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血泪封沙 九十:举棋难定天外天
刘彻起身负了手向外而去。黑锦尊贵冕服渐渐消失在眼前。刘陵亦含笑跟了出去。
侍酒的青衣侍从低了头欲退下却听见身后平阳长公主冷冷的声音“妍儿。”
李妍嫣然一笑掀下小帽露出一头浓密秀美的青丝伸手将脸上的妆泥抹去露出一张明艳无双的容颜远胜方才的云霓。回身拜倒“长公主好眼力。”
“你好大的胆子。”刘婧寒声斥道。
“妍儿只是觉得”李妍低下头去轻声道“能够亲见陛下对妍儿他日或有所助益。而且妍儿对自己有自信陛下不会现的。”
刘婧微微放缓了神情吩咐道“你先回去待陛下离了再来见我。”冷哼一声带着神色惊奇的阿兰拂袖而去。
李妍悠悠叹了口气将手上托盘放在案上。
陛下前来平阳侯府虽说不可能是专为一睹传说中的绝色红颜但或多或少存着些一窥风貌的心思。少时娘亲病逝拉她到床前殷殷嘱咐女子但凡要珍重自己才能为人所珍重。
绝色如娘亲少年时也吃了不珍重自己的亏最终将花样容颜消磨在柴米油盐中。
不是见缝插针就能收获自己想要的果实的。此次家宴她若来了就算陛下惑于她的容颜心里也难免将她看低。唯有在意料之外的才能引起男人的兴趣。
有时候不见比见更让人心生期盼。
所以她自矜身价。
只是……歌姬院
“嬷嬷若是觉得妍儿能成事。可否再帮妍儿一个忙?”李妍嫣然道。
“什么忙?”
“帮妍儿取一套合体些的侯府仆役衣裳来。”
“你要做什么?”嬷嬷一怔随即通晓倒抽一口冷气。“你想青衣侍宴?”
“想要得到陛下欢心光琢磨对手是不行的。”李妍微微一笑。“最重要地还是陛下本人不是么?虽然听了陛下的很多事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想亲自看看。陛下是什么样地男人?”
她捧了酒壶低进了大堂站在陛下右侧身后极远处。用最不引人注意的目光打量着端坐在主位地黑衣男子。
平心而论就算不是九五之尊刘彻也是个颇吸引女子的男人。不怒而威的面上有着飞扬的眉锐利如一谭黑泉的眉眼以及极薄地唇。
威严。而令人难以亲近。
李妍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家乡有一句话。薄唇的人最是无情。而陛下危功赫赫的此生事迹。无不说明。他是个极薄情的人。无论是对臣下还是对妃嫔。这样的人。她真的可以迷惑的住么?
她自问半点把握俱无。
而飞月长公主刘陵果然是长安闻名的美人儿周游在长安权贵之间如同一枝谁也摘之不得地开在绝壁之上的桃花薄却艳的极盛所谓桃之夭夭再也没有比一个夭字更适合形容这个女子地了。
刘陵如此那么陈阿娇呢?
她垂了眸心里揣摩着那位未曾谋面的大汉第一宠妃地风姿。缓缓行在回院地小径上。
“李小姐。”女子叫唤的声音嫣然自矜。
她讶然抬看见前方长廊尽头刘陵手执纨扇微笑望着她眼神有着猫戏老鼠地傲岸。
那样的容光照的刘陵眼眸亦一亮。
“李小姐果然好容颜”刘陵悠然道“只是飞月明明听说李小姐病了李小姐又青衣侍宴出现在大堂。欺君之罪好大的胆子。”说到最后话音一冷眼神也透出点点肃杀来。
李妍微微低看着自己身上尚未换下的仆役衣裳无法推托。
飞月长公主并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公主聪明有口辩当年与陈娘娘平定胶东之乱天下闻名。她却在长公主肃杀的眼神下嫣然一笑“长公主说笑了陛下并没有指名要我献唱妍儿充其量不过算骗了平阳长公主。长公主已经原谅我了飞月长公主还要追究么?至于青衣侍宴妍儿素来仰慕陛下想借着献酒一窥陛下龙颜虽然是妍儿不对但是还算不上欺君吧?”
“好”刘陵不免拍掌道“李小姐果然聪慧。只是飞月便不明白了”她悠然转身向前走去“李小姐若真的聪慧怎么会冀望进宫伴架呢?”
李妍跟在刘陵身后唇边漾起笑意“怎么陈皇后不愿意妍儿进宫所以让飞月长公主作此态么?”
“你未免太看高自己了。”刘陵冷笑“阿娇姐才懒的计较你。是本公主觉得你资质不错不忍你自作孽撞的头破血流特来点醒你几句罢了。”
“妍儿受教”她温顺的低下头来问道“不过……飞月长公主是怎么认出妍儿的?”
“你的装扮并没有什么问题”刘陵淡淡一笑“不过你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太久。除了有些美丽的女子不会有其他人会用那样审视的目光来看另外的女子。李小姐你说……是么?”
“你也许的确聪明”刘陵的眼神渐渐转冷“但也不必当别人都蠢笨。我猜你是希望当另一个卫子夫但是你揣量过没有当年的陛下和如今的陛下心境可相同?而且就算你年轻你貌美你们李家可有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人才?凭你的资质完全可以寻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徐徐图之。走这条路。赢了固然可以一朝荣华鸡犬升天。但若是输了。你自问可承受的起后果?”
李妍张了张口欲反驳。却无力地垂下去。刘陵的话针针见血击中了她不参看见的盲点。或者说是她刻意躲避不去想地地方。一刹那间茫然侵袭。让她不知所措。
“我言尽于此。”刘陵傲然一笑“若是李小姐听不进去。刘陵恭候着。”头也不回绕过假山径自去了。
李妍立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春末地风缓缓吹过拂来青草的气息。明明熏的人暖暖的却依旧将衣裳吹的直贴肌肤。
到了晚上陛下与飞月长公主俱离了府刘婧方召来李妍。问道“飞月长公主当时与你说了些什么?”
在平阳侯府生地事没有半分瞒的过端坐在上座的平阳长公主。这李妍早就明白并不慌乱。缓缓道。“不过就是劝妍儿放弃罢了。”
“可笑”刘婧冷哼一声。“她以为她几句话就能翻转乾坤么?妍儿你没有被她说动吧?”
“怎么会呢?”李妍温婉的抬起头来“她可是陈皇后的姐妹会这么说并不奇怪。”
“就是这个理”刘婧缓缓起身挽住她的手细细打量她的容颜叹息道“人比花娇连本公主都忍不住怜惜陛下亦是个男人怎么会不懂得宠爱呢?”
“长公主谬赞。”李妍嫣然。
看不出什么问题平阳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回去歇着吧。“是。”李妍屈膝为礼掀帘退下。
“对了”刘婧道“你想知道的大约已经知道了陈家地那个小子不必再见了。”
她掀帘的手不由一顿却沉静道“妍儿晓得了。”
回到房中天渐渐黑了挑亮烛火看烛火明灭恰如她翻转的心思。
“李小姐”王伯在窗下轻叩“陈二公子又来了。”
她回声应道“知道了。”
廊下传来沙沙地脚步声王伯渐渐走远。
去还是不去呢?她想起刚刚离去时平阳长公主的吩咐。
“凭你地资质完全可以寻一个真心爱你地人徐徐图之。”飞月长公主的话不知为何闪过心头。
李妍咬了咬牙提起灯笼推门而出。
到了西侧角门刚要拉门身后转出女子骄矜地身影。
“李妍长公主吩咐我等在这里看你会不会出来。你到底还是辜负了长公主的厚望。”烛火照出阿兰冷笑的容颜。
“阿兰姐姐”李妍回没有半分慌乱道“妍儿岂敢违了长公主的吩咐。只是妍儿刚刚想了想若是妍儿不赴约陈熙必然会察觉不对。若是让他们知道妍儿便是长公主悉心调教的人岂不是对长公主极为不利?所以妍儿才斗胆赴约。”
“这……”阿兰毕竟鲁莽听了李妍一席话不免迟疑起来。
“阿兰姐姐你便这样回长公主的话”李妍微笑道“妍儿保证长公主不会责怪的。”她径直出来在那株柳树下看见了陈熙。
陈熙朗朗一笑气息温雅“妍儿你总算出来了。”他看见她眉宇下的愁眸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事。”李妍微微地下头来“我哥哥可能察觉了最近看的很严可能下次我就没有这么容易出来了。”
“我当什么事?”陈熙疏朗一笑“只要妍儿点头改明儿我就请爹爹到你家提亲。妍儿就不必担心你哥哥了。”
“别……”李妍连忙拦着嗫嚅道“我们毕竟才相识没多久。陈公子连妍儿的容颜都未曾一见便这么肯定妍儿是你想要娶的人么?”
“妍儿心思纯美容颜定是好的。”陈熙微笑道“就算不是我娶妻又不是只娶貌。”
李妍轻轻一笑心思纯美这样的话岂能拿来形容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在陈熙面前。轻轻别开头去道“陈公子给妍儿讲讲公子的旧事好么?”
“自然好。”陈熙兴致勃勃“其实妍儿也不必将我看的太好。小时候父亲请人来调教我和哥哥的功夫。我比哥哥勤奋心思又巧一些功夫在京城贵戚中数一数二。当然不跟霍家那只小鹞子比”他道有些悻悻。
李妍噗哧一笑。
“后来姑姑回来在外面收了个弟弟叫做申虎。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们兄弟却得喊他叔叔。我心高气傲自然不服气。便寻了个衅想揍他一顿。”
“那你必然输了吧。”李妍嫣然道。
陈熙停下微笑望着她“妍儿怎么猜到的?”
“不然陈公子会拿这小孩子的逗气和我说么?”她慧黠的望他。
陈熙赞许一笑“我输的极惨。自小练就的功夫在他手上三招都没有过。后来才知道那小子和游侠郭解是同门心方平下来。怎么说我也还是个贵戚子弟怎能和真正的江湖人比功夫?姑姑笑着安慰我说“这就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当时时谨记不可骄狂自诩。”
李妍心思一震喃喃重复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么了?”陈熙转身看她。
“没事”李妍勉强敷衍道“我只是在想你姑姑这句话讲的真好。”当然”陈熙骄傲一笑“她是姑姑么。”
李妍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自负看不见天外的天自己外的人?
她那么自信的青衣侍宴却接连被平阳长公主和飞月长公主看破那么陛下呢?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跌倒。陈熙眼明手快的扶住焦心问道“妍儿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有些头晕”她虚弱道“陈公子你先送我回去吧”
本来以为几章就可以把李妍处理掉结果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写完。不过下一章就是重头戏所在了。
然后最近是不可能双更了。大约尽量存一点稿。回学校的侍候有四五天碰不到电脑。当然我很怀疑我的颓废是否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就这样闪。
第五卷:血泪封沙 九十一:风物长宜放眼量
从平阳侯府回来天已经渐渐晚了。刘彻闭了目坐在车中听着长安城街市热闹的喧哗声。心上闪过一个缥缈的念头阿娇她此时在长门如何呢?
必然闲散悠然仿佛他去了哪里与她半点关系也无吧?他冷冷一笑当初他宠幸尹氏不是早已看够了她的反应么?
心下这么认定因此在宫车缓缓驶近近到长门宫里寥寥落落的琴声也清晰可闻不禁挑了眉有些意外。
从元朔六年回归长门以来阿娇甚少主动奏乐纵然有了心思拨弄的也多半是琵琶少年时学的琴几乎再也被曾碰过。然而此时泠泠的却是古琴声生涩新奇的曲调反反复复弹了几回后渐至纯熟。然而仔细去听依旧是一片清淡没有半点情绪波折。
殿外的宫人见了他欲待出声行礼却被他摆手挥退。站在帘外看了一下虽然只是春暮阿娇已经穿的很是单薄青丝如瀑。她向来如此到了没人的地方总是随性的紧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一国之后的身份。
不她早已不是他的皇后了。
一丝怅惘之情不由自主的划过胸臆。虽然不曾出声陈阿娇还是听到了他的到来。停了琴回头淡淡道“陛下。”
他轻轻唔了一声掀帘进来轻轻将她拥在怀里伸手把玩着她的不经意问道“娇娇弹的是什么曲子?”
“随便弹的”她淡淡微笑道。“没有特别的名字。”
他炯炯看了她一会儿微笑道“是么?”环在她腰上地力道却不禁用力了一些。
这些年来。匈奴败退海清河晏。朝野称颂太平他也越踌躇满志自忖帝王威加四海无人能及。只是在阿娇面前总有种淡淡的挫败。明明她已经学着恭敬温顺如同未央宫里每一个戒惧他的妃嫔。挑不出错来。却始终觉得不对仿佛她地心思不知道飞到天边何处。
越亲近越感觉到彼此之间有一道墙没有形迹仿佛无比脆弱一戳就破却无坚不摧。
而他站在墙的这一边。无能为力。
转眼就到了五月末未央宫里传下旨意往甘泉宫避暑。平阳侯府里。婢女收拾着形装李妍坐在镜前。最后一次审视自己地容颜。那么娇艳。连自己看了都赞叹。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想起陈熙的话。
纵然有着再多的顾虑。若是不能放手一搏岂不白白辜负了镜里欺霜赛雪的容颜?
李妍自问若是有一天当年华渐渐老去第一根白渐渐出现在青丝中是否会遗憾遗憾在青春最盛的侍候不曾为自己努力过。也许努力了人生便是另一番风景。是否会后悔她在离荣华只有一步之遥地地方胆怯的停止了脚步?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一路看文学网
那本是天下女儿最大的梦想。而卫子夫又胜过自己什么呢?连平阳长公主都说她的容颜比当初卫子夫全盛之期还要娇媚三分。她亦可以温良恭谨不比卫子夫做的差。
不甘啊。
“这一次你以我平阳侯府的家人的身份跟去我会在最恰当的时候让你出现在陛下面前。若是陛下看中了你一朝荣华莫相忘。”昨日平阳长公主拉着她的手殷殷吩咐。
“走这条路赢了固然可以一朝荣华鸡犬升天。但若是输了你自问可承受地起后果?”那一日在侯府的长廊上飞月长公主如是说。
她不是陈阿娇亦不是卫子夫。没有雄厚的娘家势力支撑亦没有才华出众地家人扶衬。若是想在深深的未央宫里站稳脚跟唯一能依靠地就是陛下地宠爱。
那一日大堂上陛下起身负手向外而去。黑锦宽大冕服拖出一个尊贵的背影。其实若单以容貌论陛下俊朗沉稳中带着一丝无情陈熙清秀讨喜未必分轩轾。只是大凡女子多半会选择陛下吧。就像一盅美酒明知是鸩却抵不住芳香地诱惑誓死也要一笑饮下。也许本质里每个女人都是一只投火的蛾子。覆灭只为刹那的光明。
她低下头去握紧了拳下定决心为了这花样的青春啊就算是饮鸩或是投火她也要义无反顾的试一次。若是赢了她便一意孤行再不犹豫;若是输了她便回头是岸再不辜负。
若是在输赢之间落得身死也是咎由自取不怨他人。
元狩五年五月二十八日圣驾往甘泉宫。
李妍作为平阳长公主侍女随行。
平阳长公主吩咐下来李妍舟车劳顿先休息几日再作安排。
李妍知道若是从了刘婧的吩咐便是正式的献美成功了固然好。若是陛下不顾她的一生可算是毁了大半。她不禁悠悠的叹了口气那个陈皇后到底是怎样绝色的女子才揽得一贯无情的陛下回顾爱重至斯?
无论如何最终终会见。
而她必须抓紧时间为自己挣得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也许是上天眷顾从哥哥处得来消息六月二日陛下悉堂殿处理完政事会直接往甘泉宫南门。携陈娘娘同上甘泉山。
“陛下和陈娘娘少时亲密大约也曾同游过甘泉山吧。”李延年如是说语意深长。
她不是不明白哥哥的意思。只是没有心思。
至少从悉堂殿往甘泉南门。陈娘娘不在陛下身边。
甘泉山出甘泉流经甘泉宫聚为湖是为映
而平阳侯府家人便被安排在映月湖侧。
初夏的时候。满湖的菡萏花开的正好。她挑了件湖水绿地长裳将一头青丝盘成清丽髻坐在湖边仰头望天上明晃晃的太阳。
冰冷的泉水涤过玉足微微一颤。远处帝王銮驾逶迤而来映目威严。
湖水并不深她涉水像水中央走去拂开一朵又一朵地菡萏花。扑落满衣清香。在銮驾经过九曲长桥的时候在湖中屈膝为礼略微慌乱。“参见陛下。”
泉水漫过她地膝浸湿裙袂。湖面上轻轻吹过一阵风。纵然在初夏。她亦不禁瑟缩裙袂在水中飘荡。当真与泉水融成一色。
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
她想此时的她必定是极楚楚可怜的。
銮驾上刘彻回过头来望着立在湖水中的少女。初夏的风吹得一湖碧色菡萏摇摆她亦站在中央衣袂翻飞。裙幅沾了水飘荡在水中。
江南……可采莲么?他淡淡一笑那脸却微微仰了起来虽然恰到好处让她艳压菡萏地容颜展示的最好却也可见机
“民女不知圣驾过此来不及回避还请陛下见谅。”李妍盈盈道只觉连浸在水中的脚趾都泛热。銮驾之上帝王的眼光太过锐利令她不敢直视。
“不知者无罪”刘彻道“免了吧。”勾起唇角淡淡想皇姐倒真是好眼光。泉水清澈隐约可见膝下如玉肌肤弧线优美更见魅惑我见犹怜。当真是个令人心旌动荡的尤物。
“父皇”远远的刘初沿着长廊而来娇声抱怨“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和娘亲都等急了。”
刘彻失笑李妍站在水中心思缓缓沉下。她心思敏慧自然看的出此时刘彻面对悦宁公主的笑容比方才真心的多。
“是你自己等急了吧。”刘彻道示意刘初爬上御辇。
阿娇那样淡然地性子只怕再过一个时辰也不会急的。
心思被揭破刘初恼羞成怒一把扑到刘彻怀里“父皇就会揭早早的短。”
銮驾缓缓而去而銮驾上地那个人自始自终没有回头。
李妍自失一笑拉过一朵菡萏贴在脸上。温润冰冷。陛下心中轻重如何目了然。她若连最初的时候都不能赢得陛下一顾又谈什么在未央安身立命呢?
