南燕不懂得那种目光叫做**,只觉得陆超很可怕,像是要把她吃了。

    张南燕发丝凌乱,眼泪、汗水打湿头发,贴在她的脸颊。衣领被扯开了,她慌张遮掩住胸前。

    陆超喃喃自语:“燕子,我喜欢你,我真得喜欢你。”

    南燕忽然升起一股勇气,她坐起身,一个耳朵狠狠打在陆超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夜晚格外响亮!

    这一声,震醒了陆超,震醒了张南燕。

    张南燕推开陆超的身体,想要逃脱。

    陆超却手忙脚乱地抱住南燕,不松手。

    “燕子,我不干什么,就抱抱你,你就让我抱抱你!”

    张南燕颤抖着身体,僵硬在陆超的怀里。

    “燕子,我是真得喜欢你,我没用,我没用,我护不住你……”陆超哭着,说着,语无伦次。

    可此刻,张南燕根本不想追究原因,她只想赶紧离开。

    终于,陆超平静下来,他放开张南燕,还想说什么。

    张南燕却立刻从车里钻出去。

    “燕子!”陆超追上去:“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张南燕几乎是跑回去的。到了门口,她推开院门就往里跑。

    “燕子……”

    陆超喊了一声,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说了一句:“对不起……”

    张南燕用力将院门关上,后背贴在冰冷的铁门上,身体发抖不停。

    一楼、二楼的灯本来还亮着,这会儿一下子熄灭,只剩下二楼廊上那个五瓦的灯泡发出昏暗的亮光。一片安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像屋里朝夕相处的大叔大嫂们已经熟睡,而不是见死不救。

    张南燕泪如雨下。她慢慢走上楼梯,慢慢回到屋里,慢慢躺到自己的床铺上,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只笔和一个本子。

    打开本子,借着窗外的灯光,她在本子最前一页粘着的日历上,打上一个对号。

    五十四个对号,五十四天,再有五天她就干满两个月了,结了工钱,她就回家,交学费,上学!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头发里,流进她的嘴里。

    眼泪的味道,原来是这样苦。

四、明天的太阳总会升起

    张南燕睁着眼睛睁了一夜。

    天亮了。

    大嫂们醒了。她们一边起床,一边抱怨着昨晚上被陆超和张南燕吵到,没睡好。

    张南燕侧身躺在床铺上,听着大嫂们抱怨,看着窗户外天渐渐亮起来。

    她想到,林老师曾经讲过,“不管发生什么,明天的太阳总会升起。”

    “是啊,工还是要上,一天不工作就没有一天的工钱,不管怎样,都要熬过最后五天!”

    张南燕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五天!”

    她沉默着坐起来,整理身上的衣服。

    大嫂们忽然沉默,气氛尴尬起来。

    “呵呵,燕子,咋不多睡会儿?”一个大嫂干笑着,说。

    张南燕低头整理床铺:“不了。”

    “你就睡嘛!都跟陆超那样了,还上什么工啊。”

    张南燕猛地直起身子,走出房间。

    身后,大嫂们还在长舌议论:“咋得,还不让人说啦?女人到头不都是嫁人!”

    张南燕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忍住眼泪,跑下楼去。

    大叔们也都起床了,蹲在院子里洗漱。

    有人吆喝:“咋还没做饭?早上吃啥!”

    张南燕默不作声,走进厨房。

    昨晚遭遇那种事,她害怕了一夜,忘记了早起做饭,这会儿她急忙生火。

    看见张南燕,大伙儿就想起昨晚上陆超和她的事情,陆超把人家姑娘都那个了,看来这燕子真要成老板儿媳妇了。

    “咳咳……那个,燕子,不急,不急啊!”

    “燕子,别忙了,咱们不饿,不饿……嘿嘿……”

    她越想赶快做好饭,越是忙乱出差错,不知怎么回事,柴火一直烧不起来。烟熏火燎中,张南燕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最后,张南燕煮了一锅鸡蛋,每人吃一个,就当早饭了。

    没有人指责南燕,大家吃完鸡蛋,工具车正好来了。

    大家就准备上车。

    “燕子,你先上!”

    “不用……”

    大家伙不管张南燕尴尬推让,不由分说,簇拥着就把南燕托上了车斗,把最里面最安稳的位置留给张南燕。

    到了工地上,大家只吆喝着让张南燕歇着,不用干活。在张南燕的坚持下,工头只好给她分配最轻的活。

    从清早做饭,到坐车,再到现在分配活,大家都对张南燕很是照顾,照顾之中又透出殷勤。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经过昨晚上的事,燕子飞上枝头是早晚的事儿,现在巴结她还来不及,哪还敢让她干活!

    张南燕却很难受,她想跟大家解释,她跟陆超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这种事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张南燕心口就像吞了一只苍蝇,又难受又恶心,满心委屈又发不出。她哪肯休息,培土、浇水干个不停。

    就这么,到了中午。

    一阵汽车喇叭响,送饭车来了,大老远,饭香就飘扬过来。

    大家伙直起身子,远远张望。

    一辆黑色桑塔纳行驶过来,拉着饭桶的皮卡车跟在后面。

    “呦!这不是陆老板的车吗?”

    桑塔纳停下来,大伙儿口中的陆老板从车里下来。

    “大家辛苦了,今天中午,给大家加餐啊!”陆老板笑呵呵说。

    “谢谢路老板!”大家去打饭。“呦,红烧肉,还有鸡腿啊,谢谢陆老板。”

    大伙儿高兴地吃起来,相互心照不宣。“看,没错吧,这都是跟着燕子沾光啊。”

    陆老板挺着肚子踱了几步,问:“我记得有个小姑娘……”

    “哦,燕子啊,她在前面呢!”工头回答:“我给你叫她!……燕子!燕子!……”

    陆老板摆摆手:“不用,你们吃。”

    说着,陆老板亲自往前走去。

    民工们在后面小声议论:“看看,老公公亲自来相儿媳妇了!”

    张南燕刚把上午种的花木都浇了一遍水,正直起身子擦汗。就见陆老板向她走来。

    “你是南燕吧。”陆老板笑眯眯说。

    “嗯。”张南燕局促不安。

    “我记得你,就是你主动要求做饭的,对不对?”陆老板和蔼笑着说:“我就说嘛,不怕吃亏的人都错不了,吃亏是福嘛。”

    张南燕不知道怎么应答,她猜到陆老板今天来一定和昨晚上的事有关。

    果然,陆老板很快切入正题:“南燕啊,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实在孩子,小超也一直推荐你,说你又聪明又能干,我这一见你就知道找对人了!现在有个重要的工作,只要你干好了,我多给你发一千块钱奖金。”

    张南燕心里一动,一千块钱,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

    张南燕鼓起勇气,问:“是什么工作?”

    “你放心,这个工作简单得很,就是公关。”陆老板说:“要是你这次干得好,我就提拔你当咱们公司的公关经理。”

    “公关是做什么的?”

    “简单说,就是接待。”

    “那要做什么?”

    “给客户订酒店啊,车票啊,还有就是安排客户吃好喝好就行。”

    张南燕心里没底:“我没干过,不知道能不能干好。”

    “能!一定能!”陆老板拍着胸脯打包票:“你知道为啥我让你干招待吗?就是因为你认真细心,又单纯漂亮,谁好意思为难个小姑娘啊,你说是不是?”

    张南燕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怎么也不敢轻易答应。

    陆老板一招手,桑塔纳缓缓开过来。

    陆老板亲自拉开车门,把张南燕往车里让。

    “先上车。”

    张南燕慌张推辞:“我怕我做不好 ……”

    “先上车,上车再说。”

    张南燕被陆老板推上车,陆老板自己也坐进车里。

    车里空调开的很足,非常凉爽,和外面炎热的气温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陆老板指挥司机:“开车。”

    “等一下。”张南燕慌忙说道:“陆老板,我没干过,我怕做不好。”

    “我听小超说,你学习很好,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学会。”

    见张南燕还是迟疑,陆老板豪爽说道:“要不这样,你先试试,干得好了就干,就算有啥差错,一千块钱奖金我照样给你。”

    张南燕狠狠心,点了点头。

    桑塔纳向着县城开去。

五、就当是工作服吧

    车开进县城,没有开往公司的办公室,而是径直开到城里最大的商场。

    张南燕看着车窗外热闹的商场,不由奇怪,问道:"陆老板,为啥来商场啊。”

    “燕子啊,叫啥老板,生分,以后就叫叔!”陆老板笑着说:“叔给你买几身衣裳。”

    张南燕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没事,就当是工作服。你是咱公司的公关经理,代表了公司的形象,得穿得漂漂亮亮的,让客户一看就知道咱公司有实力。”

    陆老板这样说了,张南燕就不好再拒绝,低着头默认了。

    “燕子,我叫财务小李陪你去买衣服,你多买几身喜欢的,公司结账。”陆老板说着,往窗外看了看:“你先下车吧,小李马上就到,你等她会儿。我还有事就先走。”

    “嗯。”张南燕应了声,打开车门,走下去。

    “一会儿你们打出租车回公司,车钱公司报销。”陆老板交代一句,指挥司机开车离开。

    张南燕目送桑塔纳开远,然后,她才转身打量着人来人往的商场。

    好高的楼啊!有五六层呢,外墙的玻璃被太阳照的耀眼。商场的入口很热闹,很多人进进出出,人们都穿的很时髦,还有很多女人像电视里一样化着妆,真好看。

    张南燕来县城干活都两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商场。平时天天上工,上个月有一天时间休息,妇女们都结伴出去逛街,可她没去。哪里舍得花钱啊,坐个公交车都得一块钱,还不如就在宿舍里看书。

    “这么大的商场,里面的衣服得多贵啊!”张南燕不由想着。

    这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张南燕立刻挂满笑,转过身去:“李姐,您来了……”

    看到身后的人,张南燕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燕子,你别跑!”

    那人喊一声,追上去。他几步就追上了张南燕,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张南燕恐惧地挣扎起来。

    那人没办法,只好把张南燕用力一抱:“燕子,别动,我不干什么!”

    原来,来得人竟然是昨天晚上差点对张南燕不轨的陆超。

    “燕子,我保证,啥也不干!”陆超抱着南燕,着急说着:“再说,这么多人,我也不敢啊。别闹了,别人都看咱们呢。”

    张南燕往四周看,果然看见人们都看热闹的看着他们,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南燕顿时脸通红,不敢再挣扎。她小声说:“你放开我。”

    “你不跑,我就放手。”陆超急得满头大汗。

    “嗯。”

    陆超这才松开手,解释着:“李姐有事,我来带你买衣服。”

    张南燕犹豫了。

    陆超伸手去拉南燕:“你放心,这么多人,我也不能咋着你不是?”

