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夜的躁动（1）”
月色如画，大地寂静。神奇的灰色月光透过一栋白色高楼的窗户，洒在一张普通的双人床上。床，虽然是大床，但是睡在上面的却并不是大人，而只有一个男孩。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一个男孩？他脸上那一抹由嘴角开始蔓延至眼角的笑意，包含着了太多一个男孩在青春期里该有的内容。或许是夕阳西下，窈窕淑女一身白衣长裙泛舟湖中的揪心美景。又或是旭日东升，洁白少女一身白衣短裤花间晨跑的战斗动员。蔓延至眼角的笑意开始通过各种方式逐渐传遍全身，他轻轻的翻了个身。不难发现，他这时候的笑意里仿佛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情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宁砺的脑袋里还在反复念着诗经里的那首年幼时就会的诗。明天就是开学日，就要开始那并不是十分渴望，但是又有一些期待的高中生活了。在中学时，宁砺问过一个长得有些高大，还有一些帅气的同学，是小时候好，还是长大了好。那同学答道，当然是长大了好。宁砺追问，那同学答道，因为有爱情。中学时期瘦小的宁砺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那还没有长醒的年岁，答案当然是怎么好玩怎么好了。
中学时期，宁砺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迷上了“星际争霸”，经常是在上午下课铃声一响就冲出教室，几人搭乘一辆出租车前往离学校最近的网吧，直至玩到下午快上课时又打车飞跑回学校。在他们有点痴迷的游戏时光中，有三件事宁砺记得很清楚。
第一件是关于色情。他们常去光顾的网吧网管姓黄，大家都叫他yellow（英文单词：黄色）。在初中时代，对于一群单纯的同学来说，但凡是带了一丁半点颜色的事情，总能莫名其妙地引发大家的轻微遐想。伴随着遐想而诞生的就是一阵古怪又暧昧的笑声。所以不管大家是真懂还是假懂，但是“yellow、yellow……”呼唤网管的叫喊声总是长期荡漾在网吧大厅并包含着着急、风趣和兴奋等内容。现在回想起来，大家还当真是纯洁的。
第二件是关于一个田姓同学的趣事。记得宁砺和其他几个同学家庭条件说不上优越倒也不愁吃穿，中午都能在游戏的间隙随便糊弄两口午饭。但这个田姓同学不同，他每日的零用钱就只够他本人往返学校交通和一顿午饭。他的中午就只能是单选题，要么选择吃饭、要么选择游戏。同学们还笑问他，是不是要成仙。那同学也轻松的答道，自己是在练神功，戏称自己几天不吃饭就是练到神功的第几层了。现在回想起来，已记不得当初为什么没有同学赞助他吃上一顿两顿的。也许是源自一种同学间的平等吧。吃饭作为人类的最基本需求，居然可以为了游戏而放弃，宁愿挨饿，也要精神富足。时过境迁，经历的事多了才渐渐明白，有些事在他们的心目中似乎比吃饭更重要。当然是不被饿死的前提下。
第三件是关乎游戏本身。对于新手来说都喜欢在游戏前，人为的约定双方开战的时间、不能使用哪些终极武器等事项，不至于Gameover（英文单词：游戏结束）得太快，以达到众乐乐的目的。但田姓同学出的招式总是在大家议定规则的边缘徘徊，搞得大家很不愉快。记得有一次，性格一向温和的宁砺发了脾气，直接过去将他的电脑主机关机，把大家吓了一大跳。想到这里，这是不是同学们宁愿他挨饿也不赞助他午饭的原因呢。玩游戏，玩的是智商和操作，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势必在游戏规则之内想尽办法克敌制胜，这是完全正确的，为什么大家会不高兴了，难道是应该照顾所有同学的情绪吗？至于这记忆犹新的第三件事到底是关于游戏本身，还是关于一个人的性格、智商又或情商，宁砺现在还没有答案。
听说上了高中就会有很不一样的体验。想到这宁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放弃了先前想好的“早点睡，明天以最佳状态迎接高中生活第一天”的想法。
睦平中学是岭南市西九区的重点中学，学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要说在全市叫得响名堂的就只有两样，一为官方认可，一为民间传说。官方认可的是足球，在全市的比赛中长期在前三名之间徘徊。民间传说则为美女多，在颇受争议中给各路学友留下岭南美女出睦平的印象。
宁砺辗转反侧睡不着可不是为了足球而兴奋，他虽然从小受武侠影视作品影响和熏陶，跟着电视里的大侠、高僧练过一招半式，自己在心里也以少侠自居，但是对足球这项体育运动只是喜欢踢一踢来达到锻炼的目的，却是没有过多的热爱。
令宁砺兴奋的当然是对高中生活的期待和那个关于民间的传说。
这么说宁砺是故意考到睦平中学的咯？恰恰相反，宁砺考进睦平中学那一年，当年的中考联招学校收分最低的正是睦平中学。现在回想起来，每次有人问宁砺，为什么要读睦平中学时，看到他在一脸骄傲的神情中轻轻地说出“因为睦平中学美女多”时，可能并不是出于多么的真心。
想到中考，宁砺在大夏天里也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嗯，细细想来应该是寒颤更为准确。
中考时宁砺的考场不在本校，而是在离校约3公里处的另一所中学。那几天烈日高悬，照得一切都是明晃晃的，气温很高，让人有一种不想穿衣服的冲动。如果不穿衣服参加考试，不知道算不算是裸考。想多了，可能进不去考场吧。宁砺很少穿牛仔裤，美其名曰不利于发育。但是为了从内心深处体现自己对中考的重视，中考当天，宁砺鬼使神差般穿上了他唯一的一条牛仔裤。先不计较这条蓝色牛仔裤会不会在冥冥之中为宁砺的中考增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很热。
到了出发的时间，宁砺精神抖擞的迈步朝目的地走去，太阳的威力虽大，可它大得过宁砺心中对中考必胜的信念？一路行来，滚滚热浪已把宁砺团团围住，并且专找宁砺防御严实的腿部、臀部、胸部攻击，不一会汗水已将他有衣物覆盖的地方侵湿。
“男人嘛，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宁砺年纪虽小却认为自己该有担当。
忍受着刺眼的甚或说是毒辣的阳光，忍受着汗水从毛孔流出再打湿衣裤又反作用于皮肤上的灼热和粘连，宁砺并没有哼着小曲的朝着既定目标继续前进。说来好笑，在马上就要参加号称比高考升学率还要低的中考时，宁砺的心中并没成语、公式、单词从心中闪现不停，反而他在想的是一会会不会遇上什么有趣的事。
有些事说来也奇怪，宁砺正在发挥想象力的时刻，趣事来了。抬头望天，太阳公公依旧严厉。举目远眺，离中考考场还有近一半路程。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打断了宁砺的所有思考。
要拉肚子了，而且是特别急、特别慌、特别迫切的那种。
宁砺去考场踩过点，现在的位置离目的地还有总路程的一半，途中只有川流不息的公路和路边的树木及草丛，没有可供解决燃眉之急之所。要办事只有在考场里才行。
想到这里，宁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咬牙、收臀地快步向前走去，但是能不能坚持到目的地，他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咕、咕”，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几声，肚子内的力量又增强了几分，势有一举攻破城防的决心和勇气。一股冷流从肠胃处荡出迅速传遍宁砺全身，似乎是在敲响城破身亡的警钟。
宁砺岂是这么好相与的。面对敌人来势汹汹的攻势，宁砺也适时调整战术打法，立即放慢脚步、握紧双拳、更加用力的收紧双臀，用强大的意志力作为克敌制胜的保障。
内里翻江倒海，外在古井不波。在这个时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对待敌人绝不能有丝毫仁慈、半点手软。所幸，牙齿还没有咬碎、指甲还没陷进手掌里，这一波攻势总算是守住了。
必须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来享受一下这短暂地喜悦。
“咕、咕、咕”，我去，又来，还来得这么猛。敌方的攻势不断增强，先头部队已经在猛烈的攻击城门，后续部队还在不断地派兵增援。宁砺狠狠地咬着嘴唇，全身的毛孔都在轻微地颤抖，不计其数地冷汗从颤抖地毛孔中溢出来，在炎炎烈日之下竟然可以有如此冰凉如水地感觉。
“城要破了”。宁砺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一个艰难的念头。此时宁砺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敌人”从城门处奔涌而出，迅速占领自己的内裤、牛仔裤，然后顺着臀部位置往下流淌和浸透的画面。
快速的环视了一圈，背靠左前方的大树能挡住右面来往的车辆但挡不住来往的行人，就算如愿解决问题，之后留下的黄色与白色突兀的呈现在清光白日下的人行主干道上，势必会引起大众对道德底线的深入探讨；大树向左前方拐弯，人行道之旁有一片用来充作隔离人行道和公路，并具备分路功能的绿地，外围不知名的植物有半人高，应该可以应急。宁砺看到希望，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有没有这么玩人的”。宁砺心中暗暗吼了一句。
那片希望绿地，正对公路一方全是高10来公分的小草，正对人行道这方到是半人高的大草，可你叫我怎样办才好了。是让人看见我的脸和我做的事好，还是只看见我的屁股再联想我的脸从而引发议论好。
站在这个曾经的希望现在的失望处前，宁砺发了狠，“你要玩我，我偏不让你玩”。宁砺还是颇有战斗经验，只见他原地不动双腿并拢、反复提臀、用力闭眼、紧握双拳，用心去感受那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烈日高温与冰冷如水，宁砺面对冰与火的双重考验没有退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战争中，不在盲目的守城，而是在敌方攻击最猛烈的时候才集中力量组织反击。这样既有效的保存了实力又对敌军的进攻做到了精确打击。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宁砺又一次取得艰难的胜利。
凭经验，敌人下一次来袭时必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到时恼羞成怒的敌人必是屠城的态势。有利就有弊，敌军要组织攻势必定需要时间。现在宁砺取胜的关键就是与时间赛跑，看能不能在敌军下一次来袭时赶到目标位置。想到这里，宁砺哪敢犹豫，迈步朝考场跑去。
”第一章 前夜的躁动（2）“
临近考场，眼看胜利在望，一丝忧虑浮现心头。
“战事没有尘埃落定，就不算胜利”。这是宁砺对待任何一件事的定义。
今天参考人数多，到了阵地没有位置怎么办？
虽然说人在有希望的时候忍耐力要比平时强，但是事与愿违怎么办？
快接近胜利了宁砺反而更加焦虑起来。“不行，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上”。宁砺坚定的想，并在心中做好应付危局的各种预案。
第一，前面有人就插队，顾不得就要当一次恶人了。
第二，如果位置满了，可以在洗手槽旁洗拖布的池子里解决，就算“前无古人”也无所谓了。
第三，如果第二条行不通，就让蹲坑的同学往旁边挪一挪和他共用一个位置。“咦！喷到同学身上怎么办。哎，不想了，受不了了”。
想定解决问题的几种办法，宁砺心情轻松、目光坚定的朝着目标进发。
“还有一个事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走错了”。宁砺在心里叮嘱自己，不要临门一脚才发现搞错了方向。
“啊……”！
万幸！
舒服！
困扰宁砺“近一个世纪”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得到解决。
要不是自己和小伙伴比赛吃雪糕，自己放纵的连续吃了7只，肠胃功能又怎会如此的薄弱。
“居安思危啊，以后还是要养一养了”。宁砺在心里感概道。
走出阵地，宁砺挺胸抬头哼着小曲，慢慢悠悠的朝考场行去。途中风景怡人、同学友善、学姐成熟美丽，嗯是个好地方。
走进考场，参考学员们或跟相熟的同学聚在一起聊天，或是闭目养神等待关键时刻的来临。由于不是自己学校，宁砺没有碰到很熟的同学，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回忆复习的要点（其实是在幻想高中的精彩生活）。
宁砺前座是一个看着有点酷酷的女生，发型有点另类，是他不喜欢也不讨厌的类型。正在心里对前座女同学的发型发表意见，那同学像是心有灵犀般就转过身来。
“还好没在心里说你坏话”。宁砺抬头朝那女孩看去。
“不会是因为今天穿的这条牛仔裤太帅了吧”！宁砺在对方开口前进行战略评估。
“今天几号了”？那女孩盯着宁砺，酷酷地问道。
宁砺心想，“今天是中考的重要日子，你会不知道是几号？分明是在耍酷。”他很反感这种没有点，却要强行耍酷的同学。
“诶，这是几月呀”？宁砺一副认真的表情反问道。
那女同学一脸“来了个比我还不醒事的同学”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就转过头去了。
“跟我装”。宁砺心里默默的鄙视了她一把。
“等等，我和她根本不认识，她和我耍酷有什么必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搭讪。”想到这里，宁砺快速的扬起了自己的右手，头部向左偏，他要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惩罚自己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宁砺的右手快速的朝右脸抽去，右脸也配合着向上迎去，双目紧闭、嘴唇紧咬、腮帮鼓足，再有0.3秒的时间全教室的同学就会听到一声响亮。
“不慌”。宁砺的手停在离脸大约5公分的距离处。
