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秘密揭开（一）
她微微扬起脸，闭上眼睛，感受世界，释放自己。
她的悲伤，坚持……在这一刻释放……
这一刻，她的底色是倔强。
一朵弱小的向阳花，生长在贫瘠的土壤上，阳光稍纵即逝，雨露稀缺匮乏，幸福匆匆从它身旁经过，却不会为了毫不起眼的它停留。
它不甘心，它不认命！它努力追逐阳光，它坚持而倔强地成长……
强烈的创作灵感冲击着安桥的内心，他不需要多说，她就懂他的要求，同时，他也精准地感受到她的情感。
创造前所未有的顺利！
他觉得是上帝抓着他的手画下每一笔！
当天的作画结束后，他送张南燕回去。一路上，两个人还都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一路沉默无语。
虽然不像平时嬉笑打闹，可两人真正觉得开始彼此了解了，这就是精神相交吧，他们这时才真正建立起了知己的默契。
之后几天，他们的创作顺利地进行着。
火烧哥又恢复了他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嘶吼，张南燕曾试图告诉他，他还是唱情歌比较好听，却只换来火烧哥的鄙视：“你不懂摇滚！”
好吧，至少闹腾的快乐源泉又回来了！
有个成语是“乐极生悲”，这就说明了从古至今，快乐的日子总是不能够长久，更何况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啊！
张南燕懊恼着，她太过沉浸在艺术的快乐中，忘记了自己原本就是不幸的代名词，是她太过贪婪眼前的快乐，而放松了对不幸命运的警觉。
倒霉的事情就这么突然降临！
这一天，天气很好，也怪天气太好了，她才被美好的阳光蛊惑，轻易同意了安桥在院子里作画的提议。
安桥指着挂满晶莹水灵葡萄串的葡萄架说：“你看，阳光照在葡萄架上，多么富有生命力，生命与美是最有力量的艺术。我们就在葡萄架下创造吧。”
起初，张南燕也是犹豫的，光天化日之下，她很有顾虑。
可是今天的阳光太美好，蓬勃成长的植物太有感染力，她深深感受到自然的美。再加上，同院的“火烧哥”今天正好不在，天时地利人和，张南燕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安桥把画架搬到院子里。
张南燕就站在葡萄架下当模特。
她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臂，从指尖到手臂，再到腰部，就好像流水优美自然的流淌而下，完全没有阻塞。人体的美被淋漓尽致地体现。
“很好，南燕，你简直就是为了艺术而生，你对于美的感悟和表现完美无瑕。”
安桥赞叹着，投入创作中。
张南燕也专心投入工作。
每次创作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他们总是还意犹未尽就到了结束的时间。
可今天，还没有进行多久，他们就被打断了。
大门被咣咣敲响。
安桥正画得专心，猛然被打断，心情很是不爽，大声吆喝一句：“里面没人！”
外面静了一下。这话听在门外人的耳朵里，明显就是敷衍啊，这院里一定有事！
咣咣咣！
“嗨，还没完没了了！”
张南燕劝阻安桥：“没人你还回答？你还不是傻。”
张南燕的柔声细语安抚了安桥的暴躁，他呵呵笑着：“我不是想打发外边的人走嘛，省得他打扰我们。”
“那你好好跟人家说啊，别是找谁有急事。”
“‘火烧哥’不在！”安桥吆喝一声：“噢，是周数，周数不在！”
门外沉默了片刻。
隔着一扇门，林栋听见了张南燕的声音。
蒋玫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斥责蒋玫挑拨离间。可蒋玫成竹在胸的目光让他心底不由打起了鼓。
“不会的，小南是最淳朴的，她不会和其他男孩儿走在一起的，更何况还是个外国人！不可能，绝不可能！”
可他还是按照蒋枚所说，来到了这个四合院外。
他试探地敲响了门，他认为可能没有人回答，或者一个陌生人会直接打开门告诉他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张南燕真得在里面，可她是因为真得有重要事情才来到这里。
可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张南燕和别的男孩儿交谈的声音，而且他们之间的交谈那么随意亲密，他们不想被别人打扰，这个时候，林栋不得不承认，蒋玫说的也许是真的！
林栋想就这么离开吧，不亲眼看见他就相信没有什么。可是老四合院的门年月久了，经过他刚刚用力一敲，两扇门扉之间透出了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就像是魔鬼的深渊，诱惑着他，看一眼吧……看一眼吧，看了就什么都清楚了……林栋终于把眼睛凑到缝隙前……
一百二十一、秘密揭开（二）
“安桥，你去看看吧。”
“不用吧，不开门他一会儿就走了。”
“还是去吧，万一有急事呢，正好我们休息一下。”
林栋透过窄小的门缝，看到了他永远不愿相信的一幕！
他看见，张南燕背对着他，正在穿一件浴袍。
她站在那里，后背光洁，白色的浴衣快速地遮挡住她毫无遮挡的身体。
她转过头，面对她对面的男孩儿笑着说：“我先进屋休息一会儿，你去开门看看吧。”
“喔，好。”
一个黄色头发、白色皮肤的外国男孩儿向大门走来。
安桥打开门，还没顾得上说话呢，一个拳头就带着风招呼到了他的脸上。
“哎呦！”安桥叫了一声：“你怎么打人！”
“打得就是你！”林栋气急攻心，扑上去厮打。
张南燕听见声音，赶紧从屋里跑出来。
“住手，再打人我就报警了啊！”她严厉喊一句。
林栋愤怒的目光刺向张南燕。
张南燕不敢置信，说：“林大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
安桥抬起拳头，就要往林栋脸上砸。
“住手！安桥，你给我住手！”
张南燕着急喊着，冲上去阻拦。
安桥楞了，拳头没敢落下去，可林栋却毫不手软，一拳头砸到安桥的胸口。安桥一连退后好几步，疼得龇牙咧嘴。
林栋还想再打，可张南燕已经冲了过来。看着眼前张南燕焦急的样子，他的拳头握了又握，终究还是没舍得打下去。
“林大哥，你有事没？受伤了没有？”张南燕着急地查看。
安桥在一边捂着胸口，脸疼心也疼：“这话不是应该问我吗？挨打的人可是我啊。”
林栋一下推开张南燕，恼怒地说：“小南，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张南燕解释：“林大哥，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由于刚才的拉扯，张南燕胸口的衣襟松了，林栋看见她露出光洁的锁骨，顿时痛心疾首。
“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南燕赶紧捂住衣领，不由低下头去。她在思考该怎么对林栋说明。
林栋强压住心头的愤怒，低吼：“跟我走！”
“嗯，我去换衣服。”张南燕立刻站起身，她打算等林栋平静些再慢慢解释。
可她没想到，林栋竟然鄙夷地说了一句：“我真想不到，你这么不知道检点！”
张南燕的双脚钉在了原地，她回过头来，郑重地说：“我是在给安桥当绘画模特，我不觉得这是不检点！”
“呵……”林栋冷笑一声：“都脱光了还不叫不检点？我对你太失望了。”
安桥忍不住辩解：“这是艺术！”
“艺术个屁！你就是打着艺术名号的流氓！”林栋怒骂。
安桥想冲上来，可看看张南燕忍住了。
“走！”林栋转身就走。
可张南燕却没有动，她说：“我没有不检点，我问心无愧！”
林栋愤怒地吼叫：“你现在立刻跟我走！”
张南燕倔强地低着头，不动。
“好，好！”林栋愤怒地冲了出去。
一滴一滴眼泪掉落到地上，张南燕保持着倔强的姿势。
“南燕……”安桥来到她的身边，安慰她：“是他不对，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去帮你教训他……”
张南燕的眼泪越落越急，刚才面对林栋的不讲道理，她倔强坚持，可现在，她害怕了，她害怕林栋生气不再理她。
“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他争吵，谁看到这种情景都会生气误会的啊，我应该好好向他解释啊。不行，我要去找他……”张南燕说着就往外追。
安桥一把搂住张南燕：“南燕，冷静！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追……你别哭，一会儿我陪你去找他，我去向他解释，他一定会理解的……”
张南燕换好衣服，马上就去找林栋。
电话打不通！
回宿舍找，他不在！
学校找遍了，实验室、图书馆都不在！
只能去医院了，张南燕鼓起勇气来到医院。
站在病房外，她看见林妈妈因为治疗变得很虚弱，林爸爸在一旁照顾，病房里也没有林栋的身影。
现在这个情况，她不能去打扰病人的休息。
林妈妈看见了张南燕，她对林父说了什么，林父先是摇头拒绝，后来经不住林妈妈的要求，他只好同意。
林父起身出了病房。
张南燕躲避不及。
林父冷着声音对她说：“我坚决反对你和林栋谈恋爱，我的态度不会改变。现在，林栋妈妈想和你谈几句，你进去吧。”
张南燕战战兢兢走进去，叫了声：“林阿姨，您好。”
她以为林妈妈会斥责她，可没想到，林妈妈平和地对她说：“小张，前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送饭来。”
不等张南燕感动，林妈妈继续说下去：“我们对你个人没有偏见，相反，我觉得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栋儿很年轻，他会非常投入一段感情，越是不合适、不般配他越会错觉的自我感动，他会把你们之间显而易见的不合适和父母的劝阻看作是对于伟大爱情的考验，奋不顾身去抗争。
我的儿子我太了解了，他需要的是各方面与他匹配的伴侣、一个可以助力他的妻子，他需要安逸顺利的工作生活，他本质是一个被溺爱过度的孩子，他是无法承受贫困的生活的。
现在，他因为冲动要和你在一起，可等你们真得生活在一起了，他会因为不如意迁怒于你，他会后悔，他会恨你，最终你们会成为疲于生活的可悲的怨侣，你们会成为彼此的拖累。
作为父母，我们绝不会允许我的儿子步入这样的生活。
当然，作为长辈，我也不忍心你葬送自己的幸福。你应该找一个同样勤奋踏实的丈夫，两个人一起奋斗，也不是没有在首都立足的可能。”
一百二十二、挽回（一）
张南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林妈妈的话让她感到屈辱，可是相比起被人看不起的的屈辱，失去林栋让她更加痛苦。
她怎么可以失去林栋呢？林栋是她的希望和信仰啊，失去了林栋她就一无所有了。
是的！她不能没有林栋！
她多后悔和林栋争吵，她恨自己的倔强，要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放弃所有自尊和理想。
她要去找林栋，去向他道歉，去求他的原谅。
张南燕去宿舍楼下苦等。
林栋宿舍的同学实习的实习，离校的离校，已经没有人在宿舍住了。楼管阿姨也说他们宿舍真的没有人在。
可是，张南燕没有其他办法了，她只能寄希望于林栋也许会回来。
张南燕就坐在宿舍楼下的石凳上等着，她想起半年之前，她也是在这里等他，那时候，她怀抱着激动和不安等待着与他重逢。相见之后，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张南燕是多么感激，她悄悄发誓，她会用尽全力对他好，回报他。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吗，这才短短半年啊，他们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她的错，她太要强、太倔强！
张南燕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小燕妹妹，你在等我吗？”
张南燕慌忙抬头看，顿时又失望了。
原来是吴峥。
一段时间不见，吴峥的打扮比之前更加的浮夸，他的头发更长了，流里流气地垂在眼睛前面，帅是挺帅的，可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女孩儿挽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很亲密。
这个女孩儿已经不是上次吴峥身边的女孩儿了。
张南燕忍不住劝他：“吴峥，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我怎么了？”吴峥不在意地笑着。
“你就不能认真点吗？”张南燕说：“你难道就因为一次受挫折就永远一蹶不振吗，要是春晓姐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也会失望的……”
“不准提她！”吴峥愤怒大吼。
他身边的女孩儿被吓到了，拉着他的手问：“学长，你怎么生气了？”
吴峥不耐烦地打发女孩儿走：“我现在有事，你回宿舍吧。”
“不是说好了去看电影……”
“我说了没时间！”
女孩儿委屈地瞪着吴峥：“好，我走，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
女孩儿哭着跑开了。
吴峥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南燕真心劝他：“你不要这样了。”
“别说我了，你这么晚还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等林大哥。”
“林栋？他不在宿舍吗？那你给他打电话啊。”
张南燕难过的低下头。
“怎么了？吵架了？”吴峥得意洋洋的说：“就这你还教训我呐？好了好了，别垂头丧气了，先回去吧，我帮你找林栋。”
“真的？”
“真的真的！我可不像某个人说话不算数，我答应了的事就一定做到！你快回去吧，别找着林栋了你又病了，没完没了的。”
张南燕只好先回家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住在郑老师家，已经很久没有回她和林栋的小家了，今天晚上，她很想回到充满了林栋气息的家中去。
她给郑老师打了电话说明，就回到她和林栋的小家。
打开家门，屋子里一片冷清，地板上、家具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林栋没有回来过。
她以为在家里可以找到林栋的气息，可是，原来气息消散的这么快这么彻底，屋子里已经看不出一点曾经的温馨甜蜜。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啊，竟然忽视这段关系到这种地步！
张南燕那么懊恼，只要林大哥原谅她，她愿意放弃一切，工作、朋友、自由、理想，她通通都不要了，她就只待在他们的家里，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她只要有林大哥就够了！
张南燕蜷缩在他们曾经相拥而眠的小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张南燕就被传呼机的信息铃声吵醒了。
她立刻抓起传呼机看，上面显示着吴峥的一条信息：“找到林栋，速来校门。”
张南燕顾不上梳洗打扮，随意洗一把脸就冲了出去。
跑到校门口，正好看见吴峥的车停在校门口。
“小燕，上车！”吴峥向张南燕挥手。
张南燕坐上车，着急地问：“林栋在哪？”
“首都酒店。这小子还挺会享受的，完全不亏待自己啊，你就别担心了。”
吴峥一脚油门，往首都酒店开去。
一路上，虽然吴峥一个劲儿保证，首都酒店的条件多么舒适、饭菜多么好吃，林栋一定舒服的很。可张南燕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着，似乎很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林大哥说什么了？”她问。
“电话里，他只告诉我他在酒店住几天，不让我去找他也不让我告诉你。看吧，我对你够意思吧，宁愿背叛兄弟也要帮你。”
到了酒店，张南燕立即就冲进去，吴峥一把拉住她：“你知道他住那一间房吗？看我的吧。”
吴峥晃去前台，很快他就春风得意地回来：“搞定！”
吴峥把张南燕送到房间口：“我先走，你再敲门！省得林栋骂我出卖他，还有一会儿你们和好了，也省得我当电灯泡。”
说完，吴峥就闪了。
张南燕深吸几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谁？等一下。”屋里传来回答。
张南燕紧张地等待着，几分钟后，门开了。
林栋打开门，看到张南燕，顿时惊呆了。
“你……怎么来了？”
总算见到了林栋，张南燕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马上上前拉住林栋的手，哀求着：“林大哥，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张南燕翻来覆去地道歉，她流着眼泪哀求，可林栋只是一副受惊吓过度的紧张表情。
他把张南燕往房间外推：“我们出去说吧……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
“林栋，是谁呀？”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孩子声音在卧室里响起。
张南燕楞住了。
屋里……有人……
是客人吗？可是什么客人会大清早到酒店的卧室里拜访？张南燕忐忑又怀着一丝希望，看向林栋。
可林栋心虚地转过头去。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百二十三、挽回（二）
这时，一个女孩儿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穿着睡衣，头发蓬松，一看就知道刚刚睡醒。
“林栋，怎么这么久啊，哈~~”
张南燕吃惊地看着正走来的女孩儿,竟然是蒋玫!
