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零五:成于斯而败于斯
元鼎元年春三月末刘彻于上林苑收到丞相李蔡飞马传来的奏章勃然大怒掀了弗苏殿的御案。回到内殿后陈阿娇尚觑着他面色阴沉不由问道“怎么了?”
刘彻却没有答只是问伺候在一边的御医“娘娘的身子如今如何?”
须皆白的御医斟酌了一下道“这些日子调养得当渐渐大好了。”“那么可以回长安了么?”
御医惊疑不定拱手道“若是车马走慢些大略是可以了。”
刘彻便点点头吩咐道“准备下去即刻回京。”
这决定来的这么突然陈阿娇心中便若有所悟。
元鼎元年的这次春狩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走马灯似的各项事情的生出乎众人意料再也没有心思狩猎了。然而偌大的事情起因不过是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表兄妹间的私情。阿娇便与母亲馆陶大长公主说请她约束陈家本家子弟莫要再重蹈覆辙。
“阿娇你放心吧”大长公主昂起头来傲然道“陈家三代富贵又历了起伏怎会与卫家那种暴户一般。”
因为御医的吩咐又有馆陶大长公主随行刘彻便没有让阿娇与他同登御辇另置了一辆舒适的宫车让她们母女祖孙一叙。
她又抱过刘初心疼道“可怜见儿平白遭了这样一出罪。初儿不要怕你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刘初便心思重重的点点头。问道“父皇会怎么处置阳石或是刘据呢?”眉宇间有一丝忧虑父皇的事你便不用担忧了。”
陈娘娘的宫车后。便是阳石公主地车驾。侍女新沏了茶怯怯捧上道“公主喝一口吧。”
刘纭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她的头上尚包着触目惊心的白纱这些日子清晨在镜中见了自己都有些疑心怎么有那样地勇气在弗苏殿上凛冽的撞向柱子。又或者为什么既然撞了却没有死去。还要饱受内心煎熬等待着父皇最终地决定。
决定。她生还是死。存。还是亡。
那座庄严尊贵的御辇里坐着的是这座大汉盛世至高无上的帝王。同时。也是她的父亲。可是很多时候。她宁愿他只是她地父亲。就不会有这样煎熬的局面。
渐渐的似乎能明白了当年陈皇后一心一意待之如夫君而非帝王的心意。
前面的宫车传来轻轻的欢声笑语那么和乐融融与她却是讽刺。
为了照顾陈娘娘宫车一应行的平缓到了近晚方远远见了长安城门。车驾辘辘从章城门入直奔未央宫西司马门。行经白玉汉桥时宫门大开车马却俱都突然停下“怎么回事?”馆陶大长公主掀帘问道。三朝公主气势威严无比身边执戟侍卫不敢怠慢单膝跪下禀道“前面有人拦住了御辇。”
风中传来宦官特有的尖细声音破碎而断断续续“卫皇后与皇二子有……之意……可诛在陛下……必经之路上……埋下了……巫蛊。”
最后两个字像噬骨的野兽一般突然出现在阿娇面前面色一白连手中地茶盏跌下去溅的全身上下都是都毫无所觉
御辇之上天子怒气到了极致反而平静吩咐道“就地掘。”
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马何罗便来报的确掘出了三具木人上书地分别是陈娘娘皇长子以及……皇帝的生辰八字。
“父皇”刘纭脸色惨白再也顾不得额上地伤势跌跌撞撞地下得车来欲往刘彻面前去然而侍卫如潮水般将她隔住不过是瞬间明明是父女就比陌生人还要遥远。
“父皇”刘纭跌在地上嚎啕大哭绝望道“母后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地。”
仿佛只在一刻中她便不再是大汉的公主而只是一个待死的罪人。
“陈阿娇”她望着身后的宫车怨毒道“你这样陷害我们母女良心都没有丝毫不安么?”
阿娇任由宫人替她换了衣裳脸色苍白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听了这样的话不过冷笑一声掀帘道“我纵要对付人也不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一言已毕松开手帘子落下都没有再看车外人一眼。
刘彻面上冷漠沉声吩咐道“护着陈娘娘绕道回长门宫。”
马何罗应了一声自行指了一个得力手下护着陈娘娘的宫车转了方向沿着宫墙向西而去。
回到了长门宫陈阿娇尚有些神不宁。刘嫖却是极开心的“当年阿娇你陷身巫蛊案才由得她一介歌姬上位如今她自己摊上这趟子事足见卫家的气数是尽了。”她畅声笑出来笑声极是快慰“卫家一倒还有哪个皇子能和陌儿争储位?”
“娘”阿娇的声音有些尖锐“这件事……”她迟疑道“陈家没有插手吧?”
刘嫖一怔笑容慢慢的淡了“那倒没有。陈家的确在整件事间做了一些手脚。但是要推倒卫家其势已经造足。并不需要多此一笔。”
“也许是卫子夫知道无幸丧心病狂自己做下的呢。”她不在意的猜到。
当年卫子夫利用巫蛊之势逼自己下位当知刘彻有多么痛恨巫蛊而巫蛊之力纯属无稽之谈。当年楚服巫蛊卫子夫又何曾对她造成半点影响?当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她想起汉武一朝巫蛊祸事之烈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不自禁打个冷战。如果。如果有一天有人对刘彻说她亦涉嫌巫蛊这一回刘彻会怎么处置她?她这样想着。心头便渐渐生出一抹灰。
未央宫里传来消息盛怒之下的陛下将卫家相关之人毕都下狱椒房殿女官宫人全部打下掖庭卫皇后禁足椒房这一回由期门军监守不似上回而是货真价实的囚禁了。意识之间未央宫风声鹤唳。连带地前朝也风雨欲来。
卫家之败已是必然之势。
同时下狱的还有卫长公主的夫婿。李楷。丞相李蔡跪在宣室殿前恳求陛下看在其幼子年纪尚幼。以及自己告之功地份上。饶过李楷。
宣室殿里刘彻看着廷尉呈上来的巫蛊牵涉名单。心头有些不宁。
满满几张纸地名单有他的臣下忠心耿耿在汉匈之战中一马当先;有他的枕边人在他最低谷之时温柔相待;有他的子侄有他的儿女骨脉相连地儿女。
他曾期待着他们到来用着稚嫩的声音喊着父皇。
轻飘飘的几张纸与家与国与他都有着很重的份量。
可亦是这些人在他远在上林之际策划谋反。虽然未成但反意已生。
他想起上林苑中阿娇明明无事却昏睡了那么久方醒。莫非便是巫蛊所致?他的眸渐渐冷了下来。
论心狠他自认不逊于历代帝王人若叛他他又如何容的下人?
执起御笔鲜红的朱砂批复道“准。”看着自己都觉得心烦摞到一边不看。
若是明出去便再无挽回机会了。
“陛下”杨得意面容迟疑的上来“丞相还跪在外面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
刘彻冷笑道“他爱跪就跪吧。”
黑色的冠服掠过李蔡面前如同一阵风转眼即逝。李蔡心中一阵惨然嘶声唤道“陛下。”皇帝却已经去地远了。
未央宫的风吹在刘彻身上忽然的很想见一见阿娇宠辱哀乐皆淡然已对地阿娇。
巫蛊二字与阿娇是一抹伤痕。如今这伤痕被血淋淋的挖开她想必也怨怼吧。
廊下传来细细地声响他皱眉。杨得意见微知意喝道“什么人?”
一个皇子服饰地男孩从廊下出来拜道“父皇。”
“旦儿”刘彻不免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最在意的孩子除了悦宁便是刘陌与刘据。对于刘闳与刘旦见地都要少些。
“儿臣在这边玩耍见了父皇过来这才在一边的。“刘旦道。
刘彻点点头不经意间想起他的母亲李芷当年亦是唇不点而朱。
数日后宦官苏文前往长门宫求见陈娘娘陈娘娘言辞淡淡最后让人给撵了出去。刘彻知闻此事后心情倒好只是笑道“阿娇看透世事后还是不改赤子心肠。”吩咐道“往长门去吧。”
杨得意便欢喜在无人注意处悄悄的吁了口气。
廷尉府向陛下询问对卫家的处置阿娇想了想问道“陛下真的相信巫蛊之事?”
刘彻不免沉了脸“娇娇总不会为卫家求情吧?”
陈阿娇抚了抚自己的良心道“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当日在上林苑早早问我怪不怪她我曾经说如果有些注定失去那更要珍惜眼前的。”
“卫长和刘据他们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是你的。”她看着刘彻道。“你如今狠的下心将来也不要后悔更不要来怪我。”
“种瓜黄台下,瓜熟籽粒粒。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犹未可,四摘抱蔓归。”
刘彻听她曼声吟着压在心底深处的那一点柔情终于被牵出
“娇娇”他柔声唤着亲吻着她。阿娇在他的亲吻里苦苦一笑由她这个卫家的对手来求情刘彻自然听的进去。这个时候的刘彻也许远没有历史上的汉武帝心狠决绝。而她不过是推他一把。
而她选择这样做后世人余的那点良心与凡事求公正固然是因由。但也有着对陈家日后局势的忧心。卫家若彻底颓废陈家独大焉知何日又犯了这个帝王的忌讳还不如留下卫家的一抹命脉反正已无翻天之力。
卫子夫失了后位刘据的影响力也就大打折扣她势必不能再次阻止刘陌的登上储位。她的儿子她自己了解待亲人温和其余时候手段是极狠的。自古以来长久坐着太子位的少有好下场。所以她拼尽力气为他留一个对手下来。若能分了陌儿的心或许他日父子对立便会缓和的多。
“可是娇娇”刘彻问道“你不替卫子夫求情么?”
她肃然道“我不替卫子夫求情不替阳石求情不替公孙敬声求情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罪过。而我永远都不可能为卫子夫求情。”
第二日宣室殿里传出旨意皇后卫子夫犯下巫蛊案废黜皇后位上绶玺移出椒房殿。阳石公主与公孙敬声加害悦宁公主前者废为庶人后者赐死。太仆公孙贺教子不力除候除官贬为庶人。丞相李蔡贬为庶人续用赵周为相。其余人等皆从轻落。株连范围并不算广。
风雨一时的皇后巫蛊案凭着刘彻以往的性子众臣以为定是腥风血雨却不料如此轻轻揭过尽皆愕然。然而失去了皇后位卫家到底算是倒了再无起复可能。众人便将眼光投向长门昔日冷宫如今门庭若市。
皇后卫子夫在椒房殿弄琴听了旨意无声微笑有礼问道传旨的尚炎“可否让本宫见一见陛下?”
“还有必要么?”尚炎假笑问道“娘娘请吧。”
卫子夫也不强求点点头道“知道了。”进了内殿。
“娘娘”采青采薇落泪抱住她的脚道“你何必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年陈娘娘不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过来的么?”
“本宫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卫子夫缓缓摇头“陛下心知肚明本宫犯的不是巫蛊而是谋反。明着按照巫蛊案的流程不过是废后。但陛下如何容得本宫生过叛他之心?还不如在密旨下来之前自尽。密旨下来本宫是认罪伏诛。密旨没有下来本宫便是自尽陛下心中但凡有半点哀怜之意陈阿娇亦不是斩尽杀绝的人若是他们能善待本宫四个儿女本宫九泉之下便可告慰了。”
元鼎元年四月皇后卫子夫自缢于椒房殿。
消息送到宣室殿时刘彻方拟好密旨愕然了一下将密旨摞在一边叹了一口气。
原来再柔婉的女子骨子里也是有一股烈性的。
刘彻另拟了旨意,卫子夫以妃礼葬于妃园.
因为明面上废后的罪名是巫蛊。陛下重赏了当初告的江充与宦官苏文却在不久以后分别寻了个罪名各自乱棍杖毙。
此时已经到了元鼎元年夏长信侯柳裔传来消息已经攻下昆明滇国国王投陈大汉滇国并入大汉疆图。
一时之间陈家威望达到顶峰。唯一缺的便是陈阿娇失去的后位了。
也许是因为窗外天气阴,这一章码的也有点阴
但总算是结束了.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零六:滇山滇水带雾来
前后两任皇后皆废于巫蛊未央宫里便渐渐有了言。是陈皇后怨恨当年卫皇后的陷害反指使家人陷害而为。
“你们没现么?”宫人绘声绘色的道“昔日陈皇后为后十一年而卫皇后到事败为止也恰好是十一年。”她叹了一声道“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娘娘”绿衣说起来的时候身子尚气的瑟瑟抖“我会去教训那些空口白舌的蹄子们你别往心里去。”
陈阿娇掐指算了算道“从元朔二年到元鼎元年果然是十一年呢。”
“娘娘”绿衣一怔抱怨道“她们都欺到你头上来了你还这么云淡风轻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是管不过来的。”阿娇并不在意只道“三宫并不归我统辖你们也注意些别恃宠而骄了。”
长信侯的战报传到的时候长安城举城沸腾这是开疆拓土的功劳论起来并不逊于当年数战大败匈奴之盛。过了些日子刘彻到长门之际便若有所思的望着阿娇待得阿娇躲不过了便望着他听他问道“娇娇你要搬回椒房殿住么?”她本能的皱起了眉厌恶的摇头。
虽然很多年前那座代表着汉朝中宫的繁华宫殿也曾被她当作过今后一生的家。可是世事变迁渐渐淡了。到如今椒房殿三个字已经紧紧的与卫子夫联系到了一起。仿如骨血密不可分。
而她不愿意踏进那座有着卫子夫气息的宫殿半步。不仅是因为对那个女子的最后一点尊重。也是因为她怕进了所以淡了地幽怨就会重重泛起。而她会在被逼疯之前一把火。将那座宫殿付诸灰烬。
多么奇怪的感情她可以渐渐淡了对刘彻的爱恨却执着着对卫子夫地怨誓死不放。虽然彼此的恩怨由刘彻而起。
也许对女子而言真地是怨比爱记得深一点。
然而。刘彻却没有追问源由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娇娇便往昭阳吧。”
“为什么一定要搬呢?”她气闷的回过头。“我一直在长门。不是很好。”
“这一回却由不得娇娇不搬了。”刘彻勾了勾唇角仿佛恶作剧得逞一般。道“朕打算从长门开始往西到整个建章乡再建一座建章宫娇娇便只能暂时住到未央宫去了。”
陈阿娇目瞪口呆半响才轻轻说了一声“奢靡”
刘彻眯了眯眼好笑道“娇娇你说什么?朕好像没听清楚。”
“难道不是么?”阿娇理智气壮道“一座未央一座长乐尚有北宫桂宫还不够你住么“朕看桑弘羊拼命挣钱颇为辛苦便想着方法帮他花钱了。”刘彻不在意道拉过她的青丝在手中把玩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你的身子才算是大好了呢?”
阿娇便轻笑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了想想不甘心道“就算如此我也不喜欢昭阳太富丽堂皇了和我不合。”
“成。”刘彻心情尚算好并不与她计较道“未央宫里空着地宫殿随你挑。”他意味深长的望着阿娇的娇颜“纵然娇娇挑的还是椒房也是可以的。”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陈阿娇最后挑的便是玉堂殿。
刘彻叹了口气道“玉堂殿虽好到底偏僻了些。”
阿娇不在意道“我还是喜欢清淡偏僻些的地方。”就如长门宫。
从元朔六年住进这座宫殿已经快有七年了。渐渐的便有了感情。
到头来还需道别。
陛下吩咐玉堂殿上下一应宫人需得细心伺候陈娘娘陈娘娘饮食起居所用器具悉如皇后。
“悉如皇后”绯霜殿里闻心嫣然重复着这四个字眼叹道“想不到到最后这未央宫还是陈皇后的天下。”
“花无百日红”多年独居深宫地日子让李芷无奈有了很好的耐心。她坐在窗前慢慢道“君恩在时千般好君恩不在有谁怜?”
绯霜殿还有一个皇子宫人尚不敢怠慢那些无子伴身的宫人妃嫔在陛下多年如一日对陈皇后地宠爱中将青春消磨只怕渐渐灰心了吧。
“娘娘难道以为”闻心讶然道“陛下有朝一日会淡了陈皇后?”
“闻心不要忘了”李芷嫣然笑道“陈皇后年纪已经不小了。”
所谓悉如皇后就是说她到底还不是皇后。
“可是”闻心吃吃道“卫娘娘去后陛下对陈皇后宠爱从未见衰还有见长之相啊。”
“为人要着眼大处”李芷低不在意道“何况就算如此卫子夫故去未央宫内多年的平衡被打破。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渐渐就有一番新气象了。”
在这世上最繁华也最荒凉地所在若没有那个上位者地保护走的每一步就要自己为自己谋画。她不是不知道每上一步都是在刀口弄险。但将青春寂寞地燃烧在无人可见处亦是一种缓缓的死亡。若是只有她一人这一生也就渐渐这么过了。可是她又如何能不为子女挣出一份天地。
“母妃”六七岁男孩软软的声音在殿外唤道。
李芷神情转柔道“旦儿么进来。”
刘旦走到李芷身边欢喜道。“母妃今天父皇唤我和三皇兄到宣室殿问了我们功课。父皇说了。要我们去博望轩呢。”
李芷微笑点头道。“那么父皇是看重你一点还是看重你闳皇兄一点。”
刘旦偏头想了想道“差不多吧。父皇听三皇兄说的时候。赞了个好字。我答的不好父皇没有赞可是父皇一直在微笑。”
“其实”刘旦沮丧道“就算我们都不错父皇最看重的也只是大皇兄罢了。听说今日朝臣们又联袂上奏。请父皇早立太子以安天下。”
卫皇后已逝这一次。朝臣们心思一定是一意要陛下立皇长子刘陌为太子了。李芷淡淡的想。叹了一声。
元鼎元年七月。长信侯柳裔率军返回长安。当朝递交滇国国王地降书。
这是一个国家领土的归附功在巨伟。朝堂之上。刘彻淡淡问道“长信侯欲要如何赏赐。”
柳裔一笑跪下拱手道“臣这次交战中曾负重伤虽不辱圣命。但自忖不能胜任军职请辞回府修养。”
一时间朝野大哗刘彻微微皱眉笑道“长信侯哪里话如今汉军将领老的老退地退长信侯若再辞了让朕到哪里找人来统率我大汉雄军。若真的不幸受伤了修养一阵子就是了。”
柳裔回府后圣意下来赏赐颇丰。
南宫长公主迎了出来夫妻数月未见一刹那泪水便漫出刘昙眼中。
“傻瓜”柳裔拥了刘昙入怀叹道。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刘昙却不欲与他互诉别离之情只急急问道。
“没什么。”柳裔不禁笑道“只是臂上一道刀伤而已浅地很不值一提。”
“那……”刘昙一怔便懂了。
“这些日子我虽在军中桑司农却将京中事传与我知。”柳裔忧道“卫子夫既死阿娇便在风口浪尖我与弘羊与她有金兰之义此时更要避嫌。”
“委屈你了。”刘昙默然良久终于道。
“那倒没有我只爱打仗。对这些勾心斗角反而不想参合进去。”柳裔并不在意道“我带了一个人回来见你。”
刘昙心中一冷想起种种权贵之家常见之事灰心道“夫君带了哪个妹妹回来么?”