“她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有什么值得搭讪的”。宁砺想到关键问题，慢慢放下右手。
“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她闺蜜是不是、她同学是不是、她妹妹是不是”？宁砺再次举起右手。这一次他举得比上次更高。
宁砺喘着粗气，闭目思考有没有对白白放过这一天大机会的补救办法。
“铃、铃、铃……”。考试开始的铃声及时阻止了这一惨剧。
铃声把宁砺的思绪从前座女同学身上拉了回来。宁砺想，“考完了再利用从座位到出教室这段距离的时间好好想一想应对之策，先考好了再说”。
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的宁砺露出了无赖的苦笑。
中考期间因为拉肚子，导致精力无法集中故而没有发挥好。前座的女同学也因提前交卷，没有留给宁砺弥补过错的机会。在这种双失利的情况下，宁砺考上了睦平中学。
“睦平中学到底是一所怎样的学校呢”？宁砺对自己将要生活三年的学校产生了浓烈的好奇。说来也怪，明天就要报道了，为什么在此时此刻会有如此强烈渴望了？不知道这又有什么理论、什么定理。
母亲常说，“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以后有出息，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有未名湖畔的大学，不时荡舟湖中，旁边还有美丽的学姐相陪，好不惬意。哈、哈、哈。”宁砺想着美好的将来，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去，怎么又跑偏了，说好的好好学习呢”。宁砺在心里严厉的批评了自己。
“不过说真的，睦平中学名满岭南，自己会不会交个女朋友？会不会因为交了女朋友而影响学习？自己能否把持得住而拒绝她，她又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伤心？她会不会做傻事，我会不会屈服，最后在没在一起？自己的第一个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一连串问题想下来，宁砺感觉有点头疼。
宁砺感觉自己又要失眠了。中学时，宁砺总会因为想这些故事性很强的事情想得失眠。再加上宁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狠劲，就是即使是假设的情况，他也要想得很有逻辑性、很有操作性。
中学时有一次春游，宁砺和一个明姓同学睡一间房。那同学是属于老实巴交类型的，就是那种五官不行、身材不行但是身体感觉挺结实，热爱劳动的那一类。
同睡那天晚上，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明姓同学突然问宁砺有没有女朋友。宁砺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发春，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由来。
小、中学时代，宁砺是那种长相秀气，外表年龄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有点讨高年级女生喜欢的类型。宁砺认为这种类型的男生，很适合当个很受姐姐照顾的奶油小生，过着舒适而没有太大压力的生活。宁砺很苦恼，因为在自己心里他一直是以“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自居的，再不济也是个锄强扶弱的少侠，却从未想过自己在别人眼中会是如此形象。
宁砺和明同学的关系说不上好，但却是较近。因为明同学性格的缘故，他和班上其他同学都不亲近，也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同学，就还和宁砺说的话稍微多一点。
宁砺鼻里嗯了一阵，想到他最近在看《鹿鼎记》，可能是受到小说感染有点小小的开窍。说实话，宁砺哪里有女朋友，他想都不敢想这事。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宁砺却在反应过来时第一时间回答的是：“有，有7个”。
听着宁砺肯定的回答，明同学突然兴奋地坐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宁砺，问道：“真的”？
宁砺本可以说是一个玩笑，但不知是少侠的“扶危济难”心里作祟，还是可以指教同学的虚荣需要满足，他肯定的答道：“真的”。
那一晚，宁砺为了给明同学讲诉自己与这天上的7个女朋友是如何认识、如何相知、如何相爱、如何相杀的故事可谓是煞费苦心、搜肠刮肚……。时至今日，那7个天上的女朋友相貌谈吐如何，性格脾气哪种，优点缺点几多，宁砺都还记忆深刻。
那一晚，宁砺用了整整一夜时间，不仅编织了一个只有自己和明同学会相信的故事，还给自己开启了“连贯式幻想、逻辑式幻想、布局式幻想”的先例。从此以后，每天晚上一旦进入此种幻想模式，他就要失眠至天明。
“反正都要失眠，不如锻炼一下”。宁砺心里想着马上就付诸行动，翻身起床做了30个俯卧撑和30个仰卧抬腿。
“不知睦平中学校风好不好，学校里会不会很乱，自己还会不会向从前一样受人欺负”？做完简单的运动，宁砺躺在床上继续自己的前夜焦虑。
“第一章 前夜的躁动（3）”
宁砺因为长相秀气、身材瘦小，长期成为一些同学准备欺负的对象。每次有同学试探着欺负宁砺时，他总会在第一时间给予猛烈的反击。这类事情大多数宁砺并不放在心上，但有些事自己却是毕生难忘。
那一年，灌篮高手正在热播，剧中各类人物的语气、动作、发型以及上篮的姿势等均是不同类型同学模仿的对象。宁砺喜欢的却不是男主角帅气的外表，也不是他们高超的球技，更没有很喜欢女主角的可爱活泼，而是一门心思的喜欢樱木军团团结一心、不畏强敌的高大形象。
记得在流氓团伙来到湘北中学闹事时，球队成员被他们打得很是不堪。所以后来，水户洋平带着另外三个同学一起出现的画面，至今都让宁砺难以忘怀。那时候感觉水户洋平的幻影拳法，完全是得到了我国大侠霍元甲迷踪拳的真传。其余三个同学，虽然只对搞笑的高宫望印象较深，但也给了宁砺很好的感觉。
这种对“樱木军团”的良好感觉，来自这么几个方面。一是它的团结一心。“樱木军团”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凝聚力，让人有一种默默的感动。二是它并非“青少年聚众打架斗殴组织”那种不良团体。“樱木军团”给人的感觉还有点像那种大侠联盟，专门从事锄强扶弱等社会公益事业。三是它的温暖。面对樱木花道的一次次失意，同学们在大笑之余总是能很快地抚平他的创伤。
另外对于“樱木军团”，宁砺还是感觉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比如，它的名字。这个名字太突出樱木花道的个人地位了，有点类似于以乐队主唱的名字命名这种感觉。但宁砺觉得，他们军团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如果不是剧情需要，他们每个人都会是一部电视剧的主角。又比如，他们的单调。五个各具特点的男同学聚在一起，居然没有一个关系较近一些的女同学，这难道不单调吗。
说到被欺负，第一件值得一提的是宁砺被“下暴”（下暴：当地方言，意为大孩子抢劫小孩子的钱物）的事。
那是宁砺还在上小学的一个下午，放学后他和往常一样，同两个一起打篮球又住家相近的同学一起回家。他们边走边讨论今天打球时的各种趣事，还时不时做几个“背人、运球转身、后仰投篮”的姿势，很是开心。行至回家必须经过的人行天桥处，迎面走来三个看样子应该是高中的学生。中间一个较矮，大概比宁砺高半个脑袋，两边的较高大约比宁砺的同学高半个脑袋，也就是比宁砺高一头。
这三人就是要抢己方三人的钱物。不过宁砺并没有害怕，只是迅速的评估了敌我双方的实力，暗暗想道：“虽然对方的战斗力明显高于己方，但双方都是3人，不至于很吃亏，应该有一拼的实力”。
第一反应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宁砺看着对方的鼻梁正是自己前额的高度，下意识里闪电般浮现出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用头部撞击对手的画面。在那人的左手即将摸到宁砺裤兜的一刻，宁砺快速地向后扬了扬头，然后再猛地向前撞去，目标正是那人的鼻梁。对方鼻血飞溅的画面随即浮现在宁砺脑内。
就这样，宁砺率先出手，两人扭打起来。
也不知宁砺挨了几拳，那人受了几脚，反正扭打的精髓就是双方都不放开，不让对方摆开架势用尽全力就是。可能是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也可能是前段时间宁砺刻意模仿了段誉凌波微步的步伐，总之事后宁砺没有感觉自己受一点伤。
这时正是放学时间，天桥上过路的行人也不少。有几个同行的大人看着两个学生在打架，就把他俩拉开并开口教育了几句。
宁砺对好心的大人真诚的道了声谢，而后转身去找自己的两个同学。
宁砺回顾四望，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一瞬间宁砺明白过来，他们是看己方打不过对方撒腿跑了。想到这里，宁砺鼻子猛的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眼眶划过脸庞。
“第一章 前夜的躁动（4）”
边落泪边往回走，宁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平时关系这么好的同学，竟会丢下自己跑了。一起玩耍时的开心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想到这里宁砺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走下人行天桥是一个小型的步行广场，广场的右边是当地著名的高楼建筑，左边则是用一小盆、一小盆鲜花组成的大型观赏性花展。
宁砺还沉浸在被背叛的悲伤中，哪有心思去看什么花展，只顾快步走路。走着走着，一阵疯狂的大叫把宁砺从伤心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他本能的向声音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来是刚才向宁砺“下暴”的那人疯狂的朝宁砺冲来，边冲还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刚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人已经冲到宁砺面前，利用惯性用双手企图把宁砺推翻。
宁砺反应也快，立即转过身形，用双手抵住对方肩旁，右脚后侧，力争稳住身形。
但对方比自己高大，又有奔跑的惯性，这时宁砺感觉来自对方的冲力实在是太大，根本不给他站稳的机会。既然自己稳不住，就只有被那人一路推着向后方的花展退去。宁砺心里清楚，如果被摔倒就将是对方骑在自己身上狂揍的局面，所以关键是如何不倒地。
宁砺用力地顶住对方的身体，虽是向后急退但重心一点没丢，只是无法聚力反击。再往后几步就是花展的小花盆，到时一脚踩在上面不知还能不能站稳。零点零零一秒后，宁砺作出决定，必须在抵达花盆之前改变困境。
那人继续用力拼命的把宁砺往后推，眼看就要把宁砺推进花盆范围。宁砺突然左腿用力在落地处一登，右腿向左后撤步，同时力聚腰间，右手一拉左手一送，把对方拉至调换位置，再利用惯性和自己的体重将对方摔翻在地。
只见那人狠狠地砸在花盆上，宁砺则骑在他身上。宁砺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挥拳向对方的脸上打去。小学生的拳头应该没有多大的力量，但是速度却很快。转瞬间，拳头就要砸在那人脸上。
那人脸上没有害怕，只有委屈和不解。虽然从宁砺挥拳到现在时间很短，但他分明清楚明白地读懂了那人眼神里的某些东西。
“这分明也还是个孩子。虽然对自己下暴的时候，看着很可恨，但现在看来终究不是坏人。宁砺很奇怪，自己分明就是一个小学生，怎么会有这么深邃的思考。”宁砺停住了，停住了挥出的拳头，而后迅速用双手称起身体，看也不看那人朝家中走去。
“或许是从来没有在欺负人时自己却吃了亏吧。就像台词中的那句，从来只有我打人没有人打我。”宁砺想到那人追来的原因。
宁砺拍了拍自己沾了点灰尘的双手，露出一丝微笑。“自己的功夫现在可能还入不了少侠的行列，但自己以德报怨的武德应该是稳稳的入围了吧”。宁砺毫无危机意识的yy起来。
“啊……”。背后又传来和刚才一样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声音之惨烈仿佛还要更胜前次。那人爬起身后毫不念好，又向宁砺冲来。
这次宁砺发现得早，在他用上全力前将他的攻势接住，在退了小两步后就稳住的身形。
宁砺心中有气，自己已经不计较了他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干嘛。宁砺也发了狠，更是没想太多的用双手推着那人朝花盆退去。
“这次位置刚好相反是自己推着对方退，他不会用刚才我使的那招吧”。想到这里，宁砺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比那人矮了半个头，就算平时力气比同学大但面对的是比自己大太多的男生，怎么会轻易就将他推得快速倒退了”。宁砺脑内快速运转。
但敌人怎会给你思考得机会，那人在急退中猛的把宁砺往地上一拉，利用惯性把宁砺直接拉到在地。可以想象，宁砺此时必定是脸先着地，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摔断鼻梁或门牙，真的是狠。
宁砺在思考的同时就已经开始通过调整步幅和步频来控制重心。正当那人用尽全力往下拉时，宁砺直接向前猛跨一步稳住重心，再利用那人重心前倾时的空隙，双手从对方肩膀滑落，快速抱住其腰腹之下，故技重施，将他重重地摔在花盆之上。
现在宁砺心里肯定，那人是知恩不一定图报，但有仇却是必报的人，又明知那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在将他放到之后，还是对于是否“打落水狗”有丝毫的犹豫。
