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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寄江     金屋恨txt下载     金屋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五:观棋不语真君子

    注意:一因为内容进行到未央宫我想来想去不可能让馆陶大长公主及刘彻王太后他们承认阿娇的新名字。而对着一个名字喊另一个名字让我觉得别扭所以从这一章开始还是叫雁声陈阿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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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七月天气凉了几天又转秋热。待到这最后一波热浪过去。元朔六年九月已经在望而秋风却未必吹的凉未央宫里的人心。

    椒房殿

    随圣驾返回长安后长平侯卫青第入宫见自己的姐姐。看着殿上姐姐依旧姣好秀美的容颜却掩不住眉宇间的一丝忧愁。

    “青弟”看见了久违的弟弟卫子夫终于展露一抹真心的笑靥。这么多年来他们姐弟联手撑起卫家彼此信赖无人可比。她走下来遣退下人牵起弟弟的手欣慰道“与去年上比你黑了些呢。”

    “与匈奴人作战苦累着呢黑一点倒是寻常。”卫青一笑继而问道“姐她怎么和刘陵翁主走到一起去了?”

    卫子夫的脸沉下来这回她左右看看连女儿刘斐和心腹侍女都遣下去这才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沉吟道“当年我和刘陵联手合作再加上皇上若有若无的配合这才将陈皇后给拉下来。如此过节她却和刘陵好的如胶似漆。皇上未回宫这段日子我冷眼看了许久也没有看明白。”

    “这的确大不合常理。”卫青想了想叹道“若是当年飞月公主真的追杀陈阿娇成功如今我们何苦这么被动。对了姐姐皇上回宫也有些日子可曾去过长门宫?”

    卫子夫缓缓摇头。

    “那么既然皇上对她没兴趣我们应当不用担忧了吧。”卫青有些意外却也安慰些。

    “青弟你错了。”卫子夫却道神情凝重“我们的皇上你还不知道。他一向不碰没有把握的东西。这些日子他在冷眼旁观看长门宫两个女子的行事。若是有一日他看明白了或许就此摞下或许重予恩宠。这恩宠一予定是势头直逼我们卫家啊。”

    “那……”卫青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自建元年间开始他的这个姐姐伴在皇上身边已经十余年陪着皇上度过最失意的时期论对皇上的了解他相信自己是比不上自己的姐姐的。

    “青弟你曾见过陈阿娇么?”

    “建元年间远远的见过一次。那时候皇后宫车经过建章宫……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罢了。”虽然有着一张绝色容颜却有着喧天气焰。

    卫青并不明白卫子夫问话的用意但还是回答道。

    “那你见过如今的陈阿娇么?”

    他摇头“我刚回来况且外臣不见宫妃如何能见得?”

    “我却也远远见过一次的。”卫子夫淡淡道神情沉凝如水。“如果说”她斟酌了一下“当年的陈阿娇是一朵外表娇艳却肤浅的牡丹花。如今的她……”她的眸子掠过一丝绝望“皇上若见了是绝对放不下的。”

    可是陈阿娇她在心里若誓言般道既然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我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重新在这个未央宫站起来。这是我们之间的战争既然我已经赢了第一次就绝对不会输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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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门宫

    自前皇后陈阿娇离开长门宫被现长门宫的一应侍女内侍俱被惩罚调开。到了阿娇和飞月长公主刘陵重新住进长门宫馆陶大长公公主送来两个自幼出生在堂邑侯府的侍女王太后则从长乐宫挑了两个侍女三个内侍送来。陈阿娇为四个侍女分别赐名为莫失莫忘莫忧莫愁。

    “人若能做到如此”莫忧依然记得当时陈娘娘微笑偏着头说这话的神情“也就可以说是幸福了。”

    她是元朔年间进的宫并没有见过为后期间的陈娘娘。现在的陈娘娘并没有她们说的那样霸道骄傲呢!相反她和飞月长公主都很是随和平易近人的亲切虽然在外人面前端起一幅疏离高贵的仪态但在自己人面前却是很亲善的。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怎么会落得罢退长门的下场?

    她趁着主子们不在收拾打扫回头喊道“莫愁你进来……”声音忽然在看见宫门的那个身影的时候哑然而止。

    站在御前总管杨得意身前的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一身黑锦金织冠服此时正皱着眉看着空空荡荡的长门宫。

    莫忧莫愁并成悯成烈慌忙跪下道“奴婢参见皇上。”

    杨得意觑了一眼刘彻的神色上前问道“你们主子呢?”

    “陈娘娘和飞月长公主带着陌皇子和悦宁公主一早出去了奴婢们并不知道。”

    跪着的四人被惊出一身冷汗无法料到皇上会没有任何预兆的来到长门宫看望自己亲手废掉的前皇后。

    刘彻淡淡的看着他们面无表情道“怎么难道你们还要朕亲自去找?”语气淡漠四人连忙磕头道“奴婢这就去。”跌跌撞撞的奔出长门宫。

    刘彻静静站在宫门前一阵秋风吹过将他的冠带吹的飞起来。杨得意小心在后面伺候问道“皇上要不要进去歇一歇。”刘彻却不应。良久他以为刘彻不会回答了方听见淡淡的“唔”声。刘彻走进空无一人的长门宫却不进正宫向东侧的般若殿走去。

    原来皇上还是念着陈娘娘的。杨得意跟着皇上眸中浮现一种了悟。

    长门宫名则为宫实际上规模却是不大。般若殿作为侧殿更是小巧玲珑。刘彻进得来只见窗前一蓬竹影果然将般若殿映的满殿生凉。案上置着一个古朴茶鼎尚在烹茶袅袅上升的烟也染了一丝绿意暗暗切着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殿上正中央挂着一幅画画上亦是一色翠竹清高孤拔生机盎然细瞧落款款竟是蜀中临邛卓氏文君。画两侧的字迹端典蕴籍有三分阿娇之前的味道却比从前的阿娇写的漂亮的多。

    远风飘过竹影婆娑传来一阵语音。刘彻听着声音走到窗前不由一怔。

    竹影深处砌着一墩石桌阳光洒下点点的碎影凭的阴凉。两个女子面对面坐在石桌两下棋。背对着他的应是刘陵刘陵对手的女子竹枝遮住她的容颜隐隐约约看不真切。身边围着刘初并一个男孩两个宫女一个内侍站在身后捧着酒盅。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甚是自在。

    陈阿娇执白刘陵执黑两人下子极快竟是不加思索似的。刘彻皱眉观她们落子非但不像围棋棋路反而毫无章法。刘初拍着手为娘亲加油刘陌却含笑在一边观看不语。陈阿娇一阵好笑道“早早你没有听说过‘观棋不语真君子么’?”

    刘初嘟哝着“那说的是象棋吧你们下的又不是。”

    “无论什么棋都应该是这样的。”说话分散了她的精力一个不慎竟落下一个子儿陈阿娇一阵懊恼连忙道“这步不算。”

    刘陵托腮笑道“阿娇姐姐‘观棋不语真君子’的下一句是什么?”

    陈阿娇哑然只得输了这步看刘陵下了一子取回五个黑子笑道“这回却是你输了。罚喝一杯。”

    莫忘一笑斟了杯酒递给陈阿娇。阿娇含笑接过正要喝下却听见竹叶刷刷作响成烈进来跪倒“娘娘长公主”他尚喘着气道“皇上皇上到长门宫来了。”

    陈阿娇一怔偏头望去。正巧此时吹过一阵秋风头顶竹枝飘荡撞进般若殿里刘彻带着探究的锐利眼神里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面上笑容便渐渐淡了端庄却疏离。

    “臣妾见过皇上。”她低下头淡淡道。

    “哥哥”边上早早问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后面一句是什么?”

    “是‘起手无悔大丈夫’”风中传来刘陌的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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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长门不必暂回车

    般若殿

    “不知皇上前来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彻望着淡淡微笑的阿娇心里忽然泛起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这真的便是那个和他一同长大喜怒哀乐都掩饰不住的阿娇那个毫无顾忌的爱着他爱恨都那么尖锐的阿娇么?他忽然有了这样的怀疑。然而这样的眉这样的眼的确是那个阿娇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半分差错也无。

    七年不见岁月厚待了她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依旧是艳若桃李的容颜却收敛了光焰沉淀了一份知性安静隐谧如莲。因为今日赌棋大约喝了不少酒碧酿春虽然口感甘醇但因为是蒸馏而出浓度高于汉初一般酒品甚多。一抹殷红从她的颊上透出慢慢延伸到颈部艳似初绽桃花却有一双明亮如秋水的眼睛。

    “阿娇姐说笑了朕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呢?”刘彻背对着站在窗前自失一笑。

    她感觉浑身一抖费了好大劲才将叫嚣着要起来的鸡皮疙瘩压下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彻他如何能够在那么残忍的废掉自己之后还在重逢时呼唤着儿时那个温暖的称呼?

    “从前阿娇姐是不会这么客气的。”刘彻看着她目光里有些深思。

    “人总不会在撞的头破血流后还那么天真。”她淡淡道没有动声色。

    “这就是陌儿”刘彻踱下来看向自己第一次谋面的长子。

    刘陌抬眼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灵动如点墨。这是刘彻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他只觉得眉眼熟悉竟是比刘据刘闳更像自己一些。心头一软道“开年过朕会在宫中设博望轩教导皇子习文练武陌儿也过去吧。”

    “多谢皇上费心。”陈阿娇微笑回身对刘陌道“还不快向皇上谢恩。”

    初次见到刘彻刘陌知道这个男人是大汉的皇帝也是自己的爹爹。他站在殿中觉得心里奇异的堵的慌。明明是他和妹妹的爹爹却可以在当年肆意伤害娘亲多年流落不闻不问又在这么久的重逢后将他们母子丢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廷接受嫔妃宫人的私下嘲笑甚至在见面的时候以一种如此疏离的口吻研判试探或者说施恩。但是他毕竟还是个理智的孩子不像刘初那么有任性的权利所以他低下头不卑不亢道“谢皇上。”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屏障在他们中间立着令他们彼此不能靠近刘彻自然可以清楚的感觉。他有些好笑的勾起嘴角看着刘初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娘亲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阿娇这么多年你就成长了这么点么?欲擒故纵亦要有度过了度通常就适得其反了。

    他一笑道“多年不见阿娇姐反而和陵儿交情好起来当真可喜可贺啊?”当年在长安东城的淮南王别院他唤了声陵儿回身看见阿娇站在院外一张俏脸白的如雪。

    他纵有哪怕半分内疚也在她的怒骂哭泣摔打器物中化的烟消云散。那时候陈阿娇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女儿窦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而他只是初登帝位没有实权的皇帝。可是对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容忍受人钳制不得实现所愿的屈辱?

    便是因为这个他才喜欢卫子夫吧。那个有着水样容颜柔顺性格的女子。于是愈厌恶那个气焰嚣张的女子哪怕知道她真的很爱他。

    可是有一天她不哭不闹了她只是对他淡淡的笑有礼却疏离。仿佛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只是一场过眼云烟。她甚至跟一个曾经与她丈夫有暧昧关系的女子情同姐妹却转眼看他如陌生人。

    如果他愿意承认这一刻他的确有一种感觉叫做茫然若失。

    哪怕是他先将她丢掉的。

    陈阿娇淡淡一笑道“人的缘份是很奇怪的。当年我也不能想象呢。”她低吩咐道“陌儿你带着早早出去找陵姨玩。”

    刘陌忧虑的看了她一眼返身带着刘初出了般若殿。

    刘彻含笑看着般若殿转眼间只剩下他们彼此二人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阿娇姐你是在怨朕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回过头来直视他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怨。”

    “阿娇姐如果当年也能这么想也许我们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呢?”刘彻一笑别过头眼光却有些阴翳。

    “彻儿”陈阿娇不是不明白若想推走他或者如同之前那样喧天气焰或者低声下气有太多方法。可是她看着刘彻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可以说很陌生可以说很熟悉。当她同时拥有了韩雁声和陈阿娇两者的灵魂她就无法接受自己扮演从前的蠢行。从她再生第一次看见刘彻翻天蹈海的爱恋和怨恨同时泛上心头让她有这种**在他面前血淋淋的揭开事实的真相让他错愕让他悔恨哪怕自损三千也要伤他一百。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告慰纯粹的陈阿娇付出的多年爱恋。

    “就算没有夫妻情份我们总还是表姐弟恋在这点情份上皇上还是允我唤你几声彻儿吧反正过了今天我便再也不会喊了。”她自嘲一笑冷冷的看着他“就算当年我谦恭守礼我们便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吗?”

    “从前的那个阿娇眼里只有你为了你她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违逆她的母亲。你若是好好与她说她未始不肯帮你帮你压住陈家的外戚帮你拿回你要的东西。只要你肯好好爱她。好了你不肯。可是你如何可以一边利用着她一边冷眼看她的笑话。一朝用不上了一道诏书就将她废掉?”她低下眉语气冷酷仿佛说的是不相干的旁人可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这次回来所有人都说阿娇姐比以前聪明了。”朦胧中她看见刘彻缓缓勾起的嘴角讽刺而又轻蔑“原来阿娇姐骨子里还是这样简单的人呢。”

    怒火缓缓烧上她的心头她努力抑制住自己一个巴掌打过去的冲动。道“这些年我走在外面听见游人传唱着一诗还未念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哦?”

    “不知道彻儿有没有听过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她一个字一个字念道看着刘彻的反应“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誓再也不要像这么悲惨自己落的神销骨立还被别人看了笑话去。”

    “彻儿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在长门宫前停过一次车?那么如今回头已经迟了。”

    “从前阿娇一直想卫子夫有哪样好好的他舍了青梅竹马的表姐去宁愿屈就一个卑微的歌姬。后来就懂了男子负心是没有理由的。何况还有太多的政治考量在里面。她的好处不过在于知分寸。彻儿你本性太狠何曾有一个女人能够真正让你倾心爱恋。所以我放弃。一个阿娇太脆弱敌不过那么多重量索性不要敌。如今我也可以做到知分寸我会在长门宫安分守己不做出失了皇家身份的事来。只要你永远不在长门宫前停车。既然开始没有停过以后就永远不要停了。”

    刘彻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望着他眼神哀伤忽然有一种麻木的感觉茫然中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永久的失去了却感不到疼痛抓不回来。虽然这件东西他曾经弃若鄙履。

    “彻儿你是皇帝也是一个女子的夫君。很多年后阿娇才看清。从前她太傻以为你只是她的丈夫看不见你身为皇帝的身份。所以她触怒了你。可是你也把她眼中那个丈夫给抹杀了从今以后我只当你是这个王朝的皇上除此之外我们只是陌生人。”

    她低下头去低低道“我们就只当六岁前的那个你我。你不认识世上有个我我不认识世上有个你岂不甚好?人生若只如初见是纳兰的句子。其实我更喜欢相见不如不见。开始就不要见就不会有如今的伤心。”声音淡漠宛如哀悼。

    “两个人相处注定是先在乎的人先受伤既然你已经不要我了我就也不要你了。你赢我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本是至理。”

    这是属于陈阿娇的怨恨也是属于韩雁声的见解。无论如何陈阿娇总觉得自己当给这份感情一个交待一个结尾。她不愿尔虞我诈的在后宫里与一群女人争斗宁愿将所有心事解出。哪怕后果是灭顶也可以无愧于心。

    “阿娇姐你醉了呢。”她感觉刘彻起身缓缓向她走来“也许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你凭什么认定朕会依着你的意思走?”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浑身僵硬。还未反应过来刘彻却已经负手走出般若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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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骑射练兵风云起

    元朔六年夏废后陈阿娇携皇长子刘陌返回帝都长安上遣归长门众人观望。元朔六年九月上往长门不欢而散。众人以阿娇无再得圣宠之虞尽叹。

    宣室殿

    “皇上我大汉与匈奴数度大战虽占尽上风但未曾彻底消除匈奴隐患。尤其是如此一带”霍去病指着军事地图上的河西走廊“威胁我朝侧翼。去病窃以为几年内还应该再和匈奴战一场彻底将匈奴驱逐出河西走廊。”

    “哦”刘彻一笑翻找手边案牍道“去病今年打仗打上瘾头了?”

