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站在庭院的少妇看着桃花已落,枝叶繁茂的桃树发呆,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他最喜欢的话就是桃花,以前初春时,他总喜欢带她去城外赏桃花,现如今,桃花已谢,他也没了踪影。
“少奶奶,您怎么在这里?奴婢找了您好久。”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少妇徐徐回头,不怒自威道,“我去哪,难不成还要向你通报?”
这少妇竟然是秦月茹,只不过她的相貌和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瞧着还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家碧玉,可现在瞧着竟完全没了往昔半分模样,反而眼含厉色,让人不寒而栗。
那丫鬟一听这话,解释道,“少奶奶,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您。”
实际上,是秦月茹作为新嫁少妇,夫家长辈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实际上也都知道秦月茹之前还有段情的事,担心她出什么幺蛾子,因此才派丫鬟贴身跟随。
可秦月茹向来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总是想法子甩开她们独处。
“区区一个丫鬟,你倒是挺大的派头!”
那丫鬟略带得意的神情,“奴婢是奉了老爷夫人的命令,跟在少奶奶身边的。”
秦月茹冷笑,“哦?老爷夫人?”
这丫鬟没瞧出秦月茹的怒气,径自说道,“老爷夫人交代了,怕少奶奶认生,走错路,所以让奴婢贴身服侍。”这丫鬟以为抬出老爷夫人,少奶奶就得高看她一眼。
“是贴身服侍吗?不知道的话,我还以为你是来监视我的!瞧瞧你,有好大的派头!”她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也欺负到她头上了!
那丫鬟一愣,“奴婢没有监视少奶奶。”她只是,只是贴身随侍……
秦月茹冷冷的瞥向那个还站的直挺挺的丫鬟,“一个奴婢不仅并未服侍过主子,还僭越身份质问主子,你知道在长安城里,奴大欺主的下场是什么吗?”
在长安城,这个等级制度极为严苛的京都,对于奴大欺主的奴才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轻则发卖边寒之地,重则鞭挞百鞭再发卖做奴隶,通常没人能熬得过百鞭。
那丫鬟一听这话,吓得神色大变了,立刻跪下,“少奶奶饶命,奴婢有错,奴婢有错!”
这会儿知道她不好欺负了?先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有错呢?你是老爷夫人派来的,靠山大得很,对吗?”
那丫鬟吓得哭了出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你都做了的事,现在又说不敢?你说我该信你吗?”欺负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负了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奶奶竟然变得这么可怕!那丫鬟眼泪鼻涕齐流,“求少奶奶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当初,是你欧阳府上我秦府求亲的,我一官家女,下嫁到欧阳府,已是给足了欧阳府面子,你欧阳府却如此欺我,你说,我该饶了谁?”秦月茹弯着腰,直视着她的双眼。
那丫鬟的心咯噔一下,少奶奶的意思是不光是她,就连老爷夫人也不会放过吗?是这个意思吗?
秦月茹挺直腰杆,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些日子,她明白的最大的道理就是: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
这几日,太子如先前一样,跟随在李世民身边,与姬子心一起随侍左右。
人真是奇怪,谋逆之前,他见父皇和子心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可是谋逆之后,与父亲坦诚相待之后,他却爱上了这种相处。
“爹,您以前真的啃过树皮?”姬子心难掩震惊。
李世民至今说起来都觉得非常骄傲,“那当然,前朝暴政,民不聊生,百姓无粮可食,起义军比比皆是,那时你们祖父负责镇压起义军,可沿途,朕发现百姓生活真的非常艰苦,于是就偷偷自己的粮食分给了那些贫苦百姓,结果饿的没办法大半夜去找树皮充饥。”
李治也忍俊不禁,父皇确实是爱民如子。
“那段昏暗的日子,让朕懂得一个道理,对于百姓而言,谁的家的天下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谁不想安居乐业,享和乐之福?他们更多关心的是自己能否吃得饱穿的暖!官逼民反才是造成起义兵的诱因。”李世民还不忘趁机教导太子。
李治若有所思的点头,关于这一点,他是十分认可父皇的。
姬子心偷偷笑着,她担心父皇和太子哥哥尴尬,便总是找话聊,结果父皇看上去是跟她在聊天,可聊着聊着就会说到治国之道,她仿佛就是个多余的人。
他们父子一聊起来,姬子心就安静的守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偶尔为两人满上参茶。
“高阳可好?”李世民不知为何突然提到了高阳。
李治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许是因为辩机之事,高阳似乎对父皇有些怨念,不过她最近并没有闯祸。”
李世民叹了口气,“这丫头,怎就永远也长不大?”他之所以会处决辩机,还不是为了护住她的名声,保她一命,为何她却丝毫不能理会他做父皇的苦心?
“父皇,辩机……没有死。”李治还是坦诚相告了,既然都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李世民呆了一下,“你救下了?”
李治便将辩机如何上门求救,还有玄奘的事都告诉了李世民。
“高阳实在太不像话!竟然去寺庙里威胁高僧!”她真的是让他太失望了!“日后,你登基,若她真的触犯了底线,你别留情面!”
“父皇……”他以为父皇会说让他护着高阳。
“高阳没分寸,是个隐患,待日后,朕会亲手下诏书,以备不时之需。”皇室子女有许多无奈,可枉顾朝政,威胁朝政的皇室子女,当舍则舍。
李治甭提多感动了,父皇这是担心后世会说他容不下人,所以才要下诏书的吧?!
179.背地里的谋划
“再等过些日子,朕的身体好转一些,朕想出去走走。”李世民躺在床榻上,昏睡前他呢喃道。
李治想也没想就拒绝,“父皇,这怎么行?您的身体怎么会经得起颠簸!”太医也说了,父皇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李世民似乎没有听到李治的反驳,“朕想去终南山。”
“为什么是终南山?”父皇若是想去一个地方,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样……就可以看见她了!”李世民说完这话,就睡着了。
她?谁啊?对父皇而言很重要的人此刻不都在这里吗?
李治从寝殿出来,刚好看到正在收拾书桌的姬子心。
“子心?”他轻唤。
姬子心回了一个可爱的笑容,“太子哥哥。”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寝殿。
李治关切的问道,“父皇已经歇息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吧!”他觉得这个妹妹真的非常贴心,什么事都是真的都很为他人着想。
姬子心摇摇头,“没有,我觉得不累。”和爹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都很珍惜。
“你去过终南山吗?”李治试探着问道。
“终南山?没去过,怎么了吗?”姬子心望向他。
李治笑着摇头,“无事,只是父皇说想去看看,我以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姬子心笑了,“太子哥哥也别太忧心了,思虑过多容易生病的。”像之前那样什么都闷在心里,容易变得很极端。
“你真的不介意吗?”李治问道。
姬子心没懂他的话,“介意什么?”
“我曾经做过不好的事。”他是个要求完美的人,有时他真的不能忍受自己的过错。
姬子心明白他有心结,“我娘曾跟我说,人又不是圣人,这一辈子哪能不犯错?”
她突然很感激娘亲,把她教导的这么心大!不去钻牛角尖。
“太子哥哥,如果真的犯了错就得不到原谅的话,我外公,我娘,尧熙哥哥,泽方师兄,修业,他们每个人都有错,难道我都不原谅他们吗?那我岂不是把所有身边的人都给舍弃了?”她反问道。
李治看着她,“可这不一样,我作为皇储,犯下的错很大。”谋逆这可不是小事!
“关于这些,我不懂朝政,因此我也没有置喙的权利,但我相信,若是爹都愿意再给太子哥哥一次机会,那么太子哥哥犯下的错误一定也可以被原谅。”姬子心真诚道。
“真的吗?”许多事他都没办法与人分担,生怕别人有异心,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尤其是……媚娘的事。
“难道太子哥哥还怀疑爹吗?以前我不懂,也怨过爹,但现在我觉得爹是最睿智的人。”虽然不是个好爹,但是个好皇帝!
李治犹豫,“可是若是我做了更不好的事呢?后人定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大逆不道。”比如恩宠了父皇的妃嫔。
姬子心突然想到之前自己无意中占筮的结果,“太子哥哥,有些事如果你真的想去做就做吧!人活一世不容易。”后宫祸患已起,想扑灭已经来不及了。
李治深深凝视着她,“子心说……!”
“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吧!”
子心都懂得道理,没道理他不懂!算了,那就这样吧!相信父皇会理解他的!他和媚娘是真心真爱的,媚娘还年轻,虽然媚娘是父皇的妃嫔,可父皇并没有珍爱她,更何况媚娘给了她很多不错的政见,媚娘又知道他的一切,他不可能抛弃媚娘的。
……………………
“太子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调配了许多侍卫?”长孙无忌有些摸不清头绪。
本来他想进宫的,可是被太子殿下拒绝了,就连其他官员也是,拜帖都被打回,除了正常上下朝,他们根本见不到殿下,更别提殿下了!
长孙冲上前一步,“爹,太子调配侍卫也是正常的吧?毕竟现在太子已经掌管朝政,他进行一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长孙无忌敏感的嗅到一丝不对劲,“没有那么简单,我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太子对他并没有那么信任,这个他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谁让他一开始是支持魏王的!这多少会让太子对他产生一些隔阂。
“爹,是不是您想多了?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长孙冲没有长孙无忌那么文韬武略。
长孙无忌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缓解,“可惜公主早逝,否则也不用在这里干着急。”公主有令牌,可随意出入皇宫,十分方便。
长孙冲因为父亲脱口而出的话有些心痛。
他是驸马,皇上嫡长女长乐公主的驸马,长乐公主聪敏伶俐,天生丽质,是位容色绝姝的美人,深受陛下恩宠,宠爱程度是连高阳公主都要望其项背的。婚后他们夫妻恩爱,守礼孝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只是老天无眼,他的爱妻在六年前因病过世了,从那之后,他也有些颓废了。
长孙无忌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转移话题,“这几日你身边的官员们,可有说什么?”
“并未听过什么风声,爹,您别一惊一乍的。”长孙冲安抚道。
“你不知道,为父这心里头总是觉得不踏实!当初我们几个老臣还动过要杀灾星的念头,这想想就坐立难安。”大唐不会真的要有一位女帝吧?
长孙冲无奈道,“爹,您别总是自己吓唬自己!陛下言而有信,说过不追究,就是不会追究的!”