正在短促、紧张的思虑当中，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你们干什么打架”。又一批路过的大人当起了好心人。
就在这空挡，那人趁大人干涉之际迅速的站了起来。
好心的大人正准备对站着的宁砺批评教育一顿，但一看那人比眼前站立的小同学高这么多时，立马语气转柔道：“怎么回事”。
“他下我的暴”。宁砺实话实说。
这次那人没有争辩，只是满眼愤慨，气喘吁吁地瞪着宁砺。
大人看一方讲清楚了事情，另一方又选择了默认，明白过来，对宁砺说道：“你先走吧”。又转头对那人说：“你站在这里，等他走远了再走”。
“大人也只有如此办吧，总不能把对方打一顿，到时候又是大人欺负小孩，对方的家长又该找上门来了”。宁砺口中道谢，心中想到。
刚走上几步，被朋友出卖的锥心疼痛又向宁砺袭来。宁砺再次大哭起来。宁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只是因为一起玩得来的同学没有在危机时刻站出来帮自己吗？也是，但也不全是。后来逐渐长大，宁砺认为当时同学的行为应该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一项固守的东西吧。
“睦平中学会不会还有人欺负自己呢”？宁砺再一次问自己。
“应该不会了吧”。宁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宁砺自小身材比较瘦小，可能是因为胃口不好吃不得好东西，也可能是因为肠道功能不好吃了就要拉肚子，总是一副容易受人欺负的模样。但是宁砺骨子里还是有强身健体意识的。
记得有一次学校邀请了一位老师给同学们讲课，具体讲的什么记不清了，但老师说的有几句话宁砺至今都不敢忘。那位老师讲：“我们从小就要培养三种意识，才能成为有价值的人。一是忧患意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二是责任意识，根据自己的能力为己为家为天下；三是尚武意识，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这时宁砺才知道自己从小学就喜欢看武侠，跟着比划招式是有“尚武意识”。
由于从小有热爱锻炼的习惯，初中后期宁砺身高又快速的生长，现在已经长得和普通人一般了。再加上宁砺利用初中结束后的暑期，跑到住家附近的健身房训练力量，现在的自己不仅不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模样”，反而还有点小小的健壮感觉了。
这就是宁砺给自己不会被欺负的答案。
“第二章 入学初体验（1）”
到达睦平站，宁砺一脸兴奋的背着书包走下公共汽车，父亲拉着行李箱和母亲走在后面。从车站走向学校的路上，右边是一排商铺，学习用具、歌碟磁带、生活用品、饭馆、酒店、医院等应有尽有。左边是绿化带隔开的主公路。沿着这条路的方向一直走，不拐弯，中间经过两条支马路就到了睦平中学。
终于到学校了，宁砺抬头望向睦平中学貌似加油站的大门，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
“学校把大门修得像加油站的样子，是为了要我们加足油门，好好学习吗”？宁砺不自觉的联想到。
学校大门的中间很宽，两侧有可以折叠开关的铁门，想必是平时车辆通行和有重大事情使用的校门。这扇门平时是关着不让学生进出的，像今天这种报道的日子，因为人多当然是要开启的。面对学校的左面有一扇小门，它的旁边就是保安室也叫传达室，这才是平时学生进出的主要通道。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不适时宜的话蹦出宁砺的脑袋。
“只是因为离家远所以选择住读，不至于这么悲惨吧”。宁砺马上安慰自己。
走进校门，一条笔直的大道呈现在眼前。路很宽，左边是足球场，右边是文化长廊。再往前走，2个篮球场及一些体育设施呈现在左前方足球场的尽头，礼堂、教学楼则呈现在右前方文化长廊的尽头。
由于是报道的日子，学校已经到了很多学生和送学生来的家长。睦平中学有住读和走读两种学习模式，一般家近的同学就会选择住读而家远的同学必然会在校住读。现在聚在学校张贴栏前的是住读生和他们的家长们，学校已为他们分配好宿舍。
宁砺一个人走在前面，父母则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这是宁砺家的规矩，但凡是宁砺的事父母总是让他自己去办。办得到要办，有困难就克服困难再办。不管总么说，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锻炼了宁砺独立自主的能力。
来到分配宿舍的张贴栏前，前面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宁砺看人太多就站在队伍后排队，想着让前面看完的同学走了自己再顺位走上去。
正在排队等候的时候，一个长得白白净净，下巴处有一颗痣的男同学朝宁砺微微点头，非常友好的问道：“同学哪个学校毕业的”？
宁砺看这同学非常友好，顿时对睦平中学的好感提升了几分。这个同学叫房铭，是睦平中学初中部毕业的学生，相当于是本校的初升高。他是走读学生，只是来帮相熟同学的忙。
闲聊两句，房铭并未看到张贴栏的内容就被其他同学给叫走了。告别房铭，宁砺心想和这样和气的同学一班应该会过得很不错吧。
“宁砺，高一·三班，男生宿舍409。4楼，又是欺负新同学，安排得这么高”。宁砺看到宿舍分配表在心里嘀咕道。
睦平中学不大，但是初来乍到的宁砺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跟着其他同学走应该没错”。宁砺想到。
“不行，如果运气差跟到一个不去宿舍的同学走了岂不是又要被父亲责怪”。宁砺的父亲对宁砺很是严格。倒不是一定要宁砺成绩有多好那种严格，而是要求他事事都要用心做好这类严格。
不懂就问，这一向是宁砺的学习态度和处事方式。
想到就干。宁砺快步走到一个留着流海的同学旁边，问道：“同学男生宿舍怎么走”。
那同学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向宁砺说道：“向前走，下一个路口右拐向上，走到底的右边就是了”。说完扭过头就继续前行。
宁砺机械地道了声谢，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去，那同学到底是男是女”？宁砺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仔细想来，那同学身高大约165公分，体型偏瘦，留着一个对于男生来说显长，但对于女生来说又显短的发型。看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扭捏，一脸的青春痘长在可以是男生也可以是女生的脸上。转过头来对宁砺说话时的声音又是男声中带着一丝尖锐。
“他到底是男是女”？虽有困难但宁砺并未放弃追寻答案。
岭南市由于受气候环境、地理条件和饮食文化等因素影响，本地人的身高在全国排名只能算是中等。岭南市高中的男生身高在168公分至180公分应该是常规范围，180公分以上的就显得有点鹤立鸡群了。那么从身高上分析，那同学作为男生是稍微的矮了一点。
“嗯，她是女生一票”。宁砺在心里搭建起两个票塔，哪边论据充分就给哪边投一票。
岭南市有多条江河过境，可能是因为这一原因，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大多数女生皮肤嫩滑水灵，身材比例较好。从刚才那个同学的身材比例和皮肤细腻度来看应该是男生。
“嗯，他是男生投一票”。男生、女生一边一票，现在是一比一平。
“长相是可男可女，不好评判”。宁砺回忆着刚才的画面。
“声音是男生，即使是有些尖锐也应该是男生的成分多一点”。既然要判断就应该做出选择。
“二比一”。
“走路扭捏，像女生。不，更像是在男生身上显得有点媚气的感觉，应该是男生”。宁砺回忆起细节作出最终判定。
想通此节，宁砺就像是将几十斤重物扔下，轻装上阵般轻松。
前行了几步，刚才给宁砺指路的那同学停在前方和一个熟人交谈。由于距离较远，宁砺听不到他们的具体交谈内容，但仍然快步走向前去，好验证自己的分析判断。
不知那同学的熟人给他说了什么，只见他用长满青春痘的脸朝对方的一个媚笑。讲真，此人长得是否好看不论，但这个笑却是极尽妩媚的。
“三比二”。宁砺的心里一声暗叹。
此事并未作罢，那同学媚笑之后又轻轻挥动右手朝他的熟人打去。再一次讲真，身材如何不说、皮肤细腻与否不论，但这个动作却是十分好看的。是那种，男人对女人喜欢的好看。
“三比三”。宁砺心中一声惋惜，形势又趋复杂，看来又要从头开始投票了。
宁砺仔细观察着这个同学的一举一动，再搜肠刮肚地捋了一遍刚才他们的交谈细节，发现还真没办法判断他的性别。
“出师不利呀”！宁砺自嘲道。既然无法辨别，宁砺也不纠缠径直朝宿舍走去。
“第二章 入学初体验（2）”
宁砺按照指引，一会功夫就到了男生宿舍楼下。男生宿舍其实和女生宿舍是同一栋楼。睦平中学没有淋浴，学生喝水和洗澡均是在楼下接水。从刚才来的方向往里走，到底就是锅炉房，房外大约有7、8个龙头供学生接水使用。接水处的右边就是男生宿舍的入口，一扇铁制大门敞开着，应该是到了晚上，生活老师就会把铁门锁上。正对男生宿舍大门向右走几米有一条向上的梯坎，走上两层的左边就是女生宿舍的大门。至于有没有铁门，宁砺没有这个胆子上去一探究竟，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好奇的。
“自己应该会找个机会去看一看吧”。宁砺yy到。
走进宿舍大门，两边是高年级的寝室，楼梯在中间，属于典型的学校宿舍类型。宁砺和父母来到409号寝室，陈旧的桃红色木门的上端镶嵌有一块边长约20公分的玻璃，玻璃下方张贴有入住的7名学生的姓名。进入寝室，有4张可各睡2人的铁质上下铺，和2名先行到达的同学。宁砺的母亲为宁砺选择的是进门左手边的第二张床的下铺，靠近阳台，上厕所方便。
看见新同学，宁砺很是兴奋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宁砺学着大人模样，上前伸出右手向其中一名同学招呼道：“你好，我叫宁砺”。
那同学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的特点是一头长发很像近年的热播偶像剧《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只是气质很不一样。见宁砺热情主动也伸手握住说：“你好，我叫李闯”。
另一同学也上前和宁砺握手，互相介绍。
宁砺也不知道为什么握手这一动作会出现在高中生活中，潜意识他认为这一问候方式应该是成熟稳重的大人才会用的。
哦，记起来了。中学时，一个长得很高大的同学在毕业前夕突然像中邪似的，把发型整得油光水亮，见面就点头、握手，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现在想来，他应该是不准备读高中，为进入社会打拼能尽快进入角色作准备吧。
另一名同学叫齐智，和李闯都是来自西九区辖下亦石镇的不同初中。亦石镇在西九区属于城乡结合部，经济社会发展相比西九区的中心地带睦平街道等地较为落后，在睦平当地人眼里，他们应该算是农村来的同学。
李闯比宁砺略高，中等身材、头发长、眼睛小，言语较少，他上身穿了一件普通的翻领体恤，下身是一条深色的老式西裤加一双皮鞋。一般情况下，这类同学应该是村里比较前卫、时尚又有点名气的角色。如果宁砺没有记错，这应该是近几年农村混得比较好的男人的标准穿着。当然还必须要有一个BB机才符合他们的身份。但是城里的孩子多半不会卖账，如果他们是四个人一起出现，还会被戏称为“乡村F4”。不知李闯会不会是这类同学？他到底有没有BB机？
齐智就是属于健谈型的同学，刚和宁砺见面就有了老朋友的错觉，给人一种为人真诚、踏实可靠的感觉。齐智也比宁砺高少许，不知为何，他虽然不胖但总给人白白胖胖的印象。一头自然的短发，穿了一件浅色圆领体恤，一条短裤和一双凉鞋，是那种个子较大的、乡村气息浓厚的，典型的乖乖学生形象。
齐智告诉宁砺，他和李闯因为成绩较好，是中考前和睦平中学签了协议，第一志愿就是睦平中学，所以无论考得如何都是来这个学校，是一种比较稳妥的方法。齐智就是没有考好而占了这个优势读的睦平中学，说起颇为高兴。
环顾一周，李闯没有父母随行独自来学校报道，看来是性格比较独立的人。齐智的父亲和宁砺的父亲正在交流孩子的学习、生活及今后的发展等情况，双方谈性很浓。宁砺的母亲正在为他铺床和打扫卫生。宁砺这一代的同龄人大多是独生子女，父母难免娇惯。
这时又一名同宿舍同学走了进来。宁砺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他”。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宁砺不能准确判断性别的男（女）同学。
“我了个去，这个同学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个’吧。万一他晚上悄悄地摸上我的床怎么办，打他一顿吗，欺负弱小又不太好吧。那就把他一脚踹下去，表明我的取向和决心吧。”宁砺第一时间想到。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潮流影响，大街上多次出现同性搂在一起亲热的画面。以前看到女同学经常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呀，或是互相亲亲脸颊呀什么的宁砺倒觉得没有什么，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看着男同学也喜欢“这个”，一时间自己还是有些受不了。宁砺自己也静静的想过这个问题，发觉自己也并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只是他们的兴趣爱好和多数人不一样。那时宁砺有这种想法还把自己吓了一跳，害怕自己潜意识里会有倾向。特别是那句“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差点让宁砺崩溃。以后宁砺就特别留意这方面的话题，他的同学们很多也是这类不喜欢不反对的观点。
至于有什么激烈的，就大致分为两类。一类认为两个女同学在一起没什么，看着不使人反感，但是两个男同学在一起却是非常不妥。另一类则认为，现在是女生少男生多，两个女同学在一起会浪费资源，而两个男同学在一起反而会节约资源。
