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小小的身影一大早就蹲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乌眸惺忪的巴望着山口。
一个高挺的身影在山口若隐若现。
那小身影眼神尖的很,急急忙忙冲下去迎接,“外公。”
来者是个鹤发童颜的长者,他一把将这小人儿抱在怀中,小人儿紧紧的环住他,嘴里念叨着,“外公,子心好想你,好想你!”
“外公的子心长大了!”长者打量着小人儿,圆咕碌的小模样煞是可爱。
“外公,我长高了这么多!”小人儿伸长双臂夸张地比划着。
那可爱的小模样把长者逗得哈哈大笑。
祖孙俩有说有笑的进了山顶的道观。
“子心乖,自己在院子里玩会,外公跟你师父说会话。”长者交代,“不许偷听。”
“好,子心不偷听,子心等外公。”小人儿乖巧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长者走入屋内,一开始还很安静,须臾,屋内似起了争执,争吵声不断,小人儿跳下石凳却不敢上前,担忧的站在廊下。
怒火中烧的长者愤怒的打开房门,正好对上了小人儿担忧的眼神。
“外公和师父吵架了吗?”她不希望她两个最重要的人吵架。
长者叹了口气,“没有,没吵架,子心莫担心!子心啊,你想跟外公回家吗?”
小人儿眼神中满是惊喜,“回家?”
“对啊,外公的家。外公的家里有子心的舅舅,还有表哥表姐。”
小人儿自懂事起就在道观,从未下过山,也未回过家。“子心想回家,那子心跟师父说一声。”
长者颇为认真严肃的说道,“子心,如果子心跟外公回家,就不用再回来了!”
“不回来?”
“对啊,以后就在外公家住,不用再住在这里了!”可怜的孩子!
小人儿犹豫了一番,“……那子心就见不到师父师兄师姐们了吗?”
“对,回家和留下,子心只能选一个。”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非要让孩子来承受这一切!
“不可以都要嘛?”小人儿慌张的问道。
“不可以。”
小人儿苦恼的思索了许久,“……外公,那子心可不可以留下来陪师父?师父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罢了,人终究胜不过天!老人叹了口气。
“外公是不是生子心的气了?”子心小心翼翼的问。
长者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外公怎么会生子心的气呢!外公只是累了!”
“子心给外公揉肩,外公就不累了!”小人儿让长者坐在地上,小手熟练的操作了起来。
“外公的子心真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揉肩的小手慢了下来,“外公,……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
“子心怎么会这么问?”虽瞧不见脸,可听得出声音中的失落。
“师父对师兄师姐们都很好,可是对我……”
“子心不要多想,你师父她可能也有难处,你也要多体谅你师父。”做出这样的决定,谁又能没有难处呢!
若是可以,谁不希望至善至美?终究都被凡尘牵扰,做了违背心意的事。
……*………*………
“你……莫要恨他。”躺在床榻上的女人面色灰白,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已到了出气多入气少的地步。
“为何不恨?”少女眼中的恨意那么明显。
“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吗?”少女冷笑一声,“我们谁也逃不出宿命!”
“求你!不要恨!”女人哀求道。
“值得吗?”
“值得,为他亦为你。”说着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见她一直盯着门口,少女冷漠的说道,“他不会来的。”
女人有些失望,却没有开口。
那个男人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赶来,待他赶到时,女人早已咽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说过会陪着我的,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男人抱着女人已经僵硬的身体,悲痛欲绝。
本该是让人感同身受的凄惨场景,却因一人改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少女冷漠的看着相拥的二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滚!”男人歇斯底里的冲着那少女吼道。
少女讽刺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
“该死的你,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死的人是她,死的人应该是你,应该是你!”
面对男人的恶言,少女未有丝毫触动,“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死?”
“是不是你杀了她?是你,一定是你!”男人的眼神有些疯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少女无视掐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依旧冷眼看着他,“这都是你的报应,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不是,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去死吧!”男人双手齐掐住她。
面对男人的杀意,少女并无任何挣扎,似解脱般闭上双眸。
1.如雷轰顶的喜讯
————人的一生不停地重复着得到与失去————
盛衰轮回,相辅相成。历任君王在位之际,皆会有灾星降临人世。灾星,乃惩戒,亦乃警示。惩戒君主的杀戮,警示衰败的未来。灾星与君主世代仇敌,君强灾弱,君弱灾强。故此,历代盛主皆会在盛世伊始,暗寻灾星除之以绝后患。
………………
姬姓乃是上古八大姓氏之一,为黄帝的姓氏,许多姓氏皆有姬姓演变而来。
现姬姓族人并不多,他们群居仍旧住姬水附近,延续着黄帝时期的生活方式。占卜是姬氏族人的秘传,人人可习之,用以推断未来的吉凶祸福。
………………
红彤彤的灯笼和红绸装点出喜庆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子心,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还怕你不能及时赶到呢!”身穿竹青色长袍的男子,面上满是笑意。
姬子心双眸盯着男子衣袖上绣的栩栩如生的红鸳鸯,“宋大哥,你要定亲了?”
“对啊!”宋元阳腼腆的摸了摸后脑勺。
姬子心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谁握住了,生疼,“和谁?”
宋元阳一愣,“和你师姐啊!你没有收到请柬吗?”不对啊,紫苏说过会给子心送请帖的。
姬子心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他们都很厉害。
大师兄姬尧熙是太史令,从五品,观日月星辰之变,风云气色之异,掌察天文,稽定历数。
二师兄姬泽方是朝廷的左卫将军,掌宫禁宿卫,武艺高超,多谋善虑。
师姐宁紫苏因女子不入朝堂,反潜江湖,建立十三一水阁,虽无大师兄之才,但观测凶险也是十拿九稳,是赫赫有名的神算子,十三一水阁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宁紫苏也因绝色美貌成为江湖四美之一。
宋大哥和师姐?可是她没听师姐说过这事啊!前两天的信也只是让她来探望她。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些?为什么师姐不告诉她?师姐明知道……
“子心,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有没有喜欢的人?若是有的话,师姐帮你牵线。”宁紫苏亲昵的问道。
“我喜欢师兄们。”姬子心坐在秋千上笑言道。
“除了师兄们呢?”宁紫苏犹豫片刻,“子心貌似也没有见过多少男子!子心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以后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姬子心羞涩的看着很疼爱自己的师姐,“嫁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对啊,子心现在想想,你以后想嫁什么样的男子,师姐在江湖上朋友也是颇多的,可以帮你瞧瞧。”
姬子心羡慕的凝视着宁紫苏,“师姐,真是羡慕你和师兄们。”不像她只能呆在山上。
宁紫苏听出她的未竟之语,“等你以后长大了,也能下山的!你先告诉师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师姐帮你瞧瞧有没有合适的。”
姬子心思索道,“我喜欢温柔的,高高的,对我笑的!”就像外公那样的!
“没问题,师姐帮你瞧着!”
之后,师姐偷偷她见过宋大哥,她对宋大哥一见钟情,因为宋大哥让她想起了外公。她是真的很喜欢宋大哥,后来师姐也曾对她说过宋大哥是喜欢她的,还说要帮她撮合一下,只是,为何事情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了?
“宋大哥,你,你和师姐何时,何时定情的?”姬子心嗓音有些微颤。
“乞巧那天。你师姐我俩先定亲,成亲的日子到时再相看。”先定下亲事来,也是他的意思!
两个多月了?这期间她也见过师姐数次,为何师姐并未告知?“宋大哥,我……”
“姬子心!”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算了姬子心的话,“你怎么来了?”
姬子心有些畏缩,此人是宋元阳的姐姐,出了名的泼辣,“我收到了师姐的信。”
宋元欢一脸骄傲,“哎呀,还是我们紫苏大度,善解人意,明知道某些人图谋不轨,还邀请她来!”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元阳不明白宋元欢话中之意。
宋元欢拍了拍自家弟弟,“你这傻小子,说你傻就是傻,你啊,就是太优秀,才会被人惦记上!”她不屑的瞥了一眼姬子心。
“被人惦记上?”这又是何意?宋元阳不解的看着她。
“还不是……算了,没什么,我答应紫苏不说的!”她又何必在此时给大家惹麻烦呢!
“你答应了什么?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宋元阳追问道。
宋元欢推着他离开,“你就别问了,今日可是你定亲的大喜之日,你可别再瞎折腾了!快去看看紫苏吧!她此刻应该已经在大堂等着你了!”
一提起自己的心上人,宋元阳哪还记得姐姐刚刚说了什么,乐呵呵的就走了。
待宋元阳离开后,宋元欢立刻换上了一张晚娘脸,“姬子心,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很清楚!但是我明白告诉你,你这种虚伪之人就不配进我们宋家大门!你自己要是有点良心,即便你再喜欢元阳,可你也该清楚你师姐对你有多好!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企图夺走你师姐的幸福!”
“我,我没有!”姬子心慌张的解释。
“你没有?难道你当初没说过喜欢元阳?元阳已经走了,你用不着做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没人会上当的!可惜紫苏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师妹!你就是个虚情假意的恶女人!你这辈子都不配别人对你好!来人!”宋元欢高声唤来丫鬟,“来人,送这位姑娘离开,看着她,别让她再踏进后院一步!”
那眼神满是讽刺和不屑。
姬子心觉得十分难受,她此次下山是偷跑出来的,师父闭关前再三嘱托不许她下山,可是师姐传信说有重要的事,让她一定要在今日来宋大哥家,她才下山的。
可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这重要的事竟是宋大哥和师姐的定亲宴?她很是意外。
可更让她意外的是先前对她还算和气的宋大姐的态度。
企图夺走师姐的幸福?她怎么会?她是很喜欢宋大哥,但是她不会因为喜欢宋大哥就不顾师姐的感受的,可是问题是她真的不知道师姐和宋大哥的关系啊!如果她知道师姐也喜欢宋大哥的话,她不会那么跟师姐说的!
一个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姬子心身后。
“哭什么?”低沉的嗓音不喊丝毫温度。
姬子心惊愕转身,脸上的委屈越来越浓重,眼眶渐渐泛红。
2.我不是坏女人
————当你喜欢一个人,你的眼里心里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修业,姓氏暂不明,是姬子心十一岁那年,她外公最后一次露面时时带来的人,一个戴着面具的清瘦少年。
那时,已面露苍老之相的老者对少女子心说道,“子心,你不是跟外公说没人陪你嘛!这是修业,以后他会陪着你。”
少女子心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真的吗?外公真好!可是外公,修业哥哥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她,至今她也不知为何,只是从那天起,修业就宛如她的影子,与她形影不离。
修业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修业哥哥,我没有想夺走师姐喜欢的人,我不知道师姐也喜欢宋大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自从外公不再出现后,她小心翼翼的对待身边的每个人,生怕他们会像外公一样,再也不出现。
修业没有开口,只是安抚的轻拍她的后背。
“修业哥哥,我不是坏女人对不对?”姬子心紧紧抓着修业的衣袖,宛如救命稻草一般。
“你害过人吗?”他开口问道。
“我没有,没有害过人!我不知道宋大哥和师姐早已情投意合,我若知道,我不会跟师姐说那些话!我不会!”此刻的她十分懊悔当初说出的话。
修业单手托起她低垂的脸,青涩稚嫩的脸上是自责和愧疚,“姬子心不是坏女人!”