柳裔愕然半响方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拍了拍掌便有一个老妇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进来道“侯爷。”
柳裔抱过孩子吩咐道“下去吧。”对南宫道“这是我在战中一个村庄遇到的一家已经没有人了只余这个男孩儿便将他抱回来养着也算功德一件。”
刘昙又喜又愕又愧此时看柳裔怀中的男孩尚不到解事年龄眉清目秀一双眼睛黑灿灿的。先自喜欢了抱过来在怀中看了柳裔一眼低声说道“我虽是帝姐但这些年并无为你生儿育女你若是要纳妾彻儿也说不了什么地。”
柳裔轻轻叹了一声道“我们有他就够了。纵然有后闹的家室不宁又有什么意思呢?”
刘昙口上虽不言心里便隐隐的欢喜卧在他怀中道“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
世上男儿对子嗣一事不都是看重异常。便如她的弟弟当年也因了这样的原因渐渐与阿娇生分。
柳裔却不能答有些事情纵与刘昙知心如斯也是不能说的。
说了便是惊天。
然而刘昙并不在意只问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呢?”
柳裔想了想道“就叫一个宁字吧。”
刘昙沉吟了一会道“盛世安宁好名字。”
能够守护这个国家安宁家人安宁朋友安宁世事再无所求。写完了一零五不少人说有点不过瘾。本来打算再加一点修改的但今天极忙。那就推迟吧。以后再说。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零七:花媚玉堂人胜花
长信侯柳裔喜获麟儿虽然不是亲生之子。但以如今帝都长安陈家声势之盛大以及长信侯军功之巨威望之隆竟也迎得门前车水马龙频频道贺。这样的事情陈阿娇虽在未央深宫也渐渐听说了。
“长信侯膝下有子虽不是亲生的倒也能告慰了。”莫忧便道。
阿娇浅浅微笑心中也为师兄开心吩咐道“准备一份厚礼到时我亲自送上门去。”
“这”莫愁为难道“备礼倒不难但娘娘如今是正经的在未央宫还能如昔日长门一般随便出宫么?”
“如何不能”阿娇微微一笑她倒是有七成把握刘彻不会摇头说不的。只是心下还是有些郁郁自己的行动自由要控于人手想来想去总不甘到了八月随便挑了一个日子陈阿娇带了皇长子与悦宁公主赴长信侯柳裔府。侯府中人自然不敢怠慢将她迎入内堂。经过中堂墙下之时听得堂中人声喧哗侯府管家苦笑抱怨道“这些日子杂七杂八的人来的多侯爷与公主见不过来都侯在中堂了。”
后堂便清静的多陈阿娇踏进来方现桑弘羊夫妇亦在。刘昙手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转过来看见阿娇微笑道“阿娇妹子你也来了啊。”
刘初极爱姑姑怀中的那个男孩逗弄了一下兴致勃勃问道“宁弟弟会说话了么?”
“尚在学呢。”刘昙极有耐心答道。
陈阿娇望着柳裔。微微一笑道“师兄如今娇妻在侧。麟儿在手功名在身。悠闲在心当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也不及。”
柳裔大笑道“也没办法局势如此。还能不知趣么?”
好在陈家声势虽富贵显赫到了极处与政事到是无涉。唯一在朝堂的陈熙也不过是微末小官不影响大局。大司农桑弘羊虽位高权重掌的却是经济又无人可替反而无碍。
“阿娇陵儿”桑弘羊地双眸闪闪。道“柳兄既然已经提前将蜀身毒道打通那我们筹划多时的对外贸易。也就可以开展了。”
想起与古中国同称为四大文明古国的古印度桑弘羊本质里地商人血统就蠢蠢欲动。自古以来。对外贸易能带来的数倍乃至数十倍地利润在大汉本土经济因种种原因受限。选择这样的道路也是极有效的转嫁方法。一路看小说网
自从元朔六年陈阿娇重归长门大多的隐秘都摆在了台面上他们也就不再顾忌将制茶饰等许多融入后现代生**验又能为古人所惊艳的技艺投入市场以半官方地方式经营多年下来也获得颇丰的收入。
“但是你能不能和你家那口子说一下我赚的钱再多也架不住他那么挥霍啊。”桑弘羊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朝陈阿娇道。
刘陌愕然的看着他嘴角抽搐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桑叔叔在娘亲面前百无禁忌但是这样明摆着抱怨君王倒真是少见。
阿娇的眼角也忍不住跳动很想吼一句“他才不是我那口子”但看看身边的子女下人终究不敢冷笑道“你不是臣么怎么学不会劝谏?”
彼此对望无言。
桑弘羊认命的叹了口气接受了没有人想找死这样的事实。道“我已经找了愿意远行往印度的商队……”
“等一等”刘陌狐疑问道“印度是什么?”
“呃”桑弘羊与陈阿娇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身毒地别称。”
“是吗?”刘陌将信将疑道“我怎么没有听过?”
阿娇微笑着将话题带了过去“第一次运便先运些茶业丝绸瓷器吧。这些东西轻便在身毒人眼中也稀罕。若能带回来些象牙香料也是很好的。”
桑弘羊点点头道“请柳兄派一队精兵护送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不用”陈阿娇摇摇头问道“郭解和奉嘉现在到哪里了?”
“大概在西南吧。前些日子传了消息来。”桑弘羊答道略有醒悟“你说要这些游侠护送?”他搓了搓颔道“若是能双管其下更好。”
他回头看见刘陌有些深邃的眼神一怔好笑道“陌殿下不会也想走这一趟吧。”他地脸色渐渐变的郑重“你是皇子不久后就要接下储位。寻常人想做地事你却有你地责任是绝对不可以的。”
陈阿娇不免有些意外看着自己地儿子按住他的肩头柔声问道“你真的想去吗?”
刘陌的眼睛有些黯然轻声道“娘亲陌儿不会让你为难的。”
阿娇心下不以为然这等惊世骇俗的事在她心中倒也平常。这些日子萦绕在她心中压的沉甸甸的反而是立储一事。虽然大势所趋她亦无可奈何。但是能在儿子登上储位之前多拖一会是一会也是很好的了。
只是要如何敲通刘彻那一关呢?
在长信侯府用过午膳拖了对小柳宁依依不舍的刘初上车回到未央宫。阿娇心不在焉的逗女儿“怎么你很喜欢孩子么?”
“倒也不是。”早早瑟了一下显然在摆脱什么不快的记忆“我一直想要个弟弟的。”
可是上林苑里的一幕让她再也不敢开口。
阿娇亦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心中一恸。
回到玉堂殿小睡了起来绿衣端了药来面色欢喜。“御医说这便是最后一帖药了。日后只需膳食上注意些就可以。也就是说。娘娘的身子基本大好了。”
阿娇渐渐习惯了喝那些苦苦的中药。闻言淡淡道“是么?”
她自己却知道自己的身子在那次小产中真地是伤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底子却远没有当初厚实。“陛下一直很关心娘娘呢”绿衣犹自欢喜“听御医令道陛下常唤他前去询问娘娘情况。”
玉堂殿前的菡萏开到了极处渐渐的要谢了。
到了晚上御医堂另呈了汤药进来。她狐疑端起。闻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地味道面色微变。
“是朕要他们调上来的。”刘彻负手进殿道。举手挥退了众人。
“朕曾仔细问了御医。虽然娇娇身子算好了。到如今也可行房几年内却是最好不要再受孕。否则对母子损害都大。等到几年过了。年纪却……”他顿了顿斟酌道。“于是朕便要御医们商酌着开了这幅较温和地避孕汤药。朕怕你多心所以亲自来说。”眼睛盯着她看着她每一寸的表情。
多年前她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的时候枕边人曾瞒着她在她的膳食里置下避孕地药物。到如今虽时过境迁那抹伤痕挑开了还是会血淋淋的疼。
她嫣然一笑“我又不是易碎的娃娃。”脸却渐渐红了嘟囔抱怨道“将这种私事弄的人尽皆知很好玩吗?”
刘彻便放下一半心来含笑揽过她谑道“朕倒不知道年岁越长娇娇的脸皮倒是越薄了。”
大约是因为太久没有亲近温存便更狂野些。阿娇渐渐吃不住连连讨饶待到天渐明方沉沉睡去。
起的时候刘彻自然是不在了。绿衣伺候主子著衣看了她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暧昧的偷捂了嘴笑。阿娇的脸渐渐红地滴出血来强作正经道“再笑你便出去我自己来。”
“好了好了。”绿衣这才止了觑了觑左右无人偷偷凑到阿娇耳边轻轻道“前朝传来消息朝臣继续向陛下请立太子同时堂邑侯府传来消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细成一线只有阿娇能闻“皇二子刘据无罪开释后一直消沉前些日子偷偷去见了长平侯。”
阿娇一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未死。煌煌卫氏多年居后位将这未央宫治的井井有条。卫青一代名将虽在刘彻地猜忌下渐渐疏远军队。但影响力不是任何人能看的轻地。何况还有一个刘据在若是陈家因为卫皇后已去就看轻了卫家那陈家也就不配在这风雨起伏地帝都炫赫百年。
“可是”她沉吟道“到了这个时节长平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卫青的天分在战场上从来不在这些勾心斗角诡谲地事情。
“这就不知道了。”绿衣摇头。
又过了几日皇二子刘据上书陛下自请去国就藩。皇子一旦分封藩王就表示君臣名分已定。日后动摇也要颇费一番周折。
这就是卫青最后的决定么?
卫家终于还是向陈家低下了头颅。以求保住卫氏皇子皇女的地位安全。
宣室殿里刘彻倒是颇多讶异众臣对皇二子的上书颇多赞同。并道皇二子若分封那皇三子皇四子也便俱都一同分封才是正理。
如此一来皇长子刘陌虽未正式加封太子之位却隐隐烘托出天下储君的气势。
元鼎元年末皇帝敬告太庙封皇二子刘据为齐王封地齐地。皇三子刘闳为广陵王封地今江苏扬州建都广陵。皇四子刘旦为燕王封地今北京一带建都蓟。刘据年长封王后直接去藩。皇三子皇四子年纪尚幼留居长安待成年后就藩。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零八:离家去国万里远
转眼元鼎二年的新年变要到来玉堂殿前的雪落了一地厚厚的足有一尺深。殿里却是一片和乐融融。
到了年下宣室殿里休朝三天。刘彻便留在玉堂殿坐在暖暖的狐裘高高垫起的靠椅之上含笑听刘初弹琴。
随卓文君习了几年琴刘初如今坐在琴前倒也有模有样。只琴声却是半点做不了假的。阿娇听了半天轻笑道“真不好听。”
刘初便停了手含笑笑的狡黠“所谓女随母我弹琴总不上手那娘亲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彻看着阿娇张口结舌的样子放声大笑。
笑声中杨得意看见宫人走到帘下似有话要禀轻巧走近听了一会回到刘彻身边弯下腰来道“陛下齐王殿下将赴封地特来向陛下辞行。”
刘彻一怔那笑容便慢慢淡了垂眸道“让他进来了。”
陈阿娇皱了皱眉回过头来瞪了刘彻一眼。然而她虽不欲见刘据却是刘据到她的玉堂殿没有她避让的道理。点头示意绿衣取了件褥衣披上。
少顷刘据掀帘而入带进一阵风雪跪在殿下道“儿臣据参见父皇娘娘。”他后几个字咬的极含糊刘彻看了阿娇一眼见阿娇轻轻摇示不在意便缓缓勾唇。
也许是丧母之痛刘据的身影显得比往日更清瘦生硬些。一身蓝色衣裳眉眼苍白。
陈阿娇心底轻轻一叹将心比心颇能谅解。刘据对她的怨恨。娘亲曾经问她为何不步步紧逼逼死刘据。斩草除根才能彻底放
卫子夫已死。她便是赢家再追究一个孩子便是小气了。
而她对陈家对柳裔对桑弘羊。甚至对陌儿都有信心都是聪慧谨慎的人怎能让小小刘据翻了天去。
她翻转着这些心思却不料自己亦落到了刘据眼里去。
看着这个女子髻轻挽清艳的容颜被殿上烈烈燃烧着地炭炉温暖出一抹嫣红神情慵懒。仿佛万事不萦于心。刘据便想起自己黄泉路上的母亲心下惨然。
便是这个女子夺走了父皇对母亲的眷顾。到最后。他犹不能原谅地是是自己的一卷手迹。让母亲走上了绝路。明明。本意是为了报平安。却成了母亲地催命符。
“所以。据儿”舅舅苍凉道“你虽然聪敏却还是太天真所以容易相信别人。”付出这样的代价。
母亲已经不在了他便要守护住自己的姐姐。所以只能让了这步。
“据儿”刘彻看着这个自己昔日亦曾珍爱万千的儿子如今模样到底触动了心底的一丝舐犊之情柔声道“齐地是大汉封地中最好地一块了。你如今去了要谨守权责。”
刘据颔再拜道“多谢父皇恩典。”
“儿臣尚有一个请求”他抬看了刘彻一眼面容平和眼光清亮。
“哦?”刘彻淡淡道“什么?”
“儿臣二姐虽有犯大错但姐弟之情殊不可废。她既已为庶人儿臣恳请携她一同赴藩也能相互照料。”
刘彻情知他是怕刘纭没了公主身份继续留在长安难免尴尬也会遭人看轻。颔道“这样也好据儿”他看着刘据眼神意味深长“父皇看你长大你长于情行事温和这是好事但也不好。如今你赴齐地为王自己多学着一些。”
刘据沉默了半响深深叩了一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如今年下时节”刘彻道“据儿还是过了上元才走吧。”
“不了。”刘据轻轻道“儿臣大约明日去拜别了母后就带了二姐上路。”语毕不愿看刘彻渐渐转寒的神情起身欲退下却念及三姐咬了咬唇几乎在唇上勒出一条血印回身向着陈阿娇方向跪下唤了一声陈娘娘声音虽低到底听得清楚了。
阿娇敛了面上的讶异浅笑道“皇二子若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
“我的三姐”刘据低了道“她性子从小刁蛮任性但事母尚算孝顺。如今母……母亲不在她誓言为母守孝三年不提婚嫁。三年过后她的婚事还请娘娘成全。”
卫长公主已经出嫁虽然夫家受厄她有着公主身份又有一女牵挂一生着落便在其上。
如今未央宫既已是陈阿娇的天下诸邑公主刘清的生死祸福都在其一手掌握了。
“你放心”她淡淡的笑开略带一点轻讽道“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只要她不会行差踏错。”
刘据出殿的时候正逢刘陌从博望轩回来。两个在同一个殿堂里受教数年地兄弟在长廊上对视一眼擦肩而过。
刘陌心里微微一堵尚未行了一步便看见玉堂殿里的人影。
那里是他的家人这一生地守护都着落于此。思及此心里便明朗许多。
“父皇。”刘陌掀帘进来恭声喊道。
“陌儿”刘彻的唇角便有一丝笑纹道“你来了正好朕有话与你说。”
阿娇心一跳赶忙道“提到陌儿我也有话和陛下说呢。”
“哦?”刘彻并不在意随口问道“怎么了?”
她深吸了口气挺直背脊望着刘彻。道“长信侯攻克昆明后桑司农筹划商队往身毒。陛下是知道地。我想让陌儿也走一趟。”
这样荒唐地话连刘陌听了也愕然。更别提殿上的内侍宫女一个个打翻了茶盏或者踉跄了一下。老成持重如杨得意面色也变了。
让即将成为国之储君地刘陌远行万里去异邦。行那商贾之事。大汉开国百余年俱闻所未闻。
陛下心头千牵恋万萦心地陈娘娘心性行事出于众人意料之外他们都是知道的。但万万料不到一朝离谱能到这种地步。
“阿娇”刘彻唤了一声她心下好笑。知当刘彻不再唤她娇娇时便是怒气的前兆了。
刘彻挥退了众人难得寒声道。“阿娇你要知道。你地夫君。不是一介商贾之辈。而是手握整个大汉煌煌河山的帝王。你不必自己掺和在桑弘羊地经商中就算了还让我们的儿子也去做一个商人。”
他将来要掌控的。亦是这座江山。
阿娇看了他半响忽然扑哧一笑道“陛下这么看不起商贾之辈么?”其实要经营这座江山亦是离不开金钱铜臭。否则数次大战消耗的军辎粮草从何而来?
“不过我也不是要让陌儿去经商。”阿娇道“大汉与身毒是两个大国建交通商总是要使臣的吧。我想做地只是让陌儿来当这个差事。若是年级小了副臣也是可以的。”
甘罗十二岁拜相而刘陌开了年也有十三岁了。
“两国建交自有典客伍被负责筹备何须大汉皇子操心?”
“雏鹰没有展翅飞过就永远不能成为雄鹰。”阿娇缓缓道“我想让陌儿去经历一下风雨。”她皱了皱眉抱怨道“陌儿越不可爱了老成的像个大人一点不像孩子。”
刘彻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他已经是最历世事的皇子了。当年”他的眸不自觉的冷了一下“他与你流落在外多年已经是皇家的异数。纵然不提这个去年的上林苑他的表现已经合格了。”
“一国之储君”阿娇念及去年地事心中缓缓一怅正色道“不是擅长权谋就可以的。他的心胸要开阔眼光也要放地远。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陛下想要的继承人不是越完美越好地么?他要亲自感受一下自己日后地河山甚至要看看大汉周边的国家才能更深刻地体验。”
“这……”刘彻渐渐有些心动沉吟道“你是他的亲娘此去凶险异常半点也不担心么?”