    南燕躲开陆超的手。

    陆超讨好说着:“燕子,走吧,好些人看着呢。”

    张南燕脸红了,快步走向商场入口。

    进了商场,张南燕目不衔接。

    商场里金碧辉煌,各种华丽的服装琳琅满目,无数顾客挑选着喜欢的衣服,售货员们笑脸相迎,就连地板上的瓷砖都光亮的能照出人影。

    “燕子,上楼,楼上才是高档衣裳呢。”

    张南燕跟着陆超走到扶梯前。面对着自动上行的扶梯,她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迈脚。

    陆超趁机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踏上扶梯。

    一直到三楼,他们才走下扶梯。

    这一层是高档女装区,一个个装修精致的店铺一行行排开,店铺里立着塑料模特,修长的模特身上穿着精致的时装,很是好看。

    这一层,人果真少了,不像一楼二楼那么拥挤热闹。这层的顾客们在舒缓的音乐中,悠闲的逛着。

    陆超故意不松开张南燕的手,把胸一挺,说:“燕子,走!”

    经过一家店铺,穿着统一制服的导购员对他们一鞠躬,热情说到:“欢迎光临。”

    张南燕吓了一跳,赶快躲开。

    陆超乐得大笑,拉着张南燕,豪气的说:“走,进去看看。”

    他贴近张南燕的耳边,小声说:“别紧张,导购员就得这样。”

    张南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去看挂着的精致的服装。

    真好看啊,那么轻薄的面料,那么好看的颜色。

    张南燕停留在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前,她光看着不敢伸手去摸。

    “你眼光真好,这件连衣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我给你取下来试试。”

    导购员热情的就要取下衣服。

    张南燕慌张摆手:“不用,我先看看。”

    陆超拉住南燕:“喜欢就试试!”

    “就是,试试嘛,一定好看!”导购员麻利地取下连衣裙,引导张南燕来到试衣间。

    试衣间里,张南燕小心地穿上连衣裙。

    轻薄地衣裙贴着她的肌肤,又柔软又凉爽。裙子裁剪很贴身,显出她纤细的腰身。裙摆刚到膝盖上,露出她修长的小腿。

    第一次穿这么贴身的衣服,手臂、小腿都露在外面,南燕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走出去。

    “燕子,穿好没?咋还不出来?”陆超在试衣间外高声问着。

    “有些不合适,我还是换下来吧!”张南燕紧张的说,她伸手去拿自己原本的衣服。

    “不会不合适啊?我进来帮您。”导购员热情说着。

    “不用,不用。我出来了。”

    张南燕深吸一口,打开试衣间的门,低头走出来。

    那个瞬间,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张南燕局措不安:“我都说了不合适,我去换下来。”

    “别动!”陆超慌忙喊一声。

    他直直的看着张南燕,说:“燕子,你真好看。”

六、天上会掉馅饼吗?

    “真好看,真合身!”导购员反应过来,热情的称赞:“姑娘,这件衣服简直就是给你量身定做的,特别衬你的气质。”

    导购员走上前,帮忙系好腰后的飘带。

    “这个颜色也特别衬你,你长得白,鹅黄色衬得你皮肤特别好。你这头发啊,要披下来才更好看。”导购员说着,把张南燕扎着的头发解开。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倾泻而下,像缎子一样披在她的后背。

    “嗯……还有哪里不合适呢……”导购员退后一步,打量着张南燕:“对了,鞋子!这个裙子要配高跟鞋的。”

    张南燕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帆布鞋,上面还沾着泥土。站在光洁照人的大理石地面,让她的简陋无所遁形。

    张南燕真希望现在有个洞,可以让她把自己的脚藏起来。

    张南燕难堪的笑笑:“我们再看看。”

    说着,她就想回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

    “就穿着!”陆超赶紧拉住张南燕。

    “开票吧,我买了。”

    导购员乐开了花,立刻去开票。

    “谢谢先生,三百八十九元。”

    “太贵了。”张南燕吃了一惊。她一个月的工钱才六百块。

    “不贵,好看就行!”陆超笑着说:“公司报销!”

    张南燕这才不说什么了,她想去把裙子换下来。

    陆超拉着她不放:“就穿着吧,好看。再说一会儿直接去公司,省得还要换。”

    陆超让导购员把张南燕本来的衣服装起来。

    张南燕接过导购员递来的包装袋,脸庞通红。手中的包装袋非常精美,她的旧衣服根本就配不上装在这么精致的袋子里。

    张南燕走出店铺,她迫不及待地往扶梯那里走,却被陆超拉住。

    “燕子,你去哪?”

    “衣服买好了,咱们走吧。”

    陆超哈哈大笑,拉着张南燕往一家鞋店走:“还有鞋,得买一身。”

    张南燕想想,也是,总不能穿着帆布鞋就接待客户吧,就跟着陆超进了鞋店。

    她试了一双粉色镶水钻的细跟凉鞋,穿上后,和裙子十分搭配。

    “姑娘脚长得好,细长小巧的,穿哪一双都好看。还有一款黑色小羊皮的凉鞋,是卖的最好的,我也拿给您试试。”

    导购员一下子拿出来好几双鞋,各种款式都有,张南燕穿上都很好看,她纤细的脚踝和小腿在高跟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秀丽可爱。

    “都买了!”陆超大手一挥。

    张南燕急了:“干嘛买这么多?”

    “燕子,你穿着好看,我就想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你这人,真是!我不要!”

    张南燕又急又气,干脆走出鞋店去。

    “快点都装起来!”陆超着急对导购员说。

    匆匆付完款,他就追出来。

    张南燕就站在扶梯前。她原本就是第一次乘扶梯,再加上穿着高跟鞋,站都站不稳,更不敢迈上快速运行着的扶梯了。

    陆超笑呵呵走过来。

    张南燕看着陆超手里提的购物袋,严肃说道:“陆超,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赶快退了吧!”

    “燕子,我没其他心思,就是觉得你穿着好看。”

    “我买不起,我不要。”

    “我送给你。”

    “陆超,我跟你没关系!我不要你的东西!”

    陆超哑口无言,半天才说:“就当是公司给你买的,你穿得好穿得漂亮,客户才知道咱们公司有实力,才能谈下项目来。”

    张南燕沉默了,她想了半天,说:“那我小心穿,用完了还给公司。”

    陆超拉起张南燕:“行,你说啥都行!走,再去买两身,不能总穿一件衣服啊。”

    这次张南燕坚决不再同意。

    陆超没有办法,只好作罢。可路过化妆品专柜,陆超非要让化妆师帮张南燕化妆,任凭张南燕怎么反对他都不让步了。

    陆超板着脸,大手一挥:“这次的客户特别重要,是从大城市来的,眼界高,看见你土里土气该以为咱公司没实力呢,生意谈不下来咋办?”

    张南燕不敢再说,只好坐下任由化妆师拿出一堆粉啊、液啊、红的、黑的往她脸上涂。

    “往最好看里打扮!就……就新娘子那种!”陆超大嗓门说着。

    张南燕赶紧小声对化妆师说:“简单点就行。”

    化妆师八面玲珑,笑着说:“姑娘长得好看,怎么化都好看。”

    可化妆师手底下却一点也不含糊,利落地描眉涂唇。

    不多时候,一个美丽的姑娘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身材苗条,穿着鹅黄色的轻纱连衣裙,四肢纤细,亭亭玉立,娇弱惹人怜爱。最美的是她的相貌,脸庞小巧,鼻子挺拔,嘴巴就像熟透的樱桃一样嫣红,皮肤白净,脸颊上有着健康的红晕,那一双眼睛流露出小小的慌张,显得格外纯净。

    化妆师连连称赞:“先生,您的女朋友真漂亮!”

    陆超早看呆了。

    他早就看上南燕了,他就喜欢她长得漂亮、单纯又聪明,虽然燕子对他很是冷淡,但越是难得到的也越勾人,陆超整个心彻底迷在了她身上。

    这会儿,听见导购员说的话,陆超痴迷了,甚至把昨晚父亲对他交代的要紧事都忘到了脑后。

    张南燕却有些不安,她隐约察觉不对劲,对她这样一个小小的打工女孩儿,公司值得花费这么多钱吗?

    而且,陆超放肆痴迷的目光也让张南燕感到恐惧不安。

    陆超痴痴地走向张南燕,他伸出手来:“燕子,我……”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陆超猛地回神,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他看见屏幕上出现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变了。

    陆超赶紧走开几步,到一旁接电话。

    他背对着张南燕,低着头,手却用力地握拳、挥舞,像是在被人训斥又不甘心地争辩。

    张南燕越看越觉得奇怪,她接过导购员递来的包装好的化妆品,放轻脚步往陆超身边走去。

    她走到近处,就听见陆超大喊一声:“你不要逼我!”

    手机里也传出很大的声音,内容听不清楚,却听得出是在斥骂。

    陆超蔫了,耷拉着脑袋应了声。

    张南燕还想再听仔细,陆超却已经挂了电话。

    他往地上狠狠吐了口痰,转过身来。看到燕子,陆超吓了一跳,脸上掩饰不住地慌张。

    “燕子……你……你怎么过来了……”

    张南燕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事!公司的事,咱们走吧!”

    陆超狠狠拉住张南燕就走。

    陆超把张南燕的手攥的很紧,好像在故意发泄怒气似的。

    张南燕挣扎几下都没有挣脱,心里越来越不安。

    出了商场,陆超招停一辆出租车,和南燕坐上车。

    “安庆路!”他说了一个地址。

    “好嘞!”司机应了声,一脚油门,车飞快开起来。

    “老板是去安庆路的宝缘大酒店吧!”司机是个自来熟,热情跟陆超搭话:“宝缘大酒店气派啊!里面吃喝玩乐住宿可是一条龙呐!”

    张南燕一听,不由疑问:“咱们不回公司吗?为什么去酒店?”

    陆超粗着声音解释:“客户到了,先接待吃饭!”

    张南燕总觉得不对,陆超却不肯多说了。

    司机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古怪,也不再搭话,而是加大油门,赶快把人送到了事!