放开菡萏头也不回地离去。
或者是心志全灰或者是下水受凉之后便是一场铺天盖地地风寒。
平阳长公主怒极却无能为力。“妍儿你怎么如此不珍重?好好的去映月湖做什么?”
病榻之上李妍面色苍白极是可怜“我只是听说陛下会经过。”
“你太心急了。不成气。”刘婧挥袖而去。没有看见身后李妍微微一笑眼神沉静。
也许是认定世间每个女子都有攀龙附凤之心也许是出于对过去地李妍的了解平阳长公主并没有怀疑其他什么。然而李妍毕竟是见了陛下的面失了奇货可居的身价。渐渐的便被平阳侯府看低起来。只是平阳长公主依旧犹豫这样绝色聪慧的佳人千万里也难得一见的断然放弃是否太可惜。
待李妍身子渐渐好转已经是入秋。圣驾返回长安的时候了。
这一日李妍约了陈熙出来白日里阳光温暖更显得身子消瘦。陈熙大为怜惜问道“妍儿最近怎么不见你?”
“我最近大病一场。刚刚痊愈。”李妍悠悠道声音凄楚。
“陈公子”她握住他的手“你……真的愿意娶我么?”
“自然。”陈熙答道渐渐悟到什么狂喜道“妍儿答应了。”
李妍垂下来过了一会儿方轻声道“你去找我哥哥提亲吧。“好我回头就跟家里说。”陈熙应道微笑的望她“你的哥哥是?”
她闭了眼道“乐府乐师李延年。”
“李延年?”陈熙一怔笑容渐渐消散“你……是李妍”脸色忽然沉下来“你便是平阳长公主意欲献给陛下对付我姑姑的李家美人?”
一刹那间多次的月色下牵手而行她总是殷殷的道“给我说说你姑姑吧?”全部翻上心头。美好的记忆忽然翻转成另一种解释令他心寒。
李妍轻轻的揭开面上轻纱。
那么美丽的容颜绚亮了陈熙的眸。
“上祀那天初遇陈公子确是妍儿故意为之。可是这么多日的相处又岂都是假的?”一滴泪珠从李妍眼角沁下。“妍儿心甘情愿为公子背叛长公主。还请陈公子莫要相负。”
殷殷的话语软化了陈熙的心。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为了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天下女子最期盼的风光。那份深情又岂是能怀疑的?
陈熙便牵起她的手面有惭色。“妍儿是我不好。”
李妍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透出凄怆来“陈公子烦你要快。若是让长公主得知妍儿下场堪忧。”
今天有人来我家租房子。直接后果就是中午两个电磁炉开火。保险丝啪的一声断了。可怜我没有保存的1ooo字。受打击了。写文章也是要进入状态的。忽然被这么一打茬还丢了那么多字。好一阵子不想开电脑。
另外那些看烦了李夫人的抱歉的说明天还有一章扫尾李夫人。不过大部分不是从李妍角度写的。有阿娇和李妍正式会面的情节。安慰一下你们。呃至于今天刘彻的表现随你们评价了。
再ps明天是七夕预祝七夕快乐。
明天继续去找银河去。话说我家院子里也有棵葡萄虽然没有水井。
第五卷:血泪封沙 九十二:两下相欺贺新郎
与陈熙商定后的第三天李妍从平阳侯府回来看见哥哥李延年忧虑的脸。
“妍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延年皱眉问道“你不是在平阳侯府……么?怎么堂邑侯府二少爷会向我来提亲?”
李妍挑了挑眉陈熙倒是不负诺言。“哥哥”她悠悠叹了一声“是我让他来的?你不妨答应了吧。”
李延年有些张口结舌。他这个妹妹不仅容颜绝色自幼也极有主见下定了决心是不听人劝的。进了平阳侯府他便以为若不生生闯出一条路妹妹绝不会回头。怎料到……
“哥哥陈熙人很好我相信他是真心爱我的。”李妍微笑道“你不必担
“这我相信。陈二公子的人品长安城的人都看的见。”李延年道忧虑的望着她“只是你……?”
“哥哥觉得奇怪是不是?”李妍淡淡一笑“我只是想通了。陛下身边有陈娘娘我……”她难堪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我争不过的。”不是容颜不够不是才情不好。只是只是她出现错了时机。
建元年间陛下郁郁不得志又厌了陈皇后的骄纵恰恰遇见了卫子夫卫子夫如水的柔情让他停步玩赏。
当时光流到了元狩年间陛下已是权握天下又有佳人在侧再也容不得她出现的位置。
她亲眼见了陛下对悦宁公主的疼宠如果不是心中爱重着她的娘亲那样薄情的陛下不会在悦宁身上留下过多地关注。哪怕她是他亲生女儿。平阳长公主曾言元朔二年。陛下尚不知皇长子与悦宁公主的存在春秋二十九乃得独子。亦不曾如如今对悦宁公主的疼宠。
到底是怎样地女子啊?她想。能够让陛下狠心捐弃后又回重觅?
“这样也好”李延年不知她心中所想微笑道“你的个性极倔我本就担心。能够嫁给陈熙。平安终老我也放心些也算是荣耀李家门楣了。只是平阳长公主能放过你么?”
“这个不妨陈娘娘会帮我应对她地。”李妍微笑。
陈娘娘纵然不惧她李妍到底也是不希望她进宫的。她肯急流勇退想来这样的小忙陈娘娘是不吝于帮的。何况。她李妍嫁的是她地侄子。“只是我不甘心。”李妍低下头去。李延年听着妹妹悠悠的声音。有些惊心。“我输的不过是时间还有门第。好。我认输。可是我不信他年。我还会输。”
“妍儿你?”
“哥哥我嫁入陈家便是堂邑候府的人。陈家百年家势又是陈娘娘的娘家煊赫无双。若是他年我和陈熙有了女儿”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你说她可有问鼎中宫的资格?”小轿将李妍接到堂邑侯府.p陈熙在门前候她微笑道“姑姑想见见你。”
她心头一颤终于要一见那个宠冠大汉的女子了么。
陈熙牵着她穿行在堂邑侯府的长廊。偶然有婢女经过尽皆屈膝行礼道“二少爷好。”
穿过外院过了一个角门。一栋小楼掩映在花草间清幽雅致。李妍抬眉看见古朴的楼匾上镌着两个清秀篆字:抹
华服锦缎地女孩倚在栏杆回过头来灿烂的笑道“熙表哥。”
陈熙退后一步欲参拜道“悦宁公主。”
“好啦。”刘初好脾气的摆摆手“自家人不兴这套。”侧身看见李妍微笑道“这位便是未来表嫂么?果然漂亮。”
那一日在桥下李妍心思迷乱并未看清这位汉朝第一公主。此时仔细打量方觉这个女孩子玉雪可爱眉目灵动之极。他日长成必不会逊于如今自己。
“悦宁公主谬赞”她微笑道观其女知其母对即将一见地阿娇欲存了好奇心思。
“妍儿你进去吧。”陈熙放开了她的手温和望着她“我在外面等你。”
她静静点头挺直了背缓缓走进去。甫一进便闻到一股淡而清甜地熏香。绿衣侍女掀帘地手指浑圆细腻微笑道“是李小姐么?娘娘让你进来。”面容娟秀沉稳。
帘后深处一抹清秀绰约的影子捧书坐在窗下。
李妍轻轻拜倒“民女李妍参见陈娘娘。”
“唔”陈阿娇低低应了一声抬起眉来。
关于陈皇后她一直在想该是如何地容颜才能让喜新厌旧的君王百看不厌。到了见了才知道只是一张素淡的容颜可是那眉那眼无一不恰到好处。只静静的坐着便让人沉醉在华贵宁馨的气息里。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娥眉谑君
她倾尽心思装扮的容颜到此时才觉得自己可笑。仿佛你用尽心思向一个人挑战那个人却对你不屑一顾。
“李妍”陈阿娇上下打量着她的容颜放下手中书卷“果然是倾城绝色。”
李妍低眉恭谨答道“妍儿不敢当倾城绝色的是娘娘才对。”
阿娇浅浅一笑起身望着她的眸子“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答一句你——真心要嫁熙儿么?”
李妍浑身一震讶然抬起头来“娘娘这话是?”
“我们陈家百年煊赫”她负手。行到窗前看着窗外陈熙殷殷等待的神情缓缓道。“娶妻可以不讲门第不看出身。可是至少要彼此真心相待。”
李妍默然许久终于道“我今后。会真心去欢喜陈少爷。”
她本性里有着决绝的一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再看另一条路半眼。两个人相处是终生的事。彼此喜欢会比较幸福。虽然曾有欺骗和隐瞒到底能够一生相安幸福的走下去。
陈阿娇嫣然到底是女子比较了解女子自然看地出。刚才那句话下李妍的真心淡淡道。“既然如此熙儿大约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你出去见他去吧。其他地事情。我会处理。”
出了抹云楼。阳光洒在身上分外温暖。李妍抚了一把额头。只觉浑身已经沁出点点的汗。
“妍儿”陈熙回头看见她笑容灿烂温暖像冬日地阳光。
她亦微笑从这一刻起她的一生便真的系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渭水河边她取出丝帕轻轻抛出的时候不曾料到这个结局。
可是李妍低望着被紧紧覆住地手虽然不是曾经期盼的人但是有一个人真心相爱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但依旧是幸福的幸福。
昵青色的马车缓缓驶过长安街头。厚重的车帘阻住人么探究的视线。
“这么说李妍的事情彻底落幕了?”低沉的男声道。
“是吧。姑姑已经答应了陛下也没有意见。平阳长公主虽然气恼但也没有辙。”清朗地男生道。
“那就好”低沉男生吁了一口气“对了我们的事不要让你姑姑知道。”“知道了。”陈熙闷笑“我也不敢。姑姑要是知道我也会装傻骗人定会训死我的。你说是吧桑叔叔。只是姑姑那么聪明只怕隐约猜地到一点吧。”
“只要抓不到实证她也不能奈我们何。”桑弘羊淡淡道。“话说回来熙小子你做戏的功夫真正不赖李妍那么精明地人都没看出破绽来。”
“若要姑姑不知除非彼此莫提。”陈熙脸一红讨饶道“桑叔叔就当没有这事生过。我就是那个老实痴情地陈熙好不好?”
“好。”桑弘羊笑吟吟沉吟道“只是你若是不喜欢李妍不必一定要娶她的。虽然她会惨一些但谁教你是阿娇地侄子呢?我们当然是先顾你的。”陈熙一怔缓缓的收起笑容“你不觉得李妍的确是个很美丽很聪明的女子么?她性子决断我看的出来做了决定必不会回头的。既然如此我们成亲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桑弘羊深思的看了他一会笑道“也是你们两个欺诈对腹黑倒也是难得的一对。而且李妍到底聪明对你以后在堂邑侯府的立足也是很有帮助的。”
堂邑候的庶子大婚办的隆重。自然是请了平阳长公主的但刘婧到底没来新人亦不在意径自拜了堂。
陈娘娘为了陈熙之事特意回过一次堂邑侯府正式的婚礼便不再前来。
刘彻回到长门的时候陈阿娇已经伏在榻上昏昏欲睡了。
“娇娇”他扶起她轻声唤。
她睁开眼见是他便又安心的闭了眼继续睡。
刘彻抿起薄唇挥退宫人熟练的向下解她的衣裳。阿娇迷迷糊糊倚在他怀里身子渐渐滚烫起来人也渐渐向他倒去。
“娇娇”他在她耳边呢喃“唤我一声彻
一个激灵便全盘清醒过来。刘彻并不在意继续亲吻挑逗看她倔强的咬了牙一双清眸死死的盯住她不再清淡反充斥着怒火。
“你说娇娇”他自己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却好整以暇道“你能坚持多久呢?”
“肯定比你久。”她冷冷道伸脚就想踹没有章法的挣扎剧烈刘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治住。“娘娘陛下”外面绿衣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扬声叫唤声音担忧。
她脸一红勉强镇静答道“没事。”说话间只觉腰上被刘彻右手轻抚浑身一颤抑住即将冲出口的**。
这个男人实在太清楚她身子的每一个地方。
肌肤相接有一种致命的旖旎诱惑。
他在她最柔软的深处轻轻屈了指节。汹涌的战栗让她守不住齿关险些喊出声来。
“彻儿——”终于崩溃久违的名字从口中逸出伴着凋落的眼泪。朦胧间听见刘彻轻叹一声欺上来吻住她的唇。
筋疲力尽缓缓陷入沉睡之际她想她曾无数次唤他彻儿或娇嗔或恼怒到如今伴着的却是眼泪。可是到底如何?这样一声唤过去的记忆便排山倒海而来不能继续割裂当彼此是两个人。
同志们七夕快乐。
看了今天的李妍和陈熙不知道有没有人想扔砖的。闪走。两个腹黑的就不存在谁配不上谁了。
至于最后一段……主要算是送给刘彻同学的生辰礼物。
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七夕也是刘彻的生辰哦。
阿娇怒:你把我当成礼物送人?
作者躲:反正已经那样了。
其次算是送给读者的七夕礼物。
最后算是我的一点点不良心思作祟。
闪。祝看的愉快。
七夕美满。
第五卷:血泪封沙 九十三:事涉东宫最犹疑
元狩五年末秣陵候刘安收次女刘茜名下的侍女怡姜为义女嫁于朝中重臣大司农桑弘羊。
长门宫里陈阿娇挽了刘陵的手心中欢喜“茜儿早嫁了伍被如今连桑弘羊都成亲了陵儿你还要拖多久?”
自胶东事变后伍被入朝为官才能为陛下赏识渐渐升迁官至典客掌诸归顺蛮夷。
刘陵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不是但凡女子最终终要走到这一步呢?”
陈娇微微一笑“你独自一人这么久不孤单么?找个志同道合的人陪陪也挺好。我瞧东方朔亦不错啊。”本来以为他们这些人注定要孤独终老如今看来柳裔和刘昙或者桑弘羊与怡姜渐渐磨合竟也是一种甜蜜温馨。
那么她侧头思虑她与刘陵的幸福在哪里呢?
“你是没的选择就跳进了夫妻生活。”刘陵倒不在意谑笑道“要是和我一样自由之身只怕也是要蹉跎许久的女子本来就比他们来的慎重。”
“东方朔博学亦开明本来也是好的了。”她微微叹了口气“可是我总是想若是真的嫁了他以后彼此理念不合落得成仇还不如如现在逍遥自在何苦来哉?”
陈阿娇默然刘陵看似洒脱骨子里对两个人一生一世的相守还是抱着极疑虑的态度尤其当另一个是和她相差了两千年代沟的古人。
“其实这些年。我冷眼看来”刘陵微笑道“陛下待你算不错的了。怎样?阿娇姐你心动了么?”
她悠悠叹了口气。道“一个人在你心口狠狠刺了一刀。再回头来将你捧在掌心里千好万好你觉得怎样?”
“呃……也是”刘陵讪笑“不过阿娇姐你想过没有如今地你。和从前的你毕竟是不同的。陛下可能不爱从前地阿娇却渐渐为如今的淡然遗世地阿娇所吸引。毕竟他不久前才放过了那个倾城之美的李妍不能不说有你在他身边的原因吧。”娇嗤笑望着长门宫朱红似血的柱子“爱是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最奢侈地东西。”
而刘彻是全天下最靠不住的情人。
“不提这个了。”阿娇垂眸道。“最近我总是心有担忧。觉得陈家的势力扩充太快你请他们都收敛些。免的遭到陛下疑虑。”
进入元狩年间后朝堂之上陈卫两家对峙便成了刘彻保持外戚之家势力微妙平衡的制衡之道.a小说网.权势博弈之术进未必是进退亦未必是退。一时占了上风从长远上看却是遭祸之端。
这道理刘陵亦是清楚的颔应道“知道了。”
元狩六年初阳石公主刘纭出嫁皇后卫子夫主持婚典。
陈阿娇安静的坐在长门宫听着宣德殿远远的喜乐盛大恢宏。
她的生命中也曾有过这样一次盛大地婚典心甘情愿的覆上华丽的盖帕等着心上地那个人来揭。
“娘娘”成烈掀帘进来面上有着奇异的神色跪拜禀告“宣德殿那边有消息众大臣力请陛下策立太子。”
阿娇一怔手中地杯盏泼出一些新茶溅在衣裳上留下浅浅茶渍。
刘彻正值壮年春秋鼎盛在她看来并无立太子地必要。但汉朝祖制太子早立众臣才能心安。只是朝臣们在两位不同母所出的嫡皇子间观望良久猜不出陛下心意这才拖到了如今。
此时刘彻膝下有四子。长子陌由己所出年十一。次子据由卫子夫出年九。三子闳四子旦年纪尚幼生母身份又略低些汉承周制在这立嗣一道上尊崇立嫡立长立贤几乎没有希望。
说到底还是陈卫之争罢了。
此事想必不是卫家所为毕竟论年纪论能力论陛下恩宠刘陌都在刘据之上。只是她并不想让陌儿当什么劳什子太子。
“娇娇怎么看呢?”夜里在般若殿里刘彻含笑望着她问道。
“平心而论我自然不想让刘据登上太子之位。”她道实在觉得他唇角地那抹笑纹太刺目。
“哦?”