除了大家各抒己见，讨论这一话题最多的就是他们如何在一起过日子。大家口中倒是会蹦几个专业的词语出来，但是纯洁的宁砺还是明白不了其中的精髓。
对于这两类激烈和一类平淡的观点，宁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在看过和听过几对“同性恋人”的日常作为和特殊故事后，对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倾向到是非常肯定了。
“第三章 入学初体验（3）”
齐智看见新同学进来，立即上前打招呼，互相介绍。
那同学已确定是男性，姓潘名冲，是西九区辖下中山镇某中学考进睦平中学的学生。齐智也是了得，几句话就了解到他应该是我们班的尖子生。
不一会，同宿舍的齐兴盛和穆艺前后脚来到宿舍。
齐兴盛是南岭区的顶级短跑培养苗子，据说100米成绩再训练几年可能突破12秒，是睦平中学花重金到南岭区去挖的人才。他给宁砺的第一印象到是不错，中等个头、结结实实的，没有一般体育尖子生的傲气，显得很和气。宁砺本来不懂体育，但听他们交谈的意思，齐兴盛在睦平中学应该稳居短跑界第一把交椅，即使放眼整个西九区，也是有实力问鼎的人物。再加上他觉得齐兴盛这个名字有点说不出来的拗口，就干脆叫他“冠军”亲切一点。至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齐兴盛就叫冠军了。
穆艺是睦平中学的竞争对手穆高中学毕业的学生。在西九区，睦平中学一直和穆高中学在教学质量、学校环境、升学率等方面不相上下。今年以前，有人问西九区第一中学是哪所，答案必定是五花八门的。但是今年上半年，岭南市组织了一次全面评审，睦平中学以细微优势战胜穆高中学，坐上西九区中学排名第一把交椅。穆艺是目前为止宿舍最高的同学，大约177公分的样子，身材偏瘦、善于言词，一进宿舍就拿水果和大家分享，显得真诚、大方。
到了饭点，同宿舍还有一个叫费晓的同学没来，大家边讨论这位同学为何姗姗来迟，边朝食堂走去。
宁砺吃饭的家伙是一个黄色的大盅，很大那种。大盅上层可以取下来打汤，下层用来打饭和菜。这个大盅是在宁砺的强烈要求下买的，因为宁砺想解开一个“秘密”。
宁砺的母亲是工厂的普通工人，在他记事起经常到母亲工作的地方玩耍。虽然经常去工厂，但宁砺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厂里的女工一到中午，就会把自己的饭盅拿出来打饭，甚至有些是打面，吃得那叫一个香。每次宁砺看到了都会流口水，从那时起他就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饭盅。现在，宁砺终于如愿以偿了，一会就要试一试装在这大盅里的饭菜是不是特别的香。
食堂离宿舍有一段距离，需要经过下楼，穿过宿舍旁边的小花园，下坡再左拐、右拐走一小段路才能到达。打好饭菜，宁砺找了一个位置和父母一起吃饭。边吃还边向父母说道：“这学校饭菜的味道还可以”。
宁砺的父亲和母亲都笑了一笑，母亲说：“等你多吃几顿再说”。当时宁砺没多想，后来才明白学校在有家长来时和平时的菜是不一样的。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吃腻了的缘故。
吃完午饭，父母叮嘱了宁砺几句就离开了学校。
刚回宿舍，就听见大家大声的在议论什么非常感兴趣的话题。人群中除了本寝室的人外，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宁砺闲来无事正好消食，索性放好饭盅就加入到他们的讨论阵营中。
一个有点微胖、有点络腮胡的同学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诉刚才的一幕。他兴奋地说道：“你们这个寝室有福气哟，居然还安排了一个女同学一起住，那不是晚上觉都睡不着了”。
另一个长得很高、很瘦的同学马上接口道：“不是他们睡不着，我在隔壁寝室半夜都要过来耍，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发出一阵猥琐、淫邪地笑声。
另外一个同学接口道：“还是要排个队哟，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这一笑像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似的，其他同学随着他们的笑声各自发出自己独有的大笑声音。宁砺和大家相识时间很短，但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能从笑声中听出一些味道来，有的是猥琐淫邪、有的是幸灾落祸、有的却是附和众议。一愣神，宁砺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附和着大家笑上两三声才好。
事情是这样的，学校安排了男生宿舍409室入住7个同学，分别是宁砺、齐智、李闯、潘冲、齐兴盛、穆艺、费晓。前面六人大家都互相见了面，有了初步接触，而费晓却迟迟没有露面。在宁砺吃饭的时候，费晓的父亲发觉学校安排不对劲，就自己到男生宿舍看了一遍，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被安排到了男生宿舍，顿时沉下一张脸去找学校领导了。在一层楼同年级的同学八卦，就开始幻想如果有一个女同学住在自己寝室的种种故事，也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突然间，宁砺莫名的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费晓同学产生了一种怜悯情绪，可能是同情一个弱质女流的不幸遭遇；同时又产生了一种要保护她的冲动情绪，保护一个陌生的女人不被飞来横祸的肆意伤害。在同学们的大笑声中，宁砺仿佛看到费晓被一个接一个的男人上了自己的床。上床的男人下床后，后面排队的男人又接着上去，队伍排得很长，男人们还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大事小事。
宁砺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有点痛，却不知为何。
如果有一个女性近在咫尺且唾手可得，我相信出于青春期的男孩不会把持得住。有的人是坏人、恶人，他会干出丧尽天良的坏事来你或许不会惊奇。但是有的本是好好的花季少年，会不会在恶人的影响下，胆大包天的干出一些泯灭人性的事呢。
对于一件违反法律准绳和道德标准的事件，在有人开了先河而自己也会受益的情况下，有没有人能清醒的认识事情是错误的？
有没有人能有勇气阻止这种错误？
有没有人有能力改变这类错误？
自己会不会……？
单纯而年幼的宁砺在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上，驱赶着内心的正义感一次又一次拷问自己、逼迫自己，甚至敲打自己。
宁砺又感觉自己是一个神经病，竟然能靠臆想把自己的心给想痛了。
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第二章 入学初体验（4）”
热闹了一阵，大家逐渐熟络起来。刚才那个微胖的同学叫龚黎刚，熟人们都叫他“龚胖娃”，估计是父母的姓各占一个，再取一个他们认为好的字组合起来。他是睦平中学初中部直接考上来的学生，和宁砺同班，与一起从本部升学的同学很是熟络，算是“本土人士”。
瘦高个子叫郑力，又瘦又高，双眼突出、身短腿长，是高一·四班的同学。正是因为他身高臂长，他的老同学借鉴《鹿鼎记》“八臂猿猴”的江湖大名，送他外号“长臂猿猴”简称“长臂”。此人声音略显沙哑，但说话幽默风趣，善于在谈话中发现不同别样的笑点，再加工形成自己略带色情的搞笑表述方式，大家还很喜欢听他说话。他和龚黎刚是初中同学，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午休之后，大家按照安排去了教室报道。高一的教室比宿舍楼层更高，在5楼，501。这也再一次体现了“新人报到先来一百杀威棒”的优良传统。睦平中学的教学楼只有6层楼，高一共9个班，1班至6班在5楼，7班至9班在6楼。教学楼有3个通道，正中的是很宽的楼梯为主要通道。面对教学楼最左边有旋转楼梯，一般从宿舍方向来的同学会走这边。最右边也有通道，不过老师的办公室在那一侧，同学们一般不会走那条通道。主要是怕走着走着，就被老师叫进办公室去，开始思想品德教育了。
从旋转楼梯上去到5楼，正对的是一个用于扔垃圾，周长约50公分的方形缺口，缺口被用铁块做成的小门覆盖，小门只能上下开启，目的应该是防止学生好奇往下张望，而掉下去和隔绝垃圾散发的臭味。
高一·三班所在的501室在右边的第一间。浅黄色的前后门上都装有玻璃制成的“观察哨卡”，便于班主任和校领导观察同学们在课堂上的种种情况。教室采光很好，不仅靠操场一侧有连排的窗户，内侧同样也有。
来到教室，自有“老师的助手”负责引导新同学们入座。
“这有点奇怪，班主任连各位同学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怎么就把各自的座位安排好了呢”？宁砺心里泛起嘀咕。
宁砺被安排到第四排最右侧的位置，和一个叫封羽钟的女同学同桌。
就安排男同学和女同学同桌这一点上，宁砺认为班主任应该还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保守的班主任一般都是安排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避免“日久生情”发生早恋而影响学习。
同桌封羽钟同学，给人的感觉是那种生活条件比较优越，明事理但又有点小泼辣的类型。一头不及肩膀的短发显得有点特别，没有刻意留个流海遮住稍微有点显大的额头。额头边上有一个小小的疤痕，显得有点像以前的江湖大姐，不算漂亮但也是五官端正。身材偏瘦，身高中等偏上，刚才和潘冲碰巧走在一起感觉两人差不多高。
“很遗憾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不然以后上课的日子就好过了”。宁砺暗想道。
大家按照预先安排的位置入座后，班主任到了。班主任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于竞”。于老师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穿着格子衬衫和休闲西裤，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感觉不像老师更像老板。坐在下面的本校同学很多认识他，直接开始了议论。议论什么宁砺没听清楚，就只是听到他的外号叫“于大汉”（大汉：当地方言，意为身材魁梧）。
于老师是数学老师，于大汉这个外号给宁砺的第一感觉就是有点粗鲁，和数学老师一职不是很匹配。
按照惯例，是大家开始自我介绍。从前排开始，每个同学就自己的姓名、来自哪里，有什么特长和爱好之类的做了简单的介绍，算是全班同学的第一次全面接触吧。
在同学中，宁砺看到了房铭，他是睦平中学本部的学生。虽然他和房铭没有深层次的接触，但是房铭和气、礼貌的态度还是给了自己很深很好的印象。
一个叫吴枫的男同学，穿着时尚，将头发挑染成红色，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富家公子混社会的感觉，应该是“假古惑仔”式的人物。
什么是“假古惑仔”？
就是看着很坏、很狠、很恶的样子，其实也是胆小怕事的人。他们可以在不动手时，摆出一副天大地大就我最大，谁都敢惹、谁都敢欺负的样子。一旦要动手见真章时，就会找各种借口溜掉。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口若悬河的开始介绍自己。意图很明显，就是吸引班上女同学的注意。不知是自己身体的问题还是过于激动，他说话时口水不停的洒在前桌同学的头上，倒是有几分盐味。
按照宁砺的经验，这种类型的男同学一定是喜欢惹事生非的类型。从他穿着打扮可以看出家庭条件还不错，可能是喜欢这里摸一下女同学的头发、那里贬低一下男同学的形象的主。但这类人的特点就是只欺负胆小怕事的，不敢欺负胆壮人横的。
“如果他要欺负自己，应该是直接给他怼回去即可，不用太放在心上”。宁砺看着潜在威胁，下意识的想到。
还有一个叫李言的男同学，穿着一件紧身体恤，露出精壮的肌肉。虽然人高马大，但给人的感觉很是匀称，留着平头，一脸凶相。虽然他没有给宁砺混社会的形象，但宁砺肯定的认为他应该是个狠人，比吴枫高出几个档次的狠人。
这类同学应该是不会欺负班里弱小同学的，如果遇事应该还会帮一帮。但是如果涉及他的利益，可能就是放学后被他叫一群人关照的后果。
以前宁砺就经常听说，有的混社会的同学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就会请社会大哥帮忙。社会大哥就会邀约几十上百号人来帮自己小弟的忙，狠狠的教训欺负自己小弟的人。如果对方也有社会大哥罩着，就双方约人干架。
打群架的事宁砺倒是听得多，但是怎么个打法他却不知道。是用拳头还是用武器，是用棍棒类还是用刀枪类他都不知道。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是双方的大哥都是熟人，互相卖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关于打群架这类事，宁砺往深里想过，但是一直没有答案。如果双方都是用拳头，那另一方违约带了武器怎么办，没带武器的一方肯定要被打趴下。但是双方都带了武器的情况下，那很可能发生重大伤亡。即使经常听说某某同学请了某某大哥出面和谁谁谁的人干了一架，但是却很少听到有多少人受了重伤，有多少人直接去见了上帝。
可能这类邀约外援的暴力事件最常见的情况是这样的：“张三在学校打了李四，李四叫来了他在校外认的哥哥和哥哥的朋友们。他们在校外截住了张三并把他带到一个偏僻无人处，李四的哥哥先扇了张三几个耳光并叫他认错。而后李四再上前打几拳、踢几脚，再说一些以后见着我要绕道走的狠话。李四哥哥的朋友中喜欢打人的那类最后再上前‘K’张三一顿就可以收工了。”
当然这种情况也有性质比较恶劣的时候：“比如扇了张三几个耳光后再叫他跪下；又如李四打了一顿张三后叫他以后见面要叫他爸爸；再如李四哥哥的朋友‘K’了张三一顿之后还要搜走他的生活费等等”。