陛下会,可李辠呢?她也会吗?真的一点也不会怨恨他们?“姬府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出入都很正常,不过两位大人都已经好几日未归府了。”宫里有给官员留宿的偏殿,不过看守极为严苛,许多大人都宁可回复,也不会留在偏殿。
“留宿宫里了?”长孙无忌摸着下巴的长须。
长孙冲劝道,“爹,咱们自家的事已经够多了,您就别再操心了!太子马上就要成年了,他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不能总将太子当个孩子,这宛如将猛虎当家猫啊!
180.各家心思
“要不,你递个拜帖去东宫,太子对为父有隔阂,但对你一直都很好!”长孙无忌提议。
长乐公主是太子的亲姐,公主对当年还只是晋王的太子十分疼爱,姐弟二人感情十分好,因此对冲儿这个姐夫,太子也是礼让有加。
“爹,我递拜帖干嘛呀?太子未必也会见我的!”爹这是魔怔了吗?为什么非得让他去东宫?先不提太子对他的态度如何,长乐溘然长逝后,别说太子就连陛下都很少召见他,怕想起早逝的公主。
毕竟除了晋阳公主之外,陛下的嫡子女中,长乐是最早离世的。当年陛下痛失爱女,深受打击,多次痛哭悲伤的不能自己,就连太子也是如此。
不过陛下和殿下对他和长乐的孩子们倒是很宠爱。
长孙无忌想了想,“要不你去拜见太子妃吧!太子妃肯定不会不见你的!”
“爹啊,宫里若真是有事,又怎么会瞒着朝臣?若真是要隐瞒,只怕连太子妃都未必会知道吧?您忘了,太子妃可从不理会朝政。”太子妃王氏性格机敏过人,知道陛下不喜后宫女子聪慧,因此为了避嫌从不接触朝政之事。
长孙无忌也有些赞同,眉头紧皱,“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爹,病重的老虎依旧牙齿锋利,更何况宫里还有姬氏。”长孙冲提醒。
作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后代,他们这一批都不敢显露才华,家家都是闷声作人,生怕引起帝心猜忌,君臣失和。毕竟谁能容忍前后代都优秀过人呢!这对帝王来说,是威胁!
“为父总是觉得不踏实,太子你也看到了,他对为父有怨。”长孙无忌知道,太子一直介怀自己当年支持魏王的事,可他又不是姬氏,可是预判未来,就帝王而言,魏王确实是要比太子更有宏图远略,能带领大唐更加昌荣。
当年陛下当年留下他们四人,让他们选择支持魏王或晋王之时,他也是立刻就遵循圣意改了口的。可这些对太子而言并不够,太子眼中容不得沙子,他要的是从一开始的追随。
他并不是想得到多大的权利,在二十四功臣中,他已经是活得最久,权势最高的那个了,他已经知足了,他担心的是他的儿孙们,一旦他倒台了,儿孙们势必要受到牵连!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罢了,顺其自然吧!”
……………………
东宫。
“太子妃,您的母族又递了帖子。”东宫内侍来到太子妃的寝殿通报。
太子妃王氏放下手中的墨宝,“本宫不是说了,只要是王氏拜帖一概拒了。”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族如此愚笨,她已三翻四次告诫,她不会掺和朝政,不要妄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可是母族之中总是有人妄想攀附着她。
她成为太子妃这么多年,一直小心谨慎,不曾让人拿捏住什么把柄,但有这等目光短浅的母族,只怕日后自己也会被牵连!
“王氏若是这般不知趣,那就传本宫口谕,禁王氏入东宫!”父皇病重,这个时候她是断然不会给太子扯后腿的!
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侍卫,“太子妃,同安大长公主求见。”
王氏凝重的神色变得激动,“大长公主来了?快快有请!”她甚至还出门相迎。
只见一位头发半白的花甲老夫在侍女的搀扶下徐徐走来。
“大长公主!”王氏神情激动,眼中含泪,上前接替那侍女扶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慈爱的笑道,“太子妃怎着还像个孩子?”她就是喜欢太子妃这般讨人喜爱的女子。
“娟儿在大长公主面前,可不就是个孩子嘛!”王氏笑靥如花。
大长公主是先高祖的同母妹,是当今圣上的姑姑。王氏对大长公主十分感激,一是因为她出身于太原王氏,是原魏尚书左仆射王思政的孙女,大长公主是她的叔祖母,二是因为她与太子殿下的婚事是有大长公主引荐的,三则是因为她在宫中的为人处世皆是由大长公主提点。
对于王氏而言,大长公主不单单是一个长辈那么简单。
进了寝殿,太子妃就让侍女们都离开了。
“大长公主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嘱咐娟儿吗?”大长公主不会平白无故的来东宫的,倒是她偶尔会去拜访大长公主,给足了大长公主夫家面子。
“太子妃可知道今日朝中发生的事?”同安大长公主直奔主题。
“娟儿略有耳闻,只不过宫中消息封锁,娟儿也未知全貌。”即便她真的知道些什么,此刻她也不会坦诚,这个时候说不知道就是给太子少增添麻烦!
同安大长公主赞赏的点头,“太子妃有这等觉悟是对的,千万不可随便插手宫中之事,别看有可能宫中有异,可各家的眼线都在呢!太子妃随便一个举动都有可能牵连太子!”
“娟儿知道,娟儿刚刚已经让内侍传口谕,不让王氏再入东宫。”
“太子妃做的对极了!你那母族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竟然还在这个时候给你添乱!”同安大长公主是真心为王氏着想,毕竟李治平安登基,她也会是一大功臣,即便李治不感念她,届时身为皇后的王氏,也断然不可能弃她不顾的。
王氏也深表赞同,“大长公主放心,娟儿明白这个道理!”
同安大长公主突然压低声音,“刚得到的消息,陛下只怕来日无多了!太子妃应当早做准备才好!”
“大长公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大长公主果然是老练,竟然连这等私密大事都知道!她还是经由太子身边的人小心告知,太子吩咐她小心行事,不要轻易接见外人,才知道的这事。
“太医院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只不过都是内部消息,毕竟这种事不可能马上告诉各大朝臣,这是会引一些有心之人的异动!”因此一般这种事都是等所有后续都安排好了,才会公开!“太子妃可懂,这意味着什么?”
181.心思各异
王氏谦逊的问道。“娟儿愚昧,还请大长公主指点。”娟儿是王氏的闺名,只是自从她成为太子妃后,再无人叫过她的名字,她自己都快忘了。
“太子马上就要登基了,若是登基了,就该选妃了!”同安大长公主提醒。
王氏一愣,“大长公主,现在说这些是否为时过早?”即便殿下登基,也不可能马上选妃的,起码也要等一年!
“不早,有些事,若是不早做准备,只怕倒是就来不及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同安大长公主是见惯了世面的人,她对这些事很清楚的,新帝登基待后宫妃嫔赐封后,就该准备选妃了,因为从各家姑娘筛选适龄女子,再审核下旨等等,没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是做不出的,尤其这又是太子登基后的第一次选妃,说什么也要隆重些。
储君的妃嫔一般都是较少的,因此登基之后就会立刻安排选妃。
“而且,选妃的安排一般都是由皇后安排的。”
王氏眼角抽搐了一下,她的夫君,她还得为他挑选妃嫔?
同安大长公主自然是明白太子妃的想法,她见的太多了。“太子妃放心,只要太子妃能找到信任可靠的的帮手,与其联手,就不怕会有人抢走太子!”
各大世家早就盯着这块肥肉了!她身边已经有许多有想法的世家在联系她了,希望她可以牵线或者给说说好话!就连她夫家也有人打算送女入宫,甚至儿媳也跟她提过有小孙女可以送进宫,她一概都给拒了,宫里的日子实在是难熬!
“帮手?万一她夺走了殿下的恩宠呢?”
“太子妃要明白一个道理,即便正妻永远是正妻,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夫婿身边的位置,其他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再恩宠,将来长伴皇陵的也只有正妻!
王氏心酸无比,每个姑娘未出嫁之前谁不希望得到夫婿的疼爱,谁会希望有人分走夫婿的疼爱?若是可以,她情愿太子出生普通人家,那样她就不需要担心会有人分走自己的夫君,她不做这个太子妃,也可以不用遵循什么容人之量。
同安大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太子妃在想什么,她知道太子妃这是钻牛角尖了。“太子妃还是需要开解自己,不能那么想。”
不想?怎么可能不想!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她都控制不住,脑中的怨恨不断叠增,她恨不得把所有妃嫔都赶走!现在殿下只有多名良娣,她就已经如此难忍,更别提还要再多!
“太子妃,您既然踏进了皇室,就该明白皇室的无奈,皇子因为各种原因极易早夭,因此皇帝不可避免的需要雨露均沾,预防无子承嗣的窘境,这是您和您的皇子女都不可避免的。”皇子有皇子的悲哀,皇女又何尝没有皇女的悲哀,大多数皇女都是君王巩固政权的工具。
就如同她,先后被父皇赐婚给两个男子,好坏只有自己知道。
王氏眼中泛泪,“道理娟儿都懂,可是娟儿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何尝不知道皇室的无奈,可懂归懂,做到实在不易!
“做不到也得做,太子妃一定要明白,所有人的眼睛可都盯着您呢!稍有差池就会给您的皇子女们带来灭顶之灾!”
王氏擦去眼中的泪水,“大长公主说的是,是娟儿短视了!娟儿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将来的她和殿下的孩子着想。
“太子妃能这么想是对的,当然出了选妃之外,太子妃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早日怀上龙子,有了龙子在手才能巩固太子妃的地位!”没有皇子的妃嫔宛如一只蚂蚁,要捏死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氏直点头,“大长公主放心,此事娟儿一直有在安排。”也看了太医,可惜一直没有好消息。
“慢慢来,这种事急不得。”就算没有子嗣也无妨,身为皇后,是可以过继其他妃嫔的皇子的!
这长安城的风云,马上要来了!
……………………
对于陛下太子都不接受任何人拜见这事,京城内的各世家立刻就闻到了不对劲,都互相开始串通消息了!
“什么情况,陛下之前不是说身体还好吗?也有太医尽心调理,怎么突然就好像要不行了?那些丹药都白吃了吗?”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他们还以为过几天陛下就可以重掌皇权呢!
“那丹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丹药和毒药的区别真的是一线之隔,史书上,多少帝王是因为丹药死的,可惜啊,他们圣明的贞观皇帝也逃不了这命运!