阿娇摇摇头“说不担心是假的。所以我想陛下为他做最好的安排。有江湖游侠和长信侯的精兵护送安全应当不成问题。因为担心而将孩子囿在身边孩子是永远长不大的。”
“既然如此”刘彻扬眉冷笑“娇娇都放心的下了朕还能继续悬心么?他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说明这座江山他没福缘了。”
得知父皇最后的应答刘陌很是讶异。不过他跳跃的心思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了。
“娘亲”他道“若真的要去我希望用普通人的身份吃该吃的苦做该做得事。”
陈阿娇想了想颔道“你年纪未到弱冠不过既然要远行便先取一个表字吧。”
刘彻赐下来的表字唤作长祯。
于此同时典客伍被任命的通往身毒的使团副使是个众人重未见过的少年他的名字叫陈长祯。
元鼎二年三月使团同商队一同出。未央宫中政事事重刘彻便不曾来送。陈阿娇与刘初将刘陌送到城门前大街的转角。
“娘亲便别再送了。”刘陌含笑跳下车“让别人看了你们就知道我身份特殊了。”
“哥哥”刘初依依不舍的拉着刘陌的衣袂“你要早点回来哦。”
“知道了。”刘陌拍了拍她的额“哥哥会记得带礼物回来给你的。”
他年轻的眉宇间扬着不可逼视的自信仿佛城头上刚刚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
离情依依阿娇抑下伤感心思微笑嘱托道“回来的时候你可不要给我带回个身毒姑娘来。据说身毒的女子都是很妩媚的。”
无关门第以如今大汉的格局皇家子弟是不容混入外族血统的。
“娘”刘陌一愣面上渐渐红了嘟囔道“你说哪里话?我才几岁?”
刘初扑哧一声笑开来。
刘陌心中好笑捏捏妹妹的颊“你还是念念自己吧。你已经十三了。十三岁可以嫁人了。”
刘初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个少年将军骑在马上的时候笑容明亮胜过阳光。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好的男子么?
听说霍嬗呀呀学语是极聪明的。
刘陌挥了挥手转过街角渐渐看不见。
元鼎二年上林苑惊马后整整一年陈阿娇以一个母亲的身份送走了自己的儿子踏上不知前程的征程。
而使团踢踏的马蹄声也将她的一抹牵念带走了。
此去身毒离家去国万里之遥。
她想起今晨离去时刘彻留在她眉心的吻“娇娇”他道语气凉薄“做为一个母亲你是多么心狠。”
可是他少年时不也曾有一个仗剑天涯的梦。
只是在现实的弥合中消散了。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零九:风沙扑面尘土扬
从长安出骑了数月的马旷野的风刮在脸上有如刀渣子刮一般的疼痛。
刘陌想原来在他十余年的人生中还是被娘亲保护的太好了。就是那年从长安出逃逸亦是一路慢行坐在舒适的马车中连风都没有吹到多少。
未央宫里娘亲在做什么呢?
是在和妹妹欢笑着玩耍还是待在父皇身边淡看春花秋月。
而宣室殿里那个威仪令人不敢逼视的男人他日渐一日的觉着真的是他的父亲。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层揭不开的关系那会是一个令他敬佩的君王英明有决断漏*点勃勃。缔造了这样一个盛大的大汉江山。
如今他正行走在这座江山上。
娘亲问有一朝一日你愿意接手这座江山么?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富丽堂皇的宫殿埋葬了他的孩子气和软弱。在内心最深的隐秘处还是希望和他的郭师舅一样仗剑携马走一遍江湖。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是残阳如血。
娘亲到底是爱他的所以从几乎是不可能的格局中给了他这样一次机会。他衷心感谢着娘亲骑着马换上普通人家的青衣走在通往那个陌生的国度的道路上。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到如今他才觉得他是多么的热爱。
所谓梦想到头来也只是梦想能够有一次实现的机会。弥足幸运。
若能平安褪去这一身的行装他便可安心的登上太子之位。做回自己该做地本份。
只是之后。不再有遗憾。
“未央宫里娇生惯养的皇子殿下”一骑飞马从后赶上马上的少年轻声嘲笑“渐渐地吃不住风沙扑面的苦了么?”
“日单”刘陌微笑。“你便不能好好说话么?”
加入使团地第三天在众人休息打尖的时候金日单便走到刘陌身边冷笑用只有刘陌听的清的声音道“堂堂皇长子殿下掺合到这种使团做什么?”
刘陌不免一怔向远远望过来的郭解摇头表示不要紧这才道“怎么。你见过我么?”
金日单眼底便现出讥嘲之色“我曾在未央宫做过马奴皇长子自然是没见过我。我却是见过你地。”
“哦”刘陌悠然道。“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至少没有将我的身份吼出来?”
“我还不至于当作”金日单道。“堂堂皇子殿下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尊贵才进入这远赴身毒的使团。”
“我听你喊游侠郭解叫师舅。”他看着刘陌眼神睥睨
“是啊。”刘陌淡淡微笑不知道为何这个年长他两三岁的愤世嫉俗的少年很有好感。
“那么”金日单的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抽出身上弯刀豪迈道“难得你不用被那个身份束缚咱们比试一场吧。”
旅途寂寞又不知刘陌的身份众人便轰然叫好自围成了一个圈子看单调行程中难得地热闹。
不为人知处郭解抱剑皱起了眉看见领军的薛植忧心的眼神微笑吩咐道“奉嘉你去盯着阿祯些。但不要打扰阿祯兴致。”
申虎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冷凝径自走到二人近处。
刘陌毕竟也血气方刚被金日单挑起了兴致应道一声好字。瞥见他手上弯刀式样不禁有些意外“你是匈奴人?”
金日单地眼眸黯了黯落寞道“如今这个时节还有什么匈奴不匈奴呢?看刀。”他一刀劈下隐隐有风雷之声显见臂力之大。
刘陌掣出的剑细长娘亲说在外则不求浮华只求实用。所以他地佩剑虽然无名却是长信侯所赠最是坚韧锐利地。横架住金日单刀势看起来比匈奴弯刀单薄不少却稳稳架住有金戈之声半步不退。
“好”金日单试出刘陌的臂力不由赞了一声刀势一撤又上旁观地人看不出名堂只觉得金日单的弯刀抡的泼天的霸气刘陌的身法却少有知道这座山的。”
刘陌不答反问道“身毒是不是有一涛水不漏。反攻起来剑势刁钻也能将金日单逼得回守。旁观的人泼天般的叫好。申虎却微微皱起眉他自然看的出刘陌仗着朝天门的功夫是半点危险也无的。但一个凭着蛮力和自己的悟性练武的匈奴少年居然能和朝天门人战成平手他还是觉得丢脸了。虽然刘陌并不是正宗的朝天门下他的身份特殊注定他并没有太多时间习武。
也许他在心里恶意思忖该找个什么时候再训练一下自己这个外甥的身手。他想象着刘陌错讹的神情和叫苦连天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干什么呢?”使团正使唐贺披了衣服从搭好的唯一一座帐篷里走出来板着脸训斥道“旅途辛苦你们还有心情斗殴还有你们没事做么?”他指着看热闹的众人“围在这里起哄。”
刘陌与金日单一笑各自住了手。唐贺挥手唤道“陈长祯你随我进来一下。”
刘陌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是在唤他无奈一叹自行跟着进去拱手问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唐贺负手沉默了一下回头肃容道“陈副使你年纪虽小当知伍典客手下出使外藩之人素来少用新人。”
“陈长祯这个名字我重未听过。这些天来我冷眼看。你年纪虽小但见识气度都算不凡。”唐贺续道。“但仅仅如此是不可能说动伍典客让你加入使团的。尤其还是只屈居我之下的副使。”
陈陌悠然笑道“唐大人心思缜密。不瞒大人长祯的确有位亲戚是诸侯世家之人。”既然唐贺已经认定。全盘否认反而不高明。而且世上有些潜规则不是你说看不惯就可以不去遵循的。透露一些反而可以震慑住这位上司在今后地日子里不会被制肘。
灯下唐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一丝不屑。一丝艳羡渐渐归于微笑有礼道。“既如此本使知道了。外面风沙大。陈副使既是副使。便同我一同在帐篷休息吧。”
“不了”刘陌微笑辞道。“我的师舅和小舅舅都在外面我出去陪他们。否则回去后娘亲会训我地。”
掀开帐篷的时候他听见唐贺阴郁地声音“陈公子身世显赫又是游侠郭解后辈功夫不错。他日沸腾莫要忘了唐贺。”
抬头看见坐在沙地上的金日单就着酒壶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满不在乎的看着他神情豪迈。
“喝一口吧?”他将酒壶丢给他“这是匈奴的烈酒很醇地。”
“不了”刘陌一笑将酒壶递回坐在他身边。
“怎么”金日单怫然不悦“你嫌弃我吗?要知道没有到汉朝之前我也曾是一个部落的王子。”
刘陌失笑温和解释“我不能喝酒的。”皇长子不擅饮酒的事金日单也曾听说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此时便放开道“是我错怪你了。”他长笑道“你是我佩服的第二个汉朝人。”
“哦?”刘陌淡淡问道“第一个是谁?”
“自然是冠军后霍去病。”金日单轻轻道眼神怀想“那时候他在御马监遇见我我顶撞了他他却不以为杵。反而答应与我赛马。”
“只可惜”他的神情黯下去“天妒英才。”
听见这个许久未听的名字刘陌一愣看着他道“你不恨他么?是他灭了你们匈奴。”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恨的。”金日单一笑又喝了口酒“而且真的要恨还好匈奴人自己杀了我父王呢。”有大汉丘泽与剽骑两队闻名骑军地精英护送又有大汉最有名的游侠在队。一路上的沙漠悍匪对着这队旅人望而却步。因此使团和商队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有地只是旅途上无尽的辛苦罢了。
渐渐地便到了滇国。
滇国人失国对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但是惧于年前攻打昆明地汉朝大将柳裔的威名望着刀甲鲜明地大汉骑军不敢做色。
“阿祯不要想太多。”薛植策马来到刘陌身边唤着他的名字。
看着这个年轻的皇子薛植觉得这个国家未来光明一片。
今上称的上是英主。而被他内定为继承人的皇长子刘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他看了几个月颇为赞赏。只觉为人气度见识武功都是极好的。
未来这片江山交到他手上定然更加繁盛吧。
他想起很多年前丘泽军营那个美丽的女子。彼时刘陌还在襁褓而那个女子驽钝如他一直没看出她的女儿身份。
陈娘娘在陛下身边听说一直专宠。
陛下一日日威严不可侵犯到最后终于回过头来看到了陈娘娘的好处。
“身为王者没有什么比得到一片土地更让人心生豪迈的了。阿祯若是觉得不安便更要让这些土地上的子民安定生活。”
刘陌便灿然一笑“多谢薛将军我记住了。”
出了昆明便是异乡了。
刘陌回望故土没有过多的留念。当他再度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会更成熟更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宿命。
他们请了一位精通汉语与身毒语的当地人。名字叫做莫纳。莫纳的皮肤黧黑不似汉人模样但很健谈。言道往身毒去要经过一座很高很高的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它更高的山了。那座山的名字叫……。“喜玛拉雅。”刘陌漫不经心的道。
“对了。”莫纳惊奇的看着他“这位小公子来过滇国么?汉人很少有知道这座山的。”
刘陌不答反问道“身毒是不是有一条有名的河叫做恒河?”
“是啊。”莫纳越惊奇了。
刘陌的心里闪过一丝疑心。他自幼和娘亲在一起习惯了娘亲的博闻多识。只道娘亲出身高贵自然知道的多些。可是这些年他在未央宫也有博学的老师来教导他。然而比如身毒的事东方朔都不知为何娘亲一个深宫女子清楚的有如身边的长安城呢?
然而终于身毒已经在望。刘陌骑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身毒的边境。
一阵风吹过扬起尘土落在身上灰蒙蒙的一片。
“终于到了啊。”金日单策马来到他的身边感叹道。
此时是汉历元鼎二年九月。
暧昧啊,这东西.印度艳遇.主角是谁好呢?
头疼的爬.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零:身在异乡为异客
汗了,下回8剧透,免得引起集体反对.今天也小改下口.艳遇是夸张的说法,只是一段生活罢了.陌儿长大了,但是他不会伤心,最多怅然一下罢了.因为,8剧透.
进了身毒方知在繁华大汉之外还是另有其他强盛国家的。便如娘亲所说身毒女子多妩媚虽然用面纱遮了容颜单凭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便能勾了人的魂去。
莫纳奉唐贺之命向城门守军转达了使团与商队的来意。守军并没有听过那个遥远的东方大国之事但看这一群人衣食气度倒是不敢怠慢禀明了上司放他们进城。
身毒都城一片繁华街头熙熙攘攘的都是身毒居民。街两边有各式摊贩吹着笛子指挥蛇起舞的艺人撩乱了众人的眼。刘陌看着唐贺目不斜视的走过微微一笑看来任命唐贺担任此行正使伍被也算识人有明。
一行人下榻身毒的旅店等待身毒国王的陛见。过了七日王宫里传来王命请大汉使节前去。
郭解微笑道“我扮随从吧。”
有天下第一游侠的保护如何都要安全些。唐贺便点头应允虽然知道郭解多半是为了他那个师侄。
刘陌啼笑皆非“真当我这点事都办不好啊。”
三人随来人而去。身毒王宫一派异国风情刘陌暗暗赞叹虽然风格各异但竟不逊于未央宫的华丽。不知是身毒国力强盛堪比大汉。还是国王性喜奢靡。
“你们来自遥远的大汉么?”王座之上。身体虚浮的国王倨傲问道。
“是的。”唐贺微笑鞠躬“我们大汉英明神武地皇帝陛下听说了在大汉极南边。有身毒这样一个繁盛的国家。愿与国王交好共展繁荣。特遣本使不远万里前来并送来一些大汉的礼物。”
他拍了拍手便有侍从鱼贯而入。捧来了丝绸茶叶。瓷器之物。
国王扫过了侍从便觉得最后一个捧瓷地侍从略略抬眼光华虽内蕴却深不可测不由心中一凛。
便有身毒使女上前举起第一个托盘上的丝绸一展四周一片赞叹。原来是一件极轻盈地丝绸绣衣。裙裾华美繁复上绣着一些精美的花瓣纷飞华丽无匹。美不胜收。
国王身边的宠姬一声赞叹忍不住伸出手去。使女乖觉连忙奉上。宠姬只觉那丝绸轻巧光滑。爱不释手忍不住道。“大汉的丝绸在身毒虽少。我也曾见竟都比不上这件衣裳呢。”
“那些都是民间流传过来的.#小说网.如今大汉皇帝陛下遣使前来。又是送给国王地礼物怎能用那种东西。”唐贺有礼微笑。
“王上”那宠姬便像蛇一样依进了国王的怀里“我非常喜欢这件衣裳王上便赐给我吧。”
国王微微一笑道“先看过其余两件再说吧。”
那瓷器自然是极精美的。茶叶却是身毒人俱都没见过的宫人拿了沸水来泡国王饮了一口疑道“不是特别甘美啊。”
唐贺便一阵尴尬正要盘过来。听得身后一阵笑声刘陌越前道“饮茶不同饮酒品的不是甘醇而是悠沁。”
他自幼承在阿娇膝下论及茶道再也没几个比他更精通的了。此时有礼道“这位请为我再取一份沸水来。”宫人慑于他的气度转看国王见其微微颔便回身转入纱幕之后。
“此茶是茶中极品唤碧螺春民间有个称呼又叫吓煞人香。”刘陌微笑道“其实在大汉茶在贵族之间是一种艺术的。我们大汉曾有一位开国将军唤作韩信。我现在泡茶的手法便叫作韩信点兵。他取过两只适才奉上地瓷器杯盏沸水以一种优雅的高度倾泻入杯搓起一手茶叶快的在杯盏上点了点便各自有适量茶叶坠入杯盏缓缓打着旋沉下。
国王看那茶水便呈现出明亮地绿色不由问道“好了么?”
刘陌摇摇头道“这一遍叫做试茶还早。”
他滤掉了杯盏中的水重新注入一次水待茶叶全舒展开这才呈上微笑道“王上与王妃再试试。”
二人为他地郑重所慑便觉得这茶地确是好东西浅尝了一口记得刘陌先前所说的悠沁赞道“好地确沁人。”
刘陌微微一笑“这茶不只好在解渴长期饮用便能明眸清心。”他看了国王身边的宠姬一眼道“我大汉皇帝陛下最爱的一位娘娘便是好茶的。”
那宠姬便欢喜笑道“这位小公子倒会说话。”
唐贺便趁机将建交通商的事情说了。国王心情大好也知道与大汉这个东方大国建交的好处并未留难一一应允。
出了王宫午时已过唐贺走到了王宫已不得见的地方这才冷哼了一声道“陈副使你要记得我才是正使。”不悦而去。
刘陌微微苦笑他不是不知道适才锋芒毕露只是习惯了该挺身的时候绝不退缩要收敛却太难。
待回到旅店众商人听说已得到国王的应允便欢腾起来。立刻着手准备。然而不待他们寻找店铺便有身毒贵族听闻汉使敬献的惊艳礼物寻上门来。商品价格被哄抬的很高还是架不住很快就倾销殆尽。
刘陌看的惊讶叹道。“桑叔叔说的对异国贸易果然是最挣钱地。”
他们换了一些身毒货币。上得身毒街市游玩。
刘陌逛到一家商店见柜台里一柄弯匕有着洁白的象牙手柄。记起说过要带礼物给刘初便道“将那个给我看看。”
然而老板听不懂汉话迷茫的看过来刘陌立即审悟。连忙用生涩地身毒语道“我想看看这个。”
却有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道“我要这个”纤纤玉手所指之处正是刘陌看中地匕。
老板便一怔不知如何处理。
刘陌微微一笑承自母亲的教养不是让他与女孩子争执的。便摇摇手表示不要离开商店。
那个女子急急付了钱执起匕。回身追了出来喊道“前面的……”她犹豫了一下。续道“请停一下。”
刘陌讶然回头。问道。“你会说汉语?”