将吴枫和李言做对比，宁砺忽然想到了现在很流行的一种说法，“染黄毛的都是小混混，穿西装的才是真正的社会人”。可能是以前宁砺经常被人欺负有阴影，现在对这类同学很是留意。
至于女同学，倒有一个有点像宁砺喜欢的类型。那女同学姓岳名薇，名字也是自己喜欢的字。看来只要喜欢，一切都欢喜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岳薇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大眼睛、高鼻梁，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给人一种很好的感觉。还没下课，宁砺就想过去和她同桌学习。
“如果她和自己谈恋爱，牵着穿上高跟鞋的她走在街上，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高吧”。宁砺开始各种花式幻想。
除了岳薇，还有一个女同学也给宁砺留下很深的印象。明明只有15、6岁的样子，戴个眼镜、剪了一个宁砺奶奶那辈才会留的短发，走起路来低头弯腰，她低头看书的样子就像外婆拿着针线给自己缝补衣服。这个特别的女孩叫严婷，虽然看着有些老沉，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亲切。严婷婷看哪都不是宁砺喜欢的类型，但是宁砺看见她的第一印象却是谁娶了她，她一定是个顾家的好妻子、好妈妈。
全班有五十几个同学，一眼望去最深的印象是城里的同学和农村的同学在穿着和气质上有明显区别。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宁砺在下面的同学还没介绍自己前就提前判断他们是哪里的人，居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宁砺家里也有农村亲戚，逢年过节都会到他们家去串个门和同辈的朋友们玩一玩。每次去，长辈们都会张罗很大一桌子菜，多到根本吃不了，以至于自己对那些张口闭口农村条件差的话完全不相信。后来宁砺的父亲告诉他，老家的亲戚热情好客，对待亲戚朋友真诚友好，平时自己吃肉都舍不得，但有客人却会让他们吃好喝好。宁砺这才知道，他们过年杀猪的肉是要吃一年的。
和自己同寝室的齐智和李闯都是农村来的同学，不知道他们平时在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助他们的吗？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们的父母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工人、有的是干部、有的是商人，他们的生活模式已然确定，我们自己的独立生活还未开始，通过读书真的能改变命运吗？他们希望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自己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看着全班各色同学，宁砺想到。
时隔多年，宁砺听到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有的东西要么生下来就有，要么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不知这话对与不对，反正自己本能的认为它是不对的。看来，有些事只有待落幕时才能见到分晓。
“第三章 升学必修课（1）”
按照惯例，报道第一天除了自我介绍以外就是领书。全班自我介绍结束之后“班主任助理”就带领比较积极的男同学完成这一常规动作。
各类教材分发到位后，班主任宣布下午休息。同学们回去整理一下自己宿舍的物品和熟悉一下校园环境，晚自习开始“竞选”班干部。
住读的男同学们刚回到宿舍，龚胖娃就抱个足球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寝室有没有踢球的，只要有10个人就可以踢个小场了”。
宁砺小学时加入过班级足球队，其球技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没有球技”。那时的宁砺，矮小瘦弱不说，还因为是转学生的缘故不是很合群。当年他所在年级三班的足球队服是尤文图斯，球服自己购买，大约120元。宁砺觉得花120元买套球服有点奢侈，就请自己的母亲在岭南市体育馆附近给他买了一套山寨版的尤文图斯球服。虽然球服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球队的队长、副队长等同学为这事很是排挤他。因为大家的球服都是把钱交给他们代买的，而宁砺却特立独行，感觉是不是有些不服从球队领导的意思。
记得有一次他们班的同学在操场踢球，宁砺来晚了想随便跟一队踢着玩，但是排挤他的同学就是不准他上场。有些事不是什么定理、理论，但是却切切实实存在。一般有强势人物排挤弱小同学时，总会有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乘机兴风作浪。他们也是坚定的不准宁砺上场，更有甚者还出言讽刺他几句。特别突出的就有一个小个子，长得尖嘴猴腮的同学，对宁砺又跳又骂。
其实晚来的同学上场跟任意一方踢，这类事常有发生。都是同学之间的娱乐，在既非竞技赛事又非专业训练的前提下，多一人少一人没有多大关系。宁砺清晰的记得，每次有其他同学发生这种情况时，都是打个招呼就上场踢球，根本没有发生今天类似的情况。
宁砺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有同学看不惯自己。就在场边摆事实、讲道理，找一些平时比较友善的同学说话。在自己的“正义言辞”面前，渐渐的有几个同学呼吁让宁砺上场。
宁砺非常高兴“自己的演讲终于打动了评委”，乘此机会跑上球场，准备开始今天的娱乐活动。
球队的副队长看宁砺上场，一把抢过自己队友脚下的足球抱在手上，指着宁砺的鼻子说道：“今天说不准你上就不准你上，马上下去”。
说来好笑，小学的宁砺很是瘦小，但这个副队长比他还要瘦小，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敢这样和宁砺说话。难道不知道宁砺跟电视里的高手练过几招“黑虎掏心”“仙人指路”吗？
至于为什么，宁砺是知道的。这个副队长和班上的一个大个子同学关系很好，再加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三班还有些出名。这也是为什么他不会被以大欺小的原因。
宁砺一看对方这副嚣张的样子也是立马就火气上涌，望着他，加重语气的，狠狠地问道：“是不是不准我踢”？同时眼睛扫过刚才出言拒绝他上场的同学。
那副队长感觉宁砺要犯浑，也有点怕。但是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怎么能认怂了，况且就算宁砺要打他，他也打不过在场的这么多同学呀，其他同学不肯帮忙，他的那个大个子好朋友总会帮忙的吧。但是到底怎么应付这事，他还需要短暂的思考。
其实不仅是副队长，现场的宁砺在问话之后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他让自己踢还好说，如果不让自己踢就真的冲着他的鼻梁打上一拳吗？会不会被围殴先不说，就先动手殴打同学这一条，背个处分是十有八九的。
副班长猛的下定了决心，像是爆发出身体的全部力量似的吼道：“就是不让你踢，你要怎样”。
也不知当时的宁砺是深思熟虑还是神来之笔，直接上前抢过副队长手上的球，小跑几步来到场边，对他说，“那大家就都不要踢”。说完将球抛起，对着学校围墙外就是一个大脚，直接把足球踢出了学校外。
直到看着足球飞出墙外，宁砺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按照宁砺以前的脚法，这一脚不一定能顺利踢得出去。如果踢到围墙上反弹回来就尴尬了。
全队同学看着宁砺这一疯狂的举动没有说出一句话。过了一会，队长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大家出去找一找”。球队同学听了安排立即出校找去。
宁砺看着他们慌乱的背影很是解气，径直回家去也。在路上，宁砺渐渐平静下来，想到如果他们没找到怎么办，会不会找自己麻烦。现在又在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踢在墙上，自己和副队长的面子都顾全了，应该不会发生更过激的情况了。
当时的宁砺如是想到，但现在的宁砺却知道，有种人就是你只要露出哪怕一分的软弱退让，他必是像打落水狗一般追着你打。如果当时那一脚踢在围墙上反弹回来，很可能在副队长的挑唆下大家互相传球，像耍猴一样羞辱宁砺。至于结果，要么宁砺走刚才殴打同学后被围攻、被处分的老路；要么被羞辱后低头离去，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有些事你越担心它就越会来。宁砺到家不久，就听见外面响起“乒乒砰砰”的拍门的声音。宁砺的父亲有事出差去了，只有他和母亲在家。母亲这会在卧室整理自己的东西，宁砺则正在客厅看电视。
听到拍门声，宁砺没有答话，只是轻声走到门口听一听动静。
副队长的声音响起：“泥巴烂，你确定宁砺家是住这里”？
泥巴烂答道：“确定是这里，上次宁砺带我来玩过”。
泥巴烂也是宁砺的同班同学，因为其真名和泥巴烂谐音，大家就送给他这个外号。他给宁砺的印象还可以，就邀请他到家里来玩过一次。没想到他居然是个以怨报德的人。
“你这个叛徒”。宁砺恨恨的想到，自己竟然认为和他关系还算好。
副队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肯定是躲了不敢开门，哪个瘦点翻进去”。
宁砺家的门有两道，第一道是外层的铁栅栏，第二道是传统的木门，但是顶上都没有封顶。木门上方是个可以打开一半的玻璃窗户，所以他们要翻进来还是有可能的。
听到声响，宁砺的母亲从卧室出来问宁砺是谁在敲门。
外面的同学听到宁砺母亲的声音连忙大声说到：“我们是宁砺的同学，阿姨你开下门，我们找宁砺有事。
母亲看了宁砺一眼，宁砺点头。母亲让宁砺开门，把同学领进客厅坐下。
来的同学不少，有五、六个的样子。来了的同学看来是不打算和宁砺交朋友的了。刚一坐下，副队长张口就说道，宁砺把我们的足球踢飞了，我们来是找他赔钱的云云。话不是很多，也闭口不提先前故意刁难宁砺的事，并且间中还夹杂着几句流氓混混才会说的烂话。
宁砺的母亲听一个小学生居然说出如此社会习气的话，顿时冷着一张脸，问宁砺道：“你有没有把别人的球踢飞”。
宁砺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此时也是点头答是。
宁砺的母亲最是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虽然不是很合群，但是人品很正。也没有继续追问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径直走进卧室拿出一叠扎好的百元大钞放在茶几上问道：“多少钱”。
宁砺的同学哪里见过如此阵仗，纷纷涨红了脸不知所措。过了一会，足球的拥有者，球队的队长才弱弱的说道：“这球我买成65块钱”。
宁砺的母亲从一叠钱里抽出一张往前一推说道：“拿去”。
上门索赔的同学们，你眼望我眼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副队长说道：“阿姨，我们找不开”。言语间少了嚣张，多了一分惭愧。
宁砺的母亲没有说话，在位置上稳了稳，然后走进卧室拿出65块钱放在茶几上。
拿到了钱的同学，迅速离开了宁砺家。
宁砺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母亲，算是一个交代。
奇怪的是，平时因为一点小事也要骂宁砺两句的母亲，这次居然只说了一句话了事。
母亲的教诲一直激励宁砺至今。
这事以后，宁砺班上的足球娱乐中再也没有发生过此类事件。
“第三章 升学必修课（2）”
“今天龚胖娃约球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宁砺在心里默念到。
“我来”。宁砺率先说道。虽然球技很烂，但他还是喜欢足球这种和平时期的准暴力运动的。
经过龚胖娃的游说，最终408室有宁砺、齐兴盛和穆艺3个同学要去踢球。再加上对面407室的龚胖娃、李言、刁旭、程忠，405室的刘川，隔壁班的长臂和另外一名同学，凑齐10人具备了对攻的基本条件。
召集齐人马，宁砺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他姐姐以前穿过的，一套白色克罗地亚球服和红色三球牌球鞋换上。
对，就是宁砺堂姐的足球服。堂姐比宁砺大得多，她和很多女生不一样，喜欢和男同学们一起进行足球活动，搞得有点像女中豪杰。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年龄原因突然就转了性，不再喜欢这类粗暴的运动，转而开始恢复成正常的、温柔的女生生活了。于是宁砺顺势接过了姐姐的球衣。
宁砺换上球服，穿上球袜、球鞋，顿时就从一个高一奶油小生转变为一名显得很是专业的高中足球体育尖子形象。一时间，大家对他的球技、脚法之类技能纷纷寄予厚望。但是只有宁砺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一上场马上就要现原形。
“我又没说自己踢得好”。宁砺已经为即将到来的鄙视找好借口。
睦平中学的球场比标准球场要小上一些，毕竟学生的体能没有成年人体能好。为了方便训练，球场上有6个球门，其中2个大的4个小的。大球门自然是用于全场比赛，又可以以中场为界把球场分成2个，小球门则设置在小场的两边。
来到球场，已经有一队同学占据了球场一半，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5人制足球比赛。看那些同学的模样和气势，应该是高年级的学生在切磋技艺。
由于大家不是很熟悉，宁砺和本年级同学一行10人只能凭球衣的颜色分头。还没把有关事宜交代清楚，另一个球场走过来2个高年级学生。
其中一个高年级同学对大家说道：“同学加在一起踢嘛，大场整起舒服些”。