    “可是我说的都是实情。”少年不服气道“皇上也不喜欢我朝边上有一只随时都会噬人的老虎不是?”

    刘彻一声冷笑道“你先把你的骁骑营练起来罢。若是可以赶上柳裔的丘泽骑军下次出兵匈奴朕就让你带军。”

    “皇上”霍去病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训练骁骑营需要时日柳将军我是佩服的不如让我和他比一场。若我赢了皇上将刚才的承诺送给我如何?”

    “哦”到底还是有着年轻血性刘彻也来了些兴致。道“杨得意宣长平侯卫青和长信侯柳裔入宫。”

    杨得意上前笑禀道“皇上忘了之前吩咐让长信侯教导皇长子陌的骑射功夫估计这会柳侯爷尚在博望轩呢。”

    因皇三子刘闳年纪尚幼如今入博望轩受训的只有皇长子刘陌与皇次子刘据。

    “这样么”刘彻思索了一下不在意道“那便连两位皇子一块唤来吧。”

    “是。”杨得意躬身退下。

    刘彻携着霍去病来到未央宫骑射场长信侯柳裔与两位皇子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边上还蹭着一个赖着哥哥不放的悦宁公主刘初。不一会儿长平侯卫青也赶到。看着场上微笑着的柳裔心中感慨当年柳裔便是在这座骑射场家。他看着柳裔身前站着的两个年纪仿佛的男孩其中一个是他的外甥另外一个他眯起眼看着刘陌身上明显的瘀青伤痕是未央宫有宫人虐待还是这是陈家的设计故意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御前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但若是如此以悦宁公主肆无忌惮的性格又怎么会看不出生气维护的痕迹?仔细一看方知不对别的不提至少刘据投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的眼光就颇为敬畏。

    “仲卿也到了啊。”刘彻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迹象语气淡淡“去病想挑战长信侯你这个做舅舅的怎么看?”

    “去病年少气盛不知轻重。但出生牛犊焉能怕虎?若柳兄愿意给予一些指教仲卿不胜感激。”卫青拱手道笑的温和。

    “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刘初拉着哥哥的手撇撇嘴道。

    “嘶”刘陌的手一瑟缩刘初立即放手道“哥哥疼啦我给你吹吹。”言毕还不忘投了个颇为愤恨的眼神给柳裔。柳裔看的清清楚楚好笑道“男孩子受这点痛算什么当年我摸爬滚打训练的时候比这严重多了呢。别的不提就是你娘亲和陵姨当年训练的时候就比这苦的多。”

    “骗人。”刘初拿眼白看他“娘亲和陵姨以前是什么身份用的着练骑射?”

    “好啦”刘陌安慰妹妹道“不是很痛的回去娘亲看了会心疼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看了心疼又如何明天还不是会踢你出来。”

    卫青和霍去病对视一眼也看出来来了刘陌身上的瘀青俱都是练习骑射跌打时的擦伤。看来柳裔虽是陈阿娇的义兄对这个身份尊贵的外甥却没有太多怜爱之情。甚至身为母亲的陈阿娇也都舍得几乎是陈氏一族的命根子吃这样的苦。也亏得刘陌是个懂事的孩子否则还不要抱怨死。霍去病叹了口气压下心中对自己表弟刘据隐隐的失望同样是被卫氏一族视为命根的刘据却是自小娇生惯养被自己的姨娘含在嘴里怕化着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养大这样的孩子如果他日成为大汉的皇帝他摇摇头毕竟是自己的表弟他总不能真正彻底的撇了开去。

    “不过悦宁公主有些还是说的对的。”柳裔昂头道“个人争斗只是匹夫之勇纵然胜了于你我军旅之人其实不值夸耀。”

    “哦”卫青笑道“柳将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军旅之人当比什么呢?”

    “皇上”柳裔回身拜道“若皇上允许我与霍小校尉便比比战术如何?”

    “你们既然都有兴趣朕便在一边观战吧。”刘彻负手一笑回身道“去病你若赢了朕的承诺还是有效的。”

    霍去病跃跃欲试道“如何比法?”

    柳裔一笑唤来一个内侍吩咐几句。内侍点点头不一会儿捧了一个托盘回来上面装了很多沙土。

    刘初潜到柳裔身边划着脸颊道“羞羞脸柳伯伯这么大了还玩泥巴么?”

    刹那间柳裔有种冲动想给这个缠人的小丫头一个敲头看了看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刘彻终于抑制住了冲动。将盘中沙土垒成河西走廊地势尚未垒完只听霍去病咦了一声知他已看出。抬头见霍去病双眼明亮道“这个方法倒好行军打仗一目了然。”

    刹那间刘彻和卫青也懂了刘彻看向柳裔的目光充满深思。他瞥了眼自己的三个子女。刘陌看着沙盘微微一笑似有所得刘据和刘初却相顾茫然。

    柳裔又将几面旗子插上标志地形和两边兵力道“这是河西走廊地形图汉匈若再开战必先在此处。霍小将军你我分占两边你权当大汉统帅我暂扮匈奴军队我们暂且就着这沙盘演练一番。”

    霍去病道一声好字踌躇一下举起自己的旗子从乌鞘岭过突然袭击河西走廊。柳裔分兵一万于路拦截在焉支山下两军相逢。

    “若我的行军度够快”霍去病抚着自己的下颔道“完全可以在匈奴反应过来之前到达这里他指到焉支山之外千余里的皋兰山与匈奴军鏖战胜负之数大多在我。”

    柳裔欣赏一笑果然是天才名将霍去病。他道“匈奴人擅长的战术也不过是长途奔袭。若是汉军在这一点上还要强过他们何愁匈奴不灭。”

    “确是如此。”霍去病应道回身禀道“皇上我与柳将军这场比试就算和吧。”

    “自然是霍剽骑胜了”柳裔一笑“匈奴如何能与我大汉一战呢?”他语义深长道。

    “去病朕答应你的事必不食言。”刘彻道望着柳裔道“柳卿关于战争的想法真是层出不穷啊。”

    “此乃小臣当为。”柳裔低应道。

    刘彻瞥向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不知两位皇子的骑射功夫练的如何?”

    “据殿下不是由微臣亲自教导微臣不敢妄言。”柳裔一笑道“至于陌殿下么”他瞥了一眼刘陌道“微臣敢说他合格了。”

    “柳卿想要什么赏赐么?”

    “这……”柳裔一迟疑道“本来微臣所为都是分内之事不敢邀功。但皇上既然开口微臣斗胆要求。”他道“微臣与大司农桑弘羊桑大人与陈娘娘和飞月长公主俱有义兄妹情谊。臣恳请皇上准许让臣与桑大人往长门一谒。”

    良久听不到刘彻的回音柳裔略略抬头看见刘彻阴窒的脸色。只听刘彻缓缓问道“你们在外面的情谊朕暂且不问朕倒想知道”他冷哼一句恻恻道“你柳裔尚且罢了。朕记得桑弘羊尚比朕小一岁他如何能与朕的阿娇姐互道兄妹?”

四十八:亲恩重踏秣陵府

    “这……”柳裔有些哑然这才现自己这方长期以来忽略的漏洞皆因他们完全把如今的阿娇当作现代的韩雁声因为惯性作用不由自主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小妹妹。毕竟当年失事的时候韩雁声和季单卡都只是二十岁的女生甚至只能算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大孩子。可是他们忘记了陈阿娇已经有二十八高龄了。

    如今经过在这个世界的七年光阴说起来陈阿娇真正的年龄已经到三十五了。

    他打了个寒颤想着如果在阿娇面前提起这个岁数她定是会抓狂的。古今中外的女子在这里都是一样无法容忍在自己身上凭空溜走了八年最美的光阴。

    尤其她根本看不出来这样的岁数。

    “当年陈娘娘流落民间的时候大概因为害怕追杀并没有报上真实的名字年纪再加上陈娘娘容颜实在看不出年纪桑弘羊这才误认为义妹。如今虽然知晓但一时习惯了竟改不过来。既然陛下提醒微臣回去必让桑弘羊重新认过行姐弟之礼才是。”他躬身禀道想着桑弘羊与陈阿娇彼此黑了脸的模样听得刘彻也掌不住笑了道“既如此你们就寻个空见见她吧。”

    “多谢皇上。”柳裔叩下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时候陈阿娇却并不在长门宫她早已与刘陵一起结伴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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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秣陵侯府

    丹阳候夫人金娥听见下人来报飞月长公主刘陵回府的时候稀奇的挑了挑眉但仍不掩欢喜。金娥本身虽没有皇家血统但是她的外祖母却是当今王太后。论起来亦是今上外甥女。

    说起她的身世就涉及王太后年轻时的一些**。

    王太后进入先孝景皇帝府邸之前曾经嫁给一户姓金的人家夫妻尚算和顺并产下一个女儿便是后来的修成君。这段**被瞒下了许久直到年轻的汉武帝听说了之后亲自驾车接回了自己的异父姐姐彼时其姐恐命不保极惧。回长安后受封修成君皇上善待。太后自谓亏欠爱怜万般。故金娥其宠甚在一般诸侯翁主之上。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母子三人身份极为尴尬。太后欲为爱女及外孙修成子仲寻一依靠故不拘辈分之礼将金娥嫁与先淮南太子迁。望他日事变以淮南王之力尚可保修成君一家安康。

    在这之前都是真实的历史而之后由于刘陵的参与历史在这里转了一个弯。

    历史上淮南王刘安惧金娥乃皇上太后派来淮南的探子授意刘迁不予亲近。迁从共同生活三个月后并未圆房。金娥不堪受辱自请求去。

    刘迁刘陵乃同父同母的兄妹感情极佳。凭心而论刘迁虽然处事有些优柔性情阴刻。但诸侯家培养出来的风度尚算浊世佳公子金娥初见之下已然倾心。又有小姑刘陵刻意亲善并为其在公公相公之间游说。虽然在金娥入门之前刘迁已有两门姬妾但夫妻间尚算和顺。金娥感刘陵恩德姑嫂之间相处和睦。

    元朔六年胶东叛变过后公公刘安请辞淮南王封号皇上最后应允。置刘安为秣陵侯夫君刘迁为丹阳候与庶弟刘不害伴父共在秣陵侯府住下圣宠浓厚。虽然失了未来淮南王妃的地位金娥怨过一阵但在王太后派人劝说后也就释怀。毕竟当终有一日皇帝舅舅与自己的公公夫君敌对的时候站在她的立场的确尴尬。更何况得以返回长安经常与母亲兄弟相见金娥也就觉得安慰了。

    金娥微笑的迎出去道“陵妹妹还记得回家来看看呢。前些日子夫君和公公闲谈的时候尚提及妹妹说妹妹莫要忘了我们呢。”看房中刘陵回过身来语笑盈盈。边上伺候的正是府上家生侍女唤作怡姜。身边尚有一个白衣少年说是少年但雪肤花颜耳上尚穿着小小的耳洞竟是个绝色女红妆。衣裳华贵显然不是凡俗人等。

    “原来这就是娥儿啊。”女子笑吟吟打量着她道“娴静大方花容月貌果然有太后年轻时的风采。细看来竟不象是太后的外孙女简直是嫡亲的孙女呢。”

    金娥脸一热心上却泛起好感矜持问道“这位是?”

    “娥儿虽没有见过我但我想必是听过的。”女子收了笑容眼底泛起一抹氤氲这个时候看起来她的眼睛非常漂亮。道“我叫陈阿娇。”

    “原来是……”金娥吃了一惊但接下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与皇上相见的时候总是听从吩咐只唤舅舅的。他们母子三人被接回皇家是在元朔年间陈皇后被废之后所以没有见过阿娇。可是金屋藏娇的故事金娥如何没有听说过?小时候她伴着守寡的母亲看着母亲整夜整夜的掉泪。明明有着天下最尊贵的亲人却像见不得光似的不敢相认。阿娇被废的那年母亲也落泪了。母亲说所谓物伤其类怎么说她们都是同样被那对母子抛下的女子。

    可是后来皇上亲自到了金家带回了他们母子三人。她的心便不免偏到自家舅舅身上想着必是这个女子如传说中般蛮横骄纵这才让舅舅受不了最后将她废了。她亦见过卫子夫如今那个坐在皇后位上的女子那是个美丽柔顺的女子永远笑的温婉可亲。待她如待旁人一般亲切。

    “娥儿既与陵儿姐妹相称那么我们就不要拘礼。娥儿便唤我一声姐姐吧。”阿娇一笑吐了吐舌“凭白把我叫老了我可不乐意。”

    “娥儿不敢。”金娥行了一礼道“陈娘娘怎么出宫啦?”

    “偷溜出来的呗。”刘陵一笑作势道“嫂子你可莫要和你那位皇帝舅舅告状啊。”抢在金娥之前问道“我爹爹和哥哥呢?”

    “大司农桑大人家大宴宾客爹爹和相公并不害都去了。”金娥笑道“不过茜儿在内室陪伴娘亲。”

    刘陵牵着陈阿娇的手道“阿娇姐姐陪我去见见娘亲吧。”也不待陈阿娇出身已经拉着她进内院去了。金娥望着二人背影不可思议半天她本听说小姑和陈阿娇的事情当作笑话付诸一笑。但此时亲眼看见二人熟不拘礼的情况竟是不由自主的信了。

    但难道帝王家真的还有纯粹的友情?

    陈阿娇随着刘陵进了内院转过角门便见一排纵横游廊通向主屋主屋雕梁画栋端的是富丽堂皇上面挂着一幅匾额写有三字:留香居。龙飞凤舞下面落款却是淮南刘安。陈阿娇叹了口气刘安纵有千般不是对自己结妻子却是恩爱的。荼王妃的芳名岂不正是一个香字?

    如今的秣陵候荼夫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坐在那里的确有些仪态万千的风韵。一笑起来眼角的细纹有着柔顺的弧度。她下手坐着一个宝蓝色衣裳的少女面容眉眼与刘陵有些相似却没有刘陵的爽朗大气怯怯的像温柔的菟丝花。

    刘茜看见几人前来连忙起身低道“茜儿见过嫂嫂陵姐姐。”

    座上荼夫人睁眼道“茜儿跟你说了多次了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转眼看着刘陵笑道“你还知道回来——陈娘娘”她仿佛刚刚看见阿娇有礼道作为多年的淮南王妃荼夫人本也出身世族自是见过当年冠盖京华的堂邑翁主的。

    “荼夫人。”陈阿娇笑的含蓄“多年未见夫人风采不减当年。”

    “可还是老了。”荼夫人莞尔一笑睿智深刻的目光扫过两人道“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福祉你们无论想什么只要记住不要让自己后悔才好。”

    “娘。”刘陵依在母亲身边道“无论如何我总是你的乖女儿的。”

    荼夫人呵呵一笑抚摸着刘陵的青丝。

    “对了茜儿。”刘陵起身道见刘茜连忙肃立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自家姐妹不必多礼。我将怡姜那丫头还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在长安城找一门亲事了。”

    金娥笑掩了口道“你还说茜儿呢。便是你自己不该更着急?若有心上人还不快嫁了了事?”

