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抽丝剥茧
——做人就应当有心计，懂得如何把握时机和机遇，规避风险和危机。有心计不是为了去害别人，而是防止被人害。——
姬尧熙虽然知道是谁掳走了子心，可空手无凭又怎能说服陛下。因此，他耗费了三四个时辰，终于找到了证据。
见他回来禀告，李世民急迫的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是谁的令牌？”
“禀陛下，高阳公主府的。”姬尧熙阴冷的说出这个名字。
李世民错愕的看着他，“高阳？怎么是她？”高阳又不认识子心，怎么会是她派人掳走了子心？
姬尧熙并没有回答，毕竟这事也不是他能回答的，这个只有高阳公主本人最清楚！“陛下，更重要的是这事似乎与高句丽也有关系。”
“你说什么？”
因涉及重大，正被禁足的高阳当即被禁军统领亲自带进了宫。
“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有何要事？”被禁足数日的高阳瞧着有些憔悴。
李世民厉声呵斥，“跪下！”
高阳心中虽有不解，但跪下了，“父皇，不知高阳做错了什么事？”
“子心现在在何处？”李世民直截了当的问。
高阳脸色微变，“高阳不懂父皇的意思，子心是谁？她与高阳有何关系？”
姬尧熙见到高阳无辜的神态，并未生出恻隐之心，“公主的侍卫已经被抓了。”
高阳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什么侍卫？姬大人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一挥手，有人将被绑的几个侍卫都带入殿内，“公主救命！”几个侍卫一进来就哭喊着，向高阳求救。
高阳无辜的神情依旧没有变，“你们为何要本宫救命？你们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
“公主，此事是我等皆是听从您的吩咐啊，如若不从，杖则百棍，这可都是您说的啊！”一个侍卫哭喊着。他还有家人要照顾，不能因此丧命啊！
李世民神色难看，“你说，高阳公主吩咐你们什么了？”
“父皇，他们……”高阳想制止。
姬尧熙上前一步，“公主，您既然说无辜，不妨听听侍卫们的说辞，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见太史令有意相救，那侍卫不敢藏私。“公主吩咐我等跟踪姬府中的一个女子，将其打晕带走，交给城外的人。”
高阳脸色变得难看，“父皇，他撒谎，我都不知道子心是谁，我怎么会让人将她掳走还交给别人？”
“公主是认为有人在栽赃公主吗？”姬尧熙反问道。
高阳抬头看着他，“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与本宫有仇至于这几个侍卫，平日里许是本宫对他们不好，所以他们才借机报复本宫。”
姬尧熙冷笑道，“那公主认为是谁眼红您呢？”
“自然是得不到恩宠的人！”高阳想也不想就说道。
“这样说范围实在太广，在长安城不受宠的嫔妃，皇子皇女，没有千人也有百人。”有些人进了宫只怕连皇上一面都未见到，就被打入了冷宫。
高阳心里算计着，“当然，这个范围实在很广，那么不妨大人也可以去查查，谁足以有这个实力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
“确实，能调动侍卫的，确实都该是有实力的！”
就等你这句话呢！“是啊，有实力的也并非皇子皇女，朝臣们也是有可能的！”
姬尧熙反问，“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大臣之中有权有势之人也是颇多的，若是有人想为别人出头，故意栽赃本宫，也不是不可能的！”高阳故意把事情往栽赃上引。
“公主既然会这么说，那是否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姬尧熙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高阳状似害怕的偷看着他，“姬大人不是就很疼爱姬子心吗？姬大人是姬子心的大师兄，她此次重返长安，想必姬大人也会想为她夺回点什么，以弥补这么多年的缺失吧？”高阳往他身上泼脏水。
侍卫们一句话不敢说，径自低着头，就怕引火上身，现在只希望陛下能饶他们一命，其他的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抓住了！
姬尧熙邪魅的笑了一下，“哦？公主刚刚不是说不知道谁是子心吗？怎么现在听起来，公主似乎对子心的情况十分了解啊？”
高阳一愣，本想往他们身上泼脏水，没想到却被他找到了破绽！“就算我知道她的身份又如何？我能做什么呢？我又何必做什么？她在宗籍上是已死的人，难道我还会跟她计较吗？”
姬尧熙看着她，“公主，您似乎忘了，您的侍卫们刚刚已经招了。”这位高阳公主是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了吗？她说什么别人就要信什么？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不想承认，这实在是难以理解。
高阳握紧拳头，狠狠的瞪着她，“你设计我！”
“公主，这些话可都是您在说的，臣只是顺着您的话往下说罢了！”这个锅他可不背。
“你……”高阳还想辩解。
看了半天的李世民终于开了口，“够了！”终归曾是自己疼爱的女儿，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太难看。
60.问责
“高阳，朕问你，谁告诉你子心的身份的？还有你让侍卫把子心掳走的？”
