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夜泡温泉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提起了劲头,在寺庙内认真查看着。
夏白萍对张南燕说:“你不用一直陪着我,也去四处走走看看吧。”
面对着美丽的异国风景,张南燕早就好奇向往,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可是她牢牢记着自己的职责。她是保姆,要随行照顾夏老师,她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于是,张南燕摇摇头,说:“我不去玩,夏老师,我陪着您。”
这时,大部队已经又往下一个院落出发了。
夏白萍对郑帆说:“我累了,就让小张陪我在这儿歇会儿,你和他们一起往前去吧。”
郑帆想要拒绝,夏白萍笑着催促他:“你快去吧,我和小张聊一聊我们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郑帆笑着答应:“好吧,你们就安心在这儿休息,我一会儿回来接你们。”
夏白萍点点头,伸出手帮他摘掉粘在头发上的落叶,又体贴地帮他整理好衣领。
看上去,他们两人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至少,张南燕是这样觉得。虽然,她心里莫名的伤感,可更加真心为郑帆高兴,他们经历了婚姻的艰难,以后就能平静幸福了吧。
夏白萍看着郑帆的背影。
他走出去一段路了,还不放心地回头张望。
夏白萍对他挥挥手,他终于转过身,走远了。
“你说,他看的是谁?”夏白萍凌厉的目光盯向张南燕,话语冷得像一把刀:“不是我,他真正想看的人是你! ”
夏白萍盯着张南燕,冷冷地说:“他真正想看的人是你!”
张南燕心里一惊,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不…不是……我不敢……”
夏白萍忽然一笑,说:“他呀,知道你和林栋分手了,一直都很担心你,这次出国他特意带你一起,就是想让你散散心。”
张南燕愣住了,她松了一口气,可心里也发着虚。
“老郑跟我说过,林栋是他的学生,他对你们就有责任。他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
“您和郑老师实在很照顾我,我很感激。”张南燕低声说。
“好了,年轻人哪能一帆风顺呢,谈恋爱分手很正常。”夏白萍拉住张南燕的手,娓娓劝说:“经历过了恋爱、分手,你才能真正看懂男人,才会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值得去爱。”
“林栋太年轻了,怎么能承担得起责任。这也不能怪他,这是年龄的劣势。”
张南燕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怪他。”
“你们年轻的女孩儿啊,最容易被男孩儿帅气的外表吸引,而忽略了责任和担当。其实,等你真正成熟起来,就会知道,男人的气度胸怀和责任感才是最有魅力的。”
夏白萍不动声色引导着张南燕:“女孩子啊,眼界放宽、放长远一些才聪明。”
“成熟的男人才懂得疼爱照顾人啊,就像郑帆,他有才华又温柔体贴,是最好的伴侣。”
张南燕真心回答:“郑老师是最好的人。”
夏白萍心里冷笑一声,可表面却更加亲切:“是啊,老郑是很好的男人。”
今天,夏白萍一反常态,对张南燕和蔼可亲,和她推心置腹聊了很久。
当郑帆回来接她们时,看见夏白萍亲切拉着张南燕的手,两个人亲亲热热、有说有笑,就像一家人一样。
今天晚上,旅行团就住宿在千佛寺的客栈里,只等着晚上的重头戏:夜泡温泉。
吃过了晚饭,月亮升起来。
大家就准备去泡温泉了。
客栈走廊上传来夫人们的说笑声,她们相互结伴,准备出发。
“咚咚咚!”房间门被敲响了。
“夏老师,夏老师!”走廊上,夫人们的叫声传进来。
郑帆打开房门。
“郑教授啊,我没打扰你们吧。”“小号”夫人脸上露出别有意味的笑来。
郑帆礼貌回应,说:“请进。”
“不了,不了。我们要去泡温泉,来叫夏老师一起。夏老师,走吧!”
郑帆看向夏白萍,征求她的意见:“你可以吗?不是累了吗?”
“哎呦,知道你们夫妻恩爱,也用不着这么形影不离吧。郑大教授,就把夏老师让给我们一晚上吧。老李正找你呢,你们男人谈天说地去!”
夏白萍笑着说:“你们一班娘子军别欺负我家老郑了。”
“哎呦,这两口子秀恩爱秀得酸掉人的大牙呦!”
郑帆关切地问夏白萍:“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没事,泡一泡温泉也可以放松一下。”
“就是就是,听说这里的温泉还能美容养颜,夏老师泡一泡啊,皮肤就像年轻姑娘一样柔软光嫩,到时候,保管郑教授你爱不释手。”
郑帆可招架不住这群口无遮拦的已婚妇女,叮嘱之后,就找老李去了。
夫人们拥进房间里,笑闹着说:“夏老师,咱们走吧。”
夏白萍笑着说:“等我叫一下小张。”
“夏老师,你对保姆也太好了吧。你家保姆不错归不错,可就是太不错了,就错了!”
“瞧你,说什么绕口令呢。”
“夏老师,你也长长心吧!你家小保姆,年轻就不用说了,二八年华,花一样的年纪,那张小脸蛋,就算什么化妆品都不抹,光是那盈出来的水嫩就让人转不开眼睛。更别提她长得还真好看,那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一眨,谁能不动一下心?连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男人了。”
“小张是很懂事的孩子,从来不跟外面的男孩儿乱混。”
“我的姐姐呦,男人可不是只有外边才有……”
“谢谢你的提醒啊,小张只是我家的保姆,只要不影响工作,她的私人生活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好了,咱们去泡温泉吧。”
“好吧,不过这事,你还是多想想……”
夏白萍去叫张南燕,张南燕赶紧接过夏白萍的随身物品,推着她和夫人们一起往后山温泉走去。
后山的温泉群面积很大,还没走近就看见蒸腾的热气了。
温泉馆的入口处,有一个服务台,大家先到服务台领取更衣柜的钥匙。
服务员礼貌地对他们说着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听不懂啊。
这时,夏白萍说:“她是问我们是去女宾汤池,还是混浴汤池。”
“什么是混浴?”
“就是男人女人在一起泡的温泉池。”
“啊!那可不行!”夫人们连连摆手:“快跟她说,我们去女宾。”
服务员把更衣柜的钥匙递给她们,指明了方向,请她们进去。
夫人们走向更衣室,还心有余悸,议论着:“难道这里都是男男女女的泡在一起?”
“混浴是当地的习俗。”
“咦~那多不检点。”
“要不说这岛国就像是过去的小门小户,不懂礼仪!”
“哈哈哈……说得好!”
夫人们说笑着,到了更衣室,开始换衣服。
“你说,咱们家的那班男人,一说泡温泉各个都兴致勃勃,该不会惦记着混浴吧?”
“他们敢!”
“怎么不敢?你又不能看着他们,还管得住他们开小差啊!”
“那……那……怎么办?”
“混浴就混浴呗,看得见吃不着,也就是干过眼瘾。说好了,今儿晚上,姐妹们可都不许啊,急死他们!”
已婚妇女火力全开,话题既直白又**。
张南燕听得面红耳赤。
张南燕帮夏白萍换好泳衣,再把浴衣披在她的身上。
夫人们都换好了泳衣,这才看见张南燕身上的衣服还整整齐齐的呢。
“小张,你怎么不脱衣服啊?”
“我,我不泡温泉,我就陪着夏老师。”
“那怎么行,你看这里面有穿着衣服的人吗?就是陪着也得换了衣服啊,别跟个乡巴佬似得,丢咱们的人。”
“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吧!这可不行,年轻人,胆子大些!”
张南燕脸涨得通红,着急推辞。
这时,只听夏白萍轻笑一声,说:“看我,真是年纪大了,健忘了。小张,你的泳衣还在我的包里呢,你快拿出来换上。”
张南燕愣了一下,她没有泳衣啊,就是因为没有泳衣她才不敢换衣服的。
张南燕接过夏白萍递来的钥匙,打开衣柜,打开包,果然找到一套新的泳衣。
张南燕不由心生感激,她一直以为夏老师不喜欢她,一直害怕夏老师,原来夏老师面冷心热,对她这么关心。
“谢谢夏老师。”
张南燕感激地说。
“对了,你正好把感冒药也吃了吧。”
“嗯。”
张南燕吃了感冒药,换好泳衣。
和夫人们一起往汤池走去。
出了更衣室,往汤池去的路上,到处都是人。
男男女女,都混在一起,就跟个大澡堂子似的。
猛地看到这种情景,夫人们都很不自在。看见女人倒也罢了,大家都是女的,管她哪个国家来的,女人身上该长的你有我也有,大家都一样,看见就看见了,也没什么。
可是这么多男人大摇大摆的,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有的男人稍稍注意点的,还把浴衣穿好,可这浴衣又没扣子又没拉链的,就指着腰上一根绳子系着,走动间,就从领口裂开到腰,露出一个个或者精壮或者肥厚的胸膛来。
更别提有些不拘小节的男人了,浴衣干脆就敞开,大步一走,还要把浴衣下摆往后甩去,那架势,简直把自个儿当成了许文强。
“浪奔,浪涌……”可惜,浪里个浪的是谢顶、凸肚的中年版许文强,不止不潇洒,还让人不忍直视。
夫人们强装镇定,目不斜视,可眼睛不由瞟了一眼半眼的,温泉还没开始泡呢,先就面红耳赤了。
136、被关在了温泉馆里(一)
总算是快步走到女宾区,大家才长出一口气。
“呼……憋死我了。”
“这还是穿着衣服呢,要是脱了衣服都泡在一个池子里,还不得把人羞死啊。”
“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老封建,都结了婚生过孩子的女人了,这点小阵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夫人们都知道“小号”夫人也就是逞个嘴强,不过人家老公面子放在那,大家也就附和几句吧。
说着闲话,大家都脱了浴衣,泡进温泉池中。
一整片小汤池被分隔成一个一个的小汤池,乳白色的热气萦萦绕绕着,飘到深蓝色丝绸般的天空上去。
虽然建造了温泉场馆,可汤池区域只围了四周,上方还是露天的,周围保留了山石奇美,和后山连绵不断的山林相接,难怪到了冬天,山里的金丝猴也要偷来温泉驱寒呢。
不愧是旅游胜地,营销搞得有声有色,许多小的汤池还被赋予了各种养生、美容的功效。
夫人们占了一个较大的汤池,舒服地泡在其中。
席天慕地,畅所欲言,很是畅快。
夏白萍笑着说:“我去那边的养生池里泡一泡,松散松散筋骨。”
“那咱们一起去吧。”
“那是舒活筋骨的,我腿不好,正好试试。你们还是去美容养颜的汤池好。”
夫人们被说动了心,本来嘛,中年妇女,最大的心愿就是青春永驻呗。“夏老师,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没事,小张陪着我呢。你们千万自己尽兴,别迁就我。”
张南燕推着夏白萍往最里面的药浴汤池走去。
养生汤池在最深处,一是因为受众小,再个位置偏,来这儿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年纪大的奶奶婆婆。
张南燕扶着夏白萍泡进中药气味浓郁的汤池中。
夏白萍亲切地说:“你也忙了一晚上了,放松一下,好好泡泡吧。”
“不用,我不累。您口渴吗?我去给你拿水来。”
夏白萍拉住张南燕:“这会儿就咱们俩,不用拘束。我知道她们几个喜欢说长道短,不过都是老郑的同事,关系还是要处好。这不,我特意避开她们,咱们也能轻松轻松。”
张南燕不好再推脱,就躺在了夏白萍的身边。
张南燕全身放松下来,感觉温暖的温泉水浸烫着自己的身体四肢,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困乏酸楚被逼到身体的表层,再慢慢释放出去。
热气蒸腾着她的脸和头,意识也渐渐放松。
张南燕想打起精神,可眼皮一下一下往一块粘。她兀自和困意抗争着,耳边传来温和的说话声,引人入睡。
“小张,吃了感冒药,你觉得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就是有点困……”
“没事,那是感冒药起作用了,你闭上眼歇一会吧。”
“我不能睡着,我还要照顾您。”
“好孩子,闭上眼,睡吧。”
“我就眯一会,就一小会儿……”
……
这一觉,张南燕睡得好长好沉。睡梦中,阵阵温暖包围着她,就像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
她从小就没有被妈妈抱过,因此在她心中,最盼望的就是温柔、温暖的怀抱。此时,她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温暖中,顿时,心安定下来。
不用再为生计殚精竭虑,不用再为感情忧神伤情,她一颗心平静舒适,竟是一觉无眠。
“小燕子……小燕子……”
似乎有人叫她,一定是梦,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的小名了。上学的时候,老师同学都叫她的大名,张南燕。连名带姓的叫,格外疏远。
是啊,她也知道,老师和同学们背地里都议论她,说她性格孤僻、胆小懦弱,虽然同情她,可也不想和她牵上关系,谁会喜欢一个木讷胆怯的笨丫头呢。
别说老师同学了,就连她的家人都没有亲切地叫过她小名啊。奶奶叫她死妮子,妈妈叫她讨债的,爸爸对她只会凶神恶煞地瞪眼吆喝,就连她从小照顾的弟弟,也只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叫过她姐姐,后来就一直叫她“喂”,或者“童养媳”。
也许,她亲身爹妈抛弃她时,有过一瞬间不舍得,叫过她女儿?也许,养母刚把她抱回家时,也曾对生活满怀期待,给她起名儿的时候,也温柔的叫过她“燕儿”。
可是,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一个人,关切、怜爱的叫过她她的小名---“小燕儿”了。
“小燕子,你在不在?”
张南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含糊回答:“我在这儿……”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朦胧的月光照下来,映出影影绰绰的树影和石头的影子。
张南燕的大脑还处于迷茫中,“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儿?”
她想坐起身,手往下一按,才发现自己躺着的不是床,而是石头!
“怎么回事?头怎么这么昏沉,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张南燕迷迷糊糊,清醒不了,又想睡过去。
“小燕子!你真得在这儿!”
一个人影向她走来。
张南燕模糊地看着黑影向她越走越近。可是她的眼皮沉重无比,似乎立刻就要坠入梦乡去。
张南燕几乎要睡着了。
她感觉有一双手把她的脸托起来,有一个声音关切地叫她:“小燕子,醒醒……”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对了,她想起来了,林栋和她分手,她伤心欲绝的那个夜晚,就是这个声音一直关心她安慰她。
“你是我的仙女教母吗?”张南燕喃喃地说:“不对,不对,你是男的,是我的保护神……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你醒醒,你怎么了?”
“我感冒了,头疼,好困……没事,我吃过药了,睡一会就好了……”
“别睡了,快起来,我送你回房间去。”
“我不,我困了。这儿就是我的房间……”张南燕往下缩了缩,想缩进温暖的被子里。
指望她自己清醒过来,看来是不可能了。
郑帆迟疑了一下,只好架住她的胳膊,把她从温泉池中抱起来。
幸好她躺在池边平整的石床上,要不然,在温泉里睡着,万一滑下水可是会有生命危险啊。
他把张南燕从浅水里抱出来,深秋的夜晚凉意已浓,张南燕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郑帆赶紧把放在一边的浴衣拿起来,裹住她。
凉意一激,张南燕睁开眼睛。
她定定地看着郑帆,喃喃叫了一声:“郑老师……”
“你这孩子,怎么在这儿睡着了!”郑帆忍不住责备她:“你知道多危险吗?万一滑到水里去,可是会窒息的……”
“老师,我就知道是你,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张南燕轻轻说下去:“上次,林栋不要我了,我伤心生病了,就是你照顾我,我知道,这次你又来救我了。”
“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我爸妈不喜欢我,我弟弟欺负我,林栋,我配不上林栋,只有老师,你关心我,照顾我……”
“我要报答您,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愿意为您去做!我帮您做家务,给您洗衣做饭,照顾夏老师……夏老师,不行,夏老师又要发脾气了,我得保护你,命运怎么这么不公平啊,您这么好,为什么……”
郑帆知道自己不应该把小姑娘的胡言乱语当真,可是,面对小燕子真诚、仰慕的目光,他的心猛然一跳。
深夜的温泉,只有他们两个人,那迷失片刻也是无妨的吧。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儿,她抓着他的衣角,天真又质朴地述说着她的感激、报答、依恋,让他不由想暂时放弃思考。
张南燕头脑发昏,意识混乱,她只知道她最感激最崇拜的郑老师就在自己的梦里,好多好多平时不能说的话她要在梦里说给他听。
“老师,我真得害怕,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没有亲人,没有家,我只有我自己……我真想陪着您一辈子,我给您做饭、洗衣服、整理书房,您教我读书、写诗,那该多好……”
郑帆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从来不敢深究自己是不是越来越习惯小燕子的陪伴,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不是藏着难以启齿的期望。而现在,她对他诉说着愿意与他一生相伴,这让他的心忍不住跳动!