蒋玫不是出国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蒋玫一直追求林栋，她出现在林栋的房间，这说明了……他们……
蒋玫接下来的举动证实了张南燕的想法。她亲密地挽住了林栋的胳膊，把脸贴在林栋的肩膀上，亲昵地说：“看我，只顾得睡觉，有老朋友来了都不知道呢。”
“林栋刚刚出去买了生煎包和豆浆，进来一起吃点吧。在国外，我最想的就是学校外面的生煎包了，林栋特意去帮我买回来的呢。”
蒋玫自顾自说下去：“看我，我喜欢吃不代表谁都喜欢吃啊，要不我这儿有酒店的早餐卷，你去酒店餐厅吃早餐吧，有面包牛奶果汁，你平时吃不到的。”
张南燕直直地盯着林栋，可林栋转开眼睛，不看她。
张南燕的心越来越疼。
她对林栋说：“我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她流着泪去拉林栋的手：“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蒋玫立刻挽着林栋往后退一步，斥责：“林栋只是看你可怜，好心帮你一下，你怎么就赖上我们了？难道我们还要管你一辈子吗？”
林栋一直躲闪着眼神，没有说话。
蒋玫拉着林栋回房间，一只手要关门。
张南燕再也顾不上自尊了，她只有一个念头，留住林栋。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林大哥，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我以后全都听你的，你不喜欢我当保姆，我马上辞职，你生气我做模特，我再也不去了，我都听你的，你别不要我……”
林栋楞住一下，才反应过来，去扶张南燕。
“你别这样。”
张南燕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哀求：“我们不是一直很好吗？前几天你还说一毕业我们就结婚，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啊……”
林栋为难地说：“我们不合适……”
“我哪里错了，我改！哪里不合适，我改！我改到合适为止。”
“你别这样……我们不可能了……”
“你放手！不要再缠着林栋！”
蒋玫蹲下来，掰开张南燕的手，把林栋拉回房间。
张南燕跪在房间门口，哭着哀求。
其他客人经过时，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可她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只要能挽回林栋，她做什么都愿意。
不大一会儿，酒店的保安就来劝说她离开。
张南燕哭着恳求保安不要赶她走。可是保安职责所在，强制把她带下楼。
她被赶出酒店，就连一楼大厅都不让她待。张南燕不肯走，等在酒店门口。她相信，林大哥不会这么绝情，只要她诚恳道歉，他一定会原谅她的。
酒店人来人往，很快大家都注意到，有一个流泪不止、失魂落魄的女孩儿一直守在大门外，痴痴望着酒店里。
大家议论纷纷。
“这女孩儿怎么了？”
“还不是男朋友要分手，她不肯，在这儿求呢。”
“这姑娘挺好看啊，多招人心疼，男人就是狠心。”
“听说她男朋友和一个女的就住在上面！”
“啥？都有新欢了？那还求个屁！一点自尊都没有！”
“要我就打上门去。搞什么，又哭又求，丢尽了咱们女人的脸！”
……
从早上到中午，太阳火辣辣地升起来。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不想被大太阳晒。
来酒店的客人都是加快脚步，快速走进大门，大厅里凉爽舒适，人们的行为举止都慢条斯理。
酒店的工作人员忙碌之间不时看向旋转玻璃门外，那个女孩儿还在痴痴地等候。
“她还没走啊。”
“这么热，要不让她进来歇歇？”
“不行，一个女客人说她骚扰，一定让把她赶走。”
“切，抢了人家男朋友还这么狠毒，赶尽杀绝啊。”
叮铃铃~~
前台的电话响起，工作人员接起电话。
里面传出愤怒的质问：“不是让你们把那个疯女人赶走吗？她怎么还在门口？”
“女士，我们已经把她赶出酒店范围了。酒店门外是公共场所，我们没权利不让她待啊。”工作人员同情张南燕，暗暗帮她说话。
“她堵着门口，我们怎么出去！”
“您如果需要，保安可以护送您出去。”
啪！电话那头挂断了。
不出几分钟，就见一个穿着时髦漂亮的女孩儿气势汹汹走下电梯。
所有工作人员都悄悄盯着女孩儿走向大门。
一推开大门，**辣的空气扑面而来，首都的夏天真是又热又燥！
蒋玫皱着眉，对张南燕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林大哥呢，我有话对他说。”
“呵呵……他和你分手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张楠眼嘴唇颤抖，眼神呆滞。林栋是她所有的寄托，分手让她处于崩溃边缘。
“求求你，让我见见见林大哥。”
“你求我？呵呵……你现在知道被人抢走心爱之人的痛苦了？当初，你可是肆无忌惮从我手里抢走了他！”
蒋玫狠狠地说：“林栋对你只是一时新鲜，他喜欢的人是我，也只有我最适合他。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他每次去s市，我们都在约会。还有那次冰灾，你很担心吧，其实完全没必要，我们在一起很安全很快乐。春节时，他没有陪你，而是和我一起度过的。
看你，又土又穷，连正经工作都没有，你配得上他吗？你能给他什么？而我不同，我可以为了见他一面从国外飞回来，我可以帮他妈妈联系世界上最好的医院治病，我爱他比你多得多！”
张南燕心疼极了，她不愿意相信听到的一切。
“你骗我，不是真的，林大哥只是生我气了，他说过要跟我结婚的。”
蒋玫冷笑着：“是，他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你就是个扫把星！不光是林栋，你和谁走得近谁就倒霉。金勉那蠢丫头暗恋柳杨，就因为亲近你背叛我，柳杨才会讨厌她。还有白静，明明我们才是好朋友，她竟然去帮你，她那个男朋友可不好惹吧？他们都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你不就是个凭着一张脸勾三搭四的建女人吗？勾引食堂小老板、勾引男学生，论坛上被曝光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还和外国人勾搭在一起！你非让我把你的丑事都说出来吗？”
“原来是你？”
蒋玫冷笑一声，忽然大声喊起来：“是你出了轨，和别人的男人赤身露体被撞破，你还敢来纠缠！不要脸！”
所有人都听见蒋玫破口大骂张南燕，而张南燕无言以对。
蒋玫骂过之后，就返回房间。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对张南燕指点议论。
“原来她才是不要脸出轨的那一个啊！呸，怎么还有脸来求和！”
两个保安出动，把张南燕赶离大门口。
张南燕就站在烈阳下，苦苦等待。
她无法承受心中的痛苦，只有把自己低贱到尘埃里，去换取林栋的怜悯。
可是，整整一天，不管她遭受鄙视的目光、指责、谩骂，林栋都没有出现。
最后，是吴铮匆匆赶来，强行把她带走。
一百二十四、雪中送炭
吴铮匆匆赶过来，劝说张南燕离开。
张南燕哭求着，不肯走。
在无数人的围观中，吴铮好不容易才把张南燕拖回车上，累得他满头大汗。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又瘦又小，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我不走，我要等林大哥。”张南燕还在车后座上哭喊，伸手去开车门。
吴铮赶紧按下锁车按钮，这才没让张南燕跑出去。
他看见已经有路人往车里张望了，他赶紧把车窗玻璃都关得紧紧的。
这段时间，他大肆招摇，不无走到哪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可就刚才，他被那么多人用八卦的眼光看着，顿时就急出一头大汗，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能在别人的非议中坚持这么久？
吴铮回头看一眼张南燕，只见她娇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哭着求着，就像疯了一样。让吴铮都不由一阵心疼。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吴铮长叹一口气，一脚油门，快速驶离这里。
“我送你去哪儿？”吴铮问。
回答他的只有不断地啜泣声。
“你这个样子，应该不能上班了。我送你回家，再帮你请假吧。”
吴铮把张南燕送回出租屋。
把她送到家里倒是没费什么劲儿，毕竟在大太阳底下熬了一天她也没有力气了。回到家后，她蜷缩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任凭吴铮苦口婆心劝解，她没有一点反应。
说实话，到现在吴铮也没有搞清楚状况，林栋不是喜欢这丫头喜欢的很吗？怎么会忽然提分手？而且这么决绝！
吴铮还记得林栋电话里对他说：
“我和小南分手了，麻烦你来带她走吧！不要让她再来找我！……拜托你照顾一下她。”
吴铮头大了好几圈：“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你不吭声，那我随便买了啊……你千万别乱跑……”
吴铮买回食品，一股脑放到张南燕面前。
“有米饭、米线、热干面和零食，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人带回来了，劝也劝了，饭也买了，天也黑了……实在是不合适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啊。
吴铮对张南燕说：“你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乱跑……林栋已经不在酒店住了，就算你再去也找不到他……天黑了，一个人出去很危险……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铮下了楼，坐回车上，长出一口气。可他怎么都放心不下，想了半天拿出电话来。
他先给白静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
他又给金勉打，通了，电话里的背景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他顾不上多想，立刻把张南燕的情况告诉金勉，让金勉赶紧过来。
“我……在火车上……我去不了，快找小白。”
电话里的背景音可不就是火车车厢里特有的密封、开动的声音嘛！
“你这是去哪？……算了算了，不管去哪你现在也赶不回来了，我再想办法吧。”
吴铮再给白静打，这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里还是一片嘈杂，今儿晚上怎么人人都这么忙？
白静听完吴铮的话之后，答应尽快赶过来。
吴铮这才放心地离开。
……
天黑了，
张南燕蜷缩在黑暗里，感到一片绝望。
她失去林栋了，她感觉生活已经失去了意义和希望。
她想永远是黑夜也无所谓，至少她不用再面对以后的生活。
林栋曾经告诉她，“不管发生了什么，太阳都会升起来，新的一天都会到来。”
可是，这一刻，她多希望天不要亮，那么，她就不用面对失去了。
她流着泪，脑子里一会儿是一片空白，一会儿又是万分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似乎清醒着，又似乎昏睡过去。
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摸着她的额头，就像爸爸一样。
张南燕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温和的脸庞，顿时委屈、伤心抑制不住，她哭着叫了一声：“郑老师……”
“好孩子，没事了。”
张南燕放声大哭。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她对着郑帆翻来覆去述说着心中的委屈、迷茫和恐惧，郑帆倾听着她的念叨，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恨铁不成钢，而是温和而包容。
等她哭累了，昏昏睡过去，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着：“好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经历情感的分合，经历过这些，你就真正长大了。”
……
早晨七点，白静急匆匆赶到张南燕的家。
她踮起脚伸手去摸门口地垫下放的钥匙。
打开门，她立刻冲进去。
屋里没有她想象中的凄凉狼狈，而是温暖有序。
张南燕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睡着，身上好好地盖着毛巾被。窗帘是拉上的，晨光从窗帘疏松的经纬之间照进来，光线温柔又朦胧。
沙发前的茶几上非常整洁，没有剩饭和垃圾。
屋里充满了米粥的香味，原来电饭锅里已经煮好了白米粥。
白静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以为吴铮最多也就是把人送回来，买点外卖之类的，没想到还会熬粥，还不错。
白静放轻脚步走过来，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一脸苦涩。
昨天，部门经理带白静到临市公干，本来应该当天来回，可那个男经理蓄谋已久，一点工作非要拖到快晚上，干完了活还不让走，非说要和客户联络联络感情，邀请客户去吃饭唱卡拉ok。白静有些为难，他就摆出领导的架子，说维护客户也是工作，当天晚上就不走了。白静不敢拒绝，只好跟着一起参加应酬。酒场上的应酬可想而知是什么样子，对女孩子言语轻浮、动手动脚都是常见的事。接到吴铮电话时，白静正被男经理搂着肩膀唱歌，她借口接电话才挣脱出来，得知张南燕分手的事情，她马上就向经理请假。可是男经理一口拒绝，还要拉着白静继续唱歌。冲动之下，白静推开男经理，跑了出去。晚上只有火车还开，她等不及天亮，就搭乘火车赶回来。