“无论是宫中还是外臣都是踩高看低之辈。不管皇帝目前恩宠如何他们看重的是日后的皇帝不是么?若刘据登位我和陌儿早早哪里还有活命之路?”
“那么”刘彻一笑低下眉去“娇娇希望朕选陌儿么?”
阿娇摇“我也不希望陌儿当太子。”
刘彻将讶异压在心中淡淡问道“为什么?”
“太子的责任太重我怕陌儿当了就会很累。而且从太子位跌下来会摔的更重。刘荣就是前鉴不是么?”
她更怕到最后威胁到陌儿太子位置的不是兄弟而是刘彻自己。
从来君权和储权的分立是最危险的事。而刘彻是那么强势的君主容不得有人分走他手上的权利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原来的那个时空里刘据的下场让她却步。
而刘彻的寿数尚长她舍不得陌儿在他父亲手下无为而治。更舍不得他据理而争最终父子反目。
“娇娇的见解倒奇异”刘彻目光灼灼好笑道“只是莫不是要朕力闳儿或是旦
阿娇嗤笑俏皮道。“我想让陛下活的长久一点压根就不要考虑什么立太子的事。”
“娇娇”他的眸色便深一些。拥住她“朕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其实”她淡淡道“阿娇说什么不过是阿娇自己的看法。陛下要怎么决定阿娇并无置喙余地。”
元狩六年。众臣第一次请立太子刘彻缄默太子最终不得立。
卫氏诸人便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陛下最终没有选择皇长子刘陌便是他们地希望。
原来陛下对陈皇后的宠爱并没有到左右国事的地步。
元狩六年昆明池上。水军习练已有小成。宣室殿里便传出风声陛下有意令水军开往滇国。武力打开通往身毒地道路。
自大司农桑弘羊掌管国家财政以来初置均输。平准法。官营经商并平抑物价。渐有大成。国库丰盈再与昆明族一战倒也绰绰有余。
自凿昆明池以来水军训练之事一向由长信候柳裔负责此次出征昆明众人心中便都清楚泰半是由柳裔为将了。
然而未央宫骑射场里一件突的事阻住了水军向西南出地征程。冠军候霍去病在骑射场里和一名黄门马奴赛马竟从奔驰的马上摔落虽然惊险好在霍去病身手敏捷并无大伤。
消息传上来的时候刘彻都有些错愕“去病一向是驯马的好手怎么会制不住骑射场豢养的温驯御马?”
跪在殿下地宫人有些疑虑刘彻察觉道“讲。”
“是陛下。”宫人叩后方道“与冠军候赛马的那位马奴名唤金日他是昔休屠王王子。”
河西之战后休屠浑邪二部降汉休屠王临阵翻悔为浑邪王所杀。而受二部降的汉将正是冠军候霍去病。
刘彻不由沉下脸肃杀道“将金日看押待冠军候好转后再行处置。”
冠军候霍去病是汉军无法越的一个神话骁勇善战勇冠三军。彼时不但是刘彻或是文武朝臣就连霍去病自己都没有将这次坠马看的太重。
长门宫里陈阿娇却缓缓沉了眼在听说冠军候坠马之后。
从元朔六年她便分不清所谓历史与现实的差别。只觉得她身在其中的这个大汉按着她命里所知的那个大汉的轨迹大致相同地朝前推进在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的影响下偶尔生出一些不同。
对于那个马踏匈奴英姿焕的少年就算没有早早地交好她也是极仰慕的却还是无法阻止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那群御医当真是吃饭不办事地”莫忧莫愁愤愤道“看了半天也说不出冠军候为什么坠马。连萧先生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陈阿娇想了想转吩咐道“成烈你去宣室殿一趟转告陛下让他让御医为冠军候会诊。若是还看不出门道便去子夜医馆请萧大夫。”
成烈有些意外恭敬应道“是。”
御医会诊依旧没有结果。冠军候却言笑朗朗道“请转告陛下我地事与金日无涉。”
“他虽是匈奴人倒也不失一条血性汉子。我霍去病再不济岂能让人暗算到?”
廷尉张汤并未查出蹊跷再加上冠军候的说辞刘彻便下令放了金日。
萧方奉命赴詹事府为冠军候诊病。虽然与陈皇后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但萧方医术高明卫少儿也是知道的。爱子心切亲自迎他入府。
“去病到底怎样?”诊完脉后卫少儿陪着萧方出来轻声问道。
“恕萧方直言”萧方回过头来面上沉重道“冠军候的身子并不乐观。”
卫少儿只觉眼前一黑险些生生跌倒。
第五卷:血泪封沙 九十四:鸳盟才订竟死生
“这么说冠军候的身子已无幸理了喽?”
长门宫里陈阿娇坐在萧方对听了师傅禀报停了手中的团扇轻轻道。
虽渐渐入秋这几日长安城依旧极热。般若殿里宫人们轻纱薄透一派夏日清凉。
“是。”萧方有些迟疑终于道“据我所诊冠军候似是颅中生有异物日日生长压迫。我虽然颇通些医术但对颅中细事尚未全盘通透竟是无法可救。”
陈阿娇面上不由现出些奇异神色这样的事情就是在两千年后也难以救治何况在医术设备都落后的西汉时期。“只是”她犹豫道“这些年我细细观察霍去病的气色并没有不对的地方怎么病一起就如此凶险呢?”
“大约就是他的身子太好了吧。”萧方叹了口气解释道“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唯有里面掏空了外面才能看的出来。”
“师傅”她微笑道“你实话告诉我霍去病大约还有多久?”
“目前看起来虽然精神不错但是……大约只有半月了。”
陈阿娇默然了良久方道“可惜了。”“冠军候年少得志骁勇善战清刚磊落若英年早逝的确可惜了。”萧方道“只是他再不涉党争依旧是卫家人。”
若是就这般去了说到底对陈阿娇是有利的吧。
如果但凡霍去病的病有一星半点儿希望。她是否愿意伸出援手救治?
送走了师傅陈阿娇扪心自问现连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若身在局外。当然可以洒泪惋惜。但早已深深陷在局内如何能答的这么轻松随意?
霍去病若在。刘彻就会对卫家存怜惜之心。而卫家若翻身得势哪有她这样好性子必是步步紧逼。即便不为自己筹谋又如何能不念及家人朋友。和一双子女?
“娘亲”刘初从卓文君处下学回来扑到她怀里笑意盈盈“听说霍哥哥身子不好我去他家里看看他好不好?”
陈阿娇一怔这些年她不愿拂逆了女儿意思。再加上对霍去病人品放心放任刘初与霍去病的交好。
刘初半点也想不到。她英勇地霍哥哥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有时候。不知道。的确比知道幸福。
陈阿娇心里一软虽然未成年的公主往朝臣家探病是怎样也没有地规矩。更何况二人分属陈卫值此敏感之际并不适宜。可是这大约便是最后一面了。
“好。”她微笑道“晚上我和你父皇提。”
刘彻颔眸中渗出点点欢欣“我便知道娘亲是最好的了。三日后陛下御驾亲临詹事府探视冠军候。
陈掌与卫少儿受宠若惊铺下长长地迎驾红毯恭候在府前。
“免了吧。”刘彻拂起宽大的衣袖道“朕只是来看看去病其他的俗礼都不必了。”
陈掌亦是乖觉的人将刘彻引入霍去病的院落含笑道“这些天去病地精神大好臣看已经无大碍了。只是他娘亲担心拘着他不许他下床。去病大约闷的不行陛下来看他他必是高兴的。”
早有人通知了霍去病收拾停当拱手道“臣霍去病参见陛下悦宁公主。”
“霍哥哥”刘初上前邀功道“我闹着要来看你父皇不同意最后只好亲自陪我来了我厉害吧?”陈掌立在一边面色微变这悦宁公主圣宠当真不是一般隆重。据他所知去病的嫡亲表妹皇后卫子夫身边唯一未嫁的诸邑公主刘清亦想来探去病却连提都没敢和陛下提。
“去病的气色果然不错。”刘彻望了一下方道。
“多谢陛下和悦宁公主挂怀”霍去病笑道“陛下要真这么觉得就去和我娘说一声吧。再闷在房里我就要闷出病来了。”
“噗哧”伺候在他身后的一个圆脸侍婢忍不住笑出身来连忙跪下道“奴婢知罪。”
霍去病微微皱了眉吩咐道“浣莲还不去为陛下和公主沏茶来。”
“是。”浣莲躬身退下。
“不必了。”刘彻面上淡淡叮嘱道“去病不妨好好休息。他日朕还指望你为朕扫平南越呢。”
“陛下”陈掌瞅着刘彻心情尚不错禀道“本来该明日递上去的卫长公主怀孕后颇为思念皇后娘娘请着回宫暂住。”
“哦”毕竟曾是承载着自己期望的长女刘彻不禁眼神柔软些“斐儿已经这么大了。”
浣莲捧了茶来陛下已经出去悦宁公主坐在霍去病榻前抿了一口道“没有娘亲沏地茶好喝。”
浣莲嫣然道“天下谁不知道陈娘娘精于茶道浣莲怎敢与陈娘娘比?”
刘初放下茶盏眼波微转笑的灿烂向霍去病问道“前些日子阳石公主大婚她是你表妹霍哥哥参加了吧?”
“自然”霍去病漫不经心道“她不也是你姐姐么?何必说的这么生疏。”
刘初冷笑“你觉得她会把我当妹妹么?”
霍去病默然这些年椒房殿与长门宫形同陌路他不是不知道。正因为如此他和悦宁公主地交好越引人侧目。只是他渐渐崭露头角目空一切。而悦宁亦圣宠隆重这才无人置喙。而刘初渐渐长大看清了局势。是否会泯然众人成为未央宫里。一位受宠但压抑同表妹并无不同的公主?
“霍哥哥”刘初地声音甜美单纯“我记得。你也早过了成家立室地年纪。当年你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匈奴算灭了么?”
他回过神来傲然道“漠北一战后匈奴元气大丧远遁漠南漠北再无痕迹。自然算灭了。”
“那么霍哥哥是不是可以成家了?”
他一怔听着她道。“我去年看着熙表哥娶了表嫂桑叔叔与怡姜姨也成婚。今年。连刘纭也下嫁了。霍哥哥。不如你娶我吧。”
身后传来“砰”地一声。浣莲连忙跪下去道“奴婢不小心将茶盏跌落了。”低下去掩住了脸上地泪痕。
刘初向来没有迁怒下人的性子只微微皱了眉道“你将收拾一下下去吧。”
浣莲低低应了一声是。拾好碎片出门时深深回头望了霍去病一眼这才去了。
霍去病却没有留意仔细看了看刘初看她言笑宴宴实在不像刚说出那样惊世地话来。心下不知是释然还是郁郁扬眉道“好等你两年后若还是这样想我就向陛下提亲将你娶回来。”
到时候只怕不管是卫皇后还是陈娘娘都要愕然吧。
他这样想却也半分不惧朗声笑道“可惜没有酒不然痛饮三坛也是好的。”
门外传来清朗地声音“哥哥。”
刘初回过头来见站在那里的少年不过比他略大些的年纪比霍去病尚要俊美三分只是眉宇间的豪气却是万般不及的。
“光弟”霍去病微笑道“你怎么来了?过来见过悦宁公主吧。”
霍光一笑面上染上淡淡一抹红痕恭敬拜下去“霍光见过悦宁公主。”
“这位是我地异母弟弟霍光。”霍去病道。
刘初好奇的打量着霍光漫不经心道“起吧。”
“霍哥哥我从前并未听你提过这个弟弟呢。”
“光弟是我前些年私自回平阳从父亲身边带回来的。”霍去病道看着弟弟的眼光温和显然是真心的疼爱。
“悦宁公主”杨得意在门外叩唤“陛下要回宫了公主也赶快过去吧。”
“哦。”刘初颔起身欲走想了想又折回身道“等过些日子陈夫人肯放霍哥哥下床了霍哥哥带弟弟到长门宫来找我吧。”
“好。”霍去病颔。
欢乐的日子那样和美以至于再过七日冠军候没的噩耗递到宫里刘初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信。
“明明前几日霍哥哥还好好的怎么……就……?”
元狩六年九月十八骠骑军中得力干将赵破虏与薛植联袂来探望冠军候。
霍去病极是高兴不顾母亲严令让下人呈上几坛美酒与好友酣饮。
彼时赵破虏尚取笑道“一代名将竟囿于床榻之间近半月实在是奇事。”酒酣之际霍去病命人取来沙盘彼此演练指点山河之际溘然长逝音容尚在一代将星就已陨落。
少掌使夫人哭的死去活来。
霍去病是卫少儿唯一地儿子最值得她骄傲的儿子。
偏偏英年早逝年方二十四。
陛下悲痛异常吩咐下去为冠军候霍去病举行最盛重哀荣的葬礼。
霍去病下墓茂陵作为武皇帝日后地陪葬墓是臣子极大的荣耀。墓冠做成祁连山地形状以瞻显其一生地功绩。
一万骠骑军自为其举哀戴孝哀悼这位令人敬佩的一生未曾一败地倾国名将。
只是再盛大的身后荣也挽不回年轻而光芒万丈的生命。
而从卫家第二代最显要而蒙圣宠的冠军候霍去病的逝去隐约可以窥见曾经宠冠天下的卫氏渐渐走向衰落。
元狩六年冠军候霍去病逝侍妾浣莲之子霍嬗袭其爵。方在襁褓。
陛下下旨封霍去病异母弟霍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
第五卷:血泪封沙 九十五:女儿心事绵如锦
听闻冠军候霍去病去世的消息悦宁公主刘初将自己关在长门宫半步不出。
“早早”刘陌掀帘而入看见那个将自己藏在殿内最深处眸上还有些红肿的妹妹心下怜惜轻声道“你要是再哭的话冠军候在天上也会难过了。”
“嗯。”刘初轻轻应了一声道“哥哥我是不是很傻?”“怎么?”刘陌有些惊讶“一向自认聪明的早早突然觉得自己傻了。”
“我知道霍哥哥是卫皇后的外甥”刘初却不理他径自道“也知道卫皇后和娘亲势成水火却不管不顾执意与霍哥哥处在一处。”
“原来”刘陌沉默了一下道“这些你都清楚。不过既然娘亲不介意说明就没有关系了“哥哥你说怎么明明前些日子人还好好的一转眼就去了呢?生命多么无常。”
“是啊。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眼下莫要让自己日后后悔。”
“其实”刘陌迟疑道“霍将军这个时候去也不是不好的。人人都只记得他是马踏匈奴的英雄。留在记忆里的都是那个少年得志战无不胜的冠军候。之后无论卫家如何都和他无关了。”
“也许你说的都对”刘初缓缓回过头来却道“可是我宁愿他败了不得志了或者因为卫家与我彻底对立。至少他还活着。活着比一切都重要。”她说话的语气极静谧。眼神亦是一片冰雪之色刘陌看的心惊。道“天气正好。你陪哥哥出去走走吧。”
刘初点点头乖巧的起身出了殿才觉得殿外的阳光。亮成一片纯白色刺地人不得不低下头来。
未央宫依旧一片繁盛丝毫不因为这世上少了一个人而乱了分寸。刘初深吸了口气竟在一片鲜花着锦中窥出一点荒凉来。忽然听见身边清凉殿后菊花丛中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宫女细声细气的劝慰“卫长公主你要再哭。就会伤着腹中孩子了。”
刘初心中一恸只觉脚步软软地有些迈不开。不管她们从前如何不睦至少在这一刻。都在为同一个人伤心。
菊花之后。刘斐低低应了一声搀着侍女的手。转了出来见了刘陌刘初迥然一惊。刘初不愿意惊扰到她微微颔致意拉着哥哥地手道“我们往那边去。”
从清凉殿过去远远的就是宣德殿再过去依次是玉堂昭阳便是皇帝日常所居宣室殿了。刘初随手所指本意只是随意走走落在奉母命出来寻觅长姐的诸邑公主刘清眼底便成了彻底的挑衅。
“站住”刘清款步而来笑意盈盈“初妹这是要往父皇那里去?”
刘陌微微皱眉护住妹妹有礼道“不劳诸邑公主费神。”
在未央宫里虽然皇子女中最受宠的是悦宁公主但宫人最敬畏地却是皇长子刘陌。日益沉稳的风度以及受宠的母亲妹妹让众人对其日后有着极高的期许。在刘陌的注视下刘清也不觉退下半步却仍倔强的抬起头傲慢道“听说悦宁妹妹在我表哥去世前曾向表哥求过亲。表哥早有如花美眷麟儿伴身。身为公主如此不知自爱倒也难得。”
刘陌并不知此事听闻不免一怔回身看妹妹脸色一白却也微笑的端起架子反击道“至少霍哥哥答应娶我也不愿意娶你这个——表妹。”你……”刘清气的浑身抖越过他们向刘斐走去道“大姐我们不理他们回椒房殿去。”忽然一怔看着姐姐涟涟落下的眼泪。
原来霍去病不是不肯娶亲只是一直没有等到能够让他点头地人。
未央宫里几位皇子皇女的冲突陈阿娇不久后就听说了。愕然良久方叹了口气她一直以为刘初年纪尚幼却不妨也渐渐到了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
她微笑地望着忧心忡忡的刘陌道“不用担心早早我会去安抚她地。”
刘陌显然对娘亲很信服放宽了脸色点点头忽然低声道“其实冠军候过世我也很难过地。”
那样一个桀骜孤高气吞山河的少年将军温和稳重如刘陌亦心怀仰慕。
陈阿娇轻轻拍拍他地额道“娘亲知道。因为娘亲也很难过。”
她捧了琵琶进殿看见刘初坐在榻上怔怔的出神连她进来都没有看见。
“早早”她唤道看着她一惊这才看见自己。
“娘亲”她安静唤道。
“不知不觉早早也有十二岁了。竟就快可以嫁人了。”
刘初将脸埋在膝上良久方嘟哝道“除非有比霍哥哥更好的人不然我谁都不嫁。”
陈阿娇失笑轻轻理过她的青丝问道“告诉娘亲你……真的很喜欢霍哥哥么?”
