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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正     三生万物今朝行txt下载     三生万物今朝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霜雪(7)”

    得到命令,黑瘸子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同来的几百人朝着粮仓冲去。这一路冲得很是顺利,守军全部被迷药放到。黑瘸子打开最近的仓库,对着其他人大声说道:“兄弟们,把粮分了,我们也该过过好日子了”。

    众人哪里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一时间都激动起来,纷纷后悔自己只带了准备干仗的镰刀、扁担、斧子,却没有带可以捆绑粮袋的绳子。而“天虹神教”其他的教众,也按照教中主事之人的计划,分批次得到了消息,纷纷往这里赶来。

    粮仓太大,哪里是单凭几百人的两个肩膀能在一时半会内搬得完的。

    正在众人兴高采烈之际,另一仓库之中突然闪出一名守库军士。见官军到来,大家还是本能的害怕,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那官军离众人较远,看不清年龄。只见他站在高处,指着众人说道:“你们这些乱民竟敢劫掠军粮,等府尹回来不把你们全部杀了”。一句话说完,便不理会众人,往仓库内行去。

    抢粮虽然高兴,但是这一听要被杀头,众人还是有些后怕起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刚才那军士所在的仓库便燃起熊熊大火。

    那军士为了不让他们抢粮,竟然防火烧粮库了。

    穷苦百姓对粮食最是珍惜,哪里见得有人烧粮。黑瘸子是众人的领头,他大吼一声,止住众人的讨论,说道:“这些狗x的,把粮食烧了也不给我们,我们要把他们全部杀了”。

    “杀了、杀了”。众人群情激愤起来。

    黑瘸子又说道“既然进来了,这些粮食就是我们的了。我们先救火,能抢下多少粮食就抢下多少”。说完,便带头朝起火处跑去。

    众人看跟着黑瘸子轻轻松松便打开了粮仓,都认为他是有本事的人。这时也都听他的话,紧紧跟随着黑瘸子跑去。可不知为何,短短的时间,这火势竟然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而刚才那个放火的军士,也早已不知所踪。

    就如黑瘸子所说,这些粮食现在已经是大家的了。眼见自己的粮食被烧,众人的情绪更加愤怒起来。此时,离得最近的“天虹神教”教徒已经来到粮仓。先是看到粮仓守卫全部被放倒,正在高兴。不一会时间,却又看到粮仓之内燃起了大火。想到来时自己给家中父母妻儿的保证,和他们知道马上就有很多粮食时那副高兴的表情,第一批抵达的教徒跑动起来,争取在大火蔓延起来之时,自己能抢得足够多的粮食。

    大火蔓延得太快,像是故意和这些穷苦人家作对似的。众人还没有靠近起火仓库的边,大火已经朝着这些人扑来。

    桂文正见黑瘸子的人和第一批神教教徒已经会合到了一起,便跳上高处,对众人吼道:“这些狗x的,宁愿把粮食烧了也不给我们,那我们就去抢他们的粮食。此刻垚国的大军就在西城门外,中隧城内的驻军根本顾及不了我们。绝佳的时机已经到来,今天我们就要让平时欺凌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虽然桂文正一番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明确,但是依然能点燃群情激愤群众的情绪。桂文正在“天虹神教”内颇有一些地位,说完以后便开始安排各自的任务。

    任务很简单,就是分成三批人,向城内的官家、富商的府宅冲击。抢他们的粮、抢他们的钱,甚至是一切自己想要抢的东西。

    安排好任务,桂文正便摸出怀里的匕首,对着地上两名被迷晕的驻军身上捅去。士兵的鲜血顺着匕首刺出的伤口涌出,流到众人的脚下。

    此时已经死了人、见了血,众人的情绪又被引到了一个高潮。无论是黑瘸子带的人,还是“天虹神教”的普通教众,这些人没人带头或许不敢如此,城内能出动驻军快速镇压他们也不敢如此。可是现在,这两样都没有。一直处于生活底层的人一旦情绪被煽动,那便也是可以亡命的匪徒。

    风借火势、火借风力,东面粮仓的大火越来越大。这也意味着,众人的情绪越来越高。这看似无意的安排,实则是“天虹神教”的精心算计。此时要冲击各处府宅,由谁人领头、路线如何安排,怎样才能将这场城内的混乱闹得更大等等、等等。就连刚才那场大火,也是出自“天虹神教”的手笔。

    众人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之下,先是把沿路的军士全部结果,而后开始往各自的方向运动。此间,又有大批的“天虹神教”教徒加入其中,队伍时刻都在壮大。

    城外的战事虽然吃紧,可是对于一些商人来说却是好事。中遂城内的粮食大商黄商,便是其中之一。粮食作为国家最重要的物资储备,在平时都会以税收的形式体现。可是在战时,最高长官便会需要更多的粮食储备。黄商作为做粮食生意的大商,便会在此间大发其财。

    黄商此时正在自己的护院之中,优哉游哉的哼着小曲。如今这一战谁胜谁负,他根本就不在乎。无论是哪一家获胜,自己都是和他们做生意而已。

    虽说在历来的战争中,战胜方都会把抢掠失败方百姓的钱粮、子女作为一种隐性福利,但是此次肯定不一样。黄商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商人,他知道中遂城的特殊地理位置。垚军如若攻占了中遂城,定是将他作为自己国家的土地来经营,断不会出现哄抢百姓情况的出现。试问,抢自己家里的钱还有什么意义呢。

    正在暗自得意,先前略施小计就打垮一个竞争对手之时,院门之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黄府护院气喘吁吁的来到近前,大声地说道:“老爷,不好了”。

    看着眼前的护院,黄商甚至都没有站起来,随意地说道:“是垚军打进来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黄商的话,那护院更加着急地说道:“老爷,是黑瘸子带人过来了”。

“第六章 霜雪(8)”

    黄商还是那副模样,懒懒地问道:“哪个是黑瘸子”?

    护院是黄商府上的老人,闻听黄商之意,定是已经把当年下令打断别人腿的事忘了。正要开口解释,院外已经响起了本不该有的嘈杂之声。

    黑瘸子带人冲到黄商面前,黄商才惊觉事情的不寻常,连忙站起身来想要逃跑。

    黑瘸子的两个儿子一把便将黄商擒住,压跪于黑瘸子面前。

    黑瘸子用从东面粮仓驻军身上取得的直刀,挑起黄商的下巴,狰狞地说道:“黄老爷,你可曾记得我”。

    黄商被吓得射射发抖,抬头看了黑瘸子一眼,他平时哪里记得自己下人的模样,何况黑瘸子离开已经这么久了。黄商摇着头说道:“小人眼拙,不识这位大人”。

    黑瘸子像是有心要调侃黄商一般,指着自己的断腿对黄商说道:“我这条腿就是你喊人打断的,今天我来找你算账来了”。

    黄商左右环顾一周,上百名穿着穷酸的汉子已经在自己家里翻腾起来。他虽然害怕,可心思倒还灵活。知道今天自己是要破财了,搞不好还要折一条腿,迅速的在脑袋里思考着怎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很快黄商便定下计来,他匍匐于地,痛哭流涕地说道:“小人该死,小人在城西还有一座府邸,请大人收下那里的钱财让我赎罪”。对于这些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钱财更具吸引力呢。黄商在城西确实还有一座府邸,可是城中驻军正集中在那里,黑瘸子去了还能有好果子吃不成。

    黑瘸子听黄商如是说,得意的笑道:“那自然要去收的,可是我这一条腿怎么办”。

    黄商知道今天断腿难免,哭得更加厉害了。

    黑瘸子见黄商没做回答,继续说道:“那就打断你一条腿还我吧”。

    话音刚落,黑瘸子的大儿子便挥刀朝黄商左腿砍去。

    “啊”。一阵撕心裂肺惨叫之声,黄商的左腿骨被砍断,只剩下一些皮肉连在一起。

    黑瘸子心里一阵轻松,仿似吐出了一口郁积多年的闷气。看着黄商痛苦的表情,黑瘸子再次开口道:“欠债还钱,总要收点利息吧”。说罢,对着自己二儿子使了一个眼色。

    黑瘸子的二儿子会意,举刀将黄商的右腿砍断。

    黄商听到黑瘸子要收利息时,便觉者不妥。“啊”,又是一声惨叫,黄商直接痛晕过去。

    黄商双腿被砍,只是失血便可要了他的命。可黑瘸子还是没有过瘾一般,命人用水将黄商泼醒。

    黄商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恐惧。本以为只是抢劫财物这么简单,却没想到对方会动刀子。

    黑瘸子看着黄商的狼狈模样,回想起几年前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哈哈大笑起来。黑瘸子狰狞的对黄商说道:“黄老爷,当年你命人打断我的腿,又把我几个儿子撵出去,可想到有今天”。

    全身的剧痛和精神上的恐惧,让黄商只能双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黑瘸子并不在意黄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今天便是报应”。说完,抽出手中直刀对着黄商的脖子抹去。

    杀掉黄商,黑瘸子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对着西方深深拜倒。黑瘸子的几个儿子大眼瞪小眼,他们知道这是“天虹神教”的行礼姿势。

    黑瘸子早早的就跟着东家入了“天虹神教”。只是在中遂城内,这“天虹神教”也分为明、暗两条线。今日主事的桂文正便是明线,而自己却是暗线。神教这样安排,就是不想给官府留下自己势力过大的印象。况且隐藏身份,更有利于做更多的事。黑瘸子的儿子们再笨,此时也明白过来。黑瘸子不让哥几个加入神教,定是领了神教的秘密任务。现在时机成熟,黑瘸子便显出身份来。

    抢完黄商一家,黑瘸子又得报大仇,便带着众人继续扫荡下一处目标。

    得到好处的人,将从富商家里抢得的财物挂在身上,情绪更加高昂起来。由于财物的刺激和不断上升的人数,很快,本来是针对粮仓的抢粮行为,迅速演变为全城哄抢。

    城内失控,站在城楼之上的金天翼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看着城下的优势垚军几乎就要攻占两堡,现在又得到如此坏的消息,一丝恐惧袭上金天翼心头。

    此事绝不是巧合,定是垚军里应外合之计,只是不知道这垚军如何动作罢了。中遂城城坚兵利,没有来自城内的威胁,垚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城来。无论垚军有什么凭借,只要府州援军赶来,垚军就是死路一条。战事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想通此处关节,形势虽然更加恶劣,可金天翼反而比先前更加镇定。

    城中诸将都站在金天翼身边,金天翼对诸将说道:“城内大乱,定是垚军之计,想要乱我军心。诸位放心,这等雕虫小技我还没有放在眼里。何方听令”。

    何方是城防军三营校尉。金天翼话音刚落,一名精悍的武将站出班列。

    金天翼道:“即刻率你营剿灭城中叛乱。我只说两点,首要是保住城内剩余两座粮仓。其二,对叛乱之徒立杀无赦”。

    副将姜戈看着眼前一幕,心里对府尹的安排很是认同。他也坚信,在城坚兵利的中遂城面前,垚军的进攻只是徒劳。何方一营军士既出,那么城内的叛乱也会很快得到平定。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在何方点齐军将,开赴城东进行平叛之时,另一队穿着胤军军服的兵士,悄然来到了中遂城城防军副将,姜戈的府邸之外。而在之前为“天虹神教”立下大功的桂文正,正在此行当中。而这队军士,便是“天虹神教”在此城中的核心力量。他们在城东粮仓取得军备之后,便直奔这府邸而来。