女子点点头她的汉语生涩。甚至多有错漏但地确是汉语。“我叫衍娜。”她道“我的母亲是汉人。”她加了不少手势才让刘陌明白。也许是在多年前流乱时她的母亲被人贩卖到滇国碾转来到身毒。
“父亲喜欢母亲的汉女风情买下了她充作姬妾。可是身毒种姓制度森严母亲是异国女子被人看到最低。我也不受父亲殆尽。母亲怀念故国教了我汉语。可是我学了多年却没有遇到一个汉人能够说起。”
刘陌感叹她的身世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么?”
衍娜的眼泪滴了出来“你是大汉的商旅么?”
“不是”刘陌摇摇头“你知道大汉遣使节来到身毒么?我便是大汉的使节。”
“那么”衍娜美丽的眸里燃起希望地火花“你是否”她渴望道“能带我回汉?”“其实我觉得”刘陌想了想道“你在身毒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熟悉了。何必再回大汉。我虽然看不见你的容颜但是看你的眼睛便知道你生地很像身毒人。身毒种姓森严大汉何尝不是?你何苦吃那么大的苦期图回到大汉重新尝一遍曾吃过地苦?”
“可是我想看一看母亲生活地地方。”衍娜沮丧道“母亲至死希望能够回到家乡。”
“阿祯”远处金日单唤道向这边走来看见衍娜有些惊奇“这位是?”
衍娜便又说了一遍。
“我也觉得阿祯说的有理啊。”金日单耸肩不太在意道“你在身毒好歹有父亲回到大汉什么都没有。”
衍娜便沮丧问道“你们多大了?”
刘陌道“十三。”金日单是十五。
“我十四岁已经到了要嫁人地年龄了。可是贵族们都看不起我的出身。而种姓通婚制度严格。”衍娜泪下。
“你若是个男孩儿”金日单道“便回大汉也是没什么的。偏偏是个女孩很多的苦还是不要吃了吧。”“你不要看不起女孩子。”衍娜涨红了脸怒目而视“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金日单讪笑“男孩子可没有你那样爱哭。”
衍娜凄然一笑将匕奉给刘陌道“我看你喜欢这把匕便送给你吧。”
“君子不夺人所爱”刘陌摇摇头道“我再挑就是了。”“便当是我难得一次看到母亲的同胞为母亲尽一份心力吧。”
刘陌无奈便道“当是我从你这买的吧。”付了钱接过匕。
“你怎么喜欢这么小家子气的东西?”金日单好笑的看着道。
“这是我打算送给妹妹的。”刘陌微笑仔细看了看还是很精致刘初定会喜欢。金日单想起未央宫里那个万千宠爱的悦宁公主淡淡道“是么?女孩子玩这种杀伐之物是不是不太好?”
“早早会喜欢的。”刘陌微笑道“自从冠军侯去世后她对这些也渐渐喜欢了。”
在身毒都城盘桓了半个月等商人亦买了身毒特有的象牙香料等物唐贺便打算回程。身毒国王遣人来道感大汉皇帝陛下友好之意愿派一队使臣回访大汉。
一行人走出繁华的身毒都城再进入大漠便是冬季了。一望无际的大漠掩不住人的踪迹薛植察觉了队伍之后缀着的那个人冷哼一声纵马驰去却是一个身毒女子见了他并不惊慌交手之间颇有一些功夫到底敌不过抓住了。她却喊道“我认识你们的人。”随手一指正是刘陌和金日单。
薛植愕然事涉皇长子便不能就地处置带了回来扔在地上。女子面纱擦落美丽而又妩媚一双眼睛黑亮正是衍娜。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一:初识情事心惘然
刘陌策马过来无奈叹道“你居然真的跟过来了。”他回身看了看师舅和小舅舅。
“不要看我。”郭解好笑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们周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要跟着便跟着吧。”
“好”金日单翘起大拇指“一个女子能跟我们跟到这不简单。我收回当日的话。”
“你回去吧。到大汉你会更不幸的。”刘陌温言劝道。
“可是我已经逃家了。父亲不会在承认我。”衍娜道“我一向是做了事永不回头的。你不让我跟我便继续悄悄缀着。”她倔强的回过头去“要不是找不到到过大汉的人不认识路谁耐烦跟着你们。”
刘陌心中便一动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脾气倒是有几分像他的娘亲。
念到娘亲他的心便一软。
“你们有完没完”唐贺在前面喊道“我们是大汉使团不是随便说带人便带人的。她爱怎么的便怎么的。”
刘陌向薛植使了个颜色薛植会意上前道“唐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便带上这个姑娘吧。她也挺可怜的。”
“这”唐贺迟疑道他与薛植官职不互属而薛植是长信侯心腹他不得不给面子沉吟道“看在薛将军份上便跟着吧。”
衍娜从地上起来犹自记恨刘陌不帮她说话瞪了他一眼。刘陌一笑并不在意。
不知不觉又行了一个多月。薛植执其马鞭远远指着眼前的山道。过了这座山便回到大汉了。”
大家便爆出一声欢呼。
“这便是大汉么?”衍娜好奇的看着。
依旧是青的山。绿的水与身毒没有多大区别。
“是啊。”刘陌淡淡道“希望你不要后悔。”衍娜气地瞪他“我不会后悔。”
她的汉语已经说的流利多了。
他们一路行来。平安无事。却在自己地家门口遭受袭击。
一队黑衣人如鬼魅般的从山口跳出劈脸向着队伍中地年轻人冲来。
唐贺吓的面无人色。刘陌到底镇静喊道“护住身毒使节。”
骁勇的骑军到底善战不一会儿便将黑衣人屠戮了一半。剩下的扎手的却挡不过郭解和申虎地功夫。
衍娜看的翘舌难下“真厉害。”她着迷的看着郭解和申虎的身手。
一个黑衣人绕过来。举刀砍向刘陌。刘陌抽出剑挡住。恼怒的看了郭解一眼。郭解放声大笑“你好歹也是我朝天门的弟子。一点战阵不经算什么好汉?”
身后有人偷袭。刘陌冷哼一声。并不回身剑划向身后。却落了个空。女子扑过来替他挡住了那一刀。却痛呼一声被剑在臂上撩过留下一道血痕。
很快的战争就结束了。薛植下得马来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话音未落那些人便咬了舌唇边留下一条诡异的血迹。
“不必问了。”刘陌跳下马来取了金疮药让衍娜自行敷上。略皱了皱眉道“对不住。”
“是我莽撞了”衍娜脸上痛地白笑的却爽朗“本来你对付的了地。”
刘陌欲问你又何必如此。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也许彼此都清楚揭了这一层纱一切便需直面面对。
“你到底是谁?”唐贺行来问道眼底藏着些微恐惧。他看的出这群黑衣人是冲着刘陌来地。而薛植地骑军以及郭解申虎都是为了保护刘陌。
若只是一个简单的世家子弟如何能引地别人下如此大的血本追杀到两国边境?
刘陌微微一笑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便不再学着恭敬雍容道“唐大人你还是先安抚身毒使节吧。一路看小说网”
唐贺欲言什么终究忍住依言去了。
“我只是为了还你那天的情。”衍娜便有些失望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若不是看你的面子薛将军不会为我说话。”
她怕带给他不便所以装作不知道。只是如今看来这个少年的身份远在众人之上。刘陌在马上回过头来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恍若一座无形的墙渐渐生在二人之间。
暗卫便成了明护。众骑军便拱卫着刘陌继续回程长安。
到了大的街市。衍娜换上了汉族女子衣裳。端的是明媚鲜艳虽因承自外族的血统肤色浅蜜五官也深邃些倒也是娇媚的女子。
“你不会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吧?”金日单戳了戳刘陌的臂轻声道。
“日单说些什么呢?”刘陌的耳根有些泛红。他虽然素性机敏但是年纪尚幼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装作不知道粉饰太平。
早就注定没有结果的。
可是多情的少女如何能知承自身毒敢爱敢恨的性子让她无法轻言放弃。拦下了刘陌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刘陌不免叹息无奈道“衍娜我并不喜欢你。”
她的眼里迅积聚了泪水犹自倔强道“为什么?我有哪里不好吗?”
“没有你很好聪明漂亮坚强。”刘陌回避了她的目光。当结局早已注定还不如痛快的一刀两断。“只是我偏偏不喜欢我也没有法子。”
“怎么会这样呢?”少女犹自不肯相信。痴痴道“我知道我的血统你注定不能娶我为正妻。”她咬咬牙。知道无论在大汉还是在身毒的土地上。能待她为正妻地男子几乎没有破釜沉舟“我愿意为侍为妾的如果。”她像抓住一根溺水的稻草“如果你地父母不同意我可以亲自去说的。”
刘陌几乎不忍去看她了“没用地。不是你愿意委屈就可以的问题我的娘亲希望我娶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白到老。我敬爱我的娘亲所以不会违背她地意思。”
“所以我的妻子。只会是我喜欢的女子而我并不喜欢你。
我若喜欢你为你争取。至少还有一个支撑的理由。如今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衍娜怔怔的听。眼眸里露出无法置信的光芒。“你的娘亲。是这样的女子么?”她艰难的问“能这样想。她一定是个很幸福地女子。她的夫君一定很爱她吧。”
刘陌微微迟疑娘亲幸福么?他其实是不敢肯定的。这些年来渐渐习惯有父皇有娘亲地生活。渐渐忘了彼此之间被埋葬但确实存在的心结。
对娘亲来说她再也无法和另一个男人携手。可是当父皇携起她地手时她是否心甘情愿觉得幸福呢?
刘彻是个极多情又极薄情地人守了娘亲这么些年应该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地吧?
只是那份感情可以被定义为爱么?
他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只好微笑郑重道“我的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你若见了自会知道。”
再长的旅途也有一个终点。
长安城渐渐在望的时候已经开了年是元鼎三年五月了一年零二个月。
唐贺骑了高头大马遥遥望着长安城外的长亭远远的站着一行人似乎是在等候他们的到来。待到近了脸色方才变了。他认得的典客伍被位列九卿尚站在最后。前面的数人他识得一个乃是天子宠臣大司农桑弘羊竭力支持此次出使和通商的朝臣。
“哥哥”明媚娇艳的少女提着裙裾奔跑过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衣着华丽连贡献给身毒国王的丝绸盛衣都不及的。却似乎有些惧马在离他们还有三四丈的地方停下来脸色有些白双眸却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公主殿下”身后两个宫人脸色白的追逐着。
听见这样的称呼唐贺的脸色巨变。
“早早”刘陌亦极欢喜下得马来一把抱住了刘初。没有看见身后衍娜陡然惨白的花容。
“参见皇长子殿下。”随后而来的两个宫人恭敬行礼。
“起吧。”刘陌心不在焉的答道望向长亭娘亲徐徐走来的方向。
薛植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大声道“臣薛植参见陈娘娘参见皇长子殿下参见悦宁公主。”
众骑军虽茫然不知但军令严谨轰然下马同声参拜声势扼天惊的商队众人参差跪下嘴里喃喃参拜。
陈阿娇微微一笑嫣然道“都起吧。”
“娘亲。”刘陌欢喜唤道。终于感觉道自己回到了家。“陌儿”阿娇拉着儿子仔细端详。这一年来她送走了儿子不是不牵念的有时候会怔怔的望着枕边刘彻的容颜渐渐呆。
他们父子轮廓真的很相像。
“陌儿你晒黑了呢。也长高了。”到如今一颗心方落了地。
刘陌朗朗笑开露出雪白的牙“娘亲却还是那样年轻漂亮。”
“嗯。”衍娜轻轻向前微笑着偏着头道“陈夫人年轻漂亮若不是听阿祯叫我便当夫人是阿祯的姐姐不是娘亲呢。”
周围宫人尽皆变色。
阿娇有些意外的看了衍娜一眼微笑道“你便喊我夫人吧。这位是……?”
“娘亲”刘陌的耳根又泛了点红。道“这位姑娘唤做衍娜父亲是身毒人。母亲确实汉人她便想回大汉看看她母亲的家乡。”
衍娜地心便一痛。她不懂汉室皇家尊贵的称呼可是刚才众人参拜的气势让她隐隐明了刘陌地身份定是极尊贵的。
本来已经距离遥远到如今。更是遥不可及。
可是她不甘心只好装作一份不解世事地模样希图见一见刘陌的娘亲。刘陌最是听他娘亲的话若是得到他娘亲的喜欢也许还有一分希望。
“怎么我说错话了么?”她讷讷道。
“衍娜姑娘”刘陌回身正色道。“出使之时因为不能透露身份我用的是假名。从母姓。事实上我地姓氏是刘。”
刘。是大汉皇族的姓氏。
而大汉这一朝。皇长子的名讳是一个陌字。
衍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向着阿娇行了一礼“是我莽撞了刘夫人。”
“无事。”阿娇淡淡一笑“大汉与身毒万里之遥姑娘为全母志跋山涉水勇气可嘉。只是到了长安可有其他的打算?”
衍娜凄然的看了刘陌一眼到了长安使团商队都要散了。她一个人不生地不熟的女子能去哪里呢?
阿娇看在眼里心里便明白唤道“奉嘉。”
“姐姐。”申虎越众而出脸上虽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眸里却有一丝温柔。
“若衍娜姑娘无处可去你便带她回去对干娘说我托她代为照顾一下。另外”她迟疑了一下终于道“干娘这几年渐渐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奉嘉若可以就留下来陪她几年吧。”
申虎心里一苦颔道“我知道了。”
陈阿娇点点头向郭解示意。接了刘陌带了刘初登上宫车绝尘而去。
众人这才敢抬眼轻声议论。
“刚刚那位真的是陈娘娘么?”
“大概是吧。我没敢抬头不过众人对她如此尊敬多半是了。”
“可是陛下最宠爱地妃子怎么会来到长亭呢?”
“她是来接她的儿子。”
“儿子就是那位年前听说最有希望继承太子之位的皇长子殿下。”
“这……”唐贺迟疑了半天终于道“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
“伍大人堂堂皇长子殿下要继承储位地人怎么可能进了我的使队出使身毒一去经年。”
伍被微微一笑莫测高深道“这位陈娘娘行事总是莫测高深地。”
唐贺脸色惨白记起此行数次对皇长子不敬地地方。只觉得此生虽漫长于他却已经结束了。“不说这个了。”伍被淡淡道“我们的任务是接待身毒使节。”
适才宏大地场面身毒使节自然是看见了连连问道“刚才那位夫人真的是贵国皇帝陛下第一宠妃吗?”
八卦果然是无国界的。
“当真是很美丽呢。与我们身毒的姑娘各有各的美丽可是真的是美丽的。”“我们佩服你们的皇子殿下居然敢匿名出使我们身毒。大汉有这样的皇子殿下日后一定会更加繁盛。”
“那是自然”伍被不动声色的答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可是第一的英明君主呢。”
“各位使臣请随我来驿馆吧。”“郭师兄。”申虎抱剑轻轻微笑着“既然已经来了长安就到我家住几天吧。”
郭解也不推辞微笑道“若不打扰自然好。”
“衍娜姑娘”申虎回身淡淡道“随我来吧。”
衍娜看的一阵狠很想将一身傲气扔在申虎脸上头也不回的离去。可是这申虎毕竟是刘陌要喊小舅舅的人。若留下才能不和刘陌断了最后的联系吧。
“阿祯阿祯”她并不知道刘陌的真名只是喃喃的念着这个喊熟的名字苦涩想“你若回去可还记得有一个曾爱慕过你的少女名字叫做衍娜。”
她却不知刘陌此时心中的确闪过她的名字微微叹了口气。一个男子对生命中第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总是不能轻易的忘掉的。何况她喜欢他不因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只是单纯的喜欢他这个人。哪怕他并不喜欢她。
只是回到了长安她做她的平民女子。他继续他的皇长子生涯。再无什么交集。
生命中的第一场情事到最后只是一个叹息徒留惘然。
这一年皇长子刘陌与他的同胞妹妹刘初都满了十四岁。将长成未长成的年纪。
爬过.这样的安排,你们满意么
我是认定这样了.
哗啦哗啦的郁闷今天字数标了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二:博望相望玉堂远
宫车一路辘辘向未央宫方向缓缓驰去。
“哥哥”华丽舒适的宫车里初夏的风缓缓扬起了帘子。见到久违的哥哥刘初极是欢欣赖在刘陌的怀里撒娇道“哥哥走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早早?”
刘陌失笑道“自然是有的。”
他从怀中掏去匕道“哥哥说了要给你带礼物的。呐。刘初第一眼看见那匕的形状便极喜欢。“真的很漂亮呢。”她拔出了匕雪亮的刀锋闪耀着光芒触手处冰凉洁白“这刀柄是用什么做的呢?”她好奇问道。
“据说是大象的象牙。大象是一种极巨大的动物有着很长的鼻子。它有着一对长长的牙。身毒人将它拔下做为饰物。“那不是很残忍么?”刘初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噢”刘陌作色“早早不喜欢么?那就还给我吧。”作势欲抢。刘初连忙藏在身后“别是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哥哥出使有什么好玩的事么?”
“自然是有的出使的使团走了那么久的路自然有着很多事要讲。”“哦?”刘初的声音向往“那有哪些事呢?”
“比如”刘陌道“我听使团的人说前些年他们出使西域那儿有个地方叫做夜郎。夜郎的国王问使臣夜郎与大汉孰大?”
刘初怔了一下问道“那。夜郎有多大呢?”
“不过是大汉一个中等郡县的大小吧。”刘陌道“所以人还是要行走一些地方。眼界才能开阔不会坐井观天。以为自己十分了得。”
“呵呵那若是夜郎国王知道了实情定会羞愧吧。”
伺候在宫车外的宫人会心的听着大汉最尊贵地一对兄妹的对话和睦无间。这一刻所有属于宫廷的刀光血影都远离这座宫车不能靠近。
“早早哥哥不在地时候大汉有什么事情么?”
“哦自然是有的。”刘初偏了头想了想道。“有两件事一件是喜事一件是丧事。哥哥想先听哪件?”