“我不知道”刘初迷茫道“那一日说要他娶我只是有感而随便说说。想着反正以后要嫁人与其像刘斐刘纭一样嫁一个不喜欢的人不如嫁给霍哥哥。”
“可是他死了。”眼泪弥漫上刘初的眼眶“他死后我回想以前他的形貌笑语竟然觉得自己当初说那些话都是极真心的。”
“娘亲你们都不曾告诉我霍哥哥是有侍妾的。”她低低道。
“因为我们都不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陈阿娇道。不过是很平常的事霍去病醉酒。卫少儿遣来婢女伺候。
后来就是霍嬗诞生。
不是说霍去病曾对浣莲付出了怎样的情谊这个时代。男人皆是如此。
“早早你讨厌这个样子地霍哥哥么?”
“如果霍哥哥还活着。我自然是讨厌的说不定还会和他闹翻。”刘初道“可是霍哥哥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她想起那一日她说起彼此婚嫁之时身后那一声清脆的杯盏破裂之声。
浣莲想必也是爱着霍哥哥地吧。
至少。霍哥哥在这个世上尚有一息血脉也是幸事。
良久她方听见娘亲悠悠一叹道“死亡真是一样美丽的东西。”
“我不懂”刘初怔怔道“死亡。怎么会是美丽地呢?”
“因为死亡会将人美化你愿意将他记住的。都是美好的东西。一个人活着每一步都可能走错。可是他死了。在别人心里就是永恒的。”
“没有人能够跟永恒相抗衡。”她低低的道。“那么”刘初想了想。道“娘亲地意思是我本来没有那么喜欢霍哥哥但是他死了所以我觉得我很喜欢他了是么?”
“我也不清楚。”陈阿娇微笑道“也许你日后碰上一个少年很爱很爱他渐渐的就将霍哥哥当成年少时的一场梦。”
而她身为一个母亲是希望这样的。“娘亲”刘初神情迷茫问道“爱是什么呢?”
“爱——大约要每个人自己去体会吧。”
“那么娘亲爱父皇么?”
阿娇张口良久方道“我也不知道。平心而论这些年你父皇待我也算很好了。可是每次想付出爱就会忆起那年在椒房殿听着废黜旨意时刻骨铭心的疼望而却步。站在华美空旷的大殿那么孤立无援仿佛梁上的风都在嘲笑。偏偏致命的一刀来自最心爱的人。
“再多地好也无法弥补当年的伤痕么?”
她淡淡一笑并不是刻意的要去记起那样地痛而是生命本能对危险的探知让她却步那个在前一刻对你温柔多情后一刻便冷酷到如同所有地情分都是轻飘飘地一张纸不值一提的男人总觉得再进一步就是伤害了。
这样隐秘而坚固地不信任她并不打算说给女儿听一笑道“我唱支歌给你听吧。”
刘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阿娇素手拨弄琵琶因为心中的哀伤调子起的有些柔和但还是遮不住曲子本身的豪气。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刘初听的动容问道“这是唱给霍哥哥的么?”
她点点头“除了冠军候还有谁配的上这词呢?”
不经意间看见月光明亮铺承在地上的影子。
回头不意外的看见那个人在心里揣度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对霍去病的去世刘彻亦极痛惜。眼角之下尚有一痕青黑。缓步进来看了看已经半陷入昏睡的刘初替她将锦被拉上些。
“陛下怎么过来了?”阿娇轻声问道。
他淡淡一笑道“回去再说。”回到般若殿方觉得时辰果然迟了。侍女挑起烛火将殿上照的通透。
“这是什么?”刘彻举起案上的书卷翻覆看看。
陈阿娇一笑道“前些日子闲着无聊让司马相如誊了一份乐府诗词送来。”后来冠军候出事一直没有翻看的机会。
刘彻随手翻到一页上面用工整篆字写了一《甘泉谣》曰:运石甘泉口河水不敢流。千人唱万人讴金陵余石大如沤。
再往下尚有匈奴歌一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他不由一笑翻到最后几页忽然脸一沉。
“怎么了?”阿娇问道。
“没什么?”他神色淡淡放下手中乐府忽然道“刚才听你唱的那支歌似乎娇娇从前从未唱过。”
“是啊”她自嘲一笑“本来自己都记不得了只是最近——冠军候去世有感而就唱了。”
他揽住她双眸炯炯“娇娇到底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东西呢?”
她嫣然一笑“阿娇一直都在那里是你不肯再看了才觉得她变的多。”
而一个人就算看上一生又如何能全盘了解另一个人。
华丽的爬其实将小霍写挂掉。偶也是很难过的。但是想来想去想不出来当日后陈卫冲突时霍去病能如何抉择。
所以现在死去。他是英雄。到了那个时候就可能是权臣了。
尽力给他一个英雄式的死亡。不要战死沙场那样坏了他长胜将军的记录。也不要缠绵病榻那样不是我心目中的霍去病。
历史上霍去病的确有一个儿子。而我想有儿子就有侍妾吧。写出来是不忍心霍去病绝后。
好像历史上到底还是绝后了。
还是让人伤心了。
另可能有四五天无法保证更新具体见公告。
祝暑假最后快乐。
第五卷:血泪封沙 九十六:痛到深处未省知
当天色微明宫人们服饰着刘彻起身离开长门宫陈阿娇取出李延年誊抄的乐府诗集翻覆着最后数页心中思忖着是什么让刘彻蓦然沉下脸色。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她看着末三页上的《卫子夫歌》不由一怔。
从元朔六年自己归来长门卫子夫已远不如当初的风光。民间还传唱着这支歌谣么?
她叹了口气刘彻在自己这里看见这样的歌谣不知道心里可有别样的疑虑。但有有如何没有又如何他又会怎样做自己心思淡漠竟是半点不在乎的。
元狩六年冬十月堂邑候庶子陈熙入朝拜谏大夫。同年其妻李妍产下一女单名一个蔓字。襁褓之内便可见玉雪可爱。
转眼到了新年正月汾水连日大雨水流汹涌带动了深埋在河床里的一青铜古鼎冲刷在河中最后沉在上游靠近左岸处。当地刺史将其取出奉给皇帝。
世人常言“问鼎天下”鼎在盛儒书中的意义便是天下的代名词何况那古鼎经洗濯后竟是完整无缺古朴有华从上面刻的铭文可以认出是古周武王时铸造。周王文武父子圣君天下闻名。一时间满朝恭贺言是陛下文功武治俱全上天才赐此鼎。刘彻亦很是高兴改元为鼎是为元鼎元年。
而到了元鼎元年卫皇后的第三个女儿诸邑公主刘清。也迎来了她的待嫁之龄。
元鼎元年二月长信候柳裔率六千水军一万步兵。出征昆明族。
元鼎元年三月刘彻携陈皇后。并朝臣往上林苑春猎。
经多年的经营上林苑一派风光明媚富丽堂皇之处竟比未央宫还要盛上几分。
刘彻携阿娇。登上昆明池上盛大的游船游船缓缓向湖中心开去。坐在船上观烟波浩渺水气迎面而来.两岸亭台楼阁檐角流转浑然一体。刘彻不由觉得心旷神怡含笑对身后侍立着地司马相如道。“闻卿当今辞赋大家词藻华丽之处无人能及。不如以此上林为景。乃作一赋共赏之。”
司马相如躬身领命。便有宫人捧上纸笔。陈阿娇从船内出来。含笑看司马相如坐在一边笔不加点。片刻而就。恭敬捧起道“陛下臣写好了。”
“这么快?”刘初不免有些讶异。
陈阿娇好笑道“所以你还有的学呢。”
杨得意便接过展开诵道:“于是乎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辇道属步周流长途中宿。夷筑堂累台增成岩洞房杳眇而无见仰攀而扪天奔星更于闺闼宛虹于轩青龙蚴于东箱象舆婉于西清灵圄燕于闲馆之伦暴于南荣。醴泉涌于清室通川过于中庭.#小说网.盘石振崖岩倚倾……”
这便是千古闻名的《上林赋》了司马相如一向辞赋华丽文辞之间一派大家气象华丽万千陈阿娇却听地寡然无味只觉得纵然满篇锦绣依旧不过是好大喜功四个字而已。
“好。”然而刘彻却欢喜赞道“不愧是司马相如。”吩咐道“传下去赏司马相如百金。”
司马相如谢恩退下。
“娇娇”刘彻揽住阿娇的腰含笑道“明日同朕一同去狩猎吧。”
狩猎追逐地快感的确令阿娇意动刚要应允刘初缠过来道“我也要去。”
“你会骑马么?”阿娇蹲下去弹弹她的额头。
“呃”刘初顿时气虚转念又道“没关系我让哥哥教我。”
“就算你现在学”阿娇好笑道“明日的狩猎也赶不上了。”
“可是我现在不学”刘初慧黠一笑“恐怕连明年的都赶不上了。”
刘彻一笑吩咐游舫靠了岸。
天气晴好。
上林苑占地广阔驯马地骑射场更是远远的看不到尽头。
因为闹着要学马的是天子素来最宠的悦宁公主马监送了一匹极驯服的小母马来。
宫人们擎起明黄色的仪仗銮伞遮住阳光。
“娇娇”刘彻兴致颇高“你喜欢什么?明日朕打给你如何?”
“哦。”阿娇心不在焉的答着含笑看着不远处刘陌细心教导刘初上马道“有没有雪白色的狐狸?”
“雪狐狸?”刘彻一怔倒有些头疼“朕在上林苑狩猎这么多次倒是没见过。娇娇喜欢狐狸?”
“漂亮啊”她道“没有的话一只小兔子也是可以地。”
刘初禀性虽娇弱胆子倒是不小的。在刘陌的扶持下堪堪爬上马背踩稳了马镫。
“好。”刘陌赞了一声道“轻轻地骑着它慢走一圈。”
牝马果然极温顺绕着场子走了一圈垂下的马尾摇晃极是稳健。
“父皇娘亲”刘初在马上仰脸望过来笑意嫣然“你们看我会骑马了哦。阿娇失笑。
“陛下”御马监牵出一匹火红色地骏马来“这是乌孙敬献上来地良马。御马监驯了数月虽驯服了但尚残存一些野性。”
红马打了个趔趄果然神骏非常。
“哦”刘初不禁有了兴趣含笑对阿娇道“朕生平最爱三事娇娇可知是何?”
她低下头去“阿娇不知。”
“朕生平最爱三样。宝马书籍”他望着她。声音忽然有些沉下来叙道。“阿娇。”
她一怔印象中不是“宝马书籍美人”么?
“哥哥。”刘初的声音很是清脆“他们给父皇地那匹马可比我骑的这匹有气势多了。”
刘陌失笑“你还是生手怎能和父皇相比?”
她哼了一声“你看不起我就是了。”顽皮心起伸手打在马鞍上“马儿跑啊。”
牝马一声惨嘶似被激怒。竟半身人立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早早”刘陌反应迅。扑出去去抓马缰然而毕竟慢了一步。狠狠的被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惊马之上刘初惊骇不知所措地神情。
“娘亲。”刘初惊慌唤道马背上的身影摇摇晃晃。
一霎那间的变故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刘彻扬声怒唤“还不去救悦宁公主。”却听得身后宫人惊呼“娘娘。”陈阿娇倒手抽出身边侍卫鞘中剑翻身上马追上前去。
“娇娇”刘初脸色巨变。
记忆中阿娇地马术也只是一般。自己尚坐的不稳却敢不要命地拍马飞奔。
乌孙马一声长嘶向前疾驰。
“早早”陈阿娇在马上伏下身子让胯下马能跑的更快。喊道“抱紧马颈。”
远远的刘初仍然处在惊吓中但还是听到了娘亲的话。勉强在惊马上稳住了身子。
乌孙马脚力比刘初座下的小马要快上很多看着渐渐就要追上。
阿娇咬了咬牙电光火石之中在越过刘初地刹那掣剑用尽全力向马斩下。
喷涌的马血倾泻而出溅的刘初一身都是。然而马落下马身虽然又向前冲了几步终于力竭。
刘初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虽然全身血污并受了惊吓到底没有大碍。
鲜血溅到乌孙马的眼中雄马激了野性躁动不安上下跳跃要将背上的人给摔下来。
陈阿娇抱紧了马按着当年教官教授的驯马方法死死的贴住马听不见众人的叫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座下的马儿终于安静下来。
她听见刘彻地唤她的声音痛惜而又小心翼翼。疼痛如缓缓抽出的丝身下一片灼热。轻轻低下头去见到了是火一般鲜红地马鬃。
以及比及比马鬃颜色还要暗红的血。
血浸红了半幅裙裳。
源源不绝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迷乱中似乎是刘彻将她从马上抱下来怒声喊道“叫御医都过来。”
“早早”刘陌拉起她急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刘初唇色虽白却仍勉强道。忽又着急地拉着哥哥的衣袖“娘亲娘亲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娘亲会不会有事?”
刘陌咬着下唇道“跟过去看看。”
信合殿里轻纱飘扬。
“陈娘娘到底怎么样?”
“启禀陛下”白苍苍地御医跪拜在殿下身子瑟瑟抖颤“娘娘她是……”不禁有些迟疑。
“到底是什么?”刘彻盛怒之下举起案上的一柄玉如意砸在御医的额角。玉如意断裂也在御医额上留下一道血痕。
御医咬了咬牙禀道“如果微臣没有诊错的话娘娘是小产了。”
“小产。”刘彻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从未想过在失而复得这么多年后阿娇还能够再有孕。
“怎么可能?阿娇自己就精通医术。如何连自己有身孕都不知道?”
“可能娘娘有孕时日尚浅并没有任何害喜症状这才未察觉。而娘娘母体当年已经受损。产下皇长子与悦宁公主时听说又是难产。而娘娘此时年纪已经不小有孕本就极危险胎息不稳。这次再马上颠簸过甚才会小产。”
“陛下”殿内传来绿衣惊慌的声音“娘娘一直流血不止人也还在昏迷中。”
刘彻沉痛的闭了眼他尚来不及哀悼自己的孩子就要继续为阿娇担心。道“还不进去为陈娘娘医治。”
“是。”老御医叩头连连起身。“你听好了。”刘彻冷声道“陈娘娘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御医署的所有人都抄家灭族。”
御医面色雪白勉强道“微臣尽力而为。”
“传令下去”刘彻道“将那匹乌孙马仗毙。御马监所有人等扣留待查。”
杨得意心惊胆颤轻轻应了一声“是。”第五卷:血泪封沙到此结束。
敬请期待第六卷也就是最后一卷:歌尽浮生。然现司马相如在元鼎元年的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可是他的《上林赋》还没有写呢。默。所以让他多爬两年算Bug但是偶不打算改。
本来应该把这一段写完再结束第五卷的。8过既然是我走前的最后一章勉强看看断卷也可以所以这就是第五卷的最后一卷了。8负责任的飘过。
仰望一下真是不负这个卷名啊。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根本不想这一章因为偶觉得把这一章完就停个四五天太悬人心了。郁闷。
爬走。造铁锅。
第六卷:歌尽浮生 九十七:浮心漠漠情谁向
从上林苑到长安城飞马奔驰最快亦要半日。因此当萧方奉诏赶到上林苑的时候已经是陈阿娇昏迷的一日后了。
信合殿里萧方望着卧在榻上的阿娇锦被覆身愈显得人面色苍白单薄可怜。心上泛起丝丝抽出的疼扯的人忍不住别开眼去。
自元光五年受伤追杀与六年难产这么多年来阿娇再也不曾落到如此憔悴的地步。样?”刘彻从殿内转出站在榻前负手问道。许是因为一夜未眠心思忧虑面上微微生出几分沉暗。说”萧方轻轻的将手下女子的腕放回微微皱眉有些困惑。“小产虽是意外但御医们处置正确用药也精当。雁儿脉象虽虚了些但也还平稳早该醒了。”上她到现在还没有醒。”刘彻闭了眼日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情景闪过眼前。阿娇一跃纵马绝尘而去剑斫马。
到了下晚终于止了血却依然昏迷不醒。
他到现在尚有些不明白那一刹那究竟是什么驱使阿娇如此果决。阿娇并不是那样果决的女子明明亦是柔弱明明……他就在她的身边却不肯依靠亦不哭叫就那么一言不纵上马去。那一刹那凛冽的血性让无数须眉男儿惊愧。
阿娇从来是有血性的女子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历尽艰难撞的头破血流。亦不肯回头。
从前他无比的憎恶着这样的血性仿佛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登极初时的忍气吞声。后来岁月渐渐磨洗。似乎这样的血性便慢慢地被现实磨平不知不觉中竟是怅然的。不料一旦迸出来。远胜当年。
当年她让他怒如今她却让他痛。
阿娇曾说刘彻最爱地永远不会是陈阿娇也不是其他女子而是这个天下。他亦知自己可以为了这天下。将一切毫无犹豫的牺牲。可是若有一天连自己都要牺牲掉。是否还能不犹豫?
