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金屋恨TXT下载金屋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金屋恨全文阅读

作者:柳寄江     金屋恨txt下载     金屋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金屋恨全文阅读

楔子

    2oo7年清明母亲去世一年多后韩雁声徒步爬上骊山入圆觉寺在母亲灵前烧一柱清香。

    父亲离开她们母女之后母亲便笃信佛家以消解对父亲的爱恨交结。可信佛的人讲究的是四大皆空心若在红尘中如何能入得了佛家殿堂?

    于是母亲在拉扯女儿长大后死去。而她看着母亲逝去容颜上犹带着的笑容茫然中竟不知道死亡对母亲是否反是一种解脱?

    母亲死后韩雁声按照母亲的意思为她在圆觉寺点了一盏长明灯年年清明月半的都要来拜祭仿佛看着堂上幽微跳动的烛火都是母亲殷殷切切看着留在世间的女儿。

    而母亲用那样慈祥却隐隐带着忧伤的眼睛看着她从一个小小的婴儿成长成一个英姿飒爽的警校学生看了近二十年。到如今她已经慢慢长成圆了幼时志向成为一个女警母亲却不在了。

    而她独自跪在空荡的寺庙殿堂里觉着一殿的冷。

    母亲在这里一定也很冷吧。

    她渐渐记不得父亲的眉眼却一直记得母亲偶尔避了人哀伤的唱着自己一生的悲哀。那唱词是这样的“只见得金屋藏娇新人笑浑忘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到最后糟糠之妻下堂来。”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犹不懂事懂不了母亲的哀愁问道“妈妈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

    妈妈怔了一怔想了想慢慢告诉她“在很久以前的汉代有一个皇帝叫汉武帝他的第一个皇后名字叫做陈阿娇。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汉武帝承诺他的表姐‘若有一天我娶了阿娇为妻就造一座大大的金屋子来让她住。’”

    她瞥了瞥嘴奇怪问道“他们是表姐弟表姐弟不是不可以结婚的么?”

    “这……”妈妈怔了怔道“汉朝的时候不讲究这个。”

    “哦。”韩雁声不以为意低下头道“这个故事听起来很美啊。而且陈阿娇不是汉武帝的皇后么怎么到最后竟成了抢人家老公的狐狸精的代名词?”

    “因为”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伤“这个陈皇后后来命运悲惨她的表弟夫君当了皇帝后废了她另立了卫子夫为后。留她独在长门宫苦苦等了他二十余年直到死汉武帝都没有来见她。”

    妾初覆额门前折花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

    什么金屋藏娇都是假的。到最后不过一殿冷宫长门。

    那个很悲伤的女子慢慢的老死在长门。隔了两千年的光阴她重听了这个故事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世间男儿多薄幸无情最是帝王家。

    妈妈死的时候爸爸不曾来看她。虽然她恨恨的想就算他来了她也是不肯让他到妈妈灵前一拜的然而他当真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她心里还是难过了。

    爸爸真的完全不记得她们了。

    可是好吧。你既无情我便休。这世上本没有谁是离了谁完全活不下去的。

    她祭拜完了妈妈起身回头却吃了一惊。

    她的身后数步处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白白眉的和尚穿着袈裟双手合十道“女施主好。”眼神湛然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何时进殿她却全然没有听见。

    许是寺里的大师吧。她想亦道“大师好。”

    “老衲天眉。”和尚微笑道“观这位女施主面相奇特只是以老衲的修行竟窥不透所以请女施主抽一支卦吧。”

    什么时候圆觉寺也靠这个赚钱了她心中有些讶异摇头道“我不信这个的。”

    “无妨。”天眉大师道“施主信与不信冥冥中自有定数的。”

    她柪不过这和尚无奈选了签筒中最边缘的一只卦展开签纸看却是一七言诗:

    高祖荫秀第一枝心自淡泊人自清。

    建章绵延三千里吹尽狂沙始到金。

    签名正是大大的四个字金屋藏娇。

    她皱了皱眉看不懂便问道“此卦吉凶如何?”

    天眉神情奇异看了半响方叹道“此卦奇异之处早在老衲所见之外。不是凶卦也不是吉卦施主日后命运如何竟是只有自己才能把握了。但施主此去定有奇遇却是肯定的。”

    韩雁声失笑越觉得这和尚是在骗人的。便问道“解一卦多少钱?”

    天眉微笑合十道“贫僧不过是好奇施主命运本未存着这逐利之心施主此去善自珍重。”

    他慢慢看着韩雁声下山而去方转过身向大雄宝殿的佛祖方向合十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道之奇果然不是能轻易的窥破的。”

    “只是”他叹了一声“希望他们都不要后悔吧。”

    韩雁声下了骊山便听见身边手机铃声一阵欢快的响是季单卡打来的。手机那边卡卡的声音充满了活力“雁声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下来了。是保护本市一个上市公司的经理似乎叫做莫雍年的扮他的贴身秘书。开心不?”

    虽然她和卡卡在警校时训练的不比男生们轻松但无可否认在警察这个行当女孩子总是要受些轻视。她们又是新手这次如果不是一定要用女警也许她们还要在警队里磨个几个月才能获得任务。

    “上面放心让我们两个去?”她问。

    “不是啊。”卡卡的声音暗淡下来“人家还指了柳队长我们只是小喽啰吧。”

    “不要灰心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们卡卡小姐的厉害。”她好笑道“我马上回来。”

    然而她不知道她们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在即将来临的五一黄金周之前西安电视台插播了一则消息。

    “四月二十九日凌晨一辆奥迪轿车在行路中生爆炸车上二男二女无一生还。车主是某公司执行经理莫雍年。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据悉此爆炸疑似人为。

    忽如其来的惨案给黄金周蒙上了不祥的气息然而车上的四人已经看不见了。属于他们的故事将在另一个时空掀起

    波澜壮阔。

    **********************************

    继续修改誓将修改进行到底。誓要修到满意为止。可怜的书宝宝被我折腾。

一:黄芦绿荇刀似雪

    **********************************

    阿娇初绝时泪湿芙蓉花。芙蓉花事了珍重出长门。瑟瑟蒹葭下声声归雁鸣。路尽逢贤师殷殷林下风。素手烹绿茗纤巧着衣裳。《卡门》歌一曲旧友意欢欣。吾有易牙艺不做厨下人。荒梦解因缘娇儿唤咿呀。愿为野中凫不做帝王妇。一时擦肩错策马赴边关。

    --第一卷初入汉家卷诗

    **********************************

    胸口疼痛绵延韩雁声渐渐从混沌中清醒便见四际沉绵漆黑的夜静了静才看清楚。缓缓流淌的河流边是沿着河滩蔓延的沙地大约是深秋天气干燥的芦苇在风中摇晃大片大片的蔓延成白色的海洋。

    痛觉那么尖锐让她恨不得立时死掉。低头看胸前大片深色的血将锦衣渲染时间渐久已成红成了一种暗淡的黑色。她俯卧在河里靠岸的河水很浅流水冲刷着她的半个脸颊和伤口淡淡的血色沿着河水缓缓流下越来越浅。

    水面上悠悠吹过一阵风很冷。韩雁声挣扎着从水中站起端庄华美的衣裳被水浸的极透贴在身上狼狈不堪。开着左衽似乎是汉朝时的深衣样式面料华贵。

    谁能够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荒野空无一人不知名的野鸟尖叫着飞掠过河面无人能答。

    那样肆虐的伤应是刀伤。能造成这样伤口的大刀韩雁声想着忍不住在河面上看自己的脸。

    河水波光荡漾反映出模糊的面容淡扫的眉眼凤钗流苏在鬓边晃动髻繁复狼狈中依然不掩清艳傲气十足。眉目虽与自己如出一辙却分明不是自己。

    韩雁声的心慢慢一凉忆起圆觉寺的天眉大师双手合十白白眉宝相庄严道“施主此去定有奇遇望善自珍重。”

    天眉大师所说的奇遇莫非便是指现下的状况?她的身体在千年后的那场车祸中死去灵魂逸出附在千年前这个女子身上。

    只是那支“金屋藏娇”的卦签又应当如何解释呢?

    然而她无暇去想红黑色的血迹肆意的在衣衫上开放一点一点带走她的体力。她的伤势深重又被水浸泡良久若再不找个地方医治多半会失血过多而死去。更何况她颦眉能够受这样的伤势总是有人追杀……韩雁声无奈的一笑心道也许自己心底已经承认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了。

    不过自己穿越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她略略打理了一下伤口沿着河水穿越大片大片的芦苇向上游方向走希冀能寻到一户人家。走了不久便听见身后异动大群野鸟惊惶飞起颇为壮观。无奈一笑谨慎的在芦苇荡中藏好身影片刻便听到轻微但嘈杂的脚步声。

    她皱眉心知多是对自己不利的人马便是好心来追寻灵魂全非的自己又如何面对?

    果然过了片刻便见一队黑衣人手执刀戟举着火把一边搜寻着什么踪迹一边向这边行来。

    “老大两炷香前我们在河边现废后留下的痕迹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现什么踪迹废后是不是向其他方向去了?”

    韩雁声稀奇的挑了挑眉废后不是说她吧。看来她的来头还真不小呢。只是历史上那么多被废的皇后到底是哪个呢?再惨的话如果是架空那就真没辙了。看服饰如今应当是汉代汉代……她想起那支卦签忽然叹了口气有种不好的预感。

    空旷的平地上直眉方面的黑衣领挥了挥手“其他方向也分了人去追你担什么心?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女人要是能从这样的天罗地网中飞出去咱们还有什么颜面为主子办事……搜仔细了绝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体温越来越低韩雁声心中苦笑还真没有见过自己这么苦命的。不仅疑似的身份让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还一上场就是重伤被追杀的窘状。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修长保养的细腻莹润。这实在不是一双适合与人动手的手但为求活命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作为一名女警韩雁声的逃亡自然不会像某个金枝玉叶的皇后啊不对她在心中愉快的纠正是废后留下那么多明显的痕迹。也正因为此追杀她的黑衣人被迫分散人力给了她机会。她暗中禀住呼吸祈祷自己的好运气。在其中一个黑衣人靠近自己的隐藏的地方的时候拿了个捏字诀用尽全力指向了他的颈部动脉。

    这是警校搏击中的一击毕杀术黑衣人大概以为只是搜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然而他面对的是在警校中摸爬滚打三年多的女警如果不是韩雁声现在体虚软无力又要注意掩饰形迹这一下便能要去大半条命饶是如此逆境激出韩雁声全部的潜力他也已经一声不吭的倒下。

    韩雁声一击得手直觉得眼冒金花一阵晕眩胸口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她知道这是存亡之秋生死攸关尽力接住无力掉下的刀戟。放乱头。小心翼翼的剥下黑衣人的服饰换上又下了狠手确保黑衣人段时间内不会醒来。在泥泞里抹了一把污泥点在手上面上不敢点太多怕欲盖弥彰。幸好深夜中天上无半点星光不曾被人看见。

    附近有人向这边喊“有没有踪迹?”韩雁声压低了声音哼了几声。那边诧异道“小罗怎么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无事那几个人瞥见模糊的影子放下心来回过身去。

    韩雁声摸索怀中淘出数枚三株钱一支火折。她取出火折望了望身边的芦苇。想到如今的困境和日后无穷无尽的追杀咬牙退回迅的将自己换下的深衣草草挂在小罗身上又将凤凰钗簪进他的头。心中默默念了一声抱歉点起了火折在火势燃烧起来之后蓦的一声尖叫。趁着夜色向着来时路退了开去。

    “着火了。”黑衣人慌乱起来。

    “刚才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尖叫是不是废后?”

    是值秋日天干地燥又有秋风助势芦苇荡很快就吹枯辣朽的燃烧一片。火光明亮的燃烧待黑衣人扑灭了火势只寻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无法辨认。却寻着一些锦缎焦片以及一只凤凰钗。

    “老大要不要讲尸体抬回去检验看看?”

    黑衣男子举起凤凰钗看了看皱眉道“这次追杀本就是私下行动见不得光。怎好弄具尸体回长安挖个坑将她埋了吧。收队。”

    他负手转身向着长安方向叹了口气“当年宠冠京华的堂邑侯府翁主却落得这样收场。金屋藏娇嗤。”

二:汉家有女名阿娇

    跳动的灯火在窗上映出温暖的颜色。雁声悠悠醒转见了这陈设简单雅致的竹屋慢慢的清醒。

    “姑娘你醒了?”

    慈祥的容颜出现在面前粗衣素颜的女子走到窗前和声道。有着一张经了风霜的脸看的见点点纹路。

    汉家本有礼法已婚女子与未婚少女梳的髻式样截然不同。韩雁声初醒之时头上梳的就是妇人髻只是经过追杀逃亡髻早已散乱不堪女子见她气质清灵不像嫁过人的女子这才喊她姑娘。韩雁声也不愿意否认挣扎起身感激道“多谢大娘救命之恩。”

    “别”大娘连忙拦住道“姑娘身上还有伤还是先躺着吧。而且也不是我救你的。”

    “是萧先生出去采药救了姑娘呢。只是先生主仆照顾姑娘不便方才从山下请了我来。我夫家姓申”她顿了顿看着雁声虚弱的神情善解人意道“姑娘既醒了我去端碗粥来给姑娘。”

    韩雁声微微颔道“多谢”

    申大娘推了门出去竹屋一片空荡本无一人她却听见一个柔美但有些骄横的女音慢慢道

    “你就是楚服说的扭转现状的方法?”

    “谁?”韩雁声吃了一惊本能问道张望四周。屋外申大娘望过来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是陈阿娇。”

    那个女子道。

    韩雁声慢慢愣住这个声音似乎是从身体的意识传来而这个身体正是某个被废的皇后的。她尚未问申大娘如今当政的皇帝是谁到如今雁声苦笑却是用不着问了。其实也可以猜到毕竟汉朝被废的皇后最有名的便是这个。刘彻啊她抽搐了一下眼角那可真是一个麻烦的人物。

    “姑娘?”

    她回神看见申大娘忧虑的神情虚弱笑道“我没事。”

    申大娘担忧的看了看她只得道:“姑娘喝了粥休息一下罢我去唤萧先生来。”

    雁声颔看申大娘掀帘离去。

    “你……什么意思?”

    她在心中问陈阿娇。

    一片沉默之后才传来陈阿娇有些悲切的声音“我到甘泉宫后彻儿与我很冷淡我很苦闷楚服说做一场法事或许可以改变这种状况。”

    “所以我就在这里了?”韩雁声冷道“以前听说汉武帝以巫蛊的罪名废黜陈皇后我还以为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未曾料到真有此事。”

    “你——”被戳到痛处阿娇气急败坏。

    “我怎样?莫名来到此处被人追杀你指希望我和声细语?”

    “我是皇后你怎么敢这样说话?”

    “可惜”韩雁声勾唇“现在不是了。”

    心痛刻骨而来她和陈阿娇共用一具身体自然对阿娇的痛楚感同身受雁声无奈道“你不要伤心错的不是你。”

    许久后才又听到陈阿娇虚弱的声音“我和彻儿从小一同长大彻儿说长大后他要盖一座金屋送给我让我做天下最幸福的女子。言犹在耳我和他却走到这个地步。他带卫子夫回来我很生气。彻儿说他是皇帝他不可能永远只守着我一个人要我学会宽容可是我好心痛好心痛他都看不见。”

    作为一个一贯高高在上的女子陈阿娇本不可能向人淋漓尽致的诉苦。但受伤太重又和韩雁声处在这样奇妙的境地无形中起了一种依赖感方能将心中幽怨畅所欲言。

    韩雁声静静听着陈阿娇的心声慢慢想起儿时爸爸归家很晚的时候妈妈彻夜守候悲苦的眼。那时候妈妈坐在她的床前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雁儿雁儿你瞧这天下的薄幸的男人只知道金屋藏娇风流快活哪里记得家里的妻子儿女等待望眼欲穿。

    很久以后很久以后她依旧记得妈妈那时的眼神眷恋幽怨回忆不一而足。

    世人用金屋藏娇来指代男人在外娇宠的情人却忘了金屋藏娇最初的出处是一个皇帝的正妻。

    “阿娇不要伤心了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那就代表这个世界将你否定。”

    “你没有错。你只是……早生了二千年。”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陈阿娇喃喃重复着这十个字声音哀婉。韩雁声分明能听见她灵魂哭泣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怪只能怪陈阿娇的爱太绝对太纯粹而方式又太激烈太倔强。她抱住一个用美好誓言堆砌成的梦看不清天已变梦已蚀。当现实逼到了面前兀自不能相信愣愣的回不了神。那个人是她的丈夫但更是大汉的皇帝。她不能将这两个身分统一起来他已经在前进的道路上走了太远她却始终跟不上。他厌了烦了她不肯如他的意更兼他不能让外戚坐大终究生生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千言万语都不必再说。

    “姑娘”帘外传来男子低沉冷漠的声音宝蓝色衣裳的少年抱了药箱掀帘而入姿容俊秀。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男子。入门光线有些阴暗看不清容颜。唯觉他穿着一袭白衣很是出尘似乎在微笑但眼神清冷。

    “小女子韩雁声”她在榻上致礼“多谢先生相救之恩。”

    “不客气韩姑娘”萧方淡淡道“救人乃医家之德不必言谢。”

    “姑娘外伤严重又被水浸泡过好在姑娘曾经用苍榧草敷过否则就情况不妙了。我请了申大娘为你包扎的伤口也为你诊脉开方早晚各用一次药并用白折外敷伤口大约便无碍了。”

    她勉强在床上欠身“多谢先生。”

    她初来乍到身上并无饰钱物就算有以自己敏感的身份也不能轻易给人。只得装作困顿听得萧方微笑道“大娘既然韩姑娘已经醒了你便先回去吧。小虎子在家还等着你照顾呢。”

    “那敢情好。”申大娘答道“萧先生但凡有什么事情唤弄潮来叫。我立刻过来的若不是萧先生小虎子早没了。就冲着这份恩情萧先生唤我们做牛做马都好。而且你们师徒二人住在山上总是不方便。”

    宝蓝色衣裳的少年便哼了一声明亮的眼睛熠熠光显示出赌气的郁闷来。

    萧方一笑拍拍他的额道“弄潮将萧哥哥照顾的很好大娘没有说你的意思。”少年这才转怒为喜心思明朗单直之处竟如七八岁的孩子一般。

三:不信郎心坚如铁

    萧方的医术很是不错喝了一旬的药韩雁声便觉得伤口逐渐愈合精神亦渐渐的好起来。

    在一圈竹篱围绕着的三间茅屋前的小院里韩雁声坐在树下看扎着白色带的少年背对着雁声在院中铺晒药材。

    小院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材味道。

    “弄潮”韩雁声含笑问道“你跟着萧先生几年了?”