四十九:怜子愿试师尊才

    说话间只听外面有婢女掀帘禀道“夫人伍先生来了。”

    刘茜轻轻“啊”了一声抬起头来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众人皆瞧的清楚心下明白荼夫人便吩咐道“老爷尚未回来请伍先生在东厢等候好好伺候不得怠慢了。”

    婢女道了个是字轻轻退出。

    陈阿娇便起身笑道“我不能出来太久先回去了。”一双澈如秋水的眼眸看着刘陵刘陵知其心意一笑道“娘亲我以后再来看你”指着阿娇道“先将这位送回去再说。”

    怡姜亦躬身道“怡姜多谢这些日子来陵小姐和陈娘娘的照顾。”语未毕眼圈却红了一圈极是依依不舍。

    “傻瓜。”刘陵笑着安慰“怡姜你好好照顾二小姐我也就承你的情了。”

    陈阿娇一笑携着刘陵离去行到内外院交界处见廊下穿花拂柳白衣男子在树下回过头来眉目疏淡气宇轩昂却是昔日的淮南八公之伍被。

    “参见陈娘娘参见飞月长公主。”

    “伍先生从东厢出来?”刘陵浅浅笑道态度淑雅端庄。

    “伍被听说飞月长公主回府特在此等候。”伍被亦微微颔为礼。陈阿娇回道“陵儿那我便先回去了。”放开刘陵的手一笑去了。

    ************************************

    元光五年皇后陈阿娇罢黜归长门宫以废后身份不得圣意终生不得复出宫门。虽然在七年之后带着皇长子与悦宁公主重归长门在刘彻有意无意的默许下长门宫渐渐已经不是当初囚禁着一代废后的冷宫意义。但身为妃嫔若不是今日装病躺在房里私下扮作飞月长公主刘陵身边下随陈阿娇是不可能出的了长门的。

    她亦并不指望能瞒住太久所以出了秣陵候府径直回宫。因此时刘陵不在身边她便只得扮一回飞檐走壁的角色。陈阿娇的功夫传自朝天门当初又因为对轻功最是好奇练的极用心。此时施来便是连游侠郭解也只是在伯仲之间。出入宫门并非难事。

    但当她回到长门宫时还是怔住了。只见长门宫廊下站着一个青衣内侍却是御前伺候的尚无拘。烈日里跪着一干人等脸色苍白正是绿衣及长门宫一干内侍宫女。心下不免一沉知已事。

    “陈娘娘”尚无拘微笑着行礼对她身穿的男装仿佛视而不见道“皇上派奴婢送四色珠宝给娘娘方知娘娘竟不在宫中。这些奴婢玩忽职守竟然看丢了主子。皇上道让他们在长门宫前跪足一日夜自去内廷领十板子做为惩戒。”

    “是我自己要出宫的。”陈阿娇浅浅微笑微微眯了眯眼逆着阳光看上去格外雍容华贵多年皇后生涯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尚无拘竟渐渐不敢直视低下头去。听她续道“若要惩罚冲着我来吧何必拿他们出气。”

    “这个奴婢不能做主。”尚无拘觉得有些挂不住微笑勉强道“皇上在宣室殿娘娘若有意见尽可以与皇上说去。”

    陈阿娇扬眉不愿意弱了声势服了输去。可是她看看廊下跪着的奴婢绿衣的面上惨白间尚泛着嫣红汗如雨下眼看撑不住多久了。便是撑完一日夜如何熬的过十板子?她从前听其他人的故事看那些所谓的女主角为了身边下人生命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很是看不过去认为正是因为女子柔善方一步一步将自己陷入某些田地。可是事到自己身上还是无法狠心撇了开去毕竟是相处了这么久的身边人而她知道若她不肯退这一步刘彻是真的可以狠心处置哪怕他知道是无辜的宫人。

    她低下头思量一旦她踏入宣室等于在这场与刘彻的对峙中自己先输了一筹。此后被动实在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这次说到底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莽撞。

    她狠狠咬住唇万般后悔怎么就因为耐不住长门单调的日子中了刘陵的蛊惑抱了侥幸不会被现呢?

    “娘娘。”庭院里八人连连磕下头去“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不敢有怨言。”

    “你们”陈阿住了嘴看着莫忧跪拜的膝盖处已隐隐渗出的血迹。

    她哼了一声挺直了背走进般若殿。

    虽然从她自身来说私自出宫并是什么大事。可是她也明了在这个时代只凭抓着这个错处。就可以罢黜宫妃了。当然刘彻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样的惩治。一是她已经是被废之后二是她毕竟还有极重的背景只要不轻易触及刘彻的逆鳞想必刘彻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打破微妙的平衡。

    “这……”尚无拘看着陈阿娇抱着蒲垫出来走到莫忧面前道“垫着跪吧。”

    “小姐。”莫忧惶恐道“奴婢有错原是该受罚的。”

    “皇上有说不可以垫着蒲垫跪么?”陈阿娇竖眉对尚无拘道。回身道“是我连累你们了。”

    她站起身看着莫忧及其余宫人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下苍凉。明明是她连累了他们他们却连怨恨都做不到还对她施与的这一点点小惠感恩戴德。

    陈阿娇进得殿来换上一件惯穿的宫装。待要梳起髻平常为她梳头的绿衣如今却跪在宫外心下一怒竟是随意挽了一个现代最简单常见的髻。在尚无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出了长门扬长向宣室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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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室殿

    “陌儿据儿。”刘彻在殿内走了几步坐下道“你们也在博望轩一段日子了。可有什么长进?”

    “起禀父皇”刘据拱手禀道有模有样“石大人和庄大人都是当世大儒儿臣随他们学习自觉受益良多。”

    “哦”刘彻含笑问道“那陌儿呢?”

    “石大人和庄大人自然都是好的。”刘陌迟疑了一下道“只是我觉得不太适应他们的授课风格。是否……”

    他的身边刘据暗暗皱眉虽然自出生后刘据在未央宫的待遇除了皇帝和太后几乎无人可比刘彻也因为其为他第一子极为疼宠。但是对于这个父皇他还是怀有着一种难于言表的敬畏心理。在刘彻面前说话也要斟酌一下不敢轻易惹怒了去。他对刘陌这个新出现的哥哥本身倒没有太大的恶感。但因为母亲对他戒慎莫之也就有了提防的心思。但在博望轩半月下来刘陌无论习文修武都比自己勤快的多也长进的多。这种对比让他极是难堪他觑着父皇的脸色出乎意料父皇并没有生气反而含笑道“即如此朕便再与你寻个老师相信与你性情相合。”仰脸吩咐道“让东方朔进来。”

    刘陌好奇的打量着应诏进来的灰衣青年生的未必多么潇洒俊朗但一见之下予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微笑拜道“臣东方朔参见皇上两位皇子。”

    “起吧。”刘彻道“东方朔朕将朕的皇长子托给你盼你勤加教导。”

    东方朔拜笑道“多谢皇上。”面上宠辱不惊不现神色。

    “东方大人。”刘陌上前一步正要行拜师之礼。忽然听见殿外喧哗接下来是杨得意的声音“陈娘娘皇上正在殿内会见……”错愕唤了一声“娘亲。”瞥眼看见刘彻缓缓勾起的唇角。

    “陌儿。”陈阿娇看见儿子亦有些错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皇上请东方大人当我的老师。”刘陌道。

    “东方朔你先下去吧。陌儿据儿你们也各自回去吧。”远远的刘彻吩咐道缓缓走过来。

    “是。”刘据偷觑着这个母亲讳莫如深的女子藏青色的深衣衬出不盈一握的腰身有着一双极美的眸子丝清洒洒的编成简单的髻明明穿的极简竟也有一种难以逾越的高贵气质只是看不出年纪来。

    原来是这样的女子啊。

    “慢着。”出乎意料陈阿娇出声道唤住三人的脚步“都说东方大人是聪明人我却有些问题想请教。”

    饶是东方朔也一怔回身拜道“娘娘请问。”

    东方朔的名字陈阿娇自然是听过的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的记忆里。建元二年刘彻下旨征召贤良东方朔亦来京上书用了三千竹简。刘彻足足花了两个月才看完。彼时阿娇与刘彻关系尚睦刘彻曾拿它当笑话说于阿娇听。

    虽然东方朔贤名在生前生后都是极隆誉的。但是身为一个母亲陈阿娇还是希望能够亲自与他谈上一番。而且她瞟了一眼坐在案前的刘彻十二旒珠络垂在面前看不出他的表情。她并不想这么快面对他。此后她身为宫妃不会有太多遇见外臣的机会那么趁这个时候多了解一下儿子未来的老师也还不错。

    “小明的娘有三个儿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请问老三叫什么?”她盯着东方朔脱口问道后世的脑筋极转弯。刘陌听的错愕至极好笑的看着刘彻已经有些转黑的面色。

    东方朔一愣果然不愧他诙谐幽默的名声径笑道“自然叫三毛——是不可能的当然叫小明。”

    “今有鸡兔同笼数头十八只脚四十八只鸡几何兔几何?”

    “鸡十二兔六。”

    “那”阿娇一笑使出杀手锏。“五个人分一百块金币按抽出的序号决定优先分配级。但提出分配方案的人若得到过一半人的反对就会被扔去喂老虎。那么抽到第一个的人要如何分配才能确保不死并获得最大利益?”

    “这”东方朔迟疑了一下道“在平分基础上稍微参考次序?不对。”他道沉吟了一会儿“九十八零一零一。或者是九十七零二零一。”

    陈阿娇微笑施礼道“东方大人我的陌儿便劳你多费心了。”

    “娘娘好说。”东方朔微笑应道态度磊落。

    “好了。”刘彻冷哼道。“东方朔你下去吧。”侧身觑向阿娇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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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一章为止汗一个铺陈已够下一章就是我在群里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尽力描写一点小暧昧.暂时度过瓶颈期知道怎么往下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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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夫妻本是同林鸟

    “阿娇姐细想起来我们有多年不曾同时踏足这宣室殿了呢。”刘彻柔声道没有用尊贵的自称在彼此之间划开一条鸿沟。声音低沉魅惑夹杂着一丝怅然。

    陈阿娇眼角一涩这座宣室殿属于阿娇的回忆如今的她自然知道。建元元年刘彻初登帝位阿娇亦有多次深夜伴着刘彻在这座宣室殿里观看案牍。彼时刘彻对国家尚有蓬勃构想也曾兴致勃勃的说给她听。然后在某个时辰吹熄烛火一同回到椒房殿。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夜如其何?夜未央。在最初琴瑟相谐的日子里底下也掩埋着无数暗涌。

    “阿娇姐这次可不是朕到长门宫的呢。”宣室殿里刘彻回身道一双眸子盯着她炯炯有神。

    “我今天出宫”陈阿娇低避开刘彻的目光淡淡道“随陵儿去了一趟秣陵候府。见了荼夫人和丹阳候夫人还有陵儿的庶妹刘茜。”她知道刘彻此时必定已经知道但还是说了一遍。果然听见刘彻淡淡应了一声道“噢娥儿还好么?”

    “政治安康生活适宜娥儿妹妹自然是好的。”她含笑觑他满意的看着他眼底闪过的一篷火花刘彻却缓缓欺尽勾唇一笑笑容有着淡淡的邪魅气息。她觉不对浑身警铃大作欲要推开头上挽的錾子却被刘彻顺手抽走一头黑犹如泉水倾下。

    “朕今日才现原来阿娇姐一头青丝并不比子夫逊色半分呢!”刘彻含笑缓缓道珠络后一双眸子软化了几分锐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

    卫氏兴于髻。

    建元二年的时候刘彻初逢卫子夫最着迷的便是卫子夫的一头秀。

    陈阿娇能够专宠十余年除了身世高贵外自然也是个绝色娇媚的美人儿。而这些年虽行走在外但来自现代的灵魂对保养容颜之道浸淫之深绝非这个时代的女子可以比拟。再加上对年龄的忧惧极重保养。七年流逝容颜非但不曾老去反而肌肤更加娇嫩质亦有了很大改善披下来的时候犹如一泓黑泉。气质清灵动人之极。

    但是此时听刘彻将她与卫子夫一同提及她只觉受辱一丛心火缓缓燃烧极力压制忽然灿烂一笑心道他们二人可真是各自以激怒对方为乐。“得意人看事俱灿烂;失意人看事俱凋颓。”她吟道抬头直视他“皇上可还记得清欢楼上皇上还欠我一个要求?”

    “嗯阿娇姐要朕恕了长门宫一干人?”刘彻把弄着她的一缕头心不在焉轻道。

    “不。”阿娇浅浅噙笑抽回他指间的青丝这才感觉自在一些“许是我待在外面太久了如今竟是嫌长门闷了。想向皇上讨个情允我自由出宫。”

    “朕还是喜欢听阿娇姐唤朕彻儿呢。”刘彻的声音在她耳边亲昵响起气息吹拂着她的耳根。陈阿娇不禁有些慌乱退了一步道“皇上金口玉言可是不能翻悔的。”

    刘彻无所谓的望着她低低一笑向殿外吩咐道“让长门宫那些人起来吧。”

    “奴婢领命。”尚无拘在外面低低应了声。

    “多谢皇上。”

    “朕倒是想知道”刘彻回身道“当日在清欢楼阿娇姐明明可以和朕相认的。若是如此阿娇姐和陌儿初儿这些年也不必吃这么多苦了?”

    “那时候皇上未必愿意见我吧?”阿娇一哂“彼时我和他们会让你很为难吧!”她语意深长道。

    “原来阿娇姐还是念着朕呢。”刘彻的语音略为欢快黝黑的双眸也泛出明亮的光彩。

    陌儿的眼形很像他呢。她在心中思忖。

    “如今你和陌儿回来陌儿乃是皇家长子朕会择新年时分为他记上皇家谱系并行拜天祭礼确认他的身份。——阿娇姐今日的错处若是给皇后抓住便是连朕也救不下来呢!”显然刘彻的心情很好后面句话说的便不像质问更多的带着些调笑意味。

    “臣妾代陌儿谢过皇上。”她有些凛然嗤笑道“卫子夫若不是最识趣皇上又如何肯让她做皇后呢?”

    “原来阿娇姐出去这一趟真的比较懂事了呢。”刘彻意味深长的一唔道“过几日朕下旨让你和陌儿初儿搬回未央宫便住在昭阳殿如何?”

    “不必了。”陈阿娇弯起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我觉得长门宫也挺好的。清净幽雅。”

    “阿娇姐如何还是不明白”他忽然扬眉冷笑负手道“朕是天子朕的意思就是旨意。纵然是阿娇姐也不能说不的。”

    当他负手时一国天子的气势毕览无余。陈阿娇一怔到底心底对这个汉武大帝还有些阴影不敢生碰硬撞低下头道“我不想去未央宫给人当靶子看。后宫中的女人”她冷笑一声“争斗惨烈胜过战场。我在长门宫到底还是在局外。去了未央宫算是什么呢?”她看着他道“皇上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哦?”刘彻有些好笑盯着她神情阴贽重复道“交易。阿娇姐也许你的确比从前聪明懂事但是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朕交易的。论文朕有公孙弘汲黯论武朕有卫青霍去病。纵然桑弘羊柳裔与你有结义之情但他们也是朕的臣子啊。”

    “皇上知道我流落在外时曾庇于朝天门。”陈阿娇自信一笑“朝天门以医术著称亦善炼丹。我在学炼丹时曾现以硫硝碳共制可成激烈反应若用在军事上其利无穷。皇上若愿意我愿和飞月在长门宫共同研究如何?”

    “哦”刘彻目光连连闪动笑道“便真有其事朕可另派专门工匠研究何须阿娇姐与陵儿动手?”

    “皇上可曾喝过长门宫的茶?”

    “自然不曾。”他道。珠络后的鹰眸盯着她一丝不放。

    “改日我请人送一壶来宣室皇上不妨尝尝。”陈阿娇一笑“我有自信若是我和陵儿研究不出来就没有人能研究出来。”

    刘彻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阿娇一会若是真有其事他日汉匈大战必有可为之处而他身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自然不愿轻易放过只是他掬起阿娇散落在鬓边的一缕青丝幽幽道“阿娇姐真的那么怨朕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到了这一步陈阿娇反而平心静气了意味深长道“就是没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也还是可以各自飞的。皇上没有听说过么至亲至疏夫妻。”

    “至亲至疏夫妻”刘彻喃喃重复道心下有些空茫看着身边近若咫尺的娇颜红唇若滴心中一动伸手揽住她的腰感到怀中女子身子明显一僵一声冷笑吻了下去。

    陈阿娇惊怔本能的要抗拒却在下一秒想起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得罪他。微一迟疑刘彻的唇舌已经侵占了她的口。

    毕竟在世俗的意义上她还是他的妻妾吧?她忽然觉得屈辱都已经是被废的皇后还有义务要承待君王么?

    明明是很熟悉的女子一举一止以为闭了眼都能描绘。刘彻却有些迷惑了揽在怀中的女子身体软馥眼睛却别了开去。明明没有什么反抗面上却有一种倔强神情。

    他忽然觉得很好笑多年以前便觉得自己这个表姐喜怒哀乐形于色实在不像是比自己大两岁的人。如今回来虽然有了些城府但竟是返还到少女时代的小脾气更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了。

    如果当年她不是嫁进皇家此时会更加……

    他摇摇头放弃这种想法也放开她“娇娇”他微笑道“你不会还以为到了这一步朕还会放手吧?”