他扪心自问若连自己都不在了。又如何权握天下?
再喜爱一个人。也不会委屈自己。这是属于他的帝王的爱的准则。
他喜爱刘初更喜爱阿娇。可是。在最初地时候他自己为这份喜爱设了一份限。
无论如何不能出这个限去。%小%说%网
只是在这个限里他日复一日的更加喜爱她。
建元元年刘彻初践帝位。王太后曾告诫他身为帝王对一人一物不可太过沉迷。沉迷了帝王就有弱点。
他一日一日的强大终将这个帝国握在自己手里权威盛重令行禁止。到如今他有这个自信可以护得所爱人物周全。
只是帝王威权再盛能争得过天去?
年前霍去病英年早逝他痛失爱将。
而如今他亦只能看着榻上昏迷的阿娇心思沉痛。
如果没有日前那场惊变他在不久的日子后将得知阿娇孕育着他的骨血会是如何感受?
多半是错愕的。
曾经的百般考量到如今虽说依然存在却已在他可以压制的限度下。
更何况既然已经有了刘陌便是陈家再多一个皇子也添不了太大变数。
当年阿娇怀孕产子流落在外他都不在她地身边。彼时他在未央宫多情把玩新人连卫子夫都抛在脑后何曾忆起身在冷宫的他一丝半分?全然不知她人在天涯怀着他的骨血。
一晃眼再见彼此已是七年之后。那一对子女都已长大与他极是生疏。
然而年华渐渐流逝再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再度有孕。
所以御医上禀地时候沉稳如他也不禁有些惊愕。
这并不是一个他期盼到来的孩子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父母心中俱都划上伤痕。
他虽是帝王但同时也是父亲。
而阿娇那样疼爱刘陌刘初地阿娇必然很心痛吧。
想起阿娇昏迷前那样通彻地眼神阿娇敏慧又擅医只一眼便可意识有什么事情生。
所以纵然人在昏迷中也皱着眉脸色苍白。
如果那日的事不曾生他多半会怀着复杂地心思含笑看这阿娇再为人母一日日慵懒却依然淡然最后分娩生下孩子。
也许在那样复杂的心思里到底有一丝情绪叫做期待。这一回孩子的诞生孕育分娩成长他都陪在她身边一路走过。
如若定要曾经得到再失去还不如从头就不要得到。或者纵然得到却茫然不知。
而他既然已经拥有了阿娇就再——不——允——许失去。
这些年他独自在未央宫接受众人仰望。想来,真的是很无情的人。记得的都是自己。所以可以无顾忌的伤害。后来得知她的消息心下隐隐好奇那个娇纵任性的阿娇表姐啊离开了亲人的庇护会成了什么模样。
好奇了半年便成了一种牵挂。
直到她归来一日日渐渐移不开目光。仿佛有她在身边便心思安宁。
直到那一日她纵马飞驰后来流血不止。那一瞬间看她苍白的脸。心中大痛无法抑制。
这才醒悟她已经是他生命中褪不去的一抹烙痕。
而他。亦不想褪。
身为帝王他一向不违逆自己的心觉。既然心已有爱。便不计一切手段也要将这爱留住。儿体虚再加上上次难产本就不适合再度受孕。就算没有这次以外。亦难以熬到分娩。”萧方淡淡道神情阴翳。群御医是吃干饭的?”刘彻怒极扬眉冷笑道“至不行萧方不是人称医术无双连照顾自己女弟平安都做不到?”个都太迟了。”萧方垂眸淡淡道“天意不可为。但若是**陛下身为人父人夫便不为逝去地皇子以及卧榻的陈娘娘讨个公道?”方。”刘彻从齿缝里冷冷透出肃杀之意来“你不要以为。朕不能斩你。”可以轻易斩了草民。”萧方却在帝王极冷的注视下抬起头来目光清亮。半分不退“草民却还是要问个明白。”什么?”宁公主因何惊马?”详查这是朕地家事萧先生不必过问。”民的徒弟她出了事草民怎能不过问。陛下若是不能保她平安不若放她自由彼此都痛快。”刘彻怒极冰寒地望着他一字一字道“你要知道陈阿娇是朕的妻子。”刘彻转身吩咐道“将这个刁民收押没有朕的命令不得释放。”两个侍卫上得殿来欲将之押下。萧方冷笑道“不劳陛下费神草民自行去。”
在这般狼狈的境地下他漠然转身依然有着月白风轻之感。
刘彻在殿上走了几步念及萧方适才的话犹自有怒仰脸向殿外大声吩咐“宣莫隆过来。”
因廷尉吏张汤因故滞留长安负责处理此事地便是廷尉左监莫隆。
莫隆战战兢兢的来到信合殿外跪拜道“臣莫隆参见陛下。”
陛下却不叫起他忐忑的伏身在地思虑着陛下心意过了许久方听见陛下冷冷的声音“昨日的事你查的如何?”
莫隆额上便沁出汗来反而镇静禀道“臣仔细检查了当日悦宁公主所骑之马现鞍侧下被人置了细针。悦宁公主身轻初始时并没有触到马便温驯。后来拍到马鞍牝马吃痛这才惊奔。”日只查出这些东西?”刘彻望着殿下跪着的人笑的冷气森森“你若是不想要这顶上人头不妨明言朕不介意成全。”敢。”莫隆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看了看内殿的方向重重珠幕阻隔了窥探地路。如今躺在里面的那个女子倒真是陛下心中的第一人呢。莫隆思忖。什么?”莫隆忆起那个年轻人地话语语气幽微。的巫蛊一案呈在台面上地样子便是真相么?莫左监你地顶头上司张汤是这样教你的?”地是陛下的心意罢了。当年陛下看重卫家所以我陈家惜败。但如今你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时侯也是机遇端看人能不能抓住它。”此次御架行上林苑长信侯柳裔出征昆明大司农桑弘羊仍在长安飞月长公主刘陵是女眷。当陈娘娘昏迷陈家在上林苑掌控局势的竟是这位堂邑侯的庶子初登朝堂的谏大夫陈熙。
莫隆将心一横至少先在陛下面前有了交待保住自己再言他下了决断禀道:
“御马监的人抵死不承认有放针。但那马鞍却是为了公主特意从库房取出的软鞍。臣怀疑动了手脚的不是马而是这马鞍。”
“好好竟费偌大心机只为谋害一个小小的公主。”怒到了极处帝王的面色反而平静下来“莫隆”刘彻吩咐道“你为朕仔细彻查无论是什么人都严惩不贷。”
“是”莫隆低头应道。
第六卷:歌尽浮生 九十八:朝露夕散如累卵
终于拿到电脑,兴冲冲进女频,看那个封推又换了书.宿舍的网络慢,看图一点一点从上面拉下来,猜是哪一本.
结果,原来是自己的书,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有几天没上网了,物是人非啊.
这不是逼着我更新么.汗.
另,上一章在网把赶的,成文有些匆促.所以今天把修改了一下.可以回头看一看.
“事前进出库房的有什么人?”
莫隆招来库房令问道。
“启禀莫大人”库房令战战兢兢道“我库房上下无人有加害公主之心大人明察。”
“好了”莫隆不耐烦道“事前一个时辰库房可有异常情况?”
当日游舫上悦宁公主说要骑马不过是临时起意。如果是有人意图加害公主只可能在短时间内作下手脚。
“并没有什么异常”库房令想了想道“当时太仆还遣人查过舆马。后来谏大夫遣人来为其夫人取枕席因为谏大夫是陈娘娘子侄所以我便放人进去了。”公孙太仆?”莫隆皱眉周衰官失而百职乱秦兼天下建帝号立官职。汉因循不革随时宜也。太仆便是秦官掌舆马。而如今的太仆便是卫皇后长姐之夫。公孙贺。
“来人”莫隆吩咐道“将当日奉太仆命检库房之人带来。”
然而。整个上林苑再无此人踪影。莫隆便冷笑。道“请公孙太仆前来。”
“老夫的确遣人查过库房”公孙贺淡淡道“但凭此便可说老夫有加害悦宁公主之心。莫左监你是否太荒谬?”
“候爷军功赫赫更是身世显赫莫隆本不敢怀疑”莫隆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只是候爷派遣之人的下落还请告知。”
“你……”公孙贺听出莫隆话里讽刺之意勃然大怒但终知不是脾气地时候。冷笑道“腿长在他身上我怎么知道?”
莫隆皱眉。正要设法继续周旋下属禀报道。“那日太仆所遣之人找到了。”不禁挑眉。问道“在哪找到的?”
“有人暗中相助。引我们到上林苑北琉璃阁后现此人正在被追杀我们将其救回的。”
莫隆便目觑公孙贺观其神色不变不禁心中思量到底是公孙贺掩饰地太好还是真的与他无关?口中吩咐道“带他上来。”
“当日太仆大人遣你查点库房可是?”莫隆问道。
“是。”堂下人浑身伤痕望着公孙贺地眼神充满怨毒——小——说——网
“那么”莫隆声调转冷“悦宁公主马鞍中的针可为你所置?”
“是。”
公孙贺情知此事不善但听闻此语依旧心中一凉怒道“长语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何必如此构陷于我?”
“候爷”长语转身向公孙贺叩了一个“长语记得候爷恩德所以不会构陷候爷。此事候爷的确不知情吩咐我做的是少爷。”
公孙贺脸色渐渐惨白退后几步竟似站不住似的一瞬间苍老了数岁叹道“孽子。”
“候爷没事吧”莫隆微笑吩咐道“还不搀住候爷”转脸冷笑道“传公孙敬声。”
须臾兵士押着公孙敬声上来。
“大胆”莫隆斥道“我虽吩咐你们将他带来但他毕竟是卫皇后地外甥怎么如此不礼遇?”
“启禀大人”兵士禀道“卑职并无意如此只是这公孙敬声神色仓皇不肯前来卑职不得已方如此。”
莫隆便一笑人言卫家第二代除了冠军候霍去病尽皆庸才。尤其是公孙敬声更是堪称纨绔子弟果然如此尚未受审却做如此态岂非摆明了他涉案其中。“你凭什么审我?”公孙敬声叫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南峁侯公孙贺之子卫皇后的外甥”他欲摆出威势来却连身边小吏都听出些色厉内荏的味道来“姓莫的你敢如此对我不怕我皇后姨妈日后治你的罪么?”
“公孙少爷”莫隆冷笑道“皇后再大大的过陛下么?别的不说单是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便是十个公孙敬声也是扛不起的。”
公孙敬声地脸一白身为卫氏中人他自然知道元狩年后卫皇后在未央宫就只是一抹苍白的影子。
或者在那个盛大的帝王身边每一个人都只是一抹影子。只除了除了那个据说如今尚卧榻不醒地女子或者还有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自幼将他地光芒压尽让舅舅和姨妈永远只看地到他的表弟霍去病。连……
霍去病已经死了他地心底忽然扬起了一抹快意却立刻被理智压下去。母亲说霍去病亡故陛下对卫家的眷顾便又少了一分。
当年那么盛大的卫家渐渐的如履薄冰。
可是如果他隐秘的想如果那个女子亦死了呢。是不是所有对卫家的威胁都会消失?
“廷尉府就是这样冤人的?”公孙敬声扬身冷笑道“无论如何我的姨妈是皇后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容不得你们不尊敬。”
“廷尉府是不是冤人的你很快就知道。”莫隆微笑道“长语已经指证历历你尚不肯招认。”他忽然声音一厉“非要我用刑么?”
公孙敬声面色惨白看着后堂转出的长语。声音惊惧道。“你你”竟是再也接不下去了。
“少爷不曾料到长语尚未死吧。”长语冷笑道“长语本不愿供出少爷。无奈少爷见事大情急竟欲杀我灭口。就别怪长语不义了。”
“爹爹”公孙敬声脸色白惊惧异常“你救救孩儿。公孙贺闭了眼明知希望渺茫还是问道“敬声。不是你做的对吗?”
“我并没有料到会闹到如今的地步”公孙敬声勉强道。“我只是看不过悦宁公主恃宠而娇想给她个教训。我并不知道陈娘娘会亲自去救。更不知道陈娘娘有身孕地。甚至那针。也是磨平了尖的啊。”孽子”公孙贺气得浑身颤。“你知不知道我公孙家百年基业尽将毁于你手。”
堂上莫隆暂时舒了口气案情审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向陛下交差了。只是他今日态度强硬早已将卫家得罪殆尽。
唯今之计他眸色一沉唯有联合陈家将卫氏彻底扳倒。
否则日后卫家算起总帐来如何能饶的过他。况且目前局势偏向陈家陛下更是对信合殿里地陈娘娘爱惜不已。
他自认并没有上司张汤对时势有着清晰的洞悉但张汤日常对陈氏一族极是尊敬他亦不得不考虑。
信合殿里陛下吩咐道“你为朕仔细彻查无论是什么人都严惩不贷。”
陛下心里早有定见吧他思虑已定吩咐道“来人将公孙敬声收押。”
“敬声”公孙贺扬声唤道却被莫隆微笑拦住“候爷公孙敬声乃是陛下吩咐地要犯候爷还是不要再费心了吧。”
公孙贺瞪了他良久终究悲凉一叹蹒跚而去。“谋害皇嗣罪在不赦。”公孙敬声想着莫隆的话。
这一刻他是极悔的。悔自己为何脑子一热就铸下大错。
事情是怎样展到这个地步的?
“公孙敬声是谁指使你谋害皇嗣的。”
他身子一瑟勉强醒神道“没有人是我自己一时糊涂。”那个声音在嗤笑“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你说看不惯悦宁公主恃宠而骄你公孙敬声是外臣又不是冠军候和悦宁公主交好少见公主如何能看不惯?”
他一滞。
“是你地父亲太仆公孙贺还是长平候卫青或者是”那个声音带着些微诱哄“皇后卫子夫?”
“没有没有。”他抱着自己的头大声道。
“你谋害皇嗣罪在不赦。唯有供出主使才有可能从轻落吧。”那个声音叹道“陛下虽然一向无情对子女倒是疼惜的。陈娘娘此次怀的很有可能是个皇子。陛下膝下只有四子好端端一个皇子丧去如何肯干休?”
他不想死的。
“公孙敬声”那个声音又问“是谁主使你的?”
“是——”他迟疑答道“是皇二子刘据。”
他昏昏睡去。一个人从牢后转出问道“大人可以了么?”
莫隆抿嘴一笑道“本官这就将审讯结果通报陛下。”
他将公孙敬声的口供辑录成册穿过广阔的上林苑低来到信合殿前。
“小心点呢莫大人”青衣内侍轻声道“陈娘娘到现在还没有醒陛下脾气甚为暴躁。”
莫隆微笑着递出一串五铢钱道“多谢公公提醒。”
“哎呀不敢当。”内侍微笑道却收了钱径自去了。
信合殿外阳光穿透云层直射下来闪起万点金光。照在人身上有些暖暖的。莫隆却微微皱起眉一丝忧虑在心底掠过。
不过是小产而已陈娘娘如何到如今尚未苏醒?
然而殿内已经传来宣他入内地声音。
莫隆恭敬入内禀道“臣日夜审讯终于录得逆犯公孙敬声口供特呈御览。”
御前总管杨得意轻轻走下殿接过他手上的供册转交给陛下。
信合殿内一片安静唯有陛下翻动供册的声音。须臾刘彻将供册掷在案上冷笑道“朕地好儿子啊不思上进却想着算计自己的姐姐。”
“杨得意”他扬声吩咐道。
“奴婢在”杨得意躬身应道。
“传令张汤擒拿刘据仔细审查。”
“陛下?”
“还不立刻去?”
杨得意惊然只得应道“是。”
殿下莫隆依旧没有抬却隐秘地勾起唇角。
然而连莫隆都不知道地是在他来到信合殿前数骑快马出了上林苑加鞭向长安方向驰去。
第六卷:歌尽浮生 九十九:走马椒房类转蓬
站在上林苑角落的阁楼上陈熙冷眼看着南峁侯公孙贺的心腹下属策马奔驰向长安方向而去。
“熙少爷”身边侍从不解问道“为什么不出面拦住他们呢?”
“我就是要让卫家知道。”陈熙好整以暇道淡淡低看着脚上圆履眸底闪过一丝戾色“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姑姑卫家人既然敢做就要付出代价。”
“谋害皇嗣实在不是小罪名。”见侍从一脸茫然之色他微微一笑道“纵然她卫子夫是皇后也扛不下来。卫家得到消息必然有动作。而这动作”他轻轻握拳“就是我要看见的也是卫家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少爷高明。”侍从垂手恭敬道。
“不提这个了。”陈熙微微一笑问道“夫人还好吧。”
“堂邑侯府刚刚来信二少夫人一切安好蔓小小姐也安好。奴婢按二少爷的吩咐也将这边的情况缄了交由人带回京。”
“那就好。”陈熙微笑道“桑叔叔在长安他知道该怎样做的。”三骑飞马在路上遭追截最后只有两骑到了长安。因未央宫不得轻易入内便分别便进了长平侯府与卫家长子卫长君府邸。
长平侯卫青听了来人禀告便觉心中一沉。见来人早已虚脱却问道“只有你一人出来报信么?”