“不行!她是病中呓语,可自己是清醒得啊!”郑帆告诫自己。
他沉声叫着张南燕:“小燕子,醒一醒!咱们回去!”
郑帆半抱半搀着张南燕,想先去更衣室,让她换好衣服,然后就回住处去。
没想到,走到女宾入口,刚才还大开着的门现在竟然锁上了。
郑帆用力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
他大力拍着门,叫人,可外面寂静无声,一点回应也没有。
看来,是工作人员以为里面没人了,锁了门下班了。
没有办法,只能等到天亮了。
深秋的夜晚,凉意袭人,更何况这里是山中,昼夜温差更大。这会儿,气温降得厉害,恐怕只有十来度吧。
张南燕泳衣外面就裹了个浴衣,自然抵挡不住深夜凉寒,她不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行,这样下去,她的感冒该更加重了。”
郑帆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张南燕的身上,扶着她她回到刚刚的汤池边。
137、被关在了温泉馆里(二)
他们回到汤池边,至少这里还有温泉冒出来的热气,汤池边还有不少躺椅可以休息。
郑帆扶着张南燕坐在一张躺椅上。
叶知妍渐渐清醒过来,又羞愧又自责,紧紧把身上的浴衣和西装裹严实。
可是上身能裹得严实,这腿可是包不住啊。
张南燕双腿尽可能蜷起来,可在雪白的浴衣下,还是露出一小节白皙纤细的小腿,一双白玉小脚好像秋水中新结的嫩莲蓬,脆生生的可爱。
躺椅旁边的桌几上放在茶水,郑帆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早就凉透的茶水穿喉而过,冷却着他的心。
心静不下来,他也就没工夫想,今天晚上的事怎么就这么凑巧?
今天晚上,大家都泡过温泉,回到住处休息。
这时,郑帆察觉,一直没有见到张南燕。
他问夏白萍,夏白萍回答:“刚才泡温泉途中,我叫小张帮我回来取东西,就一直没见她回去了,应该是自己回房间休息了吧。”
郑帆放心不下,他了解张南燕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不会不打招呼就自己回来的。
他说:“我去她房间看看。”
夏白萍也跟了上来,关切地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们来到张南燕的房间外,敲了几下门,可屋里没有人应答。
夏白萍说:“这孩子不会还在温泉吧?”
郑帆有些担心,可是张南燕聪明机灵,找不到人自然会随机应变,不会这么晚还死守在温泉的。
夏白萍却说:“她今天感冒了,吃了感冒药,会不会在温泉睡着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睡着了滑到水里去,可是有生命危险啊!老郑,你快去找找她!”
郑帆着了急,就要叫人帮忙去找。
夏白萍拦住他,说:“不能叫他们,你的这些同事和他们的老婆啊,可都是爱传闲话的,没事还能传出三尺浪呢,让他们帮着找人还不等于让他们把小张当成笑话传!”
“我和你去,找到小张,把她叫醒,带回来就是了。”
郑帆想了想,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推着夏白萍正要出去寻找,夏白萍却扶着额头轻声呼痛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我刚刚吃了安眠药,头有些疼。”夏白萍歉意地说:“看我,本来就行动不便,还偏偏吃了安眠药,这会儿药劲儿上来了,不但帮不上忙,还要让你照顾我。这样吧,我先回房间,你自己快去。”
郑帆想了想就同意了,自己一个人来寻找张南燕。
找到了张南燕,却没想到两人被锁在了温泉馆里,出不去了。
“对不起,郑老师,我给您添麻烦了。”张南燕不住地道歉:“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她愧疚的样子,郑帆不忍再责备她。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现在怎么办,门被锁上了,我们出不去了。”
这个傻姑娘,只担心给别人带来麻烦,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她脸色苍白,头一定很疼吧;看她,嘴唇都发青了,一定很冷吧!她光着脚来回奔走,脚趾都冻得发红了。
郑帆安慰她说:“不要急,没事!既来之则安之,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怎么样?头还疼吗,冷吗?”
是啊!反正门已经锁上了,就算再着急也没有用,那还不如安安心心等到天亮!天大的事,天亮了再解决呗!
张南燕骨子里就有着果断倔强的性格,只不过她的出身决定她为人做事要格外谨小慎微。面对任何人,她都是小心周到的姿态,哪怕和林栋在一起时,哪怕面对春晓、白静这群朋友,她都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委屈着自己,去迁就他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郑帆的面前,她充满了安全感,她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孩子气和她深深隐藏起来的本真。
就像现在,她忽然一点也不害怕了!
也许她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也许她的错误会引非议,甚至也许会传出闲话,夏老师会误会、生气、发怒……可是,躲也躲不了,有什么也得等天亮开门后再面对,现在就养精蓄锐吧。
她有些愧疚,可心底也悄悄有着温暖。
她把西装外套往身上裹紧,顿时觉得没那么冷了。
两个人分别坐在相隔的躺椅上,中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他们客套地谈着话,都在努力保持距离。
可是,气氛还是变得微妙。
他们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夜深人静中,那清浅的呼吸就好在近在耳边。
张南燕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拼命往下按着,按着。
“头还疼吗?”郑帆和蔼地问。
“不疼!”张南燕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使劲按着躺椅,她赶紧放松手腕。
“你以后要千万注意安全,在温泉里睡着很容易滑下水出意外。以后不能再这样粗心大意。”
“嗯,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习惯熬夜了啊,以前上学时,熬夜学习到两三点都不会睡着呢。”
听到这话,郑帆的心里不由掠过一丝怀疑,问道:“是不是因为感冒不舒服?”
张南燕摇摇头,回答:“我才没有那么娇气呢,以前冬天的时候我经常感冒,早就习惯了。噢,应该是吃了感冒药的原因吧,我很少吃药,估计是第一次吃抵抗不住药性。”
郑帆原本还在怀疑,感冒药虽然有镇定的药效,可也不至于让人昏睡过去啊。
可听到张南燕轻描淡写地说着她习惯了生病,可感冒药却是第一次吃,他不由想象着小小的女孩儿是怎样艰难的长大的啊。
郑帆想起来,夏白萍让他劝张南燕吃药,那颗药他看过,确实是感冒药。
应该就像小燕子说的,她的身体对于药效太过敏了吧。而且,这几天来,旅途劳顿,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不仅要独自适应旅程,还要照顾别人。时时刻刻都得紧绷神经、操心费神,她应该也是累坏了。
郑帆懊恼起来,他只顾工作和小心迁就妻子,完全忽略了这小丫头可是第一次出国啊,她晕不晕机啊?她害不害怕啊?她适不适应异国的饮食气候啊?
他竟然全都忽略了!
“是我的错,这些天,你累坏了吧?”郑帆放缓了声音,问。
“不!不!”张南燕立刻坐直身体,诚恳地望着郑帆:“老师,您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争气,是我惹麻烦,还拖累了您。老师,我只愿您好……”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有些痴楞,一时沉默下来。
张南燕低下头,暗骂自己的失言。
“我怎么能对郑老师说这些话?郑老师一定生气了……”
她想道歉,却不敢开口。
沉默下来,顿时感觉寒冷无比。她的小腿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风一吹,汗毛孔都立了起来。
她想搓一搓、暖一暖,却不敢动作。
现在的她啊,就像是说错了话的学生,又像是冒犯了长辈的孩子,生怕自己最在意的人生气了、讨厌自己了。
可是心底还是有一丢丢的期盼呀,期待着他知道自己的真心实意。
她在懊恼、矛盾着,却不知道,郑帆的心里此刻也是翻江倒海。
她的一句“只愿你好”击碎了郑帆艰难维持的克制。他真想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无畏地放任汹涌的情感。
可是,他不是毛头小子。他已经四十岁了,他应该成熟、理智,分得清对家庭的责任和对晚辈的疼爱。
是的!就是这样!
他只是欣赏一个年轻晚辈的聪慧勤奋,只是怜惜她无依无靠。
是的!就是这样!而已!
他失去了青春,才会对青春这么向往,从而造成了自己的错觉!
如此而已!
郑帆默默压抑住澎拜的心绪,更加和蔼可亲,就像一位真正的叔叔。
“你这个小丫头,照顾好自己才是第一位,我和你夏阿姨不用你操心。你冷不冷啊?山里气温真是低,得想个办法帮你保温,要不明天感冒要加重了。”
郑帆站起身来,四处查看。可惜这里除了温泉池子就是树木山石,哪有衣物之类的东西啊。
郑帆说:“这样吧,我去外边,你在这里,可以把腿泡进温泉里。”
说着,郑帆就走了出去。
等到听不见郑帆的脚步声了,张南燕才起身,来到温泉边坐下。
她把双腿垂进温泉池中,温暖的水流立刻包围了她。
几秒钟后,她的腿才暖过来。
她知道郑老师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就不会害怕。
张南燕放松下来,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一个一个如珍珠般的汤池散落在大山的怀抱中,山中寂静,热气袅袅,就好像人间仙境。
白天的时候,她要照顾夏白萍,还要应付夫人们的问话,周围还有很多陌生人,她哪有心情好好感受温泉美景呢?
此刻,万籁俱静,茫茫天地间她可以自由自在了。
张南燕干脆脱去外套、浴衣,整个人滑进水里去。
既然被关在这儿了,就不要浪费资源啊,暴殄天物可是要不得哦。
张南燕双臂拨了一下温泉水,发出欢快清脆的水声,在寂静的黎明里,格外动人心弦。
张南燕赶忙收敛动作,静静享受此刻安宁。她随着碧波荡漾,梦呓般吟诵:
“我只说给风听,
风只听不言,
把它吹散。”
……
138、是情侣装,还是亲子装
几道屏风相隔之外的地方,郑帆坐在山石上,看着月亮落下,天空渐渐泛白。
轻轻的水声在荡漾,像是有自在的鱼儿在水中游动;
轻轻的风声在飘扬,像是在念着动听的诗歌。
……
五点钟,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工作人员一早来清理卫生。
工作人员看着锁住的大门,嘀咕了一声,要是听得懂日文,就会知道他在疑惑的自言自语:“我昨晚锁门了吗?看来我真得喝多了。”
工作人员取出钥匙,打开大门。
一打开门,却吓了一大跳。
郑帆和张南燕已经等在门口了。
郑帆用英文向对方解释,他们因为疏忽被锁在里面。
工作人们慌忙鞠躬道歉,不停说着,“对不起,请原谅我工作的失误。”
他们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话。
郑帆说着:“请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工作人员千万拜托:“请原谅我,不要投诉。”
鸡同鸭讲,好不郁闷。最后还是国际通用语言,“你来比划我来猜”发挥了作用。
他们达成了一致,此事就此过去,我不投诉你要保密,成交!
郑帆赶紧送张南燕来到更衣室,换好衣服,两人就焦急往住处赶。
得赶在大家起床前回去!
要是让热衷八卦的夫人们知道他们昨晚上共处一室,肯定要生出闲话来!
虽然他们恪守距离,隔着好些个房间,可解释起来肯定费尽口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者自清,就好。
他们穿过清晨结满露珠的草丛,穿过静谧的神庙。
“哎呦~”张南燕忽然呼痛了一声。
“怎么了?”
“我踢到石头了。”
张南燕揉着脚,往草丛里看,只见草丛中露出一个精致古朴的小菩萨来。
原来,这些小石像体积很小,被茂盛的草丛遮挡住了身影。
仔细看去,草丛中还有很多造型各异、巧夺天工的小神像呢。
张南燕抬头看向郑帆,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老师,我知道工藤导游出那道题的答案了。”
……
回到了住处,郑帆先送张南燕回房间休息。
面对张南燕担忧的目光,郑帆安慰她:“离早饭还有两个小时,你先休息一会,其他的事不用担心,有我在。”
张南燕把身上穿着的外套还给郑帆,听他的话,安心回房间整理。
郑帆最担心的就是夏白萍误会吵闹,要知道夏白萍可是非常敏感焦虑,经常会陷入莫名的狂躁中大发雷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的婚姻才闹得现在这样千疮百孔。
自己一夜未归,还不知道要面对她怎样的暴怒!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安抚住她!
郑帆做好了准备,开门走进房间。
出乎他的意料,房间里安静无声,窗外树木高大婆娑,挡住了初升的阳光,窗帘掩映下,房间里光线依旧昏暗,充满了好梦夜晚的余味。
他一夜惊心,可其他地方其他人自顾自静谧安睡,让郑帆不由恍如隔世,怀疑起昨晚的一切是否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
郑帆看向床。
夏白萍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口。
她睡觉时就是这样。原本她精神衰弱,失眠严重,只好每晚依靠安眠药入睡。吃过安眠药,她就像陷入沉睡中,不动也不翻身,甚至连呼吸声都很轻微。
好多次,白天郑帆被夏白萍闹得筋疲力尽,深夜他照看她时,看到她一动不动,他心惊肉跳,直到凑近听见她的呼吸,才如释重负。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郑帆看着夏白萍在沉睡中,松了一口气。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去找小燕子前,夏白萍已经吃了安眠药。看来她是安安稳稳睡了一整夜啊。
郑帆放松下来,坐到椅子上。
他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一切荒诞不经,就像身处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异国美丽神秘的风景营造了远离现实生活的幻境,美丽的少女、迷人的青春、澎湃的激情让他迷失。
“冷静下来吧,清醒过来吧,自己已经没有肆意生活的资格了……”
郑帆阖着眼睛,静心清心,把妄想杂念排除出脑海。
忽然,他感觉心猛跳一下,身体好像坠下万丈深渊。
他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空洞枯萎的双眼。
让他不寒而栗。
郑帆打了一个冷颤,坐直身体。
“你怎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会冷的。”
郑帆一阵恍惚,他看着夏白萍关切的样子,不由怀疑,刚刚他看到的痴怨的眼神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郑帆正思索着该怎样对夏白萍解释昨晚的事。
夏白萍却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说:“昨晚吃了安眠药,一觉睡到现在。你找到小张了吧?”
“找到了。”
“那就好。对了,你裤腿怎么湿了?”夏白萍看着郑帆,问。
郑帆迟疑了一下。
她并不知道他一夜未归啊……
郑帆决定将昨晚的事隐瞒下来,不是存心欺骗,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已经决定把不该有的妄想深深埋葬!
“我醒得早,去外面散了会步。山里露水重,打湿了裤腿,我换一下衣服。”
郑帆起身,去衣柜里拿衣服换。
他的手在西裤衬衣上停留了一下,却伸向了一套休闲装。
他换上咖啡色的休闲裤、格纹的衬衣,稳重的气质消散了些,增添的是温润书卷气。
看起来,整个人年轻了许多,活力和成熟、温润和朝气在他的身上和谐统一,他看上去就像一位年轻的中学教师,既有文人的成熟又保留少年的清澈。
他不一样了!
夏白萍的心里又酸又痛,她知道她的计谋在昨晚发挥了作用。
她应该高兴啊,一切都按照她的设计顺利进行。可是,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她亲眼看见自己的丈夫焕发青春却是因为其他女孩儿,她怎么会不心酸怨恨?
“要想得到必然付出,这是为了和他天长地久,是值得的。”夏白萍压下心中的痛苦,微笑着说:“你这样穿,很帅气。”
“谢谢,我只是觉得既然出来玩就抛开工作,自在一点。”
“是啊,你想抛开的不止是工作吧!可惜,命运把你我捆在一起,是你永远抛不开的。”夏白萍悲哀地想。
两人穿戴梳洗之后,就到了早饭时间。
郑帆推着夏白萍走出房间。
正好遇到小吴和妻子出门来。
小吴和郑帆打着招呼。“郑教授,早啊。”
“早。”
“山里还真冷,半夜都把我冻醒了。”
小吴的妻子看着郑帆,有些出神。难怪都说郑教授是新好男人,温柔、儒雅、英俊,看着郑教授,她的眼睛不由自主转移不开。
“大家早啊。”
这会儿,大家都陆续出了门。
夫人们都不由盯着郑帆看,可平时爱开玩笑的女人们今天却格外含蓄,都文雅起来。
就连“小号”夫人也只是向夏白萍问好,偷偷打量郑帆。
还是资历最深的院长开了口:“年轻真好啊,看郑帆英俊潇洒,真让人羡慕啊。”
郑帆笑着回答:“哪里还年轻啊,就是不年轻了才需要穿的年轻一点。”
“真正年轻的在这儿呢!”夏白萍对着人群后招手:“小张,过来。”
张南燕本来站在人群后,被夏白萍一叫,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她不好意思地走上前,说:“夏老师早上好,各位老师早上好。”
“大家看看,这才是年轻漂亮呢。”夏白萍拉着张南燕的手,把她推到众人面前。
张南燕今天穿着牛仔裤和格纹的衬衣,扎着马尾辫,不用精心打扮就青春逼人。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郑家这个老实、不多话的小保姆长得这么好看啊。
“巧了,小张今天也穿格纹衬衣,和我们家老郑站在一起啊……”
夏白萍把张南燕推到郑帆身边去,仔细打量着。
“还真像一对儿……叔叔和侄女啊。”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郑帆说:“咱们就别堵在走廊上说话了,去餐厅吧。”
大家说笑着往餐厅走。
张南燕总算舒了一口气,刚才众目睽睽之下她站在郑老师身边,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赶紧回房间,重新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这才匆忙追去餐厅。
餐厅早上是自助餐,大家正在井然有序地取食物。
张南燕赶紧来到夏白萍身边,轻声问:“夏老师,您想吃什么?”