    弄潮回过身来露出一张极俊朗的容颜神情却不悦道“你的伤已经好了什么时候离开?”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韩雁声也渐渐摸清了弄潮的性子并不生气无辜道“我在这多住一阵子不好么?”

    弄潮便露出嫌恶的神情本能的道“不好。”

    左手茅屋处白衣的男子拉开门有礼唤道“韩姑娘请进来一谈。”

    韩雁声便嫣然一笑顾不得再逗弄潮起身入内。

    茅舍陈设简洁雅致除了原木药架上繁多的药屉外便只有几张桌椅。萧方跪坐在案前微笑望过来眼神清冷道“韩姑娘请坐。”声音清朗有缈远之味。

    纵然这些日子不是第一次直面这张容颜韩雁声还是有些惊艳。

    两千年后的日子物欲横流浮华虚荣早已不见这样温润清俊月白风轻的风度。也许真的只有古代山林能滋孕出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吧!她在心中暗暗叹息。却不知道那一瞬间她眸中流转的光彩落在萧方眼中亦是璨如繁星。

    “韩姑娘。”萧方微笑着端起手边茶盏啜了一口出声将她唤醒。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望着他手中茶盏的神情问道“姑娘喜欢茶么?”

    “呃——”雁声便有些错愕“是啊”她含笑道“我亦是从小爱喝的。”

    “哦?”萧方心下惊异面上却不露淡淡道“这可希奇茶之一道很少有女子喜爱的。”

    他向外吩咐道“弄潮再端一杯茶来。”

    院中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弄潮掀帘端了茶进来在韩雁声面前重重一放道“你的茶。”

    韩雁声噗哧一笑真是有趣的小孩。

    “弄潮。”萧方沉下脸训道。

    弄潮“哼”了一声看见萧方的脸色勉强低下头来道“雁声姐姐对不起。”也不等韩雁声回礼就自顾自离开只一瞬已经飞到院中香樟树上宛如瞬间移形换位身法诡谲飘逸宛如鬼魅。

    “韩姑娘抱歉。”萧方歉然道“弄潮还小他只是不高兴我们二人的生活被打扰所以些小脾气。”

    还小……?韩雁声心下好笑到底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吧要知道古人十三四岁就可当家弄潮虽然年纪不大但到底也满十八了吧。

    “怎么会?”韩雁声嫣然道装作听不动萧方语意中隐隐送客之意问道“先生唤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她端起茶盏看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茶叶形迹简直有些怀疑是弄潮看她不惯在里面加了料专程送来整她的。不由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萧方手边的茶盏竟是和他一样漆黑如墨。

    那便是汉朝的制茶法尚未展成熟了。

    韩雁声叹了口气终于有些明了为何刚才她说从小喜欢喝茶的时候萧方会有些惊异。想必这时候的茶多半苦涩难以入口吧。

    她将茶盏凑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口还未入喉便皱了眉。

    萧方微笑淡淡道“也没什么。前几日我为姑娘诊脉现姑娘身怀半月的身孕。”

    “噗——”她一口茶喷出来呛到了。分明感到心头巨震一片狂喜茫然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陈阿娇的感觉。也许在萧方说出那两个字的瞬间在她心底沉睡数日的陈阿娇就苏醒了这才无法制止眼泪顺着脸颊流过的热度那么烫那么温暖那么……狼狈而措手不及。

    “真的吗?真的吗?”陈阿娇欢喜迭声问道。

    那一刹那韩雁声便成了一个旁观者自己潜伏在自己心中将事态展冷眼打量。

    一直以来表现的无比理智的“韩雁声”忽然间变的如此激动萧方心下泛过一丝奇怪但也只是以为听见怀孕消息过度惊喜罢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女子全部的价值都通过生育子嗣实现。

    君不见连昔日冠盖京华的陈皇后也因了无子注定不能逃脱罢黜长门的下场。

    阿娇阿娇。韩雁声轻声唤道。

    嗯?

    你要记着你已经不是他的皇后了。

    阿娇慢慢的安静下来潮涌的悲伤慢慢冲淡了她的狂喜。

    可是雁声你听我有了彻儿的孩子。彻儿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他和我盼了这个孩子很多年了。

    那么你想怎么样?回到未央宫告诉他你有了你们的孩子?醒醒吧到了这个地步。她知道自己很残忍但是她必须说。

    这么多年用尽心机不能怀孕却偏偏在如今有了。

    中间没有蹊跷你……信么?

    刘彻和阿娇少年夫妻恩爱笃定却始终无子。因为作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刘彻不愿也不能让原本势大的陈家继续坐大。陈阿娇身世显赫是馆陶大长公主与堂邑侯的女儿受尽窦太后与汉景帝的宠爱当这样的阿娇生下皇子他要拿什么去封赏?

    因此无关乎能不能阿娇不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心思绞痛是陈阿娇喃喃的否认不可能不可能声音却渐渐的低下去。她最后一次与彻儿在一起的时候彻儿说他们已经结束了。

    他说朕已经决意废了你。

    他走后她觉得恍惚拼命让自己不要哭眼泪却一直一直掉下来狂乱的砸目所能及的东西膳食入口无味一点点的呕尽。

    雁声她轻轻叹息你说人活在世上还能相信什么呢?

    阿娇你听我的。我会和你一起站起来。总有一天他会后悔。你不要回头没有人可以在彻底的伤害了一个爱他的人后如他这般若无其事。”

    她缓缓回过神来现自己躺在萧方的怀里。他的白色衣裳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她看见他神情有些担忧嘴唇在动唇型优美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虚弱的笑了一笑说道“好累哦。”

    “你的脉促而急似乎是受了极大冲击到底怎么了?”他的脸色不善。

    雁声闭上眼睛“请你收留我。”

    他的身子微微一晃有些不可置信却又持着平稳“你说什么?”

    “我身无分文又身怀有孕你忍心将我赶出去让我无家可归然后流落街头然后被人打劫或者慢慢饿死?”

    ……

    “你就那么狠心?”

    ……

    萧方沉默。

    韩雁声缓缓勾起唇角忽然觉得很是安心。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四:望得半生繁华尽

    韩雁声看见儿时的自己。一样的眉一样的眼欢笑的奔跑在长长的游廊上。

    美貌的古典贵妇从长廊那头走过来举止优雅神情柔和。

    “阿娇你不要这么顽皮。”

    阿娇?

    是了她便明白这个穿着华贵丝绸汉服的女孩子不是自己是小时候的陈阿娇。

    这一年是景帝前五年。

    “娘”小阿娇爱娇的叫唤。“长乐宫好无聊我去御花园玩好不好?”

    馆陶长公主微笑颔。阿娇欢呼了一声一溜烟的下来听见身后母亲一迭声的叫唤“你慢点带上几个宫女周全些。”却早跑的远了。

    御花园里楼台亭阁精致风流。小阿娇在假山中慢慢穿行忽然听见风中有细细的哭泣声。沿着哭声寻去转过一座座的假山石她们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孩背对着她抽声哭泣。阿娇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身影好小好小。

    “你是谁?”

    男孩受惊慌忙抹去眼泪回头望向她。韩雁声看见他的面容很白有着一双漆黑的眼眸。

    “你又是谁?”小阿娇微笑分明看见男孩故作的强势下掩藏的慌乱。

    “我是阿娇。”阿娇回答的声音很是稚嫩娇软。

    “啊!”男孩低呼一声显然知道这个名字在这座未央宫里代表的意义起身欲绕过阿娇离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阿娇抱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去。她的年纪比男孩大虽然男孩挣红了脸依旧无法摆脱。

    纠缠了许久阿娇有些生气了放开了他的手“不说就算了。”气鼓鼓的背过身去。

    男孩在后面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软软的道“我是彻儿。”

    韩雁声听见自己扑倒在地的声音这就是名垂千古穷兵黩武的汉武帝明明是软软的很可爱很别扭的小男孩嘛!

    “彻儿哦——就是那个高祖托梦赐名为彘的皇子噢。”阿娇恍然道。

    刘彻的脸一阵青阵白的扭头就走。

    “哎彻儿。”阿娇追过去“彻儿你怎么了?”她弄不明白这个小表弟为什么生气只是想要他陪她玩。于是追着他走前面的刘彻却忽然停下来她一时刹不住步子撞在他的背上刘彻人小力薄被她撞得一阵趔趄。

    “怎么了?”陈阿娇从刘彻的头上望出去假山下的长廊一队仪仗迤逦而行中间坐在御辇上的正是她的舅舅汉景帝。

    阿娇有些了悟的低下头去。幼小的刘彻脸上有着明显的仰慕与近之不得的幽郁。

    刘彻听见身后的阿娇娇憨的喊道“皇帝舅舅皇帝舅舅。”

    不远处景帝刘启转看过来看见他们有些惊讶宽和的笑笑。

    阿娇牵着他的手奔跑过去宫人纷纷让开路来。父皇抱起阿娇温和问她的话。

    他站在那里极为尴尬。很少在私下离父皇这么近的距离只觉得连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

    阿娇站在父皇的怀里努力回过头来喊道“彻儿上来。”

    他惊讶的看着她她的脸上有着灿烂的笑容。他似乎到现在才现这个明明不是宫中人却在宫廷有着莫大恩宠的小女孩实在是个生的粉雕玉琢团团如明月的美丽女子。

    小刘彻一脸渴望的看向汉景帝汉景帝的面上便有些惊讶但还是轻轻点点头。于是刘彻很开心的爬上御辇。一行人继续迤逦的向长乐宫行去。

    进了长乐宫馆陶长公主惊讶的看着阿娇牵着一个清秀羞怯的男孩跟着弟弟走进长乐宫。

    “这是王夫人的皇子彻。”身边的侍女小声的告知。

    “嗯。”她微微颔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汉景帝向母亲请过安又盘桓了一阵有军机大事来奏便自走了。

    “彻儿过来。”她端起一杯茶淡淡道。

    小刘彻静静的走过来行过宫礼轻轻唤道“姑姑。”

    “娘”阿娇扑过来。“彻儿很好。”她稚气道望向自己的母亲。

    你不要为难他。

    馆陶有些讶异的看了女儿一眼。着意问了刘彻些衣食冷暖便挥袖让他退下。

    “馆陶想要如何?”上座上窦太后搂着自己宠爱的外孙女阿娇似乎不在意的问道。

    “没什么。”馆陶微笑着回答自己的母亲“我只是想为阿娇打算打算。”

    听见自己名字的阿娇从外祖母怀里探出头来有些疑惑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景帝前六年

    时光荏苒转瞬一年。这一年来阿娇始终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刘彻却慢慢的懂事起来。只是越黏在一起。

    这一日阿娇在王夫人的灵心殿与刘彻玩耍。馆陶长公主寻女而至王夫人慌忙迎了出去。

    刘彻过来行礼馆陶长公主微笑着扶起他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然起了玩笑心思问道“彻儿想要媳妇了么?”不顾刘彻脸上怔然之后起的薄薄尴尬随手指了王夫人近侍中的一个美貌女子“她好不好?”

    刘彻摇头道“不好。”

    馆陶再指了十数侍女刘彻皆摇头。“那”馆陶在殿中走了几步忽然指到感到好笑望过来的阿娇身上“我的阿娇好不好?”

    刘彻一怔不着痕迹的望向母亲见母亲微微点头示意于是笑道:“好!若得阿娇我要做一个金屋让她来住。”

    阿娇脸红了嗔道“你说什么呢?”跑出灵心殿装作没听见后面一阵喧哗的笑声。

    景帝前七年春正月太子刘荣被废为临江王。四月景帝立王夫人为皇后立刘彻为太子。

    景帝中二年三月临江王刘荣因坐侵太庙地被逼自杀。

    景帝中三年春正月废皇后薄氏死。

    景帝中六年四月梁王死追谥孝王。

    时间一年一年的流逝一个个人如走马灯似的登场退场慢慢的阿娇便长成了骄矜的少女堂邑翁主车驾过处冠盖京华。景帝含笑赞道“朕的阿娇甥女当是大汉最美丽的女子。”却依然心心念念只喜欢一个人便是她的彻儿。

    景帝中九年春太子刘彻用最盛大的婚典迎娶堂邑翁主陈阿娇。

    新房里阿娇灿烂的笑靥在刘彻揭开五彩含云锦绣织就的红盖头时缓缓出现在刘彻面前艳压芙蕖。

    “彻儿礼冠好重啊。”阿娇抱怨道拉过他的手“你开不开心啊?”

    “娇娇”刘彻失笑“你就不能把礼仪正正经经完成吗?”

    “哎呀你又不是别人。”阿娇爱娇道还是饮了合卺酒。

    刘彻便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是。”一众奴婢躬身推出。阿娇这才意识到宫中已经没有旁人了她的脸渐渐红了在刘彻灼热的注视下“你看什么看?”她嗔道。

    “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年来还看不够?”她脸泛红晕端的是艳若桃李亮如朝霞刘彻越觉得意乱情迷抚过她娇嫩的面容心不在焉“不一样那个时候你还不是我的妻。”

    “凭嘴。”阿娇的声音渐渐低了放下的罗帐后隐隐约约是刘彻拥着阿娇缓缓倒下的身影。

    韩雁声站的远远的看着金雕玉砌喜气洋洋的椒房殿彼时还是一幅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华景象新婚燕尔柔情蜜意她的心里却早早的铺满冰雪。

    “彻儿”罗帷里传来阿娇动情的呻吟声。

    在西元二十一世纪一对男女结为夫妻时牧师会这样问:

    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她在一起爱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护着她两个人建立起美满的家庭你愿意这样做么?

    她想陈阿娇应当是愿意的。只是她遇见的是刘彻。

    “阿娇我以后要当一个伟大英明的皇帝打败匈奴我要创造一个盛世的大汉然后留给我们的孩子。”

    “嗯。”陈阿娇低低答着或许很累或许很害羞几乎听不见声音。

    韩雁声依在宫殿空旷的柱后脸庞泛红。

    当刘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彼时还是真心的吧。当椒房殿龙凤蜡烛彻夜燃烧的时候有谁可以预料十年之后金屋藏娇美丽故事的结局?

    时光继续如流水般飞逝便到了景帝后元年正月条侯周亚夫小过下狱死。

    景帝后三年正月景帝崩刘彻以太子即帝位。尊窦太后为太皇太后王皇后为皇太后。立太子妃陈阿娇为中宫皇后居椒房殿。少年夫妻恩爱甚笃。

    第二年立年号为建元。

    建元二年少年帝王在其长姐平阳公主府邸遇到了美貌温婉的卫子夫为其后帝后的争端埋下了伏笔。

    阿娇恨阿娇怨。那么多年的情分恩爱到最后她的彻儿居然转过头去喜欢别的女子。这让她情何以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激烈性子让她做出桩桩件件不为彻儿所喜的事。好好的恩爱夫妻渐行渐远。

    那个她爱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男子转过身去不肯看她。于是看不见她痴怨的眸光底下对他的深深爱恋。

    转瞬便到了光元五年。

    这一年陈阿娇和刘彻的情缘终于走到尽头。

    宣室殿隐隐传来了消息陛下已决意废后。阿娇听了后落了一整夜的泪终于道“请陛下过来。”

    她其实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也不知道她希不希望他来。走到这个地步其实早已是相见争如不见了。

    “你真的决定……要废了我吗?”