此话一出,她瞬间泪如雨下,修业继续说道,“旁人的话无须在意,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姬子心粉唇一瘪,扑到修业怀中嚎啕大哭,“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为什么要冤枉她?为什么要指责她?她真的没有做过。
修业再无多言。小人啊,小人啊,你怎么会喜欢别人?不是说好要最喜欢他的吗?
姬子心十二岁那年,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修业哥哥,因为修业哥哥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她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修业哥哥。
“修业哥哥,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少女姬子心一直很介意没有见过他的真颜。
“不可以。”少年修业的嗓音已开始变得低沉富有磁性。
“可是,人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修业哥哥长什么样子,这样以后要是万一找不到修业哥哥了怎么办?”少女子心满腹委屈。
“……你怕找不到我?”少年修业语气中有些诧异。
少女子心直点头,“对啊,我最最喜欢修业哥哥了,比大师兄,二师兄还要喜欢修业哥哥!所以我很怕找不到修业哥哥!”当然,外公是最最最最喜欢,师父是最最最喜欢!
“你不怕我?我对你不好!”这是实话,他的态度总是冷冰冰的。
“我知道我知道,修业哥哥只是不爱说话,可是修业哥哥一直陪着我,保护我!因为修业哥哥,我就不是一个人了!”道观里的其他人都很忙,只有她总是一个人,无所事事。
少年修业摸摸少女子心的头,“你怎么会是一个人,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低喃。
“修业哥哥说什么?我听不清。”不会是修业哥哥讨厌她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我不知道修业哥哥的容貌,害怕哪天弄丢了修业哥哥,我怕找不到修业哥哥!”
那天,他终究抵不过这个磨人精的攻势,拿下了面具。
往事如烟,如今,那个总是缠着他的小丫头的心里已经有了旁人。
“好一对恩爱的小情人!”一个粗哑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原本已祥和的场面。
修业第一时间将姬子心护在身后,只因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十余人,个个杀气重重。
“臭小子把她交出来,咱们饶你不死。”带头的是个独眼,瞧着就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儿,手持一柄长斧,眼神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煞气,他持斧指了指修业身后的姬子心。
修业用行动做出了回应,他拔出佩剑,剑指那带头独眼大哥。
“既然你不怕死,那就别怪咱们无情!上!”那十余人一起攻了过来。
不知从何处飞身冒出两个白衣人也加入了战局,不过是相帮修业这一方,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修业自幼习武,武艺超凡,若是单打独斗,他肯定不会占下风,但此刻他们人多势众,再加上一个不会武的姬子心,他也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已经出现了多处伤痕。
就连那两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身上也有多处血色。
一直盯着这些杀手的姬子心突然看到一闪而过的亮光猛地靠近他们,“修业哥哥小心!”
修业搂住姬子心的腰,旋身一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剑,那剑刺进了修业的右臂。
不过这伤并不会影响他,因为他左右手皆可持剑。
只是……
修业突然踉跄了一下,姬子心连忙扶住他,“修业哥哥?”
“刀剑上有毒!”这群杀手为了得手在刀剑上抹了毒,毒随伤口进入身体,随着打斗越来越激烈,毒性慢慢发作,麻痹了他的知觉,他的反抗力也越来越差。
姬子心不怕死,她只是不想连累别人。“修业哥哥,你别管我了!”没有她的拖累,修业哥哥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
“傻丫头,我不会丢下你的!”狼狈的他不曾看她一眼,语气却十分坚定。
“你们还不快束手就擒!”援手的两个白衣人已经倒下,众人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
3.驱逐师门
——这世上,对你伤害最大的通常都是你信赖的人。——
错了,错了!
他怎会出如此大的纰漏?如此周全的计策,偏偏没算准的竟是小师妹会临时外出!
“有消息吗?”姬尧熙自认自己这个当大师兄的没有好好照顾好小师妹。
“还没有。”姬泽方询问道,“师兄,这事需要跟师父说一声吗?”
姬尧熙思索了一番,“暂且等等。”他们不能先自乱阵脚!可是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安。
姬泽方焦急万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此刻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姬尧熙一个眼神就让姬泽方安静了下来。
“大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大师兄就是他的主心骨,大师兄说让干嘛,他就干嘛。
姬尧熙眼神变得凌厉,“去找宁紫苏。”
宋府。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真的来啦,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出现呢!”穿着淡黄长裙的宁紫苏开心的笑道,举手相迎的袖口绣着与宋元阳相同的红色的红色鸳鸯。“你们定要住上几日,咱们师兄妹上次一别,也有数月未见了!”
姬尧熙面上并无喜色,无视此刻众目睽睽,丝毫不给宁紫苏面子,“宁紫苏,即日起,你非姬盈弟子,日后你所作所为与姬氏概无关联,望你日后多做善事,切莫从恶。”
欣喜的宁紫苏听闻此话,宛如晴天霹雳,“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这么说?为何我不再是师父的弟子?难道仅是因为我并非姬氏族人吗?可我的姓氏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呀,再不然,我也可以请师父赐姓的!”她心里对于自己无法得到姬姓,一直耿耿于怀,若是她也是姬姓,她定然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宁紫苏,休得胡言乱语,若因姓氏,一开始就不会让你入师门。”
宁紫苏一时慌乱了,“那是为何?为何突然要逐我出师门?”
“因为何事,你不知道吗?”姬尧熙冷冷的看着她。
宁紫苏心里咯噔一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二师兄,你帮我说说话,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师兄,得罪了师父,为何要逐我出师门?”宁紫苏拉住一直站在姬尧熙身后不曾言语的姬泽方。
姬泽方推开她的手,“小师妹呢?”
“什,什么?”这四个字让宁紫苏觉得全身的血都变得冰凉。
姬泽方失望的说道,“你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你可知你的一个小小行为造成了多大的后果!”
宁紫苏一脸困惑,“我真的听不懂大师兄二师兄在说什么,我只是邀请子心来观礼,我没做别的!”
“你以为你不涉其中,我就算不到此事与你有关?”真以为他这太史令是摆设嘛!
“出了什么事?”大厅怎么如此安静?先前被事缠身的宋元阳和宋元欢返回正厅。
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没人看到是谁在问。“宁紫苏被驱出姬氏门下了!”
当今姬氏族人锐减,虽已不具昔日辉煌之景,但声望一直都在,新出的一辈当中,就要数姬尧熙最为出众。当初宁紫苏可是靠着姬氏和姬尧熙的名声一夜成名,才在江湖中闯出的名堂,现如今竟要被驱逐。
“什么?”宋元欢一声高呼,“这是怎么回事?紫苏做错了什么事?”她冲上前去就要理论。
姬尧熙正眼都不瞧她,“事已告知,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转身师兄弟二人就要走,但向来泼辣的宋元欢哪肯让他们轻易离去。“站住,不许走,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们谁也别想走!”
姬尧熙一记冷眼,“宋姑娘口舌是非颇多,还是收敛点好,免得宋家的家业毁在你的嘴上!”他讽刺的提醒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姬尧熙讽刺的语气惹怒了宋元欢,“你以为你是谁,你竟敢如此诅咒我宋家!”她并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就是一语成谶的姬尧熙,她当下就该收敛。
姬泽方冷笑道,“宋姑娘,你可是头一个怀疑我大师兄断言的人!”
“哼,谁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她完全忘了能与宁紫苏称师兄妹的,各个都不是简单之辈。
一听自家大姐这口无遮拦的话,宋元阳立刻拉住她,“二位对不住,我大姐只是有些激动!”
“宋公子倒是不错,只是为身边人所累。”最终不尽人意,惨败收场。
宋元欢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到底一直在说什么?还有你凭什么将紫苏驱逐?”
“就凭她违背师命,残害同门,这样足够吗?”姬尧熙丝毫不留情面。
“什么?”
姬尧熙和姬泽方两人自宋家出来,候在姬氏在江宁城中的暗庄,焦急的等着消息。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子心身边有修业那小子,就算再不济,还有暗卫!”姬泽方不停地安慰自己。
实在不是他们小题大做,而是师父半年前就算出子心这一个月内有大凶之相,所以才会给子心下了禁足令,不许她下山,大师兄也不停地去除掉子心下山的可能,怎知终究避不开。
“但愿吧!”姬尧熙也十分不安,他唯一不能掌握的就是子心的命势。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外头突然冲进一个人,“大人,有消息了!在,在清风谷!危!”
姬泽熙与姬泽方几乎同时起身冲了出去。
待到姬泽熙和姬泽方赶到清风谷,找到先前修业他们打斗之处,现场只留下几具血未干的尸首,但并未见到修业和姬子心的身影。
“大人!”有人喊道。
他们找到的是先前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两人中还有一个尚有微弱的气息。
姬尧熙连忙掏出续命丹,塞到那白衣人口中。
续命丹是由皇宫内上等珍贵药材所制,有解毒续命的功效,只要有一丝气息,就尚有一线生机。
“找到人了吗?”姬尧熙巡视着周围。
“大人,并未找到。”下属禀告道。
子心啊,你究竟在哪?