夏白萍笑着拍拍她的手:“老郑帮我取了,你快去看看自己想吃什么?”
张南燕去排队取食物。
欣赏美女恐怕是男士们的天性吧,也可以说欣赏的目光是男士对女性的绅士风度
经过早上一番玩笑,团里的男士们不由自主对张南燕注意起来。这不,她出现在餐厅里,男士们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吴啧啧称赞:“以前没发现,这小姑娘还真挺漂亮的。”
老李经验老道:“生活中从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小孙品评着:“你看这一排人,各国的都有,年轻的成熟的都有,只有她最亮眼!真好看!”
老石总结:“这说明‘美’需要对比。你现在喊一声美女,所有女人都回头,直观对比,轻而易举就找到最美的那个。”
小孙跃跃欲试:“要不,试试?”
老李、老石都怂恿小孙:“年轻人,敢想敢干嘛!试试!”
小孙拉着小吴,小吴忙推脱,“兄弟,还是你上。我这儿你嫂子盯得紧呢。”
眼看着小孙摩拳擦掌,郑帆哈哈一笑:“别怂恿小孙了,一会儿夫人们声讨起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走走走,咱们去那边边吃边聊。”
男士们的小伎俩可是逃不过夫人们的眼睛。
这不,夫人们一个个都气不平起来。
小吴的妻子是新婚,不好表露妒意,拼命忍着,一碗粥只吃了一半就气饱了。
“小号”夫人笑着劝解她:“你呀,刚结婚气性大,生活就是这样,哪有不爱看小姑娘的男人啊?”
小吴妻子腼腆笑笑,说:“好男人还是有的,就像郑教授,长相英俊,还对夏老师一心一意,真让人羡慕。”
“好男人难得,才有那么多不要脸的狐狸精来抢啊!”“小号”夫人对夏白萍说:“小夏,你可得看好你家郑教授啊。”
夏白萍微微一笑:“他又不是小年轻了,都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跟你说就是不信,你就傻吧,就你家那个小保姆……”正说着,“小号”夫人看见张南燕端着食物走过来,就停下了话语。
张南燕端着餐盘来到夏白萍的身边。
“夏老师,我看见有热牛奶,给您盛了一杯。”
“我正好胃不舒服,谢谢了。”
“咳……”“小号”夫人清了清喉咙,问张南燕:“小张,你是不是喜欢郑教授?”
139、蝴蝶妻子
小号”夫人清了清喉咙,问张南燕:“小张,你是不是喜欢郑教授?”
吧嗒一声,张南燕手里的勺子磕到了盘子上。
“小号”夫人眼睛紧盯着张南燕,问:“你说实话,你喜不喜欢郑教授?”
“我……我……”张南燕紧张得结巴起来。
“你喜欢,对吧?”“小号”夫人得意洋洋地说:“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一眼就看出来。其实,这也没什么,郑教授这么好的男人,喜欢他很正常,听说学院里学生们有一个“最想嫁的人”排行榜,郑教授稳居第一,可见他极受女孩子喜欢啊。唉,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小号”夫人笑了起来,大家都跟着笑起来,似乎在嘲笑张南燕自不量力。
张南燕猛地站起来,语气坚决,说:“我是喜欢郑教授!”
“郑教授学识渊博,待人亲切,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我,给了我一份工作,我才能养活了自己。郑教授和夏老师没有因为我是农村来的,没有文化而看不起我,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家人、晚辈一样照顾我。
我虽然没有上大学,可是做人的道理我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张南燕面向夏白萍,诚恳说道:“夏老师,你和郑老师对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虽然我不配,可是在我的心里,我把你们当成我最尊敬、最喜欢的叔叔阿姨。我没有其他能力,只会做做家务,可我是真心想要回报你们。请您相信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白萍笑着去拉张南燕:“这孩子,较真了,阿姨们在给你开玩笑呢。”
“你们呀,小姑娘脸皮薄,哪经得起你们逗啊。”夏白萍打着圆场。
“是啊,开个玩笑呢,不光女大学生喜欢郑教授,就连咱们也羡慕夏老师呢,今儿早上郑教授一出场,哪一个眼睛没看直?”
“坐吧,吃早饭。”夏白萍拉着张南燕坐下。
张南燕坐在夏白萍的身边,小声说:“夏老师,您相信我,我真得非常非常感激你们。”
夏白萍点点头。
大家的话题已经变到其他地方去了。
只有张南燕,默默却坚决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的!我对郑老师的感情是尊敬和感激!”
小小插曲过后,大家顺利吃过早饭。
工藤导游已经等在宾馆前了。
“各位,昨晚温泉泡的舒服吗?”工藤导游笑眯眯的模样俨然已经成为了吉祥物。
“舒服!”“好!”大家热烈响应一片。
“大家知道吗?就在前不久,我国最著名的明星特意为了东山温泉全果拍摄了宣传广告,在各大电视台、东京街头循环播放呢。”
“什么?全果拍广告?”
“还在电视上播放?在大街上播放?”
“不怕带坏小孩子吗?”
“哪个明星啊,是男明星还是女明星?”
工藤导游笑眯眯看着大家议论,这可是他的幽默第一次得到热烈反响呢。
“工藤导游,快说啊,是哪个明星啊,我们去东京也能看到广告吗?”
“能看到,我保证!”
夫人们秀眉一横、美目一瞪:“怎么着,还想着看全果女明星呢?”
“哈哈哈,夫人们不要担心,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能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工藤导游深吸一口气,双腿分开,气沉丹田,起了好大一个架势。
在大家好奇、关注、犹如聚光灯一般的殷切目光中,他终于开口:
“这位明星就是……酷ma萌(熊本熊)…吼吼吼……”
大家面面相觑,
“酷ma萌是什么?”
“好像是个卡通熊吧,我在我儿子的漫画书上看见过。”
“卡通熊,关键是那个卡通熊穿衣服吗?”
“不穿吗?穿吗?不穿吗?”
……
这一天,大家在工藤导游的带领下,继续游览东山景区。
大家欣赏了红叶美景,尽兴返回酒店。
研讨会的议程已经全部结束,会议方特意安排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后天就结束全部行程,返程回国。
返回酒店后,工藤导游和大家道晚安,并说明明天是自由活动,要是谁想去东京购物,可以跟随他的带领前往,要是想在酒店休息,或者继续欣赏东山美景也可以。只有一点:注意安全、按时归队。
道了晚安,工藤导游就要回房间去。
这时,郑帆问道:“工藤先生,不知道你关于千佛寺的承诺是否还有效?”
“当然,谁要是能答对千佛寺寺名的由来,旅行社将免费提供红叶隧道、国家森林公园全程旅行券!一日往返,物超所值。”
郑帆鼓励地看向张南燕,可她微微摇了摇头。
郑帆不想给她压力,只好自己笑着回答:“本人愚见,请工藤先生听一听正确与否。千佛寺寺名由来正是因为寺院中佛像众多,堪有千数。”
“那佛像都在哪里?”
“佛像不在神殿不在庙宇,而是遍布自然中,无数石刻佛像掩映在草丛树木中间,或者也寓意着佛法普照三千世界。”
“答对了!”工藤导游一拍手掌,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旅游券递给郑帆:“祝您和夫人有一个浪漫的红叶之旅。”
……
第二天,大家分别行动。
要问女人的第一大爱好是什么,毫无争议就是购物!好不容易出趟国,夫人们自然不会放过闻名遐迩的购物天堂了。
夫人们出行,男士自然要陪同,刷卡付钱外带拎包功能。当然,男士们自身也想见识见识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毕竟在东山已经呆了这些天了,再美的风景也看腻了。
郑帆是日本推理小说的资深书迷,他最喜欢的作者在一本书里描写过这样的情节:
“主人公是一位小学自然课教师,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观察植物和昆虫。在所有人都争取名利的职场上,他不会讨好上司、不会和同事交际,为人木讷,没有存在感。自从他考进小学做老师,他除了上课就是研究昆虫,从来不和同事们来往。和他同期的同事都混的风生水起,只有他一直默默无闻。后来,甚至学生都敢捉弄嘲笑他。
忽然有一天,吃午饭时,他拿出了精致的便当。在大家询问时,他回答这是他的妻子帮他准备的。大家都惊讶万分,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他和任何一个女**往,怎么忽然出现一个妻子。
大家想尽办法想见一见他的妻子,都因为各种意外(巧合?)而失败。大家开始说这个妻子一定是他虚构出来的。
可是,他的生活中似乎无处不在体现着这位妻子的存在。他的衣服开始整洁时尚,他说这都是妻子给他熨烫、搭配好的;他的便当总是美味精致,他说这是妻子为他准备的;聚餐时,他会接到妻子的电话,叮嘱他少喝点酒;情人节时,他会收到快递送来的巧克力,卡片上的字迹娟秀美丽;他会注意到女同事换了新口红,说妻子也喜欢这个色号……种种迹象表明,似乎真得有这样一位妻子的存在。
就在这时,小镇上传出了年轻女子失踪的消息,据说已经有数名女子失踪,都是到附近游玩时失踪的,警方遍寻之下毫无线索。
大家暗暗猜测,难道是出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而神秘的妻子是否和失踪的女孩儿有关联?
最后,一个同事实在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一定要揭开秘密的真相。
同事跟踪着他,一路去往森林公园……
同事在森林公园的吊桥上失足坠亡。
男主人公依旧和他那位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妻子幸福的生活着。
人们的猜疑伴随着他一生。直到他年老死去后,在他尸体的旁边,人们发现了一只硕大美丽的蝴蝶尸体,这是前所未见的品种。同时发现,房间里摆满了他和蝴蝶的合照。照片里,那只蝴蝶亲昵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就像是温柔的妻子在亲吻丈夫。”
在前往国家森林公园的途中,郑帆讲起了这个故事。
张南燕好奇地问:“难道蝴蝶就是他的妻子?”
夏白萍冷笑一声:“为什么不是他绑架了年轻的女孩儿们,杀害了发现真相的同事,最后残忍禁锢和杀害了所谓的妻子!”
张南燕愣了一下,没法反驳,小声说:“可是……可是……他不像坏人啊,他不争名夺利,要是他早点公布他的发现,他就可以功成名就啊,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这难道不能说明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夏白萍冷冷地说:“他对‘蝴蝶’怜惜,不代表他对‘妻子’不残忍。”
郑帆讲起这个故事的过程中,他感受到的是一个男人的矛盾和隐秘。
这也许就是一部好的文学作品的魅力吧,一千个人的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共鸣之处。
郑帆微笑着说:“读者的争论正是作者的成功。不过,我们今天倒是可以去领略一下小说中森林公园美丽幽静的风光。”
……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郑帆答对了工藤导游的问题,赢得了旅游券,可惜只有两张。
140、不能把朋友的关心当作理所应当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郑帆答对了工藤导游的问题,赢得了旅游券,可惜只有两张。
郑帆对夏白萍说:“你最喜欢山河自然,我们一起游览森林公园吧。听说,这个季节的红叶隧道很是好看,我陪你去看看。”
夏白萍有些迟疑,说:“可是我不能行走,会拖累你的。要不这样,你带小张去好好玩,别浪费了。我正好也累了,就在酒店休息一天。”
张南燕赶紧表明立场:“不,夏老师,我不去,我留下来照顾您。”
夏白萍和蔼地说:“不去就浪费了,我在酒店好吃好喝,有这么多服务员,没事的。”
郑帆蹲在夏白萍的面前,深情地说:“我们以前说过,要一起走遍世界。我想和你去看最美的风景。如果,你不想去森林公园,那我们就不去了。你想购物的话,我就陪你去购物,你要是累了我就陪你在酒店休息。”
夏白萍回望着郑帆,点头答应:“好吧,我们去森林公园吧。不过,我这腿,可能会拖累你。”
“我们慢慢走,慢慢看。”郑帆握紧了夏白萍的手。
“要不这样吧,我们多买张票,小张和我们一起去。”夏白萍提议。
张南燕连连拒绝。
郑帆也不赞同。
他已经决定要斩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和夏白萍好好生活下去。他想要和夏白萍两个人相处,弥补破裂的感情。同时,他希望和张南燕疏远距离,他不想自己的内心再起波澜。
可是,夏白萍温柔劝说着:“老郑,我行动不便需要小张的照顾。再来,难得出国一趟,应该带小张多玩玩。小张这孩子我喜欢,我把她当自己的侄女呢,咱们做叔叔阿姨的,不能撇下侄女自己去玩啊。”
夏白萍说得有道理,郑帆不好拒绝,可是他不想和张南燕再多接近。
他说:“咱们两个人难得单独游玩,就别叫别人跟着了。她可以和大部队一起去东京玩啊,年轻人更喜欢热闹繁华。”
郑帆对张南燕说:“小燕子,我把下两个月的工资一起发给你,你明天就去好好玩。”
张南燕点点头,说:“嗯,那我先回房间了。郑老师、夏老师,你们休息吧。”
张南燕刚出门,就迎头撞上了工藤导游。
原来,工藤导游是来送旅游券的。工藤导游本来准备的是两张旅游券,因为团里大部分是夫妻。但是两天的相处下来,工藤导游当然了解夏白萍的特殊情况了,就特意多送一张旅游券来,好叫保姆可以一起去照顾。
夏白萍笑着说:“看来这是天意啊。老郑,就让小张一起吧,你看途中我要是上个卫生间总不能让你进女厕所帮我吧。”
就这样,最终决定三人出行。
此刻,他们乘坐上著名的红叶隧道电车,穿行在山中。
张南燕坐在后排,郑帆和夏白萍坐在前排。
张南燕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可眼神总是不由看向郑帆和夏白萍的背影。
她的内心也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波澜。
她同样苦恼、纠结、挣扎着,她不知道自己对郑老师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亲近和仰慕,她也分辨不清这份亲近和仰慕是对于长辈的依恋更多一点还是对偶像的倾慕更多一点……
她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对于感情她更多是迷茫和无措的。
但是,她确定一点,就像她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对夏白萍所剖白的那样,她要报答郑老师。
她不能给郑老师带来麻烦,不能抹黑郑老师的名声!
张南燕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和郑老师保持距离,不能逾越半分。
抱着这样的信念,在森林公园游览的一整天里,张南燕恪守着保姆的本分,时刻照顾在夏白萍的身边,就连夏白萍要她不用一直陪着多去玩一玩,她也笑着婉拒。
她不再和郑帆接近,说话也是注意身份和礼貌。
郑帆当然也有意保持距离。
因此,这一天的游玩十分顺利,三个人的相处也和睦自然,顺顺当当回到酒店。
第二天,参会团一行就结束了日本之行,搭乘飞机回国了。
回到家中,张南燕顾不上旅途劳顿,立刻就挽起袖子干起活来。归置行李、打扫卫生、买菜做饭,虽然忙碌却井井有条。
郑帆和夏白萍小睡一觉醒来,家中已经温馨如常,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到了餐桌上,长途旅行的疲倦一扫而光。
就连夏白萍都不得不承认,张南燕作为保姆确实是尽心尽力,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摆放好饭菜,张南燕笑着告辞:“郑老师、夏老师,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去了。”
夏白萍挽留着:“回去哪啊?不是说好了就住在这儿!”
“不了。过年时,您可怜我一个人没有家人,让我一起过年,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还是回去住吧。”
“你这个孩子,跟我们还客气什么?老郑,你快说说!”
郑帆开口,说道:“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张南燕想了想,过分推辞反而不好,于是她点头答应:“嗯,谢谢郑老师、夏老师。”
吃过晚饭,张南燕就告辞离开,郑帆也没有去送,只是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夏白萍不由疑惑起来,这两个人在日本的时候还是情愫暗涌,怎么忽然之间这么疏远了,就好像他们之间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
是他们想要掩人耳目?还是他们真的没什么?