    到最后终于不能坚强。靠着偌大宫殿里的空旷柱子慢慢问。仿佛非如此就不足以支撑自己。

    刘彻背对着她负手淡淡道“今后朕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你珍重。”

    “为什么?”阿娇死死盯住他的背影他宽大的衣裳纹理细致沉稳不动。

    她记起那一年未央宫长长的游廊她沿着长廊欢快的跑过去绕过御花园的假山那个嘤嘤哭泣的小男孩。

    不知不觉那个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雄才大略但阴沉狠绝的君主她却依然是当年那个娇憨稚软的女孩。

    “当事情生以后追问理由还有用么?”

    刘彻缓缓的走出了甘泉宫身后传来阿娇撕心裂肺的唤声。

    “彻儿……”

    他顿了一顿终究没有回头。

    阿娇开始砸东西甘泉宫一片静寂只听得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如敲在每一个人心里。

    三日后圣旨到达甘泉宫

    “皇后陈氏惑于巫蛊不可以乘上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五:不知今夕是何夕

    韩雁声手执一卷竹简倚在药庐窗下。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映照在她身上温暖宁馨。当真像是从古西汉画卷中走出的女子美丽空灵。

    自那日昏睡过去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她陪着阿娇与刘彻从儿时初见到各自东西从头再走了一遍。很怪诞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对阿娇的所有喜怒哀乐感同身受仿佛她们从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在洪荒动乱期间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而已。若在有来到汉朝以前有人与她说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会嗤笑他是个疯子。可是直到半个月后她亦没有想明白是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成了陈阿娇还是她本来就是陈阿娇那个韩雁声才是梦境。

    仿如庄周。

    “夫人”申大娘端着药推门进来“这是萧先生开给你的安胎药。”这些日子她到底放心不下萧方师徒时常前来看看顺带着照顾身子虚弱的雁声。

    她立时皱了柳眉想起那药苦涩的味道撒娇道“能不能不喝?”

    “这怎么行?”申大娘失笑劝道“先生说你怀孕初期受伤劳累母体早已受损若再不仔细调养很容易保不住孩子。”她回过头来拭去眼角边的落泪眸中伤感沉沉“夫人不知道我曾有个女儿和你一般年纪嫁了人却因为难产母子俱亡。”

    “大娘”韩雁声心下便有些凄切含笑劝道“令爱在天上也不会愿意看着你这样为她难过的。我喝就是了。”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下这才看见申大娘眼中透出的笑意。

    “傻孩子”她悠悠的理了理雁声散乱在鬓边的一缕青丝“你虽然不说大娘观你言行气质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其实人生在世能够照料一下别人也是一种福气。”

    韩雁声听着申大娘话语里的真心和蔼眼圈一红哽咽道“大娘”依在她怀里这些日子她莫名流落异乡心中隐隐知道这一辈子怕都是回不去了彷徨无依。而单卡与师兄都不在身边前途迷惘。竟对申大娘凭空生出几分亲人的依赖感。

    申大娘笑了笑抚着她的面颊慈祥道“韩姑娘你如果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雁儿吧。”

    她怔了一怔连忙低下头去隐住泪水。申大娘大急追问“怎么了?”

    “没有。”她缓缓道声音伤感“我妈妈——娘亲也是这样叫我的。”她撒娇般依进申大娘的怀里“大娘我认你当干娘吧。”

    “好啊。”申大娘欢喜道“只是怕委屈了姑娘。”

    “娘”韩雁声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将脸颊贴在申大娘身上对自己说“这一次我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母亲。”

    送回了干娘她静静的回了身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庭院里最古老的一棵香樟树繁茂的枝叶间弄潮宝蓝色的衣襟一角透了出来。韩雁声淡淡一笑渐渐见怪不怪。像萧方与弄潮这样相依为命也是一种福气。忽然想起卡卡来。她如今在古西汉国帝都长安郊外的一个不知名的山间茅屋不知今夕何夕。那么卡卡呢?卡卡又会在哪里是不是也一样穿越到某个不知名的古地?有没有人在你身边陪着你?还能不能没心没肺的微笑?

    很想很想你。

    这些日子她慢慢的学着认萧方药庐里竹简上刻着的字。西汉初年中国举世闻名的四大明中的纸墨尚未出现文人习惯在竹简上刻写自己的文章一卷竹简就有一斤多重很是笨重。而且使用的是秦流传下来的小篆龙飞凤舞她看的很吃力终于决定从头开始学免得一代女硕士沦为半文盲太丢现代素质教育的面子。好在小时候妈妈曾逼她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虽然不过坚持了一阵子就放弃可也总算知道如何提笔当然她的那一手字在陈阿娇和萧方看来也只能用堪堪来形容甚至又一次弄潮跑过来看了一会硬邦邦丢出一个字“丑”就跑了气的她誓定要练出一手好字方才罢休。

    这些日子以来她冷眼旁观萧方此人行事端正大方高深莫测必不是简单的人物。她从前便一直对古中医感兴趣在现代中医已经式微如今遇见萧方自然希望能随着学一些也能偿一些遗憾。

    韩雁声进了萧方的书房伸出一支手指在他面前摇晃:“萧方”

    萧方无奈从书卷上抬起头来问道“大小姐什么事?”这几天她算是被韩雁声缠怕了从没有见过这么他在心中选择用词这么“活泼”的女子。

    “萧方你说我现在多少岁?”

    他皱眉“你自己多少岁你自己不知道?”

    “我……”韩雁声欲言又止将话吞了下去想了想道“听说中医可以从人的骨骼育和皮肤状态判断人的岁数很少有差误。是不是真的?”

    “嗯。”他点头拿起另一卷竹简“你倒是知道不少。”

    “我对医术也略有过一些研究。”她浅浅笑道“你说我现在多少岁?”

    萧方缠不过她只得仔细看了看她道“二十三四吧。”

    韩雁声心略凉了一凉淡淡道“先生肯定?”

    “自然。怎么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绣鞋过了好半响萧方才听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没事。”想要再问韩雁声却已转身离开了。

    现在是元光五年韩雁声在心中计算陈阿娇今年29岁。韩雁声在穿越前刚满2o岁。然而按萧方医家的说法她与陈阿娇现在共有的这具身体的骨骼状态大约是23岁左右。

    她从没有在小说中看到这么复杂这么难以解释的穿越状况。这到底意味着是祸还是福韩雁声茫然不解。

    而山间无岁月一眨眼一月时光已经从指缝间偷偷溜过。

    这一日韩雁声正在药庐内练字忽听得远处泠泠笑声幽冷尖锐很快的就到了药庐前怔了一怔抬眉望出去桃色衣裳的男子站在庐前慢慢道“萧容南我楚飞轩又寻你来了出来。”年纪不大眼似桃花透出一种暗暗的邪魅来侧影消瘦。似笑非笑的扫过药庐似有若无的在韩雁声的方向停驻了一刹那韩雁声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桃衣人的目光宛如冰雪

    “又是你。”弄潮从香樟树间探出头来皱眉道“烦。”

    楚飞轩冷笑一声更不打话双掌一错劈向那香樟树。弄潮宝蓝色的衣袂便在树叶横飞之前跃了出来迅捷的踢向楚飞轩头顶。不过一瞬几声叱咤便交上了手。两条人影翻腾交手间动作宛如电光石火忽然听弄潮“唔”的低哼一声歪歪斜斜的退出两三步桃衣人收住掌势嘴唇勾出一抹嘲讽的笑重又道“萧容南出来吧。”缓缓扬起手掌作势道“再不出来我就宰了这小子。”

    弄潮坐在地上左手捂住胸口鲜血沿着指缝点点滴下显然受了伤眸中却透出点点傲气来挣扎着要站起忽然听见左边药庐里一声轻叹白色的身影缓缓步出宽大的衣袖一拂将掌势化解道“楚飞轩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萧方”楚飞轩的声音充满怨毒“你既对我姐姐束手不救无情无义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受死吧。”双掌交错漫天都是掌影。显见刚在与弄潮动手时未尽全力。而萧方从漫天的掌影中走出来步履甚至很是从容面色凝重从腰间掣出一把冰封玉绕的细剑弹了一下以一道很快的孤度袭向楚飞轩。

    楚飞轩在萧方凌厉的攻势下节节后退但掌势俨然倒也不见败象。偶尔拼着两败俱伤不要命的的攻打也能将萧方逼退一阵。双方支撑了半个时辰楚飞轩渐渐不耐烦一声长啸左掌趁势推出掌影中只听得不知道是谁轻轻的喟叹了一声萧方白色的身影如流水般的绕过他的掌缘一剑刺进楚飞轩的肩。弄潮看的真切面上欢喜作色。

    一时间二人俱都静立然后萧方抽出剑也不看楚飞轩淡淡道“你走吧。”楚飞轩惊疑不定细细看了他一阵忽然道“你不杀我我下次还是要来杀你的。”也不待萧方答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萧哥哥。”弄潮撇嘴偏头打量萧方那个有些不太明白但他向来习惯为萧方是从也就不说什么他左胸挨了楚飞轩一掌此时隐隐作痛想要躺向萧方怀里却被韩雁声拦住。不高兴的瞪向韩雁声生硬道“做什么?”

    “你没看出来他受伤了吗?”韩雁声急道扶住萧方。萧方本站的极稳这时有外力撑着忽然觉得劲力一松险些向韩雁声倒过去面上苍白如纸韩雁声只觉得触手处萧方的肌肤冷冻如雪地生铁心中大急向弄潮吼道“还不过来扶他。”弄潮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接过喃喃道“萧哥哥”面上犹自是不相信的神情。

六:巧施圣手拜恩师

    “萧方?”韩雁声试探着喊道“你听到见我说话么?”看见萧方极细微的点了点头方才觉得松了点气。

    “萧哥哥好冷。”弄潮忽然道欲放下萧方“我给萧哥哥找火盆去。”

    “回来。”韩雁声喊道。见弄潮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些惊惧的神情心一软道“你萧哥哥不是一般的冷。萧方你到底怎么回事?”

    萧方提了一口气淡淡笑道“没用了。冰蚕蛊除非在母蛊入体的一个时辰内将其导出体外再也难救的。”

    蛊?韩雁声微微皱眉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成的这个女子被罢黜的因由心怀厌恶然而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连忙问“那该怎么导出这劳什子冰蚕蛊呢?”

    “要内力与中蛊者同源的练武者将母蛊逼到手腕元关穴处再有人用刀划开血脉在母蛊跳出体外的一刹那将母蛊接住。”萧方淡淡道寒气越作在他的面上罩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弄潮抱住他眼圈早已红了。他安抚一笑苦笑道“弄潮勉强可以帮我逼蛊但附近并没有可以操刀的大夫更何况划脉取蛊需要绝对冷静精确的执刀若中蛊的不是我自己或许我可以做到现在时辰已经过了大半已经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韩雁声含笑说道看了眼期望而又有些不敢相信的弄潮微笑道“我来执刀。”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开刀啦。”韩雁声看着萧方明显当她是胡闹的眼神恼羞成怒“反正你也要死了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啦。刀在哪里?”

    将萧方扶到草庐内韩雁声回头看见弄潮胸前已经停滞变成暗红色的血渍有些怜惜嘱咐道“小心点。”

    弄潮点点头坐到萧方身后将双掌贴在萧方背心韩雁声低身仔细看果见萧方伤口附近肌肤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移动顺着人体血脉缓缓向左手手腕元关穴游来。

    韩雁声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术刀聚精会神的看着在母蛊游进元关穴的一刹那冷静落刀手腕没有一丝颤抖准确划过血管蓬勃的血液迸涌而出夹杂着一只极微小的蛊虫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在落回血脉的前一秒被韩雁声用左手接住。

    “好了。”韩雁声冷静道忙将蛊虫扔到地上踏死。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回头看萧方与弄潮已经开始收功听得萧方一笑道“可以了。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不客气”韩雁声嫣然一笑“先生先救了雁儿雁儿才有机会救先生。归根到底是先生自己积福。”

    “积福?”萧方自嘲一笑轻轻道“若真积了福如何不能救身边的人?”

    他的神色有些奇异韩雁声捺不住好奇问道“适才那楚飞轩是什么人?”

    “故人之弟罢了。”萧方淡淡道“夫人日后见了他还是避一避”他眼神慢慢沉下道“楚家本是巫蛊世家轻易不好招惹。”

    “先生既然如是说雁声记下了。”她嫣然道忽然跪下正容道“雁声见先生医剑双绝很是钦佩想拜在先生座下还望先生成全。”

    萧方显然没料到她如此怔了一怔方道“夫人虽天性聪明但萧方漂泊天涯的却是不适合收女弟。而且”他斟酌道“夫人身怀六甲流落在外。尊夫定然十分担心的夫人还是早日归家为上。”

    “夫君?”韩雁声嗤笑一声“先生觉得我流落在外月余可有人来寻过?雁声既见弃夫家又无颜回娘家的。恳请先生成全。”

    “唔”萧方在轻轻叹了一声那日见了韩雁声身上的伤他便有些猜测她的身份来历如今从她口中证实一二心里不禁有些怜惜为难道“若夫人前些日子提起萧方必不辞的只是如今……”

    “先生打算要搬家是吧?”韩雁声慧黠一笑抢着说道。看弄潮看她的神色奇怪有些得意摇头晃脑道“先生和楚飞轩是仇家适才楚飞轩用冰蚕蛊暗算先生却不知道得手与否自己又身受重伤只好离去。等他之后现他的蛊虫少了一只自然就知道你中招了那么等他的伤势稍好肯定会向先生寻仇。所以先生打算搬家避祸是吧?”

    她回头看萧方神色平淡知自己猜对了。蹦蹦跳跳的过来问道“先生身手在江湖中算如何?”

    萧方淡淡一笑“不错吧。”

    “那……”韩雁声蹙眉有些想不明白这算不错到底是多少不错法?于是抬眉问道“比起游侠郭解呢?”

    “解哥哥?”旁边弄潮眼睛一亮。

    她眯起眼眸灿烂笑道“你们认识?”

    萧方点点头“他是我师侄。”

    赚到了。韩雁声在心里想郭解是汉初时候最有名的游侠司马迁在《史记》中道“侠以武犯禁”在汉武帝下令遏制游侠之前这是一个游侠文化特别灿烂的年代。李白在《侠客行》里写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芷身与名。”

    韩雁声好容易回过神来问道“那郭解和先生过招大概……?”该不会萧方这个师叔特别不争气功夫上远不如勤奋的师侄吧那自己拜师可是不太值得。

    弄潮傲然道“三十招。”

    “啊?”

    萧方微笑解释道“弄潮的意思是阿解和我过招大约能支持三十招吧。”

    “噢。”韩雁声阖上下巴痛快道“决定了我一定一定要拜你为师。”就算学不到什么功夫说出去也可以是游侠郭解的师妹啊。

    “先生住在这里是为了隐居避世么?”