    姜戈为城中武将之首,这府邸自然也是要以作战指挥为主。此为战时,副将又在前线,所以这府邸便是大门紧闭,兵士守卫森严。

“第六章 雪霜(9)”

    何方带军很有章法,充分考虑到城内空间局限,便把一营军将分为三组。左右二组各三百人,自己亲领一组居中接应。何字营官兵先是开赴城东和城中的两座粮仓,确定粮仓无事之后再前往城西平叛。

    姜戈大门之处,桂文正带着“天虹神教”的军士突然出现。姜戈府上守卫的军士见来人并不认识,便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桂文正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杀人。此城虽然是金天翼做主,但在城防的经验之上还是姜戈更老辣一些。此仗主事之人认为,只要把姜戈的士气打掉,便是帮了城外垚军的大忙。所以,他们要通过杀人的方式,来扰乱姜戈的心智。

    桂文正正色道:“前方战事吃紧,将军吩咐,要末将回来取一些东西。”

    那守卫听是自家将军的人,连忙赔笑道:“将军要取什么东西,末将进去通报。将军的规矩,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能进入府邸”。

    桂文正道:“那是自然,我把将军的手书拿给你自己看吧”。说着伸手入怀中,并与身后的三名士兵一齐向前走来。

    走到近处,“天虹神教”的四个教徒一齐发力,趁其不备将四个守卫杀死。桂文正之所以这么小心,便是不想过早引起其他官员府宅的注意。对于这些官员的家属,他们当然是能杀多少是多少,若是他们提前跑了那就不妙了。

    打开大门,将尸体拖入府中,换上自己的人守卫。桂文正便带着众人,往里处杀进。“天虹神教”的人,平时看着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面目。此时,他们的凶残便暴露无遗。所到之处,无论男女还是老幼,通通都是一刀毙命,毫无人性可言。

    留在府上的护卫虽有抵抗,但是面对甲胄完整又人数占优的敌人,很快便被乱刀砍死。一时间,昔日兴旺的将军府便在此刻变成了人间地狱。惨叫声、呼喊声、求饶声响彻府邸,但是很快便归于平静。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桂文正自从被人谋夺了家产,再加上妻离子散之后,便恨极了这城内的一切。今日,他便亲手杀死了多名城内驻军和姜戈的家人。此时,他满脸是血的走出姜戈府邸,对手下说道:“下一家”。

    今日,这队专门用来屠杀城中将领和官僚家属的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向着下一个府宅行去。

    中隧府府衙和城中高级官僚的府邸都在城中,何方的营头稳住两座粮仓后便分三路集结,途径城中向城东开去。

    桂文正小队的屠杀行动,终于还是惊动了周边的府宅。各个府宅自问都没有抵御对方屠杀的能力,便纷纷弃宅往城西方向逃去。

    向西而逃的人们很快便遇上了何方的营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向来平叛的将领述说着前方的惨状。

    何方是个考虑很周全的将领,面对逃散而来的同僚家属,他没有让他们跑到城西驻军之处。而是就近找了几处府宅,并留下一队军士加以保护。他知道,如此消息一旦传入守城将领耳中,必定会动摇军心。即使要报告,也必须将此次的伤亡情况弄清楚之后再说。

    何方所选安置这些同僚家眷的宅子,就在府衙附近。他派人将各个府邸的护院集中在一处,以府衙为中心点,形成了一道城中的防线。

    就在何方布置此事的同时,自己的营头也和桂文正的屠杀小队撞上了。“天虹神教”的核心小队毕竟不是正规军士,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何方便把他们打得四散逃亡。

    行至副将姜戈府邸,看到全宅上下无一个活人,何方心中一阵气血翻涌,瞬间明白了垚军在城内动作的目的。

    何方一边统计损失,一边挥军扑向叛乱的民众。

    在城外,垚军已然攻破中遂城外的两座堡垒,开始清理战场,并在两堡的掩护下前移战阵。

    亲眼看见两堡被己方控制,周黑儿黑着的一张脸总算露出些许笑容。但是他也知道,这接下来的攻城战将更加艰难。清理完战场,换下先前攻堡疲惫的士兵,垚军又摆好阵型准备攻城。

    姜戈昂然立于金天翼身旁,眼看垚军在两堡之间布下密密麻麻的阵型,轻蔑的笑了一声。金天翼回头看向姜戈,淡淡地说道:“这处防线你最熟悉,一会垚军攻城你来指挥”。

    姜戈大声应道:“定不负大人所托,让这些垚军全部死于城下”。

    城内,黑瘸子和“天虹神教”的普通教众已经抢得兴起,开始各自组队寻找大户人家抢掠。这些队伍有大有小,大的有上百人,小的数十人。有的人不贪心,抢得够了,便扛着大包小包各自回家去。有的人却是越抢越觉得没有别人抢的多,便又继续寻找目标。

    何方眼见如此形势,便命令左右两队以队为单位,横向推进。

    黑瘸子的队伍人数最多,收获也是最为丰富。眼见每个人都已经扛了一大包,便把抢来的马车用来装载财物。他知道在城内,越有钱的人越是要住在城中。这里的中,是指南北对立方向的中。所以他便是选的由东而西,沿着中线劫掠。

    何方亲自带领的三队军士,便是在这里截住了他们。手下军士在来路之上,亲眼目睹了这场叛乱带来的灾难。现在遇到这些还在行凶的歹人,他们哪还会跟他们客气。

    距离较远之时,军士们便取下弓箭一通劲射。待到跟前,便是提枪猛刺。黑瘸子的队伍虽然人多,但哪里是这些正规军的对手。他们这一群人比刚才桂文正那一群人,消散得更要迅速。

    刚才还在肆意妄为的黑瘸子,这会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平乱的军士,一眼就看出他是这个群体的首领。下一时间,三什军士从不同方向杀入了黑瘸子周围。

    乱民手中的直刀要么被平乱军士手中的军盾挡开,要么就是砍在他们的甲胄之上也无济于事。

“第六章 霜雪(10)”

    很快,四、五支长枪便刺进了黑瘸子的身体。黑瘸子身旁的亲人也一样难逃死亡的命运。对“天虹神教”和他们所谓的东家来说,既然使命已经完成,那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罢了。

    现在看来,他们便远远不如桂文正聪明了。桂文正虽然生在“天虹神教”之中,同时也是恨极了中遂城中的一切。可是他却清楚的明白,自己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眼见胤军气势汹汹而来,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因为他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桂文正又穿上了自己的破烂衣服,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刚才完成了一项极度重要的任务。

    “呜”!城外的垚军,此时也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垚军方阵缓缓朝前移动,看来是想移动至近前再用冲门锤撞开城门。

    城楼之上,姜戈右手扬起,等待着垚军进入自己的理想距离。

    垚军军容鼎盛,前行的将士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向着城门处行来,毫无畏惧之色。

    眼见垚军到达合适位置,姜戈右手猛的向下挥动。随着姜戈的命令,城上的床弩发出愤怒的吼声,一米长的铁箭呼啸而至。只是一瞬间,垚军的严密阵型便被凿出六条缝隙。被床弩射中的士兵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分尸而亡。虽然垚军早就有心里准备,可是城楼之上六辆床弩齐射,还是让垚军阵中产生了极大的恐慌。

    床弩爆射之后,垚军的噩梦并没有结束。城楼之上的胤军,开始用固定在城楼之上的重型弩机开始攻击。在胤军重型弩机的攻击之下,垚军已经不成军阵了。

    “呜”!垚军继续进攻的号声响起。后队垚军纷纷上前补齐缺口,继续向前推进。

    垚军军阵行至城下,已经到了己方弓箭手的攻击射程之内。可城楼之上的姜戈,怎么会给他们弯弓搭箭的机会。

    姜戈再一次做出劈斩的动作,向己方部队下达用弩机攻击的命令。

    城墙之上的床弩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再一次收割了所过之处垚军士兵的生命。床弩攻击之后再是弩机劲射,铁箭狠狠地刺入垚军的身体。昔日赖以活命的甲胄,在这些重型守城武器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弩机之后,再是上百人的强攻劲射。阵型被打乱的垚军,现在连城墙上的弓箭也不能做到有效的防御。

    前面打得火热,后方的垚军又开始迅速的集结,准备补上前方的缺口。

    “嘭、嘭、嘭”!几声巨响传来,中遂城上的大型投石机开始了它的屠杀使命。这些投石机显然是经过精心调校的,每一发都打在垚军正在集结的方阵之中。

    中隧城上的投石机,一批接一批的投向垚军的军阵。再勇敢的将士,面对从天而降的大石也只有认怂的份。在胤军投石机的梯次攻击之下,垚军根本不能结成军阵,支援前方。城上的守军一直没有用的投石机,竟然是用在这处地方。

    垚军前方的攻势仍在继续,可是后续支援已经来不到了。垚军的这次进攻,注定是在损兵折将之后无功而返。

    周黑儿作为垚军攻打中遂城的主将,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就在城内胤军用投石机攻击己方的一刻,周黑儿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垚军中军帐内,众将围着周黑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该如何进攻中遂城。

    军中一名年老的将领说道:“将军,中遂城难攻之名确是名不虚传。下一步如何动作,还请示下”。

    此将在军中颇有资历,这话问得虽然客气,但是字里行间却是透出一股不满。今日仓促攻城至无功而返,也难怪此人有此一说。

    周黑儿如何能不知道,攻打中遂城这样的坚城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先不说没有打造诸如云车、天梯等大量的攻城器械,就连己方攻占的城外两堡也没有充分运用起来。对于攻打中遂城,周黑儿没有丝毫的害怕。再是坚固的城池,也有针对的攻城战术,只是难易程度不同而已。可是这进攻的时间,是靳东南大帅亲自交代并要求严格保密的。这会面对手下将领的责难,周黑儿也是有口难辩。

    “报告将军,外间有人持金令箭求见”。正在周黑儿眉头紧锁之时,门外传来值守士兵的通报。

    垚国军制,持本国金令箭者为一级特使。无论何人,必须在第一时间予以接见。自从垚国韦莫亭掌权以来,这金令特使也开始活络起来。

    军情虽然紧急,但是天知道这些特使带来了什么巨大的消息。周黑儿将特使引进中军帐篷的内间,先是对齐暗语,而后焦急地问道:“是国师还是大帅的话”?