夏白萍不由担心起自己的计划来。
张南燕回到住处时,发现门上加了一把锁。
这是怎么回事?她当时就慌了起来。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找郑老师,可她立刻打断这个想法,自己只是一个保姆,有什么立场总找别人帮忙呢。
该怎么办?去白静那里借宿?还是找吴峥问一问?
张南燕忽然愣着了,她惊恐地发现,在出现状况的时候,自己竟然只想着找人帮忙!
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懦弱、没用、只想依靠别人的?
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就是只靠自己啊!
自己竟然把朋友的好心当成了理所应当,太不应该了!她狠狠地骂自己一句!
难怪林妈妈把她当成攀附着林栋的“吸血鬼”,而夫人们也都看不起她,只能怪自己贪图安逸,忘记了做人的本分。
张南燕打定了主意,就冷静下来。
她仔细找着门上和门口有没有纸条什么的,应该是没有按时交房租,房东找不到人才把门锁了的。
还真在门把手上找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房东的电话号码。
张南燕拿出手机,拨打这个码号。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喂,您好,我是纺织二厂家属院的租户……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几天有事去外地了,不是有意拖欠房租……
是,林栋是我的朋友,之前是他签的租房合同……
他不是不接您电话,因为他离开首都了,可能换了手机号码……
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我继续租……”
张南燕好不容易解释清楚,房东在电话里终于松了口,不再生气骂人了。
“那您看,这锁麻烦您给开了吧。”
“这大晚上的,谁有空大老远去给你开门,明天再说!”
房东挂断了电话。
张南燕握着电话,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拨过去。
“怎么又打过来了?”
张南燕满面笑容,诚恳道歉,态度好的不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房东都不好意思再发火了。
“行了,这事就过去了,一场误会就不说了。”
“谢谢您,只不过我刚从外地回来,现在就拖着行李在家门口呢。这要是进不去门,我今天晚上就没地方住了。
我只是一个打工妹,在首都没有亲人投靠。我听您说话就知道您是好心人,就请你帮帮忙,给我开了门吧。
当然,这么晚了,不能劳你奔波。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行,你把您家地址告诉我,我去取钥匙,顺路认认门,明天等您有空了我登门把房租送过去。”
房东在电话里报了个地址。
张南燕立刻下楼,打出租车去取回了钥匙。
房东大妈见来了一个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态度大为转变,顺利和张南燕商定了续租的事情,并关切叮嘱她,一个人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
虽然奔波一场,可问题得到顺利解决。
张南燕进了家里,顾不上收拾就一头躺倒在床上。通过这件事,她终于看清了一个道理:只要自己下定决心就可以解决所有难题。以后一定要勇敢坚强,凡事只靠自己。
这个小麻烦张南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她靠着自己和房东顺利续了租约,她的钱不够一次交半年的房租,就温言软语和房东商谈先交三个月。她这么真诚努力,房东从最初的不满也开始喜欢这个踏实的小姑娘了。签完合同从房东家告辞时,房东还特意拿了自家腌制的雪里红和牛肉酱,一定要她带回去吃。
在郑家的工作,也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她每天认真干活,晚上就回自己的住处,面对郑帆她不多说话不多接触。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张南燕自己也几乎松一口气。原来,之前感情的波动真得只是特殊环境下造成的冲动和错觉,现在,不是就恢复正常了吗。
这个世界的事,有一个可怕的规律,就是最坏的可能永远都会发生。
141、处心积虑
一个月后一天,夏白萍让张南燕陪她去医院做一下身体检查。
夏白萍的身体不好,会定期到医院做理疗。只不过以前的时候,夏白萍最讨厌医院,总是在郑帆的催促下才不情愿的前往。而这一次,她竟然主动要求去,还有些迫不及待地意味。
张南燕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可也没有多想。她立刻陪着夏白萍来到医院。
夏白萍让张南燕把自己推到熟识的医生办公室,然后借口让张南燕给自己接水喝把她支开。
张南燕只当夏白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就配合地出门接水,接好了水就站在病房门口等。
不大一会儿,夏白萍就叫张南燕推她出去。张南燕走进病房,只见夏白萍手里拿着开好的检查单,正和医生道别。
医生语重心长地叮嘱:“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适合怀……”
“谢谢医生,我会认真考虑的。”
医生点点头,送她们出门。
“去检验科。”
张南燕听从夏白萍的指挥,推着她去往检验科。
到了检验科,抽血的窗口排了不少人。张南燕推着夏白萍排在队伍里。
张南燕很担心夏白萍会不耐烦,可夏白萍却难得保持着耐心。
“夏老师,您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我告诉郑老师?”
“不急,等检查出结果再说。”
终于轮到她们了,夏白萍把单子递给护士,护士看了一眼,说:“挽起袖子。”
夏白萍转头对张南燕说:“把袖子挽起来。”
张南燕懵了,“为什么让我挽袖子?”
“只是做一个常规检查。”夏白萍催促张南燕:“很快就好,没事的。”
听说雇主家都要求保姆定期体检的。
张南燕懵懵地挽起了袖子,把手臂放到台子上。
护士正在做着抽血准备,单子被她随手放在台子上。
张南燕茫然地等待着,眼神不经意落在了化验单上。
“hcg……这个项目怎么有些眼熟?”
张南燕迷茫地想着,她忽然想起来,上次白静化验就有这一项。
她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收回了手臂。
她问护士:“请问,这是检查什么?”
护士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显得有些冷漠:“妊娠检查,把胳膊伸过来。”
张南燕疑惑地说:“是不是弄错了?……夏老师,是不是医生开错了单子,不是需要我检查有没有传染病吗?”
夏白萍按住张南燕地肩膀,眼神和语气中都掩饰不住急迫:“先抽了血再说!”
张南燕慌张地说:“我这就去请医生重新开一张,开好了再来检查。”
“不用!先抽血!”
张南燕猛地站起来,退到一边:“夏老师,还是重新开单子吧,错了改过来就是……”
排队等着抽血的人那么多,当然没有时间等着她们争论。护士说着:“你们商量好再来。下一个。”
张南燕就往医生办公室跑。
夏白萍拦不住她,急得大吼一声:“站住!”
张南燕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夏白萍。
只见夏白萍瘦骨嶙峋的脸上一双眼睛凶狠大睁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具“僵尸”。
让张南燕不由心生寒意。
旅行的顺利,让他们淡忘了夏白萍的狂躁和神经质。张南燕以为夏白萍真得好了。
可是,这一刻,面对着夏白萍恐怖的样子,她才知道,噩梦从来都没有远去。
此刻,夏白萍就处在暴怒的边缘,也许下一刻,她就会狂躁大发。
张南燕不敢走了,返回来劝她:“夏老师,我们先回家好不好,这是公共场所,我们不要影响别人!”
“我让你抽血、化验!”夏白萍恶狠狠地说。
张南燕坚持不肯,强行把夏白萍推走。
回去的一路上,夏白萍咒骂个不停,张南燕对出租车师傅道了一路歉。
她好不容易才把夏白萍带回家。
回家后,夏白萍不骂了,一直阴森森盯着张南燕。
张南燕到现在都不明白,夏白萍为什么非要让她做妊娠检查,难道是她精神混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夏白萍突如其来的发作,让张南燕惊慌失措。幸好,之前比这更糟的情况也有过,张南燕很快镇定下来。
她倒了温水,来到夏白萍身边:“您喝点水。”
夏白萍安静地接过水,喝了一口。
“您累了,睡会吧?”
夏白萍点了点头。
张南燕把夏白萍推进卧室,她都很顺从。
张南燕舒了一口气,按照以往经验,夏白萍会有这种抑郁的情况,总比发狂躁怒要好多了。
张南燕干着家务,不时看一看夏白萍的情况。幸好,她一直安静地坐在窗户边。
张南燕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夏白萍这次真得改变了,以为郑老师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以后可以安安稳稳生活了,没想到……郑老师下班回来看到这个情景,该多么失望啊。
“小张。”夏白萍忽然叫她。
“哎,来了。”张南燕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进卧室:“您需要什么?”
夏白萍古怪地盯着她,摇了摇头。
张南燕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逾越分寸,不要涉入别人的生活,可是她实在替郑老师担心。
她还是小心地开了口:“夏老师,您感觉怎么样?……郑老师那么关心您,他最希望您尽快好起来……这次旅行多开心啊,您也一定想以后和郑老师幸福的生活,您就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吧……首都医疗条件这么好,您的病很容易就能治好的……”
“你恶心吗?”夏白萍盯着张南燕,问。
“什么?”
“你最近,反胃恶心吗?”
“不啊,我身体很好。”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呢?……我算着日子呢,不会没有的……”
夏白萍神经质地念叨着。
张南燕无奈,只好继续做饭去了。
做好了饭,张南燕看了看表,快五点了,郑老师应该马上下班了。
她想着应该怎么告诉郑老师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劝郑老师送夏老师去接受治疗呢?还是应该安慰他?
不,自己不应该介入他们夫妻的关系!只要认真工作,帮助他照料生活就够了!
“小张,你去整理一下书房吧。”夏白萍忽然说。
“书房我已经整理过了。”
“再整理一下,老郑昨天晚上想找一本书,一直找不到,你去帮忙找出来吧。”
“好的,我这就去。”
张南燕走进书房,走到书柜前,大声问:“夏老师,郑老师要找哪本书?”
没有听到夏白萍的回答,却听到了书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吧嗒一声!
张南燕疑惑地走到门口,握住把手,拉了一下……
门被锁住了!
“夏老师,门不小心锁上了,您帮我开开门。”
无论张南燕拍门还是叫喊,外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张南燕忽然明白,门不是不小心锁上的,而是夏白萍故意把她锁在了书房里!
今天的一切,从去医院化验,到现在锁门,夏白萍都是早有计划、故意为之!
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南燕想不通,或者,她不敢深想。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郑帆的说话声。
他下班回来了。
郑帆似乎察觉到异常,问:“小张呢?”
张南燕在书房里,用力拍着门,喊着:“郑老师,我在书房,快放我出去!”
郑帆疑惑地问夏白萍:“这是怎么回事?”
夏白萍沉默着。
郑帆来到书房门口,试图打开门,发现门确实被锁住了。
“钥匙拿来!”
夏白萍冷冷地伸出手,钥匙就放在她的手心里。
郑帆一把拿过钥匙,打开书房的门。
“小燕子,怎么回事?”
郑帆冲进去,扶住张南燕的肩膀,问道。
“我也不知道,夏老师,她忽然发作……”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门在郑帆的背后迅速关上!
“快出去!”张南燕慌忙往外跑,想抓住门把手。
却还是晚了一步,门再一次被死死锁住!
郑帆刚刚着急查看张南燕的情况,顾不上拔下钥匙,钥匙还留在锁眼里。
郑帆对着门外质问:“开门!你想干什么!”
传来夏白萍的冷笑声:“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关心则乱,我把钥匙给你了,是你光顾着心疼小情人,连钥匙也顾不上拔。”
“你胡说八道什么!赶快开门!”
“你们两个演得好戏,我还以为你们真得这么清白呢,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不用再辛苦演戏了,我成全你们。”
夏白萍的话让郑帆和张南燕心中同时一阵紧张、心虚。他们不由看向对方,又快速地转开视线。
郑帆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斥责道:“你不要发疯!快开门!”
“怎么会没怀孕呢?那一夜在温泉馆里,你们明明在一起了,怎么没怀上呢?……不过,没关系,上次不行,这次一定行!”
“什么……”
郑帆和张南燕震惊了,他们甚至一瞬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小张,我知道你喜欢老郑,你不用否认。我也是女人,我也年轻过,我也爱过人,你的眼神骗不了我……好,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只为了报恩,你就帮老郑和我生一个孩子,有了孩子我们的家就完整了,就谁也拆不散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把我当成什么?”张南燕愤怒地质问。
郑帆又惊又怒。
当夏白萍对他说“再努力一次”的时候,他真得感动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摒弃两人所有的隔阂,努力修复关系。他也是这样做得,他带她一起去旅行,她稍稍的改变就让他燃起希望,以为真的可以安稳度过一生。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算计!
142、去流浪
“你开门!”郑帆压抑着怒气,说。
“老郑,我知道你对她动了心,我和你做夫妻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你喜欢她,我不怪你,你正值壮年,又有魅力,有男人的需求再正常不过,是我无法尽一个妻子的义务,是我亏欠了你。所以,我同意让她给你生一个孩子,给我们生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就完整了。”
“住口!”
“要是你一直喜欢她,也可以,你可以在外边养着她,我都同意,真得,我只要我们这一辈子,永远不分离……”
郑帆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门外,夏白萍还在神经质地喋喋不休。
郑帆终于忍无可忍,他站起来,一脚踹向门。
咚得一声巨响。
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夏白萍不再絮叨。
张南燕惊讶地看着郑帆。
郑老师一直都是温和儒雅的。他会严格要求学生,会包容对待家人,对待同事、朋友他一向真诚谦和,就连仅仅是见过几面的学校保安他都会亲切问好、交谈。夏白萍和他婚姻中,无论两人发生多大的矛盾,他从来都没有对夏白萍恶言相向过。
可是,此刻,他愤怒地用力踹着门。
实木的门很结实,他踹了一下又一下,门框就短暂颤动着,片刻后依旧坚固。
张南燕有些害怕。
“郑老师,您别伤着自己。”她颤抖着声音,劝着。
郑帆心中只有愤怒!
他的人格、尊严、人生,都算什么?
他抬起腿,狠狠踹过去。
门锁终于松动了,又承受了几次力度之后,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
门开了。
郑帆愤怒地盯着门外已经疯了的夏白萍。
他的头发完全乱了,垂落到眉骨上,头发扎着他的眼珠,非常刺痛。
他眼睛充血,逼视着夏白萍:“你说的全是假话吗?你把我当成傻瓜吗?”
“是你逼我的!我是残废!残废啊!我生不出孩子,我连女人都算不上!你知道我的痛苦吗?”
“我不理解你吗?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生活下去。你知道吗,我已经邀请你的姐姐来看望你,她今天就到了,原本我们会合家欢聚。呵呵,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算计我的。”
郑帆失望透了。
夏白萍愣住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在身体残疾的折磨中扭曲了精神,她不相信他会真心和一个残废生活一辈子,她不相信他说的会是真心话。
她现在依旧不信!她固执地坚信,他只是不承认而已。
“你敢说你不喜欢她?不敢吧,你已经出轨了,还有什么忠诚可言!”
郑帆连连摇头,对她再无话可说。
他越过夏白萍,决绝地往外走去。
“你不准走!你不要名声了吗?”
郑帆停下脚步。
“哼,我就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要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你会忍受我这么多年?”
郑帆转身走回来,迎着夏白萍志在必得的扭曲笑容,与她擦身而过。
郑帆走回书房,对着张南燕伸出手:“跟我走。”
此刻,张南燕愤怒、震惊、心疼、感动,无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她分辨不出来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可是,她只知道,这一刻她的心在为他剧烈跳动!
她敬他、怜他、爱慕他,她因为他向自己伸出的手而感动心跳。
她因为命运对他的不公而心疼,因为夏白萍对他的侮辱算计而愤怒,她只想不管不顾地站在他的身边,给他支持给他安慰。
“我带你走。”郑帆注视着她。
张南燕无所畏惧,伸出手去。
郑帆稳稳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一同从这座牢笼中奔脱出去。
……
张南燕坐上郑帆的车,跟着他义无反顾开出城去。
车子正行驶在立交桥上。
首都的立交桥,在高空看下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花朵,花瓣向着四个方向舒展。
立交桥上,四通八达,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张南燕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悄悄看着郑帆的侧脸。
他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他此刻的愤怒。
她想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个指示牌从车窗外掠过,一个右转的箭头,指向城区的方向,一个直行的箭头,向着出城的道路。
张南燕想,应该回去了吧?明天上午,郑老师有两节课,下午还有一个会要开,夏老师行动不便、情绪不稳,需要有人照顾。他们已经出来两个小时了,现在回去正好开始准备晚饭。
噢,不对,她不会回去了,她正式失业了。
前方忽然出现了堵车,车子慢慢减速,停下来,前方十米开外就是岔路口。
郑帆沉默地盯着前面的车流。
张南燕思索着,该怎么措辞来劝他。
郑帆察觉到了张南燕的注视,侧过头看向她。
张南燕还没有准备好,不由受惊一下,先瞪大了眼睛,然后努力笑着,结结巴巴地说:“老师,您……别生气,和夏老师好好谈一谈……也许,她就是一时想错了……”
看着张南燕惊慌无措的样子,郑帆有些内疚,可是他不后悔。他忍了十几年,现在就想率性而为。
“对不起,连累你了。”
张南燕慌忙摆手:“不,不,没有。”
“你要是害怕了,我马上送你回家。”
“家?”张南燕愣了一下,冷冰泠的出租屋是家吗?