4.两个人的秘密
——长路漫漫,难免走上几条弯路,一路到底,终究单调了些。——
姬子心很担忧修业的安危,因为已经过去三日了,修业哥还是没醒。
回想前几日危机的情形,她尚有余悸。
那时,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地面突然晃动,他们所在之处又靠近峭壁,晃动犹为明显,剩下的歹人四处逃窜。
修业趁机带她逃离险境,找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山洞,两人钻了进去。而一确认她安全无虞,他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慌乱的姬子心连忙从怀中找出大师兄给她随身携带的解百毒的药丸,喂他服下一颗。
确认四周暂时安全后,姬子心在山洞附近找了一处水源,用树叶装好水,又在水源附近采到了几株止血的草药。
回到山洞后,她小心翼翼的为裸着上身的他擦拭伤口。修业身上有三处伤口,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毕竟两人身材相差悬殊,照顾一个失去知觉的人,会消耗很大体力,无奈之下她只得把他上身的衣物都给脱掉。
姬子心在山上时看的比较多的书就是医术,所以她还认识一些草药,她找来了一些祛毒,消炎的草药,碾碎以后敷在已经清理好的伤口上。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她完全不知为何遇袭,因此此刻她能做的就只有等,等修业醒来。
“修业哥哥,修业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她小心的为修业擦拭脸庞,逃跑途中也不知何时,他脸上的面具也遗失了。
“修业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总会戴着面具?”她轻抚着他高挺的鼻梁,呢喃着。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软磨硬泡逼着修业哥哥摘下面具时的情形,她没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男子长得如此好看,剑气的浓眉散发着一股英气,睫毛浓密如扇,温润如水的桃花眼像是会勾走人的心神,唇红齿白的清秀毫无丝毫阴柔之美,反而让人有种敬畏。比她以前认为最英俊潇洒的大师兄还要好看,人都说潘安美姿仪,她的修业哥哥可是丝毫不逊色。
“修业哥哥,你到底是谁?为何身边会有人保护你?”为何她身边的人都是高高在上,只有她像是地上的蚂蚁,渺小的让人瞧不见。
晚上山里的温度有些低,姬子心又向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尔后依偎在修业怀中取暖。
昏迷的修业终于在第四日清晨徐徐的睁开了双眼,此刻他只觉得浑身酸疼不已,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不记得为何自己会身在此处。
直到感知慢慢恢复,他才记起先前发生的事。
那日遇袭,对方人多势众,虽有暗卫相助,仍难免受伤,对方在刀剑上涂了蛇毒,那蛇毒并无见血封喉之效,但会麻痹神经,让人渐渐用不上力,最终昏迷。
一声梦呓拉回了修业的思绪。
修业低头瞧见怀中的姬子心,她将自己的袖衫盖在了他身上保暖,而自己衣着单薄的蜷缩着,许是因为冷,还一直往自己怀里拱,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小心起身,避免惊扰浅眠的姬子心,将原本属于她的袖衫搭在她身上,穿好自己明显清洗过被划破的圆领袍。
多日未起的他,在起身的瞬间还有些摇晃,不过等了片刻就缓解了许多,他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点干草和柴火,火堆又慢慢复燃,瞧见子心不会觉得冷,他才走出山洞。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姬子心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好香啊,好几天没有吃到肉了,这几日就靠野果子果腹了!都怨师父,若是师父肯教授她武艺,事到临头,起码她还可以打个猎,也不至于挨饿!
“好饿!”姬子心翻了个身嘟囔着。
修业低笑,“饿还不快起来吃。”
听到熟悉的嗓音,姬子心立刻睁开了双眸,一回头果真瞧见修业略显苍白但气色尚佳的脸庞,一股酸涩涌入鼻间。
“修业哥哥。”她哽咽的唤道。
“恩,傻丫头不认识我了吗?”修业知道这几日子心定是不易。“我昏睡了几日?”
姬子心拼劲全力不让眼泪流下,“三日。”
修业起身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辛苦了!”
这一安慰,所有的委屈都冒了出来,姬子心紧紧的抱住他,“修业哥哥,我好怕,我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照顾别人,以前都是师兄姐和修业他们照顾她,所以她很担心自己做得不对,会加重修业的伤势。
修业眼神中充满了柔情,温柔的安抚着她。
待姬子心情绪稳定后,两人吃掉了烤好的兔肉。
“慢点吃,别噎着!”看姬子心吃的急,修业忍不住劝道。
姬子心咽下口中的肉,“我都已经好几天没吃到肉了!这两天光吃野果子了,吃的我牙都酸了!”所以哪怕这兔肉并无任何佐料,但她仍是吃的津津有味。
有肉的日子,真幸福啊!
……………………
既然修业已经清醒,那么他们也没有再继续停留的必要。好在修业身上的伤口都不算不深,唯一比较严重的伤口就是之前右臂上的那处,不过也在姬子心的照料下,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收口。
姬子心以为他们离镇子很近,哪成想许是当时情况慌乱紧急,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走了多远,所以现在徒步下山也竟也消耗了大半日。
“修业哥哥,先休息一下吧!”姬子心自小长在山中,自然不会觉得辛苦,她现在比较担忧的是修业身上的伤口。
待修业停下,姬子心立刻掏出自己准备好的熬药,熟悉的拿起石子捣着。
“修业哥哥……”她有些漫不经心。
“恩?”修业将衣襟解开,将之前敷上的草药拿开。
“……我是不是挺丢人的?”她其实不是特别想下山,她很担心下山以后会碰到师姐话和宋大哥。
修业知道她的心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是你们并不合适。”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师姐的意中人!”这让她觉得很愧疚,她很怕遭受到周围的人指责的目光,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可是却好像犯下了弥天大错。
修业的眼神一闪,“你自小就在山中,未接触太多人,偶然碰到陌生男子,会喜欢也是尝试!”就如同初出窝的幼崽,瞧见块骨头都会开心的不得了,等闯出了一片天地,非新鲜血肉不吃。
“子心,你很喜欢宋元阳吗?”他忍不住问道。
姬子心叹了口气,“修业哥哥,什么是很喜欢?我也不分不清这些到底是什么,我只是觉得跟宋大哥在一起很舒服,宋大哥对我很照顾,还会带我吃好吃的,不像二师兄总会跟我抢,他很憨厚,有话也直来直去,不像大师兄那个闷葫芦。”
修业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一直记得当初子心说过最爱修业哥哥,只是现在那个说最爱他的小姑娘不见了,那个小姑娘的心里有了别人。
“我从不敢争什么,师兄姐们名声在外,我为他们骄傲,我也从不嫉妒。我什么都不会,如果再不听话,师兄姐们大家会讨厌我的。我很听话,我学着懂事,可是当我知道宋大哥喜欢师姐的时候,我是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知道我不该怨,我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可是那一瞬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无论我怎么乖,宋大哥选择的还是师姐!”那一瞬间,她真的委屈爆发,所以才会躲起来哭。
泪水滴到了草药里,修业看着觉得自己的伤口又疼上了几分。
“傻瓜,你怎么知道没人喜欢你!”修业这话含在嘴里说着。
姬子心擦去泪水,“修业哥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药捣好了,可以敷了。”每次换药的时刻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因为这个时候子心会主动靠近他,和他的心贴的那么那么近。
姬子心处理好伤口,扭扭捏捏的,“修业哥哥。”
“……恩?”修业有点失神。
“我跟你说的话……可不可以不跟别人说?”她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很丢脸。
修业盯着她,“好,我不跟别人,就当我们的秘密好嘛?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忘记那个姓宋的家伙,重新开始,好吗?”
姬子心感动的看着他深邃的双眸,“修业哥哥!”
“傻丫头,人这一辈子谁还不会走个弯路啊!一条道走到底那多无趣!多走些路,才会知道珍惜身边的人!”他不是要让子心注意到自己,只是单纯的希望她别再去纠结前尘往事,能开心。
姬子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道,“修业哥哥,前几日那群贼人是谁?为何要置咱们于死地?”他俩一直在山上,也不可能有仇敌啊!
“……此事暂时你不需要知道,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这时机迫近了!
5.关爱
——总有人掩耳盗铃,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别人只是不屑于点破——
两人走走停停,到了傍晚才赶在关城门之前入了江宁城。
“子心!”修业找到了江宁城中姬氏的暗庄,在庄内看到了焦急等待消息的姬尧熙和姬泽方师兄弟。
姬尧熙上下打量着姬子心,还好,小师妹没事,只是身上脸上脏了些。
其实原本姬子心二人并没有这么脏兮兮的,但修业的面具不见了,为避免引起骚乱,只得将泥巴抹在脸上,姬子心为了配合他,也做了同样的装扮,否则二人一净一脏,任谁都会起怀疑的。
姬泽方恨不得狠狠将小师妹抱在怀中,可是他不行,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是已经及䈂的小师妹。
对于伤患修业,并无一人关心。
“子心啊,你真是不乖,你看你这次偷跑出来,还我们多担心啊!”姬泽方忍不住柔声责备道。
“二师兄,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第一次偷逃就惹出这么大事,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犯了。
“脸上都是什么东西,去洗干净!”姬尧熙十分严肃。
“遵命,大师兄!”大师兄最瞧不惯别人脏兮兮的,不过没有责备只是让她洗干净,大师兄面冷内热的性子还是那样。
姬子心去而复返,“大师兄,修业哥哥……”也脏兮兮的。
“我们有话要问修业,你先去把自己洗干净,免得着凉。”姬泽方嘱咐道。
姬子心隔着二师兄想瞧瞧修业,哪只二师兄挡着就是不让她看,气得她噘着嘴跟着下人离开了。
见人离开,姬尧熙才开口,“几日前发生了何事?”
说来也奇怪,姬尧熙,姬泽方以及修业三人虽非同门师兄弟,但年纪相差不大,理应关系不错,哪知姬尧熙师兄弟怎么瞧修业怎么不顺眼,处处刁难他。
修业将几日前的事毫无巨细一一告知。
“什么?”姬泽方拍案而起,“你说什么?你竟然让子心照顾你?!”他说的咬牙切齿。
太可恶了,他们捧在手心上的小师妹竟然还要照顾这个可恶的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我受伤昏迷了,难不成要她视而不见?”那根本不可能!子心才不是这么心狠的人!
“那也是你武功太差,才会这样!”换了是他,才不会受伤,也不会让小师妹被逼的只得吃野果果腹。不行,小师妹这几日一定是饿坏了!
姬泽方唤来下人,命人去准备了几道小师妹爱吃的菜。
姬尧熙手指轻点着桌面,“那些贼人点名要杀子心?”
“恩,只怕是子心早已被人盯上了!”有人可以泄露了子心的行踪,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若现在就被人盯上,子心之后的路每一步都会很艰难。
“你先下去梳洗吧!”忍到修业说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姬泽方诧异的看着姬尧熙。大师兄就这么放过修业了?完全不追究他让小师妹照顾这事?这不符合常态啊!
修业也认为不符合常态,所以当他触碰到冰凉的洗澡水时,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是的,不意外!妈的,真他么冷!
…………………………
宁紫苏不愧是曾受教于姬盈,不过短短数日就找到了姬氏暗庄。
“大师兄,二师兄。”太好了,师兄们还肯见她,那就说明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宁阁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姬泽方夸张地作揖。
宁紫苏一顿,“二师兄,你干嘛跟我开这种玩笑。”她牵强的笑着。
但宁紫苏心里也明白,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二师兄都这样了,看来师兄们是真的怒了。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来的匆忙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不过我之前有特意为两位师兄准备了礼物,原本是打算下次上山的时候交给你们的。”现在只得用来讨好他们。
宁紫苏送给姬尧熙的是保存完整的古籍,送给姬泽方的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宁阁主如此大礼,在下愧不敢当啊!”姬泽方用余光瞥到那敞开盒里的宝剑,不用碰他也知道那确实是把好剑。这丫头果真是将他和大师兄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这礼物深的他心,可惜了……
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收。
“二师兄,难道真的要与我如此生份吗?”宁紫苏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我家师父只教正经功夫,可没教过狐媚之术!”也不知某些人上哪学来的这些假把式!