    陈阿娇力持镇定仰起头来分寸不让微笑道“皇上您也不会还以为到了这一步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欣喜你的到来吧?”

    “皇上若没有其它的事我便欲告退了。请将錾子还于我吧。”她后退一步宛然施礼道。

    “杨得意”刘彻转身吩咐道“将南越进贡的烟水琉璃簮拿给陈皇后。”

    陈阿娇瞪着他掌中握着的碧玉簪咬了咬唇终于无力放弃。

    “后宫妃嫔到底是不能私自出宫的。”刘彻在她身后缓缓道“不过朕可以特别下令让阿娇姐邀相见的人往长门一见。他日阿娇姐若一定要出宫还是得向朕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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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师恩一别如深海

    走在未央宫的长廊上一抹淡淡的嫣红逐渐浸染上陈阿娇的脸颊渐至耳根。宣室殿里的那一幕映在脑海里无法驱离。彼时凭了心中的一口气不肯认输忽略掉的一些反应却在离开之后全部慢了半拍的涌现上来。

    刘彻的唇很薄天生薄于情。两唇相贴的时候初始冰冷渐渐火热。

    不是说不熟悉亲吻的。当了刘彻十多年皇后的陈阿娇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和那个人做过。而那个两千年后的韩雁声虽然因为年纪尚幼警校又辛苦不曾交过男友但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情侣以及影视剧里铺天盖地的情感戏让她也不能对这个词说陌生。重生后的陈阿娇有着两个人的记忆对这个男人爱恨俱都稀释仿佛很陌生又仿佛很熟悉。就像宣室殿里的那一个吻明明是彼此间缠绵过千次百次偏偏又感觉仿若最初般震撼让她无措。

    亲吻这种事唇齿相依将彼此的气息染在对方身上太过亲密陈阿娇一向认为是要两个彼此熟悉到足以越过心理防线的人才可以做。而刘彻显然尚在这条心理防线之外。

    但是她伸手抚摸唇瓣刘彻的气息还萦绕在其间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全部消退。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汉武帝的废后说到底还是属于刘彻的嫔妃。也就是说如果刘彻愿意她没有说不的余地。回到长安这么久她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算她说不那个掌握着皇权站在人间最顶端的帝王肯吃这一套么?

    她一凛所以的羞涩都在这一凛中消散。

    “尚公公。”她唤道。

    奉命送她回长门的尚无拘走上一步安静施礼道“陈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师傅嗯就是朝天门的萧方萧大夫现在何处?”她淡淡微笑问道。

    “萧先生奉命调养悦宁公主的身体眼下应该在尚医馆。”尚无拘微微欠身道。

    “嗯。”陈阿娇转身向尚医馆走去。

    “这……陈娘娘皇上吩咐让你回转长门宫的。”

    “怎么”她回过身来微笑道“本宫想去的地方尚公公有意见么?”

    “奴婢不敢。”尚无拘拜道。

    陈阿娇盯着她良久方道“带路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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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潮帮我把那卷书拿来。”

    少年嗯了一声走到书房抽出一本线装的书册转身欲回忽然一怔望着馆门处亭亭站着的藏青衣裳女子。

    早秋的风有些清吹的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她的身子极瘦仿佛在下一秒就要飞离这个红尘一般有一种奇异的飘逝美感。

    “弄潮”她微笑着偏过头眉眼一如当年仿佛根本就没有分离这数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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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娘娘”萧方坐在案前微微颔。

    “放肆见了陈娘娘如何不行参拜之理?”尚无拘在一边细声细气斥道。

    “算了。”陈阿娇含笑跪坐在对手“说起来萧先生亦是我的授业恩师焉有师向徒行礼之事。”

    “娘娘身份高贵方一介草莽之人不敢妄言师徒之礼。”萧方言毕起身施礼道“草民萧方参见娘娘。”

    “……起吧。”陈阿娇无奈道。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师傅”她噙着淡而有礼的微笑心中却有着淡淡的悲哀那一声娘娘在她与萧方之间划下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明明是穿越以来最亲的亲人师傅再也无法在他面前展开真实的情绪娇憨的撒娇调笑。

    也因为如此她一直都不愿来见萧方不敢来见他。只因一旦见了那份曾经最真挚的师徒之情就消散在这种淡而有礼的态度里。

    从今以后他是大夫她是宫妃两个人仿佛站在一条河的两岸明明彼此可以凝望对方的脸却再也不能亲近。

    “娘娘唤草民之名即可师傅尊称实不敢当。”

    “师傅愿意怎么唤雁儿雁儿无权干涉。但同样雁儿愿意怎么唤师傅师傅也管不了。”

    “……是。”

    “悦宁公主的身子如何?”

    “小公主年初曾过一次病之后调养得理。只要不出太大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

    萧方答道淡淡一笑。

    陈阿娇怔怔的望着师傅数月不见师傅更加清瘦。当年落难柴门初见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人有着谪仙人的风度。那么风雅风轻月白。极至后来拜师又对她百般照顾。多年相处实在是有着亦师亦兄的情份。

    可是如今到底淡了。

    萧方不像桑弘羊柳裔更不是刘陵有着共同穿越的情分纵然风吹雨打总有一份不可撼动的亲昵。

    他只是师傅纵然凡脱俗还是在这个时代的范畴。

    “既然陈娘娘如今回来了还请为方转奏皇上。”萧方拱手为礼道“悦宁公主已无大碍。萧方闲云野鹤实在待不惯未央宫还请求去。”

    “好。”陈阿娇答道缓缓笑开。纵然是尚无拘也能看清她笑靥里隐藏着的哀伤。“这也是我能为师傅做的最后一件事。雁儿自当尽力。”

    “那个……”她迟疑问道“那个莫飞轩与朝天门到底有什么仇?”

    “那是他与我的私怨。”萧方道明显有些不愿多谈“这次连累飞月长公主是我的过失。”

    “陵儿想来必不会怪师傅的。我来尚医馆还有一件事。”她缓缓垂眸道“近日里总有些失眠想调一些宁神香安心宁神。”

    “那些熏香都是当日娘娘自行调制方并不精通。”

    “不要紧我说药名你帮我抓药就是。”她好脾气的道。

    “白薄荷五分防风六钱杜衡五钱羌活酒炒五分酒连一分酒芩二分白茯苓一钱人参二钱甘草五分破故纸一钱枸杞子一钱.”她念道。没有错过萧方眼中闪逝的一抹惊愕。(药名我乱说的不要有人跟我考证。)

    “先要一个月的份吧。”她作势想了想道。

    “嗯娘娘这药配的也是颇具水准了。”萧方沉吟了一阵道“若是将白薄荷减去一分再添一味半夏安神效果更佳。”

    “多谢师傅指点。”陈阿娇含笑低下头去道“那便按师傅说的制吧。”

    “嗯”他点点头转身吩咐道“弄潮去取了药来交给陈娘娘。”

    良久陈阿娇丧气的低下头道“师傅雁儿告退了。”

    她出得医堂来见廊角转过来弄潮少年将药交给她偏头打量她半响道“你不回唐拉山么?”

    “是唐古拉山。”她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被少年给逗的一笑。

    今时今日还是这个少年有着最纯挚的反应一如当年。

    “噢”弄潮却不在意径直追问道“是么?”

    “嗯。”她点点头道“不回了。”

    “为什么?”

    她淡淡一笑柔声道“你怎么不去问你萧哥哥?”

    “他不开心。”少年很直接了当的回答。

    “这世上能够真正开心的人能有几个呢?”陈阿娇淡淡道含笑吩咐“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萧哥哥。他喜欢喝茶找桑弘羊要。要用纸笔了到任何一家息岚园都可以拿的到。师祖若是想喝酒了酿酒的方法我已经交给郭解了。”

    “知道了。”弄潮不耐的翻翻白眼还是有些舍不得道“陌儿和早早也不回去么?”

    “他们也回不去了。”阿娇一笑回声吩咐尚无拘道“回去吧。”

    也许让他们远离开这场纷争是正确的吧。陈阿娇边走边想既然身为物外的武林中人如何好陷到这种诡谲的政治风云中呢。

    她转过芸萝殿眼看长门宫就要在望。迎面几个侍女拥着一个宫装女子走来那女子一身陵稠红裳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却是美人等阶服饰一双凤眼微挑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并不行礼含笑道“原来是陈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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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闲来垂钓碧溪上

    抱歉的说今天一直在忙着编程本来初稿定了有些天了一直说要增添修改些.如今实验报告还没赶完只好先上来了.

    如果嫌少我暂时也没办法.

    今天的章名是书友帮忙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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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凤眼微挑说不尽的妩媚风流的女子含笑道“原来是陈娘娘呢。”却是敷香殿的王美人王沁馨。

    陈阿娇自然知道这个王沁馨是民女出身一次刘彻出宫游猎带回宫来是近来最受刘彻宠爱的妃子育有皇三子刘闳。

    她一笑这个王美人也许毕竟是小家碧玉出身竟是连卫子夫的恭谨慎微也无嚣张跋扈若不是仗着君恩尚在在未央宫里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吧。可是刘彻的君恩又能持续几时呢?

    “王美人是到我长门宫来么可有获得圣允?”

    王沁馨脸一白望了阿娇身后的尚无拘一眼。自陈皇后罢黜长门未央宫就有个隐形规矩妃嫔不得近长门宫。长门宫位于未央宫以北同以宫名当不属于未央宫范围。她仗着圣宠不在意避忌意图看一看未央宫中讳莫如深的废后可是若是被皇上知道到底不好。只得道“我不过是来芸萝殿看看何曾欲往长门?”

    “噢”陈阿娇拖了长音吟道“那王美人便慢慢看吧。”径自绕过她往长门宫去了。

    “陈娘娘不也是未得圣允私自出宫么?”身后王沁馨这次的脸是气白的扶着侍女夏音的手冷笑道。她不同于宫女出身的李芷没有见识过陈皇后当年专宠后宫的锋芒见其这般不给自己这个帝王宠姬面子恼羞成怒道。

    “哦也?”陈阿娇含笑回头倏的笑容一收冷道“你若是没有到长门如何知道我曾出过宫?”再也不回头一路去了。

    “娘娘”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尚无拘不可谓不精明由这些日子来皇上若有所思的眼神了解皇上对这位自幼一同长大废黜多年的前皇后竟还是有很多眷恋的。那么在这个时候稍稍示好对他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任由他自认人老成精也看不懂长门这位主子的行事。

    “这位王美人颇受圣宠娘娘又何必这么不给她面子呢?”

    陈阿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笑道“尚公公多谢关怀我自然是有道理的。”

    ************************************

    长门宫内绿衣等人已获释意含泪跪在宫门前见陈阿娇远远行来叩拜不止。

    “你们拜我做什么?”阿娇有些头疼。

    “娘娘为了我们一些奴婢去向皇上求情这份恩德奴婢永生难忘。”成烈含泪道其余人等皆附和。

    “你们不会忘了是我偷溜出宫才害的你们受连累吧?”陈阿娇有些哭笑不得了。

    “主子不会有错错的一定是奴婢。”莫愁泣拜道。

    陈阿娇无奈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心知主从思想已经如同烙印般刻在这些人心上不是她能撼动的了。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在可以善待他们的地方尽力善待略表寸心了。

    回到般若殿刘陵已经坐在其中含笑回头道“我只道小红帽去见大灰狼却没料还能全身回来啊。”

    陈阿娇脸上一热见众奴婢四下收拾没有注意这才放心含笑道“你们也跪了许久了先下去歇息歇息吧。”

    “是。”众人躬身退下。

    “你便只会说我你呢?”陈阿娇笑着坐到她身边促狭道“如果说郭解是你的红玫瑰伍被是你的白玫瑰你是愿意要床前明月光呢还是胸前朱砂痣?”一路从即墨回来她自然看的出郭解对刘陵有情意暗暗替梅寄江可惜那么一个千灵百巧的人儿终于痴情一番付流水流水年年照落花。

    “你胡说什么呢?”刘陵跳起来呵她痒直到她讨饶方才放过道“茜儿喜欢伍被的。”

    “可是他喜欢的是你。”陈阿娇肯定道。

    “我的事并不重要”刘陵一双眼滴溜溜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盯着她的唇诡笑道“唇都肿了呵呵做坏事了吧?”

    陈阿娇一怔苦笑道“这么明显么?”

    那刚刚师傅也必然看出来了吧?

    她沉思着随口道“对了我刚刚答应他以制火药为代价继续住在长门宫。”

    “扑……”刘陵正在喝茶一口喷出来。“你疯了?”她想睁圆眼睛做色道“一旦有了火药就会进入热兵器时代不知道他会打到哪里去?”

    “我又没说真的要做出来……”陈阿娇无辜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不是不明白的。反正我们这阵子在长门也闷的够久了不如就做些无关痛痒又华丽丽的东西糊弄交差吧。”

    元朔六年的即墨风云虽然说凭了两个女子对历史的洞知将结局翻转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惨刻还是让她们心灰意懒。以至于在重归长门这段时间十分的安分守己当作是养精蓄锐休养生息。

    楚庄王莅政三年无令无政为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对了”刘陵眼睛一转道“伍被说你的那位干娘和干弟弟都回京了。

    “是么?”终于听见一个让人开心的消息陈阿娇笑开来。

    “只是我始终有些不放心”刘陵垂下眸沉吟道“如今你带着陌儿回归长门”她指了指椒房殿的方向“卫子夫不可能一点都不忌讳若她私下里有什么动作可莫要防不甚防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阿娇倒是毫不介意微笑道“此时她怕还是惊弓之鸟掩饰行藏都来不及暂时是不敢找我麻烦的。”

    “当年的废后风波据我猜想”陈阿娇笑意盈盈转脸望着刘陵“当是淮南翁主刘陵和卫子夫联手布局恰好切合了皇上的心思。”当年陈阿娇失位乃是阿娇刘彻刘陵卫子夫馆陶大长公主无人合力施为的影响而如今刘陵明显的阵前倒戈以及刘彻隐隐的态度改变无不让卫子夫心下不定最是在这个时候最要谨言慎行毕竟她已身居高位并不想过去的事情将一切繁华葬送。

    “所以卫子夫现在要做的绝对不是攻而是守。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元光五年事迹的痕迹抹去”刘陵反而因为身为当事人对当初的内幕不甚了解。但她一点就通昂起下颔冷冷一笑“只是她就算明白也不敢坐以待毙而人为了遮掩某样事情的痕迹必定会留下新的痕迹。”

    陈阿娇敷衍一笑心下叹息如今以旁观者的冷静立场客观去看她并不认为卫子夫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正如当初阿娇为后之时也不曾给过卫子夫好看。那个被世人传唱“生女无怒生男无喜”的女子能够在刘彻的未央宫安稳的当了三十八年皇后的女子没有这点心机反是奇怪。后宫自古如战场尤其皇后又是妃嫔必争之地。战场是不讲仁义道德的地方。成王败寇才是至理。只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后的仲裁者还是皇帝。如果说当年卫子夫在幕后与刘陵联手将陈阿娇拉下后位暗合了刘彻的心思。但刘彻对后宫中人的搬权弄势还是颇为忌讳的。

    最难揣测帝王心。陈阿娇一阵烦闷索性抛开不想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站在如今这个尴尬的位置她又何尝想与与卫子夫为敌。从某个角度上说这实在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歌姬可以做皇后骑奴可以当将军。可是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要将这个神话毁去。

    “我到甘泉宫后彻儿与我很冷淡我很苦闷楚服说做一场法事或许可以改变这种状况。”

    这是最初的时候阿娇告诉雁声的话。

    记忆中的楚服那个在元光五年阿娇被废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分量的女巫。有着一张圆圆的脸蛋和看似悲悯的眼眸。

    “皇后娘娘在宫中行法事终究不敬的。更何况这是一场谁都说不清后果的法事。”

    最后是楚服叹息的声音。

    元光五年楚服被腰斩。

    元光五年陈阿娇罢黜长门随后被人追杀。

    元光五年韩雁声来到西汉。

    那一年阿娇的破釜沉舟换来的是刘彻的勃然大怒。那场法事算是湮没在历史尘埃里。

    “陵儿”阿娇唤道有些迟疑“你记不记得关于楚服的事?”