“老师,你回去和夏老师好好谈谈,她精神状况不好,也许她也有难处。”
“我不会回去了。”
“可是……夏老师一个人……”
“我堂妹以前是我们家的保姆,我已经请她过去照看一天,夏的姐姐晚上就到首都了。”郑帆平淡地说着:“我堂妹已经发了信息给我,夏目前很好。也是,她最爱她自己,怎么舍得伤害自己呢?”
前方堵车的原因是两辆车发生了剐蹭,现在已经处理好。车流开始缓慢行驶起来。
郑帆踩下油门,车随着车流往前行驶。
马上就到岔路口了。
郑帆打亮右转灯,缓慢向最右车道并行。
张南燕的心砰砰跳着,马上就要转向右边道路了。
她忽然大声说:“我不怕,我陪着你!”
郑帆转过头,看着张南燕。
他第一次看到这个胆怯、温顺、总是委屈自己包容别人的女孩儿露出坚定、无畏的眼神。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郑帆抛开了世俗束缚,率性而为,就像是他重新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郑帆往左一打方向,一脚油门,车子向着出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出了城,他们在第一个见到的高速站上了高速。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地,就开下去,走到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
几个小时后,一个大广告牌赫然出现在路边。
“男耕女织,田园乐事,请到泊然山居。”
这一路上的广告牌大部分都是空的,就算有几个招租出去了,也都是全国大品牌的酒类广告。
竟然会有农产品肯花钱做广告?
刚开始,张南燕只觉得好奇。
可很快她就惊讶了,因为,一连十来个广告牌都是“泊然山居”的广告。
大手笔啊!高速路上这种广告牌刚出现没多久,大家都在观望,很少有人这么大手笔一下子租这么多。
“这个泊然山居还挺有魄力的。”郑帆笑着说。
张南燕好奇地说:“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广告上画的是一座山,山上果树丰收,鱼塘群鱼跳跃,民宿房屋返璞归真,男女老幼都绽放出欢喜的笑脸。整个画面特别有感染力。
不过,广告美是美,却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单独看,种果树的,卖鱼的,民宿这些都知道,可合在一起是个啥生意?从来也没听说过啊?
郑帆笑看着张南燕,问:“好奇吗?”
“嗯,我只知道水果、鱼都要运到城市去卖,旅馆要建在风景区。只有农村的人想往城市去,哪有城市人愿意到山里住?还是花钱去?这生意一定赚不到钱。”
“那我们就去看看。”
“什么?”张南燕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这就去啊?”
“当然去啊,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可是……可是……我是随口说的……”张南燕有些犹豫,就这么草率地决定去了?
郑帆宠溺一笑,说:“我们开车出来,不就是随性而为吗?这段旅行,我们不去计算后果,就跟着心走。”
也是,他们这算是私奔了吧,不就是最冲动的行为了吗?既然最错误最荒唐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张南燕用力点点头,大大笑着:“好,我们就去泊然山居!”
他们从j市高速站下站。
高速站收费口的工作人员用平淡乏味的语气说着:“欢迎来到j市,请缴费80元。”
郑帆拿出钱,递出车窗,并对工作人员微笑致谢。
漂亮小姐姐立刻亮了眼睛,甜了笑容。
“祝您一路顺风。”小姐姐低下头,偷偷往车里看。
什么?副驾驶上有人了?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小姐姐顿时冷了脸,公事公办收钱、放行!
“刚才见着个‘天菜’哎,成熟儒雅像诗人,放浪不羁在流浪。可惜了。”
“→_→???”
“带了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_<#”
“`(*><*)′,哈哈哈,话说,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啊。”
又一辆车开过来,工作人员赶紧收起手机,又面无表情面对下一位司机。
......
143、我们的心意
过了收费站,张南燕说:“这个泊然山居在哪啊,咱们还得先问问路吧。”
开出去不到十米,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
就在高速站通往城区的主干道路口边,竖立着一个硕大的广告牌---泊然山居欢迎您,往西行驶十五公里。
“瞧,有指路的。”
郑帆一打方向,顺着广告牌指示的方向行驶过去。
一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泊然山居的指示牌。起初是国道,后来上了乡道,再后来就是村道,穿过大村小落,鸡飞狗跳孩奔腾之后,指示牌竟然一路把他们带进了大山里。
山口有一片开阔的平地,郑帆把车停在这里。
下了车,迎面就是清新的空气。
张南燕深吸一口,昏昏沉沉的头脑立刻就清醒了,疲倦的身体也重新精力充沛。
“这里好像我的家乡啊!”她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的大山,就好像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太行山里。
小小的乳燕飞往南方,再归来时已经长大了。曾经屋檐下的旧燕窝,却还是它最依恋的家啊。
小燕子满眼都是怀念和依恋,真得就像是一只恋家的“小燕子”啊。
郑帆知道,张南燕一个人来到首都打拼,她的家里没有给她任何关心和帮助,甚至连过年她都无家可归。
想起朋友给他的回复,“那家人太麻烦了,就算这次你给够了他们钱,以后呢?贪得无厌的人是不会适可而止的。”
他的回答是:“答应他们的要求。几万钱就可以改变一个女孩儿的一生,值得。”
郑帆心疼小燕子,只看她家里人的表现,就可想而知,她从小的生长环境会是多么糟糕。
可即便如此,此刻,小燕子满眼都是对家乡美好的怀念,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这样的小燕子,太可爱了。他真想永远守护她单纯的快乐,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毫不犹疑。
想着这些,郑帆发自内心地笑出来。自从小燕子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的笑比之前几年加起来都多。要不是她的出现,郑帆真得觉得自己步入中老年行列了。
哪会像现在,他觉得自己精力充沛,爬它一座山不在话下!
“我们上去看看。”
“好啊。”张南燕雀跃地回答。
两个人一起往山上走去。
郑帆察觉到张南燕又悄悄走到他身后了。
这个丫头啊,她的小自卑让郑帆不由怜惜。
女孩儿应该自信骄傲,应该相信自己配得上任何追求和尊重。
他不动声色,放慢脚步,等着她。
张南燕感觉到了郑帆的用意,不由深深感动。当初,在日本旅行时,好几次她都发觉郑老师在走路时似乎有意等着她,她不敢多想,就当是巧合。这一次,她终于确定,郑帆确实是在等她并肩而行。
她从小就被父母忽视,小小的孩子就算跑着也追不上爸妈,她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父母一边在前走一边骂她慢的背影。自卑伴随着她整个成长过程,就算她长相秀美,她也不敢抬头挺胸,就算她成绩优异,她也不敢站在人前。
走在别人身后,已经是她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就算谈了恋爱,她也永远仰望着对方的背影。
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习惯,林栋没有,朋友们都没有。可现在,眼前这个她视为师长敬爱的男人在默默尊重着她,保护着她,等待着她。
这一场混乱的感情中,张南燕并不确定自己对郑帆是什么感情。她倾慕他、信任他、依赖他,曾经她说服自己这只是对老师的仰慕,后来她放弃不去想感情,只牢记本分和报答。就算她义无反顾跟着他跑出来,她也只是想要陪着他、安慰他。
这一刻,为她放慢等待的脚步,深深打动了她的心。她决定只要老师需要,她就愿意一路随行。
张南燕鼓足勇气,快步上前。
她来到郑帆的身边,身旁温暖的身影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原来不止是郑帆需要她的陪伴,她同样从老师身上获得了从未有过的亲情和温暖。
她忽然很想牵住老师的手,就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渴望和最尊敬的人亲近。
她冰凉发抖的手勇敢地伸出去。
他的手真大啊,她的手都握不住,他手背的指节硌着她的手心。
郑帆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张南燕。
张南燕很紧张很紧张,忍不住发着抖,可是她还是勇敢地回望郑帆。
她的眼睛里写明了她的决心。
郑帆看懂了。
他反手握住张南燕的手,把她的手完全护在手心里。
“冷不冷?”他温柔地问。
“不冷。”张南燕摇摇头。
“怕不怕?”他们的面前是要靠双脚去走出来的前途未卜的山路。
“不怕。”张南燕坚定地说。
他严严实实握着她的手,说:“那我们继续走吧。”
沿着山路一路往上,越来越荒凉崎岖,可一直有路。虽然这条路只是人为开出来两三米,压实的土路,可沿着路种植着两排小树苗,草丛也特意修整过,无数野花盛开的格外娇艳。
有了这条路,偏远的深山也显得情趣盎然。人们循山路而上,似乎是沿着落英缤纷的桃林夹流,探访桃花源去。
张南燕欢快地走在前面,一会惊喜地指着一簇植物说:“这是野菊花,晒干了泡水喝,可去火了。”
“这是婆婆丁,焯下水凉拌了,可爽口呢。”
“快看,快看,这里好多冬瓜啊,长的好大啊,就像一群小猪。”
“有小爬瓜!”张南燕蹲下身体,手指翻飞,利落地在一片藤蔓中摘着小小的绿绿的小果子。
张南燕捧着一手心小绿圆瓜,返回郑帆的身边,献宝似的说:“这些都长熟了呢。”
她捻起一颗,对着阳光,阳光把小瓜照的晶莹透亮。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小爬瓜了。”
她想把小果实给郑帆尝一尝,又害怕他嫌弃这是野草野果,正犹豫呢,就觉得手指头一凉。
郑帆已经把她手里的小爬瓜拿走了。他看着这一颗圆鼓鼓、胖乎乎,乍一看平淡无奇,仔细看憨态可掬的小果实,觉得非常可爱,味道一定很不错吧。
“我尝尝。”他把小爬瓜放进嘴里,牙齿一咬,噗嗤一下果肉汁水爆裂了满嘴。果肉中还夹杂着无数硬硬的种子,不需要嚼,就被丰富的汁水带着咽到肚子里去了。
不过,要说味道嘛,只有一股青草的味道,不甜不香,没啥味道。
“好吃吗?”张南燕期待地看着他。
郑帆满嘴都是果肉汁液,说不了话,就点点头。
张南燕开心地笑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去地里干活的时候,渴了饿了,就摘一个塞进嘴里,可解渴了。”
郑帆怜惜地看着张南燕,伸出手来,说:“这后味越品越觉得甘甜,再给我吃一个。”
张南燕又发现了几树野枣树,她雀跃着奔上前,要摘来给郑帆尝一尝。
野枣树长在山坡上,张南燕灵巧的三步两步就爬上去,伸手仔细摘着红红的野枣子。
郑帆一挽袖子,也要上去帮忙。
张南燕站在高处,回头大笑着说:“别上来,你穿着皮鞋呢,一会儿灌你一脚土。”
郑帆佯装不满:“怎么?嫌弃我年纪大了?”
“哈哈哈……爬高上低的活还是让我这个年轻人来吧!”
“小丫头小看老人家?这些小高度,还难不倒我。”
郑帆立刻往上迈。
张南燕不开玩笑了,连忙说:“您别上来了,野枣树上都是刺,扎人可疼了。我从小在山里长,皮肤厚,习惯了。您就等着我,很快啊。”
说着,张南燕埋头采摘,摘来的就装进衣兜里,很快外套上两个衣兜都装满了。
“您让让,我下来了!”
张南燕从高处跑下来,刹不住脚步。
郑帆上前一步,展开手臂,把直冲下来的张南燕一把接进怀里。
带着横冲直撞的力道,张南燕重重撞进郑帆的怀里。
心砰砰跳,气呼呼喘。
她感觉到一双安全有力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扑簌簌~
一股黄土随着她的脚步,从山坡上掉落扬起。
呛人的尘土飞扬老高。
张南燕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不觉得呛鼻子,也不觉得迷眼,反而觉得飞扬的尘土美得就像是盛放的烟花。
她睁大了眼睛,定定望着郑帆。
他的眼睛沉稳深远,那是岁月和智慧累积的星河,让她倾慕、仰望。
他眉头舒展,眼睛里满是笑,“闭眼。”
“啊?”
郑帆一伸手臂,护着她的头,把她按进怀里。
等了一会儿,尘土散了。
郑帆才放开张南燕。
他伸手去拂张南燕头发上的土。
“怎么傻了,连土都不知道躲了?”
他温柔擦去她脸颊上的灰尘。
“瞧瞧,小燕子变成小花猫了。”
张南燕仰着脸,全心爱慕、全心信赖。
她的手悄悄伸向他的衣襟,牵住了,再也不舍得松开。
……
“真跑了呀?”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着那女的拉(lao)着行李往山下走,没走出去十来米,高跟鞋就崴折(she)了,行李箱骨碌碌滚下去老远!”
“这她不得发脾气?”
“发,咋不发,冲着小陈老板就是一脚,小陈老板一躲,高跟鞋直接飞出去了。”
“哈哈哈,该!来了几天天天不是那个手绢捂着鼻子就是打把伞遮太阳,花小陈钱的时候咋不见她有意见?嫌弃农活脏,也不想想她花的钱可都是种地挣来的。”
“那这个是不是又要黄啊,小陈这孩子啊,真是姻缘不兴,这都黄了多少了。”
“要我说,小陈老板找对象的眼光就不行,光想找那城市的、大学生,人家城市姑娘能愿意来种地?要是找个农村的好姑娘,俩人夫唱妇随着,齐心协力,一准发家致富。”
“不能吧,小陈老板能看上农村人?我听说这小陈家里以前可有钱呐……”
一阵说话声从不远处传过来,几个妇女转过一道弯,走了过来。
144、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一阵说话声从不远处传过来,几个妇女转过一道弯,走了过来。
“哎呦,这咋有人呢!”
妇女们冷不丁撞见张南燕和郑帆,都吓了一跳。
张南燕也赶紧松开拉着郑帆衣襟的手,站到郑帆身边去。
郑帆反而牵住张南燕的手。
他微笑着问路:“请问,泊然山居是从这里往上吗?”
“啥…居?没有!这山里没人住,就是种果树、种庄稼的!”
这群妇女头上戴着草帽,肩膀上扛着锄头,胳膊上挂着白乳胶漆桶,脸颊上是劳作晒出的黑红色。
“俺们就是在这儿干活的,从来不知道还有啥居的。”
“哎,是不是小陈刚盖的那一片房?”一个妇女说:“不是说要当旅社吗?”
“对对,磊子还说,小陈老板一口气买下了高速路上十来块广告牌,就连咱乡里路边都花钱设了牌子。都说小陈老板是傻了,有钱没地儿花,老贵的价钱买个没用的铁牌子。还真有人来啊?”
妇女们看张南燕他们的眼光就像看两个傻子。
“是,我们就是跟着广告牌来的。”郑帆说。
“那你们就顺着路一直往上走,走到底就能看见了。”
“上面就是泊然山居吗?能住宿吗?”
“是不是的你们上去看看吧,反正除了你们也没见其他有人来过,房子肯定是有,应该能住人吧。”
郑帆道了谢,牵着张南燕继续往上走。
妇女们好奇地一直打量二人。
“这俩人是什么人啊?古里古怪。”
“城里人都这样?”
“要我看,这俩人不正常。”
“咋?”
“你们看他俩,男的得有三十吧,女的明显还不到二十,两人手拉着手,能有啥正经关系?” ……
山里的路和平路不一样,走出去好远了,可实际上弯弯绕绕往上行,垂直距离却没多远。
再加上农妇嗓门大。
她们说的话都听在了张南燕的耳朵里。
张南燕不由一阵难堪,低下头去,也不敢再欢快雀跃了。
郑帆当然也听见了,他没法安慰张南燕说没事。
师生恋、忘年恋、婚外恋,这哪一个都是违背道德伦理,要被世人唾骂的事情。
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他的婚姻生活再不幸,他和小燕子再真心相爱,都不是开脱过错的借口。他确实背叛了婚姻,违背了道德。
他没什么好为自己开脱的,他接受一切指责和批判。
可是,他就是想自由活一回,不再被道德绑架,不再压抑自己迁就不幸的婚姻。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小燕子。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被无端牵连进他们乌七八糟的婚姻中,还要承受骂名。他唯一犹豫的,就是不忍心让她和他一起承担苦涩的恶果。
他婚姻的恶果是他和夏白萍两个人在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同造成的,夏白萍有错,他有错,可现在,这个错却让无辜的小燕子来承担。
他想保护好小燕子。要是,她后悔了,犹豫了,害怕了,他一定把她安安全全送出这个火坑,帮她安排好今后的生活。
郑帆看向张南燕,正想开口。
这时,张南燕轻声说了一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郑帆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明明白白知道小燕子的心意。
于是,他不再说劝说的话,而是握紧她的手,说:“我会和夏离婚。”
张南燕没有回答,停了一会儿,她扬起声音,说:“美好的风景在前头,咱们快走!”