刘陌怔了一怔道。“还是先听喜事吧。”
“嗯。”刘初点点头眼神柔和。“哥哥走地那年冬天陵姨便怀上小宝宝了虽然她还是不愿意嫁但是秣陵候和秣陵候夫人却不肯再由着她所以今年新年的时候陵姨嫁给东方大人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又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这”刘陌听的啼笑皆非脸色有些古怪“要恭喜师傅和陵姨了虽然这方式实在不容恭维.#小说网.”
“那”他迟疑了一下终究问道“丧事呢?”刘初沮丧的低了头郁郁道“开了年我的师傅地夫君司马相如大人去世。师傅为夫守孝要捧灵回蜀了。”
她可怜兮兮的抓着刘陌的衣襟“我和细君又没有师傅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若念着师傅司马夫人知道便安慰了。”刘陌安慰着她想了想问道“细君今年多大了?”
“好像是比我小两岁吧。”刘初想了想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命里孤苦但总是刘姓皇族。早早多照顾她些。”
刘初扑哧一笑“娥表姐宠着她呢。呃咱们家的辈分关系真乱。”她无奈皱眉。
“早早说的都是家事可有什么政事?”
“这”刘初偏了头想想摇头“好像没有。”
“好了”阿娇含笑看着一对儿女的亲昵此时方道“早早你哥哥旅途辛苦你别扰着他让他先歇歇吧。已经回来了接下来的时间还不都是你的。”
刘初点了点头道“是我疏忽了。哥哥你歇吧。过些日子我天天去吵你。”
刘陌失笑走过那么长地旅途终于回到亲人身边心上那根紧绷的弦渐渐松了虽然在宫车中一路有些颠还是很快沉沉睡去心头温暖。
宫车一路未歇从南司马门进了未央宫到了玉堂殿阿娇带了刘初下车轻声吩咐道“成烈你背了皇长子到偏殿休息去。注意不要吵醒他。”
“娘娘”新起的尚丞轻轻禀道“皇长子已将成年按例不好歇在妃嫔宫殿了。”
“尚丞大人”阿娇浅浅微笑笑容淡肃“陌儿是我亲子又远出方归尚丞看我爱子心切就让他在玉堂歇几日。也许过几日陛下就有重新安顿陌儿地旨意下来了。”
刘陌倚在宫车上听着娘亲轻轻的话语便装着不肯醒来。若是醒了按理是该辞地。只是他真地想伴着娘亲几天。
“这”尚丞知道如今未央宫没有中宫皇后这位陈娘娘便是陛下的掌中宝心上人没有触犯大节地事竟是无所不依的。而宫车中的皇长子殿下更是很可能即将接下太子之位能给的面子她是一定要给的便退了一步道“既如此奴婢敢不遵命。”
阿娇便微笑道“多谢尚丞了。”
早有人将陈娘娘今日的行踪报告了刘彻。刘彻在宣室殿里听着良久方挥了人下去。
“陌儿”他在心里念着“你还是回来了么。”
嘴边便牵起了一丝极淡的微笑。
“陛下”伍被在下面看见心中松稳恭敬禀道。“身毒使节已经安顿妥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见?”
殿上端坐的帝王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对身毒使节不可怠慢。让人以为大汉看轻了他们。也不必太看重让他们自尊自大了去。”
伍被恭声道“臣领会了。”
“十天后”刘彻漫不经心道“宣他们到宣室殿见吧。”“是。”
“这些年。伍卿任典客一职尽忠职守。马上博望侯张骞亦要回来朕意欲迁伍卿为御史大夫令张骞接任卿职。”
御史大夫身份在典客上这便是升迁了。伍被心下欢喜面上却不露淡淡道“臣伍被。叩谢圣恩。”
“退吧。”
“是。”“陛下”杨得意觑着殿上再没了人上前道。“皇长子久游未归陛下要否前往玉堂探视。”
刘彻回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竟是冷锐。杨得意便觉全身冷到骨子里去。跪下惶恐道“奴婢僭越了。”
“杨得意。”刘彻冷冷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是最清楚朕心思的。但是朕并不容许有人猜测朕的行止。”
杨得意连连叩“奴婢知罪了。”
宣室殿里政事繁忙直到掌灯时间才处理完毕。刘彻便吩咐了众人舍了车驾一路行到玉堂殿。摆手挥退了欲行礼地玉堂殿宫人走到殿上听见偏殿里阿娇的清雅的声音“陌儿你实话告诉娘你真地不喜欢那个姑娘么?”
“娘”刘陌讨饶道歇息了数个时辰他的精神便回复了些。但此时他宁愿自己仍在歇息。“不是你吩咐道不许我带什么身毒女子回来地么。”
“我是这么吩咐啊。”阿娇无辜的眨眼“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若真的有也只好从长计议另行安排了。”
“哦?”刘陌倒有些好奇“如果”他加重了语气“如果儿子真的喜欢一个身毒女子娘亲会如何呢?”
“那”阿娇的声音便渐渐萧瑟下来“那便不是娘亲要如何而是陌儿要如何了。一个人想要留住另一个人要努力地是他自己而不是旁人。陌儿要问自己你愿意为了那个女子付出多大的努力做多大的牺牲。”刘陌沉默了一下咕哝道“还好我没有。”
阿娇促狭的望着儿子追问道“你告诉娘亲那位衍娜姑娘美丽聪明坚强已经很好了你问什么不喜欢她?”
“娘亲问这个干嘛?”
“陌儿渐渐长大了呀”阿娇道“不知道陌儿喜欢怎样的女子娘亲怎么给陌儿挑媳妇?”
刘陌想了想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需要理由么?”
“我才不相信这样的话”阿娇微笑“当借口不错敷衍娘亲就不行了。喜欢和不喜欢都是有理由的。”
刘陌被逼的无法只得道“她没有娘亲好。”
“我从小跟着娘亲后来长大看天下女子似乎都是比不上娘亲的。陵姨也是很聪明地了却少了娘亲的淡然。表嫂亦美丽却没有娘亲的善。”
“衍娜不撞南墙不回头地个性是像娘亲的。却锋芒毕露没有娘亲地内敛。所以陌儿喜欢不来。所以娘亲也不用急着给陌儿找妻子了想找到陌儿中意地很难。”
“这”阿娇不禁有些讶然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殿外一声熟悉的冷哼。不由回头起身来到门外。见满殿宫人尽皆失色。廊上刘彻熟悉地背影消失在转角怒气充盈。
“娘娘”绿衣战战兢兢的靠近“陛下刚才前来遣下众人在偏殿外听了一会脸色变的很难看就走了。”
“哦?”阿娇沉吟了一阵看来未央宫舒适的生活真将自己的警觉心磨的所剩无几竟连刘彻站在殿外都没有听到。
“娘亲”刘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父皇”他迟疑唤道“他没事吧?”
“没事。”她微笑安抚只觉得眼皮跳动心情不宁。
过了几日宣室殿传下消息来陛下随便寻了个理由将先尚丞贬黜。然而皇长子毕竟没有搬出玉堂殿。又过一旬陛下依众臣所请立皇长子刘陌为太子。太子乃一国储君受封当日搬出玉堂殿另辟博望为太子东宫。
太子初立为锻炼太子处理政事的能力宣室殿里传来陛下意旨分下大多政务供太子处理。刘陌便忙得没有歇息的时间亦不能往玉堂拜谒娘亲。
然而政务交上来连刘彻看了亦是点头赞许的。刘陌处事虽有稚嫩生涩之处但井井有条已有大家气象。
爬偶是恶搞了点偶承认。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三:各有心思在天涯
到了七月上新用的詹事李镛将长安各家贵戚家已届婚龄的少女庚帖送入玉堂殿。
“这是什么?”陈阿娇愕然问道。
“陛下吩咐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请陈娘娘在此中择一合心意的少女下面也好安排。”李镛毕恭毕敬的禀道。
陈阿娇啼笑皆非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我和陛下说。”
“娘娘”绿衣掀了帘子进来说道“绯霜殿的李婕妤与承华殿的刑轻娥来拜见娘娘。”
她一怔脸色便不经意的沉下来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帘光流转处进来的女子虽然不复当年容颜极盛之时柔和或是娇艳之处还是能够牵走人一段心魂。看着这两个女子陈阿娇便有那种无可避免的哀叹他们都渐渐的不再年轻了。
“陈娘娘”李芷温驯的低下头来“皇长子终于受封太子恭喜娘娘了。”
“多谢李婕妤了”阿娇把玩着一张庚帖心不在焉道。
“这是……?”刑箬便问道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启禀两位娘娘”绿衣微笑着恭敬禀道“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与太子殿下婚配的女孩子的庚帖。”话音未落之处瞅着两位娘娘微微一滞的面色心下得意。
阿娇未置可否亦没有顾绿衣频频示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闲话。过了一会儿前面便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回来了。”
刘彻进了玉堂殿看了刑李二女不免有些意外。二女却已经盈盈拜下去。口中道“参见陛下。”李芷好歹还把持的住。刑箬却忍不住洒下几滴泪来。楚楚可怜地娇容落在人眼底分外惹人怜惜。
“臣妾告退。”李芷跪在刑箬身边幽怨道。与刑箬起了身。退出玉堂殿怅惘的叹了一声陛下到底没有挽留。
“李姐姐”刑箬微微偏了头去将泪水藏好悠悠道“你说陛下真的没有。记起我们地那天了么?”
“怎么会?”李芷含笑安抚牵起刑箬的手“这样梨花带雨地容颜。陛下就是想忘又如何忘的掉?”
刑箬不禁破涕而笑。悠悠叹道。“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老了。辞别了李芷。刑箬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冷哼了一声道“要我去当这个出头鸟李姐姐你当我不会为我自己谋划么?”
“母妃”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却让她地神情柔和回身唤道“闳儿。”
这些年他们彼此在这座未央宫里相依为命倒也缔结了一份真心的感情。闳儿你也渐渐大了”刑箬轻轻的抚过刘闳的“母妃会为你谋划日后你可别忘了母妃啊。”
刚刚满了十岁的刘闳乖巧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刑箬怀里。在无人可见的地方眼眸里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一路看小说网挑出了合心意的女孩子了么?”玉堂殿里刘彻像是丝毫未曾见过方才地两个女子似的把玩着陈阿娇的青丝温言问道。
“说到这个我倒想和陛下谈谈。”阿娇拉回自己地丝嗔道“不要动我的头。陌儿还小”她不免有些尴尬“我那日虽然说要给他挑女孩子但不过是逗他地。就算真要娶妻也该是他自己挑才是。毕竟他才是要过一辈子地人。”
刘彻想到那日之事不由冷哼一声道“朕当年可也不曾自己挑过。若真让他自己去挑若是他一辈子挑不出一个莫非一辈子由得他不成婚不成?”
“陛下这话说的”阿娇不免不悦道“陛下很不满意阿娇么?若是如此便不必到玉堂殿来了。”“这是两码事。”刘彻皱眉道“朕觉着他该成婚了。”
免得依赖着母亲不肯放手。
刘彻地心事陈阿娇自诩还是能猜到一些忍不住轻轻的笑。“为人子女的自然依赖父母。我小时候也是很黏着我——爹爹的。”
后来爸爸越来越少回家妈妈渐渐以泪洗面到了很久以后她才懂了其中关键。
可是从前的爸爸英俊潇洒疼她如珠如宝那时候她真的是很爱他的。
她抛开了那段思绪没有察觉身后刘彻眼神阴沉道“谁让陌儿和早早小时候你都不在他们身边。”
刘彻的心志不免一懈。这些年他亦曾想过若那年在清欢楼他认出了阿娇将她带回一切会不会是个不同的结局?
可是那一年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会不会残忍的回过头去吩咐下属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时朝局未稳外戚势大容不得一个属于陈家的皇子出现在朝堂视野中。
那一年她尚年少他亦年轻。若是认了便是再重复一次水火交融的相处。或许更差。
可是错过了其后便是漫长七年。
那是彼此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华。她跌跌撞撞的从他赋予她的华丽牢笼里逃出渐渐蜕变终成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那么骄傲那么美丽再次见面的时候不免眩惑了他的眼睛。
那亦是刘陌和刘初从呱呱坠地到笑语娇音的成长年华。一对乖巧儿女。在与他遥远在天涯两极的距离地地方渐渐长成聪明而有机变。而他。却完全不知有这样一双儿女流落在尘世。
他眼神有些复杂。终于道“既如此就先拖个一两年看看吧。”
只可惜那些长安城中被皇太子选妃的消息惊动的世族贵戚了。你也别让他那么忙”阿娇不免在他地亲昵里挣扎。勉强着说完“我都有很多天没见他了。倒是诸邑明年守孝期就满了该为她打算了。”
刘彻冷哼一声无论如何怀里的这个女子是他地。
而旁人再与她亲近又如何?
她依然是他的。
第二天。绿衣伺候阿娇起身不免抱怨道“娘娘为何让刑轻娥与李婕妤见到陛下呢?若是陛下又记起了她们……”
阿娇淡淡一笑。“若是轻巧一面就能记起这里见不到。别处不还是可以见?”
刘彻若是如此便去了别的女子处。只说明他的心。本就不牢靠。
绿衣窒了窒道“也是呢。幸好陛下没有动心。不过那个刑轻娥心思不小娘娘还是要小心些。”
阿娇微微抿唇绿衣到底还是单纯了点从来做出头鸟的何曾是幕后布局地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站在一边的李芷方是那引线的人吧。
若是刘彻又念上了美艳如刑箬便算打破了如今玉堂专宠的局面。又何愁不能让陛下记起膝下育有一子一女的她?毕竟她有一个亲生的皇子。而刑箬除了美貌膝下不过是从昔日王婕妤处抱来的皇三子罢了。
“卫子夫一去未央宫的女人便又起心了。”她叹息道。
若是说与卫子夫斗是她躲避不掉地宿命。那生生的站在那个帝王身边受这些无冤无仇的女子地幽怨和算计又所在何来呢?能在这君心反复的未央宫待了这么久谁又会是个没有半点心机地呢?
进了秋陛下交给太子地政务便渐渐少了。刘陌歇了口气终于抽出空来每日入宫定省娘亲。
“陌儿”陈阿娇叮嘱他“你虽是太子但还是皇上的臣子。与君相处之道自己揣摩务必谨慎。”
“娘亲放心吧。”刘陌微笑道“娘亲我想调一个人到我身边。”
“哦?”阿娇不免好奇“是谁?”
“是我出使时交地一个朋友虽然是匈奴人但是心性纯正。他叫金日单。”
阿娇一怔自然记得历史上这个人物。微笑道“陌儿已是太子这种事自己决定就行了。”
刘陌应了一声道“儿子身边的事还是禀娘亲一声让娘亲不要担心的好。”
元鼎三年秋末原匈奴休屠部王子金日单进为太子府丞。
一转眼元鼎四年便渐渐要到了。
这一日太子正在内殿与金日单参详事情彼此都住了嘴听见殿外廊上轻巧的脚步声。前面一人脚步虚浮似乎不懂武功后面的却是沉稳无声的高手。
金日单轻轻的走到门前猛的将门一拉出手向来人颈项劈下。猛然听身后刘陌声音变了调唤道“住手日单。”
映目的娇颜美丽而灵动有着丝丝缕缕的熟悉。金日单急忙收了劲道不料女子身后的青衣内侍伸出枯瘦的手明明离他还有两臂距离却偏偏隔住了他的手。像火灼一样疼痛。劲风带处掠过来人际扯落一头青丝。
“大胆。”后面跟着的人声音尖细“竟敢对悦宁公主动手?”
金日单暗呼倒霉无奈捧臂跪下道“微臣不知是公主殿下到临以为是歹人侵入博望殿误出了手还请公主治罪。”
刘初惊魂未定柳眉倒竖斥道“本公主奉母命来见本公主的亲哥哥不可以么?”
刘陌摆手示意金日单退后道“早早你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我只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刘初满脸委屈恨恨的剜了金日单一眼道“却不想自己先得了惊吓。”
“日单”刘陌眼尖问道“你手臂没事吧?”
“启禀太子殿下”刘初身后的内侍躬身道“奴婢方才见此人竟敢对公主对手情急之下用烈云掌隔了一下。这位大人此时应该颇感不适。”
“既如此”刘陌不免看了他一眼道“可有解药?”
“这……”内侍不免看了刘初一眼。刘初颔道“他也不是故意的给他吧。”
内侍轻轻应了个是字自怀中掏出一粒丸药道“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哥哥”刘初拍了拍手道“娘亲说要过年了。你这个博望殿没个女子当家要我来给你指派拾掇。不过过年的时候哥哥还是得回玉堂殿的。”
刘陌心中温暖含笑道“好的。早早替我多谢娘亲了。”
刘初嫣然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建章宫开了年就要建好父皇说若建好便让娘亲搬过去住。到时候我来你这里就方便了。”
“不过”她的眼光流转“我好不容易出来可不愿意轻易回去。”
“早早若要去宫外玩”刘陌弯唇一笑轻易猜到妹妹心意道“可要再等一阵我将这些事物处理完就可以出去了。”不料刘初却摇头道“娘亲让我午前回去我可等不了这么久。”她想了想道“哥哥派个人陪我去就是他吧。”随手一指正是金日单的方向。
金日单用了药果然觉得臂上凉爽的多不甘想若不是刚刚自己收了劲道那一下硬拼不知道鹿死谁手呢。却不料少女声音清朗玉手纤纤指来正是自己方向。万恶的修改字数不能低于原有字数。
字数不够废话凑。汗。
可爱的早早汗。
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受宠啊。
辛苦的小陌你的另一半痛苦的寻觅中。不知道满足的了别人的意见不。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四:自古美人如名将
“金公子”出了宫门行在长安城热闹的街市上刘初美丽的脸却渐渐沉下来金日单在她身后看着只觉淡淡惊心明明只是个深闺中不解世事的万金小姐这一刻看上去却似和身边喧嚣街市格格不入。
“刚才我要进去的时候”刘初回过头看着他目光有着淡淡的锐利“公子正在和哥哥说什么呢?”
金日单一怔转瞬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太子殿下说近年了……”
“金日单”刘初把玩着衣带没有看他语气却渐有些肃杀“我若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又怎么会如此问你?”
因此才把他唤出来么?