“那太子那边……”
“放心吧,太子那边早就打通好了,相信太子一上位,肯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为了能跟太子搭上关系,他可是没少找关系。
陛下不许结党营私,对这种情况监管的极为严格,但太子不同,生性温软,只要太子上位,那就是看谁的速度快,能先控制住新帝了!
“长孙府上去过了吗?长孙大人不是太子的舅舅嘛,那岂不是……”长孙无忌可是陛下最信任的大臣,若是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定然会让长孙大人辅政,太子毕竟才十九岁。
“放心吧,几家该跑的我都跑过了,绝对万一一失!倒是有个人咱们需要注意一下!”那人提醒。
还有谁需要注意?“谁啊?”
“姬府的姬尧熙,听说他这几日都宿在宫里,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出身姬氏,占筮本领一流,就怕他从中作梗,绝了咱们的路!”他可是担忧的很!生怕投入的银子都打了水漂。
他的怀疑得到的是嗤笑,“咱们在朝廷上都是不起眼的小喽啰,他怎么会注意到咱们!要注意也该是往长孙府上,尉迟府上等等这些人身上!”
“希望如此吧!这个人可是油盐不进,难搞的很!”他都拜访过多少次姬府了,回回都碰了一鼻子灰!
“兄弟,等着吧!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182.失望
房府,佛堂。
“公主?”这还是房遗爱第一次踏进府里的小佛堂,毕竟这个小佛堂比较偏僻,又常常是给受罚之人准备的。
高阳自顾自的念着佛经。
“公主,宫里出事了!”房遗爱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果然换得了高阳的注意,她没有再继续念经。“听说,陛下丹药中毒,只怕撑不了太久!”
房遗爱是受自家大哥房遗直之命来告知公主的,毕竟父女情重,不至于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吧!
高阳仿佛只是听完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的消息,之后又无动于衷的开始念经。
“公主?”他有的时候真的是摸不清这个公主的思绪,“公主,您要入宫看望吗?”
高阳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本宫能进得去吗?不,应该说本宫能出的去吗?”父皇很显然已经彻底放弃她了,那她又何必再去尝试讨好?再者说,她现在少点动作,说不定还能弥补一些对太子的不尊,或许以后还有翻身的可能。
“可是那你父亲,难道最后一面也不见吗?”房遗爱脱口而出。
高阳眼神变冷,“父亲?驸马说这话未免有点可笑,这个父亲对本宫时,可有想过本宫是他的女儿?”既然父皇不念父女情分,那也别怪她无情!
房遗爱打量了一下四周,半蹲下,“公主就甘心如此?”
高阳神色晦暗的看着他,“驸马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有何不甘?怎敢不甘?”
“公主就没有想过扭转这个局势吗?”房遗爱压低嗓音。
“驸马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遗爱抬手抚上高阳的鬓发,“公主也是皇女,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难道公主就没有想过这个?”
“驸马是在说笑吗?本宫已嫁给驸马,是房家人。”高阳冷冷提醒。
“那又如何呢?公主依旧是公主。”
高阳看着眼前这个她有些不大确认是否是本人的房遗爱,“驸马究竟是什么意思?”
房遗爱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突然听说一些事,这几日皇宫里发生的事,我就在想,既然陛下可以只手遮天将大逆不道之事都给瞒下了,那凭什么公主就要遭受这般委屈?这皇位谁又说只能皇子继承了?”
他本来并未想那么多,只是想老老实实做个驸马,保住他房家的一家老小的命。只是,他在禁军和殿前侍卫中也是有眼线的,那日发生了什么事,他都知道!知道了前太子的六子皆活着这件让人震惊的事,也知道后来陛下跟太子说不顾念高阳公主,当时他真的恨了!
他的婚姻大事是陛下恩赐,隆恩盛宠他知足,可是谁知道嫁给自己的确实这般模样的公主,他这一辈子都毁了!本以为若是可以就这样安稳的度过一生也就罢了,偏偏陛下却说不保公主,说弃就弃了!那他房家怎么办?把他房家搞成这样,再撒手不管?房家岂不是要被牵连!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彻底怒了!凭什么做皇帝的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他们这些为皇上效力的却要成为棋子?
既然陛下不留情面,那就别怪他有歪心思了!他要为房家讨个说法!
……………………
“陛下要去终南山?”姬尧熙坐在床榻上翻看着手里的古书,面无表情的问道。
姬泽方将手中的书册递给姬尧熙,“对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明明已经……为什么还要去终南山?”
姬尧熙则是十分平静,“这个是陛下的决定,不是你能置喙的,陛下既然会做这样的决定自然是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这个毛病还是要改的。”
姬泽方立刻就老实了,“大师兄,你这几天怎么越来越老成了?”不苟言笑的。
姬尧熙避而不答,“黑曜呢?”从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
“去处理谋逆余党了!”太子虽然没事,但是这不代表其他人就没事,尤其是一些大力鼓吹太子谋逆的人,那些都是祸患,黑曜就是去处理这些人去了!
“你不去吗?”姬尧熙看了他一眼,他应该会比较担心吧!毕竟他们的身份已经爆光了,对于自己的亲弟,他肯定也会很担忧会出事吧!
姬泽方笑道,“黑曜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是我担忧而已!”更何况大师兄是不是忘了,他可是受了伤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陪着大师兄了吧!
“紫苏呢?现在如何?”姬尧熙许久没有主动问过宁紫苏了。
姬泽方笑道,“大师兄你放心,紫苏已经和兄长们汇合了。”有了兄长家人的陪伴,相信紫苏再也不会惹事了!兄长们应该也会好好纠正她的想法。
“这么多年,也是为难你了!”姬尧熙感慨。他们师兄弟也算是难兄难弟,对自己的妹妹都不得相认,不过他比泽方能好一点,子心不乱闯祸,紫苏好胜心强,爱钻牛角尖,可泽方还不得不公正处置她,这对泽方来说应该是非常难的!
姬泽方突然被夸的有些无措,“大师兄干嘛突然这么肉麻,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大师兄夸他,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如此而已!如果紫苏乖乖听话,他也不会失望的舍弃她,事事皆有对错,不能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就值得被原谅,这样对世人也不公平!就这一点而言,他受师父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因为师父也是这样的人!
“日后,你若是跟着陛下去了终南山,找机会就离开吧!”不要留下了,毕竟太子对他们没有愧疚,该狠下来的心,他一定会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机会处理了他们兄弟!
“嗯?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师兄不去吗?”陛下身体愈发不行了,大师兄却在此时选择不去?
“不去!你是统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一般是要随行左右的!”至于他,根本经不起路途上的颠簸了!即便要死,他也要选择一种有尊严的方式,而不是这种!
183.终南山
“有消息了吗?”武媚娘焦急的问道。
前几日,武媚娘突然得到太子的消息,声称他自己谋逆失败,不过皇上并不打算追究他的过失。
但从那之后,她就没了太子的消息。
说不怕是假话,她也算太子谋逆中的一员,她与太子之间的事也是她先主动,论起来,哪一个都会断送了她和武家的未来!
“才人,还没有消息。”回答的人是胭脂,只李治之前给武媚娘安排的贴身女侍,懂武,关键时刻可以护着武媚娘。
武媚娘很担心,“这都好几日了,那些人不会查到我头上吧?”她知道宫里出现一批暗卫在调查太子谋逆的参与者。
胭脂安抚道,“才人放心,这事不会牵连到才人的。消息之所以传的慢,估计也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以防被发现蛛丝马迹吧!”
“真的吗?我也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不踏实。”而每次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是出了事的!
胭脂并未出声,她也不想给才人不确定的期许。另外也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人,才人心思重,表面的态度和实际的想法完全迥异。
“胭脂,真的不会出事吧?”武媚娘又问了一遍。
“胭脂不知,但想来现在暗卫并未找上才人,应当是无事的!”这个武才人到底想通过她知道什么?
……………………
终南山是个好地方,许多史书上的名人皆拜访过此地。
相传西周的开国元勋姜子牙,入朝前就曾在终南山的磻溪谷中隐居,后以八十高龄出山,结束隐逸生涯,辅佐武王伐纣,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相;秦末汉初,有东园公、夏黄公、绮里季、角里四位先生,时称“四皓”,先隐居商山,后隐居终南;“汉初三杰”的张良功成身退后“辟谷”于终南山南麓的紫柏山,得以善终。
因此,许多知情人猜测,陛下想去终南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先人学习,得意抛弃自己曾有过的过失,可以善始善终。
“太子真的没必要陪朕!”李世民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想随他一起去终南山。
本来他就想让子心陪着他去的,毕竟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父皇可是不信任儿臣?”但很显然,李治对此十分坚持,“儿臣之前多有不孝之处,儿臣想在最后这段日子陪在父皇身边!”这次他真的不是怀疑父皇,是真的想陪在父皇身边!
突然有人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报,陛下,卫国公蔑了!”
李世民身体一颤,他前几日才去李府看望过病榻前的李公,想不到那一日竟然是最后一面,一国栋梁就这样陨灭了!
“李公!”他突然高呼一声,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
“父皇!来人啊,太医,太医!!”李治慌张的大喊。
偏殿里,尉迟靖抱着哭的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姬子心。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之前子心实在是难以忍受,就从陛下的寝殿出来了。
这种折磨实在是太痛苦了!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受尽折磨,然后离开,那种痛是难以言表的!
“我怎么办啊?有的时候真的装不下去了!”每次跟爹说笑的时候,她看上去是笑着的,可实际上是特别想哭的。
“你爹肯定不想看你难受,所以在我面前痛快的哭,就别当着你爹的面哭了!”他当初见证了爹娘的离开,这种感觉他明白。
姬子心跺着脚,“不想不想,真的不想这样!”她除了这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尉迟靖没有再说话,道理子心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接受,那他也没有什么能说的。
“子心姑娘,子心姑娘!”有人来敲门,打断了两个人的独处。
尉迟靖代为说道,“何事?”
“陛下吐血,昏过去了!”那人焦急的说道。
“什么?”
……………………
一生为国的卫国公李靖因病溘然逝去了,享年七十九岁。这对整个大唐来说都是极为悲痛之事,卫国公可一直宛如国之顶梁柱的存在。
而陛下在听到噩耗之后,也悲恸至极,吐血昏厥,至今未醒,朝野顿时惊骇。
长安城也因为这两件大事,处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就连平日里向来热闹的东市西市也都较往常安静了许多。
在百姓看来,皇上真的是个好皇帝,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实现休养生息、国泰民安,百姓哪个对皇上不是感激戴德!