唉！她还是实习期，这下转正估计是没希望了！
这时，张南燕醒了过来，她愣了片刻，回想起昨天的事情，立刻坐起身来。
125、伤心时一碗暖胃暖心的白粥
张南燕醒过来，她模糊想起来，昨晚上似乎是郑老师在照顾自己。
“南燕，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张南燕似乎没有听到白静的问话，她四处张望，寻找着郑老师的身影。
“郑老师呢？”
“什么郑老师？没有其他人啊，小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张南燕愣愣地看着白静：“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吴铮告诉我的。小白，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
吴铮？是，她想起来了，是吴铮把她从酒店带回来的。想起酒店，她又想起林栋，心又狠狠疼起来！疼得要命！
张南燕捂着胸口，弯下腰。
“怎么了？南燕，你哪儿不舒服？”白静着急的问。
张南燕的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疼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有熬好的粥，你先吃点。”白静急忙去盛粥，电饭锅旁边已经放着一副干净的碗筷。
匆忙间，白静没有想到，吴铮哪会这么细心啊。
白静盛好粥，端到张南燕的面前，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每一勺粥白静都吹凉了再送到张南燕的嘴边。
张南燕咽下浓香的粥，从口中一路温暖到胃里，整个心口都是暖暖的。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落进碗中。
白静安慰她：“南燕，别伤心，你还有我们呢。”
一碗粥吃下去，胃疼缓解了，似乎连心都不那么疼了。
张南燕渐渐接受了现实。
白静这才敢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南燕摇摇头，她忽然想起蒋枚说的话，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白静。
“小白，靳宇坤还骚扰你吗？”
“唉，我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家乡地方小，县城里都是熟人朋友，他到处去说我和他谈过对象骗了他，现在我爸妈都得忍着别人指指点点。家乡我算是回不去了，再苦再难，都只能坚持留在首都。
这些我都能忍，只是伤心我对他这么多年的真心都白白浪费了，人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张南燕感同身受，是的，最难过的不是他变了，而是他变得这么绝情，难道之前的感情都是假的，都一钱不值吗？
张南燕不想告诉白静关于蒋枚和靳宇坤的事情了，她不想在白静的伤口上撒盐，要是她知道这一切是自己的好朋友处心积虑的报复，那她将承受双倍的背叛。
这时，白静的手机响起来。
“是金子。”白静接通电话。
原来金勉一直担心张南燕，打电话过来问情况。
电话里，金勉把林栋狠狠骂一通，隔着电话，张南燕都能想象到金勉义愤填膺的样子。
张南燕的心里暖融融的。朋友的关心给了她抵御失恋痛苦的力量。
“金子，你去旅游吗？和你的兵哥哥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小声说：“我来找柳杨……”
“你疯了！”
“小白，我忘不了他，就算我和别人谈恋爱，我还是一直一直想着他……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要是他还是拒绝我，我就死心！”
白静和张南燕对视一眼，她们亲眼见证大学期间整整四年金勉对于柳杨的苦苦单恋，她因为他少女心萌动，她因为他不经意的目光欢欣鼓舞，她像一个小粉丝一样追着他的脚步，他每一次比赛演出她都不会错过。然而，有多少快乐就有双倍的痛苦，数不清多少次，她因为他的冷漠而难过沮丧，更因为他的拒绝痛彻心扉。
她们都不理解，古灵精怪的金子怎么偏偏对柳杨死脑筋，金勉总是满眼闪着星星，说：“因为我喜欢他呀！”
那么现在，金勉追他到天涯海角，义无反顾地说着，“再努力最后一次”，她们除了支持还能说什么？
“金子，记住，你永远都有我们！”
“嗯，要是柳杨那个不开眼的还不要我，那我就回去抱着你们哭去。”
“好，到时候我们两个失恋一个失业，‘三失’联盟闯天下去！”
有了朋友的陪伴和分担，痛苦真的可以减半。
张南燕告诉自己，卑微地哀求一次就够了，既然她的哭泣和哀求都挽不回他，她只有接受。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可是眼前，为了朋友的关心，她要振作。
“小白，你的工作怎么办？”
“没事，再找就是了。这段时间，天天加班加点的忙，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去他的加班！”
“去他的失恋！”
“哈哈哈……”
两个人打算痛痛快快吃、喝、逛、玩一天，把所有乱七八糟的烦心事都抛到哇爪国去！
她们一人盛一碗香喷喷的粥吃。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先吃饱再说。
最美味的饭菜不是盛会上的珍馐佳肴，而是伤心时一碗暖胃暖心的白粥。就像最可贵的情谊不是成功时的呼朋引伴，而是低落时的真心陪伴。
两个女孩儿捧着粥吃得喷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起来。
“你吃到鼻子上了。”
“还说我呢，你都吃到脸蛋上了。”
“哈哈哈……没想到，吴铮还能熬出这么好吃的粥。”
“吴铮？”
“不是他吗？我来的时候，你被照顾的很好，屋里也很整洁，锅里粥冒着香气，我简直不相信这都是吴铮做得呢。”
“当然不是吴铮了！”张南燕甜甜的笑了，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梦，那父亲般的关爱照顾不是幻觉。
她们吃完了饭，打算去逛街，今天要放肆买买买！
“辛辛苦苦加班才挣一点点工资，今天就全花光！”
张南燕也豁出去了，今天不考虑生计这种俗事！她取出银行卡，今天就全花光！
她们刚要出门，白静的手机响了，这次是公司通知她开会。电话里小主管把白静一通冷嘲热讽，“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娇气啊，跟着经理出一次差就以为不用按时上班了？经理都上班了，你去哪了？十一点开会，赶快过来。对了，今天算迟到！”
白静被骂懵了，没开除她？难道经理没有把事情上报公司。挂了电话才回过神来，才开始生气，欺负人的还有理了？他应该也没脸把骚扰女下属的事情说出去吧。
不管怎么样，没被解雇就还得继续受剥削啊！好过当失业青年不是。
白静和张南燕告别，匆匆赶去上班。
剩下张南燕一人，站在忽然静下来的屋子里，情绪一落千丈，一时间失落无措，伤心又卷土重来。
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
张南燕振作精神，出门去。
126、跳出狭小的井底
张南燕一个人逛了首都城。
她去人多的商场、街道，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让自己顾不上伤心。
她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逛首都，高楼大厦让她目不暇接，身边的行人都是那么漂亮自信，奔腾的车流就像奔腾不息的大河，城市就像是一座上足了马力的战车，潮气蓬勃地奔驰向前。
原来，她只是一只蹲在井里的青蛙，只看见自己渺小的喜怒哀乐，她只知道工作、节省，眼里只盯着头顶上可怜的一点天空。浑然忘记了，井口之外是宽广无垠的世界。
她很懊恼，自己竟然忘记了初心！
当初，她不甘心在农村生活一辈子，发誓要改变命运。可是来到首都后呢，她自轻自贱，陷于自卑中，不敢再抗争。她只不过是从针鼻大的井里跳到了碗口大的井里，就满足了，就裹足不前了。她忽然理解了林妈妈的话，她哪里有权利把林栋拉入狭小的井底呢？
她终于清醒了。
张南燕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最便宜的蓝屏直板手机，她办好电话卡，开机，伴随着开机音乐，屏幕上出现了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屏幕上一片光亮，仿佛是一双手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去了商场，给自己挑选了一套衣服，不贵但是很得体大方，就连导购员都一个劲儿夸她有眼光，搭配的好看。张南燕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穿着合身的牛仔裤，显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衣是简洁的浅蓝条纹衬衣，衣摆扎进裤子里，非常年轻朝气。以前，她总是随手把头发低低扎着，就像她自己一样不显眼、不露风光，可现在，透过镜子审视，她发现自己原来总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可怜又没用！
她抬手，把头发拢起，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改变了，整张脸孔显露出青春、自信。
“真好看，小姑娘真会搭配。导购，她身上的衬衣给我也拿一件试试。”好几个顾客都被吸引进来，导购员乐开了花，去帮顾客拿衣服了。
张南燕穿着新衣服，付款，离开商店。
她经过手表专柜的时候，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柜台里一只手表吸引了她的目光。
“您要看看吗？”导购员热情地问她。
张南燕有些犹豫。
“没关系，可以看的。”导购员带着白色手套，把手表拿出来，放到张南燕面前。
这是一只银色的男士表，内敛的风格让她想起郑老师。
“多少钱啊？”
导购员报出一个数字，让张南燕不由咂舌。
“好贵啊。”
“手表是这样的，一只好的手表是和人相应相称的，名贵的手表可以传世呢。”
张南燕真得喜欢，目不转睛仔细看着。
这时，一男一女走过来，男人大着嗓门对导购员说：“给我推荐一款手表。”
女人拿起张南燕面前的手表随意看着，往男人的手腕上比划：“这个怎么样？”
“还行，不过好像少点什么？”
张南燕的心提了起来，她真怕他们把手表买走。
导购员笑盈盈地说：“这款表太朴素了，不适合先生尊贵的气质，请看一下这款豪华款，镀金镶钻，正衬托先生的身份。”
“不错！”
男人放下银色手表，去看那款金色豪华镶钻表。
张南燕赶紧把手表抓进手里，说：“这个我买了。”
她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买下了这只手表，可是她一点也不心疼，她觉得这只表就应该是属于郑老师的。
她迫不及待想要把手表送给郑老师，她立刻前往郑老师家。
到了门口，敲门。
门开了，她迫不及待地叫了声：“郑老师……”
家里的气氛很僵持。
张南燕有所察觉，看向郑帆，只见郑帆周身稍有凌乱，脸色疲惫。
可是他看到张南燕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露出关切、喜悦的神情。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身体没事吧？你这个孩子，要懂得照顾自己，累了就多休息几天，不需要着急过来上班。粥吃了没？午饭吃了没？身体最重要，不管发生什么，饭都要按时吃……”
夏白萍悲哀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对她无话可说，她只有依赖争吵才能换得他几个厌恶的目光和几句敷衍的话语。可是，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女，如此轻易就获取了他的真心关切啊。
还有比这儿更悲剧的婚姻吗？更可笑可悲的是，她竟然还舍不得放手，哪怕他对她、对他们的婚姻已经只剩下厌恶和忍耐，她还是要紧紧抓住他。因为，她爱他，他是她生命最后的意义。
夏白萍冷笑一声，推动轮椅回去卧室，砰得一声，卧室门重重关闭，惊醒郑帆和张南燕。
张南燕看着屋里的情景，客厅的椅子倒在地上，隐约看见书房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纸张。
为了方便夏白萍行动，更为了避免她伤害自己，家里除了简单的家具之外，一切陈设、装饰都没有，可以说是空荡荡。可就算这样，也看得出刚刚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郑老师，这……”
郑帆苦笑了下：“没事，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然后送你回去。”
郑帆转身拿东西，顺手把地上的椅子扶起来。
他弯腰的背影，透出深深的疲惫。他瘦了，原本的温润儒雅也被沧桑侵染，他不应该承受这些，他应该是丰神骏朗、翩翩君子，而不是被生活的泥泞拖累不堪。
张南燕又心疼又懊恼，她应该替他分担生活的琐碎，而她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