    那特使昂然说道:“国师叫小人告诉将军,中遂府城防军副将姜戈的所有亲眷已被城内乱民屠杀殆尽。国师的意思是,姜戈素来重视家人,只凭这一点便能把他击挎”。

    周黑儿闻言,悚然一惊。他当然知道祖相子在中隧城内搞事,可是他哪里知道行的是这等毒计。周黑儿更知道,利用这点击垮姜戈,这便是最有利的时机。可周黑儿是军人,向来喜欢堂堂正正、真刀真枪的来。这种灭人满门的事,他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那使者看周黑儿这幅表情,继续说道:“国师让小人告诉将军,这是国战,关乎着垚国的千秋大业,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

    听特使这么说,当然是国师看透了自己的性格特点。身负国战大任,周黑儿渐渐冷静下来。目光之中的点点愧疚,随之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取代。

    周黑儿问特使道:“国师还有什么交代”?

    特使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国师说,一会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将军”。

    那特使说完,不待周黑儿说话,便施礼之后悄然离去。

    周黑儿缓过神来,立即聚将,便将此事告知众将。

“第六章 雪霜(11)”

    众将闻听之后,也是惊讶不已。周黑儿作为主将,自然明白士气的重要。他不待众将发声,立即说道:“此为国战,务必请诸位以最终胜利为重心”。

    众将闻言,也露出和周黑儿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神情。

    周黑儿继续说道:“两手准备,一面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面做好突击的准备。国师应该还会给我们惊喜的”。

    安排布置妥当,周黑儿命左右两堡各安排三十名军士,对着城楼之上大声喊道:“姜戈副将,你全府上下已全部被屠,还请回去送他们最后一程”。

    中隧城楼之上,姜戈将城下垚军的喊话听得清清楚楚。城楼之上众将望向姜戈,只见姜戈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姜戈在中遂城的同僚,哪个不知道他对家人是非常看重的。

    姜戈明白,城内发生的乱象必是有垚军在后面控制。如果他们是预谋已久,那现在城下的喊话必然是真的。

    金天翼看到姜戈这幅模样,也不禁在心中叹道:“垚军好一招釜底抽薪,一下便将城中第一大将的精神击垮”。不过自己作为一城之主,断不能让垚军掌握主动,随即喝问手下:“何方的人回来没有”?

    金天翼身边一小将答道:“何校尉还未派人报告情况”。

    金天翼再次看了姜戈一眼,知道他留在这里也无法一心抗敌,随即说道:“姜副将,你去吧”。

    姜戈闻言,立即跪拜在地,全身颤抖的大声说道:“谢大人”。而后,便带着一队军士飞快的往回赶去。

    周黑儿收到姜戈已经离开城楼的消息,也是心中一喜。将是兵之胆,姜戈一去无疑使胤军士气受到沉重的打击。虽然不齿国师的做法,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对胤军的致命一击。现在,他开始有些期待国师的另一个好消息了。

    此时的城内,何方的营头还在一寸接着一寸的清理乱民。虽然说这些乱民面对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一来人数太多,二来有所收获的人更要拼命,所以何方的推进速度终究是不快。有的军士手中直刀都砍得卷曲了,也不见把这些乱民杀完。

    而城中“山香寺”的后山,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府尹之女金晶完全没有理会城外的尸横遍野和城内的大规模哄抢,依然和自己心仪的白衣书生相约而谈。

    两人谈到尽兴之处,白衣书生一改往日的含蓄羞怯,双手张开便将金晶拥入怀中。金晶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想到白衣书生会有如此举动。正在金晶还在挣扎,是欣然接受还是一把推开之时。突然,书生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之后自己便失去意识。恍惚间只是记得,被几个大汉扛着走了很远的路。

    “金晶小姐被掳走了”。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府尹金天翼的耳中。

    由于垚军暂时停止了攻击,金天翼便在城墙之后的军营休息。刚才听完何方派人来报告的坏消息,此时接着又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金天翼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何人所为”?金天翼气急败坏的问道。

    来人战战兢兢地答道:“掳走小姐的人留了字条,自称叫桂文正。他说是被老爷谋夺了产业,约老爷明晚在城东的‘一品鲜’见面,要老爷给个交代,否则就要杀了小姐”。

    听毕,金天翼更加愤怒地说道:“我哪里认识什么桂文正,叫文吏和武尉都查查,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在这个危机时刻,什么小丑都敢跳出来和我过不去了”。

    金天翼是个办事很利落的人,所以他选的手下也是如此。很快,他便得到了关于桂文正从城内一个有名大商,成了街边乞丐的消息。

    金天翼气哼哼的指着自己的家将说道:“一个乞丐是怎么掳走小姐的,一群废物”。

    那家将连忙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口齿不清地说道:“小人不知,只是小姐这段时间都喜欢去‘山香寺’。期间,小人们查看过周围地形,却是不知桂文正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掳走小姐的”。

    金天翼不是笨人,在这等危机时刻如何想不到这是垚军的卑鄙手段。先是逼走姜戈,现在又对自己下手。可金晶是金天翼的宝贝,也是他的软肋,他怎么能狠下心来不管她。中遂城坚固,自己离开一个晚上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将士用命,任垚军如何拼命也是徒劳无功。

    打定主意,金天翼便召来众将安排部署守城事宜。同时命人通知何方,要他先行把“一品鲜”内外梳理一遍,确保安全。为稳定军心,金天翼只是言说自己须回府衙处理公务,并未说出金晶被人掳走的真相。

    次日夜晚,金天翼依照约定前往“一品鲜”中。由于城东才发生了哄抢,是以这里并没有开门。酒楼四周全都被何方的军士控制,无论桂文正从哪一个方向前来,都是死路一条。

    点亮店里的灯光,金天翼气定神闲地坐在酒楼的一层大厅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桂文正还是没有出现。时间到了深夜,街头终于出现了马车的声音。

    这马车没有车篷,只有一块木板。木板之上坐有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府尹的掌上明珠。另一人带着斗笠,看不清样貌,应该是自称桂文正的人吧。

    金晶被一个铁圈套着脖子,铁圈内侧则装上尖锐的铁钉。铁圈的外围系着一根铁链,另一头套在戴着斗笠之人手里。只要这人稍一动作,金晶便会被铁钉刺死。

    守卫金天翼的军士知道府尹的女儿被掳一事,此时又见如此情形,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只得放这两人往“一品鲜”行去。并同时派人将此间情况告知金天翼,好让他提早知道最新的状况。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品鲜”大堂,便看见金天翼已经站立起来。骤然看见自己的女儿,金天翼也失去了往日的镇静,连忙喊道:“晶儿,你可有受伤”。

“第六章 雪霜(12)”

    金晶穿着一件黑色披风,目光呆滞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好像认不得似的。

    金天翼着急,想要上前来。可那戴斗笠之人伸手制止,同时扬起控制金晶项圈的另一只手,示意金天翼不要乱来。那人一动,金晶脖子上的项圈便跟着轻微的动了一下,脸上也随之显出痛苦之色。

    金天翼连忙止步,急急地说道:“桂文正,你有什么要求就说,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斗笠男子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将我以前的三家酒楼全部还给我”。

    金天翼根本没有思考,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叠东西,说道:“这些就是你以前三家酒楼的地契,现在还给你”。金天翼边说边举着三张地契朝他们靠近。

    听到地契二字,斗笠男子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金天翼一把将地契递予斗笠男子,便急忙去拿他手中的铁链。而金天翼身旁之人,也已经做好准备。一旦金晶脱离对方控制到达安全位置,他们便会将此人擒下,严刑拷问此事的来龙去脉。

    正在金天翼去拉铁链之时,身后亲卫大喝道:“大人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斗笠男子在金天翼去拿铁链之时,并没有去接地契,而是顺势将他抱住。同时,拉着铁链的那只手也跟着团抱过来,并在过来之时将大拇指和自己的食指、中指快速的摩擦在一起。只是眨眼的功夫,斗笠男子的全身便熊熊的燃烧起来。

    那火焰也甚是邪乎,只是一点沾上金天翼的身,便剧烈的燃烧起来。

    由于斗笠男子手中的铁链没有绷直,即使他双手抱住金天翼也没有扯动铁圈将金晶刺死。金天翼忍者火烧的剧痛,用左手死死地夹住斗笠男子的右手,不让他有所动作。右手则是拼命的把斗笠男子往外推。

    亲卫们没有想到对方会有此一手,只能脱下自己的衣服拼命的往金天翼身上扑打。可这火势太烈,哪里是他们扑灭得了的。

    灵醒的亲卫反应过来,齐齐用直刀把斗笠男子的双臂砍断。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中遂府府尹金天翼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什么”!周黑儿惊道。

    早些时日那金令特使一脸自豪的与周黑儿对视着,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确认无误”。

    周黑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叹道:“国师真是好手段啊”。

    金令特使道:“国师说,下面的事就靠周将军了。国师在城内等着为将军庆功”。

    周黑儿对特使躬身一礼,说道:“国师亲身犯险,末将必不惜命。就请国师安坐城内,拭目以待吧”。

    第二日下午,垚军在中隧城外摆开架势,作出一副要大举攻城的态势。城楼之上,金天翼不在,姜戈也已离去,只有两名城防军校尉在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这垚军今天又要闹哪样。攻城器具并未打造完成的情况下,垚军又要来送死吗。

    垚军列好战阵,便有一队士兵齐声喊道:“胤军兄弟,胤都内乱,不会有援军来了。金天翼已经弃城逃跑,你们还有什么必要死守不退。垚君仁厚,入城之后必会善待你们”。喊声整齐宏亮,每喊一遍就休息十个呼吸再喊,显然是经过集中训练。

    城楼之上的守城军士纷纷往第二层的位置望去,看一看自己的统帅,是否真如敌军所说弃城而逃了。令大家失望的是,任他们望穿了秋水,也找不到金天翼的身影。一时间,众人开始慌乱起来。

    喊话开始,各级将领还弹压一下。时间久了,他们也开始怀疑垚军喊话是真实的。就这样,城内的防御第一次在人心上出现了松动。

    垚军的喊话持续了两个时辰,便换上了第二批军士。第二批军士也是一百人,不过他们的喊话内容变成了:“胤军兄弟,我军明日攻城。金天翼已逃,是战还是不战,请尽早决定”。此阵喊声也跟刚才一样的整齐宏亮,节奏清晰。

    此时头疼的是主事的两名校尉,眼看城中士兵已经有了松动迹象。府尹若不在明日之前出现,垚军发动猛攻,真不知还有多少军士敢于迎战。而自己派出去找金天翼的人,也迟迟没有回复消息。

    正在两校尉焦虑之时,何方回来了。两校尉急忙拉住何方,问及金天翼的情况。何方将整件事情告诉两人,两人才恍然大悟,难怪垚军有把握敢如此喊话。

    可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能怎样呢!垚军已经先声夺人,己方的军士还会相信他们的话吗。当务之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请回姜戈来主持大局。只有这样,或许才能稳住军心。

    夜色悄然降临,中遂城内外点亮火把,将此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垚军第三批喊话军士开始喊话:“胤军兄弟,金天翼已逃,不要做无畏的抵抗。垚君仁厚,必会善待百姓,请各自回家”。