金日单这样思忖着亦作正色“小姐既然知道我也就不瞒了。太子殿下归来途中曾受人袭击虽然不曾受伤刺客却都自尽了。我们在猜此事究竟何人所为?”
“哦?”刘初握紧了手面上却淡淡问道“你们怎么说?”
“太子殿下说杀了他能得到好处的无外是各位皇子身后所代表的势力。”
“是我的哪位弟弟呢?”
“天下皆知陈卫势不两立太子殿下遇刺天下人都会猜是齐王殿下。太子殿下却说刘据的嫌疑反而不大因为今生他是无缘问鼎帝座了。而若是再行差踏错半步卫氏余党尽要陪他烟消云散。刘据性温善不会轻易犯险。”
“那么”刘初偏了头想了想道“哥哥觉得是皇四子之母。李婕妤了?”
“公主殿下冰雪聪明。”
卫皇后倒台后陈家一时势大虽少涉政局。帝都声威之盛却达到顶峰。刘彻虽然珍宠阿娇。却容不得这样的局面于是提拔了李芷家人虽不能捧出另一个声势显赫的卫家却可稍稍和陈家分庭抗礼。
因此李芷要为自己拼一把了么?
刘初笑容一冷。道“想通过斗倒哥哥来斗垮娘亲么?我倒要看看耍心机这种事又有谁不会呢?”
“公主”梁威轻声唤道语调恭敬“天色已经不早了公主也问到想知道的事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那怎么成?”刘初想的快心思抛开地快。转眼笑容又转为一片明媚眯了眯眼睛向金日单勾勾手指。问道“金公子。那日同使团一同回来的女子。是住在我小舅舅家是么?”
金日单从未与这么年少的女孩子打过交道。叹为观止这位千人宠万人爱地小公主思维转换的度皇宫里长大地皇子他在心里冷哼道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呢?只是女儿家不涉及太多的利益会简单很多。先卫皇后膝下的三个女儿阳石公主便因为一时义愤间接牵连卫家倾颓。而这位从回宫后据说一直盛宠不衰风头除了她的娘亲如今玉堂殿地陈娘娘无人能及的悦宁公主却似乎是个例外不过能为昔冠军侯霍去病与如今博望殿的年少的太子殿下同时珍视的女子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吧。
能够培养出这样一对出色儿女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女子呢?对那日长安城外长亭惊鸿一瞥的陈娘娘他忽然有了一分好奇。“大概是吧?”他淡淡笑道“小姐想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什么样的女子眼光这么好喜欢上哥哥。”刘初嫣然一笑软软道“梁公公娘亲若是知道我是去看申婆婆了不会生气地。”
梁威无奈一叹道“公主都这样说了梁威敢不从命。”
申家坐落在长安城东墙宣平门刘初到了申家日头已是近午。
门房拉开了门看见娇美而熟悉的容颜吃了一惊道“公——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刘初微笑道“你去通报婆婆一声吧。”
门房躬身应了一个是字。刘初随母亲多次来申家始终不曾明言身份门房的腰却弯地极低。
“姓申的”刘初含笑慢慢进了府听见后院东厢房里传来女子地扬声怒骂“我虽是住在你家但又不是欠了你地你摆那副死模样给谁看?”妩媚的女子从门中出来看到院中华服少女不由一怔。
“小舅舅”刘初微笑着唤道“娘亲要是知道你欺负女孩子可会不开心哦。”
衍娜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转身欲走却听见女孩子甜美的声音道“我今天去看了哥哥偷偷溜出来看婆婆下次小舅舅见了娘亲一定要替早早说几句好话。不然娘亲若生气我可惨了。”听到那个熟悉的人一阵气苦只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双脚仿佛有千斤重迈不动半分。
申虎倒是有些啼笑皆非摇摇头道“你娘亲那么疼你哪舍得说你半分。”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既然来了还是吃了午饭我亲自送你回去吧。早早想吃什么?”
申家的厨子是受过阿娇亲自指导的厨子手艺比未央宫的御厨也不逊色分毫。刘初微笑着道“我想吃蒜蓉鸡丝。”
申虎点点头示意清容去厨下吩咐。待清容去得远了刘初忽然懊恼道“哎呀刚才忘了说糖醋鱼了”她盈盈的望着申虎道“小舅舅你去帮我再吩咐一声吧。”
金日单冷眼瞧着这位小公主谈笑之间遣开了人知道她是想单独和衍娜说话微微一笑道“那边院子里的假山布置的还不错我去看看池里有没有鱼。”自行走的远了。
刘初满意一笑。盈盈唤道“衍娜姐姐那一日。我们在长亭见过的姐姐不介意陪我说几句话吧?”
衍娜回身。面上笑容有淡淡地讽意“民女身份低微如何敢不听从公主吩咐?”
刘初摇手止住了梁威的怒意道“在申家。我和娘亲素来是不提身份的。姐姐不必拘束。”她看着衍娜娇美但有些憔悴地容颜叹息一声道“姐姐在长安还习惯么?”
衍娜微微一笑道“没有在意的人长安或是身毒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望着刘初。轻轻道“衍娜也想问公主一句你哥哥……如今如何?”
“哥哥。”刘初想了想道。“还不错。只是我父……父亲交了很多差事给他忙地很。”
“有时想想。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衍娜凄然一笑“随便在身毒街头遇到一个汉人居然是大汉尊贵的皇太子殿下。”
“各家人有各家苦”刘初触动心弦想起去世之前豪言壮语说等她满了十四岁就来向皇家提亲的霍哥哥。如今她已经满了十四岁他却不知道在哪里了。
“公主殿下有什么好苦的?”衍娜冷笑“天之娇女煌煌贵胄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姐姐少年不在大汉所以不曾听闻”刘初也不生气道“我和哥哥出生的时候母亲流落在外直到我六岁才回到未央宫。我也不是天生地什么娇女。”
“呀”衍娜低呼一声不免有些歉意。
“但也没有吃什么苦娘亲和师公都很疼我们。衍娜姐姐”刘初望着衍娜想了想终究有些好奇问道“恕我冒昧问一句姐姐为什么喜欢上我的哥哥呢?”
衍娜有些意外然而身毒女子并没有那么扭扭捏捏的小性子便道“阿祯自然是很好的”这些日子她虽然知道了刘陌的真名却还是唤他熟悉的名字。否则唤起来便真的只是个陌生人了。
“但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那么温和待人的男孩子。我父亲是身毒人母亲是汉人所以从小到大连亲人看我都有些异样目光。就是那个姓金的”她恨恨瞪了眼远处倚着池地金日单“虽然不会看不起言语也那么犀利。只有阿祯待我极好。就算没有喜欢我也不会伤害。刘陌是她生命中的一缕温暖她在寒冷中孤独了太久所以执念要抓住。
刘初骇然而笑想要说什么迟疑了半响到最后叹了一声道“衍娜将哥哥想的太好呢。”
刘陌禀性温和却不是世俗意义上地好人。对与他无厉害干系的人如衍娜举手之劳地地方他不吝于帮忙但再深一步多半未必肯了。若是与他敌对他地手段却可以极酷烈。
迄今为止被他守护的不过是自己和娘亲。衍娜若无法让他认同就永远得不到他全心全意地好。
反而是申虎外表虽冷淡心却是极软的。
他日若衍娜看懂了刘陌这一段少年的爱慕应该会消散在风中吧。
因误会而爱慕因了解而分离。这是爱无可救药的荒谬。
刘初轻叹了一声听申府婢女来唤婆婆听了她来很是高兴让她去上房。
年前申大娘的眼睛便渐渐看不清走路也容易劳累。大夫诊断说是年轻时伤身太甚到了这个年纪便要好好休养。
“如今小虎子回来了”申大娘拍着刘初的背面上欣慰“你和你娘亲还有哥哥过的都好婆婆就算立时去了也是安心的。”
“婆婆”刘初心下难过道“你这样说娘亲和舅舅听到要难受的。”
“好”申大娘笑开“我不说就是了。”
“小虎子和衍娜姑娘又吵上了”她侧耳听了听道“也好这个家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刘初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婆婆喜欢衍娜姐姐么?”
申大娘略略迟疑道“谈不上喜不喜欢的只是看着她多半会想起你娘亲。”她放下手来沉静道“早早你知道么?当年我第一次遇见你娘亲她比衍娜还要落魄身上有很重的刀伤脸色苍白还怀着你哥哥和你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谁能料到后来竟成了大汉皇帝最心爱的女子。人生真是际遇无常。”
到了日色渐晚的时候刘初回到未央宫在玉堂殿外听着阿娇弹琴。岁月流徙阿娇的琴艺终于熟稔起来她侧耳听不禁有些痴。
“你还记得回来啊?”阿娇并无回头淡淡道。
“娘亲”刘初有些心虚扑到她身上道“我去看申婆婆了。”
“算了吧。”阿娇好笑的把她拉下来“当我不知道你你是去看那位身毒姑娘了吧。”
“娘亲既然知道还要问干吗?”刘初恼道。
“不提这个了”阿娇停了琴转身看着她道“早早如今你也大了。待明年诸邑公主嫁了就该轮到你了。早早可有喜欢的人么?”
刘初一怔连忙背过身去道“我不嫁。”语气坚决眼泪却险些掉了下来。
“娘亲如果找不到比霍哥哥还要好的人我就偏偏不嫁。”
陈阿娇看着女儿挺的很直的背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到如今霍去病已经逝去四年了却不料在刘初心中还是这么的重。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五:风起微萍过未央
元鼎三年冬十二月将近新年一日在玉堂殿歇息之际刘彻便道“今年未央宫的扫尘便由娇娇来管吧。”
新年之际无论是贵族还是农家都是要扫尘迎新的。若是农家自然没有争执由主妇掌管。只是到了宫廷掌扫尘的意味就多了起来。自元鼎元年卫子夫自尽于椒房殿中宫未立元鼎二年及三年的扫尘刘彻只吩咐由女官执行并未交付任何嫔妃。此时如此说陈阿娇不免有些意外。
如今这未央宫她一人独大有心想推了交给旁人却现全不适合。
然而她是颇为厌烦这些琐事的只交待了身边绿衣代为执行。
“你如今是我身边的女官便是未央宫里的妃嫔都要给你三分面子的。”她吩咐绿衣“只是你也只需谨守本分不要惹出争端来。尤其”她犹豫了一下道“替我留意一下诸邑公主住的金华殿。”
绿衣应了一个是字微笑道“娘娘绿衣办事你放心吧。”
绯霜殿的李婕妤和承华殿的刑轻娥倒都很友善并未难为。绿衣从承华殿出来身边的小内侍便道“绿姑姑前面就是金华殿了。”
绿衣轻轻应了一声。记得卫子夫这最后一个留在未央宫的女儿在母亲母仪天下的时候骄慢任性的模样。未出嫁的公主留住宫中只是卫子夫去世的时候刘清已经成年又是嫡出的公主不好托在妃嫔名下。陈娘娘便单独指了金华殿让她住下。
陈娘娘说这个诸邑公主。很像当年未解人事的她自己因了这个原因。虽然不特别待见但在卫子夫离去后地未央宫也未刁难虐待。
玉堂殿的宫人都叹息陈娘娘的心未免太过良善。
可是正因为是这样地陈娘娘。他们才肯对她忠心耿耿不是么?
“绿衣”陈娘娘曾微笑着与她说“我与人为善可我也并不容他人欺到我头上。金华殿的人如今都知道未央宫里当家作主地人是谁。刘清早已不是当年椒房殿里为所欲为的公主能翻的出什么花样?”
诸邑公主入住金华殿的最初一个月金华殿上上下下的宫人从未央宫上下一洗地格局。认定了这位公主前景无亮为讨好独占君宠的陈娘娘日常言语中.p都隐隐透出一种轻蔑来。连呈上来的用物都常有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差了什么的。素来娇宠的诸邑如何受的了这个。日日在金华殿大脾气。
陈阿娇知道这件事是在一旬后。绿衣素来了解主子的为人。问道“要不要奴婢去警戒一顿金华殿的人?”
出乎她的意料阿娇却摇摇头道“再看一阵子。“我想看看这位诸邑公主到底是什么样地角色。”
大凡从云端间跌落下来的人不是在失意中奋起就是在失意中消亡。
阿娇有些好奇这个汉武一朝最是刁蛮任性的公主最终会走出一条什么样地路。
而她也只有在知道后才好决定如何对她。
“绿衣”陈阿娇吩咐道“再等上一个月如果诸邑公主无法自己改善这种情况你就去警戒一下那些宫人。”
然而出乎陈娘娘与她的意料未到一个月那个刁蛮地公主就学会了收敛自己地脾气但也训斥了金华殿的宫人。自此就算金华殿之人心里有什么想法面上却再也不敢肆意了。
“到底是一介公主啊。那一日她借着一个明显怠慢她地宫人的错唤来慎刑司打了那人十杖又召集了众人”绿衣在陈阿娇面前重复着诸邑公主当日的话“无论如何我都是正正经经的公主捅到父皇那里父皇是维护我还是维护你们这些个奴婢?我诸邑可不是那没有半点依靠的夷安我的弟弟是掌天下番地之的齐王;我的舅舅是当年攻破匈奴铁骑的长平侯。为母守孝三年后我依然是风光大嫁的公主你们这些奴才却自问有几个脑袋?”
陈阿娇慢慢听着却问道“夷安公主是?”
“娘娘忘了么?”她微笑提醒“便是昔年尹婕妤留下的女
陈娘娘轻轻应了一声道“诸邑公主定是不希望我插手管她的事。绿衣你不妨明日去金华殿暗里再吩咐一下那些宫人”她的神情依旧淡淡“我陈阿娇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不需要他们做那些事来奉承。留心不要让刘清知道了。另外也往夷安公主那里说说毕竟是大汉的公主虽然我不喜欢见她们但也不希望有人慢待。”
金华殿是未央宫四十八殿中很不起眼的一座宫殿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不会太繁华也不会太偏僻。金华殿的宫人站在殿前恭敬唤道“绿姑姑。”
这些年绿衣私下里瞒着阿娇调了些心腹宫人进金华殿这位答话的宫人便是其一。
绿衣问道“你们公主呢?”
“公主知道今日要扫尘嫌待在殿中气闷去御花园了。吩咐一切听姑姑调遣。”宫人禀道。绿衣点点头记起陈娘娘的吩咐便问道“公主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么?”
“那倒没有”宫人想了想道“不过前些日子齐王来了一封家书公主看了哭了一个晚上。”
绿衣又看了看金华殿并无现什么异样便出来。
待扫尘完成后向阿娇禀报。阿娇想了想微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元鼎元年的事够让他们惊弓之鸟十年了刘清但凡聪明些应该不会乱来了。”
很快就到了新年。柏梁台上照惯例开出未央宫的家宴歌舞升平。
陈阿娇坐在主位刘彻身边看着台上那些年来难得一见君王面的娇娥妃嫔心中泛过淡淡的哀悯。
但纵然是哀悯她亦不可能将刘彻推到别人处。
管弦瓯雅是如今的宫廷第一乐师乐府令李延年在弹奏。
“娇娇”身边刘彻看她神游不免看了她一眼。
她微微一笑道“无事。”正想推托身乏回殿却听得下面一个清亮的声音唤道“父皇如今是新年之际清儿想特学了一支舞恭贺我大汉天下大治父皇万寿无疆。”
她已有数年未见刘清如今看着那个越众而出娉娉婷婷的少女渐渐长成后愈加似那个女子偏偏开放在最好年华。
刘彻有些意外淡淡笑道“既如此诸邑便跳吧。”
当年卫子夫以歌舞承幸。三个女儿承自她的骨血身肢亦柔软。只是刘清昔日恩宠无限不肯花心力练。如今既存了心由此邀得刘彻心软跳起来也是摇曳万端。刘彻看来不免心一动侧身看了看阿娇却见阿娇低了头眉眼宛然。
阿娇并不知道然而刘彻是记得的。多年前当真是多年前了多年前卫子夫还在生之时年华正好在平阳侯府她正是跳着这支嬉春舞赢得刘彻垂怜的。后来渐行渐远然而卫子夫已经死了。死亡将一切抹过。
刘彻的眉心不免一黯。
陈阿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唤道“陛下。”
“阿娇力乏了先回玉堂殿歇息。”
台下妃嫔隐隐骚动。这些年陈娘娘独占君宠本已不报指望。但若陈娘娘早些离场剩下的便是各凭本事了。只要能得陛下欢心要知道今日可是新年伊始能在新年伊始之际受陛下宠幸本身便是未央宫里最大的荣幸。
台下带着太子冠带的刘陌冷冷一笑这永无止息的未央宫呀。娘亲终究还是喜欢不起来。
这一年的冬日倒是少见雪。已经是新年了夜晚的星空还是明媚坐在暖和厚实的宫车里依旧觉得一丝透骨的寒风不知从哪里吹进来。从那一年小产之后阿娇便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变的易乏畏寒偏偏待惯了的长门宫被刘彻收回去建什么劳什子建章。玉堂虽好进了冬也日日烧着炭火终究不如长门。
“那些不中用的奴才”回了玉堂殿遣退了下人绿衣方恨恨骂道“连诸邑公主最近在练舞这种事也不知道禀上来。”
“好了”陈阿娇心情倒没有那么糟“诸邑公主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到了新年四月她的三年孝期就要满了婚嫁之事再也避不过。然而女子一生最要紧的不过是拖个好的良人罢了。如今未央宫当家作主的是她刘清怕她在这上面留难这才下了功夫邀得刘彻心怜。公主最后的婚事到底要经过陛下允许的。
“只是”她叹了一声“怎么就没有人相信我确实无意留难呢?”