郑老师对于她，是特别重要的人。他是她的老师，启蒙她接触文学的海洋；是她的长辈，教会她生活的哲学；是她的恩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了她工作，关心她，保护她，给她胜似亲人的温暖。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郑老师看作是最特别最重要的存在，郑老师是她的依靠，同时她更觉得自己对他也有一份不需要说出口的承诺，她要陪着郑老师共同抵抗生活的不公平。
“老师……”张南燕鼻子一酸，叫着。
郑帆动作停顿，转过身来，温和微笑着：“傻孩子，没事。”
张南燕眼泪充满眼眶，定定看着郑帆，就像是孩子孺慕地看着父亲，也像是少女仰慕信赖地望着心中的偶像……
郑帆走过来，他迟疑一下，还是抬起手，抚摸了下张南燕的头顶。
“小燕子，别哭。”
张南燕赶紧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坠下去。
透过朦胧的泪水，她看见他的手似乎抬起来，她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她下意识伸手去擦，碰到郑帆手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她慌忙收回手，局促不安。
“走吧，我们去吃饭。”
“不！”张南燕抬起头：“老师，我去做饭。”
张南燕慌张走进厨房去，很快，唰唰水声响起来，切菜的声音响起来，抽油烟机隆隆响起来，生活平凡却温馨的烟火气飘起来……
郑帆的眼里不由露出温柔。他走进书房，附身去捡散落一地的稿纸。他把散乱的稿纸整理好，重新坐到书桌前，拿起笔……
一边写字，他感受着手背上残留的凉意，不知不觉停下了笔。
127、蓝颜知己
林栋和蒋玫一起出国了，蒋玫帮他联系了国外治疗癌症最好的医院，把林妈妈送去接受治疗。
国外一所大学给林栋发来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吴峥告诉张南燕这些时，他也愤怒难平。要说林妈妈出国治疗是刚刚决定的事情，那申请国外学校呢？这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啊，需要提前向学校提交申请、参加相关考试等一系列繁琐复杂的程序，算起来，至少几个月前林栋就已经着手相关工作了。
那时候，他正和张南燕甜蜜的恋爱，刚刚确定了保研。郑教授悉心栽培他，张南燕全心信赖他，朋友们都羡慕他，调侃他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可是，他竟然可以做到一边面不改色地接受大家的祝福，一边不动声色的另做打算。后来，他因为泄露论文数据学校要取消他保研资格时，大家那么替他担心，郑教授更是为了力保他和院长起了争执，耗费了多少精力心力才保住他保研的资格。可他，竟然冷眼旁观着所有人为他努力始终保持着沉默，难道就没有一点良心不安吗？
是啊，他那时候应该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国外学校的录取，他要给自己留好后路。
真是处心积虑啊，他把恩师、朋友、恋人都摆在什么位置？不用说，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前程吧！
朝夕相处四年，称兄道弟，一块儿逃过课，一块儿喝过酒，一块儿打过架，一块儿看过片儿……口口声声说做一辈子的兄弟，可事实呢？太令人寒心了！
林栋打电话让吴峥帮他带走张南燕时，吴峥虽然有疑惑，可还是毫不迟疑选择帮忙兄弟。吴峥亲眼看到张南燕那么伤心痛苦，虽然同情却还是相信林栋一定有原因。
但是，林栋却告诉吴峥，他要出国了，要和张南燕分手，和蒋玫一起出国，带林妈妈出国治疗。
好，张南燕和其他男孩儿关系暧昧，要分手，当然可以！
和蒋玫在一起，没关系，蒋玫有钱漂亮，又是痴心一片，哥们理解！
陪妈妈去治病，更是无可厚非！
可是，出国读研？
“不是……国外名校录取通知书，远大前程，哥们都替你高兴！可是，泄密事件时，哥们替你着急上火，到处奔走，帮你托关系求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合着，你看戏看得还挺高兴吧，看着大家伙儿蒙在鼓里为你着急都跟个傻子似的，特滑稽吧！现在想想，你那泄密该不会也是故意的吧，为了申请资料漂亮，你铤而走险，争取发表分量重的专业刊物论文，来为你的履历增光添彩。”
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啊！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拦着张南燕，应该和她一起，把林栋堵在酒店，狠狠揍一顿！
林栋当面告诉吴峥要出国的时候，吴峥当然忍无可忍，重重打了林栋一拳，放了狠话：“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吴峥把这些告诉张南燕时，张南燕已经心平气和接受了现实。她想通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处在相同位置的人才可以一起生活。她落后林栋太多了，不论是出身、文凭，他们都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她没有权利要求林栋放弃天空陪她陷进泥泞中。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坐井观天、贪图安逸，忘记了奋斗进步。
太不应该了！她活到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不顾一切的去拼啊！
她平静地对吴峥说：“我知道了，我祝福他。”
吴峥难以理解：“他抛弃了你，你不恨他吗？”
张南燕摇摇头，说：“没有人可以抛弃我，都怪我自己放弃了自己……吴峥，你也振作起来把，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推给春晓姐，没有任何人必须爱你。”
“她骗了我！她利用我……她……”吴峥愤怒地说着：“总之，我不会原谅她！”
……
这几天，安桥找了张南燕很多次，张南燕都没有见他。她不是怪安桥，而是怪自己，她想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
到了早先和安桥约定好作画的时间，安桥以为张南燕不会来了，可是他不甘心，还是来到画室等待。
他推开四合院的门，院子里安安静静，只有几只麻雀在院子的地面上小跳着。
“她没来。”安桥失望地走进院子，沉重的脚步声把悠闲觅食的麻雀惊飞起来。
安桥垂头丧气地走进画室。
他猛地停住脚步，吃惊地看着前方。
张南燕背对着他，正在整理画纸。
美人温婉，岁月静好！
安桥开怀大笑，冲上前去。他一把抱起张南燕，转起圈来。
张南燕被吓了一跳，惊叫着：“安桥，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安桥抱着张南燕连转了数不清多少圈，转得两个人都头晕眼花了。两个人站不稳，一起摔倒在地上。
张南燕嗔怪：“你看你，发什么疯。”
她好不容易站起来，结果安桥把她的手往下一拉，又把她拉倒了。
“啊……”张南燕没有撞到坚硬的地板，而是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是安桥伸出手臂接住了她。
“你还是小孩子吗？”张南燕心砰砰跳着：“就爱胡闹，看看像什么样子！”
她气得去推安桥。可一侧头，就看见安桥大咧着嘴，傻傻笑着。
“我太高兴了！”安桥傻乐着，说。
张南燕不由一阵感动。对待绘画，安桥是真心热爱，他对艺术的追求如此执着而纯粹。
“还笑呢，我都失恋了！”
“太好了！”
“什么啊？我都失恋了你还说好？”张南燕佯装生气，作势要打他。
安桥目光灼灼，看着张南燕：“我真得非常非常高兴！”
张南燕心猛然一跳，站起身来，说：“还不快起来，开始工作了。”
“哈哈哈……”安桥平躺在地板上，开怀大笑。
张南燕看着他，被他的畅快感染，终于放开这么多天的郁结，明快笑起来。
……
张南燕和安桥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作品创造进展顺利。
两人最后一次创作时，那是一个阴沉的天气。
早上，张南燕出门时，郑帆特意叮嘱她：“今天会下雨，带上伞。要是下雨了，就多待会，不用急着赶回来。”
阴云笼罩，天空向地面倒扣下来，风雨欲来格外有不同的气势。
画室里，两人一丝不苟进行着创作。
安桥正在摆放椅子。张南燕看着窗外越来越厚重的云层，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一种强烈的感情突然而至。
“安桥，等一下！”
“怎么了？”安桥抬起头来，只见张南燕搬着另一张椅子过来。
她把两张椅子并排放在一起。
“你这是……”安桥不解的问。
张南燕顾不上回答，她四处寻找着。她走到里间，扯下几块白色的画布，快步走回来，把画布铺盖到椅子上。
安桥看懂了，他忍不住拍案叫绝！立刻上前帮忙。
画布铺盖好，两把椅子就变成了一个“沙发”。
“泰坦尼克！”
安桥兴奋地叫出来，他明白了张南亚的用意。
张南燕坦然一笑：“安桥，让我们一起创作最完美的作品！”
她摆好姿势，修长的双腿舒展着，手臂也舒展着，仿佛变身一条鱼在无垠的海洋中自由自在的游曳。
张南燕的脑海中浮现出《泰坦尼克号》电影中男主角为女主角画像时的场景，此刻，她深深地理解了女主人公挣脱外在的束缚，拥抱自由后的无畏和幸福。
自由带来勇气，她要冲破命运的枷锁！世人用庸俗的眼光非议她，她曾经迷茫无措，可此刻她放开心怀，这才明悟自由的珍贵。
自由带来幸福，她终于可以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她不再需要别人来拯救，不再需要顾虑别人的眼光，不再需要去迁就去忍让，她的内心感受到无比的平静和幸福。
她不再拘束身体，而是最大程度地舒展着、去获得自由，她渴望向世界表达，把她的内心、情感、渴望、理想淋漓尽致地表达给这个世界。
阴云浓重，风渐渐扬起来，穿过窗户，刮进画室里。
纸张、画布在风中哗哗响着，就像海浪一层一层翻涌……
张南燕感觉清凉的风带着水汽吹到她的身上，仿佛是海风渐渐狂烈……马上就要降临的风雨，激发起她的倔强、执着，她渴望接受风雨的洗礼……
她的身体蓄起力量，修长的四肢不再纤弱无力，而是展现出坚韧美好的线条。她不再扭捏、再无羞涩，完全放开胸怀，她尽情展现着艺术的美丽。
乌黑的长发如海底万里下肆意生长的海草，虽然阳光不曾照耀，却不能阻止它顽强生长……
白皙完美的肌肤好像光华莹白的珍珠，经历过漫长的磨砺，砂砾终于蜕变成珍珠……
她就像传说中的海妖，美丽魅惑，更自由勇敢！
炭笔落在画纸上，笔尖没有一丝阻塞，流畅的线条仿佛有了自已的生命，描画出美好无比的躯体。
安桥的手指沉稳有力，又隐隐发抖，那是因为可以亲手创作出完美的作品而紧张郑重，更是因为他的心无法抑制地激烈跳动着。
他虔诚地描画着每一笔，笔尖的流动下，一具完美的画像渐渐诞生。
狂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的心在风中狂热。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驾驶着帆船，追逐着海洋深处魅惑的海妖。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存在，蛊惑着无数人终生去追求。
她一直就在前方，指引着他理想的方向。此刻，他终于看见了梦想的身影，那是完美的作品，一笔一笔呈现在他的笔尖下。
他他把全部热情注入颜料，倾心泼洒……
终于，豆大的雨点降落下来，啪得一声，打在玻璃窗上，晕染出一圈水迹。接二连三，无数雨点坠落。
屋外的世界风雨大作，屋里的世界同样是波浪滔天。
张南燕和安桥沉浸其中，一个就像在海洋中栉风沐雨的海妖，一个就像是无怨无悔追逐海浪的追梦人！
他们彼此鼓舞，并肩同行。
这一时刻，他们心意相通。
大雨倾盆而下！
他们用尽全力去投入！只有倾心投入才能创造出有生命力的艺术！
当画稿渐渐露出全貌，初稿完成时，两个人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可是，他们看着共同创造出的完美作品时，内心充满了激动。
安桥脱口而出：“太完美了！你就是艺术女神！”
“不，安桥，是你对艺术的追求成就了它。你一定会成为伟大的画家！”
安桥激动地无以复加，说：“南燕，我的缪斯女神，你是我的……soul mate！”
张南燕安静地微笑：“安桥，我们中国有一个词，叫做蓝颜知己，让我们做一生的至交知己吧！”
128.大山般的英雄
雨越下越大，安桥劝张南燕晚上就留在画室。
“这么大的雨，路上不安全。”安桥举起双手，一脸郑重说：“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做什么的！”
“我相信你。”张南燕看了看屋外，雨势一点也不见变小，院子里已经集满了雨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看样子现在是真的不能走了，就算不怕淋雨，坐车也不好坐啊。
她只好暂时留下。
他们开始聊天，安桥讲他的故乡、他的童年，还有他走过的地方，他成长的经历和感悟……
张南燕讲自己出生的那个贫穷的小山村，讲述她上学的艰辛、匮乏的生活……
他们彼此的生活是这样截然不同，也让彼此见到不同的世界。
他从小热爱绘画，立志终生投身艺术。
她发誓要抗击命运，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活！
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拼搏，共同的精神让他们彼此理解。
聊着、笑着，此刻，他们才真正彼此了解，成为真正的知己。
雨渐渐小了。
张南燕起身，说：“雨小了，我回去了。”
“燕，你还不相信我吗？”安桥急得站起来。
“安桥，我教你一个成语，肝胆相照！”
“肝？胆？”安桥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着，一脸疑惑。