宁紫苏没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师兄也会让她下不来台,眼神略带阴郁的看向一直未开口的姬尧熙。
“宁阁主,相比在下前几日已将该讲之话都讲清楚了!”意思就是不该来暗庄。
宁紫苏委屈极了,“大师兄,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何事,或是谁在大师兄二师兄面前说了什么?让两位师兄如此误会紫苏。”
姬泽方怒目相对,“你见过贼喊抓贼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可怜巴巴的把自己渲染成无辜的受害者,实际上心眼黑的很。
“我……”
“大师兄,二师兄,山楂……师,师姐。”姬子心端着自己亲手做的山楂糕蹦蹦跳跳的踏进正厅。
宁紫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而后瞬间变得开心,“子心,你怎么在这里?几日前我与元阳的定亲礼上怎么没瞧见你?”
定亲礼,姬子心眼神一缩,“师,师姐,我……”
姬泽方二话不说将姬子心护在身后,“子心上哪是我们姬氏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过问!”
“外人?”姬子心与宁紫苏异口同声。
发生了何事?师姐怎么就成外人了?姬子心慢一拍的发现厅里的气氛很尴尬。
“二师兄……”姬子心点点姬泽方的后背。她不希望师兄姐们吵架,尤其是因为她吵架。
宁紫苏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知道师兄们很疼爱子心,我也知道子心是喜欢元阳的,我是曾经想过将元阳让给子心的,可是元阳不肯,他说他对子心只有兄妹之情,他没办法勉强自己与子心在一起,他唯独对我才是真心实意的,我实在是没办法,我知是我不对,我是师姐,我应当让着师妹,可是感情的事我真的没办法控制。两位师兄若是因此怪罪于我,我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听着师姐这话,姬子心觉得自己的心都揪成一团。她以为喜欢一个人只是自己的事,没想到牵扯了这么多人。
宁紫苏虽然看不到被挡住的姬子心,但她知道姬子心现在肯定万分难受,她对此喜闻乐见。是,她嫉妒,她嫉妒师兄们对子心的疼爱,她嫉妒师父将子心保护在山上,而让她独自下山闯荡,她嫉妒子心的一切,所以她就是想看着子心痛,子心越痛,她越满足!
“二师兄……”可惜姬子心的声音太小,总是被盖住。
“你休得胡言乱语,咱们什么时候因为你定亲就怪罪于你的,分明是你……”姬泽方激动地欲将她的罪行脱口而出。
“泽方!”姬尧熙出声制止,“宁阁主,你的手段你我心知肚明,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姬尧熙招人送客。
待依旧泪流不止的宁紫苏被人送走之后,姬子心终于被允许发言了。
“子心,以后别点二师兄我的后背,我皮厚,小心戳坏了手指!”
原来师兄感觉到了!那为什么不让她说话呢?“大师兄,二师兄,师姐到底怎么了?”
“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被师父逐出师门了!以后宁紫苏不再是你师姐了,她对咱们而言只是十三一水阁的阁主!”姬泽方万分不希望子心再与宁紫苏有交集,“以后这个宁紫苏再找你,你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为什么呀?师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姬尧熙冷冷说道,“你收拾一下,咱们明日启程回山。”
6.喜欢一个人好痛苦
——没有谁能比你更了解自己,不说只是不想面对。——
回去意味着她要为自己偷逃下山的事受罚,因此这回程路上,姬子心满心扑在了自己可能会受到的惩罚上,丝毫没注意原本受伤理应修养的修业正遭受着何种折磨和虐待。
“修业,子心喜欢吃野果,你去帮大家摘点来!”
“修业,子心喜欢吃肉,你去帮大家抓几只野味来,最好要活的,活的才新鲜!”
“修业,子心想喝水了,你去帮大家把所有水袋都装满,记得要最清澈的水!”
“修业,子心喜欢……”
“修业……”
“……”
被闲置在一旁的护卫们看着伤口未愈,还被使唤的修业,满是同情。
“两位大人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公子?”修业与他们不同,他们是姬氏的护卫,修业公子又不是,这些事明明可以交给他们做的。
护卫中有人轻咳一声,“听说公子的伤是子心小姐照料的。”说完一本正经的站好。
其他人当下就收起了同情。公子也是活该啊,谁不知道两位大人出了名的护妹狂魔,公子这是踩着两位大人的雷区了!
“大师兄,二师兄!”正在休憩的姬尧熙一行人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唤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宣布驱逐出师门的宁紫苏、她新上任的未婚夫宋元阳、以及她未来的小姑子宋元欢。
“宁阁主,我想之前咱们已经把话说的清楚了,你为何还苦苦纠缠?”姬泽方最讨厌别人的纠缠。
姬尧熙则是闭眼打坐,完全不理。
宁紫苏欢愉的表情定格在脸上,“我只是想随师兄们一起回山,跟师父解释清楚误会。”
“没什么好误会的!你速速离去,莫做纠缠!”说完,姬泽方刚好跑去姬子心身边。
“紫苏。”宋元阳无视大庭广众之下,温柔的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紫苏,他真的是你的二师兄吗?他怎么这样对你!”姬氏一族很了不起吗?有什么好嚣张的!一个大男人对女人态度如此恶劣,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宁紫苏握住宋元欢的手,“姐姐你别这么说,师兄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元欢瞪了一眼被姬泽方逗笑的姬子心,“我明白,肯定是有人在其中挑拨离间!你放心,咱们绝对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否则他们就不会跟着来了!
明明同是师妹,她与姬子心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宁紫苏眼神愤恨的盯着那个笑的开怀的娇人儿。
姬子心看到了他们,“二师兄,是师姐。”还有宋大哥。
宋大哥的眼神好温柔。
姬泽方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师姐,你现在哪有师姐,你现在是师父唯一的女徒弟!”
她揉着额头,“二师兄,别这样,师姐也不是坏人。”
“你就别操心别人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想好回去以后怎么跟师父说了嘛?”姬泽方才不会管对方是谁,只要欺负子心,就是不行!
她无力的叹口气,“我打算回去实话实说,我犯错本就该罚,若是再说谎,我肯定会死的更惨!”
“什么死不死的!”姬泽方突然呵斥道,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他假意咳了两声,“放心有二师兄在,就算我不行,还有大师兄在呢!”
“二师兄是打算替我担责吗?”二师兄这么好?
姬泽方惊慌的说道,“什么替你担责,你这丫头自己犯的错得自己承担!二师兄我老胳膊老腿的,你忍心看我受过嘛!”师父凶起来很可怕的,即便他已成年,他依旧很怕师父。
姬子心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逗乐了。
这样很好,即便没有宋大哥,她还有师兄们,做得很好,姬子心,开心的笑吧!以后就慢慢放下宋大哥吧!即便不能在一起,但是你还可以给予最好的祝福!
…………………………
目的地一致的两拨人,宛如互不相识。
姬尧熙这边不用多提,宁紫苏这边则是宋元欢出的主意,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不过,休息时,宋元欢总是很大声说话,“元阳,紫苏许是饿了,你快把烤好的兔肉给她。”她就是要让姬子心瞧瞧这对未婚夫妻有多么恩爱!
宋元阳不懂自家大姐的心思,自是很乐意照顾宁紫苏,“紫苏,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宁紫苏摇摇头,“我吃不下。”
“多少吃一点,不然怎么有力气赶路呢!”宋元阳硬是将肉塞进宁紫苏手中。
宁紫苏感动的看着他,“元阳,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宋元阳憨厚的挠挠头。
瞧见他额头的汗珠,宁紫苏招招手,让他弯下腰,掏出手帕温柔的擦去那些汗珠。
“子心。”
修业摊开手,手中全是肉甜多汁的小野果。
他连日来被折磨的待遇终于结束了,也被允许接近子心了。
姬子心先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野果,而后慢一拍的抬头看着他,“修业哥哥。”
“要不要吃?”他用眼神示意手中的小野果。
“啊?好啊!”她接过小野果,但并没有要放入口中的意思,只是发呆。
“子心。”
她又抬头,“啊?”
“果子是吃的,不是看的。”一个宋元阳而已,至于吗?
“哦,好。”她听话的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果子甜吗?不知道,她好像失去了味觉一般。
“好吃吗?”
她仰着头笑了笑,“恩。”
哪知道他瞬间冷下了脸,“不想笑就不要笑!”
“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反应总是这么慢。
“傻丫头,如果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笑,难看!”她无神的样子让他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姬子心喉头发紧,说不出话,只得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深邃的双眸。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这几日师兄们一直在逗她笑,她也勉强自己笑,希望可以用笑掩盖住一切,将注意力集中在师兄们身上,这样就看不到宋大哥和师姐恩爱的模样。
可是好难,真的好难,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一点也不像她,她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痛苦!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好可恶,明明自己自作多情,还要别人哄,她到底是凭什么!师兄们若是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只怕也会嫌弃她、厌弃她吧!她好怕,好怕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她最后就只能孤独终老。
修业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俯身在她耳边低喃,“子心,别怕,我一直都在。”
7.想变得简单
——当年那个单纯简单的孩子,你是否还在?你是否还好?我很想你。——
太白山山脚。
宁紫苏一行人打算跟在姬尧熙他们身后一起入山,哪成想,一到山脚下,一支长箭嗖的射到地上,止住了他们前行的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宋元欢心有余悸的怒吼道。只差一步,那支箭就会射中自己。
姬泽方回头开口提醒,“太白山不是谁都能进的!”
怎么会这样?“我弟是紫苏的未婚夫婿,算起来我就算是姬氏的亲家,我为什么不能进?”宋元欢振振有词。
“这位姑娘,我想你大概是年纪太大,记性不大好了!我再提醒你一次,宁紫苏已被驱除出师门了!”这人是自说自话的模样真是面目可憎,难怪大师兄会断言她宋家到头了。
“那都是你们被人蛊惑,若是见到了你们师父,定会还紫苏一个清白!”
“若是没有我们师父她老人家发话,我们敢说吗?”姬泽方反问道。
闻言,宁紫苏身子一震。
是啊,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两位师兄的决定,却忘记了驱逐出师门这么大的事,未经师父许可他们又怎敢私自决定。
宋元阳担忧的看着颇受打击的宁紫苏。
“那我们不去你们那,我们进山总可以吧!”反正到时候就算进了,就说迷路了呗!