刘彻回到玉堂殿的时候陈阿娇已睡下良久了。睡房之中若置炭火对身子不好。所以在睡前绿衣便将炭火移到殿外。殿内惟余了一盏小小的烛火。刘彻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见阿娇拥了厚厚的锦被仍然觉得冷蜷缩起身子微微皱了眉不由心下叹息。轻轻睡下将她拥在怀里。
不知不觉元鼎四年的脚步渐渐踏到。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六:史笔如椽记古今
按惯例新年的前三天是停朝的。所以当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照进寝殿陈阿娇慢慢醒转看见身边的刘彻不禁有点怔。
“总算醒啦。”刘彻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谑笑道“朕还在想要到什么时候娇娇才能醒呢。”
她并不习惯醒来的时候枕边有别人迟了片刻方道“陛下先起身吧。”
自元光年前后渐减掌握实权刘彻一直勤政。天色亮了还在榻上未起的时候几乎没有。此时却少有的闲适道“难得今日算得浮生闲半日和娇娇再腻一会吧。”
阿娇脸色阵红阵白的大力推了他一把道“我才不要。”掀了被子要下来凛凛的寒气一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殿外宫女听见了里面的笑闹声轻轻在帘下问道“陛下娘娘要起了么?”她连忙在身后刘彻插嘴前扬声唤道“进来吧。”
刘彻垂下眸徐徐一笑没有作声。
莫愁捧了洗漱用物进来看见仍在榻上的陛下脸上不禁泛红低下头去。
说起来娘娘真的少有同陛下一同起身的时候呢。
阿娇看着外面明亮的天色问道“现在几时了?”
“卯时三刻了”莫愁答道。“对了长公主府传来消息飞月长公主昨夜产下一名女婴母女平安呢。”
“昨夜?”阿娇欢喜中不免一怔微笑道“倒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连出生都这么会挑时辰。”
待到三日后宣室殿恢复临朝陈阿娇终于抽出空来。去探望刘陵母女。
长公主府极是热闹喧嚣的送礼者几乎将人给淹了。阿娇在内房。陪着榻上做月子的刘陵微笑道“当娘亲的滋味如何?”
“说不清楚。”刘陵含笑看着抱着女儿不肯放手地东方朔道“怀着她的时候。行坐不便想着生下来就好了。真到了生产的时候却又痛地受不了。痛过了就很爱她了。”
母女天性源出天然仿佛血脉里久远埋下的因子。
“真地好漂亮呢。”陈阿娇亦看着东方朔怀中的女婴叹道“下一代的女孩子当属陈家的蔓儿和你的这个女儿最是美丽了。不知道到时候要勾掉多少男孩子地魂呢。”“想娶走我的女儿。”东方朔冷笑道“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刘陵扑哧一笑嗔道“胡说”转向阿娇道。“何须等呢。如今的早早不就已经勾掉长安城偌多男子的心魂么?”
美丽娇俏的刘初。是今上最宠爱的掌珠太子殿下的同胞亲妹她的母亲是未央宫里独得君宠的陈娘娘这样地身世才貌渐渐到了婚龄长安城各家贵戚都在关注是哪家的儿郎有这样的荣幸娶到如斯娇娥吧?
阿娇却轻轻颦了眉叹道“她地心里一心只记得冠军候何曾看的起半个他人呢?”
“这”刘陵也清楚一些叹道“再等一年看看也许她明日就看上了什么人也说不定呢?”
“只能如此了。”阿娇勉强一笑问东方朔道“她叫什么名字?”
“呵呵”东方朔笑了两声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不答。
“别问他。”刘陵冷哼道“从女儿出生他就抱着不肯撒手号称博学多才偏偏拟了无数个名字都不满意。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呢。”
陈阿娇吃吃而笑可怜天下父母。而刘陵最终和东方朔走到一起应当是幸福地吧。
“不如”她微笑的看着刘陵道“你自己给她娶个名字吧?”
“也好”刘陵想了一下扬眉道“就叫一个湄字吧。”
“媚?”东方朔怔了片刻道“妩媚地媚么?未免俗了一些吧。”
“谁说是那个媚”刘陵漫不经意的道“是水湄的湄。”
“东方湄么?”陈阿**着这个名字道“很漂亮呢!”
所谓水湄是水与岸之间近水近岸似水似岸非水非岸的一抹极动人的一个字。
名字这样就算定下来了。东方湄在父亲怀里挣动了一下忽然放声大哭。东方朔手足无措只得向榻上两个女子投去求救的目光。陈阿娇俨然而笑抱过来看了看道“她大约是饿了东方大人你带她去找奶娘我和陵儿再说会子话。”
东方朔出去后陈阿娇便更放松些向榻上再坐进去些轻声在刘陵的耳侧问道“陵儿这些日子没空与你独处都没来得及问你老实告诉我当日怎么就那么不谨慎破功怀了湄儿呢?”
刘陵哭笑不得嗔了她一眼道“你是众人眼中端庄尊贵的陛下宠妃怎么好这么八卦?”
“这不是你么?”阿娇无辜的眨眨眼“不然我还懒的问呢。”
她们一同长大一同求学一同为警一同穿越彼此熟悉亲近的像是对方的影子。
“也不过是喝了太多酒。”刘陵叹道“最老不过的桥段。”“哦?”阿娇巧笑嫣然低头道“那么陵儿醉了?”
“也没有。”刘陵诚实道“只是酒意放开了理智放纵了些。”
“何必说我呢?”她盈盈的看着阿娇“你自己呢?回宫那么多年孩子都曾经有过和那个千古一帝在一起又如何呢?”
阿娇怔了怔。讪然道“怎么转到我呢?”脸却渐渐红了。
“这样可不行哦。”刘陵好笑的看着她“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司马迁说帝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人。你觉得呢?”她好奇心起来问得着实生猛阿娇狼狈的爬起来含糊道“是很厉害啦。”寻了个理由出来。耳边还听得到刘陵放肆的笑声。出了内室脸上的烧渐渐降下来远远地见了东方朔站在角门前身边有一个青衣男子身材略有些单薄气质却清正听见走近的脚步抬头望过来目光清华。
“陈娘娘。”东方朔亦看到她点为礼。
“嗯。东方大人不必多礼。”陈阿娇微笑道看向一边。“这位是……?”
那青衣男子却退后一步跪了下来道。“下臣司马迁。参见娘娘。”声音淡淡。
“咦”陈阿娇不免惊呼一声。暗叹了一声。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刚刚刘陵方提到这位这位就出现在长公主府上。
不过这个时候好像曹操还没有出生呢。
“娘娘司马大人是臣的好友”东方朔含笑拱手禀道“家承世学文章锦绣自幼立志要写出一本旷古绝今地史书来。臣感其意志与之相交。”
“我听说过的。”陈阿娇含笑道看着司马迁饶有深意道“司马大人我期待你写出你想要地史书的那一天。”
司马迁一怔抬头看着她目光中有着微微的疑惑不解。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当初历史上的那个年代。如今坐在太子位上的是她地陌儿。再不会有任安左右为难的局面匈奴也已衰微李陵不必再降。
最重要的是那个端坐在宣室殿的帝王不会再那么暴虐无常喜怒不定。
那么如今的司马迁应当可以避过宫刑的屈辱吧?
年少时观《史记》看汉武前事每击节赞叹。唯本朝事司马迁难免有身在此山中之嫌。无论是他的扬李抑卫还是对汉武帝直言不讳的批判总让人有其挟忿报复的怀疑。
《史记》十二本纪唯《汉武本纪》有佚失是为遗憾。
而今她期待着一本新地完整的《汉武本纪》。
“阿迁”东方朔含笑唤着望着陈阿娇背影的司马迁道“怎么了?”
司马迁收回深思地目光道“这位陈娘娘倒和我想象的不同呢!”
“本来就是。”东方朔嗤笑“见过这位娘娘后我一直觉得陛下身边有这样一位宠妃是幸事。”
“我一直以为”司马迁垂眸淡淡道“能在被捐弃后重获宠幸必有狐媚惑主之嫌。”
“幸好司马不是以以为写史书地人。”
“是啊。”司马迁自嘲道“浩浩中华泱泱历史不知道穷其我一生是否能将这本巨著写完。”
从未央宫西司马门进回玉堂殿要经过刑轻娥地承华殿。陈阿娇坐在宫车上听着承华殿悠悠传来的琴声哀怨迷离叹了一声道“恐经失恩人旧殿回头忆着五弦声。”
“娘娘”绿衣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娇想了想问道“绿衣建章宫快要建好了吧?”
“应该吧。”绿衣道“说起来建章宫建了快整整三年呢。据成烈说陛下吩咐不计成本务求精致漂亮。”
“那么”陈阿娇叩着窗棂“新宫建成势必要广招宫女若能将未央宫地年长宫女放一部分出去也不失一件功德。”
统计群,我现我昨天弄错了,特此订正.爬,对不住了。)
一群(金屋恨):12o69138
二群(长门赋):42246741(已满,勿进)
三群(甘泉落):44o43145
四群(绿漪凌烟):39655753(这只才是狼群,似乎取这么诗意的名字,我差点以为是以前加的诗群了.
五群(劣女当道):42962196(女孩子进,拒绝男性.)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七:西筑建章引凰归
开了春过了三月东方湄的百日礼屈指算来诸邑公主的三年孝期就要满了。这一日陈阿娇吩咐下来请诸邑公主到玉堂殿来。
刘清走到殿下透过珠帘看着雅致繁华的玉堂殿里神情闲适坐在那里的陈阿娇在宽大的深衣衣袖下缓缓的握紧了拳。
“娘娘”莫失打起了帘子禀道“诸邑公主到了“刘清见过娘娘。”她轻轻屈膝母后故去的这些年来她早已学会收敛脾气此时在陈阿娇面前居然能够完整的行下这一礼连自己都感叹。
“起吧。”主座上的女子抬起头来面上一片柔和看上去仿佛还是极年轻的。而她记得母后故去前眼角之边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淡淡勾起唇角阿娇知道她与卫家的人隔了彼此家族的荣辱隔了一个死去的卫子夫永不能安宁相处。因此相见不如不见。长见不如短见否则彼此都落得不痛快快刀斩乱麻问道“诸邑公主想必清楚过了这个月你的孝期就满了。而你也有十八岁过了嫁期些许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出嫁。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
刘清缓缓一笑记得当年二姐刘纭去上林苑向父皇认罪前曾求过母后如果有一天到了她出嫁的时候能够让她按照之。娇娇可还技人再也不要为了什么拉拢什么争斗让最后一个妹妹走上两个姐姐的一生凉苦。
母后到最后也没有答应。
其实就算答应了又能够改变什么呢?母后已经死了为了让他们四姐弟能安然在这座宫殿生存。母后自尽于椒房殿。那一刻她的幸福。已经不可能了。
到最后她还是选择。走上两个姐姐的旧路为弟弟拼一个安然前程。
“娘娘”她驯服唤道轻轻低下头去。道“我喜欢内史石大人的次子石辙陈阿娇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待刘清离去绿衣问道“娘娘这诸邑公主你看……?”
阿娇端起手边地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淡淡道“若这个人选是诸邑公主自己选的。我想我倒是要重新评估她了。”
“怎么?”绿衣一惊。道。石辙不如当初卫长与阳石公主的夫婿家世显赫啊。”
“可是。卫家也远没有当年一门五侯地声势了。”阿娇淡淡笑道“她若是选了太显赫我会怎么想”她看了看宣室殿的方向轻轻道“陛下会怎么想?”
“内史大人石庆掌治京师.#小说网.官职虽无九卿显赫却是极重要地职务。而石庆曾为齐王刘据的师傅这份亲善情缘可保她在石家无忧。”阿娇赞了一声道“进可攻退可守当真是聪明呢。”
“那”绿衣担忧问道“娘娘打算成全她么?”
“为什么不呢?”阿娇道。如果刘彻心里还对这个女儿有几分怜惜她又何必枉做恶人?
也许刘清是未想清楚也许是卫家认命以石家几世纯臣的家风在天子英明储位稳固的情况下要石家陪卫家孤注一掷的谋反绝无可能。
阿娇低下了眉。
元鼎四年三月陈娘娘将诸邑公主地意思转告刘彻。刘彻默然一夜后第二天宣室殿传出了赐婚意旨。
元鼎四年五月诸邑公主出嫁。陈阿娇以目前未央宫身份最高的妃嫔身份站在宣德殿同刘彻一同接受诸邑公主及驸马的拜礼。
看着刘清一身红妆上了车轿头也不回的离去。陈阿娇吁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当这座未央宫里最后一个带着卫子夫血统的女子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是有些舒展的。
诸邑公主的婚礼远远没有当年卫长公主出嫁时地隆重。但毕竟是皇室公主出嫁一应妆奁礼仪齐全。远赴齐地就藩三年的齐王刘据风尘仆仆的赶回长安参加这个嫡亲地姐姐的婚典。宣德殿上匆匆一个相见连相望片刻地机会都没有。
宫中地婚典结束刘据到宣室殿谒见父皇。
三年未见刘彻看着殿下跪着的次子有些感慨。刘据亦长高了些。面上神情沉稳不复昔日初赴封地时脸上地迷茫。
“既然回来了”刘彻想了想道“就多住些日子吧。正逢你姐姐出嫁你多陪陪她。”
刘据轻轻低下头去恭敬道“多谢父皇恩典。”
“陛下”殿外内侍躬身禀道“太子殿下求见。”
“宣他进来吧。”刘彻淡淡道。
一身储君朝服的刘陌进得殿来叩道“儿臣参见父皇。”面上是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自信刘据瞥了一眼觉得刺眼低下头去拜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吧。二弟。”刘陌淡淡道。
“父皇与太子殿下有事要议那儿臣便先告退了。”刘据道见殿上刘彻点了点头便低退下。出了宣室殿听见殿内刘陌的声音“再过一阵子父皇要巡幸汾水。儿臣特来请教监国事宜。”
殿外的阳光晒在身上一片炎热。刘据的心却始终无法温暖冷冷一笑当年他赴齐地之际舅舅吩咐道工巧不如守拙。如今卫家在劣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这些年在齐地他一直表现平庸勉强维持一个守地清平不让刘陌猜忌。
他本想。若有一天他雪藏的剑锋展露定要天下侧目。方才才现。当他在成长之际那人也在成长。也许成长的比他还要快。
在齐地的日子听人说起玉堂殿的那个女子让她唯一地这个儿子远走大漠出使身毒的时候刘陌已经离开长安一个月了。那时候惊愕。这样的事实在出乎他地想象。可是远行的确比任何名师地教导让人更快的坚强。
而他是母亲娇养在未央宫的名花第一次经历风雨便落得个家破人亡。
元鼎四年六月建章宫建成历时整整三年。
刘彻大为欢喜那日在玉堂殿便道。“娇娇抽个空过去看看吧。你定会欢喜的。”
陈阿娇倒是不在意只道“这次新选宫女。顺便将未央宫那些年长的宫女放些回去吧。若是宫中年长宫女过多徒增怨气。终损天和。”
“这些事便交给娇娇吧。”刘彻心情极好。又不是什么大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陈阿娇招来建章令。问道“建章宫有几多殿堂?”
建章令恭敬禀道“建章宫有外殿十三座内殿四十九座。陛下特别吩咐过将长门宫另做长门殿为内殿主殿并以椒泥抹墙。一应为中宫用制。”
阿娇很是意外问道“是么?”
到了晚上刘彻从宣室殿归来见她心事重重地样子召来绿衣问道“你主子怎么了?”“今日娘娘召来了建章令问完了话就这样了。”绿衣恭敬禀了。
刘彻便明了挥退了绿衣负手踱进来淡淡道“少年时朕曾经承诺过若得娇娇为妇必以金屋贮之。娇娇可还记得?”
她不免一瑟自然记得诺言的甜蜜但记忆里刻痕更深的却是诺言破碎时穿堂刺骨的风无尽的看不见休止的痛苦绝望。
“你不想要回你的椒房没关系朕再建一座建章给你。”他一直盯着她的眉目自然察觉的出她神情地细微变化。捂住了她的眼不让她再去想含着她的唇呢喃道“这一次朕保证建章不会倾颓。”
她略微闪避当年地金屋誓言到底有几分机心几分真心那么久远早已难以追觅。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对身边这个人越是了解越是迷惑。
她陪他走过了少年时代她看尽了他地一生以为很是了解。可是站在触手可及地距离却现她其实不懂他。
从元朔六年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十年了。她以为依他喜新厌旧的性子不会容忍她太久。他却忍受了和她过十年貌合神离地日子久而久之仿佛身边有他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那一年李妍出现那么年轻那么娇美她真的以为他会离他而去了虽然不会太伤心。然而到最后他选择留在她身边也不会太欢喜。
从那以后对彼此的感情才放了一点信心下去吧。
上林苑里她失去了孩子却和他的距离近了一些生出一点依赖来。依赖着却又同时防备有时候连自己都困惑。
到如今他若离开她不习惯的究竟会是他还是她?
“其实”她想了想道“你不必如此的。”
心已经渐渐安定若是不生变化此生就是如此了。
可是若生了变化她还是会离开吧。哪怕会眷恋会回头最终还是会离开。
刘彻冷笑眼底有着淡淡的阴霾道“朕欢喜如此。”他环着阿娇腰际的手加重了力道阿娇吃痛低呼一声。
他一怔放轻了些力气却还是拥得很紧。
她蹙了蹙眉其实并不相信什么建一座建章宫给她的话。刘彻建建章宫多半还是为了他自己可是长门殿上的心思她还是领的。
这一刻倚在他的怀里忽然很想问一问他早知今日可会后悔当时当日做的那么绝。到如今哪怕捧一个盛世天下到她的面前也无法将过去的一切抹去。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有些事非人力可为。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八:十年河西十年东
元鼎四年七月陈阿娇从玉堂殿搬入建章宫长门殿。
长门殿虽然从宫降为殿却比当年为宫时更加宏伟宽广。从殿外看进去帘幕低垂流光溢彩一应都是按她喜欢的品味设置只不过将她当初最喜欢的竹林圈到了殿内院落夏日的晚风轻轻吹拂将竹影婆娑映在茜纱窗上寒簟生凉。很是让阿娇欢喜。“听宫人说”莫忘含笑着道“这长门宫呀不是”她狼狈的咬住舌头道“该说长门殿了墙壁里当初砌起来是通了地龙的就算到了冬天娘娘也不会冷了。陛下对娘娘倒真是念到心底了。”
阿娇白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也想找上一个反正马上要进新宫女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放你出宫的。”
“别”莫忘忙道。莫失却捂了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陈阿娇瞥了她一眼道“笑什么呢?”