“对，朋友之间要彼此信任，肝胆相照！”
“那你还要走？”
“我真得要走了，太晚了。”张南燕俏皮一笑：“这是我们中国的礼仪。”
“可是，雨还没停啊。”
“没关系，我有雨伞。”她拿起门口的雨伞，扬了扬。
“我送你回去……别拒绝，这也是我的国家对于绅士的要求。”
……
下了出租车，安桥非要把张南燕送到楼下。他们一起往教师家属院走。
已经很晚了，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路灯被大雨遮挡住，昏昏沉沉，刚才的大风刮落了一地树枝树叶。
张南燕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不时踩在树枝上，溅起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风还刮着，伞不时要被吹翻过去，雨水扑簌簌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安桥被风雨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尽力挡在张南燕前面，帮她挡住一些风雨。
就算这样，娇小的张南燕还是被风吹雨打得行走艰难。
“燕，拉住我！”安桥眯着眼睛，大声说，一边把手向后伸去。
这该死的雨，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也听不清楚声音！
安桥还在等着张南燕牵他，只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在他身后响起：“郑老师！”
接着就见张南燕的身影小跑着，越过他，冲向了前方一个人影。
安桥懵了，他摸一把脸上的雨水，嘟囔着：“这黑乎乎的，还能看清楚是谁？”
张南燕已经冲向了前方，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郑帆。
她已经可以看清楚，郑帆撑了一把雨伞站在雨中，他就在前方对她露出温和的微笑，气度是那么从容，就好像不是站在风雨交加的户外，而是悠闲自得在明媚春光中散步。
张南燕焦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暴风雨带来的焦虑，一路奔波的辛苦一下子都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浓浓的安心。看到郑老师，她就知道，已经到家了。
“老师……”她呼唤着。
郑帆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慢点，小心。”
她迫不及待拉住郑帆的手，跳过一个水坑，来到他的身边。
“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她惊喜又担心地问：“下这么大雨，您怎么还出门啊，会着凉的。”
郑帆关切问她：“不是让你下雨就不着急回来，怎么还是冒雨往回赶？冷不冷？”
张南燕使劲摇头：“不冷。”
郑帆感觉到手掌里的小手冰凉，他知道他应该放手，可是那冰凉的温度让他怜惜不舍，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松开了手。
“回家吧。”
“嗯！”张南燕甜甜回答，她转身冲着安桥摆手：“你别过来了，水深，快回去吧！”
安桥眼睁睁看着她像一只归家的乳燕飞到他人身边，心潮不平，“这就牵上手了？我的手还在风中颤抖呢。”
安桥看看自己湿漉漉的全身，心说，“都淋湿透了，也不在乎这两步了吧。”
“安桥，谢谢你！”
安桥赶紧回答：“不客气……”
……可不就是“客气”嘛，还说什么蓝颜知己，说什么肝胆相照，都是客气！……
不过，安桥也就只敢偷偷腹诽几句。
张南燕跟在郑帆身后，一同回家去。
她看着郑帆走在她的身前，清瘦的背影此刻却是那样坚实有力，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指明方向。
上楼梯时，张南燕才看见，原来郑老师的裤腿已经湿了一半。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郑老师是特意去接她的吗？是的，一定是的！可是，郑老师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他也许已经等了很久，要是她再晚回来一会儿，或者真的在外留宿，那他又会在风雨中等待多久？
第一次有一个人，不考虑外在因素，只是全心关心她。
山里的孩子，最崇拜大山，大山巍峨，为人们阻挡风雨；大山包容，养育世世代代人们生活；大山温柔，送给人们四季美好风景。
从小，张南燕只是一个弱小可怜的女孩儿，亲生父母因为贫困抛弃她，养父母只把她当作招儿子的工具，没有人爱她关心她，她就像自生自灭的野草一样。她曾经羡慕张雄，父母那样溺爱他，她羡慕其它孩子，有父母亲人的关心。渐渐的，她发现，在贫穷愚昧之下，爱也会扭曲，她开始渴望出现一个英雄，把她从落后愚昧的生活中拯救出去。这个英雄就像大山一样，无论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都岿然不惧。
这一刻，她看着郑帆清瘦却从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家乡连绵高耸的大山，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老师……刚才那是安桥，是我的朋友，肝胆相照的朋友……”张南燕忽然很怕郑帆误会，就像害怕家长误解一样。她焦急解释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郑老师挺直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对她温和微笑着，说：“我们到家了。”
129、出国度假
一封邀请函放在了郑帆的办公桌上。
这是一年一度的国际专业论坛邀请函，是高校联合协会组织的交流论坛。
这是个半研讨半休闲性质的盛会，轮流在成员高校所在国的旅游胜地召开。既可以和专业领域的各位专家交流探讨，又可以出国休闲观光，这可是大家都争先恐后争取的福利呢。
郑帆作为科研带头人，自然在受邀请之列。往常年，他因为需要照顾妻子，都把机会让给别人了。可是，此刻他看着精美的邀请函，心中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小燕子最近心情不好，要是可以出去散散心她一定很开心。”
可是，他用什么身份带她去呢？郑帆不由暗笑自己异想天开。
然而，当同事按照惯例询问他是否参加时，他却迟疑了下，没有拒绝，而是说：“我考虑一下。”
同事小吴愣了一下，他还以为郑帆会向以往一样拒绝呢。小吴尴尬笑着，说：“今年论坛在岛国西京市举行，秋季正是游览的好季节。”
小吴格外热情，想要弥补刚才的尴尬：“每年，您都发扬风格把名额让给别人，今年您也该出去好好放松一下了。对了，今年咱们院领导给参加的教授们发福利，准许带一个家属出国，费用院里承担，您正好可以带夫人一起去。”
郑帆客气地微笑了下：“好的，我和我爱人商量一下，尽快答复你。”
“行，我等您消息。”
前些年，郑帆也曾经想带着夏白萍多出门走走，他想借着美丽的风光纾解夏白萍的心情。只要她肯，他就愿意陪着她走遍世界、看遍风景。可惜，夏白萍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敏感，最初她也勉强和郑帆一起出去过，可每次都不知道何时何地就会触怒她敏感的神经，她会突然发狂，争吵，最终不欢而散。
渐渐地，她坚决不再出远门了，她不喜欢人群，就连她自己的父母姐妹邀请她回枫叶国的家乡度假她都不肯，平时除了定期去医院康复治疗以外，她就只愿意在家里呆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郑帆才会多次放弃出国的机会。
这一次，她会同意去日本吗？希望很小，可是郑帆还是想尝试一下。
郑帆找机会把邀请函的事情告诉了夏白萍，他尝试说服她：“这次参会可以带家属，你愿意去散散心吗？”
“好啊。”
郑帆愣了一下：“什么？”
“我正想着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旅行了，正巧就有这么好的机会。好啊，我陪你去。”
“你……真得愿意？”郑帆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劝说夏白萍和他一起去旅行，夏白萍都固执拒绝，似乎她的心已经变成了没有缝隙的囹圄，她把自己的心牢牢关在里面，拒绝接受别人的关怀和善意。没想到，这次，她竟然同意了。
看着郑帆吃惊的表情，夏白萍笑着说：“这么多年，多谢你忍耐我的坏脾气，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说过我会改。让我们再努力一次吧。”
听了她的话，郑帆也不由动容。
“对了，我行动不方便，你也还有工作，不如带小张一起去吧。一方面可以照顾我，另一方面她工作很努力尽心，我们带她出去玩一玩也是应该的。”
夏白萍能考虑到张南燕，这是郑帆没有想到的，听到她主动去关心别人，郑帆不由感动。
他握了握夏白萍的手，说：“好，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夏白萍忽然有些不甘，说：“不过，院里不是只让带一个家属？会同意我们带保姆一起去吗？”
“没关系，我去和院里说，多出的费用我们自己出，不会有问题的。”
说完，他就站直身体，把手从夏白萍的手上抽走了。“我现在就去给小吴回复。”
夏白萍看着郑帆匆匆离去的背影苦笑了起来。她竟然还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惜，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呀。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
郑帆先去征求张南燕的意见，希望她可以同行照顾夏白萍，张南燕当然答应了，只要能帮到郑老师的事她一定尽力去做。她只是担心会给郑老师增添麻烦。
院里更是欣然同意，就冲着郑帆的资历，别说多出的费用郑帆自理，就算是院里承担也是没问题的。
出国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郑帆很久没有这么充满期待了。
他非常感激夏白萍，想起她说的那句“我们再努力一次”，他不由百感交集。
和夏白萍一同度过的无数个日子袭上了他的心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相伴十五年了，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啊。最后，又忆起当初两人青春年少时的甜蜜相恋，还有后来那一场毁掉了他们人生的灾难……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她曾经是那么美丽动人、活泼骄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当初那场灾难是因为他才……
所以，只要她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那么他就会全力修复这段婚姻。
恋爱的时候，他对她承诺，他会爱她、陪伴她、照顾她一辈子。就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依然愿意遵守诺言，也许有的承诺他已经做不到了，但是“陪伴”和“照顾”是他永远不会背弃的承诺。
出国的手续很快就办理好了，拿到护照的时候，张南燕十分欣喜，她从来不敢想自己有一天竟然有了护照，还可以坐飞机出国去！这是一个农村女孩儿做梦都想不到的啊！
她拿着护照，翻来覆去看着，舍不得收起来。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郑帆忍不住宠溺的微笑，他说：“小燕子，你的身份证还要过几天再给你，还有一些手续要用到。”
“嗯，好。”张南燕小心地拿着护照，抬起头对郑帆开心的笑着。
郑帆觉得，哪怕只是为了这个笑容，只要有一个人快乐，这次旅行就是值得的！
他心中充满了满足和希望，希望在这次旅行中，小燕子可以从失恋中走出来，找到人生的方向；而自己和妻子，也能借着这次旅行修复千疮百孔的婚姻，在人生之路上携手走下去。
130、开启奇幻之旅
终于到了出发那一天。
师大参会团的成员们统一从首都国际机场出发，直飞西京。
今年学校的政策好，教授们大都携家属出席。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夫人齐聚一堂，可是比大戏还热闹，不，就算要比喻也应该是交响乐，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知识分子阶层嘛。
瞧，交响乐中的高音担当---“小号”夫人正在兴致勃勃向其他夫人传授出国的经验：“去年，我跟着老李去枫叶市，天啊，那里真不如咱们首都，就跟个大农村似的。”
“铜管”夫人配合到位，恭维着：“您可真有福气，李教授事业成功又顾家，每次出国都带着您，我们都羡慕死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我是第一次出国，什么都不懂，还请几位姐姐多提点提点，别让我丢了咱们师院的人。”新婚的“铃鼓”夫人拘谨周到地寒暄。
团长夫人年纪最大，地位最高，她已经波澜不惊，不再热衷和年轻的夫人们争奇斗艳了，她就像深沉内敛的大提琴。
她身边那位就是百搭的钢琴啦。
“钢琴”夫人笑着对“大提琴”夫人说：“真热闹啊，还是院长记挂大家，准许带家属参加，我们才有机会出国见识见识呢。”
“大提琴”夫人一笑：“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都是班子共同决定的，他就是提议罢了。”