    刘陵摇摇头眨眼道“你知道我失忆了么。不过”她想了想道“元光五年跟随我到京城的是雷被。我曾听说过一些隐约楚服和我卫子夫都有关联。”

    “那么”陈阿娇垂眸“是什么能让一个一心只有道术的女巫明知必死也要构陷一位皇后?”

    而他们四人的穿越到底是因为什么力量?

    始汉之朝对巫蛊之术惧惑之烈至极。纵是骄纵如陈阿娇也没有勇气尝试的。

    当年的一场法事最终演变成巫蛊。

    事实上元光五年那场祸事于陈阿娇于刘陵于卫子夫都是一个不愿碰触的伤疤。

    一个女子不是天生便会耍权弄势的。

    而三个女子都在那场事变后渐渐成长起来。

    那么刘彻呢?

    当年三个女子共同依恋的那个男人冷眼旁观着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如看笑话?而这个冷酷的帝王在多大程度上对她们了如指掌?

五十三:钟鸣鼎食堂邑府

    “奴婢奉陈娘娘之命将长门最好的明前茶送来给皇上尝尝。”

    长门宫内侍成烈跪在宣室殿叩禀道。

    “哦明前茶。”刘彻含笑玩味着这个名字道“这名字不错。”

    “此茶据说是清明之前采摘最嫩的茶芯所制。最是色泽绿润芽峰显露汤色明亮。是以唤作明前。”

    “杨得意”刘彻一笑吩咐道“将这明前茶煮来一试。”

    “是。”杨得意躬身道上前来取。

    “杨公公谨记我家娘娘说”成烈低道“煮烘焙茶用泉水最佳武火急沸刚煮沸起泡为宜冲泡水七分满为好。顷刻即可饮用。”

    “你倒是颇具机灵么。”刘彻不免多看他一眼。

    “是以陈娘娘方遣奴婢来宣室殿送茶。”

    须臾明前茶已送到。刘彻端起茶盏看盏内茶汤呈浅碧清澈明亮叶细小嫩绿匀齐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香气清高持久香馥若兰不由赞勒声好字。

    成烈道“娘娘还吩咐奴婢向皇上请旨下月初十乃馆陶大长公主的寿辰娘娘希望可以带着两位殿下往堂邑侯府贺寿略表孝心。”

    “哦?”刘彻一顿徐徐沉眸道“孝乃百善之先陈皇后能以此为念朕心慰焉有不准之理?”

    明前茶入口果然是甘醇无比齿间流芳。刘彻却没有了品茗的心情将茶盏摞下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成烈恭敬拜道。

    ************************************

    元朔六年冬十月初十乃是馆陶大长公主六十寿辰历经三朝的大长公主可谓冠盖京华虽然经历了女儿阿娇后位被废的打击但刘彻念在当年扶位有功对堂邑侯府愈善待。故此馆陶大长公主虽然影响力远不如前还是京城不可忽视的人物。待到寿辰证日候府门前更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客人都到了么?”堂邑侯府门前如今的堂邑侯陈越庶弟走出来问道

    “禀二少爷到了十之六七了。”陈朗躬身道。

    这时一辆马车从街角转来拉车的两匹马通体雪白唯蹄上带一点黑雄骏异常在堂邑侯府门前停下未惊起一点灰尘。马车两侧镶着徽纹却是宫廷制样。

    “是了。”陈商一喜吩咐道“大开府门。”

    马车长驱直入到了内院才停下。陈商上前道“恭迎娘娘回府。”

    车内陈阿娇低低应了一声。待两个孩子并刘陵都下车后这才抱着一盏纸灯掀帘。嫣然一笑道“多年不见三哥安好?”

    堂邑侯府子弟排名陈商正是行三。此时他看着下得车来的女子心中迷惑。虽然并不是同母所出但陈商对这个陈府本辈唯一的嫡小姐还是了解的。过多的宠爱惯出了阿娇骄纵任性的脾气纵然在皇上面前也半分不让。以致落得罢黜长门的结局在他看来并不是偶然的事。但是七年的时光真的能如此程度的改变一个人么?眼前的女子虽然眉宇间隐藏着傲气整个人却柔和下来清亮如廊下开的正好的秋菊。

    “嗯。”在陈朗的咳声提醒下陈商这才回神忙道“大长公主在内早就等久了。娘娘快点进去吧。”

    百年的富贵沉淀堂邑候府自然是一片堂皇富丽。不逊于京城内任何一家候府。

    陈阿娇低下头来微笑着道“我还没有送寿礼哪好意思就进去呢?”

    “娘娘说笑了只要娘娘来了就是对大长公主最好的寿礼了。”陈商含笑道“何况娘娘不进去如何送寿礼呢?”

    “我的寿礼却偏偏是要在外面送的。”陈阿娇微微一笑捧出手中宫灯。陈商这才看清这灯中空乃是用息岚阁最好的牛皮纸蒙在竹篾上所制纸上用细小的毛笔大大小小题了近百个各不相同的寿字。心思别致也是极难得的。

    “陵儿把火折给我。”

    陈商看着她捧着宫灯走下庭院在空旷处点燃轻轻放了手去。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灯借着风势竟冉冉升起。时值秋日天高气爽刮的是偏西风一路朝着内院方向飞去。

    “那是什么?”内院里很快就有人现问道。

    精巧的宫灯在空中漂浮明亮的火光将外壁上的寿字映的越清晰。缓缓随着风向远方漂移。

    “也没什么那是娇娇念娘亲多年疼爱女儿无以为报特意花了半月时间亲制一盏宫灯提了百个寿字祈愿娘亲长命百岁。”陈阿娇微笑踏入道。

    “何必弄这些东西。”刘嫖含笑走来挽住她的手爱怜看道“眼圈都重了你便能来就已很好。”

    府内众人皆赞叹的看着越飞越高的宫灯便有一个平素与馆陶大长公主交善的贵妇起身含笑道“这寿礼着实别致陈娘娘孝心可嘉。只是妾身不明了这灯是如何飞起来的呢?”

    “这灯唤作天灯。”陈阿娇浅笑答道。

    “相传只要燃天灯的人诚信祈福天灯就会飞到天帝手上实现燃灯者一个愿望。”飞月长公主刘陵微笑着为众人讲解道来到馆陶大长公主面前微微屈膝“飞月祝大长公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多谢飞月长公主。”刘嫖有礼答道。看着牵着阿娇衣袂的外孙女刘初以及她身边的刘陌神情柔软道“陌儿初儿到外婆这里来。”

    “外婆”刘初含笑放手扑到她的怀里。

    “娇娇”刘嫖含笑牵着两个外孙的手感慨道“我如今也这把年纪了。只盼着你和陌儿初儿还有你哥哥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安心了。嗯还有偃儿。”她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义子董偃安抚一笑。

    “娘”陈阿娇心下一阵感动依偎在刘嫖身上虽然明知道这个历经文景武三朝的高贵女子骨子里对权势的渴望根本不可能停歇。这一刻还是感动于她诚挚的母爱。她记起多年前阿娇戴上凤冠从堂邑侯府出来坐上迎亲的宫车时刘嫖含笑相送的脸。也记起了在另一个时空里雁声多次午夜梦回时坐在床头的母亲哀怨叹息的目光。

    很多次雁声想问母亲心心念念那个早已把你抛在一边的男人值得么?

    可是还没有来的及母亲已经离她远去。

    那时候她便在心里对自己誓此生为女子必不做金屋藏娇之人。

    世事翻覆命运却送她来到这儿重新做刘嫖的女儿。刘嫖却希望她挑起家族兴盛的重担长留在那个在历史上缔造了金屋藏娇的美丽童话却又亲手将它毁去的男人身边。

    此生为女子必不做金屋藏娇之人。

    历史宛如尘沙谁又还记得金屋藏娇这四个字本是一个男子送给自己正妻的誓言。

    陈阿娇坐在自己未进宫前长住的抹云楼里听着院外觥筹交错秋日的庭院很是阴凉阳光倾斜着照过来窗下开着大盆大盆的菊花。

    “对菊当吃蟹可惜啊这个时候还没有煮蟹的风俗。”刘陵七零八落的躺着道。

    “想吃蟹啊。”陈阿娇斟酒道“自己弄吧。还等着别人端出来给你么?”

    她斜倚在新唤人做的靠椅上长散漫神情慵懒。“还是这里好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被人算计摆出个什么架子来。”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并不知道连这样小小的奢望在这个日子也无法实现。

    馆陶大长公主坐在堂上含笑应酬着来贺宾客。忽见陈朗疾步走近神色间有些仓皇不悦道“怎么了?”

    “大长公主”陈朗的面色很有些奇异他轻声道“皇上来了刚进了府。”

    “什么?”刘嫖站了起来立刻静下来含笑对宾客道“各位慢用我先去去。”对陈朗使了个眼色急离席进了侯府后进果然见侍卫领马何罗及御前总管杨得意拥簇下站在府中长廊上的皇帝。

    “姑姑”刘彻含笑回过头来道“姑姑今日做寿彻儿过来讨杯酒喝。姑姑不会不赏脸吧?”

    “怎么会呢?”刘嫖含笑道“皇上肯赏脸姑姑不胜荣幸。”她回身吩咐道“来人将远湘亭拣出来另摆一桌酒席并把侯爷并几位少爷都唤来。”

    “彻儿从前也来过侯府自然知道”刘嫖回身望着刘彻意味深长道“远湘亭是堂邑侯府最高的地方说也奇怪自年前初儿在府里住了一夜后这堂邑侯府的菊花今年开的特别好。从远湘亭看过去赏菊花最佳。”

    刘彻一笑道“如此便有劳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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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此花开尽更无花

    堂邑侯府远湘亭

    “臣陈越陈商陈轸参见皇上。”

    远远的刘彻坐在亭上淡淡道“各位表兄请起吧。”

    “谢皇上。”

    堂邑侯陈越带着两位弟弟上了庭躬身道“圣驾来堂邑侯府臣未远迎实在罪过。”

    “是朕未曾让门人禀及越表兄何罪之有?”刘彻扬眉微笑道“今日朕是来贺姑姑寿诞却不是让姑姑一家来陪朕的。各位表兄坐下吧。”

    陈越告了个罪方才坐下。道“其实未央宫应有尽有今日皇上造访臣也不敢有所夸耀唯这碧酿春酒却是陈娘娘知我好杯中物特意送来的与淮南桃花妆酒堪称天下双绝。皇上定要尝尝。”

    “哦?”刘彻抬望他似笑非笑道“阿娇用物奇异之处朕已经领教过了。今日她带着陌儿初儿回府贺寿可有打扰堂邑侯之处?”

    “这……”陈越小心打量了一下皇帝左手的母亲面色斟酌答道“陈娘娘乃是从堂邑侯府所出家母极爱府中一应摆设悉如旧时焉有说打扰之理?”

    说话间已有侯府下人将碧酿春斟上杨得意验了毒后奉上给刘彻。

    “果然是好酒。”刘彻端起酒盅在手上把玩由衷赞了一句。酒质清洌酒香浓郁。

    “这么说”他略侧身望向陈阿娇现在所在的抹云楼眼色深沉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阿娇现在在那边。”

    “是的。”

    碧酿春入口甘醇回味绵长。刘彻不由多喝了几盅。含笑向馆陶大长公主正要说话忽觉颈项上泛起一阵痒身侧杨得意一声惊呼“皇上……”

    “酒宴有毒?”马何罗嘴间冷冷蹦出几个字佩剑出鞘。

    “堂邑侯府的酒宴不可能有毒。”刘嫖沉下脸来面上威严三朝公主的气势让马何罗不敢上前。把眼看刘彻刘彻道一声“不妨事。”正伸手去摸只觉颈上泛起一些红疙瘩不多时连面上也有稀疏几点。

    “好像……是疹子。”杨得意犹豫道。

    陈越陈商兄弟对视一眼陈商呀的一声叫出声来。

    “怎么了?”刘嫖皱眉不悦道。

    “大司农桑弘羊将酒送到府上时曾经玩笑提到过陌……皇长子殿下就是不能沾酒的他初到长安的时候曾经喝过一次结果浑身就泛酒疹。是阿娇用药才给镇下去的。”陈商道偷偷望向刘彻嘀咕道“皇上与皇长子是父子说不定……”

    “不太可能吧。”杨得意道尖细的嗓子有些突兀。“皇上从不禁酒。以前也不曾出过这般事呀。”

    “可能是”陈越犹豫道“碧酿春酒据说是蒸馏所出浓度远比一般酒要高。皇上这才有所反应吧。”

    “佳霓”刘嫖当机立断吩咐道“到抹云楼转告陈娘娘让她准备治疗酒疹一应药物。皇上”她转向刘彻道“总是说疹不见风远湘亭风大还请移驾抹云楼吧。”

    “酒疹?”陈阿娇目瞪口呆听完侍女佳霓禀话。“皇上以前从不出酒——”她话未说完已经想通其中关键。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取点甘草加杜衡葛花藿香送过去。”

    “是。”佳霓福了福身乖巧退下临走时怪异的看了一眼一边笑的揉肚子的刘陵。

    “你好歹收敛点。”陈阿娇瞪她自己也掌不住笑了。

    “娘亲”刘初撇撇嘴“不过就是出酒疹么。哥哥也出过有什么好笑的?”

    “早早”刘陌喊道有些窘迫。

    “没错。出酒疹没什么好笑的但是”刘陵好容易挣扎着说出句话出酒疹的人不对啊。她想象着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帝刘彻一身酒疹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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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儿有什么好笑的?”楼外传来淡淡的声音。

    刘彻进来的时候刘陵还在笑终于渐渐收敛。坐在椅上微微抬看向楼前。

    在馆陶大长公主和杨得意的簇拥下刘彻走进来。

    阿娇亦回彼时刘彻站在楼中逆着光看不清神情。脸上虽泛起红疹态度依旧闲适并没有陌儿那次那么严重。乍眼看去没有折损太多俊朗。

    原来汉武帝刘彻说到底也是一个普通人。

    她垂眸忽然间心思就一开将心底深处对他的一丝畏惧放掉。

    “娘娘”佳霓赶回禀道“您要的药已经全部拿来了。”

    “好了将药放下你下去吧。”刘嫖吩咐道。

    “是。”

    “飞月公主昔日听荼夫人说起你的一些事。我颇感兴趣。”刘嫖含笑道“你不妨和我一起来我们单独说说话。”

    刘陵明白她的意思打量了一眼阿娇浅笑道“大长公主相邀敢不从命?”

    “陌儿初儿你们也一并跟来吧。”

    陈阿娇哭笑不得的看着母亲带走了抹云楼里所有的人杨得意也悄声退下掩了门。

    顷刻间抹云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刘彻没有说话缓缓走到窗前窗下置着一架古琴琴声小巧古朴。

    “娇娇”刘彻唤道抚摸着琴身。“朕记得小时候你学琴那一阵子非常的不耐烦将这具听雪琴砸在地上琴底座上留下一条痕印就是当时所为。”

    “不对是琴身那条痕印在琴左帮。”陈阿娇含笑道“可能年深日久皇上记差了。”

    “唔”刘彻淡淡应道抚过琴左侧触手凹凸果然有一道痕印。

    “那个时候你学琴朕学篴(汉代以前横吹竖吹的单管乐器统称为笛或篴。)似乎都很顽皮将教的师傅都气的不轻。”

    “明明皇上比阿娇聪明多了怎么如此谦虚呢?”陈阿娇不在意的低下身去道“谢琴师都说我要有太子一半聪慧耐性就好了。”

    刘彻默然许久回身若有所思看着她“小时候娇娇是最讨厌念书的结果现在却连各种药材的药性都记得下来。”他望着阿娇开始为他配置药量捣制悠然道。

    “小时候彻儿也是个很可爱很贴心的孩子呀现在却变的多疑阴贽。人总是会变的不然如何成长?”