沿着山路往上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山坡上到处是开垦好的梯田,梯田里种满了树苗。整整齐齐的小树苗迎着阳光、迎着秋风,就像朝气蓬勃的小朋友,也像是意气风发的小士兵,在宣告着来年的茂盛。
再往上走,果树大些了,枝叶茂密,累累的果实挂在叶子中间,空气中弥漫着果子的香甜。
秋阳温暖、秋风徐徐、鸟儿啾啾、瓜果飘香,好一派金秋丰收的美景。
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阔。
这是一大片平整的开阔地,迎面而来的是精心种植布置的花木景观,正面是一个竹扎的篱笆和门扉,上面贴着鲜红的对联。
上联是:花径不曾缘客扫;
下联是:蓬门今始为君开;
竹门上方的横梁上两个斗大的字迎风舒展:客至。
光看这个蓬门,朴素古拙的田园情趣就扑面而来。
顿时让郑帆这位学者文人立升好感。
他点点头,称赞道:“这位山居老板不光是商业眼光好,审美也很好,将来一定挣大钱。”
张南燕是真心欢喜,她没见过这样的山居。
在她的印象中,山里人的生活都是贫苦匮乏的,没有便利的自来水,没有电视信号,甚至她离家时村里的电还不能稳定提供。在日新月异、快速发展的时代里,山村就像是被遗忘的角落,说得好听是远离喧闹,可实话实说就是闭塞落后。
所以,刚看到泊然山居广告牌的时候,张南燕才不相信会有人愿意花钱去山里住。
现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总算相信了,这才是风景好、空气好、远离尘世、情趣盎然的世外桃源啊。
“要是所有的农村、山村都可以变成这样,该多好?”张南燕脱口而出:“到那时,农村人就不需要过穷日子,农村人也可以生活的舒适,孩子们都上得起学,女孩子不用为了彩礼嫁人,那该有多好。”
郑帆温和看着她,笑着说:“一定会的,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光是大门就这么好看,真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
“那我们就进去吧。”
两个人推开蓬门,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连绵的田地,左边是一垅垅整齐的大棚,今天阳光正好,大棚顶上的塑料布都揭开着,露出娇嫩欲滴的葡萄、草莓、水蜜桃……原来,这边的大棚里全都是水果。
右边的田地里绿意盎然,是一畦畦蔬菜,有韭菜、小油菜、萝卜、西蓝花……右边的田地里种的全都是蔬菜。
天蓝山青,远处山坡上一片粉红色的植物随风摇曳,似云似雾。粉红色之中,一座座小屋错落有致,掩映可见。让人迫不及待想一睹真容。
他们顺着田间小路往前走,以为穿过了田地就可以到达那一片粉红云海了,却没有想到,田地的尽头戛然而止,地势猛然下降。
原来是个山沟。
有陡峭的山崖高耸一边,山顶有泉水从山崖上涓涓而下。
这里的主人顺势而为,利用地势的起伏修建了一座小桥,并在泉水汇集的地方开挖了一个河道,河道刚刚修了一半。
河道里很多工人们在抡着锤子、铁锨干活,现场尘土飞扬,有些杂乱。
虽然,眼前景观都只是雏形,还显得很粗糙,但完全可以想象,等修剪完善时,会是曲水流觞的美景。
郑帆和张南燕从工地上经过,没有人询问阻拦他们,他们就一直往满是粉红植物的山坡那走。
走过了工地,地势又开始往上。
他们走的有些累了,就在一片树林里休息一下。
张南燕坐在一颗核桃树下,头顶挂满了青油油的核桃果,地上也落了不少。
她随手捡起一个,在手心里把玩。
郑帆拧开一瓶纯净水,递给张南燕,说:“渴了吧,喝点水。”
张南燕推回给他:“我不渴,你先喝。”
郑帆坚持把水递回她的面前:“男人有义务照顾自己的恋人。女孩儿也要给男人展现绅士风度的机会。傻姑娘,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低,你值得有人倾心对待。”
张南燕心里一暖,接过水,小小的喝了一口。
又把水递回去。
郑帆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张南燕看着郑帆的嘴唇挨着她刚刚喝过的瓶口,心里就是一烫,脸就红了。
“怎么脸这么红?太晒了吧,坐过来,这边树荫浓。”
张南燕红着脸,往郑帆身边坐了坐。
两个人借着大树阴凉,低低聊起天……
忽然,一个愤怒的女人声音从核桃林中传了过来。
“陈北飞,你什么意思!”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又尖又厉,高声叫着:“陈北飞,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问你鞋跟都断了,还走不走得下山,要不要我派车送你?”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声音响起来,光听这个语气就能想象到一张无所谓、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脸。
果然,女孩儿被气急了,拔高了声音:“你!好!你以为我是吓唬你的?我走了就不会再回头!”
“那你走还是不走?快说,地里还一堆活等着呢?”
“你…你……北飞,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也有我的事业,我不可能放弃我的演艺生涯到山上当农妇,你就不能为了我振作起来吗?”
“嗯,你说得有道理。”男人从善如流,慷慨接受女孩儿的意见。
“真得?你同意在j市买房……”
“你说得对,你没有必要为了我放弃城市的发展到山上来。我决定了,我们分手吧,我安排车送你下山。”
男孩儿的脚步声响起。
张南燕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往核桃林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北飞,你混蛋!”女孩儿破口大骂。
脱下断了鞋跟的高跟鞋,猛地向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扔了出去!
张南燕赶紧缩回头来。
145、山居山味
张南燕看见,女孩儿恼羞成怒直接脱下一只高跟鞋扔了出去,赶紧缩回头来。
郑帆失笑,拍了拍张南燕的头,小声说:“不要偷看别人的私事。”
张南燕小声说:“又不是我故意要偷看的。”
郑帆宠溺地点破她:“还敢说自己不好奇?”
张南燕没话说了,乖乖的不再东张西望,心想:“这个送上门的墙根,就是刚刚农妇们议论的姻缘不顺的那个小陈老板吧。还以为包山头种树的老板应该是身强体壮、忠厚能干的壮汉子,没想到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啊。看做派,更像个公子哥。”
本来早就休息好了,谁知道中间插了这么一出戏,他们不好现在起身,怕让核桃林里的人察觉尴尬。
幸好,小陈老板走后没几分钟,女孩儿也生气地走出核桃林,一瘸一拐往下山的方向走了。
“咱们继续走吧。”郑帆先起身,把张南燕拉起来。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别回头看了,看着脚下的路,别绊倒了。”
“才不会呢,我会走路就在山上跑,闭着眼都摔不着。……那个女孩儿还挺漂亮呢,那个陈老板怎么舍得分手呢?”
郑帆自然地牵住张南燕的手,免得她东张西望的摔着自己。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大片粉红色的像芦苇一样的植物在山坡上茂盛生长。像云海像霞光一样,美极了,梦幻极了。
“真美啊!”张南燕惊呼一声。她跑到粉红“芦苇”丛的前面,欢喜地看着眼前美景。
她回头看向郑帆,明艳的笑着。
郑帆觉得眼前的女孩儿比这漫山遍野的红云更加美丽。
“我从来没见过粉红色的芦苇呢?”张南燕伸出手,从大片的“芦苇”上抚摸过去,细细的花和叶子从她的手心中划过,轻柔的好像棉花。
“这不是芦苇,是乱子草。”一个声音冷不丁在不远处响起。
张南燕吓了一跳,手赶紧收回来。
只见花丛中直起一个身子,头上带着一顶草帽,草帽遮着脸,看不清长相,光看得出是个男的。
他拨开花丛走出来。
他身穿着农村人常穿的那种迷彩工作服,裤腿挽着,脚上穿一双胶底鞋,站在地头上磕着鞋底的泥。
他手上带着线手套,刚刚应该是在拔草。
“乱子草?”张南燕轻声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花,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挺朴素的。”
“噢,对了,老板说了,不能叫这名,得包装。叫…对了,叫粉黛乱子草。”
郑帆目露赞赏目光,他对这个陈老板是越来越欣赏,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认识一下。
郑帆微笑着询问:“这里能住宿吗?”
男人摘下草帽,露出一张黑红冒汗的脸庞。男人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真是来旅游的?嘿,老板就是说得对,还真有人来!”男人热情极了,指着不远处的房屋,说:“能住,能住,旅馆都装修好了,都是空的,想住哪个住哪个!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对了,我叫王鹏。”
王鹏带着二人往不远处的房子走。刚走两步,他想起来一件事,拍了一下掌:“对了,老板还让我去送赵丽娟下山。咱们快点看房间,看完了我再去送人。”
张南燕不好意思地说:“要不,你先去送她吧。”
“没事!”王鹏大手一挥:“就她那娇气的样儿,一个小时也走不出去二里地。”
张南燕心里对那个漂亮姑娘说了一句:“只能对你不好意思了。”
到了近处,终于看清了几栋漂亮的小木屋。
房子有着尖尖的屋顶,造型很别致,就像童话里森林中的小屋。
还有一栋白色的小楼,也很漂亮。
王鹏指着白色小楼说:“这里面是标间。”
又指着稍远点的小木屋说:“那是别墅。”
“你们想住哪?”不等郑帆回答,王鹏豪爽地说:“就住别墅吧,反正也没其他人,空着也是空着。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王鹏带着他们来到一栋小木屋前,开了锁,打开门,请张帆和张南燕进去。
一进屋子,张帆和张南燕不由大吃一惊。
之前听说这里刚装修好,客人很少,他们还以为里面可能会比较简单。没想到,室内的装修虽然是田园风格,却很舒适整洁,非常别致。
他们很满意。
王鹏乐呵呵地说:“这是我们老板亲自设计监工的,说是外国人都喜欢去森林啊、湖边啊度假,都是这种房子。”
郑帆说:“我们很满意,就住这里了,怎么办入住?”
“钥匙给你们,我叫孙姨来打扫卫生,有啥需要就跟孙姨说。”王鹏直接把钥匙给了郑帆:“来,你们出来看。”
他们来到门外,王鹏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平房说:“我们工作人员就住那儿,食堂也在那里,我交代一下做你们的饭,吃饭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好了,我走了。”王鹏大步走出去。
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农用三轮车,王鹏走到跟前,甩开膀子摇动摇柄。
突突突……三轮车冒出黑烟,发动起来,王鹏跳上三轮车,开出去,经过郑帆和张南燕时,还对他们挥了挥手。
想象着那个漂亮女孩儿看见竟然是一辆屁股冒着黑烟的农用三轮车来送她时会是多么精彩的表情啊,张南燕忍不住偷笑出来。
她一抬头,看见郑帆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她俏皮地贴近,说:“陈老板估计又得挨骂了。”
张南燕觉得这个泊然山居真有意思,老板有意思,员工也有意思。
他们刚在四周溜达不到半小时,就听见有人高声呼喊:“客人,来吃饭啦。”
看看表,刚四点半,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啊。
他们来到食堂,只见一张桌子上已经摆放满了饭菜,清炒油麦菜、韭菜炒鸡蛋、蒜蓉西兰花,中间还有一盆超大分量的鸡汤。
张南燕看看四周,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了,可能还没过来?
郑帆笑着说:“咱们等会吧。”
“嗯。”张南燕温顺地挨在郑帆身边。
这时,一位大妈围着围裙,端着一盘茄子炒豆角走出来。
“饿了吧,快吃吧!”
郑帆微笑着说:“我们不饿,等大家都来了再一起吃。”
“没别人,就你们!”大妈把茄子炒豆角放到餐桌上,乐呵呵地说:“从旅馆建好到现在,就来了你们一家客人,哪还有别人啊。”
郑帆说:“还有工作人员呢,我们和大家一起吃。”
“还早着呢,都还正干活呢,六点开晚饭。这是特意给你们做的,爬半天山了,肯定饿了,快吃,别客气。”
郑帆和张南燕心里都暖融融的,山里的人们真是朴实善良,对待陌生人都能给予关心和善意。
恭敬不如从命,郑帆和张南燕坐下来开始吃饭。
孙姨做好了饭,就坐在一边,和他们闲聊。
“小陈老板非要买高速路上的广告牌的时候,咱们都说他傻。你说,别人还都是傻子?好事还不抢破头,摆明就是坑钱呢。想不到,还真能有人来。”
郑帆耐心地讲解,说:“陈老板很有商业头脑,这就是广告营销。”
“啥?姑娘,吃鸡,这是咱自个养的跑山鸡,包管香。” 孙姨把一盆炖鸡往张南燕面前推,面对郑帆问着:“你说啥,供销?”
郑帆微笑一下,说:“这么说吧,过去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您说是为什么?”
“这个俺懂,人循着酒香味就找去了呗。”
“咱们泊然山居就是好酒,得把香味散出去,才能吸引源源不断的顾客啊。”
鸡汤炖得真好,张南燕厨艺过人,一看一闻就知道真材实料。她夹起鸡腿,不用费劲就骨肉分离了,她把最嫩的肉放进郑帆的碗里。
郑帆无比自然夹起鸡肉,放进嘴里。称赞道:“大妈,这鸡真香,比城里菜市场的鸡好吃,要是运到首都,肯定好卖。”
“你说的和小陈老板说的一样。山沟里养着两三千只呢,还有三口鱼塘养着鱼和鸭子,小陈老板不让圈养鸡鸭,不让喂饲料,说喂了饲料就不值钱了。咋不值钱,俺光知道,别人家养鸡三两月就成了,不吃饲料的鸡得半年多。”
韭菜炒鸡蛋就是香啊,鸡蛋黄澄澄的,又香又嫩。不像城里买的鸡蛋,个头大,但是蛋黄稀,炒出来泛白,吃到嘴里寡淡无味。
张南燕点着头,又夹了一大筷子韭菜炒鸡蛋放进郑帆的碗里。
还有清炒油麦菜,吃的出来没放味精调料,可就新鲜二字就鲜掉了牙。
蒜蓉西兰花,脆生生的,再加一点耗油就更好吃了。不过,耗油是南方的调料,咱北方菜不用也是传统。
张南燕时刻关注着郑帆,他聊得兴起忘了夹菜,她就恰到好处给他夹菜。
郑帆也自然而然吃下去。
他们两个人默契的好像在一起很久了。
赞叹饭菜好吃的间隙,张南燕也听出了一星半点:
这个小陈老板,脑子不太聪明!
----“小陈老板人是好人就是脑瓜不灵光。
明明是城里的富家子,非要来山上种树、种菜,金金贵贵的公子哥一头扎进了大山里!”
146、山居山人
“小陈老板人是好人,就是脑瓜不灵光。
明明是城里的富家子,非要来山上种树、种菜,金金贵贵的公子哥一头扎进了大山里。
他刚来时,山是荒山,平地、开垦、种下树苗,他一个金金贵贵的公子哥一头扎进了大山里,一个月就晒得又黑又瘦,黄头发都晒掉色儿了。
大把的钱砸进大山,响都不听一个。
那可不是?树得慢慢长啊。回头钱看不见,人工、肥料还得继续供。
工人们都劝他,说少撒一把肥也看不出啥,他偏不,捧着书读啊学啊,还从省城载来农科院的老专家现场指导,光是老专家的劳务费都顶上一个月口粮。
今年刚有点起色,他又跑银行跑断腿,贷了款建旅馆,说要发展休闲旅游。”
“唉!”孙姨长叹一口气:“都折腾跑三个媳妇了,今儿中午丽娟姑娘也走了,那可是城里文艺团的演员啊,多漂亮的姑娘,可惜了。”
最后,孙姨总结陈词:“小陈也是个苦孩子啊,听说他爹把钱都给了小老婆和孩子,就给他留了个鸟不拉屎的山头,孩子也是倔强啊。”
张南燕腹诽:“一继承就继承了一座山,这还叫可怜?真应该去看看我们村里爹妈辛辛苦苦给孩子扒拉出来的一亩三分地。再说了,这山上鸟多的很,鸟屎也多得很。”
“你们两人是小夫妻吧,一看就是刚结婚。”
张南燕忽的被鸡汤呛了一口,止不住咳嗽起来。
郑帆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张南燕又害羞又尴尬还咳嗽得两眼泪,她真怀疑孙大妈该不是听见了她腹诽的话,才故意这么说的吧。真是不能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啊。
张南燕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满脸通红躲在郑帆身边。幸好掩饰住了尴尬。
孙大妈还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们:“小媳妇儿好福气,找了个好丈夫。”
郑帆礼貌地微笑,礼貌中带着苦涩:“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比起她我太老了。”
孙大妈故意一板脸:“在老太婆的面前还敢说老?我看你们般配的很,要是在过去,男人比女人大个十来岁都是正常。”
饭菜实在美味,两人吃得心满意足。
孙大妈热情好客,听她说说泊然山居里的风土人情,也特别有意思。
一大桌菜,他们两个人竟然吃了个光。
孙大妈乐得满脸笑,她就喜欢好好吃饭、不浪费粮食、不矫情的。千万别像赵丽娟,看她麻雀一样吃饭就来气,都对不起那一碗白米。
孙大妈乐呵呵收拾桌子,张南燕赶紧帮忙。
孙大妈把她赶出厨房:“出去转转,咱山上多的是景,美得呢!”