“不。还有一人。”来人勉强道“进了侯爷长兄府邸。”
“我知道了。”卫青道“你先下去歇歇吧。”也不换装。直接牵了马向未央宫而来。
陛下不在未央宫。王太后又逝去良久宫中便是皇后为尊。卫青进了椒房殿卫长君却早在那里想来卫子夫也已知情。
“这个敬声。”卫子夫恨恨的扣拳在案“惹出这么大罪状来要本宫怎么为他收拾?”
“只怕已经不是敬声本身的事了。”卫长君叹道“陈卫对立已久这么好的机会陈家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当年我们是如何逼得陈阿娇被废黜陈卫两家都是不会忘地。”
卫青欲说些什么。却终究忍住。虽然卫家已走在薄冰上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但听人轻蔑直呼她的名字心中却似有一根刺。隐隐不快。
“青弟。”卫长君看着卫青道。“你可有什么办法?”他虽是卫家长子但论威望论能力俱不如卫青。事实上这些年卫家人早已习惯已卫青意见为准到了这等危急地步自然是要看他地。
“以不变应万变。”卫青沉吟道“无论陈家如何出招我们只接招就是。陛下毕竟是英主只要我们不犯他忌到最后最多赔掉一个敬声。”
“公主”殿外传来侍女惊呼。
卫子夫扬声斥道“怎么回事?”
“启禀皇后娘娘”殿外侍女声音仓促“卫长公主要生产了。”
卫子夫脸色一变连忙下得殿来却见刘斐在采薇的搀扶下倚在殿门外抱着肚子额上点点地汗渗下来。
“还不快去唤太医和稳婆”卫子夫稳稳吩咐道让人将刘斐扶进去这才转身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早晨起来说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采薇面上亦有些白勉强道“却不料公主的两位舅舅都在。公主说待会在进去。结果在门外听了一阵子就忽然抱着肚子喊疼。”
“皇后娘娘”少顷太医诊了脉出来禀道“卫长公主这是受惊动了胎气要早产的征兆。卫长公主身子一向柔弱怀孕后情绪一直不佳这一胎看来竟是极险的。”
“好了”卫子夫心烦意乱道“你给本宫好生看着公主若是公主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本宫唯你是问。”
太医躬身道“臣尽力就是了。”
熬了近两个时辰刘斐产下一双儿女女为长姐而那个男孩在落地时就已没有呼吸了。
“娘娘节哀”椒房殿里上下跪了一地地宫女内侍。
卫子夫闭了闭眼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道“让本宫看一看本宫的外孙。”
男婴的眉目清秀却冰冷仿佛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才一出世便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期盼他已久的亲人的机会。
“这便是报应么?”卫子夫喃喃道“卫家害她陈阿娇失去一个孩子却报应在斐儿身上?”
卫青亦很是伤感上前搀道“娘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斐儿更重要。”榻上刘斐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便陷入昏迷。
“你们听着”卫子夫环视着椒房殿里一干人等皇后威仪毕现“卫长公主只产下一女便是本宫手中抱着的这个若是有人在公主面前说错了话可不要怪本宫饶不了他。”
椒房殿里众人齐声应了一个“是”字。
“娘娘”采青慌张进来“廷尉史往椒房殿来不知用意。”
卫子夫一怔冷冷的看着张汤带了人进来怒斥道“大胆外臣不得擅入内殿张大人身为朝官不知道这规矩么?”
“这规矩臣自然是知道的。”张汤微笑道“只是臣奉有圣命也只能进来地。
卫子夫渐渐平静下来淡淡道“廷尉史奉有何上命?”“据殿下何在?”
卫子夫面上巨变“你寻他有何事?”
公孙贺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公孙敬声招认刘据为主谋之事。
“奉上命皇二子刘据身为皇子不思修身。意图加害悦宁公主导致陈娘娘纵马。皇嗣流失现着廷尉府拘拿皇二子刘据审讯。”
“据儿不会做这种事的。”卫子夫失声。
“会不会并不是臣说了算地。”张汤地话语虽是一贯地恭敬有礼却是寸步不让“皇后娘娘。请不要阻挠臣办理公事。”
“母后”椒房殿里传来淡然地声音“母后不必为难儿子跟他走就是。”刘据得了消息从椒房殿里步出。此时他不过虚岁十一却一副温和沉稳地样子并不像一个骄纵在母亲身边地孩子。
“据儿”卫子夫回身唤道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到底记得自己地皇后身份生生忍住。
“母后不必为儿子担心。”刘据身子隐隐瑟。却道“据儿并不曾做过此事。而且据儿相信。父皇毕竟亦是据儿的父皇不会轻易冤了儿臣的。”“可是。”卫子夫凄然道“你自幼锦衣玉食娇贵无比何曾受过这样的冤吃得了这样的苦?”
“母后”刘据亦跪下落泪道“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儿子占全了两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地。只是请母后不要为儿子伤心。也替儿子向皇姐说一声皇姐刚刚产女据儿却来不及恭贺了。”
“殿下”卫青望着他道“昔日我一直觉得你太骄纵如今觑着殿下竟已有些担当了。”
刘据勉强一笑道“多谢舅舅夸赞。”起身到张汤面前轻声道“走吧。”
张汤微笑着打量着他恭敬道“殿下请。”
卫子夫咬牙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指甲扣在肌肤里几乎要掐出血来。卫青看的心惊忙唤道“三姐。”
卫子夫一怔这才醒过神来怔怔的看着他。
“我们不要吵到卫长。”卫青道“到内殿谈吧。”
遣退了众人卫子夫幽怨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皇后娘娘”连卫长君都觉得有些不对迟疑唤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卫子夫却似不闻不信泪下道“他可以缴了青弟的兵权可以再不踏足椒房殿可以不见斐儿纭儿可是他怎么可以连我唯一的希望都带走?那也是他千盼万盼来的儿子啊。”
“三姐”卫青厉声唤道“你要是还想要据儿安好还要我卫家满门性命就将这些话全部忘记从此再也不要想起无论有多苦都要咬牙忍住。”
“我已经忍了七年了。”卫子夫怒道“从元朔六年陈阿娇回来以后我便一直再忍。我看着他走到那个女人身边从此再也不看我一眼。我看他渐渐打压卫家甚至一度将我这个皇后软禁。我忍了这么久换来了什么?我的外孙惨死我的儿子被他地父亲亲手打入廷尉。“娘娘你甚至还没有据儿明白事理。”卫青亦被激怒但还是劝道“殿下虽然被拘但张汤并没有这么个胆子处置皇子。只要陈娘娘醒了陛下心情平复自然能查明真相还殿下一个清白。”
“如果”卫子夫心头一跳直直的望着他“如果陈阿娇死了呢?”
“那”卫青闭了眼慢慢道“那就是我卫家满门为她陪葬之时。”
“如此说来”卫子夫冷笑道“我还要期盼她陈阿娇早些醒不成。”
“青弟”她疲惫的低下头来轻轻道“你瞧我这个皇后当地是多么忍气吞声。”
印象中那个女子坐在后座上时是那样的颐指气使意气飞扬。她在其面前卑微如蝼蚁。没曾想到岁月流逝情景颠倒输地还是她。
“为什么呢?”
在这座深深地未央宫最稳固的是君心最易变地也是君心。君心一旦不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了。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一梦如是若许长
上林苑的牢狱虽然不及廷尉府森严冷峻。公孙敬声在其中待了两日却也惊惧只觉得此生到此便如同这牢狱里的光线一片黑暗。
牢门咿呀一声开了来人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在黑暗的牢狱里十分清晰。
“公孙敬声。”来人唤道。
公孙敬声抬看着来人“是你?”他有些惊讶旋即沉下脸戒备“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熙微微一笑“我做为子侄欲来看看伤害我姑姑的凶手莫大人怜我一片孝心便通融了则个。”
“你得意了?”公孙敬声怨毒道他与陈熙同属长安贵胄子弟只是分属陈卫向来是对面不相识的。而因了陈熙只是庶子更是看轻他一些。却不料一朝风水转竟在狱中逢。
“当然得意”陈熙放声长笑“我尚要谢谢你呢。”
公孙敬声眯眼“你什么意思?”
“人言公孙家的敬声纨绔子弟草包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陈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轻蔑“我正愁无法将此事牵连上卫家你却替我们亲自将刘据供出去。卫家煌煌基业尽皆筑在这一个皇子上刘据一倒卫家就不复存在。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公孙敬声又在什么地方呢?”
“不会这样的。”公孙敬声惊惶起来嘶声道“刘据是皇子陛下再狠心也不会动自己的儿子的。”这两天。他一直反复思虑着当日的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然而真正的主谋是万万不能供出地。此时。连自己都犹疑的事被陈熙以敌对身份轻蔑的挑出。他几乎绝望只是喃喃地说服自己“若主谋都没事陛下便不会要我这个从犯的命了。”
“你真是天真。”陈熙隔着铁栅看着他眼神怜悯。“陛下膝下有四子又不是只有刘据一个儿子。而且陛下亦不见得特别宠爱他。刘据是我陈家眼钉肉刺难得有这样好地机会我们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话说回来”陈熙悠然道“刘据究竟是不是主谋你自己心底清楚。只怕此时。不仅陈家要你死为姑姑和悦宁讨公道。就是卫家甚至你那脾气温和的表弟也恨你不分轻重。拉他下水。再也不肯对你施援手了吧。”
公孙敬声颓然的跌在地上低问道。“既然如此。你来这一趟又是为什么呢?”
“我要你在绝望中死去。”陈熙冷笑道。“伤害姑姑的人陈家绝对不会放过的。”言毕再也不看公孙敬声负手而去。
“陈公子”莫隆在牢外站着见他出来不解问道“你又何必向他挑明厉害关系呢?”“因为我要他翻供”陈熙低看着地上瞥见莫隆神情惊愕微笑道“莫大人少见圣驾不了解我这个姑父-小-说-网陛下乃是英主虽然现在疾痛姑姑信了公孙敬声地口供。日后想起刘据的性子多半会怀疑。若是公孙敬声反复口供则陛下反会疑心到卫家上去也就坐实了刘据的罪名。”
“公子敏慧。”莫隆不禁叹道。
须臾牢下传来公孙敬声的嘶吼“叫莫隆来。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陈熙微微一笑见莫隆拱手为礼道“陈公子那我就去了。”点为礼。
“二公子。”侍从轻轻唤道。
“怎么了?”
“二少夫人带着蔓小小姐陪着大长公主来了。“奶奶”陈熙皱眉“奶奶年事已高怎经的起路途颠簸?”
“没有办法呀。”侍从无奈道“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是最疼陈娘娘的。娘娘遭此事大长公主爱女心切谁也拦不住的。而且”他轻声道“是陛下请大长公主来的。”
陈熙脚步一顿旋即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回到下榻楼阁果然见李妍抱着蔓儿回过头来风姿绰约年岁增长愈见其美。
“妍儿”陈熙含笑唤道抱过陈蔓轻轻逗弄“乖蔓儿想死爹爹了。”
蔓儿也不怕生咯咯的笑。
“熙哥。”李妍抿嘴唤道“奶奶奉上命前来我便一路照料奶奶跟来了。”“嗯。”陈熙颔问道“奶奶呢?”
“早去了信合殿看姑姑去了。”
“如此说来”陈熙沉吟道“陛下对姑姑地心思倒真是不小呢。”
李妍一笑却没有说话轻轻打量着自己的夫君。
“怎么了?”陈熙问道。
“没事。”李妍道轻轻低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一位至诚公子对她一片痴情。只是上林苑事以来陈熙在上林苑运筹帷幄事情桩桩件件都对陈家有利。这样地陈熙真的是她一直以为地老实至诚之人么?
“妍儿一路劳顿也累了。”陈熙不疑有它温柔道“先歇着去吧。我来带蔓儿就好。”
“好。”李妍温柔抬。有些事心里有个模糊地影子就行了。无论如何陈熙是无可挑剔的好夫君。也是温柔慈爱地父亲。她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馆陶大长公主刘嫖一到上林苑就往信合殿而去。见了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阿娇险些落下泪来。
“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阿娇还没有醒来。刘彻淡淡道。
帝王的脾气越见暴躁御医们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榻上昏睡中的阿娇忽然沁出一点泪来。喃喃地喊了一声“妈妈。”
“朕想”刘彻举起衣袖。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泪拭掉道。“娇娇可能希望见一见姑姑所以虽然知道姑姑年事高了还是请姑姑走一趟。”
刘嫖暗暗心惊自她这个侄子掌握实权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地刘彻。这些年来。她渐渐了解刘彻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泪落道“可怜地孩子还没有见她娘亲一面就没有了。阿娇一定很伤心吧。”
刘彻唇角微微一翘眼神却渐渐冰寒冷道“姑姑放心这件事。朕会有个交待的。”
他这样痛快的给了陈家一个想要的承诺刘嫖反而一怔这才想到。这位身在至尊之位的侄子也是阿娇腹中孩子地父亲。不觉有些歉意怜惜。道。“彻儿你还是先去歇歇吧。阿娇纵是醒来。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心安的。”
几日没有睡好刘彻亦知自己的形容憔悴。由馆陶大长公主照顾阿娇他倒也放心便不勉强道“朕在偏殿睡下娇娇若是醒了烦姑姑唤一声。”
刘嫖目送刘彻走后这才坐在阿娇身边。吩咐道“给娘娘换条热手巾来。”
伺候在一旁的绿衣应了一声轻声下去。“阿娇”刘嫖轻轻抚过她的脸“你也该醒了。”
再不醒来不仅是卫家连陈家的心也要乱了。
所谓陈卫之争前提便是陈阿娇与卫子夫俱在。若是人不在了赢了也是输。
刘嫖亦未未曾谋面的外孙伤心。可是她的眼神渐渐沉下既然事情已经生若能以一个皇子换取卫家的覆灭也是划地来的交易。
只是阿娇至情至性必是极伤心的了。
而刘彻若不是对这个侄子了解剔透刘嫖都要以为他真地很爱很爱阿娇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刘嫖叹了口气。殿外绿衣捧了干净的手巾进来刘嫖接过。细细地为阿娇揩拭。
当年撞地一身伤不仅阿娇谨慎戒之连刘嫖亦是一朝被蛇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真是母女连心刘嫖忽然回头看得阿娇的手指轻轻一动。
“阿娇”她轻轻唤道语气惊喜。
阿娇慢慢地睁开眼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人。
“绿衣”刘嫖扬声吩咐“还不去唤陛下。”“是。”绿衣急急应道去了。
“娘”陈阿娇唤了一声方觉声音之轻连自己都听不见。然而刘嫖已经落下泪来连连道“醒了就好。”
刘彻赶到的时候便见阿娇投在姑姑怀里嘶声痛哭。连日昏睡的虚弱让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渐渐的只有落泪。
然而那泪却像落在他心里烙下痕迹尚泛着烟。
他听的懂她哭泣中的伤心哪怕她哭不出声。
良久刘嫖方道“阿娇你睡了这些天先喝些粥垫一垫吧。”
殿外的粥早已备好随时都是热的。绿衣端了进来奉在榻前。阿娇欲取汤匙手上却一丝劲道也无握不住滚了下来落在殿上一声清脆。便有宫人过来收拾并换了一个新的汤匙来。刘彻接过亲自喂到阿娇唇边。
刘嫖微微一笑慢慢退出殿来。
信合殿外阳光正好。
属于陈家的乌云渐渐散了。
阿娇抬眸看了看他虽然休息了半日刘彻的形容还是有些憔悴不难想到这些日子他亦担忧难受。她柔顺的就着它喝了小半碗便摇摇头不要了。
温热的粥带着一脉温暖渐渐流入腹中。她的腹中也曾孕育过一个生命只是因为她的大意便不在了。思及此泪又要落勉强抑住眼前却朦胧了。
“娇娇”刘彻叹道将粥碗递给宫人揽住她无言安慰。
最初的时候阿娇尚记得自行配了有避孕功效的药。时日久了也有数次挡不过刘彻却也无事便渐渐疏淡。却不料……
“娇娇”耳边刘彻轻轻的唤“你怎么便睡了这么久呢?”
她亦不知一直知道他在身边只是欲要醒来总是挣不脱。
“适才朕在偏殿和衣睡下却做了一个梦。”哦?”她不在意问道“梦见了什么?”
然而刘彻却不答望着她良久眼神奇特最后在她额上亲吻道“朕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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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零一:年少运筹决千里
长安有政事报来刘彻便不能留在信合殿交待了好些自行去了。陈阿娇望着殿外阳光出了一会神问道“悦宁公主呢?”绿衣在一边伺候闻言便道“公主这些日子独自待在自己寝殿不肯出来陌殿下一直陪着她。”
阿娇轻轻叹了口气情知那日射场一幕到底吓着早早了。这几日上林苑的注意力都放在信合殿昏睡的自己除了陌儿怕没有人想到悦宁公主的愧疚惊惧。
“唤公主和皇长子前来吧。”她吩咐道。
绿衣领命退下。
过了片刻便听见廊下轻轻的脚步声。刘初轻轻步到她榻前低唤道“娘亲。”声音怯怯。
“傻早早”阿娇又好气又心酸“那一日你伤到哪里没有?”