一个护卫出身一挡,止住她欲继续前行的脚步。
“心怀不轨者,禁止入山!”那护卫开口。
“这是什么鬼规矩?这山这么大,难不成还都是你们的吗?”
真是拿无知当天真!姬泽方一脸讽刺,“姑娘不知道吗?这整座山都归姬氏所有,而这规矩就是为了防你这种心图不轨之人!”
“你……”
“姐姐。”宁紫苏唤住已濒临暴怒的宋元欢,“二师兄,无妨,我在这里等师父,师父一日不见我,我一日不走。”
听了这话,宋元欢得意的瞧向姬泽方。
………………
屋内。
一进屋,姬子心就低着头跪在师父姬盈面前,不敢开口。
毕竟什么事都瞒不过神通广大的师父,她现在就是先承认错误,只希望师父不要惩罚太狠。
“……师,师父。”姬泽方的声音带着震惊。
“师父。”姬尧熙倒是很平静。
“此事你们处理的很好,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子心留下。”姬盈徐徐开口。
“是,徒儿告退。”姬尧熙姬泽方异口同声。
听到师父要自己留下,姬子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来这次难过了!
屋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子心,已有你外公的下落,你是否要去看看他?”姬盈平静的问道。
姬子心欣喜抬头,在看到姬盈时惊愕的说不出话,“……”
怎会这样?师父怎会变得如此苍老?昔日花白的头发再也找不出一根黑发,眼角的细纹如开花结果般遍布全脸,向来身体硬朗的师父竟表现的老态龙钟,嗓音中也带着衰弱和疲惫。
姬子心鼻尖发酸,“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心思郁结,有些乏了。”
可她偷溜出去之前,师父还好好的呀,这才不过半月,哪有人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衰老啊!“师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姬子心满目通红。
姬盈无言的抬起瘦骨嶙峋的右手,温柔抚摸着姬子心的脸颊。姬子心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落了下来,滴在了姬盈的手背上。
感受到湿意,姬盈惊醒,迅速将手撤回。
“为师想一个人待会,既犯了错,你知道你应该去做什么。”她的思绪虽然被搅乱,但还是记得姬子心该得的惩罚。
道经,道经,道经,姬子心长到16岁最怕的就是道经。
道经前后81章,章章对她而言都颇有杀伤力,一听就困,屡试不爽。因此,每次犯错,师父便让她坐在前堂,派专人坐在她身旁,高声传颂道经,而她不许睡觉!
想睡却不得睡的痛苦,是非常人能够忍受的折磨。
修业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了跪坐在蒲团上昏昏欲睡的小人儿。
“子心。”修业轻唤。
姬子心闻声茫然的抬起头,努力想撑起沉重的眼皮。
这昏睡的模样也让人怜爱!
“要不要出去走走?盈大人下山了。”修业揉揉她的头发。
“去哪?”姬子心的嗓音沙哑无力。
师父说要听道经,不是不允许她休息,她可以休息,重点是81章道经,什么时候听完,什么时候惩罚算结束。
修业思索片刻,“大爷海?”
姬子心闭着眼裂开嘴,“好呀!”
太白山以高、寒、险、奇、富饶、神秘屹立中原,如鹤立鸡群之势冠列秦岭群峰之首。大爷海是太白山上的奇观异景之一,据说在好久好久以前就存在,湖水常年冰冷刺骨,明净如镜,湖面忽而雾霭弥漫,忽而云散雾匿,在湖水的映衬下霞光异彩。
修业刚来太白山时,还因为大爷海被姬子心嘲笑了一番。
“修业哥哥,你好傻,竟在大爷海里钓鱼!”少女姬子心用手拨着湖水。
修业不解,“海?这不是湖吗?”
“这个湖叫大爷海,里面没有鱼的。”她以前不信,还下过水,真的一条鱼都没有发现,不过湖底积累了厚厚的淤泥,摸起来就像海绵一样柔软、顺滑,偶尔能摸到一些碎石块。她很喜欢。
“湖里怎会没有鱼。”
“大师兄说因为这湖是有童子守护的,你瞧,你瞧,那就是童子。”燕兮风小声惊呼。
但见湖边有一只鸟,大若燕子,背黑胸红褐,头顶有白色斑纹,鸣声“啾啾”,飞行敏捷,或贴水飞行,或伫立飞行,或伫立湖边石块上,湖中一有落叶,它竟立刻衔走,使得湖中无寸草点尘。
“修业哥哥,想吃鱼,走我带你去有鱼的地方。”姬子心紧紧抓住修业的手。
修业的手在姬子心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想修业哥哥当年还想在大爷海里钓鱼,那时的修业哥哥也还是个孩子呢!”姬子心调侃道。
修业辩解,“我初到太白山,不知情亦是正常情况!”
“修业哥哥,你偶尔会想起小时候吗?”姬子心蹲下,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拨着湖水。
“会。”他经常会想起子心说最爱他的那段时光。
“小时候真好,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多情绪,只要每天吃得饱,就会很开心!”她小时候什么都不需要学,所以总是在山里跑来跑去。“真是怀念那个时候!”
幼时不觉得,长大以后才发现当年的简单有多么珍贵。
“傻丫头,哪有人能永远那么简单?我们不能永远往后看,要珍惜当下。长成的代价或许要付出很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也有每个人应该完成的使命!”若是一辈子简单也就罢了,那是上天赐予的福气,旁人羡慕不来;若是不能,还是应当尽早成熟。修业的眼中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姬子心突然将手中的水甩向修业,“修业哥哥,走,像小时候一样,我带你去抓鱼吧!”她毫无避嫌之意,用湿手握住修业的手掌。
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修业在心中祈求,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
8.嫉妒
——嫉妒,是罪恶的根源。——
宁紫苏一行人在护卫的监视下,被止步山脚,三人就地搭起了火堆。
宋元欢来到宁紫苏身边,小声道,“紫苏,咱们真的要这么耗下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提师兄们带来的随侍,就连姬氏的护卫也不容小觑,看似简单的姬氏,后背实际上盘根错节。
毕竟作为开国元勋,姬氏族长曾被任命为国师,后不知何故骤退,至今未闻可知。师父姬盈是姬氏族人,常年隐居太白山,以五行八卦与世隔绝,未经允许,看似近在眼前的道观,却不得入门之法,玄妙的很。
宋元欢闲聊似的问起,“紫苏,我问你件事,你莫见怪,为何你师兄弟和姬子心都姓姬,唯独你……”
“无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大师兄是孤儿,是我师父在战乱时收养的,获师父赐姬姓,我二师兄和子心皆来自姬氏本家的孤儿,我从母姓。”以前她也不是没央求师父赐姓,但师父始终不肯。
“从母姓?那你父亲呢?”
一抹瘦弱的身影吸引了宁紫苏的注意,“师父!”宁紫苏没有料想到师父竟真的会下山见她。
师父穿的依旧是那熟悉的灰色道袍,只是,不过数月未见师父,师父怎会满头白发?如此苍老?
宁紫苏应上前,“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无碍。”姬盈较为冷漠的说道。
“姬师父!”宋元欢宋元阳也起身打招呼。
还以为传闻中的姬盈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长者,即便不复青春,起码也该是风韵犹存,哪知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宋元欢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姬盈只是凝视着宁紫苏,“紫苏。”
“师父!”太好了,师父还是认她的,师父还是认她的!
姬盈无视她欢喜的神态,“你可有记得尧熙和泽方替我传的话?”
“……什,什么话?”
姬盈叹了口气,“你已非我徒,无须喊我师父,我承受不起。”
“师父,您真的要赶我走?师父,别赶我走,您若是赶我走,我以后就没有家了!”她自小无家,师父就像她的家人,太白山就像他的家,若是赶她走,她就无家可归了!
“你可记得拜师时,为师说过什么话?”
“记得,师父说要迁善远罪,温良俭让,不得行阴诡之事。”她一直铭记着这几句话,行事不敢有所偏差。
“你没做到,你心知肚明。”她已有了邪念,刻意打探对未来夫婿的期许,利用十三一水阁找到了吻合的宋元阳,介绍给子心,在子心动心之后,设计这么一出戏,目的就是让子心难受。
被看透的宁紫苏有些狼狈,当她第一次有了邪念,她就算到了会有今日,毕竟师父和大师兄的占术皆在她之上,她只是还存有一丝幻想,幻想师父和师兄们会站在她这一边。“师父,我不是有意要伤害子心的,我只是嫉妒!”
嫉妒小师妹有的一切,大家都是孤儿,凭什么她姬子心就可以得到大家的疼爱,而她就不行!师父表现上对姬子心不好,也不传授她任何占术或武艺,可她知道,师父总是半夜偷偷去看姬子心,师父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过她!两位师兄也就罢了,他们出色师父看重,她认了,可是一个平庸无能的姬子心她凭什么!
姬盈摇头,“罢了,你且自行离去吧!”心魔已种,回天乏术,她始终会将子心视为仇敌,天命也,因果也!
“师父!”她无悔伤害姬子心,但她不愿失去师父。
…………………………
“子心,你最近怎么莫名其妙的发呆,难不成魂魄出窍了?”这一点也不适合她。他的小师妹就该开心的笑!
姬子心小嘴一撅,“我哪有那个本事呀!我几斤几两,二师兄你不是最清楚嘛!”
“那你想什么呢?”姬泽方学她坐在草地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不是说上了年纪的人才总会这样嘛!她才碧玉年华,怎么就这样了?
姬泽方用力揉散她扎好的头发,姬子心闪躲着,“二师兄,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嘛?”每次修业哥哥都是很温柔的!
“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懂。”姬泽方用肩膀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子心,那个宋元阳,你想过和他一起生活吗?”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姬子心一顿,“……没有想过,我只是觉得认识宋大哥很开心,宋大哥不像大师兄和修业哥哥那么出色,也不像二师兄这么粗鲁,他不嫌弃我什么都不会,他会很温柔的跟我开导我。”
他哪有粗鲁!还不是太过疼爱这个小师妹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要这种待遇还没有呢!“那你知道宁紫苏和宋元阳定亲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姬子心思索片刻,“一开始的时候很震惊很失落,感觉好像我以后都不能像之前那样可以找宋大哥聊天了,感觉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过我很替他们开心的!”
“那你这就感觉像失去了一个知己,一个你已习惯的朋友,失去喜欢的人应该是茶饭不思,你反而只是落寞了点。”
姬子心怀疑的看着他,“是,是吗?”
“我就随口一说,我哪真的知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斤几两,我怎么可能懂情爱这种琐事!”俩师兄妹对自我的认知很清楚。
“哎,师兄,你也长点心吧!你说将来你娶不到媳妇可怎么办?难不成要打一辈子光棍嘛?”真是替未来师嫂担忧啊!