“希望皇上可以度过这次难关!”他们还是期盼过上好日子的,太子他们并不了解,也没有听说过太子仁德的传闻,那他们就还是很担心新帝上台会变政,届时倒霉的势必就是他们这群老百姓了!
“咱们去寺庙为皇上祈福吧!”他们都想要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不想常年征战。
“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祈福,说不定会感动上苍,皇上就会痊愈了!”
“那咱们一起吧!”街上闻讯而来的人,慢慢聚集变多。
可惜也并非所有人都会有跟百姓们一样的想法,至少他们不会选择去祈福。
“夫人,这些人是要去做什么?”身为秦月茹的贴身丫鬟,她必须亦步亦趋的跟着秦月茹,所以秦月茹只要出门,她就有机会跟着出来。
夫人跟老爷夫人说要回长安城办点事,少爷又走不开,所以老爷夫人就派她跟着出来了!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城,因此一来长安城,她就看花了眼!
秦月茹白了一眼,“没听到吗?皇上出事了!”真不知道公婆怎么会让这么蠢的人跟着她!
那丫鬟惊呼,“皇上出事?那岂不是要变天了?”长安城就是好,消息这么快百姓就知道了!
“变天又如何!”再换一个上去而已!
她此次回来就是想打听一下姬尧熙的情况,传话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这让她觉得非常不解,姬尧熙应该没这个能力解蛊毒,所以她打算亲自回来看看。
184.蛇蝎心肠
秦月茹刚进长安城不过一个时辰,从秦府出来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被人在暗巷中拦住了。
随行的丫鬟直接被打晕了,秦月茹倒是一点也不慌张,仿佛早就预料到。
“你是谁?”秦月茹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她以为会出现的是……那个人。
此人身穿黑色长袍,气宇轩昂,相貌极为出众,她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你用不着知道我是谁!”这个女人根本不配知道他的身份!尉迟靖上前一步站在秦月茹面前,“你若是想去看你的眼线,我奉劝你别白费功夫了。”
“你是尧熙的人吗?”既然他的人来了,那他呢?他来了吗?秦月茹四处张望。
尉迟靖冷眼看着神色激动的她,“你在找谁?难道你不知道尧熙中了蛊毒吗?”
秦月茹娇躯一顿,“他还好吗?”
尉迟靖不答反问,“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秦月茹眉头微蹙,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姬尧熙的身影。
“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尉迟靖的眼神变得凌厉。
尧熙中了蛊毒的事是虽然很隐秘,但不代表他不知情,太医院的暗卫不在少数。于是,他也瞒着所有人立刻开始调查是谁下的蛊毒,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最爱的人最后竟成了最狠心的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秦月茹不敢直视他。
尉迟靖嗤笑,“我既然都能找到你,自然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又何须装模作样?”
秦月茹的眼神突然一变,“是我又如何?是他先负我的!”负了她的人,都别想好过!之前对姬子心的报复不是结束,是开始!她真正想报复的还是姬尧熙!
“为什么?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不是很爱尧熙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尉迟靖不解,“得不到就要毁了他吗?”他真的不懂,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心狠的女人!
秦月茹不屑,“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知道我这种人的感受?你知道一个孤女要活下去有多难吗?当年我父母双亡,我被曾经最信任的家人欺凌,那时候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若是我没有手段,只怕我早就被那群豺狼一般的亲戚生吞活剥了!我花费了多少心思去讨好尧熙,只要他喜欢的我都试着去喜欢,哪怕明明我很讨厌,我这么委屈求全,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像垃圾一样的被抛弃!”她的心那一刻跌入冰潭。
“尧熙从未让你去讨好过她,那是你自己为人处世的问题!”从未有人让她去讨好谁!她碍于心结,自认为付出的多,实际上许多还是尧熙在配合她!
“凭什么我就要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天天忍受着他们的监视?凭什么这一切的苦难都要落在我的头上!”既然老天不公,那她就自己讨回公道!
尉迟靖呵斥,“嫁人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跟尧熙有什么关系!你的苦难皆是你咎由自取!”
“现在来跟我说教是不是有点晚了?”她也用不着别人对她说三道四!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解药呢!”这是他找到她的主要目的。
本来他是打算派人去秦月茹的婆家的,没想到她自己竟然送上门了!
“他……还好吗?”他对她无情,可她对他有意啊!
“你现在再来装腔作势,不觉得有些晚了吗?”尉迟靖对她的温柔嗤之以鼻。
秦月茹看着他,“可他死不了不是吗?”只不过是绝了七情六欲罢了!
“你……”蛇蝎心肠!“我不跟你废话,解药呢?”
“没有解药。一个死不了人的蛊毒要什么解药?”秦月茹笑道,“我赔上了我的一生,这样不是很好嘛?”
她不会爱上她的夫婿,他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也不会再为其他人担惊受怕,他们彼此之间用这种方式相伴彼此,这不是很好的结局吗?
“别再为你自己的行为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问过了,这蛊不是一次下完的,你是分了多次下在了尧熙身上!换言道,你早就对尧熙下了黑手,根本不是你出嫁导致的!”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随便说瞎话吗?
秦月茹显然确实没料到眼前这个男人能把事情调查的这么清楚,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没错,那蛊毒是尧熙第一次跟她提解除婚约时她就下了的,这蛊毒是当初她买来以防万一的,她最见不得别人背叛她,她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东西的,没想到……
之后每次她在城墙根儿等他也都是为了下蛊毒,那蛊毒是通过通过气味和触碰一点点施在尧熙身上的。
她其实一直在给尧熙回头的机会,那蛊毒若是没下完,对人本身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但若是下完了,就真的无药可救了!这也是她给他的期限,而她最终把所有蛊都下完,也就是上次。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怎么样?若是我死了,他也活不成!”同生共死,也是她的期望。
尉迟靖冷哼一声,“那你就在大狱里快乐的活下去吧!”毒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大狱?我不去!”那种又脏又臭的地方她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尧熙会对你心软,不代表我也会!”所有人都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尉迟靖一个手势,凭空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将她抓住。
“你是谁,你凭什么抓我?我是无辜的,我要去衙门告你!”秦月茹确信他没有证据,因此此事根本经不起审。
尉迟靖掏出一块令牌,“我乃暗卫统领,有不审权,只要我说是的,就可以直接定罪!”
秦月茹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能抓我,不能!”她辛辛苦苦付出这么多不是为了去大狱里遭罪的!“要不你们杀了我吧!我不要进大狱,我不要!”
尉迟靖回道,“放心吧,你会好好地活着的,就像你说的,你若死了,尧熙就活不成,所以你放心,我会派专人看守,保证让你活的很久很久!想死都死不了!”
185.终至终南山
本以为卫国公的离世会延后李世民想去终南山的想法,没想到待他悲恸过后,竟打算立刻出发。
“陛下,您真的不打算再考虑考虑?”就连长孙无忌都被请到了宫里做说客。
哪知李世民很坚持,“朕想去终南山走走。”
“陛下……”
“无忌,朕这一生为民为国曾失去了很多,朕最后这一段路,想顺心而行!”
数名大臣接连受挫,李治不得已只得答应李世民。
好在终南山附近也是有行宫的,翠微宫是父皇时常会去的行宫,所有安排也都很齐全,因此也无须那么担忧。
皇上出行,他们作为大臣的怎么可以不去,只不过李治准许他们晚几日再到。
终南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秦岭终南山更是奇特,北仰南俯,山大沟深,山岭与河谷、台地相间,南北景茂迥然不同。
若是以往,姬子心定然会觉得非常新奇,会忍不住想去探究,可现在她眼中只有李世民。
自从上次吐了一口心头血之后,李世民的身体越发虚弱了,一日不如一日。
“咱们走到哪里了?”睡了许久的李世民想睁眼看看外面。
姬子心小心的将他扶起坐着,“爹,已经到终南山山脚了,太子哥哥正带着咱们去翠微宫,他说那是爹最喜欢的行宫。”
“以前朕总来。”李世民的眼皮又重了几分。
姬子心想让他别睡,立刻问道,“爹为什么喜欢来这里?是里面有什么特别之处很吸引爹吗?爹要不要跟我说说?”
李世民嘴角挑起,“对啊!因为这里离你娘最近。”
姬子心拳头紧握,“爹……”
“在这里可以看到太白山,朕不敢靠你们太近。”怕盈妹再带着子心离开,所以只敢远远的看着,虽然连太白山上的草木都看不到,但他知足。
“子心,爹知道这辈子负了很多人,可爹最后悔的就是这辈子爹没有机会好好疼爱你,下辈子你愿不愿意再给爹一次机会,还做爹的女儿?爹下次绝对不会再弃你们母女于不顾!”李世民无力的握住她的拳头。
姬子心瞬间泪眼模糊。“好,好,我愿意!我愿意下辈子还做爹的女儿,这次让爹好好疼爱我!”
“盈妹……”李世民唤道。
姬子心赶紧握住他的手,“娘一定也愿意再给爹机会的!娘很爱爹的!”
龙御上气氛十分沉重,但外面却还挺轻松的。
见太子身边跟着姬泽方,尉迟靖掉转马头走到车队的最后。
“我以为你不打算跟来的。”尉迟靖对因为赶路有些虚弱的姬尧熙说道。
脸色发白的姬尧熙骑马侧眼看着他,“我也不想来,不是你把她抓了吗?”
尉迟靖一挑眉,“你要救她?”这小子是毒傻了吧?为什么要救她?
“谁跟你说我要救她?”对秦月茹他已经恩尽义绝了,上次该说的话也说了,这蛊毒就权当赔她的吧!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有些对不起爹娘。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奇怪。
“子心让我跟来的。”现在的他跟个废人一样,带他简直就是折腾。
子心?“她想干嘛?”更奇怪了!
姬尧熙耸肩,“我这把废骨头也就她能折腾的起了!”
“子心应该有自己的理由!”
哼!男人!方才他可不是这个态度!一说自家夫人,立刻就改口!
……………………
傍晚入夜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翠微行宫。
随行太医立刻为李世民诊脉,确认他暂时无碍,众人的心才放下来。
“这一路上你也没有好好休息,怎么大半夜的还要出来?”尉迟靖不懂为什么子心要出来。
担心她会累,尉迟靖提出抱着她用轻功上山。姬子心环着他的脖颈,尽量不让他用力,以缓解自己给他带来的重量。“爹说,在山顶可以看到太白山。”
“这里的山顶?”