    “是也不是。”萧方淡淡道“前些日子我的一个友人惨死我将她葬在山下心志全灰便在山上结庐而居顺便隐居避世吧。”

    “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韩雁声想了想微笑道“先生的境界大约也在小隐与中隐之间了。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萧方重复一遍颇觉口齿留香笑道“你说的倒有道理。”

    “既然先生也觉得有道理不如这样吧。”韩雁声眼睛一亮劝道“我们就搬到山下村子如何?”萧方搬家势在必行她若要拜师必要随他搬了去可是她实在舍不得刚拜的干娘所以一力鼓吹萧方搬去与干娘同住。

    “先生看楚飞轩回来找你见你已经不见一定以为你又躲到天涯海角去了肯定想不到你就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而且你搬去与村人同住日常用度也要方便些村子边上定有集市庶几也是中隐隐于市了。最重要的是”她停下来看萧方含笑听着她说话愈理直气壮“村子比较近我们搬家省力气。”

    “怎么样?”她满是期待的望向萧方。

    “说的也有些道理。”萧方禁不住自己嘴边的笑容作势沉吟了一下方道“好吧。”

    韩雁声如了意便心满意足。而一旦决定了搬家行动倒是很快。村人们感念萧方这些日子来施医赠药都来帮忙。很快将所有的药材竹简搬下了山。干娘更是越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仿佛当她早逝的女儿拼命要挽回遗憾。

    “姐姐你肚子里有小娃娃吗?”小虎子眨巴眨巴眼睛的坐在她脚下带着敬畏的眼光看着韩雁声的肚子。

    “是啊。”韩雁声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觉得这个新认的干弟弟很是可爱。虽然面黄肌瘦有些瘦弱的样子若好好将养几年定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孩子。

    “小虎子啊姐姐现在帮师傅造新家没有空照顾你你和弄潮哥哥玩吧弄潮哥哥会功夫哦你和他学一点来以后就可以保护娘亲和姐姐了。”

    “真的?”小虎子的眼睛亮起来但很快就黯淡下去“我要帮娘做事的。”

    “没关系。”韩雁声笑眯眯拍着他的肩膀“现在有姐姐嘛”她循循善诱“养家糊口的事有姐姐这个大人来做。你要学好功夫以后保护娘亲和姐姐还有姐姐肚子里的小外甥哦。”

    “嗯。”小虎子大力点头。申大娘从外面端安胎药进来失笑道“你呀尽胡闹。”她并不相信韩雁声说的养家糊口有办法的话但感念她一片心意不忍苛责回身对小虎子道“去玩吧。”

    小虎子一溜烟跑了之后韩雁声皱眉看着药“好苦啊。”她可怜兮兮的看着申大娘撒娇道。

    “免谈。”申大娘非常坚持“你怀孕未久却一直奔波一定要好好安胎的。……要是当年萧先生便在我那丫头也不至于……”

    她连忙抢过药一口气喝干净。骨碌一声起来道“娘我去看看工匠们有没有偷懒。”装作没有听见申大娘的呼唤声也一溜烟的走了。

    韩雁声抢了设计新家的活她清楚萧方避祸的意图所以房子外面看起来绝对不可以标新立异甚至大堂也不可以但是内院就由她自己挥洒了。于是延请来的砖瓦匠们都被她折腾的闻韩色变也曾含蓄的向萧方暗示不该由内眷干涉这些事宜萧方却只是笑笑不语回头来他们反而被韩雁声更加折腾好在工钱给的足够韩雁声花起萧方的钱来半点也不心疼偶尔申大娘送饭来的时候看到心惊肉跳不由劝她收敛点她只是嫣然一笑不当一回事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待到屋子最后竣工连工匠也不觉啧啧称奇。从外表看只是几家连在一起的农屋放在黄土朝天的村落中毫不起眼大堂占地颇大只是按农家的习惯放置了一些桌椅案几。内院里却设置了厨房主屋东西厢房药庐庭院。所有内墙上韩雁声让他们用一种不知道什么调制出来的叫做石灰的东西抹过洁白细腻手感冰凉舒适平滑如镜。厢房甚至奢侈的用上好红木打底铺了一层打上了蜡。光着脚踩在上面冰凉冰凉的很是舒服。

    韩雁声让他们再内院里特辟了一座竹楼楼前挖了一个小池塘洒下荷花种子期待着夏日清晨推开竹楼上的窗风铃在屋檐上打着转池塘里菡萏盛开一阵风吹过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她在灭顶之前从臆想中爬出来看着萧方笑的灿烂“师傅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弄潮极喜欢。”萧方负手站在规划出来的庭院里微笑道。微风吹过他的几缕头在风中缓缓的飘实在是清俊不可方物。

    她转身去看弄潮穿行在走廊厢房中看看这摸摸那果然是一幅极喜欢的模样。而萧方面带微笑着看着弄潮快乐的样子漫不经意的道“我们的钱似乎剩下不多了吧。”

    她拍拍手笑的没心没肺“是啊。”想了想还意犹未尽捧出剩余的三铢钱来数了数道“只剩三贯了。”

    他看着她越灿烂的笑靥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七:冬来新焙茶色青(10月21修)

    待新居落成慢慢的便到了元光五年末。

    而韩雁声亦渐渐觉得他们师徒三人的生活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她的那个神仙师傅不仅有神仙风范亦有神仙心肠。医术虽然高明无比平日里行医施药若见了病人穷苦不要说收诊金有时候还要自己贴了药进去。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再这样下去这村里最穷的便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师徒三个了。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果然这句话走到哪里就是真理。韩雁声便盘算着若不能节流只能从开源上打主意。

    而说到开源自来到西汉她便有一个心病。

    她少时受妈妈影响最是嗜茶。几乎到了“不可一日无此君”的地步。只是汉朝的饼茶实在不入她的口。便是萧方饮的时下最名贵的祁山茶在她看来也太粗糙苦涩。

    也因了此从最初开始她便指望着从焙茶着手。既能惠赐自己又能讨好师傅还能挣一些钱何乐而不为?只是身子渐渐好转手中亦有了空闲才现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要说她只懂喝茶对茶叶的烘焙技术不过一知半解。便是她懂了也需知这年头茶树的产地只在巴蜀一带慢慢的会传到荆楚至于别的地方此时还没有种茶的习惯。

    而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再长安城附近山间泽畔寻到一家茶园。带了弄潮去问园主倒是上下看了她几眼方道“如今已入冬采茶都是春夏两季夫人此时前来岂不白费工夫?”

    “那也未必。”韩雁声嫣然一笑春茶色绿叶软滋味鲜活;夏茶多半色紫味苦至于冬茶滋味醇厚香气浓烈亦是很好的。

    “既如此”园主颓然一笑“其实长安气候不适产茶我园中茶树长势亦不好。夫人若是真想要随意采摘就是了。反正冬日茶树不值钱的就不用另付钱了。”

    “那便多谢先生了。”韩雁声很是欢喜。

    其日天气尚晴好漫山遍野都是凛凛的灌木小叶茶树入了冬茶园里便空无一人很是寂寞。韩雁声挑那些色泽饱满的采摘一心一叶。

    “采这个做什么?”弄潮在一边等的不耐烦闷声问道。

    “回去制茶喝啊。”她答道。

    “茶?”弄潮怔了怔便想起萧方常喝的黑漆漆的祁山茶嫌恶的皱了皱眉道“家里还有干嘛那么麻烦。”

    韩雁声一笑回头安抚道“好啦就快好了。弄潮乖回去我掌勺做菜给你吃。”

    弄潮很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居然很直白的给她问出来“你会做么?”韩雁声气结冷笑道“有本事你到时候不要吃就是了。”

    他呆了一呆总算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忙讨好道“雁声姐姐我帮你把这草叶子给背回去。”

    她扑哧一笑。

    唐以后的制茶法不外乎就是杀青揉捻干燥几个工序。韩雁声将采回来的茶叶分成三份以备摸索失败备用。好在萧府的厨房是按她的严格要求修建各项装备都是齐全的。

    她将茶树叶置于锅中翻炒以除水气。揉捻成型慢慢风干最后轻轻焙火。中间因了火候掌握问题失败了两次总算再最后一次烘焙出了自己勉强满意的的茶叶。

    这一日萧方在书房看书听见韩雁声走在长廊上的脚步声了然一笑。这些时候韩雁声和弄潮弄的把戏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出声看看他们能够做出什么花样来。

    “师傅——”韩雁声踢开门拖长了声音叫。她手中捧了一个茶盘上面放了一杯茶盏还冒着些微水气。

    萧方有些好笑“你这是在干什么?”

    “师傅我听说你云淡风轻性唯嗜茶而且非祁山茶不喝”韩雁声学他跪坐在案前瞥了一眼他手边置着的茶盏“是也不是?”

    他端起茶“是又如何?”

    “没什么。”她装作无事亦捧起自己带来的茶盏徐徐掀开杯盖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慢慢在书房弥漫。

    “你看你那个祁山茶呢黑漆漆的又苦又涩一看就不好喝。是吧?”

    萧方端茶的手忽然有些僵硬隐隐的抽搐嘴角不着痕迹的撇了眼手中的茶盏当下最闻名的祈山茶被韩雁声这样一说他放下茶盏倒真的有些喝不下去了。

    韩雁声眉开眼笑将手中茶盏捧到他的面前献宝道“这是我和弄潮从茶园采摘回来我在厨房待了许多天才研制出来的手抄茶哦你尝尝看。”

    他状似不经意的望去扣着茶盏的手指纤细修长宛如飘浮在水面上的樱花洁白的杯盏内绿的可爱的茶叶成棵叶状缓缓沉下汤泽明亮茶香扑鼻。

    他咳了一声轻轻推开她的手“你给我再拿一杯吧?”

    “啊?”她诧然问这才反应过来这盏茶自己已经喝过面上微微一红跳起来道“你等一下。”匆匆逃出门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壶沸水和茶盏。

    “其实这种冲泡法还是不如煮茶法来的甘醇”她慢慢道微笑着将一小撮烘焙茶放进杯盏倾注沸水入其间晃上一晃他欲取她却摇摇头将水滤去再换上一轮滚水恭敬的推倒他的面前。

    他拿起杯盏用杯盖滤去飘浮在上面的几根茶叶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鲜美有一丝苦涩却渐渐转成了甘醇在唇边齿角萦绕不散。

    “如何如何?”韩雁声雀跃问道。

    萧方不觉微笑“很好。”逗弄心思突起摸了摸韩雁声的头。

    “讨厌不要摸我的头。”韩雁声嗔道忽然脸色就变了带着些许伤感。

    “怎么了?”萧方有些不放心追问。

    “没什么。”她勉强笑道“只是想起一个朋友。”以前季单卡也是很喜欢玩弄她的丝她每次都被她作弄的狂嗔道不准摸我的头现在想起来和刚才的语气还是一模一样。

    也许单卡也在古西汉的某个角落吧韩雁声想起那场车祸卡卡抱着她疼痛在每一个细胞上肆虐仿佛死去又活来再死去再活来再死去她摇摇头那是她永远不想再想起的梦魇。

    新制了冬茶韩雁声想起了对弄潮的承诺。重新进厨房按后世油烹法烧了几个小菜差小厮各送了一份到萧方和弄潮房里自己另拎了一份连同一斤自制手抄茶兴冲冲的来到村北干娘家。

    数日不见申大娘见到韩雁声很是欢喜。眉开眼笑道“女儿回娘家人回来娘就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呢?”

    “不是啦。我做了些新奇的东西”她微笑道“这才特意拿过来给娘和小虎子尝尝啊。”

    看着她端出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申大娘怔了怔疑惑道“这是如何做的?”

    西汉初年人们普遍作的都是水煮菜味道寡淡何曾见过这么诱人的佳肴。申大娘还耐的住边上小虎子早已欢呼一声直接扑上去了。申大娘连忙拉住他好笑道“慢点慢点又不是不给你吃。”这才委委屈屈的等申大娘取出碗筷立刻夹向他看着最垂涎欲滴的一盘红烧肉。入口的滋味鲜美醇甘让他几乎连舌头都吞下去。含糊不清的赞道“好吃好吃。我的姐姐最厉害。”

    申大娘也细细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很好。不过和一般的菜似乎有些不一样。”

    “嗯”韩雁声笑嘻嘻道“这是用油烹的菜。同时下水煮不一样。”

    小虎子风卷残云的大吃一场抹抹嘴崇拜的看着韩雁声“就是闻乐楼的手艺大概也是比不过姐姐的。”

    韩雁声嗤笑扯过手帕替他仔细拭尽问道“什么闻乐楼?”

    “闻乐楼是长安城最闻名的食肆。”申大娘答道。

    干娘家中清苦并无专门茶具韩雁声就着汤碗为他们泡了两碗茶申虎着迷的看着碗中缓缓舒展开来的绿茶很是喜欢不经意道“姐姐我们从来没有喝过茶哦。”

    韩雁声悚然随即想到在西汉茶还是奢侈人家的用品(比如说她那风雅的师傅)打量打量四壁破旧的屋子心下有些淡淡的苍凉。

    她把茶推到小虎子面前诱哄着他“那你喝喝看姐姐炒的茶好不好喝?”

    嗯小虎子用力点点头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放下碗用袖子擦擦嘴道“不错祁山茶也就是这样吧。”

    韩雁声失笑傲然道“祁山茶哪比的上我制的茶!”

    申大娘过来拉住她道“不提这个了雁儿你身怀有孕很快衣服大概就不能穿了我给你做了几套衣裳你过来试试看喜不喜欢。”

    莫非是传说中的孕妇装韩雁声来了兴趣。“阿娘”她爱娇的扑到申大娘怀里“你帮我缝的衣服我肯定是喜欢的。”

    “好孩子。”申大娘笑的欣慰捧出两件布衣来。说是布衣但触感也很舒适针脚扎实韩雁声穿在身上左右转了一转申大娘含笑看了看道“也还贴身待过些日子你肚子大起来再穿就适合了。”

    “呵呵娘的手艺真好。”韩雁声尴尬笑笑虽说自己从前也曾被单卡拉着看过a片荤笑话也听过几个但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谈及这个还是有些不自然。

    说起来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是汉武帝的呢。韩雁声这样想想不觉有些寒。

    梦中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模样。

    “那当然”申大娘有些骄傲“娘从前也是个制衣娘手生了这么多年还好没拉下。”

    “哦?”韩雁声有些惊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那么娘可知道这长安城内功夫最好的制衣娘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唔自然是霓裳坊的夏小姐了。”

    她整理着袖口好气抬眉“一个制衣娘也叫小姐?”

    “这雁儿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夏姑娘是霓裳坊坊主夏老板的亲生女儿正经的大家小姐。她的手艺佳脾气也傲她制的衣服一件要价就是中等人家一年的生活费呢。”

    “唔”她微微的低下头来。

    **********************************

    第二次修文新看此文的读者们从这章往下看若有前后矛盾的因为修文原因版本有别还请见谅。

    也可以跳过第一卷从二三卷看起。那两卷我也会慢慢修到。不过改动不会太大。

    此次修文不会影响到更新进度。

    应该吧。汗。

    修第七章的时候查了太多制茶的资料。终于知道原来我家乡产的是屯溪绿茶。汗别家的名茶再名声大我就认自己家乡那口也是没办法的事。

八:云想衣裳花想容

    “夏小姐是夏老板的女儿怎么可能帮外人做事?雁儿你不要想太多了吧”这是申大娘知道韩雁声的打算后最直接的反应。

    “娘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事在人为嘛。”韩雁声不以为意笑容灿烂甜美悠然道“一切皆有可能啊。”

    申大娘一怔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韩雁声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韩雁声不过就是一个流离失所的普通女孩子罢了但是现在申大娘有些心惊她忽然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

    “娘”韩雁声依偎到申大娘身边“你在给我说说这个夏小姐吧。”

    “好。”申大娘无意识的应道。“夏冬宁小姐是夏衍老板的第三女母亲秦氏是夏老板的第三个小妾……”

    ********************************************

    韩雁声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窝在廊上提着灯笼凑上去恰逢那人抬起头来烛光下的面容冰冷孤清她吓了一跳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好吃。”弄潮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呃”韩雁声愣了一茬那这才反应过来好笑道“你总不会为了告诉我这一句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明天还煮。”弄潮闷闷的低头一会儿道。

    “别。”韩雁声有些吓到了。“我可不是为了当你们的煮饭婆来的。”

    弄潮却似乎很坚持执拗的望着她韩雁声一阵头痛有些埋怨自己自找麻烦。但一个这么俊秀的男孩子用这么干净纯挚渴望的眼神望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所赖还有些理智在连忙让开眼神哄道“我最近有事要忙待过阵子保证让你天天吃上好吃的饭菜好不好?”

    弄潮虽不太满意但总算不为己甚。瞥撇嘴走了。

    留下韩雁声擦了擦额际的冷汗。

    ******************************************

    夏府三小姐夏冬宁从侧门上了一袭素轿轿子起身向丰乐楼缓缓行去。

    丰乐楼三楼碧云厅里夏冬宁站在窗前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身后厅门开启夏冬宁欢喜回头“柳郎。”她转过屏风欣喜地迎过去却在抬眉的瞬间变了脸色。

    走进来的是一个笑吟吟的少年面容略显平淡却没有纨绔气息。

    “你是谁?”

    他作了个揖“小生韩雁声见过冬宁小姐。”

    “我不认识你”夏冬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年收起折扇微笑缓缓走过来自顾自坐在桌前斟了杯酒悠然道“我能进来自然是因为我是那请你的人喽。”

    “你——”夏冬宁大惊追问道“柳郎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常约到这里见面?”

    “冬宁姑娘你不要一下问这么多问题。”韩雁声饮下杯酒摇摇手指道“我能知道自然是因为你的柳郎告诉我的。”

    “你……”夏冬宁瞪着他“你是不是抓了柳郎逼问还是你骗了他?”

    “哎呀冬宁小姐小生就像那么坏的人么?”韩雁声注视夏冬宁的双眸收起笑容“事实上是我给了柳言夏一笔钱他告诉我的。”

    夏冬宁只觉得全身一软跌坐在地犹自不信喃喃道“我不信我明明有给他钱。”

    “你能给他多少银子?十贯二十贯?只怕他一转手就全部送进赌场了吧?”韩雁声冷冷看着夏冬宁有些不忍但还是残酷说道“我一次性付给他一百贯五铢钱。他便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不见你并附上他的亲笔书信一封。”

    夏冬宁傻傻的坐在地上在茫然失措之后终于冷静下来“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你要做什么?”