七、总算请到了陈公子

    到了宝缘大酒店门口,张南燕和陆超下了车。

    一下车就看见陆老板的司机等在门口。

    “快进去吧,老板等着呢。”

    司机带路,把陆超和张南燕领进酒店。

    张南燕心里紧张,顾不得看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她跟在司机和陆超身后,来到一个包厢前。

    司机伸手去推包厢金色的门。

    张南燕心跳剧烈,她不知道这一扇门后是怎样的场景,她慌张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对了,微笑!

    张南燕努力微笑,迎向即将面对的场面。

    “哈哈……燕子,来了啊,快来坐……”一阵豪爽的笑声传来。

    张南燕看清,包厢里的沙发上只坐着三个人,一个是陆老板,另外两个都是女的,是公司里的出纳李姐和内勤小王。

    陆老板笑着打量张南燕,说:“燕子这一打扮啊,都认不出来了,好看,比电影明星都不差!来,坐这儿,先歇会!”

    看见还有公司其他女孩儿也在,张南燕总算把心落回原处,她羞涩笑笑,坐到内勤小王的旁边。

    陆老板看了下手表,起身,对陆超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跟我去接陈公子。”

    “你们女孩儿喜欢喝什么?橙汁?还是酸奶?”陆老板对服务员说:“给姑娘们先来一杯酸奶,果盘看着上一个。”

    陆老板带着陆超、司机出了包厢。

    服务员很快就端上来一个大果盘和三杯酸奶,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出纳李姐率先端起酸奶,喝了一大口:“这一天跑得,渴死我了。”

    李姐一带头,小王也放开了,用牙签扎起一块哈密瓜送到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呦,真甜啊。”

    “贵着呢,老板这回是下本了!”李姐也拿起一颗葡萄,吃着:“不吃白不吃。”

    “哎,小张,你也吃啊。”李姐招呼张南燕。

    南燕羞涩的笑笑,捧起酸奶,喝了一口。

    真好喝啊!平时,她哪里能喝上酸奶啊,还是林老师还在学校时,看她身体瘦弱会买牛奶给她,她不肯总占林老师便宜就拒绝,最后林老师佯装生气,强迫她必须喝了补充营养。

    现在喝着酸奶,她不禁又想起了林老师,很想很想。张南燕更下定了决心,一定好好表现,挣了钱她马上就回学校复读,一定要考上首都的大学!

    于是,张南燕向李姐打听:“李姐,这个客户是什么人啊?”

    “呦,这个陈公子可重要呢!”李姐吃饱了水果,大有兴致八卦起来:“陈公子他爹,是s省有名的煤老板,据说资产过亿。咱们正在施工的工程就是从陈老板手里承包的。这么说吧,陈老板就是咱们的大金主,就等着陈老板给咱们结工程款呢。

    这个陈公子啊,可不好伺候。昨儿晚上,陆老板知道他到了咱这儿,马上就摆了一桌,亲自去请。没想到啊,这位陈公子就电话里一句话,‘累了,休息了’,可是连面都没露!陆老板也没办法, 菜都点好了,又让我去退。”

    “简直就是不给面子啊!”小王一边说着,一边吃个不停:“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就是看不起咱们。”

    “人家家里矿,有得是钱,是大金主,凭啥要看得起咱?”李姐打趣:“小王,你少吃点。一会儿饭桌上有得是好吃的。”

    小王又拿起一块西瓜,说:“我得先垫点,一会儿喝酒肯定少不了,胃可受不了。”

    “谁让你是咱们公司女的里最能喝的,女中豪杰,一会儿就靠你了啊!”

    张南燕有些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工程方老板的公子来了,陆老板要好好接待,好顺利结了工程款。

    李姐是出纳,来结账的。小王酒量好,是来陪酒的。可自己什么也不会,让她来做什么?

    张南燕不由疑惑了。她小心翼翼的问:“李姐,一会儿我该做什么?”

    李姐和小王相互看一眼,都看着张南燕笑,笑得有些暧昧。

    “你呀,只管美美的吃,美美的笑就行!”

    她们在这儿说笑,而陆老板和陆超等在大堂里,早就等得着急上火了。

    陆老板阴沉着脸,来回踱步。

    陆超心里更是矛盾,他一方面着急陈公子的态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着下午和张南燕在一起时的情景,心里纠结成团。

    “爸!”陆超忍不住开口:“能不能不叫燕子去……”

    他还没说话,就叫陆老板一眼瞪了回来。

    “你要气死我!昨晚上还没闹够?还没想清楚?”陆老板吼起来:“公司都要关门了,你还光想着个打工妹?”

    陆超缩起脖子。

    陆老板吼完,又劝:“唉,我都去见陈啸东三次了,不是见不到人,就是见得了人给你打哈哈,就是不给结账。眼看着工程都要结束了,还拿不到工程款,咱们怎么跟材料、工人结工资?这也是没办法啊,伺候好陈公子,赶快把钱要回来,是正事!其他的……好姑娘多得是!”

    一直等到夜幕初上,外面的霓虹灯都亮起来了,才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儿从外面走进酒店大堂。

    他顶着一头黄色的长发,穿着白t恤、牛仔裤,裤腿上破着大片的洞,长腿一步跨上两个台阶。

    陆超有点懵。

    “这,是陈公子?咋像个混混呢?”

    男孩儿正是s省富商陈啸东的儿子陈北飞,也就是陆老板口中的陈公子。

    陈北飞也愣了一下,他昨天就拒绝了这位陆老板的邀请,怎么他又来等着了?

    陈北飞很不耐烦,眼睛往下瞥,嘴角往上斜,就要从陆老板身边走过。

    “陈公子,可算等着你了!”

    陆老板拉住了陈北飞,热情说着:“走走走,先吃饭,上面包厢都订好了!”

    “不用客气,我不参与我爸的生意,我就是来玩的。”

    “不谈生意!到了我的地盘,不让我做东?打我脸是不是?”

    陈公子虽然满脸不乐意,但毕竟还是个年轻,面对着在生意场上游刃多年的陆老板,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没几句话,他就被陆老板揽住肩膀,带向了二楼包间。

    包厢里,张南燕他们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小王吃了果盘里最后一块苹果,抱怨着:“还来不来啊,都八点了,饿死我了。”

    李姐劝着:“再等等,这可是大事,你不想要工资了?”

    张南燕却是又紧张又焦急,她越等越心里没底,恨不得现在就离阵脱逃了。

    这时,包厢外终于响起了说笑声。

    “来了来了,都好好表现啊!”李姐压低声音,交待一句。

    张南燕赶紧跟着她们站起身,目视着包厢门,等待这位陈公子的到来。

八、酒场应酬

    “哈哈哈,陈公子请。”陆老板揽着陈公子走进来:“到了j城,就是我陆方山的地盘,吃住玩乐,我都包了!”

    “陈公子好!”小王脆生生叫了一声。

    张南燕愣了,眼看着小王从刚刚不耐烦的样子转变成现在的甜美热情,她更加慌张无措,只能干巴巴地站着。

    “这都是我们公司的小姑娘,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一会儿好好聊聊。陈公子,请入座吧。”

    陆老板和陈公子落了座,李姐和小王一左一右挨着陆老板和陈公子坐下。

    张南燕想要跟上,却被陆超拉了下。她慌张看向陆超。

    只见陆超满脸愧疚和担忧,对她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张南燕迷茫地问。

    陆超愧疚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坐到背对着门口的位置上。

    所有人都坐好了,就剩下张南燕慌张的站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南燕。

    “她是小张,是我们公司的公关经理,工作上最细致周道了。”陆老板指着张南燕,向陈公子介绍。

    陈公子看一眼张南燕,明显一愣,目光就停在了张南燕胆怯无措的脸庞上。

    陆老板哈哈大笑:“小张,来,挨着陈公子坐,小王你坐那边去。”

    小王笑着起身,换到了陈公子的对面。

    张南燕往陈公子身边走。

    她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又紧张,走到桌边时,不小心就被地毯绊了下。

    张南燕低呼一声,身体一歪。

    陈公子下意识伸出手来扶。

    张南燕撞到了陈公子的肩膀,陈公子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腕。

    张南燕慌张站直,九十度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陆老板哈哈大笑:"小张啊,就是太认真太实在了,陈公子不是外人,别紧张,坐吧。"

    张南燕挨着陈北飞坐下,心里又慌张又懊恼,暗骂自己不能像李姐和小王那样大方得体。她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出错破坏了老板的精心安排。

    "陈公子,欢迎你大驾光临,来,喝一个!"陆老板举起酒杯。

    "不想喝酒。"陈北飞摆弄着手机,冷淡说着。

    陆老板对小王使了个眼色。

    小王赶紧站起来,端起酒杯,甜笑着,说:"陈公子远道而来,是我们公司的荣幸,我代表公司敬您一杯酒。我不会说话,都在酒里,我干了,您随意。"

    说着,小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北飞只抬了下头,根本没有喝酒的意思。

    小王愣了,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陈北飞抬头看一眼,说:"我随意了,怎么,不行?"

    陆老板到底久经商场,经验老道,他哈哈笑着:"陈公子,直爽,我就喜欢和爽快人说话!先吃菜,再喝酒。小超,让服务员赶紧上菜。"

    这一打岔,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小王顺势坐下。

    精致的菜肴一道一道端上来,飘香四溢。

    陈北飞玩了一天,肚子早就饿了,见菜肴色香诱人,他拿起筷子吃起来。

    "肯动筷子就行!"陆老板心中有了数。他不提工程的事,倒是热情的介绍起每一道菜的由来典故。

    陆老板口才了得,说得十分有趣。

    菜好吃,故事好听,陈北飞放松了心情,不时问几句,倒也和陆老板有说有聊起来。

    "咱们j城人杰地灵,最出名的还不是美食啊。"

    "那是什么?"陈北飞问。

    "哈哈,j城自古就出美女,咱们这最出名的就是水灵灵的女娃子呦。

    听了陆老板的话,陈北飞不由就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张南燕。

    这个女孩儿,真的是漂亮,第一眼看见,陈北飞就觉得眼前一亮。她穿着鹅黄色的纱裙,站在那里就像一朵新鲜娇嫩的小花,亭亭玉立,惹人怜爱。

    她怯生生的,有些慌张,甚至还差点被地毯绊倒,这些并不让人觉得她有心机装柔弱,反而让人欣赏怜惜,她是真的单纯无暇。

    陈北飞的举动陆老板看在眼里,他笑着对张南燕说:"小张啊,陈公子可是咱们公司的大贵人,又是在美国留学的高材生,你还不快敬陈公子一杯,请他指点指点。"

    张南燕一直小心翼翼坐着,认真听陆老板和陈北飞的交谈。

    听到陆老板发话,她赶紧站起来,拿起酒瓶,恭恭敬敬的说:"陈公子,我敬您一杯。"

    然后,她就认真看着陈北飞,等待陈北飞的回答。

    陈北飞顿时就被张南燕单纯的样子击中了心。

    他从来随心所欲,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要是不高兴,天王老子敬他酒他都不喝。可是,看着张南燕单纯认真的样子,他忽然不知道怎么拒绝。

    看她紧张的样子,要是他拒绝了,她会哭吧!