    城内的胤军军士从下午开始,便一直处于焦虑状态。众人纷纷请求自己的队长,向上而去一探究竟。可是队长来回几趟,也没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夜色已至,深邃的黑色天空逐渐腐蚀着他们的胆气,更让这些普通军士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府尹大人在哪里?副将大人在哪里?现在每个士兵的心中都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大家怎么也想不通,坐拥易守难攻的中遂城为什么还要选择逃跑,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各种不利于己方的流言迅速在城内传开。大人们可以跑,自己为什么不能跑。一时之间,城内守军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呜……”!凌晨刚过,垚军凄厉的军号声便响彻了这片堆砌着尸山,装载着血海的大地。

    “嘭、嘭、嘭、嘭”,雄壮的鼓声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预示着垚军大规模的攻城战开始了。

“第七章 整军(1)”

    宁砺来到校场,放眼望去两万原驰备军,个个都是清一色十八岁左右的年轻小伙,精神十足、斗志昂扬,丝毫没有即将离开故土,外出作战的焦虑。不知是朵朵的厚爱还是宽宽的感恩起了作用,宁砺不仅借到了原驰的两万备军,并且全都配备了基本的军械。虽然只有简单的皮甲和不算坚利的长矛,但也有甚于无。

    因为原驰族人生存环境的关系,是以族中每个成年男子都是优秀的猎手。就弓箭兵种的配备来说,原驰族人已经超过了中原各国的配备比例,达到了百分之百。

    清点完人数,宁砺没有丝毫耽搁,便让典众和朱齐各领一军前往冠市。

    虽然现在有两军在手,但是宁励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垚军突袭岭州城之后,必然会对周边地区下手。现在胤国朝廷忙于内斗,根本无暇关顾岭州,故此岭州战事糜烂已成定局。而自己虽有两军,但是却无法深入岭州本土支援胤军作战。一则是军事原因,道路被阻没有进路。二则是政治原因,无论胜负,引外军入国土都是大忌。所以这两万备军如何使用,宁砺一时半会也没有想好。

    经过此事,宁砺便经常在想,若是天上能掉下一个大才来帮助自己,该有多好啊。

    想归想,没有还是没有。不过有一点,宁砺却是立马就要着手去做的。那就是整编备军,让他们完全处于自己的掌握之中。大队行出圣山范围,宁砺便与宁觉和小四带领的黑甲军会合在了一起。从此处前往冠市还有一些路程,宁砺把自己带来的军士和原驰的备军混编。凡是队长以上,均是由宁砺带来的军士担任,是以很快这支军队便达到了号令统一的局面。

    现在的冠市经过前些时日的一场大劫,直至宁砺的黑甲军出现平定局面,可以确定这里已经完完全全的是宁氏一族的控制范围了。

    宁砺在自家军队横扫冠市之时,便做好了要入驻大批军队的准备。宁氏一族资金雄厚,即花钱请了一些附近的村民帮忙,又在攻打巨石帮之时俘获了一些免费劳动力。是以,当这两军浩浩荡荡的开来之时,宁氏的向南办事处早已在城内外,开辟出十处可以驻军的场地。

    安置好各军,宁砺和伉走进冠市城来。一路之上,可见商旅往来不绝,像是丝毫没有受到上次大劫的影响似的。原来,在那日巨石帮强攻原驰护民社和宁砺的黑甲军扫平巨石帮之后。便由宁氏向南办事处和原驰护民社贴出安民告示,保证所有人在冠市的绝对安全。而巨石帮陨落、原驰护民社受到重创,这宁氏向南办事处便把维护治安的职责承担起来。所以,现在宁砺和伉才能看到这繁荣的一幕。

    前些时日,宁氏向南办事处抢得了巨石帮的巨额财富,现在更是在冠市一家独大。魏东作为宁氏一族在这里的负责人,每每想到这些心里便乐滋滋的。魏东虽是商人,可是把他派到此处,他便比其他人接触的族内事务多得多。这位年轻的族长的这些安排,他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如若族长真能将本族带着走往更高、更远,那作为本族发迹之地负责人的自己,便会得到更大的重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便会从自己这一辈,开始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在冠市以外的这荒芜之地,平整一些场地,再搭建一些住房,对于魏东来说简直是轻松至极。只要把族长交办的事做好了,那就是最好的资本。

    将宁砺和伉迎进办事处内,魏东便将最近的重要事项向宁砺作了汇报。为了表示对伉的亲近,宁砺并没有刻意的避开他。

    听完汇报,宁砺对魏东说道:“现在两万余军士集结在此,他们的衣食住行全部由你负责”。

    魏东知道这是宁砺对自己信任的表现,连忙答应下来。

    宁砺站起身来,走到早就准备好的岭州、晴日及原驰一线的大型沙盘面前。指着沙盘,对伉说道:“伉大人,据我得到的消息,垚国的军队已经攻下岭州。现在,从垚国边城至晴日族控制区域再至胤国岭州府,这三点已经联成一片”。宁砺边说边在沙盘上面比划,确保伉能知道这三者的地理位置。

    宁砺接着说道:“据悉,垚军此次出动了十万大军。而胤国岭州边军只有三万人,驻守在岭州的多处地方。现在糟糕的情况是,垚军一部已经把岭州边军一部牵制在胤军的‘定西’军寨一线。而其主力大军,应该是直接从领州府出发,开始逐步蚕食岭州其他地方。胤国国内由于权位相争,至今为止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的援军。如若垚军攻占胤国岭州全境,那么他就可以将从垚国到胤国岭州的这一大片土地连接起来。到那时,我宁氏一族便直接宣布族灭,而原驰一族则直接处于垚国东西两片土地的夹缝之中”。

    宁砺说得轻描淡写,可伉如何看不出来到那时原驰处境的危险。西面有咄咄逼人的朵啜部,另外三面则是中原强大的王国,原驰族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游刃有余。那时,最好的结果便是原驰,被锁死在魁山至枫林山一带,并且世代如此。而真正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垚国派大军攻灭原驰,将自己的国土完全连接在一起。

    对于目前局面,伉完全想不出办法来,只能问计于宁砺道:“特使大人,这可如何破局”?

    宁砺道:“垚国边城是垚军的大本营,我们根本打不赢。岭州境内现在可能已是四处狼烟,我们也进不去。我们去打围困胤军‘定西’军寨的垚军部队,也将陷入垚军前后夹攻的态势。现在我们是空有两万余敢战军士,却无处着力”。

    伉看着沙盘也陷入了深思,确如宁砺所说,现在真是无处破局。

“第七章 整军(2)”

    伉突然一拍脑门,对着宁砺说道:“我差点忘了,大祭司要我到达冠市之后将此物交付与你,说是可能会对你有帮助”。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来。

    宁砺看了看封口,途中伉应该是没有打开看过。打开布袋,里面是一块破旧的羊皮。展开羊皮看了一眼,宁砺的眼神便越发的闪亮,越发的兴奋起来。

    宁砺没有追问,伉为什么此时此刻才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不用猜,肯定是高要伉认定了宁砺这个人之后,才将此物交予宁砺。

    这块羊皮不是别物,正是一块标有晴日族和原驰族相连密道的地图。

    宁砺拿着地图,仔细的研究这条密道的入口和出口。凭借自己对此处山间地形的了解,可以判断出此条密道可以直通晴日族高山寨和巨树寨寨内。

    收起地图,宁砺用红色颜料在沙盘之上,标明这条路线的概况。如果真有这条密道,那么自己这两万部队将是解决岭州危机的天兵。从得到的情报及自己对晴日族三大寨势力范围的了解来看,垚军突袭领州府密道的出口应该在大湖寨。此次要解岭州之局,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将垚军切成两段,从而扭转整个战场的形势。一旦己方占领了晴日族三大寨,那么便是垚军被胤军堵在岭州。垚军东面冲不出中遂城,西北方向失去本国从密道而来的支撑,西面大路又被胤军堵住。垚军在岭州境内的军队看似兵强马壮,实际上却是已经丧失了战略主动权。

    而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摸清这条秘密通道的具体位置。部队行军不比个人,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到。

    既然决断已下,宁砺便问伉道:“伉大人是随我一起,还是留在此地照看军队”。宁砺这样问完全是出于尊重,他怎么可能让伉留在这里影响自己借来的军士呢。宁砺早已打定主意,即使伉要留下来自己也会让他跟着自己离开的。打借到这两万备军起,宁砺就没有打算还过。

    能坐到伉的位置,又岂是笨人。伉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当然是随特使大人走了,大人做的肯定是最重要的事”。

    宁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伉的看法却是更高了一层。

    来的黑甲军已经全部融入到原驰的两万备军当中。整编之后,宁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视察军队,严明军纪。视察之际,宁砺亲手向原驰的基层军官,送上了族内预备的甲胄。

    对于缺铁的原驰族来说,只有高级将领才能配备中原制式甲胄。在原驰族内,一副好的甲胄虽是军械但更是一种荣誉。宁砺通过此举,便获得了原驰众军士的另一层好感。

    通过初步磨合,宁砺将原驰的两万备军建制打乱编成四军。虽说每军五千余人没有达到常规建制的人数,但也给各军进入新鲜血液预留了空额。宁砺心中所想,一军的原驰族人比例最好不要超过三成。

    为增强各军的凝聚力和荣誉感,宁砺让各军自行商议军队的名号和信旗。最后宁砺拍板,四军分别为破阵、山河、龙城、玉驰。四军队长及以上均为暂代军职,待各人立下军功之后再行任命。

    安排好军队的诸多事宜,宁砺一行便朝着密道摸索而去。

    在宁砺等人穿梭于茫茫群山之中,想要为破局找到一条出路之时,晴日族所在的群山之中也正在上演一场好戏。

    “巨树兄弟,我们被垚军算计了”。一个相貌平平的晴日族男子,对着面前的一个头大汉说道。

    “是呀高山大哥,这些中原人也太可恨了”。那光头大汉回应道。

    说话这两人,正是被垚军杀得狼狈逃窜的阿高山和查巨树。

    虽然隔离胤国和垚国的这片山地甚是广大,但是熟悉此处山脉特征的高山寨、巨树寨两伙人都选择向这处有着丰富资源兼且地形复杂之地行来。于是两伙人便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双方首领的话虽说得客气,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双方是结了血仇的。阿高山和查巨树交谈之时,身边护卫便紧紧的跟在身后,互相戒备之意很是明显。阿高山从领地逃跑后,便沿路收拢精壮力量,现在身边的力量也有千余。而查巨树虽然身边人数不及对方的一半,可这些全是族中的精锐战力,并且甲胄齐全。相较之下,查巨树这方在战力上还要占优势一些。

    阿高山继续说道:“巨树兄弟,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个法吃掉身后的垚军才行”。

    阿高山所言正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身后垚军咬得紧,一不小心己方便会全军覆没。

    查巨树道:“据我判断,现在身后追我们的两股垚军已经整合在一起了,至少有三个营。想要吃掉他们,我们实力不够呀”。

    阿高山道:“我们是同根同源的族人,一家人再怎么斗嘴也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现在情况危急,不如我们合兵一处,共同抗敌如何”。

    查巨树问道:“大哥有什么注意了”?