张南燕和郑帆出了食堂。
正值旁晚,太阳落在西天边,将天边的云彩染上了艳丽的颜色。
一排平房坐落在半山坡上,背后靠着郁郁葱葱的大山,面向着高低起伏的山峦。
站在房前水泥地的最前端,刚才一路所经过的景色尽入眼帘。
平整的山坡上,粉黛乱子草形成的粉色花海随风摇曳,旅馆的小楼、小木屋掩映其中。
往下到低洼处是正在修建的河道、桥梁。
再往前是采摘园。
举目四望,周围的山上开垦满梯田,种植的各类果树枝繁叶茂果丰。
远远看见,干活的人们收了工,扛着工具往回走。他们说笑着、闲聊着,农民的嗓门真叫一个敞亮。
鸟儿早就习惯了人们的笑声,也亮起歌喉啁啾鸣叫,顿时一片热闹。
张南燕和郑帆站在高处,并肩看着眼前既热烈又安详的景色,心中的烦恼也暂时放开了。
郑帆心中百感交集。
他今年三十九岁了,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好像漫长的一生,消磨光了他所有的青春、激情。他一度放弃了感情,认为自己的后半生会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日子。哪怕面对的是无休无止的猜疑、试探、争吵,他都会忍耐。
可是,生活总是会出现转角。
他被推上了选择的路口,一面是道德、责任和痛苦,一面是违背道德,却忠于内心。
如何选?他的心中终究还是升起一分迷茫。
他不是一无所有,所以可以一往无前的年轻人。他有事业、同事、学生、朋友……他要面对社会的检视,恪守社会的秩序。他的一个决定就会让这些都分崩离析。
可是,见识过纯真绚烂的阳光,他真得甘心再回到暗无天日的阴霾中去吗?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手。
冰凉的体温让他顿时心头一个激灵。
她贫血严重,手脚总是冰凉。刚吃完饭,手怎么还这么凉?
郑帆立刻回握去,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的手。
郑帆侧头看见,只见艳丽的夕阳照耀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醇美的胭脂。她的嘴笑着、眼笑着,透出全心全意的喜悦。
郑帆一下子就释然了,坚定了。
人生在世,率性而为,一次足够。
他柔声对张南燕说:“我们走走,你想去哪?”
张南燕雀跃着,说:“这里太美了,我都想去!”
“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慢慢欣赏。”
“嗯!”张南燕重重点头:“我想先去看花海。”
他们在粉黛乱子草的花海中自由徜徉。
在果树间散步。
跑到山壁下看山泉汩汩流淌。
很快,夕阳就西沉到山后边了。天空绚丽无比的霞光被幽幽的淡青色取代,天光暗下来。
郑帆和张南燕依依不舍地走出花丛,往住处走去。
一路上遇见下山归家的人们,大家都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郑帆和张南燕也一一回应。
张南燕的脸庞因为欢笑和奔跑十分红润,她向每一个对她招手的人们大大微笑。
她忽然觉得很幸福,就好像自己和郑帆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正迎着夕阳归家。
她的脸庞更红更娇美了。
突突突……
农用三轮车吐着烟圈圈从后面开上来。
“上来,拉你们回去!”王鹏豪爽的声音惊起山沟里还没来得及跑回窝的鸡群,“咯咯哒”“喔喔喔”的叫声响成一片。
三轮车停在二人身边,王鹏憨厚笑着,一口白牙闪闪发光。
郑帆笑着说:“正好就搭一程顺风车。”
郑帆先跨上后斗,伸手把张南燕拉上来。
“坐好喽,开车喽。”
三轮车突突突,继续往前开。
过一条沟,上一个坎,颠簸起来。
郑帆紧紧抓住张南燕的手,护着她,怕她被颠下去。
张南燕才不怕呢,她可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啊。
记得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到镇上赶大集。
那一天,全村的女人孩子齐出动,挎着篮子,扎起纱巾,一起搭乘三轮车到镇上的集市去。
一个村只有三两辆三轮车,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挤在上面,人挨着人,别说坐了,蹲得地都没有。可大家都兴高采烈。就连顽皮的孩子们也不敢叫唤,生怕大人嫌挤,把小孩儿撵下去。
张南燕只跟着去过几回,还是张熊不肯去妈妈才带上她的。哪怕一路颠得胃肠翻腾,腿蹲得麻得站不起来,可她永远忘不了那热闹拥挤的集市。还记得,妈妈在布摊上花了五块钱给她买了一米半白色带兰花的布面,她回去连夜锁了边做成纱巾,那条纱巾是她少女时期唯一的装饰。
现在,她坐在三轮车上,当年欢喜的心情又重新浮现了。
她大声说着:“我才不会掉下去呢。小时候,有一次我和妈妈坐着三轮车回家,没想到那辆车前天刚拉过煤,风一吹,煤灰全糊我脸上身上了,快到家的时候还下了一场雨,到家的时候我简直就是个会走路的黑煤人,走到哪都是黑乎乎的两个脚印子。”
郑帆笑看着她,听着她欢快地回忆幼年时光,心里充满了怜惜。
生活如此亏欠她,可她依旧热爱生活。她拥有的关爱太少太少,她经历的苦难太多太多,可是哪怕只有一点温情,她都铭记于心。
郑帆想一直让她这样快乐的欢笑,他愿意永远为她撑起一方安宁的天空。
张南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怎么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她问王鹏:“刚才你去送那个女孩儿,后来怎么样了?”
她语气中的八卦意味特别明显。
郑帆不由失笑,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看来女人,不论大小都是‘八卦’爱好者。”
张南燕讨好地笑了笑,像一只捣乱后被抓包的小猫。
“她呀,不想坐也得坐呗,骂了一路,到底是唱歌的,肺活量好。”
王鹏笑呵呵说着:“本来你们是山庄第一批客人,老板早就说要亲自款待,可惜不巧,他有要紧事去市里了。明天等他回来了我给你们介绍。”
“肯定是追去市里哄女朋友了呗。”张南燕想着:“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没有眼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小陈老板莫名的没啥好印象。就像现在,郑帆向王鹏表达着对陈老板的赞赏,而她,还是忍不住腹诽。
说着,三轮车就开到了小木屋前头。
王鹏停下车,说:“山里冷,晚上盖厚点。有啥事,就喊一声,我就在那边住,听得见。”
“好,谢谢。”
“客气啥!”
他们和王鹏道别后,走进房间。
张南燕打量着室内布置。
147、花好月圆
客厅正中间是一组沙发,沙发套是类似树皮的浅棕色,沙发垫厚厚的,一看就很松软舒服,让人想整个人慵懒地窝在上面。
沙发前摆着一张茶几,茶几很别致,直接用原木做成,只刷了一层清漆。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圆形地毯。地毯是浅黄色,和茶几、沙发搭配在一起,就像是在森林中就着树墩休憩,眼前是茂盛树木,脚下是厚实土地。
在单人沙发的右手边,有一台落地灯。
靠着墙壁是电视柜和电视。
电视的近旁还有一个摇椅,摇椅上整齐叠放着一张驼色的细毛毯。
墙壁做出木头的效果,就好像真得用圆木搭起的四面墙。
墙上挂着的装饰物也别具一格,一束风干的花,一幅版刻画,一只木雕的啄木鸟。
张南燕喜欢极了。
她迫不及待跑进其他房间参观。
进入卧室,张南燕更加惊喜。
有着大大的窗户,窗户外就是连绵不断的粉红花海。
还有着墨绿色的窗台,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草,都是普通的山间野花,蓬勃生长着,无拘无束绽放着花朵。
晚风徐徐吹来,杏黄色的窗帘一飘一荡,拂过铁红色的床头。
床是最简单的样式,木板床,四支精巧的铁床腿,复古的铁艺床头。
床上铺的是手工织布机织出来的粗布床单,两只西瓜红的枕头并排放在床头上,床尾是绣着花鸟的簇新的被子。
乍一看,就像是穿越回了百年时光,隐居山林中的一间朴素却喜庆的新房。
张南燕喜欢极了,走过去,伸手去摸那一床兰花和翠鸟的被子。入手细密,暖意融融。
转身看,床的对面是一张原木打磨的梳妆台。镜子中映出了一张美丽、娇羞的俏颜,两颊飞起红云,杏口点染朱蜜,双眸春风含情……
郑帆走进卧室,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女娇羞艳丽的容颜。
他不由看得出神。
在他的印象里,小燕子单纯、青春、聪慧、可爱……总之,她是年少的、稚嫩的,他对她的喜欢中不可避免的包含对小女孩儿的怜爱。
这一刻,她在他的面前,绽放出来女性的美丽。
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终于静静绽放。
芳华初现,含着青涩的动人。
郑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对于这种变化,他作为一个成熟男性,当然十分清楚意味着什么。
这种感觉熟悉却也陌生,他十年的婚姻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没有了这种渴望。
可现在,他的身体和他的心,再一次冲动。
“老师,你看,多好看。”张南燕欢喜笑着,对郑帆说。
郑帆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却深沉地凝视着她。
张南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郑帆,郑老师从来都是儒雅温和的。她不由慌张,她知道现在的郑帆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从郑帆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珍惜和保护。
所以,她在心中做出了坚定的回答。
郑帆凝视着她的双眼,郑重问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嗯。”张南燕睁大了迷雾朦胧的双眼。
“和我在一起,会面对所有人的非议,会背负上骂名。而且,我和夏离婚,一定不会顺利,可能会名誉尽毁,也可能失去工作,就算离了婚,于情于理,存款和房产都分割给夏,我会一无所有。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张南燕点点头。接着,她坚定地说出口:“我愿意,我愿意。”
郑帆不再迟疑。
他珍重地捧起张南燕的脸,吻下去。
张南燕仰面躺倒在花团锦簇的新床上,窗扇半开,一轮圆月已经升上天空。
她想,这就是花好月圆吧。
……
张南燕悄悄探出头来,借着月光,看清他沉静的睡颜。
她看得出了神。
他的眉毛有英气,鼻梁挺拔,下巴的轮廓清晰俊朗。
原来,他长的这么英俊啊。他的文气、儒雅、温和全在眼睛里,现在闭上眼睛,反而显露出英俊不羁的一面。
张南燕不由趴过身来,双肘支起上身,手掌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英俊的睡颜看。
她知道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这种行为会受到所有人的辱骂和鄙夷,可是,看着安睡的郑帆,她又觉得安心和满足。
她想要的不多,只是希望他可以幸福。他这样好的人,值得岁月待他以温柔。
郑帆早就醒了,多年来他睡眠都浅,小丫头又在旁边翻来覆去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转变两人的关系。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负罪感,自己的人生陷入泥淖就算了,还要把这么美好的她拉进来,让她承受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郑帆恨自己,恨自己明知道将要面对什么,还做出了自私的选择。
既然,已经如此,他唯有坚定前行,拼尽余生,护她爱她。
……
“小燕子,起床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呼唤着她。
张南燕想往被窝缩一缩,她太困了,昨晚看书看到几点来着?想不起来了,反正肯定很晚,要不然怎么现在眼皮粘得这么紧。
“醒一醒,我们去看日出。”
日出?得起床了!得赶在太阳升起来之前把地里的草除完。可是好困,就再睡一分钟好了。
“傻丫头,看来是累坏了,那就好好睡吧。”
张南燕感觉有人帮她盖好了被子,又摸了摸她的脸颊。
张南燕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还沉浸在梦里。
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可是,梦里的童年有保护她的爸爸,有宠爱她的老师,有依恋她的弟弟,有充满趣味的学校和农活,还有温馨幸福的生活……
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温柔儒雅的面庞。
“老师……”她迷迷糊糊叫了一声,眼神还迷茫着。
“继续睡吧。”他对她温柔地说。
“嗯。”
张南燕闭上眼睛,忽然一个激灵,立刻又睁开。
她想起来了昨天夜里的事情,顿时羞红了脸,恨不能躲进被子里一直装睡下去。
她深吸了几口气,给自己壮胆!
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她没有看见郑帆的身影。
顿时慌了,她跑过客厅,一把拉开屋门。
幸好,郑帆就在房子前的空地上简单活动着。
张南燕这才松一口气。
她还以为,她又一无所有了。她从来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就算得到过短暂的幸福,都是虚幻,不能长久。反而,在失去之后,她会更加卑微和可怜。
幸好,他还在。就算注定他有一天会离开,在那之前,就让她贪心地攥紧这份温柔吧。
张南燕定了定神,叫了声:“老师。”
郑帆闻声回头看,看见张南燕马上笑着走过来。
“怎么不睡了?”
“我迷迷糊糊听见您说要带我去看日出,当然不能错过啊。”张南燕迎上去。
“那咱们就出发吧。”
郑帆牵起张南燕的手,两人顺着山路往更高处走去。
羊肠小道,蜿蜒向上,树木丛生,草丛茂盛。
他们拨开阻拦住道路的灌木,躲过路中间开放的小花,弯腰避过头顶的树枝,摘下挂住衣角裤腿的荆条。两人手拉着手,向上攀登。
路上看见草窝窝里睡着一只鹅,他们的脚步声惊动它,它一伸脖子、一拍翅膀,跑走了。
“这鹅肯定是掉了队,没来得及回窝。”郑帆舒一口气。
“平时都是您考学生,今天我也考考您。”张南燕调皮地说:“家畜中什么战斗力最强?”
郑帆认真思考,回答:“是狗?”
“嘻嘻……错了,是大白鹅!这大白鹅啊只要咬住了就不松嘴,还会转着圈拧呢。小的时候,我弟弟跳进隔壁家的鹅圈里偷鹅蛋,被大白鹅撵着啄,撵了几百米最终啄住了他的屁股,把他疼得呦。回家以后,一看屁股上可深一个青紫印子,好些天不能坐板凳呢。”
郑帆笑吟吟听着:“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爸妈怪她没看好弟弟,把她打了一顿。爸妈非去邻居家讨公道,说是老辈儿的规矩,鹅吓跑了弟弟的魂,就得把鹅杀了给弟弟吃,才能补回来。邻居才不愿意,反过来让赔鹅蛋。两家大吵一场,不欢而散。奶奶坐在院门口,大骂了三天。
在最后,张雄的伤好了以后,寻了个机会把大白鹅打死,偷回了家。妈妈直夸还是儿子最中用。张雄得意洋洋,还给了张南燕一只鹅腿吃。
张南燕习惯性地忽略掉整个事件中她受的委屈,只记住小小的欢乐。
她笑着说:“后来啊,我弟弟把人家鹅偷回来吃了。虽说是偷鹅不对,可是那鹅腿,可真香。”
郑帆怜爱地看着她,默默帮她挡住前面道路上的危险和阻碍。
越往上爬道路越陡峭,到了最后,就只剩下羊肠小道了。
他们的呼吸开始粗重,双腿就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可他们彼此扶持着,坚持往上爬。
终于爬上最后一个陡坡,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
这时,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柔和的阳光洒向整个世界。
他们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俯瞰着青山。他们攀登过的路历历在目,从高处看下去,似乎很近、并不艰难,可是哪里知道跋涉过程中的辛苦和坚持呢。
148、偷来的幸福
生命中的所有苦痛只有自己最清楚。
郑帆不会告诉张南燕,他的十年婚姻是怎样千疮百孔。
张南燕也不会诉说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伤害。
他们都坚强地承担着自己的人生,然后努力温暖彼此。
未来的路,谁都不能保证,但至少这一段路程,他们携手走过,这一刻的日出,他们共同拥有。
……
看完日出,他们悠闲地下山返回山庄。
回到山庄,正赶上开早饭。
工作人员陆续端着碗,来吃早饭。
王鹏刚盛了一碗小米粥,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从厨房走出来。迎面遇见了刚回来的郑帆和张南燕。
王鹏吃惊地看着二人,问:“你们这是去哪了?”