    陈北飞拿起了酒杯。

    张南燕赶紧给陈北飞倒酒。

    她太紧张了,手一抖,一大股酒流出来,将酒杯斟得满满的。

    陆老板哈哈大笑,说:"看来我们小张是真心向陈公子请教啊!"

    张南燕涨红了脸,她知道自己失手,把酒倒多了。

    这可怎么办?

    张南燕懊恼想着,她狠狠心,拿起自己的杯子,也倒了满满一杯。

    张南燕端起杯子,向陈北飞举起,然后一仰头喝下。

    辛辣的酒气冲进嘴里,鼻子里,张南燕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陈北飞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张南燕这么实诚。看着她被酒呛得又咳嗽又流眼泪,难受的样子,陈北飞哪里还会为难她,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片叫好声响起。

    小王笑盈盈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陈北飞身边,用甜得发嗲的声音说:“陈公子,我也敬您一杯。”

    没等陈北飞拒绝,小王率先说:“陈公子,您喝了小张敬的酒,不喝我的,您这是嫌弃我长相不如小张好看啊。”

    张南燕已经喝晕了,满脸通红,听小王这样说,她慌忙站起来,却站都站不稳。

    陈北飞看她一看,接过酒,干了。

    “呵呵,我这个老姐姐也跟年轻人喝一杯!”李姐举起酒杯:“小陈公子,不能光跟年轻姑娘喝啊。”

    喝了第一杯,接下来就打不住了,一杯接着一杯,架不住轮番的劝酒。

    最后,陈北飞醉醺醺被搀回了房间。

    陆老板拍着陈北飞的肩,暧昧笑着说:“小老弟,我给你准备了点土特产,一会儿给你送到房间啊。”

    陈北飞晕晕乎乎,点点头,推门扑进房间。

    陆老板虚掩住门,一扫刚刚的醉醺样子,满脸都是精明。

    “小子,还差得远呐!”

    陆老板下楼,众人都等候在大堂里。

    “爸……”陆超迎上去,着急想问陈北飞的情况

    陆老板摆摆手,对李姐和小王说:“今晚上表现不错,回去休息吧。”

    李姐和小王笑着答应,就要离开。

    张南燕晕乎乎,还不忘恭敬鞠躬:“李姐再见,王姐再见。”

    她们表情有些复杂,最后却只说声再见。

    陆老板又看着张南燕,严肃的说:“小张,公司准备了一些土特产,你给陈公子送上去。”

    “嗯,好的。”

    “爸!”陆超着急叫了声。

    陆老板不理睬陆超,对司机说:“你给小张拿礼物,然后就在楼下车里等。我自己开车走。”

    “小超,走!”陆老板语气忽然强硬。

    陆超犹豫一下,不敢不听,痛苦不甘地看一眼张南燕,跟在陆老板身后垂头丧气的走了。

    司机从车里提来几大盒礼物,递给张南燕:“你去吧,802房间。”

    张南燕赶紧接住,不好意思的说:“我快去快回,麻烦您等我了。”

    司机打着哈欠说:“不急,不急啊……”

九、原来是这样的公关!

    张南燕提着礼盒往楼上走。

    以前她从来没喝过酒,刚刚一口气闷了满满一杯,她早就醉了,现在眼前天旋地转,走路就跟走在棉花上似的。

    张南燕就想着,赶紧把礼物送了,好快点回去睡觉。迷迷糊糊间,她还在懊恼,今天的学习任务没有完成,只能明天早上起早点补上了。

    张南燕闷头就往步梯间冲,被服务员拦住。

    服务员好心提醒:“小姐,电梯在那边。”

    张南燕使劲摇头:“我不坐电梯,坐电梯头晕。”

    这一摇头,她头更晕了,迈了一步,差点栽到地上。

    服务员赶紧扶住她,送她乘坐电梯。

    “您到哪个房间?”

    “八……八……”张南燕想不起是哪个房间了。

    “噢!”服务员在电梯按键上按下八楼。“原来是802啊!”

    八楼是商务套房,平时很少有客人入住。前天才入住了一位客人,就住在二号套房。

    电梯平稳地上行。

    张南燕靠在电梯墙壁上,她忍住昏沉,提紧手中礼盒。

    服务员看了张南燕一眼,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山里姑娘,她长得秀气,可皮肤是真得不如城里姑娘细腻,脸庞上太阳烤晒的痕迹非常明显。

    服务员叹口气,又有一丝不屑。这样的事情,他看得多了,怎么说呢,笑贫不笑娼,人各有志呗。

    “叮咚!”

    一声清脆声音响起,电梯停下。

    “小姐,八楼到了。”

    “谢谢。”张南燕还没忘了道谢,提着礼盒,走下电梯。

    电梯在她的身后关上。

    过了十二点,楼道里的灯光已经被调暗,此刻,楼道里透出暧昧的橙黄色光线。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脚几乎要陷进松软的地毯里面去。

    张南燕更困了,她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八……”张南燕想不起是哪个房间,她着急出了一头汗,连酒都醒了。

    “这可怎么办?要下楼去问一下吗?”张南燕摇摇头:“不好叫司机大哥等这么久。”

    张南燕顺着走廊寻找,正好看见802的房门虚掩着。

    她松了一口气:“幸好。”

    “咚咚……”张南燕敲了敲门:“陈公子,我给您送礼物来了。”

    没听见回答,张南燕加重了力气,又敲了几下门。

    “陈公子,您在吗?陈公子……”

    陈北飞躺在床上,半醉半醒,他听见有人敲门。

    接着,传来女孩儿甜软的声音。

    他想起陆老板拍着他的肩膀,暧昧笑说“给你送个土特产来!”

    原来是这样的土特产啊!

    陈北飞鄙夷冷笑,做生意原来就是这么肮脏!

    他懒得回答。

    “陈公子……陈公子……”

    女孩儿的轻唤就在门外一声一声不断响起。穿过空荡的走廊和半开的门扉传进来,那声音带着一些模糊带着一些回响,有些不一样。

    陈北飞心里原本就有无处发泄得愤怒,被张南燕不停的叫声扰得更心烦意乱。

    他听着那声音带着小心、带着紧张,最后还带上了一丝哭意……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张南燕紧张含泪的样子。

    “那丫头!”陈北飞斜了斜嘴角。他想起来,刚刚的酒桌上,张南燕一口气喝下一杯酒后,就一直晕晕沉沉的坐在他身边。她面若桃花,眼神迷离,谁一说话,她就用无辜、单纯的眼睛认真看着谁。要是有人提到她,她就乖巧的站起来,哪怕站得摇摇晃晃。

    她的眼睛,很好看。不是普通的圆眼睛,而是眼角尖尖,眼尾微微上扬。受惊时,眼睛大大睁着,笑起来,又弯弯的像月牙。那一双眼睛啊,即饱含天真又带着不自知的风情啊。

    她美丽的眼睛好像就在陈北飞的眼前,一下子懵懂,一下子迷离,一下子单纯,一下子诱惑……

    “他(分隔)妈(分隔)的!”陈北飞骂了一句,身体里的酒烧起来了。

    张南燕还在不停的呼唤,一声一声,是无尽的诱惑。

    陈北飞一拳狠狠砸到床上。

    张南燕叫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答。

    她急得快哭出来,这时,屋里传出一声闷响。

    “陈公子?......”张南燕鼓足了勇气,她推开房门,说着:“我进来了,我把礼物放下就走......”

    陈北飞的脑子混乱不堪,他想起父亲恼羞成怒的样子和母亲悲伤的眼泪,顿时心里升起滔天怒火。

    “敢送,我就敢收!”陈北飞咬着牙说。

    “什么?陈公子,您说什么?”张南燕在外间小心地问。

    “进来!”

    张南燕没有一丝怀疑,她头疼极了,只想着把礼物交给陈公子,就赶快回去。

    她提着礼物,走过走廊,穿过宽敞的客厅,来到睡房门口。

    睡房的门大开着,屋里没有开灯,客厅的灯光照进去,照出床上一个黑暗的身影。

    “陈公子,这是陆老板送给您的礼物......”

    张南燕话没说完,就看见黑暗的身影从床上站起来,向着她走来。

    张南燕感觉到莫名的恐惧,她声音发颤,说:“我把东西放这儿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陈北飞阴沉着,走近张南燕,他一把拉住张南燕的手腕,往床边拉!

    “啊!”张南燕惊恐大叫一声,昨天晚上的噩梦又出现在她眼前,她怎么会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她拼命抡起手臂,用手中的礼盒疯狂砸着陈北飞。

    礼盒砸烂了,红枣、核桃、干香菇四散乱飞!

    张南燕拼死挣扎。

    陈北飞用力想擒住她。

    纠缠中,两个人踩到一地核桃,摔倒在地。

    陈北飞顺势压到张南燕身上。

    他撕扯,她挣扎。

    酒气弥漫,两人拼命搏斗。

    陈北飞从来没有这么亢奋、凶狠,男孩儿凶猛的荷尔蒙疯狂涌动!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十、绑架

    房门还开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还在上上下下的运行。可是,没有人会走到这里来,就连夜间巡逻的保安也只在外面的走廊看一眼,听到套房中的声响,反而更快地离开。

    张南燕拼死挣扎,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却不敢停。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响亮的铃声。

    失去理智、搏斗纠缠的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铃声镇住!