    “呵呵呵。”韩雁声意思意思的拍拍手掌“你还不是不晓世事的大家小姐嘛怎么挑男人的眼光这么差?证据我坐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至于我的目的嘛?我的目的是要你做我的衣坊的席女制衣娘。”

    “不可能。”少女断然拒绝看向少年的目光甚至有些轻蔑“你做的功夫这么足难道不知道霓裳坊主是我的爹爹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的爹爹?”

    “我知道啊”韩雁声闲适笑道“我还知道你只是夏府三夫人庶出的小姐。三夫人在府中并不受宠若不是你有着一手无与伦比的制衣功夫你们母女的待遇就堪忧了。”

    夏冬宁苦涩一笑“竟然知道你就更加明白我不能失去霓裳坊制衣娘的身份。”

    “我看不出来我该明白的地方。”韩雁声正色看她“你们母女现在的待遇也不见得太好对不对?凭着你的手艺你明明可以获得更好的。你就不怨甘心?绵纶局张公子与你有婚约你是否想自由选择你的夫婿?凭你的手艺你难道不想制出更好的让所有人惊艳的衣裳。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帮我做到。”

    “嗤”夏冬宁嗤笑“你以为你是谁制衣看似简单实则繁琐功夫要求很高你凭什么可以制出所谓”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令人惊艳的衣裳?”

    韩雁声笑笑“制衣我当然不会。但是”他用折扇指指脑袋“我有一个好的脑袋。冬宁姑娘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他展开一张丝帛。帛上不知用什么笔绘有一个女子。夏冬宁戒慎走近一看之下顿时痴迷。她自然看的出画中女子曲裾拖地衣领反复华贵线条流畅正是京城千金小姐梦里才能出现的华裳。

    “你……”夏冬宁迟疑明显有些意动“你真的可以做到嘛?还有我爹爹……”

    “这么说”韩雁声收起画卷狡慧一笑“我説服令尊你就愿意过来帮我喽。”

    夏冬宁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冬宁小姐还有顾虑那么”他轻轻揭去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微笑道“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你……”夏冬宁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终于轻轻低下头去。

    ***************************************

    用将衣坊置在霓裳坊名下的条件并以每年伍千贯钱的天价说得夏衍放手韩雁声又召集了其他人手风风火火的开始筹建自己的卡门衣坊。夏冬宁曾好奇的问她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她笑着说为了纪念一个朋友。单卡从前最欣赏的女子就是敢爱敢恨的卡门韩雁声希望当卡门衣坊名声鹊起的时候单卡能够听闻知道她在这里。

    申大娘以为韩雁声建造萧府时已算吹毛求疵花钱如流水但是韩雁声对卡门衣坊的高要求还是让她咋舌心跳不已。韩雁声对她解释道“我这卡门衣坊针对的是上流社会的贵妇小姐娘你想啊如果标准低了那些贵妇小姐来了一看觉得降了她们的格调调头就走我们就没生意可做了。况且羊毛出在羊身上很快就可以回本的。”

    然而韩雁声没想到的是她紧锣密鼓的筹备了二个月却偏偏在衣坊正式开张的前一天她被萧方以胎象不稳的理由限制。

    *******************************************

    萧府书房

    雁声跺脚痴缠耍赖各种手段都祭了出来萧方却只老神在在的坐在案前看她累了还笑吟吟的问“要不要喝口茶再继续说?”

    韩雁声大恨“我过了今天再回家静养还不行么?”

    “不行。”萧方正色道“雁儿你怀孕初期本受过重伤已损胎象。这些日子我看你兴致高昂不忍心阻止只能帮你在饮食中调养。但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母体自己你若还想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从现在起起码调养一个月。”

    韩雁声一愣张张嘴听到体内陈阿娇的抗拒

    不可已去。

    知道啦。

    她垮了双肩知道再说也无用毕竟就算她说服的了师傅又如何说服的了视腹中胎儿为命根子的陈阿娇?只得沮丧放弃想起自己费尽心思筹划的衣坊开张盛况自己居然无法亲眼一看心中不甘。但萧方说的斩钉截铁她到底不敢拿阿娇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竟然出门无望她也就放下心思开始随着萧方学医立志要把萧方烦死以让他后悔不让自己出门。当然免不了被护兄心切的弄潮瞪了很多次。

    太阳慢慢下山申大娘协同夏冬宁回来的时候韩雁声正在学着辨认中药材远远的听到小虎子兴奋的声音“姐姐姐姐”

    “今天真是热闹啊。来的人好多一开始多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一进了衣坊眼睛都变得好亮。到了过午的时候……”小虎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但在韩雁声含着薄泪但粲亮的有点可怜的凝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呵呵呵姐姐。”

    “姐姐真漂亮。”夏冬宁赞叹的看着半躺在躺椅上神情慵懒眼神哀怨的韩雁声韩雁声和陈阿娇都是极其爱美的女子尤其是韩雁声知道来自现代的许多护肤养颜的偏方食谱又缠着萧方给她开了许多滋补药膳调养的晶莹水润一点都没有一般孕妇焦黄憔悴的模样。

    “漂亮有什么用?怎么不说了继续呀。”韩雁声的声音有点哀怨。只能通过旁人的叙述自己多日筹谋的成果。

    “午后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派人过来订了不少衣服。”申大娘含笑端着药进来“雁儿吃药。”瞥见韩雁声有些瑟缩的神情失笑道“要按时吃药雁儿才能尽快恢复自由啊。”

    “不自由毋宁死。”韩雁声喃喃道一口气将药喝干随即龇牙咧嘴的喊道“水水水……”急忙接过递过来的水喝下。旁边夏冬宁又递过来梅子她将嘴凑近含进嘴里略皱了皱眉“好酸。”

    “扑哧。”夏冬宁笑道“不是听说怀孕的人喜欢吃酸嘛?怎么你可就是一个例外呢?”又道“常言道‘酸儿辣女’可见姐姐肚子里的是一位像姐姐一样漂亮可爱的千金。”

    韩雁声一怔面上笑容慢慢消失。夏冬宁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惴惴小声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韩雁声道“其实我自己倒是更喜欢女孩子的只是……”陈阿娇大概不会这么想吧。

    “只是姐夫不会这么想吧是不是姐姐?”

    “咳。”韩雁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个夏冬宁剥去清高的表面后也只是个深闺寂寞的小女生一旦对人熟稔就死心塌地对柳言夏如此对她也如此。“姐夫”韩雁声苦笑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到底在喊谁姐夫?如果夏冬宁认定的姐姐是韩雁声那么她的姐夫8oo年后还不知道在哪呢。如果她指的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韩雁声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咳”韩雁声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冬宁那个你没什么姐夫。”瞥见房中人脸色变的很奇怪为时已晚的现自己话中的问题连忙补救佯作伤心的低下头去“我的相公不要我了。”声音哽咽仿佛眼圈红了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真的红了眼圈的是申大娘她一把把韩雁声抱进怀里心疼的不得了“夭寿哦。哪个不长眼的男人看不出我们雁儿的好雁儿别哭。”

    韩雁声大汗“娘啊我们不要提他了好不好?”等到哪天你现你骂的是谁我怕你被你自己吓倒。

    “好好好我们不提。”申大娘拍着韩雁声的背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韩雁声回过身来看见夏冬宁愧疚的脸“姐姐我不是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关系”韩雁声宽和一笑掩住眼中的算计:“你要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做几件适合孕妇穿的宽松衣裳式样我等下画给你要你亲自抄刀而且”她笑的很奸诈“在我生产之前不许京城里出现相同式样的衣裳。”

    无论古代现代女人爱美人之天性尤其是当她有这个资本的时候因此韩雁声决定既然不能选择的当了一个孕妇她就要当一个最美丽漂亮水当当独领风骚的孕妇。

    七天后当韩雁声穿上结合美丽与舒适的孕妇衫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华美雍容与亲切甜美两种不同的风格奇迹般的融在这个漫步走过来的女子身上。

    *********************************************

    //到了下两章就有重要人物上场了

    大家耐心等待.

九:人生别易会常难

    禁足足足一个半月后萧方在确认韩雁声已经渡过容易流产的危险期终于松口放韩雁声自由。而此时韩雁声已经怀孕将近五个月。

    这一日韩雁声带着新收的丫环绿衣乘轿来到卡门衣坊从侧门上了楼。

    当日韩雁声设计卡门衣坊宗旨是为上流社会的贵妇小姐服务但也没有放弃中低端市场所以一楼是面向大众开放。却从侧面单独开一个门直接通到楼上专门为京城的贵族小姐夫人们服务。此时韩雁声走的就是这条路所以上楼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其他人。

    申大娘看见一个陌生的孕妇上得卡门衣坊楼来不觉一怔但是看到韩雁声身后的绿衣很快反应过来“是雁儿吧?”

    韩雁声调皮的揭下面具娇笑道“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呀卡门衣坊出现一位挺着五个月大肚子的穿着如此衣裳的女子不是韩雁声又会是谁?”

    “呵呵”韩雁声讪笑一声“衣坊生意怎么样?”

    整个卡门衣坊二楼按照韩雁声的设计的格局建筑装潢从旋转式楼梯上来是待客大厅大厅用原木地板铺置打上蜡后光可鉴人。错落有致的置有几张桌案藤椅配有琴棋书画茶水糕点。角落里放着一盆吊兰衬的整个大厅绿意盎然雅致不俗。大厅左手是置衣室分为裙襦衫帽鞋五间每一间配备了专门的导购小姐。右手是雅室以舒适为准则焚上清新雅致的苏合香贵宾来到之后由导购小姐介绍适合的衣裳配套在雅室里试穿。

    在韩雁声的想法里卡门衣坊的目标是:让每一位客人高兴而来让每一位客人满意而走。

    “这几天衣坊名声大起来有不少名门闺秀慕名而来。现在的京城淑女估计已经开始以拥有卡门衣坊的衣裳为风潮了呢。”

    说到这个申大娘也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门帘微动夏冬宁捧着一叠帐本进来“姐姐这是这两个月的收入你看一看。”

    韩雁声看见厚厚的帐本开始觉得头有些疼勉强笑道“算了吧。我信的过你们。卡门衣坊的收入除了付给夏叔叔的伍千贯四成给我师傅剩下的干娘和冬宁和我各得两成吧。”

    “雁儿……”

    “姐姐……”

    申大娘和夏冬宁讶然“你不必这样的”

    “卡门衣坊是我们共同打造出来的啊。”从申大娘和夏冬宁的角度看上去韩雁声的笑容有些缥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那些我在乎的人过的好一些。所以能做的话我就去做。”

    夏冬宁哑然她没有想到韩雁声会将这件事办的这么敞亮义气。“姐姐我也是你在乎的人么?”

    “自然。你不是叫我姐姐么。”韩雁声失笑摸了摸她的。

    “姐姐……”夏冬宁很是感动“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姐姐。前些日子有人来衣坊找你。”

    “找我。”韩雁声有些讶异“很少有人知道我和衣坊的关系呀?”

    “嗯。”夏冬宁颔。“开业大概一个多月后他来到店里说是想见见为衣坊取名的人。”

    难道是季单卡?韩雁声开始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所以用有些期待的急切语气追问“是男还是女?”

    “男的。”夏冬宁答道好笑的看着眼前韩雁声由闪闪亮到沮丧暗沉的双眸。

    “哦。”她垮了双肩有气无力的问“是谁?”

    “他说他叫莫雍年。”

    “莫雍年?”韩雁声沉吟道“这个名字好熟啊。”莫雍年不就是那场绑架案中的人质长丰集团的执行经理吗?

    韩雁声突然跳起来“他有没有留联系方式?”

    “呃他说他过些日子再来。”夏冬宁有些讶异从未曾看见韩雁声如此激烈的反应。

    “雁儿你不要和那个人来往。”申大娘插言道神情严肃。

    “为什么?”韩雁声不解干娘从来不曾干涉过她的行动。

    “冬宁是大家小姐所以不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叫莫雍年。他是京城富桑老板的七子名叫桑弘羊。”

    “桑弘羊?”韩雁声重复道有些张口结舌的感觉。

    “是的你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吧。桑弘羊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女子无恶不作。”

    ……

    韩雁声无语为什么在她印象中似乎是汉初名臣的桑弘羊却只是个纨绔子弟?

    韩雁声只能解释为蝴蝶效应。

    ************************************

    告辞了干娘和冬宁韩雁声离开。

    坐在轿中刚刚得到的震撼消息还在韩雁声耳边回响韩雁声吁了口气得知了伙伴的消息哪怕那只是和她并不是太熟悉的莫雍年她还是觉得很开心很开心。那种开心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夜路中走了很久忽然瞥见远方的一抹灯火宁馨温暖。

    是要等着莫雍年再去卡门衣坊还是自己去桑府拜访呢?韩雁声在心里计量。以她敏感的身份自然最好不要与官家有牵扯但是韩雁声轻轻叹了口气按今天的情形看起来干娘与冬宁是不愿意帮自己接触桑弘羊了。只是她们不明白当莫雍年的灵魂穿越到桑弘羊身上的那一刻桑弘羊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桑弘羊了。

    “绿衣。”韩雁声掀开轿帘正要吩咐轿夫转向去桑府却听见稍远处*女子尖锐的怒骂声“桑七少你可要认清人我们主仆可不是你们能惹的人。”

    “转过去。”韩雁声当机立断的吩咐。

    韩雁声让轿子停在不远处从轿窗往外看只见团团人群中一个白衣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带着一个青衣小厮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面前的插着腰站着的娇小玲珑的绿衣少女还有一个蒙着轻纱的白衣女子站在绿衣少女身后。

    “我家公子已经说过了。”那小厮一脸义愤“我家公子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家小姐。”

    “那么多人你谁不撞就撞到我家小姐?”绿衣俏婢冷哼一声。

    “那你怎么不说说这儿这么多人怎么就你家小姐被我家公子撞?”青衣小厮也火大了“简直是无理取闹。”

    “桑七公子的名声我们不是没有听过。我家小姐——你别拉我呀小姐”绿衣mm这才看见自家小姐“小姐怎么了?”

    “我家公子怎么了?”显然这句话冒犯了小厮的护主之心小厮大怒若不是自家公子拉着简直就要冲上去给这牙尖嘴利的丫头一下。

    “我们走吧。”蒙面的小姐显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观轻声对婢女道。

    “可就便宜了他么?”绿衣俏婢显然不解气回头瞪了桑弘羊一眼。

    “我家公子才不需要你的便宜。”小厮尚收不住自己的脾气。

    韩雁声心中笑的打跌帮身体的前任主人收拾这种烂摊子莫雍年想必很郁闷吧。她还是帮他一把比较好打定主意韩雁声便径直走进去轻声叫唤“桑哥哥”

    呼还有好戏看。本来打算要散去的人群呼啦啦又围了上来拉长了耳朵听着。

    打算扶着小姐离开的绿衣俏婢火回过头来“这位姑娘”她看见韩雁声明显有身孕的身子错讹了一下鄙夷的目光立刻向桑弘羊投过去连孕妇都沾染实在是……

    青衣小厮也错讹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什么时候自家主子多了一个妹妹?他怎么不知道。

    桑弘羊更是一阵错讹瞥见韩雁声眼中顽皮的光芒微笑着静下来看戏。

    韩雁声看见桑弘羊中正平和的目光最后一丝疑心也放下来扑到他身边“桑哥哥你这么久没回来奴家担心不已所以出来看看。”

    “这位夫人”绿衣少女坚持不懈努力叽叽喳喳担负起教化人心的重任“你不要被这家伙的人模狗样骗了这家伙是有名的人模狗样十恶不做不是好东西呀。”

    “噗。”韩雁声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这个小姑娘真可爱她作势愤怒的扬起脸“你怎么要侮辱我桑哥哥几个月前我在来京城的路上要不是桑哥哥救我我早就没命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桑哥哥我们走。”趁绿衣少女张口结舌的时候她回身挽起桑弘年的手回头给小厮打了个手势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逃开了现场忽略身边人么啧啧的评叹声。

    “好了吧。”走过了一条街韩雁声听见耳边桑弘羊含笑的声音一抬头看见桑弘羊的肩膀。

    怨念啊。韩雁声眼中淬毒的箭射向桑弘年这家伙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多谢夫人适才搭救。”桑弘年拱手为礼道“但我认识你么?”