姬泽方怒目而视,“臭丫头,不敬兄长,有你这么做人家师妹的嘛!”
“有你这么做师兄的嘛,总是欺负人!”师兄妹打打闹闹玩的开心。
躲在一旁的偷听的修业低着头依着树干,阳光穿过树荫打在他脸上,隐约能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9.吾家有女
——真相是你以为你知道了全部,实际上却只是被许多秘密包裹着的毒药。——
你以为你看到都是真的吗?你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笨蛋!
终于花费了三天听完道经的姬子心解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想到山脚看看师姐,不过她在山脚并未发现师姐的踪迹,不过她也有意外收获,她在石板上发现了一封信,她认出了那信上的字,是师姐的。
这是师姐写的,所以这是给谁的?给她自己的,还是给别人的?那为什么这封信不带走呢?
“子心,你干嘛呢?”听到呼唤,姬子心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
姬子心讪笑着回头,“二师兄。”瞧见姬泽方出行的装扮,她不解,“二师兄这是回京了?”
“对啊,本就是临时外出,不能待太久,大师兄昨晚连夜就上路了!我也不能晚归!”还是大师兄心狠一点,竟然舍得不跟子心道别,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都走呀!那不就又剩下她和修业哥哥了嘛!
姬泽方多看了她几眼,似乎欲言又止。
“二师兄,哪天我去长安城看看你和大师兄好不好?”姬子心提议道。
“你六月六那天来长安城吧,大师兄和我带你转悠转悠!”姬泽方状似无意的说道,“记得是六月六,不要提早到,六月六,正午,我们在长安城的通化门等你,一刻也不准多,一刻也不准少。”他将大师兄嘱咐的话告诉子心。
六月六?那不就是一个月之后?姬子心开心的笑了起来,“怎么?大师兄也答应我去了?”只要二师兄把日子时辰交代清楚,那就肯定是大师兄的吩咐。
“这下开心了?”子心想去长安城很久了,但是每次都被大师兄拒绝。“但是大师兄也说了,不许你偷跑,要记得带上修业那小子!”说起修业那小子就来气,子心竟然走哪都要带上他!
还以为可以偷溜出去玩呢,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知道啦!这次我不会偷偷溜走的!”
姬泽方犹豫着,“子心啊!你知道嘛,有些人,对你有了坏心,你就不要再接触了!吃亏一次就行了!别总是被欺负!”
“二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怪怪的,一点也不像二师兄,反而有点像大师兄,说话怪神秘的!
“有些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有那么重要吗?只要人在,什么真假都不重要,你懂嘛?”
姬子心觉得二师兄话里有话,“二师兄,你别吓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难道是外公?还是师父?还是她自己?
姬泽方将手搭在姬子心头顶,弯下腰,与她平视,眼神饱含真诚的说道,“我的小子心,你长得真快,我还记得你以前追在我们身后的可爱模样!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要认真听,牢牢刻在心里!我姬泽方早就不记得自己的家人长什么样,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姬泽方的亲妹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
“二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快回去吧!师父让你收拾行李,找到你外公的下落了!”
姬子心惊呼一声,立刻往回赶。
子心啊,真假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有些假是情有可原的,只要心意是真的,真假真的没那么重要!你现在可能不能理解大家压抑纠结的心情,等以后你都会明白的!不过希望这一天慢一点来,你要好好珍惜现在开心的日子!
……………………
“修业哥哥,我记得这登州建朝初期可是有的,后来怎着就没了?”登州是武德四年由高祖设立,属河南道。
姬子心很兴奋地,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能见到多年未见的外公。这多少打消了她近段时间以来消极的情绪,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登州得名来源于文登,文登得名起源于文登山,当年秦始皇东游至此,召文人骚客登山,因此得名。贞观元年,当今圣上废除了登州,将其归莱州管辖。”修业解释道。
“那天尽头呢?修业哥哥去过吗?”
修业点点头,“曾去过一次,跟我大哥。《史记》有载,天尽头是日神所居之地,三面环海,被誉为太阳起升之地,是最早看见海上日出的地方,始皇帝曾两次驾临此地祭拜日神,始皇帝口述,丞相李斯提笔写下天尽头三字,因此得名。历代帝王皆有祭日之举。”
“那咱们当今圣上也去过?”
“未曾。”陛下登基这么多年,从未到过天尽头。
姬子心赶到好奇,“不是说历代帝王都要去举行祭日盛典嘛?”
“……”修业没有回答。
“算了,这种事问修业哥哥,修业哥哥也不知道啊!我猜可能咱们的陛下比较特别!不过我真的特别好奇,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大海呢!我就见过大爷海!”真正的大海得是多壮观啊!她已经开始想象了!
修业好笑的看着她,“你就不担心你外公?这么多年没见面!”自子心十一岁之后,到现在已有五年之久了!
姬子心别开脸,“哼,这么多年不来见我,我为什么要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担心了五年,突然得到了消息似乎心就定下来了。
修业揉揉她的发,“我们子心是个别扭的傻丫头!”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的,修业哥哥爱怎么取笑就怎么取笑吧!反正有一路呢!就不信修业哥哥会一直记着这事!
…………*…………*…………
注解:
河南道:相当于现在的山东省,河南省大部,江苏省北部和安徽省北部。
登州:今威海
莱州:今烟台
天尽头:今成山头
10.晴天霹雳
——没了,只有人不在了,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没了!——
半个月后。
“哇,修业哥哥,你闻到了吗?有一股腥臭的味道!”风尘仆仆的姬子心用力的嗅着。
戴着面具的修业比姬子心看上去要好一点,“傻丫头,那是大海的味道,闻到这个味道就说明咱们快要到了!”想当初他也是这么一副傻样子,还被大哥取笑。
此处群峰苍翠连绵,大海壮阔辽远直插入海,附近的临海山壁如削,崖下海涛翻腾,水流湍急,那浪时而能高达数丈!
“修业哥哥,修业哥哥,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真的好壮观啊!!!!”姬子心站在崖壁,感叹眼前的壮阔。
原来这就是大海,难怪起名叫天尽头!眼前除了海水就是海水,一眼望不到边。
“你小心一点!”看着她这么兴奋,修业提醒道。
“我知道,修业哥哥,你真啰嗦!”姬子心做了一个鬼脸。
这丫头!修业宠溺的看着她在崖壁上的跑来跑去,那惊奇的模样实在可爱!
“子心?”一个饱含惊讶的女声唤道。
姬子心和修业同时望向那声源处。
一个身穿艳丽锦袍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过来,“你是子心吧?我是你舅母,你长得与你娘可真是像!”
“舅母?”原来她除了外公,还有其他亲人?
修业则是一脸不赞同的瞧着她,但并未开口。
“对,就是我!这位是谁?怎么还带着面具?”这女子上下打量着修业。
“您若是我舅母,那您一定知道我外公在什么地方吧?我可以去瞧瞧我外公吗?”子心问道。
萧云初神色有些尴尬,“你外公?你,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你外公年前已经过世了!”
姬子心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那种感觉与当初听闻师姐与宋大哥定亲时的感觉不同,那时有慌张,而现在是完全是措手不及的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干什么。
缓了好一会儿的她终于有了反应,她往前踏了一步,身子晃了一下,身旁的修业及时扶住她。“年前过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也好赶来见外公最后一面?”她还以为,她还以为可以再见到外公!
萧云初长叹一声,“你外公走得急,根本来不及通知。”她也想通知啊,可谁都不知道这对母女在什么地方,只有老爷子知道,偏生老爷子还不肯说。
在萧云初的带领下,姬子心和修业来到了外公的墓前,看着那土堆,姬子心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敢想象那里面躺着最最疼爱自己的外公,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墓瞧着应是有人天天打扫,石碑前的水果还很显现,而石碑上刻着姬晁二字。
“舅母,姬晁是外公的名字吗?”她以为她是随父姓。至于外公姓甚名甚,她这个做外孙的又怎会知道,毕竟他们是那种情况,一年才见一次面,大家也都知道她外公是谁,根本用不着名字。
“对啊,你外公生前是姬氏族长,你甫出生,你外公就给你冠上了姬姓,因此你随母姓。”没办法,姬氏探知天意,是有报应的,姬氏在子嗣上一直较难,为避免姬氏绝代,姬氏无论男女,皆冠姬姓。
原来她的姓是随外公!她跪在石碑前,“外公,我来看你了!”这话说完,姬子心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那眼泪顺势就落了下去,“外公你真的好坏,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有去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本来以为这次可以好好跟外公抱怨一番的,结果……”看到的竟是一堆黄土。
“子心,你别怨你外公,你外公这几年身子差得很,出不了远门!”萧云初劝慰道,“我们本是想找你回来送你外公一程的,但你外公说了,不想让你看见他骨头如柴的模样,他希望可以在你心中还是那个高大威武的样子!”
“……”姬子心感动的落泪,“外公谢谢!”见不到最后一面,心里就会有个念想,人还在身边,哪怕已经看到了碑墓,可心底还是有一丝寄托,总觉得爱着自己的那个人还在。
萧云初不想让她再难过,便邀请道,“子心啊,既然来了就上家里认认亲戚吧!你自小就被送走,没在族内长大,怕是你都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吧!”
姬子心擦去颊边的泪水,“谢谢舅母,我确实是不知。”外公从来不对她提其他亲戚。
“走,舅母带你去,”萧云初不是很情愿的对修业说,“这位戴面具的公子也一同吧!”
11.舅舅
——生活的魅力就在于那些小意外,无论意外是好是坏,它带来的都是跌宕起伏的情节。——
姬姓,乃中华上古八大姓之一,是华夏始祖黄帝的姓氏,黄帝因长居姬水,以姬为姓。姬姓乃“万姓始祖”,后姬姓分散,并演支出其他姓氏,如周吴郑王,鲁曹魏孙等,《史记》中分别在《五帝本纪》和《三代世表》中均有介绍。
后因战事分裂等,姬氏也有分裂,演化出不同的分支,部分族人迁至山东皆因日神,华夏先民对日神的崇拜由来已久,而天尽头乃日神所居之所。天尽头,本地人称为成山头,乃因成山得名,只是后来因始皇帝赐名天尽头。
姬子心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一个非常壮丽的家族,没想到这姬氏族村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渔村。
“姬氏现在大部分族人都是傍海而居,以海为生。”还以占术而生的,十之二三。
萧云初走在村中,那些村民并未靠近,反而纷纷避让,眼神满是防备。
姬子心虽有些心宽,但不至于察觉不出异样,她与修业相视一望,二人默契的了然于心。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你的宗亲,都是你的亲戚。”萧云初不屑的指着那些渔民,“我家住在最里面,走,我带你去见你舅舅!”