    他们都顺着铃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手机在床上响着,手机盖板上闪烁着亮光。

    不知道是谁给陈北飞打电话。

    陈北飞还没有从狂暴的情绪中完全清醒过来,他猩红着眼睛瞪着手机,按住张南燕的手一点没有放松。

    铃声响了一遍,戛然而止。

    张南燕刚刚升起的希望被掐灭了,她的心沉下去,身体失去了力气,打算放弃了。

    忽然,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这次,铃声不屈不挠地响着,似乎陈北飞不接就不会停止。

    陈北飞终于起身,离开张南燕,走到床边接起电话。

    “喂!”

    ……

    张南燕赶紧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

    陈北飞对着手机大喊:“不用你管我!”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手机在床上弹了几下,掉到地上,正好掉到张南燕的面前。

    手机里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正在生气的大喊大吵。

    “陈北飞,你赶快回纽约!马上就要开学了,你真的等着被退学吗?

    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不负责任!”

    手机里还在传出女孩儿的责骂,她忽然沉默一下,怀疑地问:“陈北飞,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陈北飞慌了一下,几步跨过来。

    张南燕往后缩了一下。

    陈北飞看她一眼,捡起了手机。

    “你身边有谁?说啊!”

    陈北飞捂住手机,回答:

    “我在家,自己一个人,还能在哪!……

    ……你不要闹了!……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你要分手,好,那就分手!”

    陈北飞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激起了他的愤怒。

    他爸要跟他妈离婚,要不是陈北飞和妈妈通电话时觉察到不对劲,偷跑回了国,恐怕等家彻底散了他都不知道!

    见陈北飞擅自回国,他父亲陈啸东大发雷霆,让陈北飞立即回美国去。

    陈北飞质问父亲为什么要离婚,陈啸东根本不回答陈北飞的问题,而是立即打电话让助理订最快去美国的机票。

    陈北飞跟父亲大吵一架,愤怒离家出走,漫无目的来到j城散心。

    本来就心情不好,加上醉酒,冲动之下,他才对张南燕施暴。

    紧要关头,他一同在美国留学的女朋友打电话过来,阻止了陈北飞的施暴。

    他女朋友在电话里却一味指责、怒骂陈北飞,陈北飞被激怒,就想,“一个一个,都他(分隔)妈(分隔)一样!自以为是!我就豁出去放纵一回!”

    他看向张南燕,只见张南燕头发凌乱,狼狈地缩在墙角。

    “搞什么欲擒故纵!”陈北飞骂一句:“这不就是你们做生意的肮脏伎俩吗?不就是要算计我吗?好啊,来啊,我如你们的愿!”

    张南燕惊恐哭泣,说不出完整的话:“……不是……我不是……”

    陈北飞狠了心,往张南燕身边走。

    他拉住张南燕的手腕,往床上拖。

    张南燕仰面被推到在床上,一阵震颤,她的头脑眩晕一片,眼睛已经看不清陈北飞逼近的脸。

    “我如你们的愿!都如你们的愿!”

    陈北飞嘶哑愤怒的声音压迫而来。

    “不是!不!”

    最后的意识里,张南燕摸住了床头柜上的花瓶,拼尽最后力气,狠狠向陈北飞的后脑勺上砸去。

    一声脆响,花瓶砸碎了,花束、水,还有陈北飞的鲜血倾洒下来。

    陈北飞双眼一翻,砸倒下来。

    张南燕也昏醉过去。

    房间里寂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掉在地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出现吴助理三个字。

    手机在寂静的深夜里响了一会儿,最终沉寂下来。

    ……

    半夜,陆老板接到了一个电话,是s省的同行告诉他一个消息。

    陈啸东的煤矿出了事故!

    陆方山还略有醉意,不在意地说:“开矿的出点小事故不是正常嘛,赔钱不就是了,他陈啸东还在乎这点钱?”

    “这次不对劲儿,陈啸东都三天没露面了,听说……”电话里压低了声音:“老陈这次估计要玩完……”

    陆方山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不会吧,陈啸东能量不是大得很?他不是和……是铁关系吗?”

    “你就等着看吧,s省要‘大地震’了!”

    陆老板挂了电话,楞了几秒,然后一下子弹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给司机打电话。

    他让司机马上找几个可靠的人,到宝缘大酒店楼下等他。

    打完电话,陆老板立刻走出门去。

    陆超一直没睡,听见声音,他追出来:“爸,你去哪?”

    陆老板已经发动了车,他对着陆超吼了一嗓子:“上车!”

    陆超懵了,拉开车门,坐上车。

    “爸,去哪?”

    “宝缘!”

    陆超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燕子出什么事了?”

    “陈啸东被抓了!”

    “不可能吧!陈啸东不是业内老大,他出事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错不了!”陆老板狠狠地说:“他这一被抓,要债的少不了!咱们得先下手,把陈北飞给扣了,让他们拿钱赎人!”

    车开得飞快,到宝缘大酒店停车场时,司机已经带着两个男人等在那里。

    “老板!”

    陆老板看了看那两个男人,问司机:“可靠吗?”

    “他们是我亲哥和亲姐夫,绝对可靠!”

    “好!跟我走,一会儿进了房间,人拿住!手脚都麻利点!”

    “好嘞!”

    陆老板带着三人往电梯那走。

    陆超愣在原地,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要绑架啊!燕子怎么办?

    陆老板他们已经上了电梯,见陆超还没跟上来,陆老板瞪了他一眼:“你就在车上等!”

    陈北飞心神不宁。等了不大会儿,就见他爹打头,两个男人一人背着一个,跟在后面。

    司机快步冲上来,发动了车,两个男人把陈北飞和张南燕丢上后座。

    陆老板交代:“去仓库!”

    陆超隔着车窗看张南燕。只见张南燕衣服凌乱,身上还沾着血迹。再看旁边地陈北飞,上身光着,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裤,腰带拉开着。

    陆超顿时愤怒,恨不得把陈北飞拉下来,痛打一顿!

    “超!你来开!”陆老板叫陆超。

    陆超回到车上,开动汽车,跟着司机的车开出车库。

    这一通折腾下来,陆老板累得不轻,直喘粗气。

    而陆超,现在是伤心。他那么喜欢的燕子,就这么被别人欺负了!想想都窝囊!

    车一路开往城西三公里外的一个村子,过了村往后山开五百米有一个仓库。

    仓库四周都是野地,附近没有人住,之前是个私人矿场的仓库。陆老板刚租下来,还没顾上收拾,里面还堆着一些破烂工具。

    两辆汽车停在仓库门口。他们把陈北飞和张南燕拖下车,背进仓库里。

    陆老板把司机叫过来,严厉命令:“你们今晚上就在这儿,看好他们,不能让人发现!明天我再叫人过来,给你们带些吃的用的!”

    说着,陆老板掏出一沓钱,给司机:“你们先拿着,事成后还有!”

    “您放心!我跟着您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事,交给我,没问题!”司机接过钱,拍着胸脯保证。

    陆老板对司机交代的同时,陆超走到仓库门口,向里张望。

    只见仓库里灰尘都有一尺厚,堆着生锈的钢筋、水泥板和一堆破烂,窗户上玻璃都是破的,幸好,屋顶上吊下来的那个灯泡还能用。

    陈北飞和张南燕被捆起来,就丢在地上,两个人还没有醒。

    陆超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张南燕的状况。

    见陆超在门口张望,两个男人陪着笑,向陆超搭话:“ 啧啧, 富家公子,花样就是多。”

    陆超问:“刚才酒店里……是什么情况?”

    “嘿嘿,还能什么情况,玩得那个狠呐……”

    陆超不想听下去,以前看过的小电影里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想象着张南燕和陈北飞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愤怒情绪一下子爆发,他转身就走!

    陆超拉开车门,手用力握着方向盘,一个劲发抖,打了几次火都没有打着。

    陆老板严厉训斥他:“小超!还不开车!”

    陆超再一次打火,终于打着了,他的脚踩在油门上,停顿了下。

    他还是把脸冲着车窗外,对司机说:“不准伤了燕子!”

十一、她全看见了,不能放

    张南燕醒过来,第一下没睁开眼,阳光太刺眼。

    没等睁开眼,她就听见激烈的叫骂。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赶快放了我,要不然我爸弄死你们!”

    张南燕赶紧睁开眼睛,她看见两个男人在打另一个男孩儿。

    “打的就是你!”

    “我看你嘴还硬!”

    男孩儿被打得很惨,叫唤连天。

    张南燕吓坏了,她想跑,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也被捆住了。

    她踢着两只脚,往后蹭。

    “哎呦,女的也醒了。”

    两个男人把陈北飞丢开,看向张南燕。

    “啊!”张南燕尖叫起来。

    “闭嘴!”

    两个男人慌了,其中一个大步迈过来,抓住张南燕的衣领,抡起胳膊就是一个耳光。

    张南燕被打得脑子发晕,耳朵里嗡嗡直响,当下就叫不出来了。

    “不是说了,别动女的!”

    “这女的叫唤,怕把人招来。”

    张南燕昏沉着,她头疼、恶心、害怕、发抖。

    “行了,别下手重了,陆超稀罕着她呢。”

    “她都被人睡成那样了,你们那少东家还稀罕她?”

    “唉……她也是可怜……”

    张南燕隐约听见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她使劲眨眼,把眼泪挤出去,模糊看到是陆老板的司机。

    “大哥!大哥,救我!我是张南燕,是公司的人!”张南燕哭喊着:“大哥……救……救救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去,满脸都是眼泪。

    司机他们三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可怜。

    “把嘴堵上吧,听着心烦。”

    张南燕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布。她蜷缩在地上,无声的哭着,哭得缺氧,又晕了过去。

    她醒了哭,哭累了昏过去,一直就处于惊恐崩溃的状态。甚至,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想清楚前因后果。

    看守的男人出门透气去了。

    张南燕哭不动了,抽噎不停。

    “你别哭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一个人担了,让他们放了你。”

    张南燕看向陈北飞,她这才认出来,被一起关着的男孩儿就是昨天晚上的陈公子。

    张南燕想起了昨晚酒店房间里的事情,她惊恐地看着陈北飞,身体尽量离他远些。

    陈北飞苦笑,在她眼里,估计他比绑匪还恐怖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老板和陆超来了。

    他们在仓库外边说话。

    “怎么把人打成这样?”陆老板严厉地问。

    “那小子凶得很,骂个不停。”是司机的声音。

    “长点脑子!把他打坏了,谁给钱!”

    “不会,不会,手下都有数呢。”

    他们交谈一会儿,陆老板走进来。

    陆老板走到陈北飞面前,说:“陈公子,委屈你了。”

    陈北飞恶狠狠地瞪着陆老板:“你敢绑架我,让我爸查出来,肯定弄死你!”