“对啊,爹说山顶有个宗圣宫,里面有个亭子,站在亭子向西看,能看得到。我想去看看。”她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看到。
此刻已经入夜,等上了山顶,应该一脸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吧?尉迟靖没有阻拦她,既然她想去,他就陪着她。
等两人爬上山顶,月亮已高高挂起。
那宗圣宫早就闭门了,还是尉迟靖带她翻墙才进去的,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李世民说的那个亭子。
他们眼前所见的景象也正如尉迟靖料到的那样,在山顶真的只能看到黑蒙蒙的一片。
“看不到对吧?”太白山山顶那个道观的主观是常年点蜡烛的,如果能看到应该会有光亮才是。
“子心……”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是谁要这么骗他!让他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尉迟靖拍拍她的后背,“你又怎么知道这样不好?这样你爹起码能有个慰藉。”最惨的是连这个慰藉都没有!
“可他这样真的太可怜了!只要想着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这里,眺望远方,我就忍不了。”他好歹是一个皇帝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你是不是能好一点?”尉迟靖突然话锋一转。
这话果然让姬子心呆住了。
“你这么想,他遭受得罪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是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的代价。”他继续说。
姬子心拍拍他的脸。“你真的是尉迟修业吗?”
“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这两天一直哭,我担心你哭坏了身体。”几乎天天以泪洗面,他也是实在是被逼的没招了,才想到这个办法。
姬子心看着他,“修业,这招数确实管用,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先不提李世民是不是她爹,他的岳父,就光是李世民皇帝的身份也不能随意诋毁吧?若是被人听到了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无妨,若真是有事,夫人保护我就好了!”尉迟靖像是害怕了,紧紧抱住姬子心。
姬子心笑了,“好,我保护你!”
186.父子话家常
姬子心病倒了,许是因为这一路太辛苦,也许是因为昨晚看山着了凉,总而言之是病倒了,还发了烧。
“子心病倒了?”得到消息的李世民说什么也要去看看她。
“父皇,子心现在发烧了,已经睡着了,您现在过去也没什么用,您也还是好好休息吧!”这几日舟车劳顿,能不病的真的是身体好!护卫的侍卫也倒下好几个。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去看看,不看他不安心。
“父皇,修业在呢!他会照看好子心的!”父皇这一去,那就又得兴师动众一番,他觉得能不去就不去!
“太医可去了?”被劝说的李世民是放下了去看望姬子心的想法,但是他要叮嘱的还有很多。
李治点头,“这您就放心吧!已经去过了,太医说并无大碍。”就是操劳过度。
“那就好!”李世民这才断了想去看望姬子心的念头,“治儿,与朕聊聊吧!”
李治找来椅子,坐到床榻前。“父皇想与儿臣聊什么?”
“治国之道去年正月,朕已将亲自撰写的《帝范》十二篇颁赐给你,也与你畅谈数日,朕相信你已了然于心,朕已经没有什么好传授的。今日,只是想与你话话家常。”李世民轻咳了两声。
李治正襟危坐,“儿臣听着。”
李世民微微叹了口气,治儿终究无法像子心那样!或许这就是帝王之家吧!始终无法真的将朝政与父子情分开。
“若朕走了,日后你想如何对待子心?”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
李治不解,“父皇这是何意?”
“你也知道子心的身份,子心自幼被冠上了灾星的称号,这一切都是朕的过,却让她背上了罪,朕对她有愧。”此愧只能下辈子再还了!“朕若死了,子心灾星的身份就会不攻自破,再也不会威胁到大唐国运了!再者子心已经成亲了,亦不会影响国运了!”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为何国师那么早就要为子心挑选夫婿,直到尧熙来见他,希望子心可以早日成亲,他才知道真相。
原来灾星与国运相连是有破解之法的,只要灾星有主,自然就断连了!而有主的其中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成亲,有了夫妻之实的有夫之妇就有主了。
尧熙他们之前一直不敢跟他,也是不敢确认他是否对子心有杀心,毕竟如果子心真的不再与国运相连,她就真的一点保障都没有了。
“父皇的意思是……”
李世民沉默了半晌,“留她一条活路。”
李治诧异,“父皇在说什么,子心是我的妹妹,怎么会想杀她?”他就算再狠心,也不至于要杀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妹妹!
“就算你不想杀她,你身边也会有人进谏的。”做了二十三年的皇帝,他深知朝廷大臣们的逼迫有多么可怕。
“父皇……”
李世民打断他,“你先听朕说完,你舅舅长孙无忌恐怕会是第一个进谏之人,接着会有其他声音陆续出现,他们不会让灾星活的长久的!古往今来,灾星从未逃离过悲惨的下场。”即便灾星剩了君王,最后也都被君王身边的人处死了!
“还有尧熙和泽方呢!他们会护着子心的!”虽然他应当不会重用他们二人了,但起码他们还是有些实力的,不可能连自家妹子都护不住!
“那是他们的选择,朕现在是在同你说你的选择。你能答应朕吗?朕不多求,只要子心对你无害,朕求你能护住子心这一世!”李世民认真的说道。
李治惶恐的看着他,“父皇怎能用那个字?儿臣愧不敢当!既然父皇开口,儿臣定当全力护佑子心!”父皇竟然为子心做到了这个份上!看来子心在他心目中的份量真的很重!真不知他是不是该庆幸,子心不是皇子?
听到李治的承诺,李世民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语气也没有之前有底气了。
治儿这个儿子他最清楚,只要他答应的事,就轻易不会食言。“朕有子女三四十人,可这子女之中又有多少是朕期盼的子嗣?”大多都是为了权衡政权迫不得已的。
“父皇怎会突然说起这些?”他确实该同情一下父皇了,这妃嫔之中确实有不少是大臣们硬塞给父皇的,而父皇为了巩固皇权,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
“治儿,今时不同往日,这天下太平,皇权并未分散,若将来有一日,你寻得一心爱女子,那便寻心而行吧!”李世民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这番话,将大大改变大唐的运势,间接的造就了一位女帝。“那些臣子最会要挟君王了,一起跪求啊,一起联名上书啊!你万万不要妥协,你若妥协了,他们便会引此为鉴,日后就会将你拿捏在手中。”
当年的玄武门,后来的灾星论,妥协的次数多了,就会伤害到身边最亲近之人,让人后悔莫及。
李治心中闪过武媚娘的娇影,媚娘真的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最懂他心,最合他意的女子!但他当然不会傻的在父皇面前提及媚娘,媚娘现在还是父皇的妃嫔,他这是属于大逆不道!就算父皇不气他,也不会放过媚娘的!“儿臣明白,儿臣谢过父皇提点。”
“还有一件事,你这孩子太容易相信人,人心险恶,有些人不会把野心写在脸上,你不可不防。”若是治儿愿意相信尧熙和泽方,那会是一个比较容易走的路,就是不知道治儿愿不愿意了!
李治笑了,“父皇,儿臣已经不是三岁稚童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李世民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治儿虽然说自己懂,可他真的还差的远呢!就拿此次谋逆来说,这出谋划策之人是铁了心了要利用他,可惜他完全没看出来!事后还不愿意透露到底谁是主谋,泽方调查了一堆人,却至今不知道到底是谁给治儿出了谋逆这个主意!
“帝王之路难走,你好自为之吧!”
187.弥留
那一次谈话,李世民将它归结为话家常,可对李治而言,并非如此。
皇室之间,说是父子话家常,但还是免不了牵扯到朝政,李治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崇拜的,父皇在位二十三载,政治修明,官吏各司其职,人民安居乐业,不公平的现象较少,百姓心中也没有多少怨气,犯罪概率更是少之又少。
皇祖父开创了大唐,但这大唐确实在父皇手中大放异彩的!他很期待自己能成为像父皇一样的继任者。
李治久久不能平息思绪,身边没了黑曜和媚娘,他也不知道该和谁吐露心声了。
是,对于黑曜,他并没有过多的苛责,他明白,黑曜也是无奈的,毕竟或许本来站在他这个位置上的或许有可能是黑曜!毕竟黑曜的父皇才是准太子。
只不过,对于黑曜,他也没有办法再信任了,毕竟黑曜曾经背叛过他,光是这一点,他就无法原谅!
媚娘啊!若是你在就好了!本宫还能有个谈心之人!
“太子殿下。”姬尧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李治身后。
李治防备的看着他,“尧熙啊,有事吗?”
姬尧熙万般无奈,什么时候开始太子防他跟防贼似得。“微臣有话想与殿下细说。”
为什么都要找他说话?方才听了父皇的长篇大论还不够吗?还要听尧熙的?“非得现在吗?”
“殿下可是有事着急处理?”这么排斥和他说话吗?
“倒也没有。”若是说有,日后被他发现岂不是更倒霉!所以他也没有说谎。
姬尧熙露出笑容,“既然太子殿下没有的话,那就与微臣聊聊可好?”
李治防备的看着他,尧熙看上去很奇怪啊!什么时候尧熙冲他笑过?这怕是第一次吧?难道是知道父皇不行了,所以打算讨好他一下?也不对啊!姬尧熙也不是这样的人!
李治心里揣着疑惑跟姬尧熙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尧熙,你到底要跟本宫说什么?”
“微臣深知殿下辛苦,也不愿过多劳烦殿下,今日只有一事。”姬尧熙认真的看着他。
“何事?”尧熙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后宫易多祸患,殿下还须小心才好!”姬尧熙就说了这两句。
李治困惑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刻意跟我说这句话?尧熙,你是知道了什么吗?”难道是媚娘的事被尧熙知道了?若是被他知道了,那就不能容他了!
“殿下只须牢记这两句便可,微臣还有事要办,就先告退了!”姬尧熙说完就走。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带他来这种僻静昏暗之地,又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走了?起码跟他说清楚啊!这样他也好知道他要不要留下这家伙啊!
离开的姬尧熙走着走着竟然飞了起来,消失在屋顶。
下一瞬间,姬尧熙竟然好好的坐在院落中,面色苍白,与方才的样子迥然不同。
“事情我都给你办妥当了,你可以放心了!”墙院突然翻进来一个长相与姬尧熙一模一样的男子。“怎样?我可是比你更有翩翩公子的气质?”