    “坐下”她指了指椅子道晃了晃手中的草药“抹药。”

    “阿娇姐”刘彻倒也不生气应言坐在她之前坐过的靠椅上闭上眼睛淡淡道“彻儿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彻儿。”

    她不由一怔少了那双锐利的黑眸刘彻的神情平静差点让她相信这个男人至少在这一刹那说的是真心话。

    “覆水难收。”她淡淡道“过去的总是过去了。不论是称呼还是情分。”

    ……

    “为朕弹支琴曲吧。”

    “哦?这要求是皇上以皇上的身份在命令我么?”

    “娇娇”他睁开眼睛眸光锐利“你莫忘了朕亦是你的夫君。”

    “呵”她冷笑道“若如此我拒绝。”

    “娇娇”刘彻眯眸但还是极度忍耐冷声道“你不要太挑战朕的脾气。”

    “两个人互相妥协总是因为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回报。”她盯着他的眸一字一字道“我现在无所求也没有好失去的所以也不必委屈自己来迎合你了。”

    刘彻伸出手握住她欲抽离的掌“可是如果朕不准呢?”

    刘彻的手掌很热很坚定那是一双属于帝王的手却不是她愿意倾心相随的男人的手。

    “皇上”她淡淡道“我要唤人来收拾一下呢。”心如止水。

    近在咫尺的双眸那么熟悉的眉眼却变了目光清澈如水。不是记忆中那双总是带着痴狂的眸子。

    刘彻终于可以相信从陈阿娇回到宫廷开始那份与他之间的疏离与冷漠并不是所谓的欲擒故纵的手段都是陈阿娇真实意识的反映。

    据聂蒙回报当年阿娇自重伤被申家农妇救起后一直待在长安郊村先后与萧方桑弘羊郭解柳裔相逢。待刘陌刘初出生之后随师傅萧方返回唐古拉山。

    刘彻低下头掩住眸子里的阴翳并不是特别出众的经历如何能锻造出一个全新的灵魂?

    “娇娇”他望着窗外一片片的菊花开的灿烂连云似锦。

    “你似乎从小就喜欢菊花。”

    “自然”陈阿娇微笑吟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好像菊花开过还有梅吧。”刘彻望着她眸中含笑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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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断肠草是芙蓉花

    “皇上”杨得意躬身低问“天不早了要不要起程回宫?”

    刘彻抚过颈项迟疑道“算了等……明天再回吧。”

    角落里的瑞兽嘴中含着断续燃烧的薰香。

    抹云楼外红日西沉堂邑侯府笼罩在暮色中美轮美奂。菊花印染上夕照分外清艳孤标。

    “此花开尽……更无花么?”刘彻缓缓勾起唇角问道“陈娘娘呢?”

    “寿筵之后飞月长公主刘陵辞别归长门陈娘娘相送回来后说不欲吵着皇上休息将养自行去了侧楼。”

    “不欲惊吵。”刘彻冷哼一声负手走到窗前。

    听雪琴静静躺在窗下并无尘灰。想来主人一别经年后这抹云楼依旧常常有人整理打扫。

    当年的堂邑翁主陈阿娇当真是受尽天下百般宠爱。皇帝做外公皇帝做舅舅皇帝做夫君。再也没有一个女子有如此显赫的身世与排场。阿娇开始学琴是在金屋藏娇之年之后。那时候她已是未来的太子妃骄奢矜贵。偏偏不爱学琴姑姑吓她道“女孩子若不学琴未来丈夫嫌弃是要哭的。”

    她便来找他担心道“彻儿娘亲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微笑道“阿娇姐怎么会?彻儿是永远喜欢阿娇姐的。”

    彼时他倒真觉得她刁蛮骄纵到可爱的地步。未央宫里充满了形形色色谄媚奉承的人可是他偏偏清楚的知道这个大汉朝最矜贵的女孩对他是真心的。

    也许是因为她那明朗无伪的性子一眼能看到最深处压根做不得半点假来。

    他后来无数次的厌恶的她的骄纵善妒最初的时候看在眼里都是千般好万般可爱。

    最初的时候也许他真的曾经喜欢过阿娇的。

    那个在昭阳殿旁的假山边牵过他的手的女孩子容颜艳若芙蕖。

    只是那份喜欢淹没在彼此关系小心翼翼的维持中。

    那时候他的母亲刚刚登上后位不久的王皇后认真的叮嘱他“彻儿你要让着阿娇些不要让她对你不满。”

    因为一旦她对你不满了我们母子的地位都有可能动摇。

    他尚记得年幼的阿娇曾经十分同情那个因无子被废的薄皇后。

    “不过是因为无子而已为何一定要被废掉呢?舅舅真真无情。”

    很多年后当她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见弃皇家。回想当年是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后两代皇后下场如何相像。

    只是薄皇后的被废是无奈因为无子。阿娇呢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依然没有改变这种决定。

    只因为尝过了外戚制肘的滋味再也不愿意看到百年炫赫的陈家成为新的外戚。

    作为九五之尊隐忍到这种地步也不是容易的事吧。

    当他年岁渐长城府日深如何忍耐这样错位的关系?哪怕已经践位至尊还是沉声忍气由着她为他在祖母面前斡旋。

    椒房殿里她笑着说“彻儿我们是夫妻么夫妻总要共患难的。”

    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却望着她娇美的容颜眼神阴翳。

    阿娇如果有一天我的患难来自于你怎么办?

    然后是建元年间那场荒谬的立嗣风波。

    那时候阿娇一面在因为卫子夫和他冷战一面长留在长乐宫为他斡旋。

    那时候窦太皇太后怜惜的看着自幼疼宠的外孙女“丫头你又何苦?”

    无论如何他们总是夫妻。

    夫妻是要共患难的?

    那么多日子来一直倔强支撑着的皇后忽然就泪下如雨。

    未央宫里琴瑟相和多年的帝后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就是阿娇也不能。

    那一日皇帝踏足有些日子不曾进的椒房殿阿娇坐在殿中衣裳华贵背影挺直却莫名的显得单薄。

    他忽然就记起那个少年时透明薄亮的春日那个娇美若芙蕖的女孩子微笑着扑进馆陶大长公主怀里“娘亲彘儿很好的。”

    有时候他想问她那时候她凭什么认定他是很好的?

    他明明对她很不好很不好。

    那是一个看似很坚强其实很脆弱的女子。

    “阿娇……朕是皇帝皇帝是不可能守着一个女子的。”

    “可是我只记得记得你是我的彻儿。”

    她终于示软投降回头看他神情哀伤

    “彻儿你把卫子夫送走我们当作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件事。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忽然就心一软。

    将卫子夫贬为浣衣奴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估量形势不得如此也因为这心一软。

    “彻儿你究竟喜欢卫子夫什么?”

    也许是不逊于阿娇的娇媚容颜也许是温顺的性子。

    也许他根本就不曾喜欢过。

    只是厌倦了那种陪着阿娇的生活。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她的彻儿而不是一个帝王。

    但他的确是一个帝王一个有着雄心大略的帝王一个有着强盛征服欲的帝王这样一个帝王如何长久留的住情?

    初初迎娶阿娇的时候刘彻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多年的太子生涯锤炼出了他聪慧敏锐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而她依旧是个透明心性的人儿。只是揭开凤冠的时候颊上艳若芙蕖。

    “娘亲彘儿很好。”这是六岁的阿娇。

    “呀你们胡说什么呢?”这是听了他金屋誓言之后的阿娇。

    “彻儿娘亲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是他们两小无猜时候的阿娇。

    “彻儿凤冠好重啊。”这是他揭下她的凤冠她抱怨的第一句话。

    “彻儿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这是新婚燕尔彼此恩爱无加时候的阿娇。

    “彻儿我们是夫妻么夫妻总要共患难的。”这是椒房殿里为他分忧解劳的阿娇。

    ……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冷眼看的通透做戏特多情笑她痴笑她傻却忽略了听着这些话时他一闪而逝的感动。

    他以为他早已将一切忘记却在重见阿娇的三个月后在这座承载着他们少年记忆的抹云楼里一切清晰的宛如昨日。

    自陈皇后罢黜长门宫以后这世上除了亲人再也没有一个真正爱他的女子了。

    不哪怕是亲人也没有阿娇爱的纯粹。

    从此以后再这座未央宫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软着声音唤他彻儿的女子。

    当初硬下心肠废黜她的时候他以为他并无需要。

    渐渐的越来越心如铁石。

    命运在多年前就埋下的幽微的种子在他不知道不在意的时候生根芽。

    当那个从来都是微笑着软着声音唤他彻儿的女子回过头来疏远有礼道“这要求是皇上以皇上的身份在命令我么?”

    时光以连帝王也无法挽回的方式向他见证了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如何坍塌在眼前。

    惆怅的意味忽然泛上心头。

    那个初学了琴兴冲冲跑来弹给他听的女子一片真情已经被他亲手扼杀在一道废后的旨意里。

    不也许更早。

    凭心而论陈阿娇的琴艺真的不好在他听来比弹棉花高明不了多少。那时他还是含笑听完现在想来心中也无半点忍耐不悦情绪。

    那一次她弹的是《风入松》。

    刘彻定定的看着这座听雪琴信手拂过。正是《风入松》的起手调。

    “叮”的一个长声却是琴弦久未有人弹霎时断了。

    “呀。”一边杨得意惊呼道。

    “怎么了?”刘彻侧眸不悦道。

    “没什么”杨得意躬身道却在皇帝的注视下支撑不住勉强道“在奴婢老家弹琴断弦是很不吉利的事。毕竟琴断谐着情断。”

    “情断。”刘彻心中忽然一紧抬眸从窗中望去。斜对面的侧楼里茜纱窗半开看不见陈阿娇的踪迹。风中却传来一阵笑语是刘初的声音。

    很多年了那个渐渐淡忘在记忆深处的少女忽然就渐渐鲜活起来。

    芙蓉花成断肠草。

    断肠草是芙蓉花。

    也许真的只有离开那座宫殿他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忆起她的好处。

    如果当初知道会有陌儿初儿的存在他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那般选择。

    会的。因为他毕竟是帝王。

    帝王永远是国重于家的而阿娇就是他在帝王这个位置上牺牲掉的第一个人。

    有时候人当真是距离远的时候才留的住彼此的好。

    可是阿娇正因为朕是帝王只要朕不愿你又如何断的了情?

    说到底无论如何你还是朕的妃嫔。

    ************************************

    恩这章是以刘彻的角度写的也许会被骂.反正小彻子已经被骂太多债多不愁.不在乎多骂一点.

    我倒是觉得有必要把他的感情交代一下

    少年的时候对阿娇曾经喜欢过.

    但是没有那么深.

    毫无争议的淹没在他的帝王大业里.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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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谢水水柳柳

    又ps收藏泪.太少了.

五十六:今如参商两不见

    未央宫西侧宫门开启一辆华丽宫车沿着夹道缓缓行来。

    “参见飞月长公主。”两侧期门军依次拜倒。

    “嗯。”宫车里传来刘陵轻轻的答礼声那宫车转眼却去的远了。

    “那便是飞月长公主的车驾么?”远远的偏殿里青衣小监远远望过来。

    “小容你看什么呢?……不过提起这个飞月长公主之前也不过是诸侯王家的翁主因为前些时候平胶东叛乱有功皇上才新封的。又是太后最疼爱的修成君家小姐的小姑如今在这京城里倒也成了像模像样的长公主荣宠除了与皇上同母的平阳与隆虑两位之外便是货真价实的长公主也比不上呢。”

    “小姐”车中流光轻声唤道“马上就要回长门宫了小姐总算可以歇歇了。

    “嗯。”刘陵微笑着回过神来淡淡道“也未必呢。”面上闪过一抹倦色。

    “莫不是还有其他事不成?”流光机灵的趋前道她是自幼随淮南翁主一同长大的家生侍女对察言观色一道最为知机。

    刘陵笑笑手里握着湛蓝色的杯盏抿了一口悠悠道“如今皇上出了未央宫我又难得与阿娇分开她若不来找反而奇怪了。”

    说话间果然车外传来内侍特有的尖细声音“我家娘娘在那边亭上看见飞月长公主车驾想邀长公主过来一叙。”声音倨傲想来是在未央宫有些身份的人。

    刘陵掀开车帘向那边亭上看了一看。亭外侍立着一溜宫人。当中坐着的女子背对着她髻如云秀美娟丽。

    “这位公公是?”刘陵淡淡一笑疏离而有理的问道。

    “奴婢是中少府御府丞。”

    “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刘陵嫣然一笑状似轻快道“陵敢不从命?”

    “流光”刘陵转身吩咐道“让他们先回去你随我来。”

    ************************************

    “飞月长公主。”

    清露亭中卫子夫嫣然回转刘陵暗叹一声果然是花容月貌不负盛名。

    “皇后娘娘”她微笑着低下头去掩住眸中的思量。

    “你们都下去吧。”卫子夫掩口吩咐道。

    “是。”身边宫人屈膝道一一退下。

    “飞月长公主”卫子夫扶着采蘋的手一笑起身道“自元光五年之后本宫与翁主已多年不见。如今在这未央宫重逢却都不是以前的模样了。”语意深长。

    “是啊”刘陵微微偏头浅笑道“不过六七年光景皇后娘娘已经母仪天下风光胜昔时多矣。”

    “长公主却是比从前更漂亮了。”卫子夫亦微笑道。

    毕竟做了四年的皇后如今的卫子夫温婉中一姿一态无懈可击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未央宫里娇媚楚楚可怜的卫夫人。

    “听说今日是馆陶大长公主寿辰大长公主乃是皇上的嫡亲姑姑皇上过去贺寿倒也是依理而行。”

    刘陵缓缓笑开道“是啊陵从堂邑侯府回来的时候似乎皇上已经喝醉了正在侯府歇息呢。”

    “是么?”

    采蘋感觉皇后娘娘搭在自己臂上的手紧了紧皇后娘娘却转眼微笑道“本宫记得元光年间陵翁主与陈皇后实在不是有什么关系的啊?本宫倒是很好奇陈皇后究竟做了什么让如今的飞月长公主视她为姐妹?”

    “换你心为我心。”她略感无聊的抬起头来直视卫子夫道“因为阿娇姐视陵为妹陵自然要投桃报李的。”

    “如果”卫子夫缓缓走近微微低下头来。她低头时的弧度当真很优美连刘陵也要忍不住叹息了

    “子夫也愿意待长公主如姐妹呢?”

    刘陵好笑的看着她眸光嘲讽“皇后娘娘你做不到的。你我都明明知道。”

    卫子夫无奈笑开回身坐下“是本宫没有这个福气说起来陈皇后的福气倒是一直很好的。”

    “飞月长公主从即墨归来人人都道长公主受毒伤失去记忆本宫倒想知道陵儿真的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么?”

    “也不尽然。”刘陵缓缓勾起唇角“总是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的。比如说那个叫楚服的女巫又比如宣室殿的大火……”

    “长公主”卫子夫沉下脸来“本宫不明白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元光五年我做的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刘陵悠然道满意的看着卫子夫的脸色渐渐变了。

    “刘陵从来就是很任性的人不像皇后娘娘做什么事都要考虑那么多的。”

    她微笑着一字一字道“从前如此以后也一样。”

    “说起来”卫子夫垂眸“当年若不是长公主殿下陈皇后也不至于失位更至于之后遭人掳出长门追杀几死。长公主便真的相信陈皇后会一心待你?”

    “那是我的事。”刘陵冷冷道“与皇后娘娘无关。”

    “是了。”卫子夫悠然道“与本宫无关但不知道与皇上有没有关系?”

    刘陵一怔回头看她。

    “飞月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卫子夫嫣然道“虽然为皇室宗亲但毕竟有长公主名号。本宫身为皇后自当代向皇上进言早日为长公主找寻良配。不知帝都之内长公主眼界如此之高可看的进谁?”

    “如此”良久后刘陵退后一步敛衽道“便多谢皇后娘娘了。飞月今日车马劳顿便先回长门了。”

    ************************************

    堂邑侯府

    “参见大长公主。”

    刘彻听见楼外杨得意的声音。

    “唔免礼”刘嫖道“皇上醒了么?”