    “你爸?不是你爸出了事,我还用不着这么麻烦呢!”

    “出事?”陈北飞懵了。

    “你爸进去了!”

    “不可能!”陈北飞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你骗我!”

    陆老板不废话:“你爸欠我三百万工程款没结,你说找谁要吧,见到钱就放了你!”

    为什么陈啸东铁了心要跟老婆离婚;为什么见儿子从美国回来,陈啸东大发雷霆,一定要陈北飞连夜就回美国!

    “爸是早就有预感了吧!”陈北飞想明白了。

    “你爸欠我钱!谁来了也管不了这事!”陆老板威胁着:“说吧,找谁,我快点拿着钱,你早点自由!”

    “给我妈打电话。”陈北飞报出他妈的手机号码。

    陆老板拨过去,关机!

    “妈的!肯定是一起被抓了!还能找谁?”

    陈北飞的心里已经乱了,他不由提高了声音,慌张地说:“找吴助理。”

    这次没有关机,却没人接。

    陆老板恼羞成怒,吼道:“见不着钱,你就别想走!赶快想!”

    ……

    张南燕看着这一切,听见陆老板和陈北飞的对话,她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门口,正巧和陆超对上眼。

    她慌忙低下头,害怕地发着抖,样子可怜极了。

    陆超一方面恨,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干净了,不值得要了!另一方面又心疼和内疚,毕竟是他爸和他强迫燕子去做这些事的,她是被强迫的!

    本来他还能狠着心,一看见张南燕可怜的模样,心就软了。

    陆超小心地对陆老板说:“爸,放了燕子吧。”

    “不行!”陆老板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女人!”

    “本来就不关燕子的事啊,她也算咱们公司的人……”

    陆老板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陆超头上:“没出息的!被人睡过女人还当什么宝!

    “爸……”

    “不能放!她什么看见了,出去乱说怎么办?等拿到钱了再说!”陆老板对陆超说:“好女孩儿多得是。她,你就别想了!走!”

    陆超不敢再求,跟在陆老板身后走了。

    陈北飞终于不骂不闹了,他瘫在地上,像是傻了一样。

    张南燕也不哭了,一直昏昏沉沉着。

    就这么到了晚上,张南燕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接近。

    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身体迅速地往后缩。

    “燕子,是我!”

    张南燕看清了,面前蹲着的人影是陆超。

    他小声说:“别出声,我放你走!”

    陆超伸手,去解张南燕身上捆着的绳子。

    “你出去以后,别多嘴!不该说的别说!”

    张南燕慌忙点头。

    绳子解开了,张南燕爬起来,她手脚都麻了,又一下摔倒。

    陆超赶紧扶住她,张南燕却害怕的往后躲。

    “你别怕!”陆超赶紧收回手:“别吵醒他们!你出了仓库,顺着路走没多远,穿过村子,就到大路边了。搭个车,赶紧回家!”

    张南燕爬起来就跑。

    “燕子……”

    陆超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张南燕害怕的站住,回头看陆超。

    陆超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向前递出去:“给你。”

    张南燕有片刻的犹豫,只要往前一步,她就能逃出去了!看守的两个男人就在不远处打着呼噜,她在这儿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可是,她需要钱!

    张南燕猛地往回迈几步,抓住陆超手里的钱,立刻跑出去。

    她才不管陈北飞和陆老板要干什么,陆超会怎么样,陈北飞有没有危险!她才不管这件事会怎么了结!她只想逃出去,回家去!她挣到钱了,可以交学费了!

十二、逃离县城

    张南燕顺着小路跑出去,跑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村子。

    已经半夜了,村里一点灯光也没有。

    张南燕还没跑近,就听见村里的狗叫成一片。

    张南燕不管不顾,一口气冲过去。

    一直跑出村子,很快就看到公路了。她跑得气喘吁吁,这才察觉原来嘴里塞着的破布一直都没想起取出来。

    张南燕停下来,取出嘴里塞的布,大口喘着粗气。她的眼泪哗哗流着,却不敢哭出声。

    “忍住!忍住!还没有安全!还要坚持!”张南燕对自己说。

    只休息了几分钟,她就重新开始逃。

    这会儿是半夜,公路上拦车不好拦,还危险。但她又不敢等到天亮。

    只有用两条腿跑吧!

    张南燕不敢顺着公路跑,怕被追上,就在田野里跑。

    野地里沟沟坎坎,野草很深,割在张南燕的胳膊上、腿上,疼极了。还有很多的虫子,扑头盖脸的打在她脸上,脚下还不时跳过、爬过什么动物,把张南燕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就这么跑到天亮,她总算跑到了县城。

    这时候的张南燕,狼狈到了极点。

    她身上穿着裙子和高跟鞋,高跟鞋把她的脚都磨出了血,裙子沾满了泥,腰间那条漂亮的丝带早就被灌木枝挂断了。

    她来到车站售票处,等着工作人员一上班,就买了回家的车票。

    攥紧车票,她这才感觉到一点点安全。

    胸口内衣里放着她辛辛苦苦挣到的钱,她就两只胳膊环抱着胸口,去找中巴车。

    找到了车,车门关着,司机还在打盹。

    张南燕就站在车门边等着。

    过了十分钟,售票员手里提着一塑料袋包子,打着哈欠走过来。

    “呦,还有半小时呢,来这么早啊。”售票员看了一眼张南燕:“咋不叫开门呢?”

    张南燕谨慎地往旁边让了让,没有回答。

    “开门,开门,乘客都来了。”

    售票员拍着车门喊,司机伸着懒腰起身。

    咣当!

    车门打开了。

    “姑娘,上车坐吧。”

    张南燕上了中巴车,坐在靠后排的座位上。

    “姑娘,坐前面舒服,后面颠。”

    “不了。”张南燕小声回答。

    “都是山路,容易晕车,你坐窗户边吧。”

    张南燕摇头。

    “这又没人,怕啥。”售票员大姐爽朗的说。

    “姑娘,你是学生吧,在县里上学?”

    “不是,我是打工的。”

    “啧啧,真不容易。小小年纪还是得上学啊,打工没啥出路。”大姐遗憾的说:“姑娘,吃饭了吗?来,吃个包子!”

    “不了,我不饿。”

    “不吃点的东西可不行,这一趟得开仨多小时呢,不吃饭该晕车了。来,吃一个!”

    大姐抓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进张南燕的手里。

    这时候,乘客陆陆续续上车了,车厢里热闹起来。

    张南燕握紧包子,热乎乎的,咬一口,是大肉馅的,真香!

    司机发动了车,中巴车抖动着,开动起来,行驶出车站。

    中巴车行驶在县城的主街道上。

    张南燕侧着脸,看向车窗外。

    这是最早一班车,刚刚六点,街道上还十分冷清。

    街边的早点摊都已经出摊了,包子、油条的香味飘出来。

    环卫工人们挥舞着大扫帚,正在清扫街道。

    街道两边生长着高大的梧桐树,洒下一片树荫。张南燕想起正在修的高速公路两旁,自己亲手种下的树苗,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长成大树。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有的店铺拉着铁闸门,有的服装店是玻璃橱窗,玻璃橱窗后就摆放着穿着精美服装的塑料模特。

    在县城两个月了,张南燕还一次都没有逛过街呢,她一次也没有进过这些商店。

    中巴车缓缓地开过去,县城的街景在张南燕的目光中一一后退。

    她第一次仔细看清楚县城的街道、商店,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就要离开繁华的县城,再次回到贫苦的家中去,怎么会不留恋、不伤感呢?

    中巴车停了几次,又上来几个人,座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中巴车慢悠悠拐了个弯,开到安庆路上。

    张南燕看见了唯一一座高耸建筑,那就是县城最豪华的酒店---宝缘大酒店。

    张南燕心里一惊,被强迫、绑架的事情涌上她的心头,她忍不住害怕发抖起来。

    偏偏中巴车开到宝缘大酒店门口时,减速停了下来。

    张南燕恐惧大叫:“别停!”

    司机吓得一脚刹车踩下去,中巴车猛得停下。

    一车人都被惊醒了,回头看张南燕。

    已经站起来去拉车门的售票员大姐闪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姑娘,咋了?”

    售票员大姐看着张南燕,疑惑地问。

    张南燕脸色刷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开门啊!”有人在车下拍着车门。

    售票员回过神来,先拉开车门。

    “怎么回事!”一个乘客上了车,嘴里抱怨着。

    “来,买票,十块钱。”售票员来到乘客的座位边。

    “从车站买十块,我这都马上出城了,八块!”乘客掏出钱,塞到售票员手里。

    “这不行啊,没见过买车票还还价的。”

    “行了行了,经常坐这趟车,都是这个价。”

    售票员收起钱,念叨着:“你这人,真够精明了。”

    说着话,售票员大姐走到张南燕身边:“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张南燕赶紧摇头:“我……我没事。”

    “这小丫头,坐个车紧张啥,没事啊。”

    中巴车重新启动,这次终于不再慢腾腾地等客,终于全速行驶起来。

    出了县城,开上省道,再开一会儿就上了乡道。

    路越来越颠簸,两个小时后,中巴车开到了蜿蜒崎岖的山道上。

    山区的路再开上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南关镇。

    中巴车停在镇上的汽车站。

    乘客们纷纷起身,伸展着坐僵了的胳膊腿,提着行李,下车去。

    司机锁上车,找地方休息去。

    售票员大姐下来车,和车站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哎呦,累死我了,这条线啊真不能开,身子骨都颠散架了。”

    “哎,姑娘,身体没事吧?”

    张南燕站住,不好意思的笑着,对售票员大姐说:“没事。”

    “那就好,看你脸色刷白的,去吃点饭吧。”

    张南燕身体上疲倦劳累,因为晕车胸口一阵阵恶心,可她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地面,破旧的公共汽车在车站里进进出出,扬起灰尘和呛人的汽油味。

    耳朵边传来粗鲁的方言。农民们说话都是这么粗喉咙大嗓的,不讲究文明礼貌,说话就跟吵架一样。

    可现在,张南燕听着粗鲁野蛮的土话,却最是安心。她终于逃出了县城。

    可是,她又回到了贫穷、愚昧的农村。一直以来,她拼命想走出去,却又不得不逃回这里。

    劫后余生以外,张南燕更感到深深的迷茫和悲哀。

    “姑娘?姑娘?去吃点饭吧……看这一身又是泥又是土的,可怜见的,还是个孩子呢,家里大人咋就舍得呢……”

    售票员大姐摇着头走开了。

    张南燕看着眼前破旧的车站、听着熟悉的粗鲁方言,压下心底的迷茫,她对自己说:“去复读,考上大学,走出村子、走出县城,一定要走到外边的世界去!那才是真正的逃离!”