龚胖娃是邀约人，显然这时只有他回答最合适。
龚胖娃本来是个足球爱好者，当然巴不得能踢大场，他也不征询其他同学意见就答应下来。
大家都不想守门，龚胖娃就让大家围成一圈，把足球放在地上旋转，足球停下时气眼正对的方向，就是第一个门将的方向。然后依次按顺时针方向守门，如任意一方有进球就换一个门将，或者守满10分钟双方没有进球也换下一个同学。大家一听这提议公平就同意了。
选定门将就是分位置。既然大家都不是专业球员，那么大家都想踢前锋。宁砺一方还在安排位置，对方已经安排妥当过来催促。
李言说道：“我在学校曾经是学田径的，我来打个中后卫。冠军说是速度巨快就让他打前锋，传球时传大点他自己去追。其他位置大家随意如何。”
有了李言带头，大家也发扬风格迅速确定了位置。
长臂因为高，也打了一个中后卫。程忠和隔壁班的另一个同学认领了边后卫。龚胖娃吹嘘自己脚法好，认领了前腰。刘川和穆艺分别打左右中场。宁砺和齐兴旺打前锋，刁旭第一个守门。
虽说是高年级的学生，但普遍身高、个头比宁砺他们一组却占不了多少优势，毕竟已经是高中生了。为了体现尊敬学长还是让对方先开球。
看得出来对方是经常一起踢球的，传球、跑位、补位都很有默契，明显占有场上上风。
一个长传中调，李言跃起争抢。刘川回防接球，向右一分传给穆艺，穆艺往前带了两步再传给龚胖娃。龚胖娃虽然有点微胖但是动作却很灵活，只见他向左一晃再向右一突，用假动作骗过对方带球向前。
这时冠军在左靠前、宁砺在右靠后，均是较好的位置可以分球，而前方两名防守队员也在迅速逼近。龚胖娃一看本队两名前锋的位置，下意识被宁砺专业化的装备吸引，一脚向他传去。
宁砺一看足球朝自己飞来，心想要出丑了。贴地球自己都要停5米远，更何况是高球。足球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不接也不行了。
宁砺心中一阵发苦，知道自己是肯定接不住的。
就在一瞬间，宁砺做了一个决定。在足球将要落地时，一脚把球踢往齐兴盛方向，大声朝那方吼道：“冠军”。
停球既然不稳，脚法当然也差。那球虽然是朝左前方飞去，但是落点却更靠近对方的后卫，负责任地说，这一脚传的是个臭球。
当你觉得没有希望时，往往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对方后卫是个大高个，一米八上的身高加壮硕的身板，给人防守很稳的印象。他已判断出这球的落点并朝它飞奔而去，意图抢得先机。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有一个球员在他后方又比他后跑居然毫无悬念的把他甩在身后，朝球的落点跑去。
冠军越过对方后卫抢到宁砺的传球，往前“趟”了一步，足球立身而去好几米远。明眼人一看齐兴盛带球的动作，就知道他是基本功不扎实的球员，因为这样很容易被对方抢断。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对方后卫的速度根本和他不是一个量级的，只见他追上足球再往前“趟”一步后，对准球门就是一脚猛射。皮球的角度很正但速度奇快，这一脚猛射对方门将明显是判断对了方向，但却根本没有扑救的时间。毫无悬念，冠军的第一脚射门爆裂的打穿了对方的防守。
这时宁砺离冠军最近，他快速的向前和冠军击掌表示祝贺，而后一同回到己方半场。
队友们也纷纷上前击掌祝贺，表示进球很是漂亮，间或还有两三人表示宁砺传球很到位，意识很好。
宁砺心中苦笑，下一次自己不可能再传到这个位置了。但既然队友们高兴，自己也不方便说破少大家的兴了。
继续比赛，新生方也不更新战术打法，就是扭着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术打，一小会后，就再一次打进老生方1球。一时间，对方在齐兴盛猎豹般的突击速度和势大力沉的抽射面前，显得毫无还手之力。
“第三章 升学必修课（3）”
对方下底传中又被李言抢到第一点，将球顶出禁区，穆艺向回接球。可以预见，穆艺接球后要么横向传给刘川，要么向前传给龚胖娃，再由接球队员向前猛地一脚将球踢到冠军范围内即可完成一次进攻，也可以说是完成一次破门。
穆艺用脚背内侧将球卸下，向外一拨，立刻起脚传给龚胖娃方向。球已经离脚而去，对方球员才赶到身前，毫不拖泥带水。
“啊”，一声大叫从穆艺口中喊出。
对方中场球员并没有因足球已经交出而减速，更是利用高速直接撞在穆艺身上，把他撞飞而后倒地。
李言离得最近，第一时间飞奔过来扶起穆艺。场上球员见状纷纷围了过来。
穆艺缓了一口气，粗声粗气地对着撞他的对方球员说道：“过分了啥，球都交出去了”。
对方球员中等个子、很黑，显得结实有力，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人。那人无所谓的摊了一下双手说道：“这个是合理冲撞，正常得很”。
穆艺一听对方这么嚣张，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只是喘着粗气不说话。
对方另一个较瘦的球员上前说道：“起来了啥，撞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像个女娃儿一样”。
李言看着对方说：“你要这么说也行，都像这样来嘛”。说完把穆艺拉了起来。
对方一听新生敢这么对老生讲话，立即上前几个人向李言他们吼道：“来嘛，看哪个虚”（虚：当地方言，意为害怕）。
龚胖娃首先答话，对着那几个吼得大声的高年级同学喊道：“来啥，看哪个虚嘛”。
刁旭刚从门将位置出来就拉伤了腿，这会还在守门。看见穆艺被撞飞也从门前跑过来，紧接着龚胖娃答话道：“那就继续来啥，不扯这些没有用的”。
重新开球，龚胖娃接球后按照老套路一脚传给齐兴盛，齐兴盛刚一接球，对方两名球员从前后两个方向向他奔来。一看对方的架势应该是要下脚铲他了。齐兴盛没有选择继续带球，而是向右传给了宁砺。
宁砺精力非常集中，马上用右脚内侧将球卸下。说卸下不是很准确，应该是将球拦下。皮球一碰到宁砺的右脚就向反方向飞去，估计真停了5米远。这时对方仅有的一名后卫就和宁砺与球的距离一样了。
两人飞速的朝球跑去，快要到时，对方球员猛的往宁砺身上一撞，企图把宁砺撞翻。对方球员是个壮汉，在这种有心算无心，又有身体优势的情况下，他就是要利用快速奔跑的加速度把宁砺撞飞，重蹈穆艺刚才的覆辙。
如果这时有战地记者，宁砺肯定会对他这么说：“现在让你们见识一下少侠的真正实力”。
在双方球员都奔向足球的一刹那，宁砺已经做好了对方要乱来的心里准备。少侠本就应该面对无时无刻的偷袭呀。
对方球员正在积蓄力量冲撞之际，宁砺猛的一矮身用力和对方硬碰硬的对撞开来。
对方不知宁砺练过有些轻敌，直接被撞翻倒地。宁砺得球往前盘带，形成了单刀的有利局面。对方门将也不是专业的，这时还不出击。到了宁砺的射程范围，宁砺抬起右脚大力抽射。双方都清楚，这么近的距离射不进比进球还难。
“嘭”“啊”连续两声，宁砺一脚射在了对方门将的身上，皮球斜着弹了出来。
双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摸不清状况。对方门将腹部中球倒在了地上，对方球员过去照看情况。双方都没有去抢那弹出来的皮球。
眼看自己把别人踢伤，宁砺有点不好意思，也想跑过去问一下什么情况。刚一抬脚，龚胖娃冲上前来把宁砺一搂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烈性，弄得好”。
看着对方恶狠狠的眼神，宁砺这下是有苦自己知了。自己第一下撞人是故意为之，一来是对方先要撞他，二来双方争抢的也是二分之一球，即使有点动作也说得过去。现在看来误会搞大了，对方和己方一致认为自己是故意射到门将身上泄愤报复。
“自己有那个脚法，也不会把球停5米远了”。宁砺心中暗叹一声。
李言、刁旭、长臂纷纷上前表示祝贺。宁砺想着不能把事情整得不可收拾，连忙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大家互望一眼，会心一笑道：“不是故意的，肯定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对方门将休息了一会就站了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宁砺感觉得到，场上的火药味更浓了。
对方发球，后卫直接一脚把球开到宁砺方的后场，对方前锋凭借良好的球感胸部停球，皮球顺着对方前锋的上身滑到脚下，而后带球往前突破。
宁砺一方的后卫程忠上前逼抢。长臂吼道，“不要出脚，跟着跑，占着位置就行了”。边吼边跑过来帮助防守。
程忠也不答话，只是按着长臂的交待依着对方前锋跑，由于占据着先机，对方总是突破不了。
对方前锋也不气馁，身子向左边猛的一晃左脚作势一拨，引得程忠急忙跟着他的方向移动。正当程忠重心被晃过之时，对方前锋左脚从足球上方划过右脚快速把球往右拨，身体顺势移向右前，扬长而去。
这一个过人动作确实漂亮，宁砺都想给他鼓掌。对于自己来说，唯一会的过人动作是“马赛回旋”，在没有防守队员的情况百分之百成功。
对方前锋过了程忠，不远处就是球门，该是一雪前耻的时候了。这可能是他现在的想法吧。
对方前锋刚把球带出一步，长臂来了。程忠没出脚，只是跟着跑都防不住，长臂就能防住？错了，长臂手长脚长跑过来直接把球扫了出去。对方前锋可能懵了，说好的跟着跑不出脚怎么说变就变了。
皮球被踢着朝程忠的前方飞去。程忠因为失了球也拼命地向前追，对方最近的球员也比程忠距离球远，不出意外这球被他拿下无疑。
程忠没有停球而是选择用右脚背向前拨球，然后直接起脚过度给穆艺再通过穆艺去找齐兴盛或者宁砺。程忠右脚抬起之际，对方中场球员赶到。但已经晚了，这球踢出去后他才能接近程忠的身边。
不过这是常识并不是绝对。对方中场球员没有选择逼抢而是直接下地铲球。对方的右脚划过皮球狠狠地揣在程忠地左脚上。程忠一声惨叫，应声倒地。
长臂和穆艺最近，最先跑过来。程忠双手捂着左脚在地上打滚，口中还发出“嘶嘶”的呻吟声。
“第三章 升学必修课（4）”
穆艺看向对方球员，那人就是刚才撞他的人，顿时就咽下想要说出来的话。
长臂看着地上痛苦的程忠向对方说道：“直接踢脚，过分了啥”。
这时大家都从各自的位置跑了过来。
铲球者黑着脸说道：“先踢到的球好不好，会不会足球，懂不懂规矩”。
宁砺飞快地跑过来，对着刚才铲球的高年级学生面门就是一拳。这一拳直接打在对方鼻梁上，对方鼻梁受到重击连带着头脑也不清醒。他双手捂着鼻梁蹲在地上，“呜呜”的乱叫。宁砺哪还会给他站起来的机会，朝着他双手捂住的面门就是一脚。头部受到重力击打，对方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比程忠还要痛苦百倍。
不过这些都是宁砺在跑过来时的臆想。宁砺确实生气，因为他知道对方这一脚如果踢准了位置，是可以直接把程忠的脚给踢断的。虽然程忠和他是今天才认识，但是他对这种无缘无故致人伤残的事还是很痛恨的。
来到程忠面前，宁砺蹲下问道：“先看一下能不能动”。程忠依言放开双手试着动了一下，微微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宁砺叫他把球袜和球鞋脱了看看，发现只是硬伤，很肿，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又是上次那个有点瘦，先前说合理冲撞穆艺的队员开口说道：“还能不能踢，不能踢就认输啥”。
李言看着对方目露凶光地说道：“来啥，少一个人好大回事”。
看球赛还要继续，宁砺喊本来在场外看球，现在也在场上的李闯和齐智把程忠搀扶着下场，再找个地方冲凉水冷敷。
大家围拢一堆，李言对长臂说：“你踢程忠的位置，中间我来管”。
通过刚才的配合，大家清楚李言有速度、有身体、有意识，对于他一个人管中央后防的提议表示认可。
“我往后撤一点，龚胖娃和穆艺往中间收一收”。刘川说道。
看着大家义愤填膺的表情，宁砺向围在一起的大家伸出右手说道：“吼哈，就吼弄他”。
大家纷纷伸出右手，一个叠一个放在宁砺手上，数着一、二、三，一起吼道：“弄他”。
吼声振聋发聩，一声大吼把大家的士气提至顶峰。
比赛重新开始，对方占着人数优势发动一轮又一轮狂攻，企图攻破刁旭把守的大门。刘川后撤，宁砺也从前锋位置撤回来参与防守。不过最累的还是李言，在少了一个中后卫的情况下他的跑动量最大。
龚胖娃在中后场一个规范的铲球将球断下，一脚传给前来接应的宁砺。宁砺毫不粘连，将球调整到合适位置直接起大脚传给齐兴盛。齐兴盛接球，好戏重演，将球带至合适位置后大力抽射上演“帽子戏法”。
队友们看着己方又进一球，纷纷上前和齐兴盛击掌表示祝贺，同时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手，眼神充满傲慢。
大家都可以感受得出来，这时的场上就像空气中散布了一层无形的易燃气体，只等哪个一星半点的火星子来点燃，而后爆炸。
对方开球可能也是急了眼，在接到开球队员的传球后，另一名球员直接起脚射门。刁旭轻松接住，毫无威胁。
刁旭把球抛给场上隔壁班的另一名同学，那同学把球过渡给龚胖娃。龚胖娃抬头观察，齐兴盛离中场和自己都很近，又有两名对方球员跟着他。宁砺的位置很好，和对方中后卫站在一条线上又没有后卫贴身盯防，顿时打定主意。
龚胖娃大吼一声：“宁砺”。喊声之后，一脚踢飞足球。皮球受力，朝齐兴盛前方飞去。
齐兴盛注意力也是集中，在龚胖娃起脚之时已经发动朝对方禁区跑去。球落地弹起，齐兴盛已经赶到。在皮球第二次落地之前，冠军临空一脚正中球心。皮球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大力和粗暴的接触方式，照往常一样直飞进对方的大门。
欢呼再次响起，眼神依旧傲慢。
对方后卫气呼呼地跑进球门，将球快速抱起，让己方队员摆在中场线上。
对方开球，回传，打起了短传渗透。逼过中场，对方球员一路带球往底线奔袭。抵达底线附近，对方球员起球往中路上传。战略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利用对手后防力量空虚，来个下底传中。
李言判断落点后快速冲过去准备将球顶出禁区。对方抢点球员是个高个子，一看李言过来抢自己的点，在起跳的同时一肘子打在李言身上。李言吃痛也没吭声，只是将顶球的方向换成了对方的脸。
“砰”。对方球员捧着脸倒在地上。
李言对着地上的对方球员说道：“你打我一肘，我还你一下，扯平了”。
双方球员看着又有人倒地纷纷聚了过来，可能有经验的同学已经在放松手腕，准备接下来的“节目”了。
还没跑到事发现场，倒地球员站了起来，看了李李言一眼，洒脱地说了一句：“也是”。而后返回自己的位置。