穿过渔村,他们经过一片农田,来到一间用篱笆围起的石屋,相比渔村内用海草砌成的屋顶,这石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头子,你干嘛呢?快出来,你看看谁来了!”萧云初嗓门大得很,还未入屋,屋内的人已闻声而出。
从石屋内出来的是个身材干瘦的黝黑男子,眉眼间与姬晁有些相似。
“你这是又从哪里骗来的人?”那男子质问道。
萧云初怒目而视,“你瞎说什么呢?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你侄女,你的亲侄女子心!”
这男子一听,双目瞠圆,那双大眼在干瘦的脸上显得异常夸张,“子心?!”那男子激动地冲到姬子心面前,无波的眼眸熠熠发光。
“长得像,长得真像!”男子呢喃着。
萧云初白了一眼,“若是不像,我又岂能一眼就认出!”转向子心时,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子心,你莫见怪,这就是你舅舅,姬谦,与你娘是同胞兄妹。”
姬子心看着姬谦,没有丝毫犹豫和怀疑,当下心里就认下了这个舅舅,因为瞧见这人的第一眼她心里就觉得暖暖的,如同见到外公一般。
“我与你外公仅有三分相像,不如你娘像了七成。”姬谦面露羡慕。
听到姬谦这话,姬子心在内心感慨,见到舅舅是很开心,可若是今日能见到外公就更好了!
“鸡猪鱼蒜,逢著便吃;生老病死,时至则行,非人能左右。纵有万般不舍,当舍则舍!”姬谦颇有禅意的说道。
姬子心起了疑惑,怎么感觉舅舅是在句句回答她心中的话。
姬谦看着眼含怀疑的姬子心笑了。“你可是带了一封信要交与我?”
“是,是的,是师父让我带的。”她本以为是要转交给外公的,哪知道……姬子心连忙将信取出,“舅舅,我尚未开口,您怎知道我有一封信?”
“你尚在襁褓便杳无音信,总是需要有人解释一下。”姬谦保持着笑意。
萧云初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子心莫见怪,你舅舅脑子转得快,很多事光靠猜就能猜中五成。对了,你娘怎么样啊?”这个小姑可是了不得的。
“我不知道我在何处,从我记事起,我便是被交由我师父照看。”
萧云初诧异的看着她,“那你娘呢?你师父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娘在哪,我师父是……”
“这种事你问子心又有什么用,她能知道什么,你还是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换下吧,别搞脏了衣服!”姬谦提醒道。
“对对对,看到子心太开心都忘了这事,我先回去换衣服,这衣服可经不起损伤!”这些衣裳可金贵着呢!她还得靠这身衣裳赚钱呢!
瞧着萧云初的背影,姬谦觉得很满足,虽然村里许多人都不满萧云初市侩的模样,可是他觉得很知足。他自幼身体不好,也做不了什么重活,也无法承担姬氏一族的兴荣,唯一比较拿手的就是占卜,可自己身体不好,无法远行。好在天尽头威名远扬,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慕名来此,妻子便相出这么一招,穿着华丽不会引起贵人们的反感,他们的居所独立,反而有种世外高人的意味。
见她进屋,姬谦思索片刻,才徐徐开口。“子心,你可知《汨罗古籍》?”
姬子心一时没想起那是什么,“舅舅说的可是那本谈及君王与灾星的古籍?”
姬谦眼中闪过异样的情绪,“你已读过?”
“恩,几年前二师兄曾给我瞧过。”
那年冬天,本就寒凉的太白山有着与以往不同的阴寒,姬子心得了风寒。探病的姬泽方找来几本古籍给她解闷。
瞧着其他古籍的姬子心并未有颇多情绪,唯独这本《汨罗古籍》。
单凭几本野史古书中的记载,就妄谈灾星之论,君主为以绝后患,就妄视人命将其除之,如此君主之下的盛世,也断然不会长久!气愤之余的少女子心将手中的古书随手扔进火盆之中。
少年泽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那估计救了出来,“这些古书可都是师父好不容易收藏来的,你怎么说烧就烧了!”还好并未有太多损伤。
“无用的书,留着作甚?”少女子心翻起二师兄带来的其他书册。
少年泽方将古书放好,“怎会是无用呢?赵高,妲己等皆致灭国,被吕后做成人彘的戚夫人被杀才没有灭国,这都是证据。”
“都是借口罢了!君王为自己的恶行找的合理的借口罢了!”少女子心却并不认同。
见她反应激烈,少年泽方眼神幽暗,旋即又恢复正常,“丫头这是怎么了,火气如此之大?”
“没事,只觉得高处不胜寒,上位之人大多心中狭窄,爱猜忌。”少女子心眼中满是愤恨。
她也不知为何,只是听到这些上位者的行径,就是十分气愤!
少年泽方隐晦的说道,“若想在那个位置上坐稳并非易事,君王也有苦衷。”
“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就可以拿别人的命去换?”那位置竟比人命还重要吗?
少年叹了口气,“为国泰民安,为百姓安乐,牺牲小部分人,成就大部分人,无可厚非!”
“所以呢?那一小部分就该被牺牲?赵高妲己都做了祸国殃民的恶事,那其他的呢?其他未必提及的君王呢?”少女子心更是不忿。
“这……”姬泽方被堵得无言以对。
12.关于爹娘的事
——对某些人而言,想探知的真相,对其他人而言,可能确实不堪入耳的难堪。——
姬子心将当年的事告诉舅舅,“舅舅认为我说的可对?”
真是冤孽!姬谦暗忖,“子心啊,不能说你说的就不对,但此事也非你所想。上位者若不杀伐果断,盯着那帝位的可不止一人,若帝位岌岌可危,朝政也会受到牵连,结党营私也就罢了,若是再引发战事,百姓流亡失所,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修业高深莫测的看了姬谦一眼。
“我知道你们所说的都是为了大义,可是谁又替那些牺牲的人想过?那些人该是有多么无辜!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无辜牵连!”哪个上位者手里没有染血,人人觊觎的帝位早已被玷污。
“总得有取舍。”谁不想都要,谁不想要贤明,只是有些事是必须心狠手辣的。
“舅舅为何突然跟我提这个?”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这里?
姬谦神色尴尬的说道,“只是今日有机会拜读此书,因此想找人聊聊心得。”
“舅舅,我想问你件事。”她犹豫着。
“你爹娘?”这孩子着实可怜,明明……
姬子心点点头,“小时候外公去看我,每次说起我爹娘,外公都很生气,所以后来我就不敢提起了。”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关于爹娘的事。
姬谦笑了笑,“不急,你们且在这暂住几日,我一一告知你。”
在成山村,这里的宅院都是坐北朝南,姬谦的宅子足够大,姬子心住进了外公姬晁生前的东厢房,修业住进了西厢房。
“在干嘛?”修业出屋,瞧见姬子心正盯着院中的水缸出身。
姬子心没有抬头,只是瞧着水中的倒影,“你听到了吗?舅舅说我长得像娘。”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宛如摸着娘亲的脸。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关于娘亲的话,这让她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傻丫头,你舅舅不是答应你,住下的这几日会跟你说很多事。”其实他不希望她知道,毕竟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
姬子心开心的点点头,“修业哥哥,我好开心!”
修业眼中满是怜惜。
“修业哥哥,你呢?你的家人呢?”她好像也从未听修业哥哥说起自己的家人,从外公带他来太白山,他从未离开过她身边。
“在我家眼中我是个不该存在的人,我有个大哥,与我相差近40岁。”修业冷漠的说道。
四十岁?那他爹娘都起码得半百了,这还生得出来吗?姬子心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数字。
一见她那模样,修业就知道她想岔了。“我娘是续弦,在我爹五十五岁娶进门的续弦。”
“那也很厉害,宝刀未老啊!”姬子心脱口而出。
是啊,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还有那种念头,娶的竟还是个为父兄守灵耽误了出嫁的大龄孤女,可不就是宝刀未老嘛!当然啦,一个都以做了祖父的人能有如此艳福,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长子。
修业的大哥当时也只是因为担心无人照顾独居老父亲,才想着给父亲找个续弦,哪知道父亲看上了个黄花大闺女,这怎么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不得已只能把人娶回家。
可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修业的出生。对当事人来说这是喜事,老来得子,谁不骄傲!可是对家里人,那真是难堪,长孙的年纪都比次子要大十岁!
因此这个尴尬的存在,在三岁时就被送上山学艺了。
“修业哥哥别怕,你有我呢!”两个受害的幼狼互相添血安慰。
姬子心除了帮厨房里的萧云初打下手,其他时间一直都跟在姬谦身边,听他回忆爹娘的故事。
“当年你爹有求于你外公,你外公不肯,带着族人来到此地避世。你爹不肯放弃,追至此处,那是你爹娘第一此见面,你娘听了你爹的话,便决定相助你爹。”
“后来你爹娘日久生情,可那会你爹早已成家立业,你娘若想入门,只能做妾,你娘心性高,更何况你外公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她决定待你爹的事解决完便会离开。”
“事情圆满解决了,你爹不肯放你娘走,强留下你娘,数个月后你娘发现怀了你。”
“你娘本已打算认命,哪知你的出生让她改变了主意,你娘留书出走,带着你离开了你爹。”
“离开后你娘去了太白山,之后便失去了消息。”
姬谦断断续续的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这些事仿佛发生在昨日。
“我是妾生子?”这,这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幻想过爹娘的身份,青梅竹马的农家小夫妻,过着平淡的日子,只是后来突逢灾难,不得不将她送往山上避难。
姬谦尴尬的看了她一眼,“你娘始终并未允做妾。”
所以是未婚生子!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想什么。她没想过真相是这样的!
自从知道了父母的事,姬子心一直闷闷不乐。
“子心,你喜欢这里嘛?”姬子心站在来时碰到萧云初的地方,修业不禁问道。
她略带低沉的柔和的嗓音说道,“不喜欢。”
“为什么?”他以为她会喜欢,毕竟这里是她外公生活过的地方,而且还有她的亲人。
这里虽然是外公生活过的地方,还有舅舅舅母,以及一大堆她不认识的族人,可是对她而言,太白山才是她的家,师父师兄师姐们,还有修业才算是她的家人。
毕竟从未见过爹娘,初次见到舅舅舅母,一年只能见一回的外公,他们是她渴望的见到的人,却不是陪在她身边的人。
她见到了自己的想见的人,了结了心愿,那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或者值得留恋的了。这么说可能有些无情,可她不就自小就无情的被扔到了山上嘛!
13.长安城
——初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兴奋,有期待,也会不知所措。——
为了不避免耽误与姬泽方约好的时间,姬子心与修业商议后,决定离开。
“修业哥哥,先前我舅舅找你进去说了什么?”临走前,不知道为何姬谦突然把修业叫进屋,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不过是男人之间的事罢了。”现在若跟子心坦诚,只怕她会吓得离自己远远的。
姬子心红唇一嘟,“男人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秘密嘛!我和舅舅也有秘密!”