    “皇上已经醒了但还没有出来。”杨得意道。

    “那陈娘娘呢?”

    “陈娘娘昨日被悦宁公主缠的晚还没有醒呢。”

    刘嫖扬眉道了一声“胡闹。”

    “姑姑起的倒早啊进来吧。”刘彻在抹云楼内道。

    “彻儿。”馆陶大长公主进来笑的温和几缕白在风中飘荡。

    那个在他少年时待他不错帮助他登上帝位的女子终于也老了没有了当年的锋芒。

    也许是刚刚在有阿娇的回忆里过了一夜这一刻刘彻的心思也很温和。

    “姑姑既然朕已经到了堂邑侯府不妨请出主人翁来一见?”

    刘嫖一怔仔细研究了一下刘彻的颜色现他并无不悦之色这才含笑道“他福气薄皇上还是莫要见了吧。”

    刘彻含笑起身道“若是福薄又何能得姑姑青睐呢?”

    “那也好”刘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无扭捏之色拍手吩咐道“唤偃儿来拜见皇上。……另外让人唤陈娘娘起身了。”

    “是。”侍女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董偃着一身宝蓝深衣头戴绿帻果然是风流别致。低拜道“草民参见皇上。”

    “起吧。”刘彻含笑问道“不知董君善长什么?”

    “草民学识低微倒也不敢说擅长什么。只是与斗鸡走马蹴鞠击剑俱有些涉猎难登大雅之堂。”

    “哦。”刘彻毕竟年轻对这些倒也饶有兴趣道“改日朕宣召不妨一同比试比试。”

    自有堂邑侯府的婢女进来收拾熏香燃了一夜落成灰烬佳霓将它捧出。

    董偃一腔欢喜拜谢道“草民遵旨……”

    话未说完只听身边清脆一声佳霓回身之际不小心撞到了暗格上的祁连山玉夜光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奴婢该死。”

    佳霓情知不好面色惨白跪下来连连磕头。

    “大胆。”刘嫖怒道瞥见一边刘彻面上表情倏的阴沉下来吞回了要说的话若有所思。

    “杨得意”刘彻面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从齿缝里挤出道“着人拖她出去杖死算数。”

    “是。”纵然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杨得意依然有些心惊使颜色向楼外的陈家总管。

    原来……如此啊!

    刘嫖低下头去掩住眼角的一丝笑纹。

    彻儿你也有今日么?

    这套双龙海棠杯是夜光杯中的极品原是刘彻的父皇汉景帝极喜爱的器物。质地光洁一触欲滴纹饰天然杯薄如纸光亮似镜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色泽斑斓宛如翡翠。

    少年时刘彻不小心摔碎了其中一盏怕父皇责罚心中惴惴。却是阿娇挺身而出向景帝认了罪。景帝怜惜外甥女一笑了之并把另外一盏也送给了阿娇。

    如今也被侍女摔碎在抹云楼里。

    昨日琴断今朝杯碎彻儿你是否也开始恐慌这是上天给予的不详之谶少年时的见证一一湮没在风尘里。

    纵然是权握天下的帝王也不是什么都能改变的。

    阿娇刘嫖在心里无声道你做的很好。

    男人啊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贵哪怕那个男人是九五之尊。

    ************************************

    注:

    董偃主人翁的那段应该生在阿娇被废之前现在把它移到这儿权当刘彻向刘嫖示好吧.

    鸣谢海月为本章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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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犹带昭阳日影来

    “皇上饶命啊。”佳霓惨呼着被侯府下人拖了出去架在庭院。

    “做什么?”陈朗皱眉训道“你们懂不懂一点规矩?在这里杖万一惊扰着主子怎么办?”

    “是。”这两个下人应道拉起佳霓无奈道“霓姑娘这次可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你自己闯下大祸的。”

    佳霓福至心灵跌跌撞撞大声嘶喊道“陈娘娘饶了我吧。”

    侧楼里陈阿娇刚刚起身坐在镜前梳洗犹未完全清醒眨了眨眼睛问道“外面怎么了?”

    侍女风冶在她身后将阿娇的青丝挽起一髻惊鹄赞叹道“娘娘你真漂亮。”

    陈阿娇嗔道“瞎说是风冶的手艺好。”

    “才不是呢。”风冶摇摇手认真道“风冶也见过不少美人儿了。很多美人在卸下妆髻后也不过是普通唯有娘娘素面的时候慵懒娇媚比打扮起来更胜一筹。”

    “凭嘴。”陈阿娇抿嘴笑道“你去外面叫个丫鬟进来问问不要吵到了悦宁。”

    “是。”风冶福了福身走到门帘处唤道“离儿娘娘唤你进来。”

    门帘响处进来的是一个青衣小婢十三四岁年纪身量未足形容未开。诚惶诚恐拜道“离儿参见陈娘娘。”

    “免礼吧。”阿娇微笑道“外面怎么了?”

    离儿再磕了一个头这才禀道“皇上下令将佳霓姐姐拉出去杖打。”

    “什么?”风冶惊呼随即捂住嘴脸色惨白眼泪却沁了出来。她与佳霓同为堂邑府的大丫鬟交情一直很好。“娘娘”她转身跪下“求你救救佳霓。”

    陈阿娇一怔记起昨日来抹云楼报信的侍女圆圆的脸似乎阿娇从前在堂邑侯府也曾见过只是多年都没有记得她的名字。

    她倾耳听去果然听到远远传来的刑杖声以及女子微弱的呼喊脸色慢慢沉下道“怎么回事?”

    “听说是佳霓打碎了抹云楼里的暗格上的祁连夜光杯。”阿离犹豫禀道。

    “那一个啊。”阿娇自然记得那个双龙海棠夜光杯的故事听了也不觉怔住。思索了一霎对离儿道“你过去吩咐他们暂缓执刑我去正楼看看。”起身下楼徒留风冶在后面喊道“娘娘你还没有抹胭脂呢。”

    “奴婢参见陈娘娘”看见陈阿娇宛转下得楼来陈朗松了口气躬身拜道。

    “嗯”阿娇轻轻应道湛然如秋水的眸子往抹云楼内瞥了一瞥含笑问道“皇上还在里面么?”

    “进来吧。”

    是刘彻冷静中带着威严的声音。

    阿娇进得楼来第一眼就看见地上海棠夜光杯的碎片。

    殿上刘彻的面色已经恢复肃然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盯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东西。

    “娇娇”馆陶大长公主含笑走近爱怜的抚摸她的鬓“都已经做娘亲了怎么还可以这么迟起身。”

    她无语的看了看窗外阳光从东方斜斜的射进窗棂院中尚余一丝寒意。

    是你们起的太早好不好?

    “娇娇你最喜欢的那盏先皇御赐海棠夜光杯”刘嫖沉下脸恨声道“被佳霓那个贱婢摔碎了你莫要难过。夜光杯虽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娘再为你寻一盏回来。”

    “娘”她艰涩开口“佳霓呢?”

    馆陶大长公主脸沉下来道“被拉出去了。你以后不会再看见她了。”

    “算了”陈阿娇落寞的开口“也许是天意呢。”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轻轻垂下的双睫不胜魅惑“娘亲便饶了佳霓吧。”

    刘嫖一怔便不自觉的瞥向刘彻。见刘彻冷冷的笑出来眸中却蓄着风暴“既然阿娇姐求情朕自然乐的从命。姑姑”他转道“那个婢子是你府上的朕便交给你处置。姑姑寿辰既然已过时间也不早了朕却要回宫了。”

    “是。”刘嫖含笑应道吩咐道“陈朗为皇上准备车驾。”

    “早早大约要醒了我去看看她。”陈阿娇含笑道。

    “阿娇姐。”刘彻沉声唤道“身为宫妃圣驾即行不需要伴在一边么?——陈娘娘。”

    “……本来臣妾该遵命的。只是早早还未起来呢。不如……”

    “杨得意”刘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等悦宁公主起身后带她和皇长子回宫。”

    陈阿娇无语的站在御车前。

    “阿娇姐”刘彻在车上伸出手来“上来吧。”

    “这个”阿娇忽然狡黠的笑起来“阿娇听闻古之贤君臣在侧亡国之主女相随。皇上是贤君还是算了吧。”

    刘彻扬眉黑眸锐利盯着她。一声冷笑“看不出来娇娇倒是颇为朕考虑啊?”

    “这是阿娇的份事。”她得体微笑点尘不惊。

    “皇上?”前面马何罗低声问道。

    “唔。”刘彻应了一声垂眸道“起驾吧。”神情难辨。

    陈阿娇吁了口气打算退开一些。

    宫车轱辘缓缓前行。经过陈阿娇时他伸出手来用力扣住她的腰将她抱起。

    车外传来小小的惊呼声。

    她惊愕抬在那么近的距离里撞上了刘彻的眸子。

    “娇娇所谓贤君还是亡主朕并不在乎。”

    那些都是世人的说法。

    而朕自信在朕的治理下这个皇朝会兴盛强大迈进前所未有的繁荣时代。

    陈阿娇呆了一刹那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车内刘彻神情阴郁。

    “有那么好笑么?”他冷冷问道。

    “是很好笑。”陈阿娇笑道抹去眼角沁出的眼泪。

    如果多年以前或者多年以后班婕妤在辇车前说出同样的话的时候汉成帝能不能学一学如今的刘彻?

    可是刘彻和刘鹜毕竟不是同样的人。

    很多时候所谓的后宫贤名要来有什么用呢?

    她的脸上因为笑意而泛起一阵嫣红。刘彻轻轻抚过触感细腻如缎不由惊咦一声“阿娇姐倒真不像上了三十岁的人呢。”

    她一僵面色渐渐冷下来避开他的手。

    虽然不是正式的御辇。但这辆宫车还是很精致宽敞的里面更是豪华舒适。刘彻坐在东。既然已经上了车陈阿娇也就接受事实坐到西侧掀开车帘看着窗外长安街市自得其乐。

    宫车从堂邑候府正门出过东市经子夜医馆从金门桥入未央宫。

    “皇上”陈阿娇回过头来微笑道“这不是去长门的路。”

    刘彻看了她一眼道“谁说要去长门宫了?”

    她颦眉暗暗腹诽某人没风度勉强笑道“罢了你在承明殿将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刘彻冷哼一声吩咐道“去昭阳殿。”

    ************************************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在刘彻在位的年代昭阳殿在未央宫四十余殿中并不是极出名的一座远不如皇后所居的椒房殿却是离宣室殿很近的一座宫殿。

    因为一句幽怨的诗句一个哀怨的故事一对绝色的姐妹陈阿娇倒是对昭阳殿很是感兴趣。

    “就是这样啊。”陈阿娇仰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呢喃叹道。

    “阿娇姐怎么了?好像从没有来过这儿似的。”刘彻负手含笑道。

    如果阳光从昭阳殿后升起来是否真的有一只寒鸦从东边飞过来羽翼上犹染着日光的颜色?

    那颜色只怕逼人的会让眼泪掉下来吧。

    “那也有许久没来了呀。”她嫣然道“不知皇上让我来此有何用意?”

    “娇娇”刘彻一笑踏上阶梯道“你也闹够了该搬过来了。”

    “皇上明明答应了我让我继续留在长门的。”

    “哦?”刘彻没有回头道“你在长门折腾了什么就那盏天灯?”他拍拍手便有青衣内侍小步跑来手里捧着的正是那盏百寿宫灯。

    “你”她难得有些心虚却又好奇道“怎么在你手上?”

    “昨日去堂邑侯府恰逢这盏灯缓缓落在车前的。”他淡淡道。

    “哦”她狐疑道半信半不信。但眼珠一转道“相传接灯人是要实现点灯人的祈愿的。皇上竟然接了我的灯想必不会推辞吧。”

    刘彻挑眉好笑道“你许的是什么愿?”

    阿娇眨了眨眼“当然是要家人安康啊。”

    “阿娇”刘彻俯下身来意味深长道“堂邑侯是朕的表兄朕自然不会亏待。只是你要知道从你嫁进这座未央宫你的家就不再是堂邑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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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两个字收藏.

    另补

    已完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说这一章已经完了。因为这是半章半章的.

    以后情节请进包月后观看.

    谢谢支持.

    鞠躬.

五十八:我心安处是家乡(解禁)

    陈阿娇怔了一怔缓缓的勾起唇角讽刺笑道“那么这座未央宫能算是我的家么?”

    “所谓家难道不应该是让你疲倦时栖息回来时温暖的地方?”

    所谓家人难道不应该是在你受伤害时包容开心时分享温暖的人?

    既然根本没有那份情份何必强求那份称呼?

    “娇娇”刘彻的声音低沉带了一丝叹息意味“说到底你还是怨朕。”

    “时间久了就淡了。所以我不怨。”阿娇后退了一步看着昭阳殿华美的檐角琉璃砖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辉。

    “但我真的不愿意搬到这昭阳殿。皇上。”她别过头放缓了针锋相对的语气

    刘彻的表情冷下来“娇娇你不是非要坚持到朕让你搬回椒房殿吧。你因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陈阿娇简直要叹息了回眸直视他冷笑道“你以为卫子夫住过的地方现在的我还稀罕要么?”

    “你就不能真的明白我是真的不想搬出长门。长门宫有什么不好至少我可以当它是一个家皇上”她特意咬着重音“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家我就不再需要搬家了。昭阳殿哪怕再好我偏偏不喜欢。”

    刘彻盯着她半响方沉声道“你若定要如此也就罢了。只是日后再无反复之理。这未央宫里大约只有娇娇你敢如此与朕说话了。”

    陈阿娇自嘲一笑但既已达到目的便不欲再与他起争执。正要说话却见长廊上一内侍一溜烟小跑过来在昭阳殿下跪下叩道“皇上。”

    刘彻怫然不悦冷声道“怎么了?”

    “绯霜殿里李容华似乎要生产了。”内侍磕头禀道倒也中规中矩。

    刘彻不由一怔就在这顷刻间陈阿娇退了一阶微笑道“恭喜皇上。皇上自然要去绯霜殿看看阿娇就先告退了。”

    “呀对了。”她行了几步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回身道“昨天在堂邑侯府我倒忘了说了尚医馆的萧先生是我从前的师傅。既然早早身子已经安好了皇上不妨允了放他出宫吧?”

    刘彻点不以为意道“就依阿娇姐的意思吧。”

    ************************************

    陈阿娇沿着未央宫经过柏梁台就看见御苑之内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极华贵的深红丝锦长幅曲裾面容姣美神情高傲被簇拥在众奴婢之间正在大脾气。

    “这位便是诸邑公主了。”内侍上前一步低低在她耳边禀道。

    “唔。”陈阿娇应了一声仔细一看之下这位诸邑公主刘清面容之间果然与卫子夫极为相似只是没有母亲柔和似水的气质看上去便张扬了很多。她叹了一声实在不愿意面对这样一张脸勾起她太多不好的回忆撇过头去不看。

    “不必管。”她低声道。

    “是。”

    陈阿娇好奇的看了这个低退后的内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别人都唤奴婢作小容。”

    说话的时候小容依然微微低下头去但是奇迹的并不让人觉得佝偻。下颔有着光滑的弧度很……清丽。

    “小容……你是绯霜殿的内侍么?”陈阿娇眨眨眼。

    “不是。奴婢怎么会有那个福分伺候李充华呢?奴婢只是玉堂殿的洒扫内侍罢了。”小容不卑不亢的答道“今日充华娘娘不慎在御苑绊了一下动气早产绯霜殿乱成一团皇上又不在宫里这才……被奴婢凑巧遇上了吧。然后皇上便让奴婢送娘娘回长门。”

    “哦?”陈阿娇稀奇的扬扬眉那么多人伺候着的李芷怎么就这么不经意的绊了那么一下呢?不过这与她倒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思索着忽然听见一个娇蛮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

    诸邑公主刘清是皇后卫子夫的第三个女儿。她不似长姐卫长公主刘斐自幼在未央宫里吃了不少苦也不似二姐阳石公主刘纭继承了母亲温婉的性情。自解事起她就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一对夫妻的嫡女这个身份让她凭添了一份高傲让她在这座本是天下最勾心斗角的地方的未央宫里依旧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不懂半分收敛。

    今日她在椒房殿中守着她们母女四人最疼爱的弟弟忽然问自己的母后一句“怎么父皇许久不来看我们了?”母后立时便变了脸色。刘斐见不对横了她一眼使眼色让她先出来。

    她便满腹委屈出来明明只是极平常的一句话怎么便惹得椒房殿气氛尴尬至此。

    “公主你便在御苑留一阵子待皇后娘娘气平了就好了。”

    刘清回身瞥了采青一眼赌气道“我要去宣室殿找父皇。”

    “这……”采青为难不已“公主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皇上吧。”

    “父皇一向疼我不会有事的。”刘清回身笑盈盈道。

    “可是……皇上此时并不在宣室殿啊。”

    “不在”刘清诧异的停住脚步看了看日头“父皇一向勤政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宣室?”