十三、回家

    出了汽车站,是一条狭窄的街,柏油路面塌了一大块,一到下雨就成了水坑。

    汽车站门口停着几辆板车,是卖茶叶蛋和煮玉米的。灰头土脸的老板坐在板车后面,连吆喝都懒得吆喝,只有在汽车到站,乘客下车那一会儿才能有点生意。

    小饭店也有一家,往右手走几步,有个门脸,外墙脏得不行,门口地上白色的地砖都成黑的了。门口竖着一个大牌子,上面手写着:面条3元,抄菜5元,那个“抄”字还是个错别字。

    闻着饭菜的油烟味,张南燕停住,算起来,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她就吃了一个包子,咋可能不饿呢?

    她伸头看了看小饭馆。老板娘正坐在门口嗑瓜子,上下嘴皮一碰,就吐出瓜子皮,门口吐了一片。饭馆里面有人吃饭,吸溜面条的声音大的,隔这么远都听得见。

    张南燕的肚子咕隆响了一声,她和饭馆老板娘对视上了。

    老板娘吐一下瓜子皮,招呼她:“吃饭吧,炒菜5块,米饭管饱。”

    张南燕还是舍不得五块钱,她低下头走向一个卖玉米的板车。

    “咋卖?”

    “五毛一根。”

    张南燕掏出一块钱:“要两根。”

    “好嘞!”买玉米的大叔拿出塑料袋,要装玉米。

    张南燕指着锅里最大的两根玉米说:“要这个,还有这个。”

    “妮子太精了吧,你挑这两根顶上两根半了。”大叔抱怨着,装好:“给你,我就当是吃亏了。”

    张南燕接过玉米,低头就走。

    “鸡蛋,五香鸡蛋!”

    对面卖茶叶蛋的赶紧吆喝起来。

    张南燕都走出去几步了,又返回来。

    她买了一个鸡蛋。

    张南燕走到僻静地方,吃了一根玉米,然后她把剩下的一根玉米和鸡蛋装好,还有三十里的山路要走,得留着路上吃。

    吃了玉米,肚子算是不饿了,张南燕就打算出发了。

    这才刚到镇上,她家在小有村,距离镇上还有三十里路呢,都是山路,全靠腿走。

    前两年往村里通了公共汽车,山路不好走,翻过一次车,车站的司机就谁都不愿意跑这趟线,最后车站出了个告示,说是因为沿线客流量少,公共汽车三天跑一次。到最后,公共汽车一个月能跑两三趟就算不错了。平时村里人到镇上,条件好点的骑个摩托车、自行车,张南燕在镇里上高中时,全靠两条腿跑。

    张南燕走了几步,脚疼。她脚上还穿着高跟凉鞋,粉色的细带鞋面,尖尖的鞋跟,就算沾了泥,也那么好看。

    可是,好看有啥用?穿这双鞋可走不了山路,脚会断。

    张南燕真心疼丢在县城宿舍的衣服、鞋子,还有课本,可是一想到陆老板,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双鞋。

    县城里就一条柏油路,沿着路走,路边有鞋店。张南燕进去问了一下,最便宜的鞋也要二十块。她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镇高中的门口。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少学生出出进进。

    张南燕看着学校的大门发呆。

    “燕子!”一个女学生跑过来,拉住张南燕。

    “你可算来报名了,复读班都开课一个星期了。”

    张南燕看着女学生,是她以前班里的同学,名字叫吴小翠。

    “小翠,你怎么在这儿?”

    “别提了,没考上,只能复读一年。”吴小翠丧气的说。

    “燕子,你学习那么好,要是参加了高考,肯定就考上大学了。不像我,都是复读的命。”

    张南燕安慰吴小翠:“今年,你一定能考上。”

    “唉,我看难。我都跟我爸说了,还不如去打工,让我爸给我狠狠骂一顿。”吴小翠抱怨着:“条条大路通罗马,也不一定非要上大学。我看人家出去打工的回来都是光鲜亮丽的,挣钱挺多呢。”

    张南燕听着吴小翠轻松的抱怨,心里一阵难过,她那么想上学,可是......她多羡慕吴小翠啊。

    条条大路通罗马。可张南燕眼前咋就没一条出路呢?只有打工,嫁人,再走上农村女人的旧路吗?

    一想到这儿,张南燕就打了一个哆嗦,她不能这么过一辈子!

    “哎,燕子,听说你去县城打工了?县城可繁华了,我爸带我去过,你这衣服是县城买的吧,真好看,哎呀,是高跟鞋啊!”吴小翠羡慕的拉着张南燕的裙子,看来看去。

    张南燕忽然有了主意:“小翠,你喜欢这裙子和鞋吗?我跟你换。”

    “真的?你这裙子可贵吧?”

    “不要紧,咱们去你宿舍换。”

    两个女孩儿手拉手,往学校里宿舍跑去。

    张南燕换上了吴小翠的衣服和鞋子,跺了跺脚,这才舒服!

    吴小翠一边乐滋滋比划着连衣裙,一边说:“燕子,你这是掉泥坑了?咋这么多泥。”

    张南燕不好意思的说:“要不我给你洗洗吧?”

    “没事,我自己洗。燕子,你啥时候来报名?你快回来上学吧,咱俩还一个班,你来了我就不郁闷了。”

    张南燕看着熟悉的宿舍,听着校园里同学们的说笑,她难得地笑了:“很快,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虽然不舍得离开学校,张南燕还是一换好衣服就跟吴小翠告别。她离开学校,不再迟疑和停留,立即就顺着路往乡下走去。

    从镇上到她家,还有老远一段路,而且这路可不是平坦的公路,先是乡间小路,没多会儿进了山就都是崎岖的山路了。

    山路很是难走,不过这可难不到张南燕。她从小就在山上跑,当初在镇上上高中时,每周末她都要赶回家,把弟弟的脏衣裳背回去,再背来干净衣裳和妈妈专门给弟弟烙的油饼。每次妈都唠叨不停,嫌她上了学没人干家里的活。为了省一顿晚饭和一顿早饭,爸不让她在家过夜,总是说“回学校吧,公家管你饭,别浪费家里粮食。”他们才不管她哪里有钱买饭票呢,后来还是林老师资助她,她才每顿都吃上饭。

    山里的孩子,天生就是长在山上的,学会爬就在土地上玩耍,会走路就背着弟弟在山林里拣柴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在张南燕的脚下如履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胸口是沉甸甸的钱,周围是熟悉的景色,她的脚步越来越雀跃。

十四、重男轻女

    张南燕家住在大山深处的一个村子,名叫小有村。

    村名字叫“小有”,实际却是“一点也没有”!

    南关镇是j城最穷的镇,小有村是南关镇最穷的村。村里都是山地,旱得厉害,庄稼长不好,条件差。村里小学连正经老师都不愿来,孩子们小学都是混六年。幸好有义务教育,怎么着也能上个初中,不过一大半孩子初中上一半就不上了,学习跟不上还不如出去打工!能考上高中的就更少,考上大学的一个也没有。

    张南燕上了高中,是说她家里条件好?或者是父母亲疼爱她?

    都不是!

    张南燕父母都是农民,都是文盲,就会种地,其他一点钱也挣不来,家里算得上一贫如洗!

    张南燕有个弟弟,比她小一岁,叫张熊。父母重男轻女,对儿子宠上天,对女儿……呵呵,就当是个免费的长工。

    张南燕自己也觉得爸妈对弟弟好是理所应当,因为她不是爸妈亲生的,而是要来的。村里对****这种事从来都不避讳,张南燕很小就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当初,爸妈一直生不出孩子,就按照农村的风俗,抱养一个女孩儿,据说能招来儿子。果真张南燕刚抱来没多久,妈妈就怀孕了,生下了弟弟。

    张南燕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光村里人碎嘴闲舌,就连妈妈每次生气都要骂她:“小杂种,养你就是浪费粮食!”

    就连弟弟,一不顺意就对张南燕又打又骂,还霸道地说:“奶说了,你就是我的童养媳,不听话就得打!”

    父亲,更别提了。张南燕就从来没敢抬头看过父亲,父亲总是腥红一双眼,脾气上来了,不光打她,还打妈!妈就一边挨打,一遍哭喊着骂张南燕。

    七岁了,张南燕才上小学。那是因为,弟弟上学了,爸妈让她跟着照顾弟弟。

    小学在村里上,初中要到镇上去。

    张南燕就背着她和弟弟两个人的铺盖,走到镇上初中。

    弟弟呢,他嫌路远,爸就提着一瓶酒,去求在镇上打工的年轻人,骑上摩托车,把弟弟捎到镇上。

    就算每星期五都要走半天的山路,就算沉重的行李几乎全部都是妈给弟弟烙的油饼、煮的鸡蛋和新做的衣服和布鞋,给她的就只有几个馒头,可张南燕已经很开心了。

    因为她终于离开了自己睡得那个四面墙壁黑糊糊、屋梁上老鼠乱爬、窗户门缝都透风的堆放柴草的屋子了。

    她住进了宿舍,第一次睡上了平整的床。

    她第一次吃食堂,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花了整整六两饭票,吃饱以后又心疼了一礼拜,每天只敢吃一两饭,要把饭票省回来。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安心、没有人打扰的上课了,再也不用每时每刻都看着弟弟,以前他不爱学习,老是逃课爬树下河,她就也得跟着。

    张南燕学习很刻苦,就连吃饭她都是一边吃一边看书;晚上,别的同学都睡了,她就在宿舍外边继续学习,每天都学到十二点以后;课间除了上厕所,她连座位都不离;更别提午休、课外活动时间,其他同学休息、逛街的时候,她都在教室里学习,第二次考试,她就考了年纪第一。

    弟弟张熊却是撒了野。镇上流行网吧,张熊迷上了上网,经常跳墙出去,一玩就是一夜,白天翻墙回宿舍,一睡睡上一天。课,不上呗!反正这种学生多得是,只要不闹事,老师也懒得管!