“那也要感谢院长心系教职工，瞧大伙儿多拥护啊。”
“这倒是，今年考察团的人数可比往常年多出不少啊，难得连郑教授的爱人都来了。”
夏白萍独自坐在一边，目光平静地看着一个方向，可要是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其实她的眼神并没有看着任何事物。
……
“小号”夫人一群人也在讨论夏白萍。
“那就是郑教授的爱人？听说她腿有残疾？”
“不光不能行走，她脾气还古怪的很呢。去年不是去枫叶市吗？正好是她家，她的父母哥哥姐姐都在那里。我家老李特意去郑帆家，邀请她一起去呢，结果人家不领情，不去！说起她对郑帆啊，那就更过分了……”
“难怪大家都说郑教授是新世纪好男人，长得英俊帅气，又儒雅潇洒，更难得是深情啊，对待残疾的妻子还能始终如一，不变心，真是难得。”
“始终如一不敢说吧，前段时间他不是还和一个女学生闹得沸沸扬扬？”
“不是说是那个女学生单方面暗恋吗？”
“谁知道呢，现在的女孩儿哪个傻啊？他跟人家没关系人家就敢把前途都豁出去？……不过，也可以理解，面对这么一个妻子，连个孩子都没有，他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啊。”
“哎，她身边那个女孩儿是谁？”
“保姆，跟着照顾的。也不知道她是假大度啊还是真迟钝，郑帆刚闹出那么大的绯闻，她还放心家里放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唉！”
……
张南燕不知道夫人团们兴致勃勃正在议论的主人公就是她自己，她也在好奇地观察着诸位夫人的举止，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比喻精准，不由笑起来。
夏白萍看了张南燕一眼，淡淡地问：“你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张南燕赶紧收敛笑容，回答：“我觉得她们像一出交响乐。”
“喔？”夏白萍兴起了兴致。她当然猜得到那些女人交头接耳闲话的内容，她们一定想不到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出聒噪的闹剧吧。
“老李的爱人是什么？”
“小号。”
“老蒋的爱人呢？”
“铜管。”
“徐院长的妻子呢？”
“大提琴。”
“刘副院长的妻子？”
“钢琴。”
“小吴的妻子……我猜是三角铁吧？”
“不，是铃鼓。”
“铃鼓？呵呵……很恰当。”夏白萍开始有些欣赏这个聪慧机敏的女孩儿了，要是换个坏境换个时间换个关系，她也许会喜欢这个孩子，可惜，她们的关系注定如此。
夏白萍悲悯地看着张南燕，问：“那我呢？是什么乐器。”
张南燕惶恐无言，无措地低下头去。
这时，郑帆走过来，微笑着问：“还好吗？”
夏白萍笑着点头。
郑帆看向张南燕：“小张，你呢？晕车好点了吗？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吃点东西，否则一会儿晕机会更难受。”
张南燕看着郑帆，放松地笑着：“没事，我吃过晕车药了。”
看着他们轻松的谈笑，夏白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她望着她的丈夫，可她的丈夫却看不见她眼睛里的爱与恨。
终于到了登机时间，考察团浩浩荡荡出发了。
张南燕推着夏白萍走在队伍中。这一切她都是第一次经历，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飞机，那么大啊，像个庞然大物，而人们则是排着队走进它的肚子里去。
进了机舱，大家纷纷找自己的座位，漂亮的空姐前来帮助大家放好随身行李。
男士们还是都稳重镇定，可是夫人们大都是第一次出国门，都兴奋极了，嘻嘻哈哈的说笑声简直把机舱变成了太太们的会客厅。
不过，这样的热闹也让气氛变得轻松欢乐，合家欢不就是咱中国人的特色嘛。
夏白萍最后登机，张南燕推着她来到座位前。这时，需要把夏白萍从轮椅上扶到座位上。
夏白萍向张南燕伸出手，让她来扶自己。
“我来。”郑帆说道。
夏白萍楞住了，没等她回过神来，郑帆已经俯下身体抱起了她。
他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从下穿过她的膝盖，稳稳地把她抱了起来。
夏白萍僵在了郑帆的怀里。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好像失去了知觉，不，不是失去感觉而是感觉无限放大。她清晰地感触到郑帆的体温，隔着柔软的毛衣，她感受到了他的手臂和胸膛。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他这样接近了。就算平时都是郑帆抱她起床、上床、上下楼，可是这次和以往有着截然的不同，这次的怀抱不再是冷冰冰、例行公事，而是有温度的，她感觉得到。
可惜，这个瞬间太短暂了。郑帆已经把她放在了座位上。他正在把手收回来。
夏白萍多想把手搂到他的肩膀上，哪怕只一下也好。可是，直到郑帆直起身子，帮助空乘收起轮椅，她的双手都无法动分毫。
“小燕，你坐后面吧，我陪着白萍。”
熟悉的身体坐在了她的身边，可这感觉却悲哀的已经陌生。
夏白萍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双腿，可是她的心此刻却在起着波澜。她犹豫了，是不是自己不用做到那一步？
郑帆将羊毛毯盖在夏白萍的腿上。
“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他对她温柔地说着，一边细心地帮她整理毛毯。
夏白萍的手就放在双腿上，她忽然有一个决定，只要郑帆握她的手，她就放弃计划！
“哎呦，郑教授，您和夏老师也**爱了吧。看得我们都嫉妒了。”
“就是。”
夫人们纷纷应和，转身教育自家不解风情的丈夫。
“老郑，你这可不行啊。来来，咱们坐一起，路上手谈一局。”
“你以为坐火车呢，还让你下棋？人家郑教授疼爱妻子，你就不能学着点。”李教授爱人笑着打趣，拉老李坐下来。
郑帆微笑着摆摆手，寒暄几句。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大家都按照要求系安全带。
郑帆转过身，去看张南燕的情况。
张南燕正悄悄看周围的人是怎么系安全带的，可是她毕竟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点胆怯拘束，找到了安全带却不知道如何扣上。
“小燕，从卡扣里穿过去扣住，不要太紧也不要太松。”
“嗯。”张南燕按照郑帆的指导，很快就系好了。
她抬起头来，开心地对着郑帆笑起来，就像是小学生做对了作业向老师讨表扬。
郑帆不由轻笑一声，夸奖一句：“不错。”
然后，他对不远处的乘务员说：“请帮她检查一下。”
乘务员走过去，帮张南燕检查安全带。
郑帆这才放心地转过身。他先查看夏白萍的安全带，然后再给自己系好。
飞机轰鸣起飞！
轰鸣和颠簸中，郑帆始终没有去握夏白萍的手。
可是，夏白萍没有失态，她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就在刚才郑帆先去照看张南燕的时候，夏白萍就已经完全筑起了冷酷的堡垒。
她下定了决心，把计划执行下去。
到那时，无论爱或者恨，他们都会一辈子在一起了！
……
三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西京市关西机场。
夫人们一场谈话还没有尽兴，就到了异国他乡，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张南燕兴奋极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奇幻的美梦啊。
一切过程她都不舍得忽略，就算是飞机降落时的失重难受，她都觉得无比珍贵。
现在她的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呢，不过，没关系，就想象成耳朵里的一场交响乐吧。
主办方安排了大巴车，在机场外等候。
大家乘坐上大巴车，向着酒店出发。
131、大自然拥有治愈的魔力
这次会议安排在东山温泉酒店，不大一会儿，大巴车就开上了幽静美丽的山路。
道路的两旁是秀丽的山林，视野里是漫山遍野的红叶，红色的、黄色的，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大巴车缓缓地行驶在山间公路上，红叶不时坠落在车窗外。
好美啊！
夫人们的惊呼声不断。
张南燕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美景，已经沉醉了。
眼前宁谧的红叶青山美得就像是一幅画，让她想起读过的所有童话，童话里的美丽的景色仿佛从书中走了出来；
还有她读过的所有情诗，千般温柔万般情深，不就是眼前红叶与森林的爱恋吗？
一片红叶在空中翩翩落下，她忍不住把手伸出车窗，红叶竟然落入她的手心，轻轻的触着她的手掌，拨动她的心弦。
大巴车转过几个弯，竟然出现了袅袅炊烟。
车辆在半山的桥梁上经过，桥下潺潺河流在流淌，几个孩子挽着裤脚站在河里玩耍，他们身后是宁静的村落，一座座朴素的房屋掩映在青山绿水间。
大巴车开过时，孩子们爆发出一阵欢笑，瞧啊，他们抓到了多大一条鱼！
大巴车驶离村庄，开往森林深处。
红叶越发茂密，景色越发幽静。
天啊，森林里站着一只懵懂的小鹿！
就连中巴车从它不远处驶过，都没有惊动它。
它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一群外来之客，好像在说欢迎。
美丽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就连长途旅行的疲劳和不适都不由消散了。
还没有看够风景呢，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豪华、现代的酒店，接待人员迎上来，欢迎参会团的到来。
大家先在酒店大堂，分配好房间。
代表团大部分都是携家属前来，房间就很好分配了，夫妻住在一起，剩下的，两人住一间标间。
最后，只有张南燕是单独一个女孩儿，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大家先去房间放行李，一个小时后餐厅集合。”
大家都先回房间去了。
张南燕跟着郑帆和夏白萍，先到他们的房间，帮忙把行李放好。
郑帆附身对夏白萍说：“你先休息会，我送小张回房间。”
夏白萍笑着点点头：“好，你快去吧，帮小张安顿好啊，她一个人会不适应的。”
“好，你放心。”
郑帆握了握夏白萍的手，起身对张南燕说：“我送你去房间。”
他伸手去接张南燕的行李。
“不用，我自己提着就行。”张南燕连连推辞。
郑帆微笑着却不容推脱，接过行李提在手上：“女孩子需要独立，同样也需要被照顾。走吧。”
张南燕跟在郑帆的身后，悄悄抿嘴笑起来。
第一次有人这么体贴的照顾她，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宠爱的公主了，原来，被珍视、宠爱的感觉这样好。
郑帆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她。
她习惯了走在别人的身后，就连当初和林栋谈恋爱时，她也总是仰望他的背影。
她可以和郑老师并肩而行吗？她迟疑了，可又被诱惑着。
她悄悄加快脚步，贴近郑帆的身边。
心脏咚咚跳着，她悄悄侧头，看见郑帆近在咫尺。
这时，遇到了酒店的服务人员，服务员向他们微笑鞠躬。
郑帆礼貌回礼。张南燕也对服务员甜甜微笑。
这种感觉真好！
和别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到了房间，张南燕眼前一亮，房间正对着森林，窗外就可以看见层层叠叠的红叶，从窗户往外看，楼下是一个小花园，厚厚的落叶铺满地面，格外有林中小屋的幽静感觉。
“太美了！”张南燕扑到窗户边，看不够美景。
郑帆笑了：“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张南燕用力摇头：“这么美的景色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郑帆教会她房间里各种设施的使用方法后才离开，走之前叮嘱她：“下午五点开饭，一小时后我们一起去餐厅。这几天要跟紧大家，你语言不通，不要落单。”
郑帆走后，张南燕放开拘束，一下子扑到洁白松软的床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误入了魔法城堡的灰姑娘一样，短暂地做一场最浪漫的美梦。
晚饭是自助餐，异国的食物新奇又好吃，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饭后，教授们去参加座谈会，夫人们就结伴在酒店花园里散步。
夏白萍对张南燕说：“我们也参加她们吧。”
“小号”夫人心直口快，惊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夏老师竟然也肯赏光了！”
夏白萍微笑着说：“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是从西边落下去了。看，夕阳多美，我们去看看夕阳吧。”
夫人们走在花园里，嘻嘻哈哈说笑着，热闹极了。
可是张南燕觉得，眼前夕阳西下、红叶染金的美景更适合静静欣赏。
“我都觉得她们吵闹，夏老师一向爱静，怎么会受得了聒噪呢？”张南燕担心地看向夏白萍。
出乎她的意料，夏白萍却没有一丝不耐烦，一直微笑着听她们说笑，甚至偶尔还不时点头应和。
夏白萍和之前的冷郁、焦虑、狂躁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她温和娴静，消瘦的脸庞也变得柔和，五官褪去戾气，隐约显露出曾经的美丽气质。
张南燕终于松一口气，也许，美好的大自然拥有治愈的魔力，是啊，身在美景中，谁会不放开胸怀呢？
......