放松手腕的同学可能已经做好了准备运动，这时看着倒地的同学没有追究，也可以稍微放松一小下心情。
宁砺忐忑的从前场跑回来，看着刚才的一幕心里想着可能今天要出事。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己方不进球了，让对方进2-3个球，既赢了比赛又不至于发生冲突。真发生冲突，很可能要打倒几个人在地上躺着才能罢休。经常踢足球的人和平时不运动的同学，在力量、速度上有较大差距，就像大力猛抽踢到对方脑袋很可能直接导致重伤或死亡。现在大家可能有理智，一旦动起手来哪个还管得了这么多，肯定是把对方打翻才算了事。
但这种事又不能明说，一个不好影响己方士气不说，如果对方进球后还是不依不饶就很麻烦了。在一个团队，有一个人在还没开战时就打退堂鼓了，那肯定是要出逃兵的。真动起手来，宁砺不敢保证自己的同学每个都能站出来，但是对方也存在这种情况。如果己方出现未战先逃，那么在一面倒的情况下却也不乏打落水狗的人。
看来这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言开球，短传给刘川。刘川、穆艺、长臂在中后场打着短传配合意图放缓比赛的节凑。
“看来大家都不想把事情搞大了”。宁砺多少松了一口气。
己方放缓了进攻节凑，但对方的逼抢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现在后场压力过大，刘川把球传给左面的龚胖娃。龚胖娃接球后一个大脚直接找齐兴盛，没有丝毫犹豫。齐兴盛也不含糊，故技重施，直接破门。
5比0。
“今天可能不好收场了”。宁砺想到，同时暗中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因为要踢球，提前做了热身运动，倒不用扭腰、踢腿之内的了。
对方再次在中线开球，前锋带球突破受阻，把球传给中场球员。那球员向前带了两步，见龚胖娃上前逼抢，把球往右前趟出一步而后加速前冲，企图用速度摆脱龚胖娃的防守。龚胖娃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卡位意识很到位，看得出来是经常踢球的，把对方球员防得死死的。那球员很着急，猛地一转身拉球同时用手肘猛击龚胖娃胸膛。
龚胖娃吃痛，又在对方突然改变方向下被晃了过去。龚胖娃不服，从后面追上去向对方侧面猛力一撞。那人偏瘦，经不住猛烈冲击，直接被撞翻在地。
倒地后那人猛地爬起来对着龚胖娃冲过去。
“来了，终于还是要出事了”。宁砺对自己说。同时找到最开始撞穆艺那人的身影，就是他最先挑事，一会必须把他先整翻再说。
那人冲到龚胖娃面前突然停下，说道：“小崽儿，想找打吗”。那人比龚胖娃高少许，他的鼻子对着龚胖娃眼睛位置。如果在远方看，还以为两人要亲嘴。
龚胖娃毫不退让的逼视对方，说道：“来嘛，看哪个怕哪个”。
按照学校的规矩，一般是先动手的一方不占理。就这点来看，大家都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双方球员可能都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快速的向两人围拢。
对面一人指着龚胖娃说：“小×崽儿，今天就教哈你怎么做人”。不用宁砺刻意寻找，那人出现在宁砺面前。（×为当地方言骂人的话，请自行脑补）
李言站出来说道：“老板凳不得了嗦，×××，今天就是要弄你”。
“你没听说过，少年先锋队专砍老板凳吗”。刁旭接话说道。
“这个时候有个人出来劝个架就好了”。宁砺想到。
“一会我们两个打”。先前打了李言一肘子，但被李言用头狠狠撞了一下的对方球员说道。
李言笑着点了点头。
“再不劝架就完全没救了”。宁砺想到。
但自己不能开口劝架。通过观察，一会开干时，己方李言、龚胖娃、刁旭和自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长臂、冠军不确定。穆艺、刘川和隔壁班另一同学是属于站不出来的那一类。这么看，己方中坚力量只有4人，刁旭因伤只能算半个。自己能看出来，对方也能看出来，如果自己开口，势必会影响士气。
宁砺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奈。
龚胖娃可能不想和对方这么暧昧，上前一步用胸膛将对方顶开。
那人被顶，退了一步但并没有升级冲突。在宁砺看来这人是假凶狠，又要冲过来又这么久不动手。趁此机会，宁砺把对方阵容扫了一圈。
看对方各个人站得位置，大概有5个中坚力量。一是最早撞穆艺的“黑壮”，二是现在和龚胖娃对峙的“瘦子”，三是和李言约架的“高壮”，四是被宁砺撞翻的“大汉”，五是站在队伍前面一脸淡然的“胡子”。那个“瘦子”也只能算半个。
“胡子”中等身材，在场上来去如飞，踢了这么久还大气不喘，关键是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还显得这么淡定。“胡子”最可怕。这是宁砺对对手的评估。
“胡子”说话了，不过他是对着队友说的：“要给新同学留个好印象，算了今天不踢了”。
既然对方有人先开口，宁砺也可以劝架了。
“好嘛，既然有大哥说了，那回头再约起踢”。穆艺抢先开口，尽显世故圆滑。
这种情况下既然双方都有人拉架，那拉架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双方不仅劝架，还边劝边把自己的同学往场边拉。
对方挑事者笑了笑对着“胡子”说道：“听飞哥的”。说完径直走出了战圈。
场下剩下的双方队员有的互相狠狠地盯着对方，仿佛错过了让对方品尝自己拳头味道的机会；有的淡淡一笑，似乎根本就不把这一触即发的混战当做一回事；有的则悄悄的松了一口大气。
一场开学大战就此化解，宁砺在心中双手合十念到：“谢天谢地，南无阿弥陀佛、阿门、miss”。
新入学时和高年级学生发生冲突，一向被视作勇敢者的行为。宁砺不喜欢这种勇敢，他自己戏称此为—“升学必修课”。
“第四章 军训轶事（1）”
回到宿舍，龚胖娃、刁旭、穆艺等在给同学们讲诉刚才自己吊打高年级学生的英雄事迹。龚胖娃是如何撞翻对手、刁旭如何言语威胁、李言如何把别人的脑袋撞得开花、宁砺如何认人不认门、穆艺如何化解危机、齐兴盛如何爆射进球。说的人眉飞色舞、唾沫翻飞，听的人津津有味、恨不逢时，一排欢腾景象。
宁砺没有参与“庆功”，只是默默的洗了个澡换洗了衣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宁砺回忆着刚才发生一幕一幕。有的同学看似耿直可能临阵要当逃兵，有的同学其貌不扬但却蕴涵强大的人格魅力。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开学第一天就打群架应该会被学校处分，再者打伤人或被人打伤也许只是坐牢或者住院的区别。宁砺暗暗告诫自己，遇事一定要冷静。
按照自己读小学和中学的经验来看，从明天开始应该会到某个军事基地进行为期两周的军训。站军姿、喊口令、练齐步等队列动作再加上思想教育、打靶等就构成了军训的全部内容。
又要军训。想到这里宁砺睁开眼睛，呆滞的望着上铺床底。说起这事，宁砺有点怕，但是又有点期待。因为在前两次军训中，宁砺都是有故事的人物。
宁砺当时就读岭南小学，小学五年级时宁砺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军训。也可能不是第一次，因为在翻看家里的老照片中依稀有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带着军帽照相的照片。
说起要参加军训，同学们都显得很兴奋，因为这事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个新鲜事。通过书籍及影视作品，大家都对从军报国、驰骋沙场有深深的憧憬。有的同学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物品，完全把军训当作了一次可以在外居住的春游。
宁砺也不例外，但他的准备方式比较特别，不是准备军训所需物品而是储备资金。宁砺从小厌食，饭量小不说，吃多了就吐，导致身材矮小瘦弱。宁砺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意图请父母帮忙张罗军训所需物品。
父亲说：“东西带多了不方便，况且军训的地方也可以买，不如从今天开始，每晚吃一碗饭给你5元钱直至你开始军训”。
宁砺一听这生意划算，就答应下来。宁砺爱吃零食，心想有了这笔钱自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宁砺心里美滋滋的，但想到真要多吃饭的时候却是万分痛苦的。并且自己平时的饭量是一碗，充其量在7天的时间获得35元，想要获得更多要有所付出才行。
苦思冥想一阵，宁砺计上心来。现在每晚都是母亲把菜做好端上桌，再盛饭端上来一家人开吃。她为了宁砺能多吃，每次都给宁砺盛上大大的一碗，全家之最。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在母亲做好饭后，自己去厨房盛饭，全家人一样多这样就能节省一点“肚容量”。第二步要做的是这周放学后不吃零食，空着肚子回家，这样又能多吃一定。最后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就是确实要鼓起勇气多吃点，而且要慢慢吃不能过激导致呕吐，那样父亲肯定要说不算数的。
“第一步节约三分之一的量，第二步节约三分之一的量，第三步多吃三分之一碗米饭，这样每天得10元钱轻轻松松，自己确实是个天才”。宁砺在心中极度的认可自己。
计划顺利进行，在军训前的7天时间里每晚宁砺都会因为吃了2晚饭而获得10元钱的奖励。宁砺发现自己在给大家盛饭时故意将饭盛得有些扁平父母并没有发现，对于自己如何可以每天在他们处赚得10元钱也没有怀疑，反而看出了他们的愉悦。
军训前一周，宁砺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获得70元的奖励。当父亲把70元人民币交在宁砺手上后，宁砺回房放声大笑，似乎自己完成了一个举世瞩目的壮举。说来也怪，从此之后宁砺的饭量就从来没有下过两碗。后遗症就是，饭前盛饭也成为了宁砺的常规“工作”。
军训开始了，同学们乘坐学校租用的大巴车来到某军事基地。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派踏青游玩的欢乐景象。不过很快，教官的严厉和连成一排的床铺直接把祖国花朵从极度兴奋变得满面愁容。不过还好，小学的军训只有一周。2天后，天真的同学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集体生活的军营方式，开始释放各自的天性。
宁砺班上有个同学叫辛恒，家里是开酒店的，平时的零花钱总是给人用不完的感觉，是同学眼中的富二代。辛恒长得矮矮胖胖，一脸和气很可爱的样子，再加上他为人大方，和同学们的关系处得也不错。军训第三天晚上，辛恒洗了脚后对同一间屋的同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有谁帮我把洗脚水倒掉，我给他1元钱”。说着掏出1元人民币拿在手上。
岭南人讲面子，一般情况下是宁可吃馒头、喝白粥也不会干帮人倒洗脚水而后吃肉的事。有句话怎么说的：“头可断、血可流，皮鞋不能没得油；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张，偶尔发型乱一乱、皮鞋忘记上油也是可以容忍的，但这就是说明了大多数岭南人的心里状态。
但是这3天的军事教育给了大家很大的影响，也给了宁砺很深刻的教育。说来奇怪，宁砺虽不是书香世家甚或名门望族出身但家教却很严。一句话概括就是“讲规矩”，遇事都要想一想这事合不合规矩，有没有违规。宁砺在听课后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讲规矩了？如果敌人要害自己，岂不是就用一些条条框框就能让自己失败。想到这里，宁砺觉得自己要做一件违背自己成规的事。今天帮人倒掉洗脚水再收取1元钱的酬劳就是这类事，如果自己能做到说明是一个能伸能屈的男子汉。
想到就要做，这时宁砺也在洗脚，就对辛恒说道：“我来、我来”。
辛恒还没开口答话，只见在辛恒对面的代威同学快速的下床、穿鞋而后跑到辛恒面前，端起洗脚水就出去倒掉。回来时把辛恒的脚盆放在寝室靠外侧的石台上，走到辛恒面前从容的从他手中拿过报酬，开心的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动作一气呵成，一点没有拖泥带水。
代威是班上比较老实的那一类同学，据说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在班上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对于宁砺来说，看到代威，知道他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不看到就经常记不起有这么一个同学。
看着代威抢先一步，宁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大气。想法是想法，但要付诸实施却还是有些难度。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宁砺很清楚自己还是属于不能屈的那一类小人物。
内心戏虽然多也不能忽略了现实状况。宁砺笑着对代威说道：“抢了我业务哈”。
代威笑笑不说话。
宁奎睡在宁砺这一排的最外边，这时也走了过来对代威说道：“你个娃儿太没得骨气了啥，给你10块钱你吃不吃屎嘛”。
宁砺是转学生，三年级才到现在的班上，不太清楚宁奎以前的为人。但听其他同学说，宁奎占着自己牛高马大经常无故欺负同学，看来今天又是找茬准备欺负代威同学了。
代威不仅老实，身材还和宁砺差不多，属于瘦弱易欺型。他看着高大的宁奎，痞气地站在面前侮辱自己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是慑于宁奎平时的淫威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按照代威的经验，一般这种直接认怂的情况下宁奎不会太过为难他。可能被欺负也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吧。