“娘亲”刘初抬看着她有些讶异“你不怪我吗?要不是我闹着要骑马”她的眼圈渐渐红了“那个弟弟就不会没了娘亲也不会昏睡了三天。”
“只有你自己怪自己。”身后刘陌生硬道“我都跟你说了整整三天了。要怪也只会怪那个意图害你的人。娘亲和父皇那么疼你。“早早”阿娇柔声唤道牵起她的手“你记着娘亲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自责。其实”她凄然一笑“就算是你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娘亲也舍不得怪你。因为娘亲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要是再怪你生气你。便就连你也失去了。”
“娘”刘初抱住阿娇哇的一声哭出来。“娘亲。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连同弟弟的份一起。”
纵然伤感。听了这样的话阿娇还是忍不住噗哧一笑“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弟弟。也许是个妹妹呢。”
“娘亲”刘初却不理会。爱娇道“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陈阿娇轻轻的拭去她脸上地泪温柔道“好。刘初除了履在她身边躺下。也许这几天因为自责愧疚都没有睡好此时心思一松倚着阿娇很快就沉睡了。
“陌儿。”她看着儿子轻轻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刘陌要自持些道。“娘亲醒了就好。”到底年纪还小。一双似极刘彻的黑眸透出点点欢欣来。到了近晚。刘彻从前殿回来手中握着一份奏折脸上犹有怒气冷笑道“好一个忠臣孝子。”望见阿娇在榻上转过来平静姣好的侧脸一怔怒气便渐渐淡了
“父皇”刘陌静静行礼姿势恭敬。
“怎么了?”她轻轻问道。
“也没什么。”刘彻淡淡道将手中奏折递给刘陌“陌儿你也渐渐大了该学着做些实事了。这份奏折你看了觉得如何?”
刘陌展卷迅看了微微皱眉迟疑道“父皇。”却见刘彻微微一笑摇道“你母亲方醒你不要打扰她休息先下去吧。”
刘陌静默了一刻道“诺。”转身出了信合殿负手想了想径自向上林苑北随行官员所居地秋霁馆而去。
谏大夫陈熙虽然官职在朝堂上不算太高但因为是陈家直系子孙上林苑人不敢怠慢安排其在玲珑阁下榻。
玲珑阁中陈熙正在逗弄着襁褓中的陈蔓。只见陈蔓攒着小手咯咯地笑眉目灵动满心欢喜。忽闻门外婢女跪下一地轻道“陌殿下千岁。”讶异回果然见站在门外的刘陌剑眉朗目。
“熙表哥表嫂。”刘陌颔致意。
一边李妍面上淡淡一红屈膝道“陌殿下。”
陈熙怀中的陈蔓忽然探出手来向刘陌方向抓去。因年纪太幼嘴里咿呀着什么连父母都听不清楚。刘陌不由微微一笑褪下腰间一枚玉坠道“表侄女出生之际陌在深宫无以为贺。近日便以这一枚玉坠权做见面礼吧。”
陈熙微微点道“那熙便代蔓儿收下多谢陌殿下了。”他心知刘陌此来必有要事要言便将手中女儿交给李妍温言道“你带蔓儿先进去吧。”
李妍点点头接过蔓儿转进去了。
“殿下”陈熙转微笑道“听说姑姑已经醒了?
“嗯。”
“那就好。殿下到此来有何事么?”
“今日廷尉左监莫隆上了折子言道牢狱里公孙敬声又翻了口供指称皇二子为刘据并非当日射场主谋然而莫隆问及真正主谋他却答不上来。父皇极怒。”刘陌却不看着他只缓缓道。
“哦?”陈熙笑吟吟的应道“是么?”
“熙表哥”刘陌抬锐利的黑眸盯着他让陈熙几乎有一种错觉自己面对地是宣室殿里威严的帝王。“请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里你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自然是有的。”出乎意料陈熙微微一笑竟是干脆承认“我陈家做这么多不过是为着来日将殿下推上帝座那么也就不必瞒着殿下。”
“那么”刘陌的声音轻轻沉下“当日马场惊马你有没有……?”他迟疑了一下不知如何问下去。然而陈熙却冷声道“殿下”
“事情生后陈家的确思虑过如何在其中谋求最大的利益甚至颠覆卫家。但是陈家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做出有害姑姑的事来。要知道姑姑不仅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姑姑。”
刘陌盯着他地眼睛看了一会终于垂眸。淡淡道“我相信你。”
“但表哥也请记住我绝对不容许有人伤害我地娘亲和妹妹。”
如今。刘陌尚是虚岁十二陈熙暗暗心惊其气度令人折服。口中淡淡笑道“这个自然。”
“只是”刘陌伸出右手指节缓缓叩着书案道。“表哥也未免小看了我父皇吧。”他语气虽轻刹那间却惊出陈熙一身冷汗问道“殿下什么意思?”
“我与刘据在博望轩共读数年便知刘据与我一样性子温和良善绝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纵然不是这样地性子他刘据也不蠢。岂不知就算害了早早对他也没什么益处反而赔了自己地道理。表哥虽然敏慧。到底没有我了解我地父皇父皇与刘据为父子。岂是这点了解都没有地?”刘陌淡淡道。“纵然那日担忧娘亲没有想清。此时也多半清楚了。”
所以才会在信合殿上试探我吧。他在心中淡淡叹了一声。
陈熙之前踌躇满志只觉凭自己机巧安排便可将卫家吹枯拉朽此时只觉一盆冰水淋头想来非但扳不倒刘据连自家也要受连累。他到底心智坚毅没有露出声色来起身拜道“殿下高明不知殿下觉得该如何继续此事?”
刘陌微微一笑傲然道“你们若扶持我总要我自己有些本事方能服众。表哥觉得卫家的根基在皇二子刘据陌儿却觉得卫家地根基在皇后卫子夫。”
他念及当年未央宫母亲受的屈辱不觉眼色沉下淡然道“卫家煌煌家业不过建立在卫子夫皇后位后的外戚身份上。一旦卫子夫不再是皇后卫家身份尴尬而刘据也就失了立身地基石虽然是皇子也不过像刘闳刘旦一样不以为虑了。”
而卫子夫不是他的娘亲陈阿娇时势也不再是元光年间。这就注定了一旦卫子夫失位就再无崛起机会。
“殿下”陈熙眸中露出淡淡欣佩却叹道“你太过仁善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刘陌唇角微微一翘道“有时候不斩尽杀绝才会在父皇面前留得更大余地。”
“那么殿下打算怎么做?”
“表哥”刘陌轻轻唤道“我不相信公孙敬声会无故伤害早早那么真正的主谋会是谁呢?”
信合殿里悦宁公主渐渐醒了看见自己的父皇傻傻笑了一下却又忆起之前的事眼眸里有一丝惊惧。
刘彻失笑道“你先回去吧。”
她点点头跳下来赤足踏在殿上有些冰凉她却不管张望了一下问道“哥哥呢?”
刘彻淡淡道“他大约在处理一些事情吧。”
“陛下”阿娇转身眼神有些疑惑“到底怎么了?”
“娇娇”刘彻从后面蒙住她的双眼道“你不要看不要听不要管等一切结束了朕就带你回未央如何?”
她在他指缝里看见殿内阴暗的光线春日天气易变刚刚明明是晴空万里此刻却已阴云密布似乎暴风雨就要来临。
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百里以外未央宫华美的椒房殿里卫家长姐卫君孺跪在殿下苦苦求道“皇后娘娘请你救救我儿敬声吧。”
卫子夫在殿上烦躁地走了一个来回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道“是他自己不争气犯下了这等罪过甚至拖累了据儿。事到如今本宫一筹莫展你要本宫怎么救?大姐你怎么教养敬声的?”
卫君孺心痛儿子遭际疾痛攻心潸然泪下喃喃道“你教的女儿也没多么长进。”
殿上卫子夫眯起了美眸道“你说什么?”啦啦啦大家猜猜主谋是谁?明天揭晓今天也有提示了。抖了个这么大地包袱希望最后能圆的让大家满意叹。又被招去开会了。泪。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零二:水落泉深寒石出
椒房殿上皇后卫子夫眯起了美眸寒声道“你说什么?”
卫君孺犹豫了一下叩道“方才是臣妇胡言了。请娘娘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救救你外甥吧。”
皇后华美而宽大的礼服衣袖下卫子夫倏的握紧了拳却又慢慢松开缓缓的走到卫君孺面前搀起她柔声道“大姐不是我不想救敬声只是我和青弟对事情始末都不清楚怎么救?你若知道些什么还请明言。”
“据儿是我儿子”她看着卫君孺迟疑的神情眼圈渐渐红了“敬声也是我外甥本宫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卫君孺便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除了据儿能够指示的动敬声的只有阳石了。”“纭儿”卫子夫失声惊呼。
“娘娘也是知道的”卫君孺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续道“阳石公主从小便与敬声交好……”她见卫子夫面容肃然便渐渐噤声吞下了一些话。
“本宫知道了”卫子夫淡淡道“大姐先回去吧。让本宫想想再决定该如何举动。”
待卫君孺走后她渐渐沉下脸问道“卫长公主如何了?”
贴身女官采薇适才噤若寒蝉如今方走上来禀道“正醒着只是身子还虚。”
她点点头往女儿的寝殿而去侍女掀了帘卫子夫便遥遥见着刘斐坐于榻上。抱着襁褓中的女儿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眉宇中蕴着些愁思。卫长自小思虑就重。这些日子虽然郁郁不乐。她也只以为是伤痛表哥霍去病之亡。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简单了她的三个女儿自小感情就好尤以卫长长姐为尊如果说阳石有什么心思。刘斐是多半知道地。
“母后”刘斐抬起来看见卫子夫嫣然一笑柔声唤道。
卫子夫颔吩咐采薇道“带其他人都下去。”回看见刘斐面上些微惊惧神色心中微凉一叹想来。刘斐的确是知情的。
“如今这寝殿里”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刘斐榻前道。“只有我母女二人斐儿。我知你一向慎行克制。怎么会蠢到如此地步?”
“母后”刘斐落泪道。“我也不想地纭儿说的时候我也骂过他可是敬声表哥已经随驾往上林苑一切都来不及了。纭儿哭着求我不要告诉你。”
“糊涂”卫子夫气地浑身冰凉。
“纭妹只是为我和诸邑不平”刘斐拉着卫子夫的衣袂哀恳道“母后你救救她啊。”
“母后都已经自身难保”卫子夫笑得凉苦在近到只有一臂的距离里刘斐这才清楚的看见昔日芳华绝代的卫皇后眼角已染细纹形容憔悴。一路看中文网
“如何护地过来卫家一族?”
日暮之时皇后卫子夫从卫长公主寝殿里出来疲惫吩咐带阳石公主入宫。阳石公主年前已出嫁这固然不是符合宫规的命令但陛下不在未央宫皇后属官詹事又是卫家人值此存亡之秋也就顾不得表面文章了。一个多时辰后阳石公主刘纭奉后命进宫。
卫子夫在寝殿里闭了一会目这才出来看见椒房殿里娉婷而立的次女不由一怔。
也许是知无侥幸刘纭穿着一袭白色深衣挺直了背背影极是倔强不复少女时代的温柔。
皇后身边的女官轻轻咳了一声却见刘纭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来低声唤道“母后。”
卫子夫挥退了宫人慢慢道“纭儿你有什么好说的。”
刘纭凄然一笑缓缓跪下道“儿臣无话可说。”
卫子夫微微回过头去藏起一滴慢慢沁出的泪水。她的四个儿女中刘纭是她关爱最少的一个。她不是皇子不是陛下最初地那个孩子甚至不是诸邑个性刁蛮任性于是引得更多人注意。她只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刘纭所以出了事没有人会想到她。却不料一遭惹出祸大泼天连她这个皇后也遮掩不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和大姐三妹都很讨厌她。”刘纭大声道眸中透出点点怨恨来。不知不觉间泪水漫出来几乎将她淹没。
刘斐怨恨刘初是因为她那般倾慕的表哥霍去病另眼相待地却是这个女孩。
刘清讨厌刘初是因为刘初夺走了原属于她的父皇地宠爱。
而她呢?
“母后我好恨”她喃喃道“为什么刘初身为陈家地公主却可以与去病表哥交好无人横加指责。而我那么爱敬声表哥却只能嫁给另一个人?”“当初我苦苦求母后母后都不肯成全。”
心里那样的不甘婚后长安街头地一个偶遇她掀开车帘唤了一声敬声表哥只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卫子夫脸色白淡淡道“这么说你还怨恨我了?”
刘纭别开头去慢慢道“母后你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却不是一个……”好母亲。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与刘斐同病相怜刘斐才肯包庇她吧。
也许还有淡淡的羡慕。
毕竟去病表哥从来没有爱过她而公孙敬声与刘纭好歹还有一点相惜的感情。虽然渐行渐错。
“所以你指示公孙敬声在上林苑见机行事谋害刘初?”那样的怨怼来自自己的女儿。卫子夫只觉头已经麻木却仍不能停住机械问道。
刘纭缓缓低下头来。道“当时。我只想小小教训一下刘初并没有料到会到这个地步更连累了敬声表哥和据
“你老实告诉母后”卫子夫淡淡问道“你和公孙敬声。到底有多么亲近?”
刘纭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不肯抬。你心里苦”卫子夫便觉眼前阵阵黑一阵气苦怒道“可是你大姐和你一样心里不苦么?甚至你母后我心里不苦么?你是大汉公主。锦衣玉食却只知苦这苦那连累弟弟。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母后我在平阳公主府为歌姬又是多么的苦。我苦苦的支持。换得你们如今地荣华。你如今反而怨我如果你如今不是大汉公主。甚至衣不蔽体无法果腹你又怨谁呢?”自从陈皇后被废除她以夫人之位搬到椒房殿天下尊荣就再也不愿意回忆昔时贫微遇际。只是如今亲身女儿的怨怼想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心扉这才将多年地苦闷宣泄出来。如今想想这华美的椒房殿不过是一座牢笼绑住了她和女儿地青春美梦。“母后”刘纭嘶然泣道“女儿知道错了可是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呢?”
卫子夫渐渐沉静下来一字一字道“你即刻前往上林苑到你父皇面前认罪”
“不我不要。”刘纭惊惧摇“父皇那么疼陈阿娇和刘初会杀了我的。”
卫子夫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掌在她面上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只要母后还在你弟弟还在总能护得你周全。若是你弟弟陷在这个罪名里我们便全完了。”
“可是我若认了我会完的更彻底的。”刘纭渐渐收了泪冷笑道“母后是打算牺牲纭儿来救弟弟了是么?”
她苍茫四顾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那个在父皇母后心中分量最轻的阳石啊。“事情本来都是由你引起地”卫子夫淡淡望着她道“由你负责不是很公平么。你是据儿的同胞姐姐啊。当年你南宫姑姑有勇气为你父皇远赴匈奴和亲先帝对你父皇母子心中愧疚后来你父皇的储位才稳如泰山。你便不能为据儿做一些什么么?”
“可是南宫姑姑有长信侯啊。”而她呢她有谁?身陷在上林苑牢狱中的公孙敬声么?
她的心里便有了些微勇气公孙敬声到最后都不肯将她供出来。而她大概也应该为他做一些什么吧。
刘纭凄然一笑向卫子夫叩道“既然如此儿臣拜别母后还请母后勿以儿臣为念。”
她顿了顿还是道“看在儿臣此去份上还请母后答应儿臣一事。卫子夫心头一软柔声问道“什么事?”
刘纭再叩一道“若是清儿以后有什么真心喜欢的人还请母后成全她不要再让她嫁给根本不喜欢的人了。”
卫子夫心头一震竟自讷讷难言。然而刘纭并不需要她肯定的答复起身出殿再也没有回头。
“吩咐下去”卫子夫默然良久方扬声道“让长平侯护送阳石公主往上林苑去。”
殿外侍女低声应了。
刘纭走的极为缓慢从椒房殿到最近地宫门宫车不过需行柱香时间纵是步行亦不过两刻钟。而她走了两刻钟却连一半路程都没有走到。
“皇姐。”身后传来呼唤声。刘纭讶然回头看见刘清气喘着向她奔跑。
“皇姐你和母后怎么了?为什么母后那么伤心你的神情也这么怪?”这些日子刘清自然也能察觉椒房殿异常的气氛只是不能了解到底如何。今日卫子夫要见刘纭连她和刘斐也被吓了严令不许靠近。她见刘斐一直默默流泪却问不出什么来心下焦急这才在刘纭离宫后一路追了出来。“没事。”刘纭心思已定反而宁静悠然道。
“那便好。”刘清便笑道吐吐舌“皇姐若是难过了姐夫也是要伤心地。”见刘纭转瞬间脸色一僵不由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么?”
“没有啊。”刘纭浅浅一笑心中却对夫婿泛起淡淡的歉疚。
自她嫁进董家门夫婿畏她嫡公主身份对她百般恭敬。自己与敬声表哥之事夫婿若是知情定是极羞辱地了。只怕此次又要连累他。
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心虚都米人猜到泪。
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有奸情可不是我冤枉他们地。历史上确有其事。就因为这件事以及相关事件汉武帝族诛了宰相公孙贺。并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阳石和诸邑。
统统去查汉史吧.爬.