接下来的几天，郑帆和同事们参加会议各项议程。
主办方十分周到，为家属们提供了酒店中各种设施的招待券，有温泉，桑拿，按摩，还有各种沙龙。
夫人们度过的非常悠闲舒适。
今天，夫人们聚在咖啡厅，喝着咖啡，欣赏小提琴演奏。
“小号”夫人看着舞台上小提琴手，说：“那个拉小提琴的，还挺帅啊。”
“听说李教授小提琴也拉得很好？”
“他呀，年轻的时候拉的倒是不错，那时候人也长得帅。现在，谁要看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拉小提琴啊。”
夫人们笑成一片，起着哄：“那咱们点一首曲子吧，让他到咱们面前拉。”
“点就点，谁怕谁啊！”
“小号”夫人叫来服务员，把钱拍在点曲单上：“叫他为我们演奏一曲！”
服务员听不懂中文，可money就是国际通用语言啊，他心领神会，恭敬离开。
这时，张南燕回房间帮夏白萍拿披肩，正好回来。
“小张，我帮你点了咖啡，我记得你喜欢喝咖啡。”夏白萍温和对她说：“来，坐我旁边。”
“夏老师，你可真是好人，对待保姆都这么好。”
夏白萍笑着说：“小张可是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她照顾我很尽心，我们对她好是应该的。”
“小姑娘，你可要记得郑教授和夏老师的恩情啊，不能学社会上那种女的，忘恩负义要不得。”
张南燕连忙点头应是。
这时，一曲结束。
服务员递给小提琴手曲单，遥遥指向夫人们所在的位置。
小提琴手面向这个方向微微鞠躬，然后向着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
“你慌什么啊，挺起胸来，别给咱们丢人。”
小提琴手来到她们面前，优雅的摆好姿势，开始拉奏。
欢快的乐曲流淌出来，年轻的演奏者英俊迷人。
夫人们红了脸，还要故作镇定。
最后一个音符欢快跳出，小提琴手鞠躬谢幕，起身时，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朵玫瑰花。
他迷人微笑着，手指拈着玫瑰花，递向夫人们的方向。
“小号”夫人惊喜激动；
“铜管”夫人鼓掌叫好；
“铃鼓”夫人喜悦羞涩；
小提琴手手中的玫瑰花慢慢掠过所有人的面前，最终递向了---青春美丽的姑娘。
张南燕惊讶极了，她没有想到小提琴手会把花送给她。
这群夫人中，人人都比她衣着鲜亮、妆容精致，她就像不起眼的小草，衬托着鲜花们争奇斗艳。可是，小提琴手却把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还用那么迷人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小提琴手说了一句日文，她们听不懂，可其他观众和服务员听懂了，全场响起了掌声。
所有人的注视中，张南燕站起来，她红了脸，却不卑不亢，伸手接过了那支玫瑰花，回礼一句：“谢谢。”
“for you。”小提琴手擎起小提琴，面对着张南燕深情拉奏一曲悠扬动听的曲目。
全场的目光都投在这一对年轻的男女身上，饱含着对青春的追忆和祝福。
一曲终了，掌声热烈响起。
张南燕忐忑地看向夏白萍，看见夏白萍对她和蔼微笑着，她这才敢重新坐下。
可是，夫人们不再说笑，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张南燕自然觉察到了，她心里十分不安，想要离开又不敢，如坐针毡。
“没意思，咱们去泡温泉吧。”
“好啊，这曲子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这时，夏白萍说：“小张，老郑今天有一场演讲，你去演讲厅等着，等他结束了告诉他一声，我去泡温泉了，让他来接我。”
“可是，您一个人可以吗？”
“瞧这小姑娘说的，我们都不是人啊，我们会照顾夏老师的，你快走吧。”
“好，我这就去。”张南燕赶忙起身离开。
她的身后，隐约传来尖刻的话语：
“这个小姑娘，可不简单。夏老师，你还是要留点心喔……”
……
132、每个人正确的位置
张南燕急匆匆去找演讲厅，可是酒店太大了，转着转着她就迷路了。
幸好遇到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张南燕不会说日文，但她的英语不错，她用英语问路，顺利找到了演讲厅。
张南燕深吸一口气，平复急促的呼吸。她整理平整自己的衣服，这才轻步走进门去。
演讲厅里座无虚席，张南燕赶紧就近坐到后排一个座位上。
这时，她才敢抬头看向前方。
演讲厅的座位呈半圆形排布，从后往前从高到低，环拱着最前方的演讲台。
演讲台上站着一个人。演讲厅太大了，从后排看过去，演讲台上的身影显得有些小，而且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相貌。可是，就单单一个身影站在那里，就显得那么儒雅从容、气质出众！
他从容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清晰响起。演讲厅的音响设备真不错，声音从屋顶和墙壁的音响里发出来，无论坐在那个位置都能听得清楚。
这个声音张南燕太熟悉了，她以前就最爱听郑帆讲课，常常偷偷混进大学生课堂上，听郑帆的课。虽然很多她听不懂，可是郑教授讲课最是深入浅出、风趣幽默，每堂课都会让学生受益匪浅。
此刻，郑帆正在用英文演讲。他说起英文来流畅动听，就像电影中的原声一样。
举手投足间，他是那么充满魅力。
张南燕虽然听不懂专业的英文演讲，可是她崇拜地望着郑帆，深深地仰慕。
演讲结束，现场响起热烈地掌声。
张南燕使劲鼓着掌，眼睛里闪闪发光，都是崇拜的目光。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痴迷的小迷妹，是疯狂的追星族，郑帆就是她生命中高高在上、熠熠发光的明星。
张南燕等在大门口，眼巴巴看着郑帆和一群人热烈交谈着。
郑帆也看到了人群外的张南燕。
小丫头眼睛闪闪亮，乖巧的等着，就像个小孩子眼巴巴盼着家长的注视。
他不由笑了。
周围的人察觉了郑帆的变化，有人问：“郑教授，您有其他事吗？”
“哦，我家的小朋友来找我了。”郑帆一指张南燕。
大家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是女儿？不像，那就是妹妹？
“是您的妹妹吗？”
郑帆笑着说：“哈哈，我可以当她的叔叔了。”
张南燕见大家都看着她，懵了一下，赶紧鞠躬向大家问好。
“您的侄女很可爱。”
“谢谢。那我就先告辞了，咱们再会。”
郑帆和大家握手告别，然后走向张南燕。
“老师！”张南燕迎上去，眼睛闪闪发光：“您的演讲太棒了！”
面对着张南燕崇拜的目光，郑帆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似乎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情感冲击着他的心，让他快乐。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他对自己说：“既然是叔叔，那就做好一个关爱晚辈的叔叔吧，这样就好！”
“小燕子，你怎么来了，学术演讲很枯燥啊。”
“一点也不，您的演讲太棒了。虽然我只能听懂一部分，不过光是聆听您的英文就是一种享受，就好像在听英文原声电影一样。”
“没想到，你的英文还不错嘛。”
“我高考模拟考的时候，英语考了120分呢，就是听力不好，我们学校英语老师发音不标准，我又没有钱买随身听和磁带。幸好最近看了很多英文电影，我的听力进步不少呢。”
“看来，你要把英语重新学起来了。”
“嗯，我听您的。”
郑帆很欣慰。他知道张南燕踏实努力，这个女孩儿总会带给他更大的惊喜。
上次，一起看《泰坦尼克号》之后，他知道了她喜欢看电影，就特意把影碟机搬回家里。电影是很好的艺术，他鼓励她去看去听去感悟。没想到，她竟然还通过看电影学习英文、锻炼听力。这个孩子，不仅努力，而且聪慧，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成长后的样子了，该是多么美丽啊！
他们一起往外走着，谈论着来到这儿之后的见闻感受。
张南燕真正像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孩儿，跟随在郑帆的身边。她的娇俏可爱不时引得郑帆开怀畅笑。
路上遇到了刚刚给她指路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向他们微笑致意，张南燕大方地回礼，笑着大声说：“谢谢，thank you!”
“老师，刚才有人送我花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你以后会习惯收到花。女孩子要学会接受绅士的追求，不傲慢不轻浮，双方相处要以互相尊重为基础。”
张南燕脸红红的，有些害羞，可是她重重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说起刚刚送花的小插曲，张南燕想起了夏白萍的交代，她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郑帆觉得好笑。
“看我，什么脑子，把正事都给忘了！”张南燕埋怨自己，说：“夏老师让我告诉您，她和其他夫人们一起去泡温泉了，让您去接她。”
提到夏白萍，郑帆豁然清醒过来。
他不能纵容自己，沉迷在和张南燕相处的快乐中。
他已经决定要尽力修复婚姻关系，他答应夏白萍，两人再努力一次。
这些天来，他感受到了夏白萍的变化，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其他夫人们友善相处，这不，她已经可以和她们一起泡温泉、休闲、打发时间了。
郑帆想，也许这次他们真得有可能修复关系，回归平静的生活。
夏白萍已经做出了改变，他更要尽全力弥补，这才是他的责任。
郑帆心中有了决定，就不再优柔寡断，他对张南燕微笑，这次的笑容不再轻快、肆意，而是沉稳和蔼，努力做到长辈对晚辈的亲切。
“好，我们快去吧。”
他们到了温泉馆，正好夫人们泡完温泉出来。
远远就听见说笑声。
“咱们接下来什么活动？”
“不如去酒吧，喝两杯。”
“不好吧，咱们一群已婚妇女去酒吧那种地方……”
“就你封建，什么地方？就是喝酒的地方呗。已婚妇女怎么了，咱们又不干什么，噢，还是你想干点什么？”
“宋大姐，我的好大姐，我去！舍命陪君子！”
“都说西方国家开放，其实咱们国家也会逐渐开放起来。尤其是女性，更需要思想解放。女性婚后不是只能固守家庭，也应该有自己的社交、事业、娱乐，独自旅行、去酒吧喝喝酒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娱乐。”
“夏老师，您说得太好了，听说您是在国外长大的？”
“是啊，很久之前的事了。”……
郑帆听见夏白萍说的话，有些恍惚。
他很久没有听到她这样高谈阔论，何止，他们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交谈了。
他都忘记了年轻的时候，夏白萍可是大学中的女神，大家谈天说地时，她总是最耀眼的主角。她的光彩夺目俘获了多少男青年的心，这其中就包括他。他曾经那样的爱慕她，想方设法只为吸引女神的注意，只为采撷到最美的爱情之花。
可是后来，经过了那一场灾难，什么都变了，他以为爱情是世界上最坚贞的，却忘了人心也是最容易改变的。她变了……他自己难道没变吗？他也变了……
郑帆看着坐在轮椅里的妻子，她老了，枯瘦了，短发中满是掩藏不住的白丝。别人都说她看起来至少比郑帆老十岁，都说她配不上他。可是，说这些话的人都没有看到过年轻时候的夏白萍，天之娇女、明艳无双，她最爱一头如瀑长发，最爱穿明艳的连衣裙，最爱穿高跟鞋。
别人没见过，可是他见过！他爱过！
郑帆心中充满了怜惜和愧疚，他追求她时曾发誓要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心情愉悦，他没有做到啊！
希望，还不晚。
“夏老师，那你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去酒吧喽？”
不等夏白萍回答，只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我来接我太太。”郑帆走上前，俯下身子，目视着夏白萍，说：“今天晚上，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哇~太浪漫了！”
“郑教授，知道你们恩爱拉，可是需要这样吗？”
大家赞叹一片。
夏白萍不好意思的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夏白萍回望着郑帆：“好吧，我接受你的邀请。”
大家鼓起掌来。
“我下次再和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啊。”夏白萍对夫人们说着，向张南燕招招手：“小张，来推我，一起去吃饭。”
“不。”郑帆握住轮椅把手，说：“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
夏白萍这才真正惊讶了。之前郑帆说得做得一切，她都当是他在外人面前虚情假意，可没想到，他竟然提出二人世界，难道他是真心的？
“小张，你一个人吃晚饭没问题吧？”
张南燕连连摆手：“没问题，我正好有机会可以逛一逛周围。郑老师，夏老师，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郑帆推着夏白萍，和大家告别后，离开了。
张南燕望着他们的背影，还沉浸在浪漫和感动中。
她想，要是以后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像郑老师这么温柔、绅士的丈夫该多好啊。
133、秋游东山
从下了飞机开始，张南燕就寸步不离地照顾夏白萍，今天晚上，她总算有时间可以自己走一走、逛一逛了。
她轻松悠闲地在花园里散步，欣赏着美丽的风景，实在惬意的很。
酒店华丽的建筑里灯火辉煌，温泉、酒吧、西餐厅还有各式各样的表演场馆里座无虚席，人们觥筹交错，都在尽情享受着奢侈、周道的服务。
反倒是户外花园里安静了下来。
张南燕一个人在花园小路上徜徉，感受着夜晚的宁静，和大自然的气息。
走累了，她就坐在花树下的长椅上歇歇脚。
小心看看，四下无人，她长舒一口气，把鞋子脱掉，光洁着一双脚，收到长椅上。
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来，真舒服啊~她自在地晃动着一双小脚丫，就像少年时在家乡的草地上、田埂边、池塘旁一样。
这才舒服啊！
这几天，她要照顾夏老师，天天和夫人们呆在一起。虽然吃着从未吃过的西餐，品尝着从未喝过的红酒，享受着各种周到的服务，可是她却时时刻刻紧张拘束。
夫人们会肆无忌惮的拿她开玩笑，口口声声说着“小张，好好享受吧，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感觉得到夫人们的轻视，可是她还要保持着恭敬温顺的态度。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她是保姆，照顾好夏白萍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夫人们啊，每个人都有身份有文化，谈起话来是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每一句话啊都是话里有话，这哪是聊天啊，简直就是女人的战场！
就说夏老师吧，夫人们对夏老师挺热情，可句句都是话里有话，千方百计探听夏老师和郑老师的夫妻感情。比如“小号”夫人，借口着传授婚姻之道，一个劲儿劝说“铃鼓”夫人早点生孩子，说孩子是婚姻感情的纽带，没有孩子的婚姻长久不了。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夏老师身上，一个劲儿追问夏老师怎么不要孩子，要是身体原因生不了收养一个也好啊，不过，收养的总不如亲生的，说：“这男人啊，别看都是教授了，其实心里都‘封建’着呢，都想要儿子……”
张南燕听着都生气了，但夏白萍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听着所谓的关心。
这就是社交吗？
原来不管哪个阶层的人都有逃脱不了的苦恼啊。
看着夫人们完美却刻意的表现，张南燕不由想：“真正的幸福难道就是这些？比比谁的丈夫职位高？谁更有钱？谁的衣服、包更贵？来到了异国美丽的风景中，却依旧关在封闭的屋子里，虽然这个屋子更大更华丽，可是她们沉溺其中而对一道门外的美丽风景视而不见。屋子锁住了她们的视线，俗事锁住了她们的心。”
这会儿，她独自一个人，在美丽的花园里吹吹夜风、看看美景，这才是真正的自在舒服！
张南燕蜷起膝盖，环抱住双腿，把头枕在膝盖上。
一轮明月升上天空，银色的清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好像睡着了。
有一首诗，似乎是这样的：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
此刻，就有人站在楼上窗户边，沉默地看着她。
夏白萍坐在轮椅上，透过窗户，看见少女的美丽身影。
玻璃上映着她老去的样子，和楼下少女的青春可爱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让她选，她也喜欢俏丽可爱的年轻女孩儿啊，更何况一个男人了。
夏白萍抬起手，摸着自己消瘦的脸颊，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干涩粗糙，摸起来就像是木头、树皮，她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更是干瘪成什么样子。
今天一整晚上，郑帆就是面对着自己这样一张苍老丑陋的脸！甚至刚才，他还抚摸着这样树皮般的皮肤，他一定偷偷在心里作呕吧！
虚情假意，令人恶心！
一阵烦躁在她的心中冲撞，她想发怒，想要发泄！
……几个小时前……
郑帆静心安排了浪漫的晚餐。
西餐、红酒、烛光、鲜花，一切都完美无暇。
郑帆特意请乐队为他们演奏一曲，他当着所有人面，说送给自己的妻子。
乐曲是她年轻时候最喜欢的曲子。
热恋时，他们合着这支乐曲翩翩起舞。婚礼上，演奏的也是这一首，那时的她已经不能跳舞了，是他抱着她在音乐中旋转。
今晚，曾经的舞曲响起，有那么一瞬间，夏白萍恍惚觉得往昔的时光又回来了。
面对着郑帆的目光，她沉迷其中，丧失了理智，混淆了怜悯和怜惜的差别。
回到房间后，郑帆与她面对面而坐，说着令她眩晕的话语。
他努力去握住她的手。
她应该早点清醒！就在他的手触摸到她的皮肤而不由僵硬时，她就应该清醒过来！
可惜，她被他该死的虚情假意骗了！
他说：“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
他说：“我们好好的，相伴到老。”
她竟然愚蠢地相信了。
直到，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松弛的皮肤、丑陋的样子。
夏白萍清醒了！
她发疯似得推开郑帆，仓惶拉起被子遮掩住自己。
“对不起。”郑帆不停说着。
……
因为忍不住对她的恶心而道歉吗？
夏白萍冷笑起来，玻璃中已经老去的女人扬起了恶毒的嘴角。
她想砸碎这虚伪的一切，可是她不能失去他，离开了他她的人生就会连最后一点意义都失去。
她只能拼命忍着，将所有怨恨酿成一个美丽的毒苹果。
卫生间的水声停止了，郑帆穿着睡衣走出来。
“你怎么起来了？看什么呢？”
夏白萍再看一眼窗外花树下静静睡着的少女，伸手拉上了窗帘。
她回头，对郑帆微笑，说：“只是随意看看。”
郑帆来到她的身边，装出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轻松，问：“需要我帮你洗漱吗。”
夏白萍摇摇头，黯然说：“对不起，我......”