    ……

    刘清不耐烦的瞟了她一眼怒道“你到底说不说?”

    那一眼明明没有太多的威慑力采青打了个寒颤这位诸邑公主并不像皇后娘娘那样歌姬出身所以懂得体谅下人当初在椒房殿只因为一位宫女上菜时撞到了她刘清便下令打了她十板。彼时皇上宠爱卫皇后连带着盛宠这位诸邑公主经常驾临椒房殿。卫皇后觉得不忍想说算了。皇上却笑道不过一个婢子而已。卫皇后素不是忤逆皇上意思的人。于是她们只得看着那位宫女挨了十板子不到一个月便香消玉殒。

    这些刘清却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她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嫡公主她的尊严高傲没有人可以冒犯。但自从悦宁公主回宫之后所受宠爱犹胜诸邑公主当年最盛之时此消彼长之下皇上便对诸邑公主淡了很多。如果诸邑公主再不收敛自己他日出事以卫皇后如今危矣的局面真的能够保住她安好么?

    采青这样想着如实禀报道“昨夜皇上根本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刘清的面色反而平和下来。“父皇经常出宫的。”她含笑道“难怪有些天没来看我们了。”

    “公主。”采青沉声道“可是皇上去的是堂邑侯府啊?”

    “堂邑侯谁?”刘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撇嘴道“就是那个每次都不给我们好脸色看的皇姑婆噢。”

    “诸邑公主。”采青有些抓狂了“你知不知道堂邑侯府里住着谁么?那可是昔日的陈皇后皇长子和悦宁公主的娘亲啊。”

    刘清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她缓缓的看着采青伸出手去摘下身边一团菊花捋过花瓣只见花瓣细细索索的落下忽然一声惊呼原来毕竟把手给划出一道血痕。

    “公主”采青一声惊呼连忙拉过她的手。

    菊花从刘清手里跌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刘清任由采青包扎着自己的手居然并不觉得十分痛。当初她跟在表哥霍去病身后。表哥的步子迈的比她大她需要小步奔跑才赶的上终于在廊上摔了一跤哭的惊天动地连父皇都惊动了好好训了表哥一顿。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看见一个素衣女子走在廊上身后只跟着一个青衣内侍很快就要拐过廊角。忽然觉得一阵委屈怨愤她堂堂一个大汉嫡公主在这边伤了手无论是谁难道不应该过来问候一下么?

    “你是什么人?”她扬声问道态度倨傲。

    游廊上陈阿娇一怔缓缓回过头来。

    采青包扎好刘清手上的血迹吁了口气抬头看见那张清艳的容颜心下大惊刹那间一张俏脸便变的惨白。

    “陈……陈娘娘”采青结巴唤道带着众人拜了下去。

    刘清怔住依旧昂高了脸冷傲道“本公主在这未央宫里怎么从没见过你?”

    “诸邑公主刘清”陈阿娇缓缓一笑走下来“你和以前的我似乎很相像呢?”

    刘清霎时寒了脸“大胆我乃当今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岂容得你在此胡攀?”

    “公主”陈阿娇未令起身采青也就不敢擅起只得在后轻轻拉了拉刘清的衣袂“不要乱说。”

    陈阿娇看在眼底微微勾唇道“起吧。”

    “是。”采青这才起身。

    刘清惊疑不定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娇仔细打量了刘清的容颜眉眼间依稀都是卫子夫的样子唯有那眼神却是三分像刘彻竟有五分像从前的阿娇。

    一样的骄傲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一样的骄蛮一样的任性。

    刘彻啊刘彻你既然已经将阿娇狠心废黜长门又何必何必不经意的疼宠出另一个阿娇来?

    “想不到卫子夫居然能教导出一个像你一样重视身世的女儿。”她微笑道。

    “你”刘清觉得难堪可是她惯有的威势在这个女子面前居然作不出半分。这个女子仿佛天生是云端上的人哪怕衣裳素淡脂粉不施依旧高贵的逼人。

    这种高贵不是表面上强撑出来的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你怎么可以直呼我母后的名字?”

    陈阿娇挑了挑眉笑盈盈的道“便是你父皇在此我也是敢喊的。至于我是谁你便问问你身边的婢女吧。”

    “诸邑公主”在走之前这个女子意味深长的道“你要知道在这座未央宫里生存像你这么单纯刁蛮是不行的。”

    刘清跺了跺脚看着女子消失在廊角的身影问道“她是谁?”

    “她便是我刚刚说的陈皇后了。”采青叹息道昔日冠盖京华的堂邑翁主啊多年不见居然还是这么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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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的华丽的解禁一章当作国庆礼物。汗。

    因为连接两个月没有达到解禁要求这章是我特地向编辑讨来的大家将就看吧。

五十九:风波频传知悲喜

    明明这宫里有宫车为什么她偏偏要用走的?

    陈阿娇在思考这个问题。

    长门虽然在后世成为宫怨的代名词但实际上离未央宫并不远。从未央宫西宫门出入仰间就可见。所以才有“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的哀怨诗句。

    她走到长门宫墙之下却听见一阵豪迈的大笑声。回身一瞥见小容变了脸色。后宫之中历来是不容外臣入内的。

    刘陵倚在殿门处含笑道“阿娇姐回来了。”

    小容拜下去“奴婢参见飞月长公主。”

    “起吧。”刘陵嫣然不经意道挽着阿娇的手进殿含笑道“难得今日我们四人一聚呢。”

    陈阿娇望进去一眼就看见斜坐在殿上意态疏然的桑弘羊。天气明明已经转凉他却依旧左手执着一柄羽扇右手一杯酒是真“名士”自风流。回过头来看见她微微致礼唤道“陈娘娘安好。”

    “你还有脸来见我。”陈阿娇柳眉倒竖怒道。

    “好了好了。”柳裔含笑夺下桑弘羊手中的酒劝道“自家人还记仇么?”哼”陈阿娇撇过头去凉凉道“谁跟他是自家人自家人会出卖自家人?”

    “陈娘娘”桑弘羊笑盈盈的转“弘羊承认昔日是弘羊做事有对不起娘娘的地方。但今日这个局面也是迟早要走到的。娘娘要记恨弘羊多久?”

    “你……”陈阿娇气结说的好像气量小的反而是她。刘陵自在一边抿了嘴笑“既然陈娘娘已经平安回了长门宫”小容低道“奴婢便告退了。”

    陈阿娇颔。微微一笑道“今日辛苦公公了。”

    “伺候陈娘娘。是奴婢地幸事。”

    桑弘羊放下羽扇双手交叉。看着小容远去的身影目光深沉。柳裔含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桑弘羊垂下眼帘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在后宫之中有时候一个内侍也是很重要的。”

    “刚才地话可没有就此揭过哦。”刘陵含笑进来眼光潋滟“桑大人可别想就这么揭过了。”

    没了外人陈阿娇反倒好整以暇起来坐下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当日在御苑向皇上请地旨。”柳裔道皱眉。“真是麻烦。”

    “知道麻烦你还送我到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来?”她捧心哀怨的目光盈盈

    “好了。”桑弘羊无奈“你到底要我如何赔罪?”

    陈阿娇笑盈盈的伸出三只手指。“我要你欠我三个要求哦。只要日后我想起来你就必须为我实现。”

    他一怔。无奈道。“纵然没有这些你的要求我也都会答应。何必呢?”

    “可是这不一样桑大哥。”她嫣然道。

    柳裔一叹抚额道“你喊这么一声我倒是想起来了。上回在御苑被皇上抓了个漏。你们是不是忘了陈娘娘今年芳龄几何?”

    顷刻间两人地脸色都变了。“总不能真的让我喊这个丫头片子姐姐吧。”桑弘羊笑嘻嘻的道。

    “才不要。”陈阿娇跳脚“不老都被你喊老了。”

    “呵呵”刘陵掩口轻笑“反正你被叫的也不少了何必在乎再添他一个?”

    桑弘羊张了张口自觉无论如何叫不出口。尴尬的咳了一声问道“陌儿和早早呢?”“我回宫的时候他们还在侯府”陈阿娇颦眉道“大约也快回来了吧?”

    “嗯。”柳裔点点头抬望向刘陵问道“陵儿你手下的人查探卫家的动向如何?”

    “目前看来风平浪静。其实卫家在后位经营这些年倒也有些以静待动的心得。”刘陵含笑道“只是如果往前查地话……当年巫蛊案如今竟连半个人证都没有剩下。楚服是蓝田水月庵的巫女但如今在回去问水月庵竟是无一人识得她了。据说在早早回宫后阿娇姐回来前一个月水月庵忽然就有一场大火所以人无出生天。而那时候卫家君儒之夫公孙贺便正在蓝

    桑弘羊皱眉不免瞥了陈阿娇一眼。阿娇含笑道“怎么嫌我没有直接回这座长门宫被卫家钻了空子啊?”

    “不敢不敢。”桑弘羊苦笑道“只是如今这局面如何打开呢?”

    陈阿娇一阵迷惘就这样过下去不好么?没有纷争安宁度日。如今她与卫子夫都做的同样地选择冷眼看对方谁先出手。可是这场无可回避的争斗到底是如何地缘由?

    “好了不提这个了。”柳裔含笑道“我这倒有个消息也许娘娘是愿意听地。我拜托魏序南往西域那边寻找一些东西。前些日子魏序南着人来说寻到的一样叫安息茴香地东西我琢磨着便是孜然了。便让薛植在回京叙职时带来。”

    “哦”陈阿娇想了想道“那便可以在清欢楼开烧烤了。只是便找不到辣椒么?”

    “娘娘”柳裔无奈“你当我可以无中生有变出来么?”

    骑亭尉薛植抖落一身风尘仆仆到达帝都长安。

    自年前漠南之战结束后在皇上授意下邱泽骑军被划归振远侯李广麾下镇守右北平。振远侯威名远摄之下倒也没有匈奴人敢冒大不讳来袭击。但邱泽骑军并不敢懈怠。依旧按着当年柳裔与陈阿娇留下的体制运行。在薛植和魏序南的联手弹压下。倒也井井有条。

    新的一年将至他却接到调令回到帝都。自漠南之战后。长信侯柳裔做主将他与魏序南的家人都迁到帝都。薛植对这个昔日上峰。还是有着很深地知遇之情和感恩之心的也希望可以一报。

    更何况在他心底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么淡却深地可以刻到骨子里。

    他记得那个女子曾经笑盈盈的说过。“既到长安不可不一尝清欢楼地手艺噢。”

    因为这句话年前在长安新封的薛植自然也与魏序南来过清欢楼只觉菜肴之精歌舞之胜布置之奇端的无人能及。

    便是这座清欢楼也有一半。是出自那个女子之手。

    此时他站在楼前叹了口气。竟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清歌曼舞之声从楼内传来。尚有菜肴烹制之香味。薛植无奈一笑还是走进了清欢楼。

    “客官。”知客殷勤的迎上来。抱歉道。“今日鄙楼楼上雅室都已满客官你看……”

    薛植随和一笑。道“无妨。”径自寻了一空座坐下点了几道寻常菜这才转去看楼台。

    却见楼台四角各自站了一个绿衣妙龄少女按箫而歌。台中却有女子抱了琵琶叮咚弹唱声音蕴籍古雅缠绵空灵。他认得唤作梅寄江与陈娘娘也是颇有交情的。只是莫说他如今风尘仆仆便是年前模样梅寄江只怕多半也是识不得他了。

    便在此时一架马车在清欢楼前停下。马车前蓝衣人掀开车帘道“四小姐少爷真地要下来么?声音尖细不似常人。

    “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下得车来神色郁郁声音却甜美道“娘亲答应今天出来要带我到这里来找梅姨的。却先回去了真是的。”

    “呃”杨得意神情有些尴尬“陈……四小姐的娘亲也不是故意的。”

    “好了。”绛衣男子含笑道“真是闹不过你在清欢楼打个转咱们就回去吧。”

    “是的。舅舅。”女孩乖巧的道。待得她进得楼来薛植正回过来不由赞了一声好个粉雕玉琢的女孩一身雪衣眉目如画灵气逼人。只眉宇间有一种无法释怀地熟悉细看却愈肯定他身为军旅中人从未见过帝都权贵家如此年纪的小姐出门都要带着侍卫。

    “四小姐”杨得意殷勤吩咐道“还是快些回家吧?毕竟外面不安全。女孩身后的男孩含笑安抚道“杨先生放心吧这里是清欢楼不会有事地。”

    楼台上梅寄江的目光幽幽望来见了他们心下一惊手上便弹错了一个音。匆匆收弦含笑起身团团福了个身四下叫好。

    “梅姨”女孩含笑唤道。

    楼上却传来一个极嚣张傲慢地声音“我家少爷请梅小姐上来一见。”

    满楼哗然。这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清欢楼地规矩。而谁又不晓这清欢楼的歌姬舞姬色艺双馨这里面最成名地又当属梅寄江据说本是世家女子家境败落方流落到此只怕当年平阳公主家蓄之歌舞姬也不过如此。只是清欢楼靠山深厚无人愿意悖逆这才将之捧到这个地步。如今竟有不识趣的想要打破这规矩倒也是难得。

    梅寄江微微皱眉但还是向楼上雅室方向行了一礼道“清欢楼的规矩歌姬舞姬概不陪客还请大爷见谅。”

    薛植皱眉打量四下早有机灵的知客通知了掌柜。谢掌柜匆匆赶到见了绛衣男子一行人脸色一变低声问道“兰汀雅室里坐的是什么人?”“是洛地王家的二少爷。”

    谢掌柜不易察觉的皱眉。

    所谓洛地王家却是皇上宠姬王美人的家人。近年来王美人很得圣宠又育有皇二(三?)子闳一时间圣恩泽被家人居家迁至帝都炫赫无双。

    而这位王二少爷正是王美人的亲兄长名作叙章却半点不识墨水最是仗势欺人的主。“陈三爷大少爷四小姐。”谢掌柜含笑迎过去道“楼下吵闹。请进内室吧。”

    男孩点点头牵起妹妹的手欲行。女孩却固执摇头道“不要我要等梅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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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917/ 第一时间欣赏金屋恨最新章节! 作者:柳寄江所写的《金屋恨》为转载作品,金屋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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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介绍:
那一刻,他漠然转身离去,任凭少年时为她承诺筑起的金屋在彼此心中渐渐荒芜,轰然倒塌;
那一日,她邂逅了生命中的良师,重逢昔日益友,盈盈笑意,谱写一曲新的希望;
那一月,他看着女儿稚嫩可爱的容颜,恍然现,再也得不到,她仰头望他时真心信赖明媚的笑靥;
那一年,她在红尘兜兜转转,想要逃开,却终于躲不开,属于自己的命运。无奈的现,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最初;
那一世……我们的那一世啊……当我们头白了,闭上眼睛,回望一生,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毫毕现。那些生命中隐藏着的脉络,直到浮现,方知背后埋藏的千丝万缕的因缘。
可曾听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真的没有不爱你,只是用尽全力也不能让自己相信你的爱。时光轻逝如水,也许可以冲淡怨痛,但如何让一颗曾被伤害的心,去毫无防备的亲近那个当初伤害她的人?
也许自己种下的因,当真是为了结出那自己不堪品尝的果。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些事情,哪怕威重如皇权,也无法勉强。虽然不说,但真的后悔,后悔让你走出了我的视线,后悔错过你枝繁叶茂的美丽年华。金屋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屋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屋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