姬尧熙露出无力的笑容,“嗯。”
“你别笑了,这才几日,你就虚弱到这个地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病入膏肓呢!”气宇轩昂的姬尧熙嫌弃道。
“别闹了,赶紧收拾一下,免得被人撞见。”虚弱的姬尧熙提醒。
“你这里这么偏僻,谁会来这里找你?太子殿下恐怕也不会怀疑咱们的!”谁会怀疑偶尔出现的姬尧熙是假的,毕竟如此真实的脸!
“表哥……”姬尧熙无奈的唤了一声。
这个姬尧熙瞬间咧嘴笑开了,“唉,乖表弟!”说完,从脸上撕下一片薄薄的肉色胶状物体,露出了本来的相貌。
此人名叫曹岳阳,是姬尧熙姨母的长子,说来也奇怪,曹岳阳与相差四岁的表弟姬尧熙,相貌却有七分相像,不禁相貌相似,成年后,就连身材声音都十分相似。若不是确信,两人真是表兄弟,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长辈之间有点什么!
不过不同于姬尧熙跟随姬盈习占筮之术,曹岳阳就只是普通的商人。
“尧熙,姨丈也来了。”之前尧熙突然给他传信鸽,让他去京城,到了以后才发现尧熙竟然被人下了蛊,还是前任未婚妻下的蛊,当时尧熙是担心自己出意外,撑不下去,所以才找他去京城。没想到他没在京城待太久,竟然跟着来到了终南山。
方才那些话就是尧熙教给他,让他照着说的,因为尧熙赶路时消耗了太多体力,实在不足以撑到与太子交谈,再加上皇上恐怕撑不了太久,尧熙担心来不及提醒太子,于是便让他前去冒充的!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做生意的,也见惯了各种世面,对这个传闻中的太子并无畏惧,反而觉得好笑,有两三次还差点笑出声来。
“我爹来了?”姬尧熙突然捂住胸口,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曹岳阳哪还有心思开玩笑,紧张的查看他的身体,“尧熙,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姬尧熙调整自己的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无事,只是蛊毒发作了,死不了人的。”
太久未见爹娘,一听到爹的消息,他想不激动都难。
“你小心一点啊!万一出了事,我怎么想你爹娘交代啊!”他掏出之前准备好的护心丸,塞给他。
“真的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表哥也真是大惊小怪,也不是头一回见,还这么夸张。
见他气息慢慢恢复,曹岳阳松了口气,“你也真是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是如此,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一个女人下了毒吧!
“好了,表哥,你唠叨的毛病又犯了!我心里有数,真的不碍事的,下次我会注意的!”药效发挥了作用,姬尧熙原本苍白的脸也慢慢恢复了血色。
“你每次都这么说,算了,我是管不动了,反正这次姨丈来了,就让他老人家亲自管教管教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188.难忍悲伤
姬子心的发烧维持了一天一夜就退烧了,人也在次日清晨清醒了过来。
姬子心一翻动身体,尉迟靖就感觉到了。
“子心,你醒了?”
姬子心露出笑容,“这一觉我怎么睡的腰酸背痛的?是因为昨晚看夜景造成的吗?”
尉迟靖轻笑,“昨晚?我的傻丫头,哪来的昨晚,你已经昏睡整整一天了!”
“昏睡?不可能吧?”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发烧了。”还好体温降下来了。
她身体可是好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发烧啊?姬子心不肯相信。
“是真的,太医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太医说你今天应该会退烧,但是这里还是寒气重,让你出入还是要多穿一点。”尉迟靖提醒。
可对于姬子心来说,她总是不大相信自己会发烧。“怎么可能?这里跟长白山差不多的,我从小就在太白山长大,在太白山我得病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出来,怎么到了这里就发烧了呢?”
“那一会儿太医来给你诊脉的时候你自己问问太医吧!”尉迟靖也不和她争论。
姬子心怀疑地看着他,“那我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话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也不觉得饿。”
“我的傻丫头,我可是每隔两个时辰就给你喂一些你能入口的粥。你看,”他指了指一旁放在墙角的炭盆。“怕你会饿,一直温着,也能去去这屋里的湿气。”
姬子心这才开始慢慢相信自己真的病了一天一夜。“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留在长安,否则,怎么会我才住了几个月就生病了!”
“是你自己心思郁结再加上太过劳累,才病倒的。”尉迟靖温柔的抚着她的油发,夫不嫌妻丑,反正他现在也不怎么样!
他的傻丫头还是适合这样神采奕奕的呆傻模样,真的不适合病怏怏!
“怎么了?你干嘛一副这种表情看着我?总觉得你这是有什么事!”姬子心眯着眼凑到他眼前。
“没什么,”尉迟靖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照顾病人好辛苦,日后的我定要找个机会让你还回来!”
姬子心嫌弃的瞪着他,眼睛都变成了斗鸡眼,“人家都是巴不得自己平平安安,你倒好,还想病倒让我照顾你,真是没出息!”她不能让他有这种想法,通常这种想法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若是有了这个想法就意味着……有一天,真的可能会实现。
见她有些生气,尉迟靖也就不敢乱开玩笑了,谁让自己是个妻奴呢!最舍不得自家女人生气。
姬子心没敢乱出门,直到太医来把脉,确认了她无碍,已经恢复了健康,她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
“爹,子心来看你了!”姬子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世民正伏案练习书法,虽然已经手抖的拿不稳毛笔,可他依旧想练字。
姬子心也注意到才短短一日夜,李世民就消瘦了不少。
“子心来啦!”
“爹,您写什么呢?也让我瞧瞧呀?”姬子心装作要凑过去看。
李世民连忙抽出一张没用过的宣纸盖住自己写的那张。
姬子心噘嘴,“爹有秘密了,还瞒着我!”
“爹哪有什么秘密呀?爹只是觉得自己写的不好,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手抖成筛子,写出来的东西确实拿不出手。
本来他也就是一时兴起,哪知道结果实在是让人失望!
姬子心心中强忍着悲伤,爹对自己的字向来很有信心,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爹还送给她他亲手写的字,那种得意是掩盖不住的!
“爹,要不我给您写个字,您瞧瞧?”她提议。
李世民笑问,“噢?子心也写的一手好字吗?”他还真是没注意过。
姬子心挠挠头,尴尬的说道,“好像这一点我没有遗传到爹娘,我写字特别难看,二师兄总说像狗爬的!可是我自己看的话,我觉得还行的,虽然写的并没有你们那么好看,但是也是很规整的。”
李世民来了兴趣,“子心这么一说,朕突然很想看看子心的字,来,写给朕瞧瞧。”他让出位置。
姬子心走过去,将之前李世民写的字放到一边,重新抽出一张宣纸,提笔,运气。
须臾,一副字帖就完成了。
李世民走近一看,瞠目结舌,“子心……”
姬子心得意的放下毛笔,“爹,我写的怎么样?是不是还行?”
李世民莞尔,“嗯,还,还行。”他才不会打击女儿的积极性。
子心这字,跟四五岁稚儿写的差不多,虽然规整,但是一看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姬子心得意极了,“我就知道,还是爹有眼光!”
刚好尉迟靖端着两碗药进来,姬子心立刻拿着字帖向他炫耀,“修业,怎么样,爹说我的字写得很好!”
很好?他说的是还行!!!
尉迟靖看了一眼字帖,又看了一眼给对着李世民,眼神满是悲伤的妻子。“是吗?那看来岳丈大人还真是疼爱你啊!”
“爹,你看他嘲笑我!”转过身,姬子心眼中的悲伤瞬间消散,仿佛一直都是个天真烂漫的样子。
“你可不能胡说八道,我哪敢嘲笑你呀!两位,喝药时间到!”尉迟靖将左边那碗药给了李世民,右边那碗给了姬子心。
姬子心满脸的抗拒,“怎么我也要喝?”
“这是固本的,你还得连喝三贴,就不会复发了!”尉迟靖幸灾乐祸地比划了一下。
姬子心怒目而视,“携私报复!”
尉迟靖无辜的表示,“我可不敢,否则娘子跑了,我去哪哭去呀!”
俩人刻意当着李世民的面斗嘴,让李世民笑个不停。
喝完药,李世民就躺下休息了,姬子心和尉迟靖悄悄帮他关了门。
姬子心手里还拿着李世民刚写的字,那字其实并没有多差,只是看着明显有些手抖,但整体来说写的还是很不错的,比姬子心写的好不知多少倍。
姬子心看着这幅在李世民看起来十分差劲的字帖,久久不能自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189.试探
尉迟靖拿出姬子心写的那幅被评价为还行的字帖。“你的字有进步了!”
姬子心牵强的露出淡淡的笑容,“已经很努力了。”
“若是你爹知道你是左撇子,估计会大吃一惊!”
姬盈亲授怎么会有残次品?!盈师父在教育弟子方面也是非常严厉的!尤其是对子心!
子心实际上是个左撇子,小时候写字时她闲不住,突发奇想就试着用左手写字,结果写出了乐趣,以致于后来想改都改不过来,她左手的字基本上可以与李世民媲美,但右手的字确实不大行。一般不了解她的人,都不知道她有着项技能!
“他能开心就好!”反正她就扮个丑角,能换来爹的笑容,她已经很开心了!
“这字帖……”要留下吗?
姬子心不忍心丢掉,“留下吧!”毕竟爹留给她的东西也不多,她想多一些回忆!
而且这字是在怀念娘吧?不管是不是在她这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拿的什么?”李治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姬子心为了不让他有任何误会,展开宣纸,“爹写的字,我想留下。”
“这是残次品!宫里有的是父皇写的字,你若是想要,跟本宫说,本宫送给你!”李治嫌弃的看着姬子心手里那幅写的有些抖的字。
姬子心知道李治怎么会看上它,习惯了最好的,自然就看不到一般的。“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一幅。”
说完小心宝贝的将这字帖放好,打算拿回自己的房间。
“尉迟,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李治叫住尉迟靖。
尉迟靖给了姬子心一个暗示的眼神,让她先回房间。
“太子有事?”
李治迟疑了一下,“尉迟,尧熙这几日还好吗?”
“应该还不错吧!不过这两天我没顾得上他,子心不是生病了嘛!”尉迟靖提醒。
李治一愣,“子心生病了?怎么了?刚刚瞧她气色还不错啊!”
是啊,这位太子哪会在乎子心呢!“发烧烧了一天一夜,这不是刚好嘛,所以我就让她多在房间待着。”
“那就好!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尧熙偶尔会很爱笑吗?”李治试探着问道。
“爱笑?太子请明说。”这跟打哑谜似的,他又怎么知道呢!