“说什么呢。”郑帆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没关系，夫妻不是一定都要那样的。”
“可是你是男人……”
“我只希望我们彼此陪伴，一直到老。”郑帆故作轻松地说：“好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会议方组织我们去景点玩呢。”
郑帆推着夏白萍来到卫生间，他正要蹲下来帮助夏白萍。
夏白萍却坚决按住了他的手，恳求道：“让我自己来吧……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吧……”
“你不要这样说，好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郑帆出去后，夏白萍独自在水流中沉默了很久。
她那样矛盾。
一方面她自卑自己的缺陷，另一方面她痛恨他的高高在上！
一方面她愧疚自己不能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另一方面她恶心他见不得光的心思！
一方面她爱他，不能失去他，另一方面她恨他，只愿捆绑着他共赴地狱！
夜深了，郑帆和夏白萍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谁将装饰你的梦？”
黑夜中，夏白萍盯着郑帆的脸。
他梦到了谁？才会在梦中露出了这样温柔的微笑。
......
第二天的安排是游览东山。
一大早，大家都准备好出发了。所有人坐上大巴车，向着景点发车。
旅行社特意安排了一个会说中文的导游，导游是个中年男人，用口音浓重的中文说着笑话，没等别人笑呢，自己先“吼吼吼”的大笑起来。
于是，一路上就是这样的画风：
“诸位早上好，我是今天的导游，我叫工藤志一，大家也许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我的弟弟大家一定很熟悉------真相只有一个，他就是工藤新一，吼吼吼吼吼……”
一群平均年龄四十岁朝上的中年人面面相觑，实在是get不到这位的幽默点啊。
“我很荣幸和大家结识，相识就是缘份，相识就是朋友。我们既然是朋友了，大家就亲切一些，按照中国的称呼习惯来称呼我吧，大家可以叫我‘老工(老公)’，吼吼吼吼吼……”
这位还真是下了功夫呢，还知道“老公”呢。
“这可不好，我们两国都是礼仪之邦，君子相交要尊重为先，哪能一上来就把你的姓给改了。为了表现两国友谊，我们就叫你‘老工藤’吧。”
大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这个好！老工藤，老工藤！”夫人们欢笑着，叫起来。
该！谁让你个老工藤还想占便宜！
工藤导游乐呵呵应着，可越听越不对味，这咋听着忒不正经呢？
“这个季节，正是东山最美丽的季节。
枫叶红满山，秋风亦有声。
东山的红叶鲜红灵动，所谓秋日盛装……”
张南燕兴奋地往车窗外看，极目之内，漫山遍野笼罩的全是红叶，浓淡变幻、高低起伏，好看极了。
“夏老师，您看，这红色多鲜艳，就像盛放的鲜花。”
夏白萍看着窗外，似乎有些伤感。
“是啊，霜叶红于二月花。我学会的第一首诗就是这一句。”
134、把心事说给风听
“咳咳……”张南燕捂住嘴，小声咳嗽了两声。
夏白萍关切地问：“你不舒服吗？”
“可能是昨晚上着凉了，没事的。”张南燕揉了揉鼻子。这会儿鼻子也开始不通了，这就是贪恋夜色的后果啊。
“要注意身体啊。把手提包给我。”
“哦，好。”张南燕把夏白萍的手提包递了过去。
夏白萍打开手提包，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一格一格全是药片。
张南燕知道，这都是夏白萍平时吃的药，种类很多，都是提前分好，吃得时候直接按照分好的计量吃就行了。要不然这么多药，很容易就记混了。
夏白萍拿出一颗白色的药片递给张南燕：“这是感冒药，你吃了吧。”
“不用了，我扛一扛就好了。”
郑帆听到她们的对话，停下和老李的聊天，转头询问：“怎么了？”
夏白萍把药递给郑帆，笑着说：“你快劝劝小张，把感冒药吃了，生病了怎么能硬扛呢？”
郑帆接过药，看了一下，是普通的感冒药。他拿起保温杯，一起递给张南燕，说：“快吃吧，要不然一会儿可玩不动喽。”
张南燕接过药，吃下去。
大巴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停下来。
工藤导游大声说着：“有一个问题请问大家，为什么我的爷爷看上去比我年轻？”
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导游大叫一声：“因为他喜欢照相，吼吼吼……”
张南燕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说照片可以保留住当下时刻，多么冷的冷笑话啊！
“这里是东山最著名的景点之一，祈福树。这棵银杏树已经有一千三百年的历史了，我们都相信它已有灵性，会保佑人们的愿望成真。下面，大家可以去拍照留念了。”
“老工藤，快来，帮我们照个大合照！”
“大家都过来拍合照了，小张啊，你帮大家拿一下东西。”
张南燕赶紧上前，接过大家手里的大包小包水杯杂物，然后退到一边，看着大家照大合照。
工藤导游扎着马步，指挥大家摆好姿势，高喊着：“好，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说‘茄子’！”
“茄子！”
闪光灯亮起，把眼前欢乐的场景定格下来。
大合照拍好，大家纷纷各自活动。
夏白萍向张南燕招手。
“小张，我们合张照吧。工藤先生，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没问题，请相信我的技术，保证帮你们一家拍得美美哒。”
工藤导游认真比划着取景，设计动作。
郑帆站在夏白萍的身边，两人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张南燕了。
张南燕赶紧上前，站到夏白萍的另一边。
啪的一声，快门响起。
“工藤先生，请您等等，再帮我们照几张。”
夏白萍和郑帆照了几张，又和张南燕合照了几张。
这时，她一手拉着郑帆，一手拉着张南燕，笑着说：“你们俩也合一张影吧。”
不等他们拒绝，夏白萍就转动轮椅退让开。
工藤导游已经喊起来：“二位请靠近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张南燕的心砰砰跳起来，她低着头，不敢动。
她感觉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近了她的身边。她悄悄抬头看，看见了郑帆儒雅英俊的侧脸。
她赶紧低下头去。
“再靠近一些……”
张南燕局促不安，僵硬着身体往中间挪动一点。一不小心，撞到了郑帆的胳膊，她赶紧退开一步。
“请亲密一些吧，就像家人一样亲密。”
张南燕站的笔直，双手紧握在身前，表情严肃郑重。
“笑一笑，一、二、三！”
工藤导游意犹未尽，说：“一定是很美的照片，二位相貌如此出色，我记得中国有句古话‘郎才女貌’就是如此啊。”
张南燕赶紧解释：“我只是老师家的保姆。”
夏白萍却不在意的笑笑，说：“外国友人嘛，理解错误成语也是正常。不过，你们站在一起确实赏心悦目，就算说你是老郑的亲侄女也是有人信的。”
郑帆温和的笑着，说：“我也希望可以有小燕子这样懂事聪明的侄女啊。”
眼前的这棵银杏树高大古老，枝繁叶茂。粗壮的树干至少得有十几个人手拉着手才能环抱过来。杏黄的银杏叶挂满枝头，树叶间挂满了小小的银杏果，像一个一个的小灯笼。
大树周围的地面上落了一层银杏叶和银杏果，当地人信奉这是神明的馈赠，对于落叶和落果并不打扫，任由它们化作春泥。
就在银杏树的四周，有着一长排木质的棚架，无数祈福牌系在上面，风一吹，祈福牌就随风晃动。小小的木牌撞击在一起，发出“箜箜”的声音。
张南燕看着神树和神树周围数不清的祈福牌，忽然心里闪过几句话，她低声念着：
我心底的话，
不能说给你听，
亦不能说给世人听，
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只好把它说给风听，
风只听不言，
只盼把它吹散，
或者，镌刻成永恒的心病。
……
游客们都在购买祈福牌，把自己的心愿写在上面，然后系在神树下。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当地传统服装的老婆婆提着一个藤编篮子走过来。老婆婆走到郑帆和夏白萍的面前，从篮子里取出两个祈福牌，慈祥笑着，说着当地的语言。
郑帆看向夏白萍，问：“你想写祈福牌吗？”
夏白萍笑着，回答：“我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心愿呢，只希望我和你可以安稳生活下去吧。”
郑帆握了握她的手，说：“我们会的。”
郑帆付给老婆婆钱，接过她递来的祈福牌。
老婆婆正要找零钱，郑帆却摆摆手，伸出三个手指，说：“我要三个。”
老婆婆明白了，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祈福牌，放到郑帆的手里，然后走开了。
郑帆把一个祈福牌放到夏白萍的手里，笑着说：“我们就当入乡随俗吧。”
夏白萍点点头。
“我去给小燕子送一个。”郑帆说着，走向不远处的张南燕。
张南燕低声念着：
“……把它说给风听，风只听不言……”
灵感犹如涓涓泉水，在她的心头流淌过。
她忽然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郑帆来到了她身边。
“郑老师。”
“这首诗是你写的吗？”
“我瞎念的，哪里算得上诗啊。”
“‘风只听不言’，有意境，很不错。你可以把全诗念给我听吗？”
张南燕忽然红了脸，小声说：“没有了，我就是胡乱想了这两句……”
她不敢把自己的胡思乱想让郑帆知道。
幸好郑帆没有追问，他把祈福牌递给张南燕，说：“这是当地的风俗，把心愿写在祈福牌上，挂在神树下来祈福。你也写一个吧。”
张南燕接过祈福牌。
郑帆转身回到夏白萍的身边。
张南燕悄悄把诗写在祈福牌上，挂在密密麻麻的祈福牌中间，一阵风过，祈福牌相互碰撞，就像风儿念起了诗。
大家在祈福树下拍完照、挂完祈福牌，在工藤导游的带领下，徒步向景点里面走去。
当地笃信佛教，东山上寺庙、神社众多，他们要前往的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座---千佛寺。
千佛寺是东山众多寺庙中规模最大的，用咱们国家的说法就是香火最旺，每天来游览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一是因为千佛寺历史悠久、风景优美，更是因为千佛寺的后山里有着天然温泉。
数十个或大或小的天然汤池散落在旷野上，就像是天上仙女最喜爱的珍珠项链不小心掉落在了人间。当地人都笃信这是神明的恩赐，泡一泡这里的温泉水就能强身健体、永葆青春。
国家地理报上曾刊登过一张非常著名的照片，拍摄的是一群金丝猴在大雪天泡温泉，一只小猴子脑袋上顶着一簇白雪，身体浸泡在热气皑皑的温泉里，懵懂天真地看着镜头。这张照片里大自然的美好、和谐吸引了无数人的神往，据说，这张照片就是在千佛寺拍摄。
需求决定市场，为了吸引和服务好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千年古刹也焕发出现代商业的蓬勃生机。
近些年，千佛寺进行了大规模的休整扩建，建造了供游客休闲住宿的禅房，对温泉群也进行了保护开发，形成了东山旅游带最著名的景点。
今天，参会团的目的地就是游览千佛寺，夜泡温泉。
大家湃过祈福树，沿着山间小路往里走，一路美景就不必说了，路上还遇到了一群觅食的小鹿。
夫人们惊喜连连，纷纷售卖食物，投喂小鹿，情趣盎然。哪知食物喂完了，小鹿却不乐意，紧追着夫人们摇头晃脑，夫人们觉得小鹿可爱，就逗弄起来。
工藤导游笑眯眯看着，好似在等着一场好戏。
果然，小鹿久等不到食物，张嘴就咬，把夫人的围巾、衣服角咬得紧紧的，吓得她们花容失色、惊叫一片！
工藤导游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一路走一路玩，大家终于到了千佛寺。
按照旅游的流程，大家四处拍照、走马观花，倒也热闹。
“老工藤。”
为了报工藤导游刚刚袖手旁观、看笑话的仇，“小号”夫人脆生生的叫了“老工藤”一路。
这不，她又叫开了。
工藤导游殷勤陪笑，走上前来。
“这儿为什么叫千佛寺？我看这里面的佛像并不多啊？”
工藤导游当即卖起了关子：“哎~正要说到这千佛寺名称的由来，各位请仔细留心，答案就在可见之处。要是谁能发现答案，本旅行社赠送红叶隧道连同森林公园旅行券两张，作为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