    “呵呵”韩雁声笑的诡异“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她不看桑弘年疑惑的眼神走开几步摆了个起手势轻轻开口唱道

    “爱情——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东西

    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过客

    有什么了不起——”

    当她唱出第一句的时候桑弘羊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你是?”他笃定的确认道。

    “我是韩雁声你的义妹啊。莫大经理”韩雁声微笑道最后四个字咬的极低连桑弘羊身后的小厮都没有听见。眼神意味深长。

十:金樽美酒斗十千

    当当当当

    某同志出场了

    原谅我让他这么早上场亮亮相

    ************************************

    “原来这位夫人真的是我家公子的义妹啊。”

    “是啊。”韩雁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她遣回了轿夫独自带了贴身丫环绿衣缠着桑弘羊请她搓一顿。

    “我要去闻乐楼”韩雁声肆意说道。青衣小厮嘴角一阵抽搐公子这个义妹真是一点也不生分在闻乐楼上吃一顿抵的过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好。”为了庆祝战友重逢桑弘羊倒也愿意慷慨解囊爽快答应道。

    到了闻乐楼桑弘羊开了一间雅间叫了几道招牌菜便将小二遣出去。

    ************************************

    “招财是我在捡回来的孤儿他无家可归人又还算机灵我就收他在身边做小厮了。”

    “招财……”一滴汗从韩雁声的额头流下来“我说桑弘羊你好歹是……”(新社会一家大公司的执行经理)“怎么就取了个忒俗的名字。你当是……”(招财猫啊)。

    “义小姐”招财不悦的瞪视韩雁声“你怎么可以直呼我家公子的名字呢?”

    ……

    韩雁声笑的甜蜜蜜的转视他招财在她的笑容下有些撑不住了。

    绿衣好笑的看着招财败下阵来幸灾乐祸道“活该。”在桑弘羊似笑非笑澈如冰雪的眼光下也不敢放肆了。

    房门推开菜品酒水流水般送上来。

    “我说啊在这里我最不习惯的就是饭菜了。”桑弘羊伸出筷子翻了一翻“你看所谓长安第一食肆闻乐楼最好的菜品也过是些水煮牛肉等东西这些日子我的嘴里简直要淡出鸟来。最可恶的是”他俊秀的面容简直有些狰狞“他们连鸡蛋也只有水煮蛋。”

    “呵呵”韩雁声含笑看他抱怨“你如果不介意等的话我去给你做几个菜吧?”她今天心情很好也就心甘情愿下厨做菜了。

    “真的你会做菜?”桑弘羊的眼睛亮起来。“女孩子还有几个会做菜啊?尤其像你是(当特警的)。”

    “少瞧不起人了”绿衣激愤护主道“我家主子的菜老爷和和弄潮少爷都说是极好的。”

    韩雁声在家也只做过那么一次菜那时绿衣尚未卖到萧府所以关于韩雁声的厨艺她也只是听说但主子受人怀疑身为婢子的自己自然要跳出来维护。

    韩雁声悠然道“只要你肯给钱就行了。”

    话转的很奇怪但桑弘羊也是聪明人知道如果不特别给钱的话一般食肆是不会让客人自己做菜的尤其越大的酒楼越如是。

    ************************************

    过了小半个时辰韩雁声微笑回来后面跟着捧着菜的小二。

    香味淡淡弥漫开来。

    招财和绿衣简直要将眼珠子瞪出来四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色香味俱全的菜摆上桌子那香味勾的人食欲大动。桑弘羊仔细看了看却是一道油炸鸡翅膀一道火爆腰花还有干煸四季豆呛炒莲白极度渴望尝一尝的样子。

    “啧。这位夫人真是好手艺。”小二迭声赞道望着韩雁声的目光犹如望着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刚刚小的端菜经过楼下的时候那大堂安静的就是掉了一根针也听的见。大家都闻到夫人做的菜的香气。”

    韩雁声扬头看着桑弘羊“如何?”

    桑弘羊举筷尝了一道竖起大拇指“不错。一般厨师也比不上。”

    “小姐。”绿衣可怜兮兮的看着韩雁声祈求的味道不喻而足韩雁声失笑正想说坐下吧。却闻室外忽然传来一个淡淡低沉的声音:

    “桑公子在下欲进来一叙不知意下如何?”

    韩雁声浑身一震刹那间她只觉得非常害怕身体的意志仿佛分为两半一半悲欣交集只知道在心底喃喃道“是他是他。”另一半却好像浮在半空中冷冷看着。这不是第一次她和陈阿娇的灵魂分行其道却是第一次感到彻底的害怕。

    进来的是一个紫衣青年。修眉俊目嘴唇极薄。

    “皇……”桑弘羊快敛去脱口的惊呼“黄公子”桑弘羊微笑站起“不敢当不敢当黄公子愿意来是在下的荣幸。”扬声吩咐加餐具。

    刘彻挑挑眉来到桌前坐下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两个人一个英武一个有点柔正是李敢和杨得意。

    ************************************

    “小姐小姐”绿衣见韩雁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心里有些害怕轻声唤道。

    “这位是?”刘彻仿佛这才注意到坐在一边的女子容颜一般一袭桃色的衣裳却偏偏从上到下绣了无数朵桃花从衣角处的初初绽蕊到胸口处缓缓开放在领口开到极盛到了袖口处就缓缓凋零每一处都绣的活灵活现极富神韵。也将她衬的像是一株开到最好处的桃花粉嫩莹润光彩逼人。肚子隆起显然是怀有身孕但随便跪坐在那里却偏偏一种雍容的气度从身上体现出来奇异的让人觉得玲珑起来。

    韩雁声难言的气度让刘彻多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小女子姓陈。”韩雁声面上淡淡略压低声音道拼命的压制着陈阿娇灵魂的反应庆幸自己带有人皮面具看不出面上变化。但也替阿娇感到悲哀青梅竹马长大又是多年夫妻阿娇就在身边刘彻却不曾认出。

    “我刚刚在外面听说桑家的七少爷几个月前救了一个女子一洗恶少的名声不知是否属实?”刘彻打趣桑弘羊有些奇异的看了看桌上的四色花样新奇的小菜举筷尝了尝轩眉一扬:“陈夫人好手艺。”

    他以为韩雁声报的是夫姓。

    哪怕是心中害怕韩雁声依旧抑制不住心中大笑的冲动“公子客气。”

    他意犹未尽的尝了尝另外三道菜“我付你极高的工钱请你为我家作膳如何?”

    “多谢黄公子厚爱本来不该拒绝”桑弘羊挺身而出道到底是现代出来的人见过大风大浪在皇帝面前也没失了自己的性子。“但我妹子身子实在是不适合。”

    刘彻淡淡“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韩雁声赞赏的看了桑弘羊一眼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没有出卖战友。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酒是新丰酒味甘但淡。她终究抑制不住幽怨报复的心幽怨的是陈娇想报复的是韩雁声。

    “今日有美酒佳肴佳朋在侧未免不尽兴桑哥哥我们来行个酒令吧?”

    “哦?”刘彻颇感兴趣“怎么行?”

    桑弘羊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韩雁声唤招财过来要他找掌柜的要了竹筒竹签自写了行令词。回眸笑道“这两位公子也请坐吧。酒令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呢。”

    李敢和杨得意向刘彻看看在刘彻微微颔后才寻个位置坐下姿势有些拘谨。

    旁边招财和绿衣也没有看过这么新鲜的游戏性质勃勃的蹲在一边观看。

    “还请黄公子抽一支签吧。”

    刘彻起身掣了一支签自行展开念道:“在座各位吟一句与酒相关的辞句。”

    啊咧韩雁声差点诅咒出声按照酒令规则各人抽出的令签是都要交给行令官(可能是她刚规定的规矩)也就是她的。这个汉武帝是皇帝了不起啊居然就自顾自的展签看令了。

    刘彻想了想道“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

    这是诗经小雅中的一句形容宾主尽欢的情形。

    李敢虽是武将但也出身世家文才不弱。杨得意能当上皇上身边的近侍也懂一些文墨。两人一一吟了。轮到桑弘羊他举起酒爵大浮一白举奢敲碗大声吟道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呼儿将出唤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招财鼓掌虽然听不出好在哪儿但是自家公子是一定要捧场的而且公子的意态疏豪他也很是崇拜。

    “哼”旁边绿衣不服气的回过头去。

    在座三人亦动容“但愿长醉不愿醒。好意态。”刘彻击节赞道“但弘羊吟的辞句新鲜我似乎从未听过?”

    “呵呵。”桑弘羊微笑“这是小可自写的。”他很怕与刘彻解释诗句来源所以干脆自承下来。虽然边上有个知根知底的不免尴尬。但他才不信韩雁声等下能不盗版别人诗词既然如此大家五十步与一百步谁也不必笑谁。

    果然韩雁声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的贼兮兮。念道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她念的慢吞吞一字一字咬字清晰。其余人等一怔随即大笑起来连桑弘羊也是哭笑不得。他刚刚说的是买酒消愁这儿韩雁声就说举杯消愁愁更愁不是针对他是做什么?

    ************************************

    很快又行过几轮酒令终于轮到韩雁声。她展开签看了一阵目光流转不一语。

    杨得意沉不住气“上面写了什么?”

    韩雁声不答这下连桑弘羊也好奇了“给我看下。”拿过令签也安静下来。

    刘彻饶有兴致的问“莫不是写了很促狭的事?”

    桑弘羊将令签递出众人一看不禁一愣上面写的是:说话的人答应未说话的人任意一个要求。

    刘彻的面容转严肃起来若今日众人中没有他这个皇帝这张令签虽毒也无伤大雅。但如今将他算在内若有人漫天要价未免太有心机。

    在座除了韩雁声只有李敢性子沉静未曾开口。此时只得站起来道:“我放弃。”

    刘彻面色稍霁。

    “李公子好大气。”韩雁声浅浅一笑“小女子可比不上。”言下之意她打算行使酒令了。

    桑弘羊大笑“妹子打算如何?”警告的瞥了她一眼。

    “也没打算如何。”韩雁声装作没看见“小女子虽不才但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今日虽破例下厨总不能没了身价。”

    “妹妹是什么身价。”

    韩雁声淡定一笑道:“金樽美酒斗十千。”

    桑弘羊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待会差人送四万钱到你府上。”

    “至于黄公子与杨公子”韩雁声缓缓低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这样吧若哪日小女子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看在今日份上饶恕小女子则个。”

    “就如此?”刘彻淡淡道面无表情。

    “嗯。”

    “好。桑公子陈夫人告辞。”刘彻拂袖而起吩咐道“走吧。”

    出了闻乐楼刘彻轻声吩咐道“查查那个陈夫人的身分。”

十一:玉盘珍馐值万钱

    “你知道那位黄公子是什么人么?”

    “知道汉武帝嘛。”韩雁声窝在自家躺椅上摇晃着纤足慵懒无比。

    出了闻乐楼后二人回到萧府遣开了人开始会师细谈。

    “我家是不能去的。”桑弘羊摇开扇子道“你知道大户人家关系复杂要是有些惊世骇俗的话被偷墙角的听了过去可就不妙了。”

    韩雁声嫣然想到亦可介绍桑弘羊与萧方相见也就不再推辞。

    萧方其人韩雁声无法看透只觉得深不可测必定是个人物。而桑弘羊已经因为穿越的渊源被她无条件的划为自己人。如果他们欲在这个陌生的年代有个依靠唯有团结起来一起行事。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桑弘羊有些惊异但马上想透关键“你穿越的身份是谁?”

    “你猜猜?”

    “不会是卫子夫卫子夫现在在宫里。难道是李夫人不对李夫人现在还没有遇到汉武帝。”

    “你怎么总是猜是他的女人啊。”韩雁声不满。

    “除了和汉武帝有关系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能你会认识汉武帝?而且根据穿越定律穿越的女人绝对不会是无名小辈的不是么?”桑弘羊振振有词道。

    “你怎么不猜陈阿娇?”韩雁声间接承认桑弘羊的话。

    “陈阿娇?”桑弘羊惊讶重复“你是陈阿娇?咫尺长门锁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的陈阿娇?”

    “我是我陈阿娇是陈阿娇。”韩雁声心下有些堵怒道“就像莫雍年是莫雍年桑弘羊是桑弘羊一样。”

    “我绝不会重复阿娇的故事。”

    “可是你现在是在她的身体里啊。”桑弘羊不以为意“好马不吃回头草。现在看来刘彻是注定当不了一匹好马喽!”

    “你才是棵大头草呢!”韩雁声顺手抽出手边的竹简狠狠的敲击桑弘羊的头。“他肯吃也要看我愿不愿意给他吃啊。”

    “雁儿”桑弘羊正色道“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刘彻可以不要你也可以让你死但绝对不会容忍你投进其他男人怀抱的。你如果不回到他身边你今生注定是无法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我可以不要他知道啊。我们瞒着他他今天见面都没有认出我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

    “你敢拿你心爱的男人冒这个险么?你可以承受你的爱人为了你遭受灭顶之灾吗?雁儿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帝王一怒没有人承受的起。”桑弘羊怜惜的看着她仍然冷酷道。

    “不提这个了。”韩雁声逼回眼中闪烁的泪水。“你呢?刘彻怎么会认识你还一副熟稔的样子?”

    “呵呵”桑弘羊一笑“你知道桑弘羊这个人么?”

    “我自然知道桑弘羊汉武帝时名臣提出规范商业意见。后人多褒贬但在实际上却常常使用桑弘羊的观点。所以我听说以前的桑弘羊是个纨绔子弟还吃了一惊呢!莫非”韩雁声眼睛一亮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已经当官了?”

    “是啊。”桑弘羊冷笑“我以前就是一个商人虽然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年代但我不甘心平平淡淡。士农工商凭什么五千年来中国的商人都处在低下地位?”他挥挥手“你不要告诉我你的大道理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愿服输。雁儿我想用我的双手改变这种现状所以我入朝拜官。雁儿我们知道汉武帝时期是汉族兴盛时期我们可以借助自己的手将这种盛世推到顶峰你是否愿意与我合作?”

    “你……”韩雁声震撼“我开衣坊一是想寻找你们。二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过的好一些。没有想的那么伟大。你说的倒也不错但是你要知道刘彻可不是你能够摆布的人你一步走的不好可能就是身异处更要牵连家人的。”

    “所以我需要你回到他身边。”桑弘羊正色道“我要你牢牢的占据他心里面从各方面影响他。”

    韩雁声笑的讽刺“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他是谁啊‘帝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人。’这样一个人我又有什么能耐可以抓住他?”

    “雁儿。”桑弘羊皱眉“你很好你不必妄自菲薄当你焕出全部光彩绝对可以抓住任何男人的目光。哪怕是汉武帝刘彻。我可以帮你谋划你相信我我所做的每一项投资必然都会付出回报。”

    “你不必说了。”韩雁声低下头淡淡道“让我考虑一下。”

    “好。”桑弘羊温和一笑“我们先谈一下现状吧。”

    “雁儿我们可以共同在长安城开一家食肆。你厨艺上佳而我善谋划不出一年必可财源滚滚而来。

    韩雁声终于淡淡笑开“好啊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不然就快被弄潮缠死了。但我只收徒授艺自己不下厨的。你要知道阿娇是皇后我韩雁声在家也金贵着呢。”

    “也好。”桑弘羊沉吟道“一个神秘的顶级大厨存在对食肆的经营也是有着很大好处的。”

    ************************************

    怀孕到几个月上韩雁声便渐渐懈懒半分也不想出府了。

    这些日子她每日里只是指点一下送过来的厨师并画几个花样给衣坊其余时间俱跟着萧方学医。

    “雁儿”萧方温和劝道“你怀有身孕还是不要费太多心力了。”

    “师傅说的是。”她只好微笑应着回房去休息。走在廊上的时候忆起多日前与桑弘羊的谈话叹了口气觉得头隐隐作疼也许专心无骛的学医还更能让她轻松些。

    那你就去啊。心底一个声音悠悠道。

    “呃”阿娇。她叹息。那可是你最爱的男人啊。

    如果我真的做了岂不是对你多年爱恋的否定?

    可是阿娇苦笑与其将彻儿交给那些女人我宁愿将他交给你。

    至少你和我是一起存在的看见你的时候也许彻儿偶尔还能够想想我吧。

    可是可是我很怕他啊。韩雁声可怜兮兮的想。虽然多了两千多年的阅历而且她是一个在现代教育党的红旗下长大的女特警还是会对那个古早的男人心怀畏惧。虽然那个男人是历史上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好色荒淫的汉武帝。

    她在心中腹诽实在是看不出害怕的模样。

    陈阿娇有些无语这个女子实在是金枝玉叶的她没有见过的类型。说她聪慧却有时候神经粗说她笨却时而冒出点稀奇点子不按牌理出牌。

    ************************************

    培训了两个月萧府厨师终于出师。韩雁声挑了一个口风紧手艺也不错的留下打理萧府伙食其余人全部遣回。最开心的莫过于弄潮终于可以天天吃上可口饭菜不用和韩雁声大打拉据战。

    元光六年春三月

    长安城内新开了一家食肆名唤清欢楼。

    跨进清欢楼的客人们无法预见日后清欢楼便成了大汉第一食肆。日渐闻名最后成了长安城的一道风景。

    既来长安必往清欢。不到清欢楼尝尝清欢楼的手艺如何称的上来过长安城?