李治轻咳两声,“就是之前尧熙找我说过话,可是呢,他对我笑了两下。”这在往常可是从来不可能的,姬尧熙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神算子,他的笑根本就是奢望!
尉迟靖顺着他的话说道,“私下,尧熙偶尔还是会笑的,可能是来到了终南山,他心情很好吧!”
“那身体呢?尧熙的身体这两天可还好?”明明赶路时就跟快要死了似的,一到终南山就好了!这也太奇怪了!
“尧熙身体确实有一些状况,他现在不能激动劳累,只要稳定下来,他的身体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这么说来,那天看到的确实是姬尧熙,不是旁人代替的?唯一能代替带他的就是姬泽方,但他也问过当夜值班的侍卫了,姬尧熙见他的时候,姬泽方在布置守卫,因此是断然没有可能冒充了!至于尉迟靖更是不可能,两人身材有差距,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李治就让尉迟靖离开了。
离开的尉迟靖没有马上回房间陪姬子心,而是转而去了姬尧熙的房间。
“尧熙。”他敲房门。
只见姬尧熙并无大碍的打开房门,“修业,你来了。”
尉迟靖眉头一皱,“你是谁?”
姬尧熙一愣,“你是傻了吗?我是姬尧熙!”
尉迟靖冷笑道,“就连太子都会怀疑,你觉得我会瞧不出来不同?”好歹他比太子接触尧熙的时间更久。
“姬尧熙”瞪着他,“可是我才说了一句话!你是怎么认出不对的?”
“神态和语气!”
“姬尧熙”让路,“还真是被这臭小子说中了,你进来吧!他等你呢!”
进了房间,尉迟靖看到了坐在床榻上姬尧熙,内心难免感叹,最近是霉运缠身吗?为何身边的人都与床榻有缘?
不过,姬尧熙的气色倒是比李世民好很多。
“尧熙,怎么样?”
姬尧熙略显冷漠的回道,“放心,死不了。”
尉迟靖回头看着那个假姬尧熙,“你看,这才是尧熙会有的神态,冷漠无情,”他忽略姬尧熙的眼神,“你的神态太客套了。”
“你不问我是谁吗?”假姬尧熙问道。
尉迟靖笑了,“既然尧熙能让你来假冒他,就说明你必定是他信任之人,那我问不问又有什么关系?”信得过就成!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姬尧熙说道,“修业,这是我表哥曹岳阳。”
看,姬尧熙想说就会说了,不想说一定会有不想说的理由!
曹岳阳私下自己脸上的面皮,“你们还真是够信任对方的,姬泽方那小子也这么说!”真是让他嫉妒啊!分明他和尧熙才是有血缘的表兄弟啊!怎么到他们这里,反而自己才像个外人呢?
“尧熙,为何要让你表哥替代你?”尧熙不是不可以自己来。
曹岳阳抢话道,“尧熙说这样只是为了给太子和他的人一个警戒,若是他们觉得尧熙太弱,可能也会起歹心。”在姬子心身边,姬尧熙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太子之前之所以忌惮姬子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姬尧熙吧!
“太子方才来找我,打探你的消息和情况。”尉迟靖将刚刚与太子的对话告诉姬尧熙。
姬尧熙叹了口气,“我就跟你说,你差点暴露,你还不信!”
曹岳阳惊呼,“我觉得我自己演的还挺像的,干嘛怀疑我啊?”肯定是这个太子疑心病太重了!
“太子对尧熙的了解不下于你我,他自然能感觉得到你的不同,不过还好当时在晚上,他也只能怀疑,并不敢确认!”否则,当下要是认出来的话,不仅是曹岳阳,就连尧熙都逃不过这一劫!
曹岳阳心有余悸,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190.武媚娘的野心
见到曹岳阳慌张的神情,尉迟靖只得出言安慰,“其实你只要多加练习,也是有可能骗过他的!太子对尧熙也没有那么熟悉!”
曹岳阳突然爆笑,“哈哈哈,他们两个太好骗了!”
尉迟靖困惑的看着他。
曹岳阳得意的看着他,“你虽然了解尧熙,可是你并不了解我!”
尉迟靖更为困惑,“我了解你干什么?”
“你要是了解我,刚刚就不会被我骗了!”曹岳阳十分得意。
“被骗就被骗呗,我又没少点什么,你开心就好!”尉迟靖很体贴。
曹岳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怎么这样?跟之前那个不一样啊!曹岳阳看这并不像是一个做生意的商人,反而更像个未经世事的书生。
姬尧熙笑了,“泽方比较冲动,修业比较稳重。”
没错,先前泽方就被曹岳阳公子用同样的方式整过!
曹岳阳怒瞪他一眼,“自己表哥被人欺负很骄傲是吗?”
“你被人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竟然还说别人欺负你!”姬尧熙此时气顺了,也不喘了。
“你到底向着谁?”他才是血亲!
姬尧熙悠悠道,“都是我的兄弟,没有亲疏远近!”
尉迟靖突然发觉尧熙这个表哥和泽方有的一拼,两人在一起肯定会天翻地覆,闹的不可开交!“你让你表哥假扮你跟太子说了什么?”他还是关心重要的事吧!
曹岳阳立刻很兴奋的又把之前的戏码演了一遍,这次还加上了太子的的反应。
“后宫?是妃嫔争宠还是皇子争位?”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姬尧熙没有接话,默默的转开了视线。“这个你还是别问的好,总而言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既然尧熙不想说,他也就不追问了!“我先回去找子心,你也别太勉强自己。”
等尉迟靖离开,曹岳阳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事情重大,真的不用说吗?难道就不担心他出事?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世人皆羡慕他可以预判未来,可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他心中苦楚?此时多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能说!
“你不说,子心也不说吗?你不是说她现在比你厉害?”
姬尧熙看着窗外摇曳的茂密树枝,“那就看她自己的决定了!”
曹岳阳走到姬尧熙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神色哪还有先前的半点玩世不恭,反而看起来稳重成熟。
曹岳阳,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若真是先前那副半点心机都没有的青涩模样,只怕曹家的家产早就被吞下了吧?!一个见惯了市面的人,自然能拿捏得住一个人的心境,什么样的人能让对方最放松,什么样的举动能让对方放下戒备。
有时做戏太真,他自己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
……………………
自从太子从多名太医那得到消息证实父皇时日无多,就一直让下面时刻备着,可惜,李世民倒是挺能拖的。
李治甚至偶尔会担心父皇会不会哪天突然说自己痊愈了。
好在,这几日父皇的龙体终于开始衰败了!
他也算终于熬到头了,可以给母后一个交代了!他实现了母后临终前的遗愿,将皇位掌握在长孙一脉手中!即便母亲从未想过有可能是他继承皇位!
李治手持信鸽,将自己的思念化作诗句藏身信鸽之中,让它带着他的思念飞向宫中的娇人儿手中。
皇宫,长安城。
“殿下可有回信?”武媚娘翘首期盼。
以往只要到了这个时辰,就会有信鸟落下,信鸟脚上都会帮着一首无落款的无名氏,诉说着无限相思。
一个长相单纯的侍女拿着信鸽出现在寝殿之中,她将信鸽脚下的信件恭敬的上交给武才人。
这武才看似为人友善,对说身边的女侍卫很好,但实际上她比谁都心狠,上次的那个侍女,就是因为不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没敢向才人汇报情况,事后就被武媚娘换人带走了,至今都无人知道她的下落,大家也不敢问,生怕落的跟那人一样。
看到李治的信,武媚娘的心才算是慢慢稳定下来,毕竟陛下的龙体已被毒药侵蚀,根本活不长久,而且李世民是个聪明之人,就算他身体康健,也不是她的首选,她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李治了,这个大唐未来的帝王!
“才人,您要回信吗?”有来有往才能让男人回味无穷。
“回,当然要回!”若是不回了,太子对她的热情也就会慢慢消散,那她所有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武媚娘很快写好了赠与李治的藏头诗,又顺便问了他们现在的状况和皇上的状况,不着痕迹的将重点从这藏头诗就慢慢的转移到朝政之中。
什么都写好了,武媚娘就将信叠放在一起交给了那个侍女,她现在日日夜夜期盼着早日与太子殿下修成正果!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她差点就忘了,“东宫那边有消息了吗?”
那侍女点头,“才人放心,消息咱们早就放出去了,太子府已经乱了!”
才人真是聪慧过人,只不过将朝廷的动向传到了东宫,又暗中怂恿了几位有皇子的妃嫔,结果东宫就开始乱起来了!
相信殿下若是看到乱成一团的妃嫔们,一定会非常失望!男人都喜欢温婉优雅的女子,那么这时只要才人再加把劲,才人再太子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就无人能撼动了!
“红梅,学着点,越是大事临头之际越是要沉的住气,男人最爱面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让自己丢面子的女人!其他人都乱,你沉稳,男人自然就会注意到你的好!”她也是为了想摆脱困境!
陛下年迈,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命运就是要常伴青灯古佛,直到她听说若陛下薨了,为生有子嗣的这些个嫔妃当中就得挑选几人殉葬。
她害怕极了,她不争不抢这么多年,得不到恩宠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有可能要被殉葬?这她没办法接受!于是她暗地里勾搭上了太子李治,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活下去!
191.父子团聚
武媚娘之父,乃大唐开国功臣应国公武士彠(yue一),母亲更是出身隋朝皇室,因此武媚娘可谓也是出身尊贵。只是父亲死后,她家也就跟着落魄了,甚至连自家堂兄都欺辱自己的母亲。
武媚娘不甘,想方设法打算重振父亲的武家。偏巧这个时候有人将武家凄惨的遭遇告诉了李世民,李世民感念武士彠为国一生,便召了尚未婚配的她入宫,封为五品才人,赐号武媚,一时荣耀无限。
武媚娘本名武曌(zhao四),她以为自己被封为才人,便可以步步高升,在这皇宫之中有立足之地,可哪知,这武才人竟硬生生的被人叫了十二年,宫人皆知武才人,不曾听闻武曌。
与太子搭上线后,太子本想唤她闺名的,可曌娘实在难听,他便用了她的赐号,亲昵的唤她媚娘。
尝尽了世间冷暖的武媚娘在得到太子的恩宠后,她发誓不计一切代价,日后定要站在至高之位,要将所有人踩在脚底,她要笑着看别人哭!