    阿高山道:“再往前行便有一处峡谷,我们就在那里设伏,把垚军引到那处解决掉如何”。

    阿高山所说的那个地方查巨树也已派人查明,确实是一处伏击的好地方。

    查巨树说道:“好,就依高山大哥所言,在那处设伏歼敌”。

    垚军终究还是有些轻敌,没有想到在追击过程中一向只知道逃跑的晴日族人,居然有胆气发起反击。是以,在这个不知名的峡谷之处,数以百计的垚军士兵埋骨于此。

    前锋军将慌忙的来到尉猛面前,大声领罪。

    尉猛虽然外表粗狂,又是“疯将”之子,很容易给人以有勇无谋的印象。可实际上,尉猛内里却是个颇有谋略之人。听毕手下的汇报,尉猛起身将他扶起,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放在心上”。

    那名军将听尉猛不但不责罚于他还出言安慰,顿时面红耳赤地喊道:“请将军再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一定将贼人的脑袋提来”。

“第七章 整军(3)”

    尉猛笑了笑,说道:“既然已经确定高山寨和巨树寨的人汇合到一起,那么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那将领一愣,喃喃说道:“这是为何”。

    尉猛也不解释,召来手下,下令道:“大军后退五里,留一队军士断后。派出斥候小队全面监视,只要保证不要丢了敌军踪迹即可”。

    下完命令,尉猛大笑几声,对着一头雾水的左右说道:“过不了多久我们便可以回去交差了。”

    初战得利,并且是首次在垚军的追击当中取得胜利,阿高山和查巨树都很是亢奋。现在又收到垚军撤退的消息,两人更是兴奋不已。

    虽然兴奋,但两人也不是不知战事的小儿,也纷纷派出军中斥候多方查探。当斥候回报,在近前发现有垚军小股部队断后之时,两人才算真正放下心来。留有军士断后才是正常行为,如若突然退得无影无踪,这才是反常。

    是夜,高山寨和巨树寨的两股人马在山顶之处,搭建了一张稍大一些的木桌,准备庆祝自己摆脱追击,并商量如何收复故地的下一步计划。

    到达约定的时间,阿高山带着寨中的重要人物前来。而高山寨的其他战士,则是全副武装的悄悄往山顶两侧摸来。

    一山不容二虎,如今摆脱了垚军的追击,那么互相熟悉的对手就更加的危险。阿高山是善于决断之人,他知道自己与查巨树之间的仇怨是化不开的,不如早一步干掉对方才好。而阿高山也是十分理智,晴日族各个山寨同根同源,只要他在便有收拢各部收回故地的可能。

    对于如何干掉查巨树,阿高山相信今日的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在面对垚军的追击之时,因为双方的矛盾,双方都很默契的各自驻扎在峡谷的一面山地之上。而早在狙击垚军之前,阿高山便开始思虑下一步计划。趁着大家在峡谷大败垚军之际,高山寨的军士便发现并选定了现在双方碰面的这个山顶。

    这个山顶很平,双方可以各自从东、西两面上山和屯驻部队,不会让哪一方有明显的优势。山顶的南北面则是陡峭的悬崖,不便上下。这样一来,便保证了双方的安全,确保另一方不会起吞掉对方的心思。

    但是实际上,高山寨早就摸清了南北两面的上山之路。到时候,各安排一标的战士从巨树寨众人的身后杀出,确保万无一失。是以,今晚的会面便是查巨树等人的授受之日。

    巨树寨核心成员一去,剩下的战士便再也没有凝聚力。那时他们是归顺也好,逃跑也罢都对阿高山有百利而无一害。

    阿高山刚到,查巨树的大光头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按照约定,双方都是十人前来,可以挎刀。毕竟大家没有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下。

    查巨树大步走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已经布下杀局,请他入瓮。此时见面,前些时日如丧家之犬的两寨首领,竟然还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态。

    查巨树看着等待自己的阿高山,脚步突然变快并张开双臂向阿高山拥去。一边快步而行,一边大声说道:“还是高山大哥有谋略,只是一招便解决了垚军的追兵”。

    查巨树所带手下见自己的首领加快了脚步,也都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阿高山极具城府,虽然知道查巨树是在惺惺作态,也毫不犹豫的张开双臂迎上查巨树的拥抱。

    正在晴日族两大首领,很自然的将要拥抱在一起之时,异变突生。查巨树放在下方的右手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并狠狠的朝着阿高山的腹部刺去。匕首毫无阻隔地刺进阿高山的左腹之中,一下、两下、三下。

    在查巨树刺中阿高山的同时,查巨树的手下也用相同的方法朝着对方刺去。

    “啊”!阿高山被刺中三下,才来得及大吼出声并试图推开查巨树。可是这吼声再大,哪里又救得了他。

    查巨树这三刀快若闪电,刀刀刺中阿高山腹部要害之处。不过查巨树还不放心,在阿高山大吼之际又一刀抹向他的脖子。阿高山鲜血从脖颈之处喷溅而出,轰然倒地。而高山寨的核心成员,也或快或慢的遭到偷袭。

    查巨树难道就不是果决之人呢?他虽然不知道阿高山会采取什么方法对付他,但他很清楚双方结怨之深,不能化解。与其等着阿高山动手,自己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现在己方的优势便是兵精甲利,只要先杀死对方的核心成员,那么自己便占据了主动。原来,查巨树也和阿高山打的一般主意。

    正在查巨树为自己的决断得意之时,身后和前方均传来高山寨战士的呐喊之声。殊不知阿高山的呐喊,便是动手绞杀巨树寨核心成员的命令。

    巨树寨众人都是一愣,还是查巨树最先反应过来。他如雷的声音向着己方方向喊道:“巨树寨”。这便是他召唤手下前来的命令。

    喊声之后查巨树等人也抽出钢刀,朝着己方跑去。他们知道,一旦己方这十人被围困在中间也是死路一条。

    可是高山寨埋伏在南北两侧的战士,明显是要来得快一些。呼吸之间,上百名高山寨战士便将查巨树等人围住。

    巨树寨守卫在东面的战士反应也是相当的快,查巨树喊声刚停,便见一排垚军制式头盔出现在山顶之上。

    巨树寨众人将查巨树围在中间,向己方突围而去。众人都清楚,只要坚持一小会就可以活命。高山寨埋伏在南北两面的战士却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两标人会合之后便列成中间厚重,两翼延展的阵型朝着巨树寨冲去。

    双方根本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便直直地撞到了一起。没有太多的花俏动作,就是劈砍和直刺。巨树寨人少,只一个回合便被高山寨围在了中间。

    东面和西面两个方向援军正在不断的接近,战场中间的双方却已经死了数人了。将查巨树挡在身后的亲卫已经被砍翻,这一刀就直奔他的光头而来。

“第七章 整军(4)”

    查巨树在晴日族中就是猛将,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更是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只见他抬起手中直刀,在来刀即将砍上自己光头的一刻轻巧的把它往外一拨,再顺势一刀刺进对方的脖颈之中。出刀的力道和角度把握得炉火纯青。

    查巨树仗着自己身上有甲,便肆无忌惮的往外冲突。他身边两人与他配合默契,也避免了他需要左右御敌的困境。

    自己的援军已经近在咫尺,查巨树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笑意。

    “啊”,一声粗犷的吼声从查巨树口中发出。随着这一声吼声,查巨树重重的往前方摔去。他眼前,正有两名高山寨战士用手中直刀砍断了他的双腿。

    查巨树倒地,高山寨后面的战士便顺着这个缺口,瞬间淹没了剩余的巨树寨战士。而倒地的查巨树,也很快的被结果了性命。

    此时巨树寨和高山寨的援军先后而至,战场之上更加血腥起来。由于双方首领的阵亡,两寨的战士越来越多的加入到这场战斗当中,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之中。

    “报”。一声拖长了尾音的喊声,传进了尉猛的大帐之中。

    尉猛端坐于正中帅位之上,并没有因为这急切并兴奋的报告之声而挪动身子。

    那斥候行礼之后,大声说道:“高山寨和巨树寨火并,双方几乎全军覆没了”。

    “啊”,帐中诸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今日闲来无事,尉猛便叫来诸将推演垚军在岭州的战局,哪知等来了这个好消息。

    惊讶之后,一名年轻将领说道:“将军神算,那两寨人马果真自相残杀起来”。

    “将军神算”。帐中响起众将的附和之声。

    尉猛笑了笑,说道:“那就派人去收拾残局吧”。随后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不管是哪个民族,这人性一说确实是共有的”。

    众将大声领命而去,因为尉猛早在之前就将发生此种情况后的各将任务作了分配。

    此役,高山寨和巨树寨最后的抵抗力量就此烟消云散。晴日族两位有着雄心壮志的首领,从此消失于世间。高山寨和巨树寨一干人等,无论男女、老幼均被垚军屠杀殆尽。

    正在宁砺在原驰整军探路,尉猛在晴日故地追剿高山、巨树两寨残余势力之时,岭南县城内城外也或明或暗的开始紧张起来。

    若水帮在南天门码头有一处大型的校场,是在重大节日之时聚集帮众的场所。老帮主在时还好,每逢佳节都要把帮众团在一起增强大家的凝聚力。可是老帮主一走,这处场地便空置下来。究其原因很简单,不管是万山还是万鸣,在帮内都没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既然大家都办不到,那为什么还要自讨没趣呢!