    一辆马车缓缓驰来在清欢楼前停下。韩雁声搀着绿衣下来仰观看清欢楼的牌匾心中安定。能够一直知道有一个可以将一切放心交付的朋友感觉实在不错。而对桑弘羊那日说的话她虽然不完全赞同但桑弘羊肯将一切开诚布公的来谈这至少证明他很看重他们的朋友关系。毕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家人”但在心理的意义上最亲近的还是只有彼此。

    桑弘羊站在门前含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流水般的人们涌进清欢楼奇异的打量着这个让长安人耳目一新的食肆。宽敞的大堂布置典雅桌椅都用松藤编制充满着野趣。甚至东边区域里开设出一个吊椅的风格坐着的顾客可以轻轻摇晃像坐秋千的感觉。

    圆圆环绕着的二楼是雅室竹编的墙屋风格清新优雅不落俗套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一二楼之间的高度上悬空搭建了一个吊台可以容纳歌舞表演楼上楼下俱方便得见……

    当吉时佳辰已到清欢楼掌柜走上吊台朗声道“欢迎大家来到清欢楼。”

    “为了感谢大家的捧场清欢楼今日特意做了一道招牌菜这道菜在我们今后的菜谱上要价可是整整一万两。今天鄙楼开张就免费招待大家了。”拍手道“上菜。”

    几个伙计应声道“是。”

    一时间台下嗡嗡议论有人道“哪道菜需要一万钱不是坑人吧?”也有人道“那道菜可以够这么多人吃胡吹大气。”

    几个伙计抬着一个硕大的盘子上台。台下有认得的人叫道“那是沙漠上的骆驼。”

    只见那骆驼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烤的色泽金黄香味扑鼻已经有人垂涎欲滴。

    谢掌柜含笑对二楼东厢天子房雅室道“还请桑大人来为我们切菜。”

    一身白衣的桑弘羊下得楼来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接过刀划破骆驼的肚子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只烤羊出现在骆驼肚子里。桑弘羊继续划破羊肚依次切开烤鹅烤鸡最后用刀尖戳住一枚色泽金黄的鸡蛋微笑朗声道“将这只鸡蛋送给陈夫人去。”便有小厮应声去了。

    过了一会儿楼上东厢雅室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多谢桑公子赐菜小女子无以为报弹支曲子拳表谢意吧。”便听得一阵叮叮咚咚宛如空山灵雨。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一曲已毕满楼俱静过了许久方有人叫了个好字。一时间所有人轰然叫好。

    二楼东厢里韩雁声放下琵琶知道她与桑弘羊精心策划的这场开幕式以完美的方式落幕。

十二:因缘自由天注定

    清欢楼一片热闹在没有人注意到到的时候韩雁声独自走了出去一人行在大街上想着来到汉代后的种种事情茫然若失。

    在与桑弘羊重逢之前她对日后并无打算。但既然桑弘羊有着自己的雄图志向在可以的范围内她自然会尽力帮忙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日子里似乎也就有了着落。

    大街对面角落里一个老婆婆正在织着草娃娃韩雁声瞧着有趣走过去想仔细看看忽然听见马蹄踏地声一队车马转过街角行来领队的人掣出一面家旗浑身一怔只觉得双脚软想要离开却连提脚的力气都没有。

    “吁。”容非勒住马怒斥道“你疯了。没有看见馆陶大长公主的车架么?”

    熟悉的车驾熟悉的人。那一刹那间一具身体中的两个灵魂都觉得彻底的软弱。那架华丽尊贵的马车里是……是阿娇的母亲啊。从小就很疼很疼阿娇的母亲。韩雁声重复着母亲这个字眼忽然间非常感伤。来到古代和阿娇共用一具身体的这段日子她还没有承认她与阿娇是同一个人排斥着阿娇的丈夫甚至连现在身体里孕育着的孩子也只是以一个陌生的角度去观看可是在她自己也没有现的时候她已经将阿娇的母亲当成自己的母亲看待可能是可能是她太想念自己的母亲吧。就她所知历史上馆陶大长公主是很爱自己的女儿的。虽然也有出于权利方面的考虑但对阿娇的疼爱毋庸置疑。

    “容非怎么了?”馆陶大长公主的爱宠董偃从车中探出头来。

    “有个女子拦住了道路。”容非回转马头低声禀告道。

    “还当什么事呢!你让她走开我们继续走。”

    “是。”容非应道回头看见韩雁声还是愣愣的在路中央站着忍不住不耐烦道“还不走开。”

    韩雁声便如梦初醒讷讷不能言慢慢走开。听见身后马声吁吁还没来的及避开只觉得身子被重重撞上立脚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她双手护住腹部只觉得要糟糕忽听得耳边风声吹过一个灰衣身影抱住她闪道一边怒道“大长公主就可以如此不讲理吗?大街之上横冲直撞冲撞到人怎么办?”

    “又怎么了?”这次拉开车帘的是馆陶大长公主本人怒声问道。

    她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今日她进宫去看被罢黜居长门宫的女儿阿娇刘彻却还是拒绝了她的请求。多日未见爱女让她的怨气达到了顶点虽然刘彻赏赐下来很多东西以示陈家恩宠隆重但堂邑侯府富贵如斯什么东西没有只有阿娇只有阿娇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刚刚撞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似乎怀有身孕。”身边的一个侍卫讷讷道。

    “不过是个孕妇。”大长公主冷哼阿娇如果不是入宫多年膝下无子又何至于落的被废退居于冷冷清清的长门宫的下场。

    “你……”灰衣人大怒欲要上前理论却觉得身后衣裳被人一扯那个神情有些奇特的女子对着他摇摇头神情虚弱。

    “你……”他以为她是害怕大长公主的权势无奈放弃。

    “撞了人是我们不对为了表达对你的歉意送你们一个赔礼吧?”刘嫖没有注意到躲在男子背后女子哀伤孺慕的眼神和眼中缓缓流下的清泪。拂袖回车想想还不解气随手从刘彻赏的事物中挑出一件碧玉玉佩甩下车来回身道“起车。”

    “谁要你的破玉佩。”灰衣人冷哼一声将玉佩踢开回身欲走这才现身后的女子额上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不好忙扶过她“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韩雁声伸出手去小声道“玉佩。”神情焦急。灰衣人无奈只得将玉佩拾回问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腹中传来阵阵阵痛韩雁声深吸一口气“多谢恩公相救还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他简直有些不耐烦了“我是郭解夫人你到底要我怎样?”

    韩雁声松了口气“送我回清欢楼。”

    ************************************

    当韩雁声虚弱的被送回清欢楼的时候满楼的客人还没有散去桑弘羊立刻知机掩住了消息将她带回了内室。

    “雁儿是受了惊动了胎气。”替韩雁声诊过脉后萧方沉吟道“此时她的情况只怕不能随便移动就待在此处吧。随时都可能要生产。”

    “好。”申大娘哽咽道早红了眼睛“雁儿不会出事吧?”

    “放心有我在这不会有事的。”萧方淡淡道有着令人安定的力量转道“阿解多谢你救了雁儿。”

    “她……是我师妹?”郭解犹自不能相信惊才绝艳的小师叔居然会收下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弟子。

    “雁儿看起来虽然柔弱其实很古灵精怪的。”

    郭解无法看出只得轻叹一声“希望师妹可以平平顺顺的闯过这关。”

    ************************************

    韩雁声走在一片迷雾中。

    “这里是哪儿?”她问没有人回答雾却慢慢散去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林沿着竹林中弯弯曲曲小路一路前行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一片空旷的薰衣草田出现在面前。

    紫色的薰衣草中央躺着一个女子似乎是在安静沉睡。韩雁声缓缓走近终于看清这个女子的容颜是陈阿娇。

    “阿娇阿娇。”韩雁声轻声呼唤“你怎么了?”

    “三生石上旧因缘赏月吟风不要论此身虽异性长存。”苍老的声音从韩雁声身后传来。

    “谁?”韩雁声回头看见一个眉苍苍的老者。

    “我是执掌凡间因缘的神仙。”

    “执掌凡间因缘的神仙”韩雁声挑眉有些诧异“月老么?”

    “呵呵可以这么说。其实所谓神仙有多种叫法月老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罢。”

    韩雁声冷笑“我听你在胡说。据我所知那些道教佛教在汉朝可都还没有兴盛起来啊。”

    “痴子”老者意味深长的道“人在诞生后才知天地但天地岂是因为有了人后才有的?”

    “神仙本来就是亘古长存的。”

    韩雁声有些无言担忧的看了看躺在熏衣草中的阿娇问道“阿娇怎么了?”

    老者呵呵而笑“阿娇就是你你就是阿娇啊。”

    “胡说。”

    “小老儿可没有胡说。”老者抚起长长的雪须侃侃道“当年陈阿娇退居长门宫后虔心祈求上苍整整二十年祈求能和刘彻一续夫妻情缘。意念之精诚最终连上苍都感动映射一魂一魄在千年后的时空也就是韩雁声。”

    “我才不信。”韩雁声脸色渐渐变的惨白“一魂一魄如何能聚集成*人。”

    “上苍感念其意念精诚特让小老儿赐予圣水才有今日的韩雁声。”月老笑眯眯道。“否则千年后的韩雁声如何与千年前的陈阿娇一般容颜如何能回到汉朝却又偏偏进入陈阿娇的身体?”

    “不是说是因为楚服行巫蛊之事吗?”。

    “楚服巫蛊只是一个因。”老者的眼睛缓缓眯起“人世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陈阿娇情可动天上苍让韩雁声回到这个时空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们这群老不修算什么劳什子神仙?”怒火渐渐灼烧了韩雁声的理智“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陈阿娇最痴情么?你们感念她的意志那么我韩雁声呢就活该为她的意志奉献我的意志怎么办?”

    老者不语眼神透过她的肩头看着她的身后。

    韩雁声回头惊讶的看见迷雾中背对背的站着两个女子一个古装典雅一个现代精干正是陈阿娇和韩雁声。韩雁声看看躺在薰衣草间的陈阿娇再看看迷雾中的女子这才现迷雾中女子的身影亦如烟如云虽然一颦一笑生动逼真但只是幻影。这两个幻影彼此间仿佛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一皱眉一抚举止神情居然一模一样仿佛就是仿佛是面对面照着镜子的两个人。

    她的心便渐渐往下沉去。

    “你还不明白么陈阿娇和韩雁声本来就是一个人陈阿娇的意念就是韩雁声的意念。”老者道。

    “那么”雁声惨然慢慢道“陈阿娇的愿望是什么?”

    “呵呵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幻影缓缓淡去最终不留痕迹。

    韩雁声忽然微笑看着老者的眼神也渐渐冰冷“什么上苍感其意念精诚我才不信。所谓神仙也不过是凡人欲念的映射而已。你们这样做到底目的是什么?”

    老者看向她的目光居然也带了一丝讶异倒也不生气“到底是那个时空的人对神仙都不尊敬了。”他正色道“刘彻杀戮过重上苍希望能够通过你阻止一下他的杀孽也能让这片大地上的子民日后少遭受些战火离乱。不过刚刚我说的的确是真的韩雁声与陈阿娇的确是同一个灵魂分裂出来的两个个体所谓和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也要重新合为一体了。”

    “你们以为我是谁?汉武帝又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何德何能能够阻止他?”

    “呵呵”老者捻须微笑“记得我最初念的诗么?”

    “三生石上旧因缘?”

    “是啊岂不闻‘因缘自有天注定’?在三生石上每一个泥偶代表凡世间一人泥偶之间通过红线决定因缘。刘彻的泥偶与其他很多泥偶有红线牵扯。我可以为了你将这些红线重新系过。”

    韩雁声无语伟大如汉武帝刘彻其感情也只系在几根儿戏般的红线身上实在是让人觉得讽刺“可是我还想知道刘彻一生有那么多女子你们为什么偏偏选上我?”

    老者含笑“这也不是我们的决定。要知道虽然刘彻身系红线太多却多虚幻惟其最初与陈阿娇牵扯的红线最实也许”他看着韩雁声慢慢道神情意味深长“他少年时期对阿娇还是付出了一定的真感情吧?”

    “韩雁声你好自为之吧。”

    老者转身渐渐消失了痕迹。

    “阿娇这就是你要的吗?”韩雁声望着睡在薰衣草田中的陈阿娇烦躁的走了几步道。

    也许吧。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而薰衣草的花语不正是:等待爱情?

十三:龙凤娇儿慰平生

    韩雁声觉得身子仿如浸在火焰里不自觉的皱起眉耳边阿娇的呻吟和自己的呻吟夹杂在一起宛如雷鸣。

    “好疼。”韩雁声抱着头忍不住喊叫出来。

    “小姐小姐。”绿衣伺候在一边被吓倒“小姐你等一下我去叫萧先生。”她跌跌撞撞的闯出去很快萧方进来把脉之后面色沉重“雁儿要生产了。”

    “啊快快去叫产婆。”申大娘急忙吩咐道。热水等一应备用物品都是准备好的很快就送上来稳婆也很快就到了。

    “萧先生生产不是肚子痛么怎么小姐抱着头喊痛呢?”绿衣忧虑不已。

    情况却是诡异萧方也不敢怠慢坐在韩雁声身后轻声唤道“雁儿雁儿。”

    韩雁声勉强睁开眼虚弱唤道“师傅。”

    “你怎么样?”

    “头痛感觉火在烧。”

    萧方便试了试韩雁声的额头一片沁凉反而比正常温度低一些。饶是萧方医术通神此时也有些不解。按郭解的说法雁声是后背被撞引动了胎气导致早产。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痛在头上。

    他自是不知道韩雁声体内有两个同源异体的灵魂当因缘在梦中被点明所以的一切都无法隐藏灵知开启两个灵魂也就开始了融合的过程然而灵魂的融合自然是不轻松的所以韩雁声才觉得体内的两个灵魂都在燃烧的灼热

    而这些萧方自然是无从了解的。

    萧方便在她面上下了几针针灸镇痛低声道“雁儿你已经开始生产了为了孩子撑着点。”

    韩雁声虚弱点头若在平时她自然不会将生产这样的事放在眼里但此时灵魂的消磨碰撞消耗了她大半的精力只觉得全身虚软使不出劲道来。

    “夫人用力啊。”稳婆在身前焦急的喊道。

    彻儿。

    她听见陈阿娇惊惶的哭喊。

    这个孩子阿娇很看重吧。她想。

    阿娇你听我说为了你的孩子我们得冷静下来。

    否则我们三个人都会在这里送命的。

    她觉得脑海中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下体流出热热的液体。

    “用力啊。”

    她开始吸气在韩雁声与陈阿娇的灵魂一点一点的融合在一起的同时感应着身体的变化有节奏的用力。

    她听见申大娘的喊声“怎么还生不下来?”

    “不好是难产。”汗水从稳婆的额头上坠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韩雁声已经很虚弱孩子却还没有生下来。

    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恍惚中她看见陈阿娇的灵魂玲珑的眉眼间有着坚定的信念。

    这就是母亲的力量么?她迷迷糊糊想着。

    陈阿娇低叹一声重新投入到自己的身体。

    雁儿帮我帮我生下孩子帮我带大他教好他还有帮我……爱他。

    产房里绿衣哭喊出声“不好了小姐昏过去了。”

    仿佛睡去了很久仿佛又只是一瞬当她再度恢复意识时看见萧方潇洒的白色衣裳干净清爽很好闻的味道。

    “萧公子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更何况你又不是这位夫人的丈夫。”稳婆呶呶道。

    “闭嘴。”难得听见萧方恼怒的失去分寸的声音“是人命重要还是这个重要?”

    “不要慌”。萧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师傅会救你的。”

    她微弱的点点头忽然觉得安心。

    他仔细检查了韩雁声的状况从药箱中再取出一根针扎在韩雁声腹上。

    她只觉得腹部一痛接下来有东西划出体内接下来就是婴儿宏亮的啼哭声屋里屋外一片欢呼声“生了生了。”

    稳婆终于松了口气抱起孩子交给守在一边的申大娘。“恭喜夫人是个男孩。”

    她微微一笑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生命的产生和成长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啊好痛。”她忽然喊道。

    “还有一个。”是稳婆惊忙的喊声。

    第二个孩子并没有像她的哥哥一样折磨她很久。

    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瞬间陈阿娇的回忆在她的脑子中毫毕现。

    眨了眨眼终于承认从今以后韩雁声与陈阿娇就是同一个人了。

    握着她的手的白衣男人坐在床边她辨认了好久才认出来是萧方。

    “师傅。”

    “雁儿”萧方惊醒连忙为她把脉终于松了口气“没事了。”

    韩雁声打量着萧方忽然噗嗤一笑“师傅你有几天没梳洗啦。”胡子拉杂的浑没有平常的俊美风度。

    萧方一愣随即了然微笑道“还不都是给你折腾的你这几日高烧辗转面上忽青忽红的我哪敢离开半步。”

    “我昏睡几天啦?”