也因为这个我设计了这样一出戏。
华丽地鄙视一下刘彻自己的亲生女儿啊。杀的都不手软。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零三:敢以鲜血谏父君
在榻上昏睡了数日一朝醒来陈阿娇便觉的身子松软疲累。这一日上林苑里天气晴朗便遣了宫人置了靠椅于信合殿外。阳光晒在身上有些暖不多时就又昏昏欲睡了。刘彻看在眼里心下忧虑。昨夜御医们再次为阿娇会诊言道虽然阿娇已经醒来但小产素来是极伤身的只怕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的身子方能渐渐的好起来。
“对了”在陷入沉睡前一刻昨夜宫人的话忽然掠过阿娇心上立刻清醒望向刘彻道“听说陛下下令拿下了我的师傅那日阿娇虽未清醒但想来师傅不过是关心徒弟罢了。还请陛下放了他吧。”
刘彻冷哼一声心情渐渐转差道“他太放肆了。”萧方对阿娇极好他之前亦不是没有疑心只是敬重萧方的医术人品亦有绝对的自信阿娇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一日许是被阿娇的昏睡给刺激到萧方打破了他的自制所说的话亦刺伤了帝王。
至死至终他都是不可能放阿娇离开的。
“可是”阿娇软软的道“他是我师傅啊。若是没有师傅如今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刘彻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既如此朕将他遣回长安就是。”
她满意一笑复又睡去。
“陛下”杨得意轻声禀道“阳石公主与长平侯从京城来求见。”
刘彻不由挑了挑眉随即面上泛上淡淡的兴味。
“终于来了啊。”他喃喃道。随即面容一肃道“传下去朕在弗苏殿见他们。”
刘纭跟在低眉敛目的内侍身后。来到弗苏殿。殿内铺着猩红的地毯装饰华丽。她的心却渐渐地有些冷。
“儿臣纭参加父皇。”她低拜道。
似乎过了一会儿殿上才传来刘彻淡淡的声音“起吧。”
“长平侯所为何来?”
殿下。卫青俯身道“臣一路护送阳石公主前来向陛下认罪。”
刘彻并没有讶异神情只是颔道“既然送到了长平侯便先退下吧。”
“陛下”卫青拱手道“逆臣公孙敬声罪在不赦。但毕竟是微臣子侄。恳请陛下恩准臣前往探视。”
“也好。”是刘彻淡淡的声音。
“阳石你欲认什么罪?”
刘纭地背渐渐紧绷自小。%小%说%网她便对自己的这个父皇畏惧敬爱。如今空荡荡地殿堂。只剩下她与父皇两个人。却非为了父女天伦。父皇可会怜惜她这个女儿半点?
她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儿臣欲求见陈娘娘亲自向她赔罪。”刘彻淡淡一笑道“阿娇身子虚你还是不要惊扰她了。”
她的心缓缓沉下去果然父皇那么宠那个女人啊。
然而事已至此再也无半点退路。她横心闭眼道“儿臣亲来向父皇领罪当日指使公孙敬声加害悦宁公主的不是据皇弟是儿臣。”
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方缓缓笑了“朕凭什么信你?”
“父皇”刘纭大急“若不是儿臣做的儿臣怎么可能会认……”她忽然止声在世人眼中为了救卫家唯一地皇子还有什么是卫家做不出来的呢。
“可是父皇”刘纭落泪道“你应该知道据皇弟的性子他那么温和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刘彻的语气幽微“纭儿不也是一向柔婉么?”
她便觉得所有骨子里的勇气都像潮水般褪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心寒心寒为什么父子之间相疑到这种地步。
“来人”刘彻吩咐道“将阳石公主带下择日带回长安与皇次子一同审讯。”
“父皇”刘纭忽然抢着站起来喝道“退下。”那一瞬间她身上大汉公主的气势让奉命带人的侍卫都退了一步。
“儿臣愿以血为证儿臣说的都是实话。”她这样说着凄然地看了帝王一眼回身向殿上的柱子撞去。
鲜血点点的溅出落在衣裳上瞬间融成一幅极美地图。那一刹那她支撑着睁开眼睛终于看见那个一贯淡然冷酷的帝王脸上微微变了神情。
“陛下”侍卫上来看过后道“阳石公主力气并不大虽然撞伤并不致命。”
刘彻点点微微叹了口气道“带她去明辉殿休息吧。”
信合殿前一树杏花开地正艳打着旋儿落了几片落在阿娇面上渐渐醒转听得身边宫人轻轻道“那血溅地阳石公主一身都是的……”
“说回来真地是阳石公主加害的悦宁公主么?”
“说不定哦。若不是真的阳石公主怎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她心中思忖问道“请了御医去看没有?”
绿衣一怔轻轻走过来道“娘娘醒了啊?”
几个侍女亦行下宫礼“参见陛下。”
顺手在弗苏殿刘彻从廊上走下寒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在娘娘面前胡说。”
一干侍婢吓的面无人色连忙跪地拜道“陛下恕罪再也不敢了。”阿娇微微皱眉终于道“她们并不知我醒了。”
刘彻望着她淡淡微笑“娇娇心倒善。”陈阿娇知他并不知仅指这些侍婢。正色道“陛下错了我并不是善良的人。只是我是大夫。人若有病大夫就是要治的。可是。若那人犯了罪依旧要接受惩罚。这原是两回事。”
“毕竟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而若以德报怨。又拿什么来报德呢?”她望着他慢慢道。
“哦娇娇的意见倒新鲜。”刘彻微笑着搀起她扶她进殿“那么若阳石真是真凶娇娇希望她得到什么样地惩罚?”
“这应该问陛下才对。”她淡淡道“陛下是早早的父亲也是阳石公主的父亲。更是……”她并没有说下去。停了一下方道“阿娇和早早。都在等陛下给我们一个满意地答复。”
若是那答复无法让人满意呢?刘彻很想问一句。却有些望而却步苏醒后。阿娇似乎要比从前温顺一些。他也渐渐觉得偶尔能窥见她的一点真心。但若坏了这一分温情。彼此是否又将回到从前他并无把握。
阿娇早已不是从前地阿娇了。
而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还能蹉跎多少岁月呢?阿娇是不惮于蹉跎岁月的而他却渐渐怕了。
依旧是阴暗的上林苑牢狱。
因为奉了上命廷尉府并未过多的为难卫青。卫青踏下通往大牢的阶梯来到公孙敬声地牢前轻轻唤道“敬声。”
公孙敬声身子瑟抬起头来看见卫青眼神掠过狂喜“舅舅舅舅”他唤道扑到铁栅前“你是不是来救我出去的?”
他在卫青的沉默中渐渐沮丧终于惨然“看来我这次真的必死了。”
“你别这样”卫青心下亦郁郁道“你细想想可有一星半点儿脱罪的可能?”
“我并没有料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的?”公孙敬声喃喃道“我最多只是想让那个小丫头从马上跌下来摔上一跤。我怎么会知道陈娘娘那时是有身孕的。那匹马忽然疯我明明置的是平针啊。”
卫青挑眉道“那个叫长语的下人奉你命置针后还有人进过库房么?”
“对了”公孙敬声精神一震“陈熙也遣人去过库房。陈熙就是堂邑侯地庶子。他还来过牢狱看我说我攀咬皇二子是自寻死路。舅舅”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卫青“据表弟恨我么?”
“所以你又翻供了。”卫青不由气苦骂道“糊涂。犯下此事糊涂第一次;牵扯皇二子糊涂第二次;最后翻供更是糊涂。陛下向来多疑你如此反复反而将皇二子送上更不堪的境地。”
“按说陈家地一个仆役不敢背着主子行此事的。”卫青暗暗思忖可是总要找找看才好。他心里渐渐觉得这次陈家操盘此事之人精明异常仿佛一张大网将卫家罩住冷眼看着慢慢挣扎最后覆亡。
“敬声”他轻声道“你不必维护阳石了。她已经亲自前来向陛下认罪。公孙敬声一怔最终垂然道“陛下念着父女之情总会饶过她性命吧。”
玲珑阁上刘陌与陈熙对弈刘陌扣下一子忽然道“那公孙敬声与刘纭到底是何关系呢?”
棋盘上黑白分明白子占据边角灵活多变困住黑子。然而黑子灵气逼人尾相接眼见再添几子便能成一条巨龙破空而去。
陈熙一怔亦下子堵截道“相比眼前大局这不过是小节而已。我观殿下棋路纵横捭阖并不是纠结于小节地人啊。”
刘陌微微一笑捻起一子沉吟道“我就是要无数小节纠结在一起最终逼得卫家无回天之力。”
一子落下如画龙点睛。棋势便渐渐明朗。偶下午开会,无力地说.开会没什么,关键是开完会就为他们做公活,统计资料,一个个寝室敲门统计.泪,还要制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明天有两场会要赶.一场是一个老师招研究生.8过如果保上了研究生.说不定就可以开新书了。浮想联翩.
大家为我祈祷吧.
泪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零四:沉疴入骨落发雪
然而寻找堂邑侯府的那个小厮一直不得要领长平侯卫青心中隐隐有着不祥之感匆匆赶回长安连往明辉殿辞别养伤的阳石公主都没有。终于阻止了卫皇后孤注一掷的疯狂然而到最后方才现他们一步一步俱在对手算计。
长安城未央宫
廷尉府由张汤负责便像一个铁桶般让卫家探不得一丝消息去。卫子夫忧心困于廷尉的儿子挥之不去的恐惧啃啮着她多虑的心渐渐的便看着镜中的佳人憔悴了。
“娘娘”采薇喊了一声落下泪来。
“怎么了?”卫子夫不经意的问。看着采薇含着哀伤和怜悯的神情渐渐心思转坏寒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敢藏藏掖掖的本宫饶不了你。”采薇无奈将置于身后的木篦递出。
篦齿之上缠着一根白那么长那么柔那么细从头到尾白的通透。
她愣愣的看着很久方撕心裂肺的笑出来。
建元二年年少的陛下初见卫子夫放下她的簪赞道“美哉秀髻。”
曾几何时那头吸引君王的眼光留连的青丝啊渐渐染上了雪的颜色。君王还会回头看她么?
“娘娘”采薇大声唤道“你不要笑了。”声音里有着不忍。
卫子夫定定的望着她语气幽微“你说陈阿娇是不是也有白了?”
那个女人比她还长上数岁呢。
“这。”采薇犹豫了一会方道“也许吧。”
印象中。陈娘娘一直笑容淡淡时光。在她身上仿佛亦比别人走的慢些。
“算了”卫子夫渐渐心灰意冷“到如今本宫只求。据儿平安青弟平安阳石”她迟疑了一会慢慢道“也要平安。”
而据儿你到底如何呢?
皇二子刘据在廷尉府中虽然不曾受到刑训张汤亦不曾特意慢待。但廷尉府到底不比椒房殿和博望轩过的落魄些。然而他心性平和倒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让狱卒啧啧称奇。
这一日狱卒换班。新来地狱卒巡房。趁着同伴不注意将一团纸卷掷入牢中。不着痕迹。刘据一愣偷眼打量然而他依然和同伴勾肩搭背言笑晏晏了。
展开纸卷其中裹着一块炭笔。上书:吾乃昔卫将军军中士感将军恩德愿为据殿下传话。
刘据犹豫了一会敌不过对母亲的想念忧心飞快的写道安好勿念。
过了半日狱中烛火不知被何处来地风吹熄了狱卒骂骂咧咧的重点了。一路看中文网不一会儿便又到了交班时辰。他出了狱门直奔司农府而来将刘据手书交给桑弘羊一一言了。
桑弘羊含笑喟叹“这个刘据倒也算是个人才耐地住寂寞。只可惜……”他意味深长的说道眼一转吩咐道“下去领赏吧。”
那狱卒欢喜的下去后怡姜从帘后转出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虑“阿桑你这样做是否稍嫌阴狠?”
“咦”桑弘羊含笑望她“我可不知道你是这么心软的人呢。”
怡姜亦想起峥嵘地少女时代微微一笑“若是昔日我自然不会皱一下眉。只是”她顿了一顿轻轻低下头来伸手抚住微微隆起的腹“怕损了天和伤了他。”
桑弘羊静默片刻扬眉笑道“好吧看在孩子份上我就不再动其他脑筋单看卫子夫这次是否挺的过这关吧。”
他负手看向未央宫方向那个端坐其中的女子曾经的聪敏知进退被华丽的未央宫锁了这些年磨损了多少?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正如她的名字一切都为子为夫。在谨慎的卫青不在她身边之际用她最在意的儿子来对付她应该能奏效吧。
“况且”他冷冷笑道“天若要报应就冲着我来吧。总找着那些没出世地孩子算什么呢?”
元鼎元年三月一天的深夜里卫皇后在寝殿被贴身女官唤醒匆匆出了寝殿问道殿下跪着的内侍“你说你有皇次子地消息是真的么?”
那内侍便磕了一个头道“奴婢同乡是廷尉府地狱卒昔日在卫将军帐下感念将军恩德冒死传出地据殿下的消息请奴婢递给娘娘。”言毕递出纸卷举过头顶。
“娘娘”采青在卫子夫耳边轻轻道“此人曾受卫家恩可信。”
卫子夫便点点头示意采青递过纸卷展开看确是刘据手迹只潦草地四个字安好勿念。笔力断续拖沓。心中不免一恸。
“奴婢听那同乡说”内侍泪落道“那张汤仗着陛下宠幸一心投靠陈家虽没有明着刑讯皇二子暗地里的刁难克扣不知有多少死瞒了不给娘娘知道。皇二子写这个手书的时候口中道不欲母后担忧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纸卷被握的久了早揉成一团上有一二斑点细看来果然是泪渍。卫子夫握紧了手将牙咬住怒道“竖子乃敢。”遽的回身进殿背影里透出一点决绝来。
“娘娘”采青心惊胆战连忙挥退了内侍跟进来轻声问道“娘娘打算如何?”
“采青”卫子夫抬起头来慢慢吩咐道“明天清晨便宣驸马李楷进宫来看看他的妻女吧。”
那一刹那采青仿佛在这个一向温婉的皇后面上觑出一点森森的鬼气来。然而眨了眨眼卫皇后便渐渐又抿起了温婉的笑容。
“可是。娘娘。”采青忙道“陛下就要回来了。阳石公主不也去认罪了么?陛下会回来放了据殿下地。”
“没用的。”卫子夫摇头慢慢道。“阳石血谏陛下都没有放据儿的旨意。足见他是真地不要卫家了。”
第二日卫长公主驸马臣相李蔡幼子李楷进宫探视妻子以及刚刚出世的女儿。
“臣李楷。参见母后。”他抱着新生地女儿向卫子夫请安。
不知不觉间身边的宫人尽皆退下。卫子夫望着李楷怀中的女婴片刻方移目感伤道“若是这孩子的弟弟还活着该有多好。”
“什么?”李楷的笑容渐渐散了惊疑问道“母后说什么?”
“那一日”卫子夫慢慢道。“卫长生地其实是龙凤胎只是那个男婴刚落地就死了。”
“可是”李楷面上血色渐失。口吃道“宫里给臣的消息。”
“那不过是本宫不想让卫长伤心。瞒了下来罢了。”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那毕竟是李楷骨血相连的儿子是他的第一个嫡子。李楷牙齿咬的咯咯响。渐渐红了眼眶。
“若不是陈阿娇的消息传来卫长惊了胎气何至于如此?”卫子夫慢慢道。
李楷慢慢的抬起头来迟疑问道“母后的意思是?”
“昔日文帝在位馆陶公主小心翼翼。到了景皇帝即位便渐渐飞扬跋扈起来。”卫子夫笑的诡谲“你可知道?”
“娘娘地意思是?”李楷失声惊呼“这怎么可以?”
“卫家兴衰如何已经与李相绑在一起了。”卫子夫微微一笑“陛下不会听什么你父亲并不知情的话的。而且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陛下如今在上林苑耽于女色。在文你父亲是丞相手握朝纲。在武长信侯不在国内军中长平侯与冠军侯地威望尽数我卫家。”
“这些话你转告你的父亲。让他做个决定吧。”
臣相李蔡称病不出坐在府上思忖着卫皇后地话。
那个未见过面地孙儿他固然有些伤心。但他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孙儿。只是他到底高贵些有着皇家的血统。
妇人之见。
他冷嗤着卫子夫传来地话语。今上精明英武在位二十余年平匈奴展疆域治经济安国民威望之盛盛于本朝历任皇帝岂是那么容易推翻的。他继公孙弘为相在今上手下这么多年看尽了这个君王的手腕。他纵是耽于美色又哪曾放松了权柄半点?
只是卫皇后说的到底还是有些是对的。譬如陛下的无情。
卫家若倾覆陛下不会放过他李蔡。
卫家若奋起拼搏只怕倾覆的更快。
那么他李蔡如何求得自保之道?
他本想做全不知情之状但卫子夫如溺水之人竟是对任一根可能救她的稻草都要抓一把亦粉碎了他的希望。
如今看来竟是一个死局。
若是断臂弃子呢?他心头一跳。
长平侯卫青匆匆赶回长安过府未入直像未央宫而来。听了卫皇后的话闭了闭目叹道“糊涂。”
卫子夫亦冷笑“若是据儿没了卫家便完了。左不过是完右不过是完不如豪赌一把或有一线生机。”
“张汤怎么敢让一个皇子死在他手上?”
“纵是不死伤了残了卫家亦没有机会了。”
“三姐”卫青慢慢道“从小到大你一直聪明有主见。但所有的聪明一到了据儿那里反成了拖累。”
“你要反我问你我们哪里有兵?”
卫子夫迟疑道“不是有青弟你……?”
“我曾带的军人是抛头颅洒热血跟着我驱逐胡虏保我大汉河山的。他们会跟着我去杀他们的皇帝?”
“更何况陛下本是英主。他在上林苑处置卫家你道他真不不曾防过我们?别的不说汉家兵制度是要兵符的。”
“难道”卫子夫渐渐绝望“我们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么?”
“阳石血谏之际陛下未免心中动摇的。”卫青叹道“可如今……?”他缓缓摇头“娘娘你把公主用命换回来的一丝生机给挥霍掉了。”今天开会,受打击.偶果然缺乏实践经历.决定了加深学习专业课去.本小说还是要完成的.下一本,可能只能当消遣写了.
到底是谁说,计算机大四的闲的养蚊子的.我都这么忙.
我不考研,不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