    不过,这些时日却不一样。先是新帮主万山掌管的岭江堂和与胜堂,再是副帮主万鸣掌管的士江堂、之迁堂和万和堂,都陆陆续续的派人在此聚集。说来也巧,两帮人几乎每天都来却是从来没有在时间安排上发生冲突,就像是两个帮主早已商量好了似的。

    这处校场位于若水帮的势力范围内部,进进出出的都是帮内成员,是以也没有引起官府的警觉。但有心人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诸如这些帮众都是各个堂口的精壮力量;再如这些帮众在进出之间气质上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又如这些汉子总是在出校场之时会显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诸如上述这些征兆,有心人判断若水帮这两位帮主,看来都在训练自己的部下,要准备通过武力来做这最后的决断了。

    而在城内的偌大校场之中,似乎官府也已经嗅出了若水帮将要火并的味道。负责民勇工作的王东捕头,这些时日也召集在册的预备兵士进行军事训练。为此,他还特意聘请了从军中退下来的军士担任教官。是以,这些预备兵虽然看着没有若水帮的汉子这么精壮,可是经过教官的严格训练,也具备了一些军阵常识。

    岭南县令侯卫东不是笨人,他如何不知道若水帮两个帮主之间的龌龊。不过对于他来说,有两点是至关重要的。

    第一点,是自己能在若水帮的这场火并之中得利多少。关于这一点,其实对于他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两派人一旦发生冲突,死的死、伤的伤,到时候只需要他来收拾场面就行了。到那时,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还不是看自己怎么拿捏了。遗憾的是,自己到来之时这若水帮已是根深蒂固,没有给自己留下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帮派势力的空间。现在若是有自己的势力,到他们分出胜负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取而代之的。

    第二点,便是这若水帮闹得再大,岭南也不能乱。若岭南生乱传到上峰耳朵里,再治自己一个管理不力之罪,那就得不偿失了。关于这一点,候令东倒是很看好宁砺的。王东定是得到了宁砺的命令和资金上的支持,才大张旗鼓的训练民勇。岭南县地处边境,素来备有兵甲。这些民勇甚至不需要多少军事技能,只需在若水帮火并之时,穿上坚甲拿上兵刃便能将他们镇住。

    沿着原驰大祭司高给的地图,宁砺一行摸索着前进。高给的地图虽然时代久远,但确实是非常的精准。众人一路前行,一路做下记号,并且还详细的记录下何处可以扎营、何处需要拓宽或加固等具体事宜。

    路途虽然艰苦,但好在众人身上都有功底,也能应付得过来。此行宁砺带了五十人,一路走、一路留。留下的人则是迅速的制定方案,等待此路探明便开始具体的开路事宜。

    “停”。在前方开路的典众,向后方发来戒备的信号。宁砺此行虽然人数少,但也严格按照行军的要求,把己方的队伍分为前中后三段。前方的负责侦查开路、后方的负责警戒断后,中间则是宁砺等人。

“第七章 整军(5)”

    宁砺等人的反应也快,在收到信号之后,各人便自行占领此处的战略位置。有的弯弓搭箭,有的则是持盾握刀伏在一侧。

    众人准备妥当,不一会便有两个野人一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定睛细看,两人身材消瘦、满身泥泞,头上长发胡乱的纠结在一起,一副十足的野人味道。

    此地为绝密道路,并有可能直接关乎着岭州整个局势的胜败,是以在这个敏感的时间出现两个野人,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绝对不能大意,必须要把这些事弄清楚。

    悄无声息之间,宁砺向周围的霜雪发出了活捉的命令。

    霜雪得令,便见空中立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慢慢的朝着那两人罩去。

    雾气来得无声无息,转瞬之间便从头到脚的从两人身上掠过。只见雾气之中的两人往前伸脚之时,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

    见两人倒地,宁砺等人便显出身形,来到两人之前。由于现在的形势并不明朗,四周的防御也并未撤去。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众人都是一副山中老民的打扮。宁砺、霜雪、朱齐和伉四人来到被迷晕的那两人面前。朱齐将其中一人抱着坐起,靠在自己身上。霜雪则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其中一个“野人”鼻尖处嗅了一嗅。那药效甚烈,一嗅之下野人便悠悠转醒。

    那人睁开眼睛,宁砺心中微微一惊,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不待宁砺再深入思考,那人缓缓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可以感觉得出来,那人全身紧绷,很是紧张。

    宁砺道:“我们是山中猎户,路过此地见你二人晕倒在此”。

    那人环顾一周,发现除了宁砺,众人身上都跨有长弓,再看几人穿着也信了几分。

    宁砺继续问道:“两位是饿着了吗”?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条干肉递给那人。

    此片区域物产丰富,自然资源良好又怎么会饿着这些野人,宁砺明显是装傻充楞。

    那人没有接宁砺手中的干肉,而是继续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

    宁砺闻言,心道:“此人反复问及这个问题,必定不是野人,谨慎些好”。随即答道:“我等是原驰人,你们呢”?

    那人一听是原驰人,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如何不知道身后之人看似扶着他坐起身,实则却是无时无刻不制着他的要害。听见宁砺问话,那人答道:“我们两人是晴日族人”。

    宁砺身旁的伉一听是宁砺口中已经被攻灭的晴日族人,立马发出“啊”的一声。

    听到伉的惊讶之声,原本放松的那人又紧张起来。只是奈何现在全身无力,做不得任何反抗。

    宁砺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这伉的定力怎么这么差。现在既然已被这人猜疑,也只有更换策略了。

    宁砺在伉发出惊讶之声后,立马也惊呼道:“不是说晴日族已经被垚国的大军灭族了吗”。

    那人听到此等消息,立时双眼通红,两行热泪汹涌而下,哽咽地问道:“当真是被灭族了”?

    宁砺见他不似做作,又问道:“也只是听说,你们是逃出来的吗”?

    那人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开口叫了他一声,可是同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他再转头看向宁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晴日族巨树寨的军士,前些时日我们遭到了同族高山寨的猛烈攻击。我旁边这位兄弟正是高山寨的军士,我俩在对阵中受伤跌落山崖。可我们寻路返回之时,却发现沿途全是垚军。直到那时我俩才意识到,我们族内两大寨应该是中了垚军的奸计。垚军在我们自相残杀之时,趁势攻占了我们的领地”。

    宁砺听完这人的叙述,朝着霜雪的方向默默地点了点头。霜雪会意,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人便又缓缓昏迷过去。

    众人用同样的手法将另一人唤醒,不疾不徐的从他口中套取信息。综合两人说话的内容,一副高山寨衔尾追击巨树寨的画面呈现在众人脑海之中。虽未亲见,但也可以想象得出来那是一场鲜血洒满大地、尸体堆满山谷的对战。

    话说那日,巨树寨的红阿虎与高山寨的果鹏坠崖之后,因为遇到树枝的阻隔却并没有摔死。

    天色渐渐转黑,两人也悠悠醒来。两人虽是命大,可是在见到对方还没有死透之时,都毫不犹豫扑向对方。两人在滚落山崖之时随身武器都已不见,并且还都不同程度的被撞伤,这会哪里还能发挥平时一半的实力。两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的相互缠斗,直至大家都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

    大气喘匀,两人便又扑打在一起,未分胜负便又躺在地上休息。几经搏杀,两人便连喘气都觉得费力了。

    晴日族领地地域广袤,各种猛兽也是应有尽有。正当两人恢复了一丁点力气,准备再次拼杀之时,一阵由远及近的移动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行动。

    黑暗之中,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在山中长大,同是军中将领的两人如何不知道前方是何物。正在两人急速思考之时,黑暗中那双眼睛已经加快了移动速度,显然是朝着他们冲来。凭他们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一头熊瞎子。

    两人眼光巡视一圈,同时看向了离两人最近的一颗大树。不过这棵树太高,以两人现在的体力是根本无法爬上去的。不过两人都是果决之人,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颗大树跑去。

    此时圆月的光辉,正好将两人所在的地方照得明亮。红阿虎转头看向果鹏,发现果鹏也在看他。红阿虎还未开口,果鹏道:“你先上”。

    话音刚落,果鹏便在树下摆出弓箭步。而身后熊瞎子也奔跑起来,显然它也感受到了两人的企图。

    红阿虎没有犹豫,一脚踩在果鹏腿上再顺势踩在他的肩上,双手伸出抓住树干,一攀而上。到达树上的红阿虎,立即用双腿夹住粗壮的树枝,伸手将果鹏拉上树来。

“第七章 整军(6)”

    果鹏刚刚爬上树干上的分支,熊瞎子已经冲到树下,并朝着大树狠狠的撞击。红阿虎刚拉上来果鹏之后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在熊瞎子这一撞之下往树下掉去。

    红阿虎心中不甘,没想到自幼刻苦奋进的自己,今日却要丧命于这畜生口腹之中。正在红阿虎完全失去重心之际,旁边一支大手稳稳的拉住了他。那正是刚才还在以命相搏的果鹏。果鹏先是主动选择信任对手,现在又搭救红阿虎于必死。一瞬间,红阿虎对果鹏便没有了两军交战,互搏生死的恨意。

    熊瞎子又猛烈的朝着红阿虎和果鹏两人身处的大树,重重地撞了几下。奈何大树粗壮,不是熊力所能抗衡的。不过他也不想错过这已经到了嘴边的美食,便坐在大树底下等着他俩自己掉下树来。

    眼见如此,红阿虎和果鹏二人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现在虽然熊瞎子奈何不了两人,可是时间一久终究是两人吃亏的多。于是两人开始商议起来,要如何对付树下的熊瞎子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无奈两人此时是又累又饿,只有折断一支树枝将自己绑在粗壮的树枝之上,休息一夜再说。

    第二日,两人经过一夜的休息,思路明显清晰得多了。按照两人的计划,他们先是找来一些较细的树枝,然后把它做成圆圈的形状。做好之后,再在圆圈周围裹上一些干枯易燃的树叶。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就在下午温度最高的时候,用身上的火折子将其点燃,顺着熊瞎子的脑袋丢下去。

    野生动物都害怕明火,那圆形的火圈刚一套在熊瞎子的身上,它便不管不顾的朝着来时的方向奔跑而去。本来套住熊瞎子的圆圈着火范围不大,可是火借风势,又遇到熊瞎子的干燥毛皮便剧烈的燃烧起来。

    两人见机不可失,便爬下大树朝着熊瞎子相反的方向跑去。一阵狂奔,饥肠辘辘的两人不得不停下脚步。随便在山中找了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两人才总算缓过劲来。两人虽是生死相搏的仇人,可是在经历了熊瞎子的事后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经过生死关头的检验,两人约定战场相见各为其主,私下里还是朋友。好在两人都是重情重诺之人,之后便没有发生过互相攻击之事。

    身处大山之中,两人一起总比独自行动的生存几率大。于是两人结伴在这大山深处寻找出路。两人常年混迹于山间,翻山越岭自然是难不倒他们。正当两人越出深山,见到前方人影绰绰,待要高兴之时。却发现这以前熟悉的大山,早已被垚国的大军填得满满当当。

    两人大吃一惊,又心念本族安危,便在入夜之时俘到一名落单的垚军士兵。一问之下,两人才得知垚军已经攻破高山寨和巨树寨的主寨,完全占领了他们的故地。

    两人情绪激动之下发出声响,便被周围的垚军发现,并一路被军士追杀。两人知道,以前通行的路已经不能再走,便专门挑选一些险峻难行的道路而逃。两人自小在山中长大,这山中的本事当然不是垚军所能比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追逐,两人便摆脱了垚军的追击。可是环顾之下,两人却发现自己也迷了路。后方是不能回去了,于是只能朝着前方行进,直至遇到了宁砺一行。

    明白了两人的身份,宁砺心中一阵欢喜。有熟悉晴日族两寨的人,总比他们自己摸索要强得多。趁两人昏迷之时,宁砺便开始默默的运筹起来。

    待两人转醒,众人已经商量完毕。宁砺对两人说道:“不瞒二位,我等是原驰的军士。族中大祭司和贵族大祭司荷炳是好朋友,听闻晴日一族遇难特派我等前来打探情况”。

    果鹏是高山寨将领,听宁砺如此一说,记忆之中仿佛听到荷炳大祭司说过有一位原驰大祭司的朋友。想不到这位大祭司还真是重情义,居然会在晴日全族最危难的时刻派人前来。

    果鹏心里着急,急忙问道:“是否还会派兵前来拯救我族”?一句话问完,果鹏才醒悟自己的失言。原驰一族和晴日一族情况差不多,如果晴日族据险而守,原驰来援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所有的险要关口全在兵强马壮的垚军手里,原驰拿什么来救。