    “三天”萧方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产后最是要紧你这几天极为凶险。如今既醒料已无大碍。我便回去歇息了。”说罢掀帘出去不一会儿申大娘携着绿衣进来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红了眼。

    “娘”韩雁声不得不安慰她“您别哭我这不是醒了么。”

    “你呀”申大娘刮着她的脸“可吓坏娘了。”她又想起那日情景“若是当日有萧大夫这样的神医在也许我的菱儿就不用去了。”

    “娘”她情知她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女儿小虎子的姐姐。”

    “好好好。”申大娘抚着她的头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低头抹去泪水。

    她躺在干娘的怀中想着陈阿娇最后的话语。

    帮我帮我生下孩子帮我带大他教好他还有帮我……爱他。

    那最后一个他指的是孩子还是……他?

    她叹了口气。

    对不起阿娇我做不到。

    是的我继承了你对他的爱但是同时还有你对他的怨。

    也许你对他的爱可以掩盖你的怨但是我不可以因为我不只是陈阿娇我也是韩雁声。

    她甩甩头将杂乱思绪通通抛开爱娇道“娘将孩子抱给我看看吧。”

    “你呀”申大娘点点她的鼻头“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不害臊。”回身吩咐道“将小少爷和小小姐抱给小姐看看。”

    绿衣便含笑出去过了一会儿抱来一个婴儿道“小小姐被弄潮少爷抱着我带不来只好抱了小少爷过来。”

    韩雁声接过襁褓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粉嫩嫩的小脸含笑逗弄着孩子孩子咯咯笑着十分惹人喜爱。

    “这孩子真是可爱。”申大娘也很是欢喜看着孩子的眼神慈爱“对了雁儿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抱紧孩子毫不迟疑的道“陌。”

    “陌?”

    “嗯”韩雁声颔“‘陌上花开缓缓归’的陌。”

    “韩陌吗?不错的名字。”

    “不”她缓缓摇头“这个孩子叫做陈陌。”

    “姓陈?”申大娘有些疑惑随即有些了悟“孩子的父亲姓陈么?”

    “不是。只是从今以后我叫陈雁声罢了。”以陈阿娇的姓为姓韩雁声的名为名。

    “为什么?”申大娘失声道。

    陈雁声自然不能实说只得强做悲苦拭泪道“阿娘我本姓陈当初是为了避祸才假托韩姓(韩雁声她老爸:不孝啊。韩雁声:我对我娘孝顺就好你这个负心汉还要孝心干吗?)但为人子女者怎能长久弃用自己姓氏令宗族蒙羞。娘你也知道夫君不曾寻我我亦不指望他。不过我娘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便希望这个孩子继承陈家香火。”

    申大娘大为怜惜道“好孩子你不必担心这事我去和他们说。”

    “多谢娘”

    “那女孩呢?”

    “就叫初吧。”她含笑说道。

    而人生若只如初见!又何事西风悲画扇。

    ************************************

    雁声让绿衣扶着出来看院子里弄潮抱着小陈初在跳跃后面追着申虎犹自在嚷“给我看看小妹子。”

    郭解在一边微笑转看见她颔致意。

    “师妹”

    “郭师兄”陈雁声微笑道“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好啦。”申大娘拉过小虎子为他揩拭额上的汗弹他的颊“乱叫什么?论辈份初儿可是你甥女才不是妹子。”

    陈雁声有些迟疑却还是轻声问道“……那块玉佩呢?”

    郭解皱眉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她看她翻覆看了一阵神情恻然唤弄潮抱来陈初珍而重之的挂在其颈上。

    疑惑问道“你为何看重这块玉佩?”

    “因为”陈雁声含笑道眼神有些黯然“她……是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你怎么会有她这样的母亲?”郭解讶异“等等馆陶大长公主只有一个女儿是前……”他忽然住了口沉默看她。

    “如你所想。”陈雁声微笑。

    “那么这两个孩子……?”他有些惊叹的看着陈雁声悠然而笑的神情终于住口。

    “对了我有一个新交的朋友师妹能否帮忙安置?”

    “自然可以。”陈雁声有些讶然“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柳裔。”

    “什么?”她霍然抬头。

    “柳裔。”郭解重复道“师妹认识么?”

    “呵呵。”她的面上便泛起了愉快的微笑。

十四:将军年少披戎衣

    重逢陈雁声柳裔欣慰而感慨;看到陈雁声新生的一对儿女柳裔很是受到惊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得知这对龙凤娇儿的父亲是何方神圣他便只觉得自己要到太空中去遨游一圈了。

    “师兄闭上你的嘴吧。”陈雁声斟了茶递到柳裔面前。

    “呵呵”柳裔尴尬一笑扶住自己的下巴“我只是太惊讶了。想当初你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过一眨眼功夫竟已为人母了。”

    陈雁声的面色便有些沉下来“你不必提醒我这个让我打击的事实。”

    “陌儿和初儿很可爱啊。”睡在陈雁声请专人打造出来的舒适摇篮中两个婴儿都笑的没心没肺的一点也不怕生。

    “那是自然。”陈雁声嫣然道不自禁的有些骄傲。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延续下来的血脉纵然有着如此错杂的因由要不疼爱也是不可能的。

    长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桑弘羊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听说柳兄找到了?”犹自喘着气。

    陈雁声不由得噗哧一笑拿眼斜他“你道我师兄丢了呢?”

    “莫大经理。”柳裔经陈雁声介绍也已知道桑弘羊的真正身份不由得比别人亲近几分。

    “还是叫我桑弘羊吧。”桑弘羊摆摆手“莫雍年三个字再也休提。”他打量着柳裔走了几步“真是奇怪了我和雁儿都是穿越的都是灵魂穿越怎么就你是穿越身体呢?”

    “我怎么知道?”柳裔苦笑他在特警队的性格就最是死板严肃和流行脱节亦不知道网上流行的穿越来到这个陌生落后的年代后适应了好久还好遇到志气相投的郭解进而与陈雁声与桑弘羊重逢。

    “兄弟”桑弘羊拉过柳裔“不打算做些大买卖么?”

    桑弘羊将自己的雄图大志慷慨激昂的告诉柳裔满意的看着柳裔亮了眼睛。大凡男人

    多半是有些野心不甘心平庸的如果还有些本事就更不可能安分了。陈雁声冷眼旁观心中暗叹道这两个人放在现代也是数一数二的何况被扔到两千年前在他们眼中看来简直有些蛮荒的汉代。

    “我本来就把你和季小姐算在计划里面的。”桑弘羊靠在躺椅上懒懒道。“在君权之上的封建年代要想站稳脚便一定要有兵权。刘彻那小子太厉害我们不做推翻他的打算只好在他手下混饭吃。柳兄特警出身作这行再好不过了。季小姐据说在机械制造上极有天分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那敢情也好”陈雁声微微一笑“师兄正是从军校出来的喱!”

    “哦?”桑弘羊眼睛一亮“敢情雁声妹妹不反对我的主意?”

    陈雁声嗔道“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你们不把我卖了我自然是支持的。”

    “呵呵”桑弘羊有些不自然的笑着目光游离“你总不能让陌儿和初儿没有爹吧。他们毕竟有那个身份在日后若知道你帮他们决定未始也不会怨你。”

    “桑弘羊你不要在这个年代待上几天便真成了古人罢。”陈雁声寒声恼道“待在皇宫有什么好娇生惯养教出一群不知民生疾苦的子弟还不如我带在身边放心。”

    “好罢我不说。不过”桑弘羊暂时放弃转盯着两个孩子摸摸下巴“倒是这两个孩子无论如何总要好好培养才是。”

    **********************************

    元光六年秋八月

    侍中桑弘羊引荐墨门子弟柳裔献上马鞍马镫物件上大悦封柳裔为期门军候补校尉裔以欲报家国不受。上愈加赏识柳裔授五原校尉领丘泽骑。

    这便是后来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丘泽骑军的起源。

    而一手锻造出这支大汉第一劲旅孝武陈皇后义兄柳裔亦是从这里慢慢走出了他日封侯拜将的第一步。

    “陛下”桑弘羊陪在刘彻身边走在未央宫长廊上。“如今匈奴对我大汉虎视眈眈而我大汉亦常与匈奴用兵。臣素知陛下常为此忧虑适逢臣有一友人打造了一种马鞍马镫特献给陛下。”

    “哦?这马鞍有什么好处?”刘彻漫不经心的问道。

    身为洛阳商人子的桑弘羊因具有“心算”的技能13岁时就被任为侍中其后不显直至莫雍年穿越才渐渐被刘彻喜爱。莫雍年为侍中以来对刘彻的心事趋势大部分时间抓的都极为准确所以刘彻平时也喜欢带着他。

    “有什么用“桑弘羊一笑道“吾友柳裔已在宫门外侯着陛下宣他到骑射场一试便知。”

    刘彻不由略慢下脚步看着桑弘羊自信的神情有些意外“杨得意。”刘彻转脸示意道

    杨得意会意躬身退下。

    “桑弘羊朝廷战事自有专门官员掌管为什么此人却将东西献到你手里?”

    “因为此人乃臣义妹的兄长。”桑弘羊不慌不忙的答道早有准备。

    “哦就是上次在闻乐楼的女子?”刘彻想了想似笑非笑“她有兄长么?”

    “也是义兄。”桑弘羊淡淡道。

    刘彻瞥了他一眼“听说你的清欢楼很受长安人欢迎是么?”不待他回答转了个方向向骑射场走去。

    同时出现在练马场上的还有卫青。

    “草民柳裔参见皇上。”柳裔跟随着宣旨的中书走近跪下行礼。

    “免礼。”上方传来刘彻淡淡的声音。柳裔起身不著痕迹的打量了这个身穿黑锦绵纶的年青帝王眉目疏朗英武不凡果然和尚在襁褓中的陈陌相似。

    桑弘羊站在刘彻身侧朝着柳裔微微一笑。柳裔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便见侍立在刘彻身后的青衣青年男子意态飞扬神情平和。他知道这便是卫青了。

    此时的卫青因为上谷出军直捣匈奴龙庭立下大功已被封为关内侯不管是因为姐姐卫子夫的关系还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实力极受刘彻重视已是汉庭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若不是因了陈雁声柳裔很是愿意与这个西汉青史上的名将结交。

    只是如今柳裔暗暗叹了口气无论是因为陈雁声还是因为他自己他都必须视卫青为敌人。只因为哪怕陈雁声此时对卫家的敌意并不高一旦卫家知道陈雁声的存在便是你死我亡之局。

    这是陈卫两家的宿命哪怕行到如今哪怕是缔造者刘彻也无法改变这样的死局。

    “柳先生请吧。”刘彻淡淡道神色疏冷看不清神情。

    便有御马监的人牵出一匹浑身火红的御马来扬蹄啼嘶马蹄遒劲神态飞倨。柳裔不得不暗赞一声。现代特警的训练中本含驯马柳裔的马术极佳见此骏马倒也不惧。仔细安好马鞍马镫拍了拍马髻红马仰嘶叫显然有些不习惯。

    柳裔飞身上马勒着缰绳骑了几圈放开双手。场外其余人已经瞧出马鞍的好处来尤其是刘彻与卫青双眸熠熠生辉。卫青甚至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

    从旁边抽出弓箭柳裔搭上弓用各种颇具难度的姿势射出嗖嗖几箭俱中红心。

    经过现代特警射击魔鬼训练弓箭对于柳裔虽然陌生几天恶补下来也就得心应手了。

    柳裔勒住马缓缓骑回下马收弓跪拜道“草民献拙。”

    “好好。”刘彻一连道了两个好竟亲自搀他起来。他本不是易与人亲近的主但作为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自然看到出马鞍的出现在汉匈战争中代表的深远意义满心欢喜之下这才做出这幅姿态。再仔细看清柳裔只觉得他骨清神秀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上”卫青上前请令道“此马鞍甚为神奇青亦欲一试。”

    刘彻便含笑道“仲卿手痒难耐么?“点头应允。回问道“柳先生献马鞍功劳甚伟可想要什么赏赐?”

    练马场上卫青英姿出众放马奔驰几箭破空而出风声遒劲倒显然比刚刚柳裔更多了几分力道潇洒。

    “皇上”卫青下马道“这马鞍果然好使若在战争中大面积使用我大汉骑军战力起码可提高一倍以上。”

    “知道了。”刘彻微笑道“李敢吩咐下去。军需司全力以赴制造马鞍务必在今年以内让所有的战马配上马鞍。”

    李敢躬身领命。

    “皇上”柳裔翻身跪拜低禀道“草民虽出身低微但有心报国在练兵布阵上倒也有些能耐盼皇上能让草民参军为国效力。”

    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刘彻也不觉有些动容。再加上桑弘羊凑上来轻声道“此人的确擅长练兵布阵。”刘彻也就不以为意道“柳先生一心效国朕心甚慰就著柳裔在禁卫军中候补校尉一值如何?”

    禁卫军身在京华校尉也不是太小的官职这赏赐算是肥缺了柳裔却摇头道“禁卫军校尉虽好草民还是希望到边塞苦寒之地带兵方能更好为国效力。”

    “好。”刘彻不怒反笑“倒是朕看轻先生了。”面色一正道:“封柳裔为五原校尉归右北平李广调遣。一个月内启程。”

    “是。”身边侍臣躬身领命。

    “多谢皇上。”柳裔拜谢皇恩。

    **********************************

    清欢楼

    “师兄一个月内启程吗?”陈雁声沉吟道。

    “是的。”柳裔颔“我要暂别师妹去五原待一阵子了。”

    “也好。”新酿出的碧酿春散着醇厚的酒香萧方饮尽一杯酒“我也要与郭解弄潮回师门一趟正好与柳公子一同启程。”

    “师傅也要走?”陈雁声惊问。

    “雁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萧方含笑望她“前些日子郭解来告诉我师门有事要我归。若不是你生产在即为师怕早已在回唐古拉山的路上了。”

    “那不行。”陈雁声眼珠一转“我和师傅一道走。我也是师门的人不是么?”

    桑弘羊皱眉“你将京城的烂摊子都丢给我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

    陈雁声眼波流转笑的灿烂“我知道你撑的住。”

    “你疯了。”桑弘羊狠狠喝了一杯“陌儿和初儿怎么办?”

    “自然跟我一起走。”

    “他们还那么小怎么经的起奔波?”

    “放心。”陈雁声眯起美眸“有钱能使鬼推磨慢慢走总能到的。”

    “那么”桑弘羊无奈低声问道“他呢?”

    陈雁声沉默许久之后方道“无论如何你总得承认现在还不到时候。”

    而且若真要经营出一片天地又岂能限于小小的长安城?

    女子下楼的时候紫衣的青年正携着仆从走进来。

    “皇上怎么了?”李敢小声问道。

    “没什么”刘彻回头“似乎是看到熟悉的人了。”

    “夫人。”刘彻出声唤道。

    娉娉婷婷走远的女子讶然回头“公子什么事?”面容陌生。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女子宽容一笑“没关系。”

    “姐姐”远处小虎子飞奔而来“娘叫你回去。”

    “就来了。”

    她微笑着迎上去携着少年缓缓走远最后消失在人群中没有回头。

    天上的神仙呀你们看着如果这是我注定的宿命我却偏偏要与他背道相驰。

    清欢楼里意态风流的歌女抱着瑶琴在舞台上弹唱幽幽。

    ——————第一卷完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917/ 第一时间欣赏金屋恨最新章节! 作者:柳寄江所写的《金屋恨》为转载作品,金屋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金屋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金屋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金屋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金屋恨介绍:
那一刻,他漠然转身离去,任凭少年时为她承诺筑起的金屋在彼此心中渐渐荒芜,轰然倒塌;
那一日,她邂逅了生命中的良师,重逢昔日益友,盈盈笑意,谱写一曲新的希望;
那一月,他看着女儿稚嫩可爱的容颜,恍然现,再也得不到,她仰头望他时真心信赖明媚的笑靥;
那一年,她在红尘兜兜转转,想要逃开,却终于躲不开,属于自己的命运。无奈的现,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最初;
那一世……我们的那一世啊……当我们头白了,闭上眼睛,回望一生,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毫毕现。那些生命中隐藏着的脉络,直到浮现,方知背后埋藏的千丝万缕的因缘。
可曾听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真的没有不爱你,只是用尽全力也不能让自己相信你的爱。时光轻逝如水,也许可以冲淡怨痛,但如何让一颗曾被伤害的心,去毫无防备的亲近那个当初伤害她的人?
也许自己种下的因,当真是为了结出那自己不堪品尝的果。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些事情,哪怕威重如皇权,也无法勉强。虽然不说,但真的后悔,后悔让你走出了我的视线,后悔错过你枝繁叶茂的美丽年华。金屋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屋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屋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