“我娘可好?”母亲软弱,她十四岁入宫时,母亲哭哭啼啼的哭了许久,说她是去受苦的,可娘不知道的是,若娘不这么软弱,他们怎么会被叔伯嫌弃、堂兄弟欺辱?她又何须入宫?
红梅回道,“才人放心,都处理好了,已经把夫人接到东市的一个别院里,找人照看了!”有了太子的恩宠,自然荣耀富贵都来了。
“嗯,做的很好!红梅,再找人查看一下诸位皇子们的动向,还有朝中大臣们的意向。”她会努力做好所有事,让太子无后顾之忧,也让他明白,到底谁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红梅犹豫了,“才人这样合适吗?东宫对外可是安静得很呢!”
“东宫那几个女人有什么出息?就知道争风吃醋,迟早是要毁在这争风吃醋上!”她不同,她要成为与帝王并肩前行的女人,她的目光自然不能短浅。
她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日后自然是有人向太子禀告的,就连这个看似忠心的红梅也未必是她的人!她必须步步为营,一步也不能走错!
……………………
枝繁叶茂的杨树下,一翩翩公子迎风而立,微风带着些许寒气拂过他的衣角。
“你怎么出来了?”曹岳阳看到姬尧熙衣着单薄的站在翠微宫的入口。
在翠微宫,只要姬尧熙出门,曹岳阳便会以本来面目示人。
姬尧熙双目盯着山下的入口,“我爹什么时候能到?”
“姨丈还早着呢,还没到山脚呢!你别这么干等着呀!”曹岳阳想将他带回屋里。
姬尧熙拒绝了,“我们父子多年未见,我在这里等等父亲也是应当的!”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四年前,他在家中住了才两天,那是祖父也尚在。
曹岳阳无奈,只得回去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他披上。
还好,他并非出身姬家,瞧瞧这什么占筮什么卦象的有什么好的?反倒是因为这些破把式,害得一个个全家不得安生,父子不得相见,骨肉不能团圆。还不如做点小生意,虽然不如现如今这么尊贵,可起码全家合乐!
他们又在入口处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有人上来。
姬尧熙紧紧握住曹岳阳的手,“表兄,是……是吗?”他有些激动,胸口又开始刺痛。
曹岳阳跟着担惊受怕,“你别激动啊!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子了吗?你还想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
姬尧熙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慢慢缓和。
“表兄,注意仪态!”他乱叫的样子像极了市井之徒。
“仪态重要,还是命重要?真不是我说你,你瞅瞅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往日半分模样?你们姬氏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若非血亲,他才不稀罕搭理他们呢!
姬尧熙知道自己惹怒表兄了,“表兄,人各有命,姬氏也不过听天认命罢了。”
“放屁,若是我,我才不会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把自家人往火坑里推!”他偏不信命!
一阵低笑从身后响起,“阿阳又在训话吗?”
姬尧熙这次努力稳住心神,慢慢回头。
干瘦的身子板,黝黑的皮肤,额头数道明显的深壑,眼角绽开的纹路……还是那个他熟悉的爹,只不过爹的鬓角似乎又多了许多白发。
“爹。”姬尧熙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姬谦强忍着泪水,将他扶起,“爹的好儿子!”黑了瘦了,怎么还越发像他了呢?熙儿应该像他娘才有福气!
姬尧熙胸口的刺痛加重,可他不想理会。“熙儿不孝,还要劳烦爹千里赶来看望熙儿。”爹已多年未出山,如今却为了他赶赴终南山。
“你是我的儿子,我不来看你,我看谁呀!”姬谦的手也微微颤抖。
曹岳阳尴尬的看着两人,“我说姨丈,表弟,咱们能换个地方叙旧吗?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是不是不大好?”
已经有不少侍卫像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了!
“阿阳说的对,来来,熙儿快快起来,现下你的身体大不如前,咱们还是进屋聊。”
“这就对了嘛!”曹岳阳觉得还是姨丈有觉悟,尧熙这家伙反倒是学足了姨母的固执,听不得人劝!“姬尧熙,你赶紧控制一下你的情绪,你额头的汗珠子都可以喂鱼了!”
姬谦连忙同曹岳阳一起将虚弱的姬尧熙扶起,搀回房内。
而同一时间,马上其他人就得到了消息。
“尧熙跪地?”姬尧熙可是向来铁骨铮铮,除了父皇,他基本上没跪过谁,行礼也基本上都是以作揖为主。
“是,属下好像隐约听到太史令喊了一声爹。”
“尧熙的父亲?本宫还真是没见过,待本宫这就去瞧瞧!”若是尧熙的爹,那就应该是姬氏前辈,他就更应该去探望了!
尉迟靖这边也得到了消息,他走到姬子心身边,小声在她耳边低语。
就见姬子心双目慢慢惊喜的睁大,嘴角露出笑意。
终于来了!
192.针尖对麦芒
姬谦前脚刚和曹岳阳一起把姬尧熙送回屋,后脚太子李治就闻讯赶来。
姬谦被太子的人召到了廊下,曹岳阳被姬谦关在了屋里,他就只能趴在窗户上小心的打探着情况。
无奈,这翠微宫的隔音好的不得了,确实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响。
“咱们一家人聊天,那太子来瞎凑什么热闹啊!”曹岳阳非常不满。
摆什么架子呀?不就是个太子吗?了不起吗?还得让姨丈出去拜见他!
“你不是也一直跟我说别激动?我相信爹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姬尧熙叹气,“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曹岳阳瞪了他一眼,“改不了了,一辈子就这样了!怎么?嫌弃啊?”
姬尧熙许是因为父亲的到来,让他很开心,身体瞬间恢复了些许活力。“我岂敢啊!你可是曹家大名鼎鼎的金锭子,是曹家支派的领头羊。”
那时候,他也不怎么说话钻心研究姬氏占筮,结果许多老人就说他应该是个憨儿,不然怎么每天就知道看书,也不知道笑。
曹岳阳不记事,从他有印象开始,那都是姬尧熙已经在朝中大放异彩的时候了!因此他只记得姬尧熙好的时候,“放屁,就算再牛也比不上你!”
姬尧熙笑笑不说话。
“对了,泽方呢?今天怎么还没见到他?”姬泽方简直就是他快乐的小源泉,实在是太好笑了,随便逗逗他就能开心半天。
“表哥,我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呀?”还不如他自己出去打听,更快些。
曹岳阳是那种闲不住的人,把他关在房间里,他自然就要想方设法给自己找点事。
“子心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好消息吗?”虽然与他没有血脉关系,可是也算是姨丈的外甥女,他也得多关心关心!
姬尧熙最不想旁人给子心压力,她还小,今年才十七岁,女子还是不要这么早有子嗣的好,虽然这样说对不起修业!但这真的是所有人对子心的期望。“子心不会那么早有子嗣的!”
“是你算出来的吗?”曹岳阳好奇的问道。
“子心之前就把自己的命盘封住了,现在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的命盘。”所以他更担心她,怕她会做傻事。
曹岳阳突然觉得姬子心似乎很厉害!“子心很厉害的嘛?”
“她天赋比我高!”只是师父之前耽误了那么多年,否则依照子心的天赋定然会超越所有人,成为占筮享誉盛名的人物。
这东西还得看天赋吗?还以为是谁开了天眼呢!曹岳阳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暧昧的笑,“尧熙,要不你也帮我算算?其实你日后就算是从朝中隐退,也是可以回去摆个小摊的。”
姬尧熙瞥了他一眼,“我不是算命的。”
曹岳阳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们不是异曲同工吗?”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帮皇室算命,皇帝赐了管职,给了长期饭碗罢了,一个帮百姓算命,一次性买卖,给了钱才帮忙算。
更何况……姨丈不就这么干呢吗?但是为了避免会伤害到姨丈,他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姬尧熙竟然无力反驳。
曹岳阳得意的看着他,“我说的很对吧?你是不是无法反驳?这说明我说的对了!”
他毕生都会以欺负尧熙为最终乐趣的!所以他希望尧熙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他失去这种乐趣。
“哎哎哎,你怎么还躺下了?跟我聊会天啊!”曹岳阳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躺下,别提多着急了!
……………………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感受,皮肤黝黑,看起来更像苦力的中年男子。李治眼神中透着怀疑。
“你就是国师的儿子,尧熙的爹?”未免太不像那么回事了吧?
姬谦也不恼怒,“正是草民。”
“可是你与尧熙连长相都不一样。”这让他怎么相信啊?他更怀疑了。
“犬子更像内子。”十成像了有六七成。
李治立刻解释,“姬……”他该怎么称呼?
姬谦看出他的疑惑,“草民姬谦。”
李治思索片刻,“您是长辈,那本宫就称您姬先生了。”这个称呼应该是最合适的!“姬先生,本宫以往也没有见过您,望你莫怪本宫失礼之处。”
“太子殿下客气了,草民不敢。”开什么玩笑,一个皇室继承人,一个普通老百姓,谁敢说他太子失礼?是不想活了吗?
“本宫与尧熙平日关系也是还可以的,不知这次姬先生被接到翠微宫,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吗?”李治打探道。
姬谦笑了,“太子殿下误会了,草民不是被尧熙接到此处的,而是草民很早就得到消息,所以就自己来了,想来瞧瞧。”
很意外的答案,“得到消息?你自己来?难道先生也精通占筮之术?”他一直以为之所以会让尧熙来朝廷,父皇让他担心太史令都是因为后继无人吧?否则为什么这位姬先生从未路过面。
姬谦怎会猜不到太子的想法,“皇上病重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草民担心尧熙和子心出事,便打算前来看看他们二人。”
“所以先生对占筮了解的如何?”总该多少了解一些吧?
“并没有太多,草民愚笨,不得要领。”他谦虚的说道。
李治期待的双眸逐渐黯淡。但他也不敢直白的表现出不耐烦,毕竟人家不行,可人家有儿子!“先生真是谦虚。”
“哪里哪里,实话实说罢了!”姬谦也不客气,就虚晃他。“草民斗胆,不知道太子殿下召草民前来,是有何吩咐?”
李治没想到他会反问,“哦,无事,本宫只是想说来看望一样尧熙的父亲,毕竟尧熙为朝廷鞠躬尽瘁,本宫关照一下也是应当的!”
“太子殿下能有如此胸怀,实乃天下之幸也!”姬谦早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最会如何奉承别人。
李治难掩得意,“姬先生过奖了,本宫尚须更为努力才是。”
李治太过于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只怕将来是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