    宁砺明白此时果鹏的想法,于是说道:“大祭司的意思是,如果确实无能为力也要多救一些族人出来”。

    听宁砺这么一说,红阿虎激动起来:“我族除了三大主寨,向来是广布在这群山之中。短时间之内,垚军绝没有可能把我们杀得一户不剩”。说道这里,红阿虎脸色一暗,继续说道:“只是现在各个路口都被垚军把守,我们根本无法进去”。

    宁砺道:“这个倒不是问题,来时族中大祭司已将一条通往晴日的密道地图交予我等”。说着,宁砺便从怀里掏出那张羊皮地图。

    果、红二人见有此等事,连忙往图上看去。只见图中所绘道路布于这莽莽群山之间,目的地正是两人所熟悉的晴日故地。不仅如此,图中居然还有一条连接高山寨和巨树寨的小路。两人大喜过望,连忙拜伏于地,感谢原驰一族的救援。

    宁砺也不做作,扶起两人便继续上路。一路之上务必要尽可能多的掌握晴日一族的全面情况。宁砺心里默默的思索着,也许这仗的成败关键,真真正是此处。

    宁砺又一次停了下来,看着地图发起呆来。图中一处所绘的向上一笔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垂直的翻山吗。多想无益,只得继续前行。

    行不多时,前队的朱齐飞速的来到宁砺面前,低声说道:“前方无路了”。

    宁砺一听,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这图中短短的一笔,真是要我们翻山而行吗。若真是这样,那宁砺的计划就要全部泡汤了。

“第七章 整军(7)”

    众人来到近前,果见一座巍峨大山挡住了去路。宁砺再次拿出羊皮地图,反复比较,暗自想道:“这山又高又陡,即使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那也只有少数人能行。若是要让大军通行无碍,单单就是运送粮食一项便能把宁砺卡住”。

    既然已经到达此处,怎么也要将羊皮地图上的路找出来再说。宁砺不是犹豫不决之人,立即对众人说道:“三人一组,向前搜索”。

    客嫚和霜雪二人向来是不离开宁砺的,三人便沿着羊皮地图所示,向着山顶直愣愣的攀援而上。而其他各组,则采取其他路线前进。

    山体太高,宁砺三人攀至一山腰处便停下休息。

    “咦”!客嫚耳尖,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便从口中发出一声低吟。

    宁砺和霜雪闻声,双双向客嫚望去。只见客嫚双耳微微动作,像是在捕捉这声音的来源。少倾,客嫚对宁砺说道:“附近有流水之声”。

    宁砺闻言一喜,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对客嫚说道:“带路”。

    客嫚在前,三人便又向上攀去。向上约莫又行了几十米,三人攀上一块突兀而出的巨大树干。站在这大树之上,放眼望去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由于山体太高,若不是攀上此处,只是站在山底根本无法看到此处的景致。三人向前望去,对面竟是一个大瀑布。瀑布之下则有一潭清水形成的湖泊,意境甚美。

    若要再往山上去,则必须通过这一湖泊。三人往下望去,山体更是光滑陡峭,无处着力。

    三人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众人都知道,此次的目的不是探险,而是为大军找到一条可以直通晴日故地的道路。现在三人费劲力气,却又是来到了一处绝壁,真是无奈至极。

    宁砺再次摸出羊皮地图,细细的揣摩起来。途中的道路笔直而距短,和此处的地形特征完全不符,难道是做图之人犯下的错误。或者又是在沧海桑田之间,此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想到这里,一阵失望涌上宁砺的心头。

    如果此路行不通,那么自己便只有另外两条下策可行。一是自己尽快潜回岭南,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保住岭南县城和宁氏一族的老宅。一是带领自己新成的四军,化整为零在山中不断的袭扰垚军。

    但可以预见的是,只要垚军在这片区域的联系不被打破,便是对胤军形成关门打狗之势。虽然自己在岭南县城提前做了准备,但是面对垚军的优势攻势,城破定是迟早的事。就算宁氏一族的老宅凭借着各处险要据守,那也是被锁死在这方圆之地,不得伸展。

    诸多不利因素向宁砺袭来,他知道这远在岭州城的硝烟对于自己一族来说,确实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宁砺再次看向手中的羊皮地图,随即很快的将这些不利因素和眼前遇到的困难抛到脑后。

    陡然间,他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宁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山中的清新空气,转过头对客嫚和霜雪说道:“你们先回去,在集结地点等我。尽人事,听天命,我还是要去探一探前方的路才甘心。”

    宁砺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便纵身朝着绝壁之下跳去。

    “公子”!两人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宁砺跳下绝壁便迅速的向下坠去,照这个势头发展必然是摔得粉身碎骨。

    宁砺坠至半空,双手迅速的由下往上摆动。随着双手的动作,宁砺背上的“鹏程万里”一展而开。宁砺有了“翅膀”,便随着风势微微的调整着自己的飞行角度。

    往下望去,一汪安静地湖水在宁砺眼前不断放大。找准落点,宁砺猛的把自己的身体向后一凹,用风力给自己减速。待到自己的速度达到可控,宁砺双手向下做出一个标准的入水式。

    “如此美景就在眼前,自己却没有时间来慢慢欣赏”。宁砺一边在心里暗叹,一边做好了入水的准备。

    “噗”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水中冲出。

    眼看自己就要撞上那从水里冲出的人,宁砺腰部用力让自己微微调整了一点方向,沿着那人的侧面栽进湖中。

    “啊”!那人也被这突出起来的景象惊了一跳,发出一声大叫。

    宁砺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入水之后急忙向前划了一步,拉出安全距离再冲出水面。

    那人正在宁砺对面约两米之处,两个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宁砺。于此同时,宁砺也开始细细的打量眼前之人。

    无疑,眼前之人是个姑娘。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白皙透亮的脸上有一双偌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稍显肥厚的嘴唇。由于眼睛睁得太大的缘故,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眼仁是黑中带着一些褐色。双耳上有细小的水珠,沿着耳垂往下滴落。从她脸部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来,这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姑娘,宁砺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姑娘听到宁砺的问话,明显一愣神,之后指着宁砺跳下绝壁方向的对面开口说道:“你也是从山上掉下来的”。

    宁砺顺着姑娘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瀑布的位置。不过,瀑布不是在此处山顶,而在它的上方又是一处笔直的绝壁。

    宁砺双脚踩着水,好让自己能稳定在水面之上,并飞速的思考着眼前的变化。见面前的姑娘还在等他的答复,宁砺反问道:“你也是”?

    那姑娘见宁砺如此回答,就自顾自的笑了笑,说道:“又一个倒霉鬼,我们还是上岸再说吧”。

    宁砺点头,两人便双双游上了岸。从水里出来,宁砺才发现那姑娘极高,只比自己矮一个额头。那姑娘见宁砺盯着自己看,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连忙说道:“你不许看我,我要换衣服了”。

    宁砺挪开目光,那姑娘走到一块大石之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盯着宁砺,开始换起衣服来。

    换好衣服,那姑娘又在大石后面摸索了一阵才出来。走出大石,那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出现在宁砺面前。宁砺此时才有机会,全方面的打量起这个姑娘。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一个字便能形容得出来,那就是—“美”。

    她走近宁砺,并对他笑了笑,说道:“我在那大石后面生了一推火,你也把湿透的衣服烤一烤罢”。

    怪不得她在那里这么长的时间,原来是生了堆火。宁砺道了一声谢,便径直走向大石之后。

    那姑娘刚才在湖里穿的衣物,这时正在火堆旁边烤着。从这大石之后的火堆之处可以看得出来,这姑娘在此处烘烤衣物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难道她在这里已经居住很久了吗”?一丝疑惑浮现在宁砺心头。

    而此时的宁砺并没有脱衣,只是站在火堆之旁烘烤。现在敌我未名,要做好随时遇袭的准备。

    那姑娘也来到这大石向外的一面,对着里面的宁砺问道:“你怎么会掉下来的”?

    宁砺很自然的回答道:“我是自己跳下来的”。

    那姑娘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地说道:“既然你是自己跳下来的,那待会当然是你自己又跳上去了”。

    宁砺见这姑娘话语之中多是调笑,根本没有想过一个陌生男人的出现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危险,心里一时竟对她的身份更加琢磨不透。

    那姑娘见宁砺没有说话,继续笑嘻嘻的开口说道:“这四面都是笔直的山壁,我都在这里被困了很久了,你如果能跳出去记得一定带着我哦”。

    “这姑娘还是个实心眼,这么快便对陌生人说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宁砺在心中默念一句,同时从这姑娘的话中也听出这里没有出路,而且现在只有他们两人。

    宁砺也跟着这个姑娘笑了笑,说道:“那我承认我是掉下来的,你不要吓我,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那姑娘闻言,脸色也平静下来,说道:“那这么说,我们两人都被困在这里了”。

    宁砺道:“你是怎么下来的”?

    那姑娘眼珠一转,说道:“我是被贼人追着跑,见前方没有路了,自己跳下来的”。

    “那贼人为什么追你”?宁砺接着问道。

    那姑娘脸色一暗,低声说道:“我家本是在垚国边境经商,哪知这次与我家做生意的伙伴起了歹心。他们为了我家的财货,便将我们一家全部杀死,只有我一个人得以逃脱”。

    这姑娘的话宁砺是一分都没有相信,哪有遭遇这样的变故之后,还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过宁砺并不打算再深入的问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通往晴日故地的道路才是。

    宁砺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而是问道:“你来几天了”?

    那姑娘答道:“两、三个月了”。

    宁砺在大石之后发出一阵笑声,说道:“刚才看你换好衣服出来没觉得,现在才知道你那身衣服穿了这么久还这么白”。

    那姑娘听出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对着大石后面的宁砺吐了吐舌头,开口说道:“我就是这么爱干净呀”。

    宁砺却是心中一喜,现在来看这姑娘到这里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估计就是两、三天的样子。既然是这样,那么她便是没有将此处仔细搜索了。

    “姑娘如何称呼”?宁砺烤干衣服,走出大石后问道。

    那姑娘刚才没来得及仔细看对面的青年,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还生了一副好皮囊。

    姑娘脸蛋一红,喃喃地说道:“我叫小昭”。

“第八章 乱局(1)”

    “嗯,小昭”。宁砺呼了一声。

    小昭回应道:“我的名字告诉你了,你叫什么呢”?