“我在笑”莫失嫣然道“娘娘没注意么?娘娘方才用的是也字。”
她一怔。
很快的各地征兆上来的宫女就上来了。阿娇无力顾及便吩咐身边绿衣和莫失莫忘“你们问询未央宫各殿的三十以上的宫女若是愿意返家的便放她们出去。递补新的进去。各殿的宫女用度也可以略微裁减些。建章宫与未央一样。”
“至于挑选新宫女”她想了想道道“不拘相貌家世。看着灵巧。心术正便可以。另外和她们说今后放回的年限提到二十七。若是有不服的让她们直接来与我说。”
三人应了一声是字。
此令一出。新旧宫女都是感念陈娘娘功德的间或未央宫里有几个多年前承过君恩的下等妃嫔。对陈娘娘独占君宠早有积怨不服裁度破釜沉舟闹到宣室殿陛下那里陛下只是皱了皱眉。道“一应后宫事务朕已经交给陈皇后裁决未央宫里上至妃嫔女官下至宫女内侍都是要遵守地。”裁了她们三个月的俸禄。
众宫女便噤若寒蝉训了几天后便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位陈娘娘。住在哪座宫殿呢?”
“陈娘娘是不住在未央的”便有些听过些许地人忍不住卖弄“听说。这陈娘娘可是陛下最珍宠的妃嫔。在未央宫尊如皇后。陈娘娘身世高贵。论起来还是陛下嫡嫡亲地表姐呢。二人从小感情就好。陛下曾经说过。若得陈娘娘为妻子一定要盖一座大大的金屋子给她。”
“哧”便有人嗤笑“谁没有听过这个要得你来说。”
“你知道什么?”前面那个人因了话被打断有些不悦冷笑道“这些年陛下果然遵守诺言建了一座比未央宫还要华丽的建章宫送给陈娘娘。前些日子陈娘娘就搬进建章宫的长门殿了我还听说未央宫里一应妃嫔都留居未央因此建章宫里只有陈娘娘一个妃嫔啊。你们想想陈娘娘圣宠是多么隆重。”
这些离家背井初入宫廷的宫女们便忍不住臆想宠这位宠冠京华地陈娘娘的风采。良久有人道“我听说就是因为新修了建章宫我们才被选进来当宫女呢。”
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可以伺候陈娘娘呢。
“可是”一个声音微弱道“我也曾听说有一段日子陛下厌弃了陈皇后罢黜她另立了一位歌姬做皇后。陈皇后罢黜后住的地方就叫做长门宫啊。”众女沉默了片刻同时道“瞎说。”
卫子夫早已成一掊黄土陈娘娘依然圣宠隆重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不是早已一目了然了。
“那可真该是”有人轻轻道“该谁的就是谁的。别人想夺也夺不走。”
“你们这些蹄子”教习宫女的姑姑走过宫室听见些微的声音走了过来冷笑道“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嫌教习不够苦么?”
众女低呼连忙躺下。然而教习姑姑却不依不饶道“你们在闲聊什么?若不说的话明日可饶不了你们。”
“你说”她随手指了个宫女。那宫女倒是有些娇憨的脱口而出“我们在聊陈娘娘好幸福哦。”
众女脸色都被吓地白偷偷去瞥教习姑姑的脸色然而姑姑脸上却柔和了一些扑哧一笑“你们知道什么?”
适才那位宫女便撞起胆子问道“姑姑你在宫里待的久总见过陈娘娘地。陈娘娘有多美?”
“定是你们这些小蹄子及不上的。”姑姑笑道“陈娘娘最初罢黜长门地时候姑姑还没有进宫。不过这些年她住在玉堂殿地时候姑姑是在宫里的远远见过几次当真是眉目如画怨不得……其实”她话锋一转“你们看悦宁公主就知道能生出这么漂亮地女儿当娘的怎么可能差呢?”
彼时陈阿娇却在长门殿与刘彻对弈。对于围棋一道她自认水平不高习了这些年虽然比当年的自己要强上一些却始终不是自幼习棋的刘彻对手。与他对弈十场是要输掉九场的。然而刘彻贪看她的娇颜棋未到中盘便已经吻上她的唇轻轻的将她拥到榻上。
她轻轻的笑道“这一场可不能算你赢。”
“便是等一下再续下”刘彻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心不在焉道“娇娇还是赢不了。”
她笑容微僵心下暗想下一次定要将棋盘顺手拂落。
很快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欢爱过后。她便睡意重重的伏在听他在耳边含喊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娇娇。你记不记得”他轻轻地道。“当日亦是在长门我们下五子棋……”低下头来她闭了眼呼吸均匀缓慢。竟是已沉沉睡去了。
他目光炯炯看了她许久方低叹了一声拂开落在她面上散落的丝。
那些事应当是远了吧。
《诗经》里曾言七月流火。到了七月末长安城的炎热便渐渐退下来行在建章宫仿佛闻到了秋天将来地气息。
京城各大官员。都在准备陛下巡幸汾水的有关事项。
而陛下巡幸期间亦是皇长子刘陌第一次以储君地身份。留居长安监国。
“不知道”莫忧莫愁收拾着陈阿娇的行装。彼此有些忧虑的看了一眼。道“太子殿下可做的来呢?”
阿娇正在侧畔看书。闻言好笑道“有那么多重臣在一边能出什么差错?”
而她信的过自己地儿子刘陌足够精明不会容了有人钻了什么空子。
“娘娘”帘外绿衣带着新进的宫女映朱缥紫进来道“原先玉堂殿有三个宫女回乡了按例裁了一个。这两个是我看着不错带回来递补的。”
映朱缥紫各自屈膝拜道“参见陈娘娘。”
阿娇觑着这两个女子年纪尚小一个娇憨一个文雅先自喜欢了微笑着道“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的你们先住下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二人恭敬应了。
“娘娘”莫忧是在阿娇身边待的久了知道这位主子脾气好的问道“你先告诉我们这次随陛下往汾水娘娘打算带谁去?”
这样一问满殿的宫人连绿衣都竖起了耳朵。只有新进的宫女胆战心惊不曾料到在这长门殿里宫人可以这样与主子说话。
阿娇好笑的放下书道“我吩咐你们外出地时候行装不用收拾太多够用就行。同样的人也不能带的太多。这样吧也不要说我偏心。宫女新人旧人各带一个内侍中成烈沉稳些我让他去伺候太子殿下了。就成续吧。另选一个宫女伺候悦宁公主。众人便叹了一声不依道“这不是让我们抢破头么?”
建章宫虽然华丽无匹住了这么久对宫墙外地天空分外想念。
到了八月准备了数月的天子出巡终于就绪。
元鼎四年八月十日刘彻带着陈阿娇悦宁公主及一应大臣巡幸汾水。留下年仅十五岁地太子刘陌在帝都长安监国。一应政务可自行处理如有大事需快马报给皇帝。
以太子府臣地身份入朝为光禄大夫的昔匈奴休屠部王子金日单以及以冠军候霍去病异母弟身份入朝如今升至太中大夫地霍光皆随侍。
“这才公平么?”从宫车里看出去田野里麦子滚起一片青浪间或看见一些粗陋但生气勃勃的村庄刘初放下帘子嫣然回过头来面上一片灿烂“都是哥哥出宫我留在宫里。这次终于轮到我出宫他留在宫里了。”
阿娇好笑的伸指点了点她的额“你还和哥哥吃醋么?”
“哪里有?”刘初不依道“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宫那个宫的待闷了出来看看田野心胸也要开阔些。更何况”她仰看着刘彻和阿娇心满意足道“父皇和娘亲都在身边再好不过了。要是哥哥也在就是完美了。”
阿娇扑哧一声笑出来偏头看刘彻眼中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刘初的兴致颇高不肯住各地准备的行宫硬是指了一家看上去很干净漂亮的客栈要住。刘彻疼宠她依言而为。以平常客商的身份要了最好的几间房。只是苦了随行的侍卫微服保护。
“陛下”杨得意苦着脸上前道“就算要住在这也可以将客栈包下来否则的话鱼龙混杂不安全啊。”
刘初听着不对刚要出声却见娘亲回过头来好笑道“哪有那么多刺客呢?要是包下来我们出来住店还有什么意思呢?”
刘彻淡淡的笑瞅了个机会轻轻对她道“朕——我只道只有初儿孩子心性却不想娇娇心思也还是这么顽皮呢。”
她眨了眨眼无辜道“若是夫君大人不想出来谁又说的动你呢?”
他沉默了片刻大笑道“娇娇所言甚是。”
我完了我喜欢宫外我喜欢甜蜜所以我不知道要花多少章的篇幅在宫外了。
嗯昨天在群里有人再一次提到阿娇的年龄不寒而栗。
那么我在这里公布一次正确答案本人概不接受不同意见。
元光六年初阿娇初遇萧方时骨龄大约是23。(那个时候真实的阿娇是29)
之后因为灵魂共体我的设定是此后别人的时光过两年在阿娇身上只算长了一岁。
因此到元鼎四年阿娇的真实年纪是十一岁。
也有人说可以设定女主不会变老。可是我不喜欢这种设定。
人还是要变老的。只是变老的比旁人慢些。
最后不要有人在我面前算世人眼中阿娇现在的年纪。我拒绝听。爬走。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一九:煮蟹挥琴夜色凉
祥福客栈的掌柜钱莱远远看着这群人衣裳华贵气度不凡。走在中间的黑衣男子眉眼锐利不曾作色便让人不敢正视。知是这一行人之不敢怠慢亲自迎了出来躬身道“本店是临汾城最好的客栈了几位客官要住店请跟我来。”
他有这个自信他客栈里的桌椅器具都在大汉中等富家常用水准之上。却见黑衣男子依旧微微皱了眉心头一跳知便是极富贵的人家了。
刘彻皱了皱眉心看身边阿娇和刘初依然兴致颇高并不在意便微微一笑舒展眉头道“将上房全包了吧。”
“这”钱莱欢喜之余不由犹豫道“本店有七间上房有一间已经有人住下了。”
“那便要了另外六间吧。”陈阿娇抬起头来阻止了杨得意将人驱逐的打算道“先将三间上房收拾出来”她觑了觑刘彻的脸色道“一应枕被都要簇新的。房钱方面不用担心。”她拍了拍手自有仆从捧出了数贯钱道“凡吃穿用度都按最好的规格送上来少不了你的房钱。”
钱莱暗暗心惊恭敬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
钱付的足够掌柜的动作也迅。很快的就有小二过来道“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都收拾好了。客官请随我来。”
车马行了一天刘初早就疲累不过强撑着此时安顿下来就由莫愁伺候着住了二号房。先安歇片刻。
阿娇心里尚有少年时偷偷离了家与好友在外面住的那种难得的兴奋。倚了客房的窗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特有地山西口音叫卖声不绝如缕。
“娇娇喜欢这样的吵闹?”刘彻被伺候擦了脸轻轻走近。站在她身后。
“嗯。”她的笑容尚抑不住道“在宫中住地久了再听听这种声音仿佛从云端上重回人间。再踏实不过的了他看着她地欢颜淡淡道“可是这人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日夜期盼着能找到条路直上青云呢。”
她一怔回过头道“不过新鲜罢了。陛下见自己治下国安民泰不高兴么?”逡巡着他的容颜想找出一丝半分不悦的痕迹来。然而他的容颜在这一刻是柔和的只是道。“既然在外。就不要喊宫礼了。娇娇便和从前一样喊一声彻儿可好?”
“我可不敢。”她微笑着偏了头。“给人听到了喊圣讳不是闹着玩地。”
门外木质的长廊上传来琅琅的脚步声。小二敲着门道“客官送茶来。”忽然惊叫一声。
杨得意面上变色暗地里保护着的侍卫也冲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小二吓的嗫嚅道好奇的看了看房内方向不知道住在一号房的那对夫妻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只螃蟹罢了。”
他将茶水捧进房放在案上回身拎起那只螃蟹道“客官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临汾地处汾河边又是秋季蟹出的时候经常能见到螃蟹的。”杨得意一脸哭笑不得不过一只螃蟹而已弄得如此大惊小怪地。
对面的上房里传来一声嗤笑关了门。
“哦!”阿娇却看着小二手中肥美的螃蟹灵光一动道“小二哥是否可以为我抓一篓螃蟹过来?”
“汾水边地螃蟹多的是没人要地不值钱。只是”小二疑惑地看着阿娇问道“夫人要螃蟹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得意验了毒为刘彻与阿娇各斟了盏茶叹道“主子夫人其实行宫里的茶比这个好多了。何苦花偌大心思到外面来?”
阿娇安之若素地啜了一口自她与桑弘羊将制茶技术投入商业后几年内大汉境内手抄茶便替代了原来的汉茶。此时掌柜拿来招待他们的已经是民间的极品了。只是在阿娇面前自然称不上什么。然而少时在家喝的也不过是这种茶而已。阿娇暗暗叹了一声心中渐渐警醒皇宫奢靡的生活让她渐渐习惯愈加与从前远离。
汾水的螃蟹与长江水系的螃蟹略有不同体型较厚足趾短粗。一篓足足有百来只。此时是汉历八月末雌蟹味道最好。阿娇挑了三四十只雌蟹将雄蟹全部放了。借了客栈的厨房扎住蟹角旺火蒸熟去熟蟹去蟹脚尖和蟹尾呈上盘。
厨房的人看的目瞪口呆从不知道原来螃蟹也是可以吃的。刘初在一边看着待做完香味飘出来忍不住就想偷吃。可是看着盘中的螃蟹不知如何下口期盼的看着阿娇。
阿娇忍俊不禁道“用蘸料蘸着。”另用细姜丝葱花和醋打了酱料示范着卸下蟹壳蘸了蘸料喂给刘初。
刘初吃了一口只觉入口极是滑嫩鲜美惊喜异常赞道“很好吃呢。”
“夫人”杨得意奉刘彻之命来寻阿娇却见阿娇母女已经在厨房内自己吃上了不由哭笑不得道“主子已经久等了。”
刘初眨了眨眼这才记得父皇还在大堂等略为有点愧疚的低下头去。阿娇失笑道“我们回去吧。”
那蟹是极鲜美的只是刘彻看着盘中形状完整的蟹用筷子翻了翻狐疑问道“这东西真的可以吃么?”
堂上其他人也俱都闻到了香气只是再不能想平日里满城爬的螃蟹也是可以烧来吃的。亦都听着答案。
“你可以不吃啊。”阿娇悠然答道抓住刘初的手道。“螃蟹性寒早早身子不好。不能多吃。”
“可是”刘初不服气道“真地很好吃嘛。”
刘彻是素知这个女儿自幼被她娘亲养的嘴刁的不免动了好奇心示意杨得意为他卸了蟹壳。听得阿娇嗤笑一声学她蘸了蘸料尝了一口扬了扬眉。
当真是极鲜美地。
“好啦。”阿娇道“你只能再吃一只再多都没有了。”
“那”刘初小声嘟哝着“那娘亲做那么多只做什么?难道你和父……父亲大人吃的完么?”
阿娇扬眉冷笑“我就算送人。也不会再让你多吃地。”
“杨三”她回身唤道。
“夫人”杨得意躬身道。
“剩下的蟹。你和跟过来的人一人一只。其余的便一桌送一只吧。对了。”她看了看二楼的上房道。“上房地那位先生也送一只过去。”
杨得意躬身应了独刘初气的背过身去。
众人便都道了谢随着他们的吃法小心翼翼的尝了尝露出些惊喜的神色来。
上房的门未开却响起一阵悠悠的琴声。似乎是俯致意。
到了晚上掌柜钱莱求见问道“夫人你的煮蟹之法客栈的厨师看了也觉得可以做出来。只是不知……?”
她一笑闻琴声而知雅意道“我家虽然也有一家酒楼不过相隔甚远掌柜地要用倒也没有关系。”
钱莱极是欢喜道“若如此多谢夫人为了报答夫人慷慨之意夫人一家在本店的花销……”
“我家夫君对用物的要求之高”阿娇嫣然道“煮蟹虽然利润可观短时期内可撑不下来不为难掌柜了。还请掌柜地多为我们费些心就是了。”
钱莱想起这家人家奢靡之处尴尬一笑道“那是自然。”
“那么”她缓缓笑开“烦请掌柜的为我们弄三个新地浴桶来吧。”
刘彻在一边地屋子里洗浴了出来见阿娇也洗浴过了。换了衣裳一头青丝未干垂在颊边分外动人。坐在床沿手里抱了一个琵琶。
“娇娇想弹琴了?”
“是啊。”她微笑着看过来“陛下也有许久没有吹奏琴了不如陪阿娇奏一曲吧。”
刘彻没有言语吩咐取来试了试音道“吹什么呢?”
阿娇倒不在意问道“你说吧。”
他想了想就道“《风入松》吧。”
阿娇便低了头拨弦轻奏。听身边声宛转初时有一点生硬渐渐圆熟。明明是一清新的曲子由他吹来偏偏有点儿霸气在里面。
对面声亦响起。比诸刘彻似乎纯熟些少了些气象却更合曲子本身地意蕴。
刘彻放下抱着她轻轻道“娇娇走神了呢。”
“嗯。”她醒过来问道“你查了对面那人的身份了么?”
“不过是个奔丧回来的士人罢了。”他不在乎道。欲要亲近她笑着闪躲“别还没服药呢。”
出巡在外又是投店有些该有的章程便乱了。
刘彻便叹了一声吩咐人送上药来。看阿娇皱了眉小口小口的喝。
因了不是在宫中隔壁可能便是不识的人。阿娇面皮最薄的便克制了不少。
但也是因了不在那华丽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宫廷阿娇便觉得气息都要清甜些闭了眼许久居然没有多少睡意终于放弃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身边的男人气息均匀没有应她。
她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了看头顶的纱幔。雪白簇新的没有宫中的宽敞精致却更让她觉得亲近。
待了那么久还是更喜欢简单清朗些的东西。
如果可以一直像如今这样简单明澈的生活不要入眼看见的都是繁复纷争多么好。
可是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呢?
她轻轻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唇间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吐出。
不会是他。
尾有着未干的湿意一阵轻风从窗间吹进来纱帘动荡。
前几天有书友提出我写的阿娇似乎太融入皇宫角色有点和之前云淡风轻的个性不合。想了想还是有道理的。所以回头改了些对话语气。大的改动暂时没空。只能等修订了。
其实我倒是想问个问题自己看自己的问题不客观所以在这里问。阿娇管诸邑的婚事适合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