    记得中考结束后,张熊在网吧玩个昏天暗地,张南燕叫不走他,自己也不敢回家,就站在张熊后面小心翼翼的等着。

    张熊正玩着游戏,电脑忽然锁屏了。他打到关紧处,急得大喊:“网管,快点,先给开开!”

    网管吆喝一声:“九号机子,你没钱了!”

    “先开,马上赢了!”

    网管没理他。

    张熊浑身口袋摸着,只找到一块钱。

    “给我点钱!”他冲张南燕伸出手。

    张南燕摇摇头:“我没钱。”

    “怎么没有,小气!”张熊跳起来,不顾张南燕拒绝,就往她身上掏,终于找出五块钱来。

    “不行,这是咱们回家买车票的钱!”

    张熊才不管呢,拿着钱就奔向吧台:“快点,再开两小时。”

    两小时玩完,这次是真没钱了。张熊骂一句,起身踢一脚椅子,走出网吧。

    没钱坐车,张南燕只能拖着张熊走路回家。

    回到家,张熊叫苦连天,喊饿喊累。爸妈心疼,把张南燕狠狠骂了一顿。

    半个月后,张熊在屋里睡觉,张南燕在喂猪。忽然一阵敲锣打鼓声响起,村支书领着一大群人来到张家。

    “老张,你家孩子出息啦!镇上教育局领导给你送喜报来了。”

    镇上的领导笑着说:“恭喜啊,你家孩子中考是全镇的状元。”

    张母马上冲回屋里,把张熊连拉带拽拉出来。

    张父高兴大笑:“我就知道我儿子有出息!”

    “儿子?不对啊,档案上写的,张南燕是女孩儿啊!”

    这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张家夫妻的无赖。他们骂天骂地,就是不同意让张南燕上高中,非要把名额换给儿子。

    张父的吼叫中,张母的哭骂中,提着猪食桶,满身脏的张南燕难堪得无地自容。

    所有人都在劝着张家夫妻。

    “不能重男轻女”,“孩子多可怜”这样的话充满了张南燕的耳朵,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压根没有考上。原来比被轻视更难堪的是被所有人可怜。

    没办法,镇里领导许诺,减免张南燕的所有学费和杂费。

    张父还不同意:“那她吃饭还要饭钱呢,学校出?”

    “光给妮子出饭钱还不行,还有俺们一家呢,她去上学了,家里活谁干?让她去打工一月还能挣四五百呢。”

    “不可理喻!”领导气得厉害。

    领导看见张南燕怯生生站在一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这事,我管定了!我倒要看看法治社会,还管不了一个无赖!”

    “咋着,还能把我抓起来?”张父耍横。

    张母怯了,扯了扯丈夫的衣裳。

    村支书赶紧上前劝,连劝带骂带吓唬,总算让张家夫妻同意了张南燕去上高中。

    张南燕上了高中,学费和杂费减免了,生活费父母不给一分钱,全靠学校提供个勤工俭学的工作,挣来的钱交伙勉强交上和伙食费住宿费。

    然而,高中的两年半时光,却是张南燕最快乐的时光。她用尽所有努力,沉浸在学习中,她的成绩在年级中稳居第一。

    要不是爸妈硬把她抓回家......她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十五、被卖了

    黑黢黢的山路上,到处是虫叫的声音,不远处的草丛里嗖的一下跑过什么动物,山里人都说那是狐狸。张南燕觉得,估计也就是野兔吧,这条路她走过成百上千遍了,可从来没见过狐狸。

    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从中午走到天黑,之前吃的那根玉米早就消耗完了。

    张南燕抬头看看,前面黑乎乎的是个山头,山头的形状像个馒头,当地人叫它馒头坡。过了馒头坡就快到家了。

    张南燕长松一口气,她一直不舍得吃剩下的一根玉米,害怕吃早了剩下的路走不动,现在到了馒头坡,玉米终于可以吃了。

    她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拿出玉米,吃起来。玉米被塑料袋捂出馊味了,可张南燕根本不在意,三口两口啃干净。吃完玉米,没有饱,她拿着鸡蛋有些犹豫,她从来不敢先吃好的,而是习惯把好的省着留到最后。

    现在,她不想再省了。三天来,她遭遇了太多辛苦,又奔逃一路,这一刻,她只想吃饱!

    张南燕剥了鸡蛋皮,一口一口嚼着鸡蛋,眼泪流下来,合着咸香干涩的茶叶蛋吞咽进肚子里。

    鸡蛋噎住她的胸口,又闷又疼,她使劲捶着胸口,半天才生生咽进去。

    吃饱了,攒起力气,她继续赶路,终于在半夜十一点的时候回到了村子。

    村里不像县城装着路灯,到处黑灯瞎火。

    张南燕熟悉道路,就算摸黑也认得清路。张家在村西头,她穿过村子,往家走去。

    她一路小跑,到家门口了,却停下来,平息着喘气。

    她家里穷,连个电视都没有,天一黑就只有早早睡觉呗。这都十一点多了,爸妈一定睡下了,要是吵醒了他们,肯定少不了要挨骂。

    张南燕小心翼翼把院门推开一道缝,挤进门去。她轻手轻脚往房间走。

    走到正屋窗户外时,忽然听见屋里头一声叹气。

    “唉!”

    张南燕受惊,慌忙贴着墙根蹲下。

    “唉!”

    “大半夜,出个啥鬼动静!还让不让人睡了!”

    “小雄还没回来呐。”

    “男人的事,你瞎操啥心!睡!”

    原来是妈操心张熊,不是听见她回来了啊!张南燕松一口气,想等爸妈睡着了再回屋。

    谁知道,等了几分钟,屋里竟然灯光一亮,张母坐起来,影子映在窗户上。

    “当家的,我还是不踏实,不会出啥岔子吧?”

    “开啥灯!电不要钱啊!关了!”

    张母赶紧一伸胳膊,拉住灯绳,把电灯关灭。

    “两万块呢,就这么给出去了,不会骗咱吧?”

    “瞎说啥呢,那是我亲叔伯弟,能骗咱,我亲眼看着他跟招兵的领导打得电话!”

    “咱雄儿要是能当上兵,一准有出息。”

    “那还用你说!快睡!明天一早还要送雄儿去报名呐。”

    安静了一下,又听见屋里说话。

    “燕子得赶快叫回来了。”

    “明天送了雄儿去镇上,我就去给老邢打电话。”

    老邢是建筑公司的老工人,张南燕就是跟着他出去干的活。

    听见爸妈说到自己,张南燕心里暖呼呼的,到底是爸妈啊,虽说平常偏心眼,还是记挂着她的。

    这时,就听见张母催促:“你可别忘了啊!今天,黄瘸子又来了,说后天是初九,就后天洞房呐。”

    “急个屁!”

    “老光棍了,咋能不急。你可千万记着啊,不敢忘了,咱们都收了黄瘸子两万块钱礼金了。”

    “嗯。”

    “对了,明儿打电话时,就说让她回来上学去,别说漏嘴了,再让那丫头跑了,黄瘸子还不能把咱房砸了,再耽误雄儿入伍。”

    “知道了!嗦,睡觉!”

    这次,屋里真得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震耳的呼噜声就传了出来。

    张南燕蹲在墙根下,浑身哆嗦。

    爸妈把她卖了!

    为了两万块钱,把她卖了!

    为了让弟弟去当兵,把她卖给了老光棍当媳妇!

    她想站起来,可是腿脚又麻又疼,反而顺着墙根滑坐到地上。

    张南燕抿着嘴,手用力地捏着自己的小腿,这时候,她反倒没有哭,这两天经历的可怕的事太多了,习惯了,不多这一件了!

    她一边使劲揉腿,想让腿脚快点好起来,一边脑子转得飞快。

    “要赶紧跑!一分钟也不能留!去镇上,马上坐车去县城,到火车站坐火车去首都!”

    她一瞬间就想清楚了逃跑的路线和去处:“身上有钱,足够到首都!到了首都,找到林老师,就好了!不怕!”

    腿上还有些麻,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扶着墙站起来,悄声向院门外走去。

    手摸到院门,她侧身挤出去。

    砰地一声,她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院门咣铛一声开了!

    “谁啊?”屋子里,张母问到。

    张南燕吓懵了,她眼前的人正是弟弟张熊。

    张熊也吃惊地看着张南燕。

    “谁啊?雄儿?”张母又问了一声。

    完了!张南燕绝望了!

    张熊长得高,个子足足有一米八。

    张南燕吓得缩起身体,她娇小的身材在张熊面前更是对比鲜明,不管是跑还是打,都没有一点希望。

    认命了吧!她的命就是这样!

    她生下来被亲生爹妈送人;

    养父母当她是长工;

    好不容易上了高中,认识了林老师,心里有了理想和希望,才知道理想对于她是奢望。高考前,她被爹妈强抓回家,就因为张熊跟人打架,伤了胳膊,让她回家伺候。她哭着求爸妈,不在学校复习也行,让她高考那一天去参加考试就中,可爸妈不同意,骂她赖河蟆想吃天鹅肉,根本就考不上大学!她不敢反抗,只能照顾张熊直到他痊愈。

    张熊好了以后,张南燕跪了三天,求爸妈让她去复读,爸妈都不点头。还是张熊吼了一嗓子:“让她去复读!天天跪门口,看得人心烦,胳膊都烦得好不了了!”

    爸妈这才松了口,又提出,去打工一个月能挣三百块,要是她去复读,得把一年的打工钱给交上。张南燕这才求着同村的老邢,带她去工地打工,工地的活累,工钱也多!

    她身上有一千块钱,是最后陆超给她的。她本来以为,只要回到家,把钱给了爸妈,她就能回到学校去复读。没想到,她已经被爸妈卖了!

    现在,她想明白了,就算她考上了大学,爸妈也不可能让她去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逃!

    可是,现在,张熊就堵在她的前面。

    她没有希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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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荣光,我们在奋斗路上! 一个山村女孩儿,身为养女,面对贫穷落后、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是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步一步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一个山村女孩儿,被迫辍学,逃婚逃家,奔赴首都追随稚嫩的爱情,她将面对精彩纷呈的新生活,还是更加严峻的阶级差别?她该怎样面对爱情和现实,一点一点赢得成功和爱情! 一个农村女孩儿,没有文凭,没有出身,没有背景,看她如何用二十年追逐梦想,用二十年抗击命运,用二十年追逐那一只叫做幸福的“候鸟”小花奋斗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花奋斗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花奋斗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