    宁砺说道:“人们都叫我公子”。

    小昭哈哈的笑了两声,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不要脸,看你的穿着就是一个山中猎户。居然哄骗我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叫你公子”。

    宁砺心中一乐,虽然猜不透这姑娘的身份,却也觉得她是十分的有趣。

    小昭见宁砺不说话,以为是她刚才的话伤了宁砺的自尊心,于是立马说道:“公子就公子吧,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人。一个公子,一个小昭,谁都不吃亏”。

    “这姑娘是怎么个思维方式,公子和小昭能是一个意思吗”!宁砺心中又暗自嘀咕一句。

    小昭见宁砺还是没有说话,就对刚才自己的判断更加的肯定。眼前之人定是自尊心极强的人,看来还是应该多给他说一些好话。想到这里,小昭又开口说道:“这样吧,如果你能把我从这里带出去,那么我就叫你一辈子‘公子’,如何”。

    “还有这样的好事”!不知为何,宁砺心情大好。

    小昭看宁砺一副满足的表情,便在心里对自己的准确判断狠狠的赞扬了一番。

    宁砺久历江湖,对小昭的心思多多少少能猜到有一些,便问她道:“小昭姑娘,你知道‘公子’的意思吗?可不要胡乱的许下诺言”。

    小昭见对方这么轻视于她,连忙说道:“怎么不知道了,我说了的话是绝对算数的”。

    宁砺心中一阵好笑,这小姑娘看来还真是涉世未深啊。

    小昭见宁砺又不说话,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宁砺不想过于逗这个姑娘,便说道:“好吧,既然小昭姑娘决定这一辈子跟着本公子,那我们就开始寻找出口吧”。宁砺故意将叫一辈子“公子”,说成是一辈子跟着自己。

    小昭根本没有察觉这之中的不同,连忙答应下来。

    宁砺到来之时便已是下午,这会更是快要天黑。这被四面绝壁包围的湖泊面积甚广,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于是两人便只有在小昭居住的洞穴之中,先行度过一晚。虽然小昭强烈要求宁砺睡在洞穴之外,可宁砺还是以外面太冷为借口要住在洞里。

    不过小昭态度相当强硬,甚至达到了要以死相逼的地步。小昭的抵抗一度让宁励感到挫败,直到他派出了豆包。

    豆包可爱的体型、动作、神态和灵性,让小昭毫无抵抗能力。最终,宁砺以豆包怕冷又不敢离开自己怀抱为由,终于睡在了洞内。

    至于宁砺如何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做一些想做的事,那可就是他家的独门秘籍,不能外传了。总之在第二天清晨,两人的关系便迅速的好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面人便开始寻找起密道的出口来。宁砺研究这块羊皮地图有一段时间了,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找到两头之间最短的距离。可放眼之处,不是湖泊就是绝壁,究竟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就是当前最难的一件事。

    当前面积太大,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宁砺只能和小昭分工进行搜索。宁砺沿着湖泊,小昭沿着山体慢慢的查找线索。搜索了大半天,两人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免使他们有些颓唐。

    宁砺再次将羊皮地图展开,细细的研究起来。如果眼睛能像手指一样,可以实质性的接触这块地图,相信现在这块地图已经被磨破了。还是想不出什么精妙的办法,宁砺开始犯起愁来。

    “怎么办,难道就此放弃吗”。宁砺心里一阵沮丧,便仰躺在草坪之上。

    “啊”!宁砺刚一躺下,余光扫过远处便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小昭见宁砺古古怪怪的,吓了一跳。随即就看见宁砺一步一步向湖里走去。

    “才在这里一天,你就疯了吗”?小昭一把抓住宁砺,着急的问道。

    宁砺反手抓住小昭,指着湖面对她说道:“你下来看看,这湖面周边的山体并不都是高于它的。”随即一用力,便将小昭拉进湖里。

    两人站在湖里,宁砺继续说道:“你想,如果此处的出入口是在湖面之后的山体之中,那我们在外面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小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被宁砺拉着沿湖边搜索而去。宁砺还是固执的要从湖面的几何中心开始搜索,因为羊皮地图上连接两头的细直标识正是如此。

    来到湖面的几何中心处,两人便开始细致的查看起来。宁砺甚至要潜入水里一段时间,确定没有通路之后才继续搜查。

    在湖里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宁砺有了发现。此处湖面之上还有一截露在水面的山体,两人向里游去也还能把头留在山体与湖面的空隙处呼吸。往里行了不到十米,便没有了进路。宁砺的手往上和往前探查一番,发现前方还有足够的空间,便从水里跃上前方拦路的山石之上。

    爬上山石,宁砺再往前方探查,却惊人的发现脚下却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大路。宁砺心中一喜,便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也不见宁砺如何动作,他手中便骤然的亮了起来。

    两人借着这点灯光,一路向下走去。这条路很宽,虽然路中间有一些粗大的柱子,可估计也能同时容纳十几人并行。而且两人丝毫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说明此地暗处应该与外界相连,能保证外间的空气进出无碍。

    眼见着这条路越来越像宁砺心中的样子,两人心里也高兴起来。可这种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前方又没有了路。

    看着眼前山体之上露出的一片绿油油青苔,宁砺和小昭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无奈。宁砺在心中默默的计算了来路的坡度和路程,发现此处已经距离他们众人分成三人小组探路的地方不远了。也许,这一面青苔的背后就是他们被阻的出发点。只是不知道,这一面山体究竟有多厚罢了。

“第八章 乱局(2)”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断没有放弃的道理。宁砺跨步上前,开始在这些青苔之上拍打起来。

    “诶”。宁砺双手向前一探,这个地方居然是空的。这绝对是意外之喜,宁砺连忙叫上小昭沿着被破开的地方开始清理。不一会,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知道此路的成败在此一举,宁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拉着小昭朝着洞内走去。

    这个隐蔽在青苔后面的洞穴不长,只一会功夫便到了头。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人上前拨开拦路之物,各自用双手向着四周用力的推。不一会,两人便在前路的上方推开了一个偌大的缺口。随着洞口的破开,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看见自己成功的找到了出路,小昭姑娘很是兴奋。只见她一跃而出,马上就要享受这自己找到的自由。

    “啊”。洞口外的小昭一声尖叫,并同时将自己的双手举过头顶。

    宁砺心中一惊,知道这洞外一定是有人制住了小昭。宁砺轻轻用手拍了拍怀里的豆包,豆包便心领神会的跑出洞外。

    豆包速度太快,宁砺刚呼出一口浑浊之气,它便回到了自己的身前。只见豆包像是对宁砺笑嘻嘻的眨了两下眼,便回到了宁砺的怀中。

    宁砺见状,便大模大样的爬出洞口。

    小昭感觉到了宁砺的动作,知道他正向洞口外行来,连忙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以此来再次提醒宁砺,外面有敌人。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宁砺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虽然两人才认识两天,但宁砺却感觉自己和她已经认识了多年。

    宁砺爬出洞口,拍了拍小昭的肩,示意她可以把双手放下了。小昭转头看向宁砺,见他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立马怒道:“都提醒你了,你还出来干嘛”。边说还便朝四周努了努嘴。

    宁砺见小昭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有意逗她。宁砺握住小昭的双手往下放,满脸正色地问道:“你在干什么,祭拜天地吗”?

    小昭用力的从宁砺手中抽出双手,同时又反将宁砺的双手握住举起,说道:“你傻了,看看周围是什么”。

    现在两人的动作,就像是小昭用暴力占宁砺便宜似的暧昧。可是当事的两人,却浑然不觉他们的动作有什么怪异。

    小昭本来就高,现在两人又是脸对着脸,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小昭,宁砺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一时间,宁砺心中出现了一种不知名却很柔软的东西。

    宁砺经过短暂的愣神,轻轻的问小昭道:“你这样对我是几个意思”?

    小昭这时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动作是如此的暧昧。可是碍于四周环伺的敌人她却不敢乱动,只是脸蛋却渐渐的变得红了起来。

    宁砺很享受和小昭之间的这种感觉,见小昭不动自己也一动不动的保持这个姿势。不过这个姿势并没有持续多久,远处便响起了多人踩着枯叶,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的声音。

    小昭心中更加的不安,想到这伙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同伴。正在小昭不安的同时,她的后方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宁砺无奈,知道这是举着弩箭的客嫚在提醒他,只好放下小昭的手并朝着反方向退开一步。正在宁砺退开之际,客嫚对着宁砺说道:“公子,应该是朱齐他们回来了”。

    小昭这时听到刚才还举着弩箭对着他们的人,出口叫身旁之人公子时,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那为什么刚才这个家伙要贴自己这么近”。小昭暗自想道。

    宁砺干咳了两声,对着小昭说道:“看吧,我没骗你吧,他们都叫我公子”。

    小昭白皙的脸庞一阵发烫,她当然想到了宁砺是在提醒自己要践行叫他一辈子“公子”的诺言。

    小昭还没有搭话,朱齐带领的三人小组已经来到近前。宁砺现在有正事要办,就放过小昭,对朱齐说道:“叫他们回来,我找到路了”。

    朱齐发出召回各组的信号之后,宁砺便在此处留下一人等待众人,自己则又带着众人返回洞中。也难怪众人发现不了这个洞口,因为这个洞口开口之处也是位于山体之中。如果不是熟悉之人,就是走到跟前也会认为它不过是一个坑罢了。试问,谁会没事往坑里跳呢!

    众人沿着来路,返回到湖泊里,再各自上岸。由于有了这次探查的经验,宁砺等人便还是将探查的重点放在此处出口的正对面。果不其然,只一会功夫,众人便找到了通往大山另一边的出口。

    宁砺再次展开地图,心中不由对此图的制作者感到由衷的佩服。这一条短短的路线印在羊皮地图之上,确实是做到了准之又准。等到众人到齐,宁砺照例留下几人便要继续上路。只是现在队伍之中多了一个小昭,不知如何处理。

    让她自行离去,如果他落入垚军之手,便会让垚军知晓宁砺众人的行踪,以至于发现他们开辟的秘密路线。若是让她跟着队伍,又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是一大隐患。想来想去,只有将她杀了才是最为保险。

    宁砺不是好杀之人,但是这一路上他却找不到一个人商量。客嫚、霜雪、典众、朱齐是自己的下属,只是专责保护自己的安全,只会听令行事。而伉是原驰重臣,说好听点是来实地见识这中原大国的战争。说得不好听,便是来控制原驰两万备军,并在宁砺身旁时刻观察他的。而宁砺则必须在伉的面前显示出雄厚的实力,让他所代表的原驰势力不敢轻动。在红阿虎和果鹏两人面前,宁砺更是要表现得高深莫测,让他们摸不清自己实际情况才好。

    想来想去,宁砺的身边还真是缺一些可以为他分忧的人啊。至于杀掉小昭,只是宁砺在心里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而已。若自己真成为那样乱杀无辜的人,那自己今后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想得再多,小昭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自己作为这一群人的首领也必须拿一个主意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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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万物今朝行介绍:
不是上了点年纪,怎么会如此急迫的觉得珍惜现在生活的重要。那些我们不满意的日子,回忆起来是如此的值得珍惜。没有到一定年龄,也许永远不知道那个年龄该明白的道理、该懂的事。
追忆往昔不如把握现在!我们的主角宁砺是谁?他也许是我,也许是你,也许又是他。那一年他是一名学生,被不经意的轻轻“抓伤”,便认为听说的高度就是自己的人生目标。还是那一年他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却终究逃不出世事艰难。无奈之际,又是一个怎样的他才是满意的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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