“如果一会宁奎要打代威，自己还是要帮忙拉一拉”。宁砺在心中暗想。
宁奎看代威不说话也没有继续纠缠，眼睛转往宁砺说道：“有些人想吃屎还没有吃到耶”。
这下宁砺才反应过来，宁奎要欺负的不是代威而是自己。宁砺转学到岭南小学后一直被视为外来户，宁奎一直想要把宁砺作为欺负对象，好显示自己的强大。宁奎也找茬试过几次，但阴差阳错下都没能在宁砺身上立威。有些好事的同学已经开始传言宁奎不敢欺负宁砺的原因是打不过他。也不知宁奎是受了闲话的刺激还是本性如此，总想找个机会治一治宁砺。
“第四章 军训轶事（2）”
今天也不算机会，但是宁奎可以创造机会呀。宁奎想的是只要宁砺对自己有言语上的冲突，他就会采取措施扫落宁砺的面子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宁奎还有一点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就是他的发型不一样。在小学，一般的学生都会剪个“学生乖乖头”，而宁奎直接剪的是只有在社会上才能见到的平头。他把头部上面的头发剪得很短，两边和后面全部剃光，光看发型就有股子凶狠的味道。
宁砺看着高大的宁奎心里多少也有点发怵，他衡量了一下，从身体条件来看自己应该打不过宁奎。宁奎比宁砺基本上高出一个头来，平时喜欢打篮球的他身体结实有力，再加上凶狠的表情确实是班上很多同学的梦魇。
“算了，还是忍了”。宁砺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道。
宁奎见宁砺不说话，知道宁砺有点怕他，就走上前去指着宁砺，说道：“就是说的你，给你10元钱，你去厕所找陀屎吃了。”同时从兜里掏出10元钱。
宁砺读小学那个年代，能随时从兜里拿出10元钱的小学生少之又少，可以看得出来宁奎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宁奎在学校里敢这么嚣张的欺负同学，除本身高大外，据说另一个原因是有一个在市里某部门当领导的父亲。要不然同学向老师反映被欺负后，宁奎总是被批评一顿了事，更有甚者老师还会以“一个巴掌拍不响”为由，把涉事双方都批评教育一顿了事。
对于某些老师“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说法，宁砺感到深恶痛绝。张大狗要欺负李小四，难道李小四有错吗？张大狗打了李小四，李小四还手又有错吗？你问张大狗为什么要欺负李小四不去欺负王大蛮牛，王大蛮牛牛高马大，张大狗是傻的吗？这些老师不仅不解决矛盾，反而给学生灌输一些歪理，真是没有师德。说没有师德还算轻的，受这种教育长大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这是不是从教人处事上误人子弟。
宁砺抬头看着宁奎，不知什么原因心中除了有一丝怒气还有一丝委屈。宁砺说道：“大丈夫能伸能曲，倒个水又怎么了”。
宁奎笑了，把10元钱递到宁砺面前说道：“能伸能屈可以，拿着这10元钱去把屎吃了也是能伸能屈的表现，去嘛”。
宁砺本来想说自己拿10元钱给他让他去吃屎，但是又怕激化矛盾，只好压低声音说道：“两码事，不要扯在一起说”。
宁奎看宁砺彻底认了怂，觉得这是扫落宁砺面子的绝佳机会，说道：“一会我洗了脚你也给我倒下水，我就不说这件事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倒洗脚水，你怎么不给我倒”。宁砺本能的说道。
一听宁砺敢如此挑衅自己，宁奎顿时脸色发青，感觉是到了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状态。
宁砺也知道自己的话激怒了宁奎，但是话一出口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宁砺抬头看向周围同学，多么希望在场的十几个同学，哪怕有一、两个同学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能缓和一些矛盾。
但是遗憾的是，并没有任何一个同学站出来，说上哪怕一句话。之前自己还想着如果宁奎欺负代威自己要帮上一帮，不曾想在自己被欺负时居然会是这种状况。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和宁砺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学要么和他不在一个寝室，要么还在外面游荡没有回来。如果此时此景他们在这里又选择的是不站出来，那才是伤宁砺的心。
宁奎本来心中有气，可能也是看出宁砺求援的眼神，他猛的下定决心用右手指向宁砺的面门，说道：“你个ｘ傻儿，敢喊老子给你倒水，不想活了”。说完，一脚踢在宁砺正在洗脚的脚盆上。“嘭”的一声，脚盆被踢翻，洗脚水洒满一地。踢完又指着宁砺说道：“以后不准在寝室洗脚，否则看到一次打你一次”。
宁砺受此侮辱气得全身发抖，同时又感觉从小学到大的天理、公义在这一刻狗屁不是。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友好，本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同学们也选择了沉默，占着自己身材高大就肆无忌惮欺负弱小同学的人，看样子也不会受到惩罚。想到这里，宁砺鼻子一酸，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宁奎警告完宁砺，趾高气昂的向门口走去。
宁砺看着宁奎剃得很干净的后脑勺慢慢向前移动，一股热气冲上自己的脑袋，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胸口仿佛有万斤巨石压着般沉重。宁砺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住着个魔鬼，只是平时被自己压制住了，一旦情绪失控就要冒出来。
突然，宁砺爆发了。
宁砺光脚下地，发狂般朝着宁奎奔去。奔至近前，宁砺一阵大吼，同时从后面用双手狠狠地掐住宁奎的脖子，把他死命的往地上按去。
宁奎哪想得到刚才看似懦弱地宁砺突然变了一个人，竟然敢袭击自己，再加上宁砺是从后面过来，又是掐住自己脖子的同时才发声大叫，根本来不及防备就被按到地上。
宁砺确实瘦小但是力气却大，班上好多男同学掰手腕都不是他的对手。从这个角度看，宁砺一击得手也是有道理的。
宁砺掐着宁奎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一边用手指使劲地掐，一边用胳膊使劲的上下摇动，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大声的吼叫。
宁奎被掐的感受宁砺无从得知，但是自己的吼叫声包含有愤怒、委屈、不解、快意恩仇等意思自己是很清楚的。
宁奎倒地后，宁砺骑在他背上，从旁边顺手拿起一个喝完了的百事可乐塑料瓶，用左手捏住他脖子，右手拿起塑料瓶朝他的脑袋猛砸。
按理说，用塑料瓶砸宁奎脑袋的声音应该被宁砺的吼叫声掩盖。但宁砺却发现自己清晰地听到瓶子砸在宁奎脑袋上发出的“嘭、嘭”的清脆响声。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宁砺停了下来，但他依然用左手死死地捏住宁奎的脖子。宁砺对宁奎说道：“以后不准在寝室洗脚，听到没有”。说完又用瓶子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宁砺看不清宁奎的表情，只听见宁奎小声地说道：“听到了、听到了”。
“大声点”。宁砺再用瓶子狠狠地砸了他一下吼道。
“听到了”。宁奎大声的答道。这声回答，再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哭腔的语调。
宁砺感觉心中的火还没熄灭，自己还没有取得身体的完全控制权。宁砺又用瓶子反复砸宁奎的脑袋，并大吼道：“错没有”。
宁奎不知这种折磨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大哭道：“错了，我错了”。
宁砺举着瓶子最后一次砸在宁奎的脑袋上时，他发觉自己的气消了，心中的火也熄灭了。
“第四章 军训轶事（3）”
放开宁奎，宁砺心里突然变得很是宁静，回到自己的床位取出湿巾纸，把脚擦拭干净。宁砺一边细心地擦拭，一边想：“刚才拿百事可乐塑料瓶砸宁奎的时候，用的是瓶子中段，打在头上可能只是发出的声音比较大，应该不会很疼，要是用瓶子末端凸起的地方砸应该会痛一点。不对呀，不痛他哭什么哭。养狗的朋友说过，狗在小时候不听话就把报纸卷成一圈打它的脑袋，这样既不会把狗打伤又会把它吓住，它就怕了，听话了。可能是这个道理吧。对了，刚才宁奎叫自己吃屎，现在该不该喊他去吃砣屎”。
宁奎趴在地上缓了一阵，才慢慢爬起身来。
宁奎悄悄地瞄了宁砺一眼，宁砺也因为在想是否要叫宁奎去吃屎一事抬头看向宁奎。
宁奎看见宁砺在看自己，连忙低下头去，深怕宁砺想不过味又来敲打自己。
宁奎又坐在地上等了一小会，见宁砺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就慢慢走向宁砺，走得很慢、很慢。来到宁砺附近，宁奎弯腰将自己刚才踢翻的洗脚盆捡了起来，走出去，洗干净后放好。又在厕所找来拖把，把刚才打翻的水清理干净。动作行云流水，如果有评委，肯定比代威刚才的表演还要到位。
一切恢复平静，同学们又开始了睡前的各种小节目。只是睡在宁砺两边的同学悄悄把自己地被子往两边挪动了一截。
暴打宁奎的第二天，宁奎又恢复了往常的霸道模样，照样欺负他经常欺负地同学。被欺负的同学也向往常一样，尽量运用自己的智慧被少欺负一会。
当天夜里还没到熄灯时间，按惯例本该在外活动的同学早早的回到了寝室，第一次在这个时间人员这么整齐。大家有说有笑，还是各自忙着自己娱乐，只是都时不时的瞄上宁奎一眼。
宁砺知道，大家是在等宁奎到底会不会在寝室洗脚。宁奎和往常一样在寝室活动，只是一直穿着解放鞋不曾脱下。
宁砺暗道：“如果今天宁奎不洗脚，一会脱了鞋不知道有好臭。本来今天就加大了训练量，大家都留了很多汗水，脚再在鞋子里捂一天那种酸爽可想而知。一时气愤说的话，可能要自己尝苦果了。”
大家失望了，之后的军训时光宁奎真就没有在寝室洗脚。至此直至小学结束，宁砺再没有收到来自宁奎的敌意。
事后，宁砺并没有过多的想这事，只是多年后的今天想起来才觉得很是后怕。宁砺当时拿百事可乐塑料瓶砸宁奎脑袋时真是运气好，没有拿到玻璃瓶，如果顺手捡起来的是玻璃瓶，那么后果不言而喻。
“如果真是玻璃瓶子我会下手砸吗”？宁砺不禁反问自己。
“应该是要砸，宁奎当时做得太过分了，可能会少砸几下，毕竟两个瓶子的威力不一样”。宁砺给出肯定答复。
“应该不会砸，直接把玻璃瓶在宁奎脑袋旁边敲碎，用瓶尖抵着他的脸吓唬一下他就行了”。宁砺还有另一种回答。
“事情已经过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没发生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还想这些没有意义”。宁砺一锤定音。
“不过遇事还是要冷静才行，冲动是魔鬼”。宁砺再补充道。
想到又要军训，宁砺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又遇到同类事件。好运气不可能一直跟着自己，这种事不出则已，一但出事必是大事。
不过现在想来，暴打宁奎事件也不完全是坏事。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情况下，在小学升初中后一般都有许多小学同学在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级，过不多久来自不同小学的初中同学之间就会互相熟悉了，当然也知道某些同学的光辉往事。
宁砺读初中后同班一些同学受“古惑仔”电影影响，纷纷加入各种校园帮派开始胡作非为。
宁砺在小学时有个好朋友名叫宁睦仁，一听这名字就感觉得出来他的父母是文化人。果不其然，在后来他们关系好了之后，宁砺了解到宁睦仁的父母都是国家一流大学毕业的优秀学生，现在均在党政部门上班。宁砺和宁睦仁因为住家离得近的缘故经常一起上学放学，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好朋友。
要说这么一个书香门第出生的同学，应该是各方面都品学兼优才符合逻辑，但宁睦仁是个例外。他不仅学习成绩不好，在班上交的朋友也是贪玩厌学类型的。来到初中以后，由于家庭条件优越，就成为了一些不良少年的拉拢对象。没多久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耍朋友。
虽然宁睦仁“学坏了”，但是他和宁砺的友谊还没有变质、变味。宁睦仁经常给宁砺讲诉一些他们帮派的新鲜事、暴力事、情色事。宁砺一直认为加入了帮派，就可以欺负别人而不被别人欺负，每天过得很逍遥自在。但宁睦仁告诉宁砺，他大错特错了。宁睦仁说自己有一次做错了事，被帮派头目要求执行帮规。帮规的具体内容，是拿铁条抽打宁睦仁的背部以示惩戒。
宁砺很震惊，一个书香门第家庭长大的孩子，居然可以容忍随便一个组织启用私刑。更可怕的是宁睦仁在事后还认为理所当然并且毫无追究的意思。宁砺问他图什么。宁睦仁回答是图面子、气派，有女孩子喜欢。
加入帮派后的宁睦仁确实是交了一个女朋友，他女朋友也是和宁砺一个班的女同学。那女同学虽说是宁睦仁、宁砺的同学，但是看着要成熟很多。按宁砺当时的眼光来看，那同学简直就是大人的模样。不仅宁睦仁喜欢她，就连青春懵懂的宁砺在她没有和宁睦仁正式确立关系之前，也是很愿意和她说话的。
宁砺经常想，那女同学和宁睦仁在一起是因为宁睦仁加入了帮派吗，还是在宁睦仁不加入帮派的情况下也会和他在一起。不过现在的既定事实是，帮派成员宁睦仁和全班最漂亮的女同学在谈恋爱。别的不说，那些在是否加入帮派问题上纠结的同学们，在有了宁睦仁的前车之鉴时，会很快下定决心加入帮派，找个漂亮的女朋友。所以在那段时间，班上一部分同学成为了某帮某派的成员，混得好的还当上了堂主、副帮主之类的“领导”。
在如此环境下，宁砺暴打宁奎事件又成了宁砺的好事。因为有宁砺小学同学添油加醋的向各位“大佬”讲诉宁砺的光辉事迹，在初中的同班同学中没有发生欺负宁砺的事件。即使有欺负宁砺的，也是不清楚宁砺性格的外班同学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