“你怎会有?这几日我一直跟随左右。”什么事都有他一份!
“就有就有!”哼!想不到修业哥哥竟然和别人还有秘密!
见状,修业有些为难,“子心,不是我要有秘密,而是……”
“而是什么?你就是有事瞒着我!我在你心中一点也不重要了!”姬子心脱口而出。
修业眼神一闪,“子心介意我有秘密?介意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他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哼!”她生气的别开头。
“你打算这一路上都这样跟我说话吗?”这丫头真知道怎么能让他妥协。
“哼!”很重的语气,表示肯定。
修业失笑道,“你就这么吃定我?”
“哼!”很轻的语气,表示得意。
“不后悔?”修业警告道。
“……”姬子心半转过头,眼神紧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既然是她非得知道,那也没办法了!“你舅舅问咱们何时成亲,让我不许欺负你,要好好待你。”
怎么会是这种秘密?“什么?舅舅怎么可以乱牵红线!”修业哥哥是很好,可是,可是他们不是一类人啊!修业哥哥那么好,应该会找一个比师姐还要美还要厉害的姑娘!
乱牵?不会啊!她身边所有懂占卜的人都这么跟他警告过,包括那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家伙!他不懂占卜,也不清楚这群人是怎么算出来的他们二人被月老牵了红线,反正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傻丫头!谁让他那么喜欢她呢!
自知引起了尴尬话题,姬子心干笑道,“哎呀,修业哥哥咱们早点上路吧!否则我怕赶不上大师兄说的日子!”
修业瞧着她的背影,胆小鬼,这样就逃了!傻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心交给他!
…………………………
长安城。
曾被称为沣镐,咸阳,大兴等,长安二字由汉高祖所定,寓意“长治久安”。大唐建立之前就已有诸多朝代建都于此,古老且繁盛。
长安城规模宏伟,布局严谨,结构对称,排列整齐,共有十二座城门,由以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为中轴线,六条大街贯通十二座城门,其形状近似一个棋盘。
通化门,乃长安城众多城门中最不起眼的一座。
“修业哥哥,你说我在长安城里会不会见到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师?”
修业看着多年未曾返回的京都,昨日种种如在眼前。“玄奘法师应当是在弘福寺译经。”
“弘福寺?咱们可以去瞧瞧吗?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偶遇玄奘法师。”她可喜欢《大唐西域记》一书了!那上面记载着异域见闻,让她痴迷。
修业脸色有些难看,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如此!就算陈祎(玄奘本名)现如今已是和尚,但他也是个男子啊!但更令他生气的是,她痴迷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
不过子心就算真的喜欢他也是不可能的,当今圣上多次希望陈祎还俗入仕,但都被陈祎拒绝了,他这辈子只想做个普度众生的和尚。
姬子心哪知道此刻修业在想什么,她完全被眼前这雄伟的景色所震撼。“修业哥哥,你瞧这个城墙望不到边的!”
修业幼时早已习以为常,但或许是受姬子心的影响,竟也有一股与昔日平淡不同的壮阔。
正当感慨之际,修业眼神一晃,居然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在这?
“修业哥哥,那边是什么?”姬子心的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回头一看,就见修业不知看到了谁,有些出神。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什么让人惊叹的美人,反倒是有个大叔格外瞩目,那大叔面如黑炭,浓眉大眼,身材壮硕,瞧着有点像贴在豪门大院门上那个凶神恶煞的门神。
姬子心扯了扯修业的衣袖,“修业哥哥,是你认识的人吗?要不要打声招呼?”既然没有美人,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熟人了!
修业别开脸,“快到正午了!”姬泽方和姬尧熙那两个家伙就快到了。
姬子心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那师兄们呢?他们怎么还没来?”
“应该快了吧!咱们算是提前到的。”
二人又稍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果真瞧见了姬泽方和姬尧熙的身影。
“大师兄,二师兄!”姬子心兴奋的扔下修业,冲了过去,以致于他并没有看到修业和先前那个门神一样的大叔对视了一眼,那门神大叔冲他点了一下头。
“你真的提前到了呀!不是跟你说要刚好正午来的吗?”姬泽方责备道。还好大师兄另外做了安排,否则……
姬子心拍拍他的胳膊安抚,“人家第一次来长安城嘛,人家兴奋嘛!二师兄不要生气嘛!”
“无事了,走城吧!”姬尧熙瞧着姬子心兴奋的有些微红的小脸,不忍责怪。
还是大师兄最疼她!有大师兄照应着,她在长安城待几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现在的她是不是特别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
姬子心在姬尧熙和姬泽方的带领下正式踏入长安城,当然她没有忘了修业,也会不时提醒牵着马的他,莫要走散了。
长安城是由外郭城、宫城、皇城三部分构成,中东西、南北交错的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主要商业集中在东市西市,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繁华且井然有序。
姬子心好奇的瞪大双眼,被眼神繁华的景象吸引着。
“别瞧了,先带你去吃饭,然后再带你好好逛逛长安城!”姬泽方早就为她安排好了。
“好!”二师兄也最疼她了!
14.兄妹情深
——在信任的人面前,再冷静再成熟的人也会有幼稚的一面。——
“子心,这道菜可是长安城最出名的古楼子,你快尝尝!”姬泽方将切好的古楼子夹到姬子心面前的碗中。子心喜欢吃羊肉。
修业瞥了他一眼,也夹了一道菜,“蟹饆饠(biluo毕罗),这是胡人传来的吃食。”子心喜欢吃面食。
姬尧熙夹了一只糖蟹放在姬子心的碗中。子心喜欢吃鱼鲜。
三个男人就跟比赛似的,拼命往她碗中夹菜。
这些菜确实很中她的意,但是他们三个这样,她有些招架不住啊!“二师兄,我和修业晚上住在什么地方啊?”姬子心看着自己眼前给三个大男人夹满的小碗,决定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正如姬子心期待的那般。“你住在客栈,修业会回……”
“我会跟子心待在一起。”修业打算姬泽方的话。
姬泽方颇感意外,“你不回府?他都瞧见你了!”
修业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存在本就特殊,何必徒增厌恶。”
姬子心插言,“二师兄,修业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不能住到大师兄或者二师兄的家里吗?”
姬泽方解释道,“子心,你不要误会,大师兄和我在长安城中没有府邸,我们都住在皇城之中,那里不方便你出入,出入皇城都需要令牌,而且有宵禁,所以你住在客栈会好一点。”此次子心回长安城已是不易,不能再冒险了!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二师兄了解我,我要住客栈!那修业哥哥呢?”
“你希望他住哪?修业的家就在长安城里。”姬泽方故意逗她。
修业哥哥他……应该是不想回家的吧!“修业哥哥就跟我一起住客栈吧!”
修业露出了进长安城后第一抹笑容。
吃完饭,一行四人走在朱雀大街上,姬子心对许多地方都很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
姬尧熙耐心的一一作答,戴着面具的修业一言不发,只是护着不怎么看路的姬子心。
唯独无事可做,一直未被点名的姬泽方有些不大开心,“子心,你干嘛总是问大师兄?你也可以问我啊,我对长安城也很了解的!”
“是吗?那既然二师兄发话了,我就问问二师兄,这长安城的格局为何要如棋盘一般?”瞧,她多给二师兄面子。
姬泽方傻眼,问大师兄的都那么简单,到他这就变了味,看来小师妹是变心了!“这……许是方便管控。”他随便掰扯了个理由。
“未按棋局划分的城池,也并未出现太大纰漏。”
怎不给他个台阶下?“那……我怎会知道为什么,谁建的城就去问谁!”反正先人早已作古。
姬子心揶揄道,“二师兄不是说什么都知道的嘛!”
“术业有专攻,这个不是我拿手的,我自然也就不清楚!再者,长安城历史悠久,这许多东西大师兄也未必会知道吧!”姬泽方期盼的望向姬尧熙。
这个问题,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师兄,不知道这个可能很渺小,他仅是很希望大师兄可以为他挽留一小许面子,不要让他在子心面前太丢脸。
“大师兄,二师兄瞧不起你!”姬子心火上浇油。
姬尧熙瞥了姬泽方一眼,“长安城之所以会如棋盘一般,是源自《易经》上乾卦的六爻(同音尧),爻本义是交,综横之交、阴阳之交。”
就知道大师兄一点也不宠他,还联合子心一起欺负他!
“大师兄,这六爻有何玄妙之处?”姬子心听得认真。
“宫城、皇城、外郭平行排列,长安城有六个坡度,从六坡的高度看,地势从南到北渐次降低。以宫城象征北极星,以为天中;以皇城百官衙署象征环绕北辰的紫微垣;外郭城中被二十五条大街划分出一百零八坊象征向北环拱的群星。”
姬泽方不是不服气,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为何宫城要被放置的北部低处,而不是高处?”
今日若不是子心问起,他可也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
“根据天上星宿的位置,最为尊贵的紫微宫居于北天中央,它以北极为中枢,东、西两藩共有十五颗星环抱着它。紫微宫即有皇宫的意思,皇帝贵为天子,地上的君主和天上的星宿应该相对应,因此,只能把皇宫布置在北边中央位置。而且北边有渭河相倚,从防卫的角度看,也比较安全。”
姬子心一脸崇拜,“还是大师兄学识渊博,懂得真多!”
姬尧熙神色中隐隐带着一抹愉悦和得意,非熟识之人不得知。
走着走着,姬子心在一家店铺前驻足,这间店铺莫名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店铺牌匾上以秦小篆写着——百家书肆。
百家书肆?好狂妄的名字。
这百家可是出自诸子百家,春秋战国时期不同学派的涌现及各家族流派之间争芳斗艳。一间小小的书肆竟敢以百家取名?
姬子心回首一笑,“师兄们,咱们进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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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古楼子:《唐语林》中有载,用羊肉一斤,一层层裹在大胡饼中,隔层放椒豉,用酥油涂抹,放入炉中闷烤至熟。
蟹饆饠:亦写作“毕罗”。是一种包有馅心的面制点心。始于唐代,当时长安的长兴坊有胡人开的饆饠店。据史料,有蟹黄饆饠、樱桃饆饠、天花饆饠等,甚为著名。乃从少数民族地区传入。至宋代,记饮食诸书皆无记载,可能名已更改或失传。
糖蟹:《北户录》中介绍过糖蟹的做法,将糖煮化,把活蟹放在里面腌一宿,再用廖汤和盐腌制,用泥封好,二十天后拿出来,如果蟹脐跟活的时候一样,说明没有腌好,需要再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