郑帆和张南燕疑惑地看看彼此,也笑了起来。他们的头发身上还沾着新鲜的树叶、草叶子呢。
“我们去看日出了。”
“日出?你们不会是爬到山顶了吧?”
“是啊,我们运气好,没有错过日出,很壮观。”
王鹏伸出大拇指,赞叹道:“想不到你们还挺有毅力的。”
“快坐下,先吃饭。”王鹏把他们让进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小米稀饭,玉米饼,凉拌野菜,蒸红薯,一桌饭菜有黄澄澄的、有绿油油的、有紫红色的,颜色搭配特别好看,香味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张南燕觉得口水一个劲儿往外冒:“孙大妈做饭真好吃。”
“快吃吧,一大早就去爬山,肯定饿了。”
郑帆邀请王鹏一起吃,王鹏也不客气,坐下来。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王鹏向他们介绍着山庄好玩的去处。
听王鹏介绍,山谷里有溪流,修建了水渠蓄水,还开挖了三口鱼塘,鱼塘里的鱼现在正是肥美的时候。
王鹏说:“山庄里有渔具,吃完饭带你们去取。”
这么一说,郑帆跃跃欲试,放出豪言,一定要钓到大鱼。
王鹏扬起声音,对着厨房高声说:“孙姨,今晚上吃烤鱼啊!”
“好嘞!我把烤架都准备好。”厨房里传来孙阿姨豪爽的回答。
郑帆笑着说:“看来我是没有退路了,要是钓不着鱼,晚饭都没着落喽。”
“到时候可别投诉我们不让你吃饭就行。”
张南燕乖巧地坐在郑帆身边,听着他畅快聊天,就觉得心里的幸福愉快就要满溢出来。
吃完了早饭,他们拿上鱼竿和水桶,就沿着水泥路往山谷里走。
水泥路的两边是新修的水渠,引来的水流流向农田,灌溉果树和蔬菜。
沿着水渠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刚出了一层薄汗,就看见了三口鱼塘。
鱼塘四周有很多枝繁叶茂的大树,树荫一直遮挡到水面上。
真是一个钓鱼的好地方。
话不多说,他们立即找个阴凉的地方,放稳小马扎,甩出鱼钩去,开钓。
瞧这架势,简直就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就等着鱼儿自己上钩了!
阳光照耀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水面微微起伏,特别有催眠效果。张南燕盯着水面,不一会儿就泛起了瞌睡,不知不觉中,她靠在郑帆的肩头睡着了。
阳光穿过枝叶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小风从水面吹来,凉茵茵的,树叶沙沙响着,真舒服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饱了,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睁开眼睛。
她还靠在郑帆的肩膀上呢。她坐直身体,探头去看水桶。
水桶里只有半桶清凌凌的水,一条鱼也没有。
“没钓到鱼?不会真的空手而归吧。”
郑帆看着她温柔微笑。
“鱼,有鱼!”张南燕指着水面,叫起来。
只见水面上,鱼漂激烈晃动着。
郑帆马上站起来,收线,用力提竿,一条一斤多的鲤鱼跃出水面。
“太好了,今晚上有烤鱼吃了!”
把鲤鱼放进水桶,张南燕饶有兴趣地看着肥鱼在水桶里游来游去。
接下来,鱼儿接二连三的上钩。
静谧的山谷里回荡着张南燕欢快的叫喊声。
“快快快……”
“又一条,快收线!”
“好大的鱼啊……”
这次真的是满载而归了,张南燕提了一下水桶,沉得她一下子没提起来。
“鱼啊鱼,你们怎么傻乎乎的一直上钩呢。”她俏皮笑着:“奇怪,那怎么一开始的时候一条也钓不到呢。”
郑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是我的小福星,你的好运气招引来了鱼。”
这天晚上,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烤鱼大餐。
在星空下,架起烤炉,美味飘香,大家愉快的吃喝聊天。简单的生活也是最快乐的生活。
吃得饱饱的,张南燕和郑帆在月光下走向住处。在粉红花海中缓缓而行,这样的生活**宁太美好,他们就好像一对普通的山里夫妻,相守相爱,甘之如饴。
回到房间后,肚子饱的睡不下,张南燕就研究起屋里的摆设来。
她看着电视,好奇极了。
不是说没有电视信号吗?那放个电视干什么?
也许是提前准备好,等着通了电视线号就可以直接使用?
不过,见识了山庄里景观的别具匠心之后,张南燕才不相信精明的山庄老板会做无用功。这个电视一定别有用途。
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郑帆,郑帆乐意陪她玩这个“探索发现 ”的小游戏。
他们发现电视连着dvd放映机,应该是播放影碟的。
打开电视后,出现了一幅画面。
张南燕惊喜万分。
“是壁炉!”
电视里是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的画面,同时传出了木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电视背景墙做成青砖的造型竟然是为了和壁炉配合。
张南燕在一本小说《绿山墙的安妮》中看过,主人公们在冬天时会围坐在壁炉边喝苹果酒,那样温馨温暖的场景一直是她羡慕的。
虽说,眼前的壁炉只是画面和声音的假壁炉,可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张南燕惊喜万分。
就连郑帆也不由设计者称赞心思巧妙。
这时候,才知道躺椅和地毯的放置是多么恰当。
郑帆坐在躺椅上,张南燕躺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
两人各自看书,时而相对凝望。
火光照耀着两人的身影,浓情交织……
之后两天,他们就在泊然山居中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静生活。
白天,他们会帮忙采摘水果,种植蔬菜,会去看看果树,看看风景,或者钓几尾鱼来晚上烧烤。和农夫(妇)们一起吃农家饭,和大家说笑聊天。会携手看日出日落,看满天星光。
晚上,他们会在“壁炉火光”的照映下静心读书,也会相拥着欣赏一部经典电影。
那一晚,他们看了《人鬼情未了》,在悲情而伤感的气氛中,他们彼此温暖。
他们把各自的担忧和痛苦深埋心底,给予了对方值得怀念一生的幸福。
张南燕预感到,偷来的幸福恐怕该要还回去了。
果然,第二天,他们在果园里散步的时候,沉寂了五天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郑帆和张南燕顿时停下了脚步,他们无言对视着。
郑帆的目光中满是愧疚、无奈,而张南燕的眼波则满是伤感。
进山后,山里没有手机信号。他们就当是自欺欺人、放纵一回,谁也不提夏白萍,向命运偷来几日愉悦。
可是,这件事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心中,就算不说、不提,可时时刻刻都折磨着他们的内心。
越是欢愉时,越是幸福时,就越悲伤。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他们前方的路会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
他们凝视着彼此,真想时间就此停留。
可惜,声声铃声催促着他们,该是从梦中醒来,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张南燕乖巧地望着郑帆,她的目光安慰着他,尽管去选择吧,无论怎样,她都祝福他。
郑帆看懂了她的退让,他加重了声音,说:“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张南燕温顺地点头:“老师,接电话吧。”
郑帆拿出手机,接通,默默听着电话里的兴师问罪。
最后,他回答:“我马上回去。”
郑帆和张南燕告别了王鹏、孙大妈和一众工作人员,离开泊然山居。
下到山脚下时,他们的车停在来时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似乎在提醒他们,美丽虚幻的梦该醒过来了。
他们相视无言,沉默地上车、开动。
他们都知道,回去后面对的将是异常艰难的情景,或者闹得天翻地覆、尽人皆知,郑帆名誉扫地,张南燕被众人唾骂,他们放弃一切换来相守;
或者,他们顶不住舆论、道德的压力,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最终退缩妥协,两人就此分手。
郑帆下定决心,这一次绝不再懦弱,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和夏白萍离婚。只是要委屈小燕子背负骂名,他唯有用后半辈子去好好爱她。
张南燕则是悲观地说服自己,平静地接受第二种可能。她让自己先做好准备,那样当她被放弃时,她才可以坦然接受。毕竟,从小到大,她的运气都太差了,她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车里的气氛一度非常沉重。
郑帆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这几天在泊然山居,真得非常愉快。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陈老板啊,我对他可是充满了好奇,以后我们一定要再来一次。”
张南燕努力笑出来,附和着:“好,有机会,我们再来。”
可是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迷茫。
郑帆腾出一只手,握住她放在身侧、冰凉的手。
此刻,任何承诺都没有用,他在心底下定决心,绝不退缩、绝不软弱,绝不辜负小燕子!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再拖拉,赶快回去解决困境,这才是对三方都好的做法。
郑帆不再迟疑,加大油门,一路飞驰回到首都。
149、最终摊牌
郑帆先把张南燕送回住处,叮嘱她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多想、不要多管,安心等他。
张南燕答应了。
郑帆离开以后,她简单梳洗就上床睡觉,安安稳稳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中午。
睡饱了,舒服极了,她起床,收拾房间,买菜,做饭,看书,把这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中的感悟写成文字……她按照郑帆的叮嘱,安心度日,安心等待。
唯一就是,她只呆在家里,除了买菜外几乎足不出户。她闭目障听,不去想事态的发展,不去听流言蜚语,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她平静地等待着最终判决。
自从那天郑帆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天、两天……
五天、六天……
十天……
二十天……
小小的出租屋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荒岛,与世隔绝的兀自平静着。
最大的声响无非就是楼上的小情侣吵了架,女孩儿负气离去;楼下的外来务工夫妻搬了家,也许是搬到更好的住处,也许是回了家乡;每天早上六点钟,楼道里就会响起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重的是男人的皮鞋,脆的是女人的高跟鞋;每天晚上,九点以后,才陆续响起归来的脚步。
有时候,外边的声音碰巧被张南燕听见。有时候,她出门买菜时,正好和陌生的邻居相遇。有时候,写作累了,她站在窗户前时,不经意看到人们或高兴或疲倦的身影。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了各种事情,每个人,都在发生着悲欢离合的故事。
她不知道其他人的故事,其他人也不知道她的故事。
张南燕不知道,这二十天,郑帆和夏白萍是狂风暴雨,还是偃旗息鼓?是坚决诀别,还是长情难舍?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着一个她左右不了的结果……
她终于等到了揭晓结局的时刻。
这一天,敲门声响起。
正在择菜的张南燕手抖了一下,一把黄豆芽就掉回了盆里。
张南燕立刻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才从椅子前走出来。
她的手臂撞倒了餐桌的角,咚的一声闷响,带着桌子都往外移了五公分。
她顾不上摆正餐桌,快步走到门前。
用力捏了下手指,她才伸手开门。
门开了……
张南燕的目光先是疑惑,立刻就变成了然,然后是失落,短短几秒钟,她的目光复杂变化。
门外站在一个女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丰腴富态,保养很好,穿着打扮很有气质。
女人郑重地打量着张南燕。
“看来,你猜出了我的身份。”
女人的语调有些奇怪,就像是不常说中文的人。
张南燕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她低下眼睛,回答:“你是夏老师的姐姐吧,我没想到,您会来找我。”
“我叫夏真,你叫我jenn就行。”
“您请进。”
张南燕把夏真让进屋里。
夏真进屋后,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微笑着称赞:“你家里整理得很整洁。”
夏真的温和态度让张南燕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夏真一定会厌恶她,不说打骂,至少也会冷言冷语吧。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了,就算夏真的态度再好,她的到来,本身已经说明了最终结果。
张南燕等待着夏真说出那个结果。
“郑帆现在正陪在我妹妹的身边。”
张南燕的心终于坠下去了,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这一刻终于落下了。与至于她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解脱,而不是伤心。
夏真问:“你不气愤吗?”
张南燕低垂着眼睛,回答:“郑老师和夏老师十年夫妻了,要是这一次能解开心结,是最好不过了。”
夏真仔细观察着张南燕的表情,她点点头,说:“你不错,难怪郑帆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
“他会和我妹妹在一起,那是因为我妹妹现在身在医院,一天前她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张南燕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怎么会……”
“她自杀了。”
张南燕不敢相信,不由张口结舌。
“是啊,她竟然要靠自杀才能逼迫郑帆的怜悯。我一向自诩新女性,坚信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最大的不幸,应该果断离婚。可是,她是我的妹妹啊,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挽回婚姻,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帮她,来见你,请求你的退出。”
夏真从故事最初的时候开始讲起。
“我们的父母早年移民枫叶国,我是八岁的时候被父母接到多多伦多生活,而小萍更是在多伦多出生的。可以说我们是受西方教育长大的,我从来没有想到,小萍最终会选择一段中国传统的爱情和婚姻。
很奇怪,小萍是在多伦多出生、长大,她从来没有回到国内,可偏偏她最喜欢听妈妈讲中国的诗词歌赋、话本传说。
对了,我们的妈妈曾经是一位黄梅戏的演员,到了加拿大之后就失去了表演的机会,她一直很遗憾,总希望把她的戏曲传承给我们。
按说,我小的时候经常被妈妈带到剧院里,看着她和同事们一起排练,看过他们登台表演,我应该是更容易接受的。可偏偏我更对西方的自由感兴趣,而小萍却对中国的传统文化着迷。十八岁时,她更是吵着要回中国读大学。
她满怀着对中国文化的憧憬和向往回到国内,开始她的青春冒险。
这其中的的美好、浪漫、热情,我不得而知,只是通过小萍的来信,我知道她陷入了热恋。
在信中,她说她遇到了她一生挚爱,那是一个智慧、英俊、深情、浪漫的骑士,他既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又是一位浪漫的诗人。小萍深深为他着迷。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意外,我相信小萍会得到最美满的爱情。
中国有句谚语,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小萍临近毕业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消息,她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我和父母立即飞回国。
当我们赶到医院时,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三天,小萍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她的腰椎骨折,从此丧失了站起来的机会。
我们在小萍的病房里见到了同样受伤住院的郑帆。他比小萍幸运,他虽然看起来全身缠满了绷带,可都是皮肉伤,最严重只是左前臂骨裂,其他没有严重骨折。
他刚刚醒过来,就挣扎着来到小萍的病房,一直守着,不肯离开。
我终于见到了小萍无比欣赏爱恋的骑士,虽然是在这样谁都不希望的场合,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如小萍信中所说,英俊且浪漫深情。
就看在他不顾自己的伤势,执意守护小萍的举动,我就已经认可了他。
确实,他没有辜负小萍和我们一家人的信任。
小萍醒来后,得知自己将终生残疾,当场就崩溃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是最热情动人火一样的女孩儿啊,后半生却只能像折翼的鸟儿一样,失落了她的天空,她怎么会不痛苦?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见任何来探望的老师、同学、朋友,甚至连郑帆都不肯见。
父母和我打算把她带回家,希望时间可以平复她的创伤。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她的男朋友,郑帆竟然在病房里向小萍求婚了。
医护人员、我们一家、郑帆的父母,还有来探望的同学们都震惊了,就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郑帆单膝跪地,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戒指,请求小萍嫁给他。
我到现在还记得,郑帆当时所说的一番话,他说‘这只戒指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缺乏勇气不敢求婚。在当时的情况下求婚,并非他的所愿,因为这是趁着小萍脆弱时的而做出的不光明的行为,可是哪怕趁人之危,他也要这样做,因为比起这些,他更害怕失去小萍。’
所有人都委婉地劝说让他再考虑一下。可他坚定地说‘一生挚爱,非她不娶’。
小萍哭着与他拥抱在一起。
当时,郑帆仅只用一只完好的右手拥抱小萍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几乎确定小萍将会幸福一生,哪怕他们结婚几年之后,小萍渐渐不肯再多与家人联系,父母邀请他们夫妻去多伦多度假小萍总是拒绝,我也只当这是他们婚姻走进了平淡期,他们终会度过一切难关。甚至,就在我这次回国,见到了泪流满面、濒临崩溃的妹妹时,我仍然觉得他们之间的爱情曾经战胜过生死,又有什么战胜不了呢?”
夏真停顿下了,想起夏白萍的状况,深深叹了口气:
“小萍告诉我郑帆和你的事情,她狠狠地擦干眼泪,说着‘这样也好,等她怀上孩上,我和郑帆就有孩子了,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我大骂她糊涂、卑鄙,可是小萍悲凄地说‘只要有了孩子,郑帆就不会离开我,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我知道,小萍的做法大错特错,生活磨平了她的骄傲,残疾令她陷入敏感和自卑。
毫不客气得说,是她亲手把郑帆和你送到了一起,是她亲手毁了他们的家庭。
我不再听小萍的疯言疯语,立刻给郑帆打电话,希望在酿成大错之前阻止一切的发生。可是,电话已经无法打通了。
小萍还在自以为是,她以为郑帆是不会抛弃她选择你的,她还期待着你可以替她生一个孩子,以此来维系她的家庭。
偏执已经腐蚀了她的智慧,她做了最愚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