“父皇，连你也不信高阳了吗？高阳岂是会做出那等事的人？”高阳委屈巴巴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并未安抚她，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你可知除了侍卫，你身边的人也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朕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你是如何威胁这些侍卫的，你的人早在这群侍卫开口之前就告诉朕了！”这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人带上来。”
挽心？是挽心吗？该死，早知道之前就该她灭了口！
“奴婢叩见陛下。”来人跪在高阳的斜后方。
高阳回头，满脸错愕，“嬷嬷？”宋嬷嬷？她从未怀疑过的宋嬷嬷？这怎么可能？
宋嬷嬷面目表情的跪在地上。
“嬷嬷？”高阳又叫了一声，“你，你为何……”
“奴婢虽是公主的奶娘，可奴婢始终知道应该效忠谁，公主所行之事，若不及时制止，恐酿下大祸！”所以还未出事前，她就想进宫示警陛下，可她已不过是个无官职在身的老嬷嬷，哪能进的了皇宫，幸得偶遇太史令大人，才得入宫。可惜那时公主已创下大祸。
高阳仍无法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嬷嬷怎么会背叛她？她想过所有会背叛她的人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宋嬷嬷。她还傻乎乎的把挽心他们都控制起来，就怕他们告密，哪知道这个她好不设防的人竟然背叛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高阳很像冲上前问个清楚，可现在的她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高阳，你可知道你的侍卫把子心交给了谁？”李世民相信，即便高阳犯了错，但不至于会引狼入室。
高阳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高阳，朕再问你一遍，你命人把子心交给了谁？”
高阳被嬷嬷背叛她的事受了不少刺激，人也有点恍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别人？那人是谁？”
高阳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宋嬷嬷，“状元阁的宁老板。”
状元阁的宁老板？“尧熙……”
“陛下，这个人您现在还不能处理。”姬尧熙抢先一步说道。
“不能处理？这是为何？”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事背离了常轨？
姬尧熙附在他耳边，将宁紫苏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李世民。
……………………
“你说什么？姬子心被人掳走了？”尚书府内，栾娇儿震惊的站了起来。
“是的，小姐，盯梢的人说，是两个人交谈时不经意听到的，说是被贼人掳走了，两位大人一夜都未回府。”这下人仔细将自己探知的消息尽数告诉自家小姐。
“怎么会这么突然？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嘛？”她还打算今日再去偶遇姬子心呢！“那尉迟二公子呢？他是否在府上？”
若是二哥哥在府的话，她也可以直接去找他，这时机正好。
那人摇头，“姬府昨夜就没人回去，相比尉迟二公子也是一夜未归。”
都不在？“这样吧，你先回去，叫那人继续盯着，若是一有消息立刻来报！”这个时机非常好，只要能把握住，就能有机会接触二哥哥，让二哥哥知道她的好！
……………………
另一头，为了解决姬子心的肚子，尉迟靖赶忙让人进城买了点吃的，烧鸡和包子什么的。
他掰下两个鸡腿递给姬子心，她接过来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尉迟靖在一旁准备着水。
此刻哪顾得上这些，有的吃就不错了，姬子心不停地往嘴里塞，只是抽空含糊不清的问道，“修业，他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抓我？”
“他们是高句丽的将士，估计以为抓了你可以作为人质，让大唐撤军吧！”他虽然并未了解前因后果，但是自从知道他们是高句丽人之后，他大概能猜到。
“他们人不少的，你不去帮忙可以吗？”
尉迟靖擦擦她嘴边的油污，“放心吧，你二师兄也来了，他会处理好的！”于公于私，泽方都不会放过这群人的。
姬泽方虽然平日里瞧着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他若发怒，那是非常可怕的。
61.太子的劝告
看着陛下颓然失神的模样，姬尧熙知道陛下不会再有心力来处理此刻的局面，他必须先得代替陛下将眼神的这几个人处理好。
颇受打击的高阳公主是肯定不能放出宫的，只得是拘禁在宫中原本的宫殿中，让人看守着，不得任她随意离开皇宫。
至于那些被抓的侍卫，他们虽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但未及时向上汇报此事，反而屈服于公主的权威，亦属于助纣为虐，因此姬尧熙将他们暂时关进牢中，等待陛下处置。
至于举报有功的宋嬷嬷，姬尧熙担心高阳公主被放出后会报复宋嬷嬷，所以将她暂时安置在偏殿。
他一个太史令没有那么大权利，所以只能将所有人先暂时安置，至于具体的处理方法，还是要等陛下自己决定。
“陛下，您还好吗？”处理好其他人，也让在殿中侍奉的宫女太监们离开，姬尧熙才关切的问道。
李世民眼中似有茫然中带着一丝慌乱，“真的是吗？”
“是真的，当年祖父亲自派人救下的。”本以为可以多救几个的，可惜了。
但这救下的，放在身边，希望能引入正途，却不成想注定成为仇敌。
若是退回几年前，他会恼怒，可是现在的他，觉得万分庆幸，哪怕只有这么一个。
“是哪一个？”很多事他都刻意选择了遗忘。
姬尧熙叹了口气，“是最小的女儿，李婉英。”
陛下对前太子和齐王是有愧的，依照现在陛下的心性，是断然不会去伤害她的。
“她现在怎么样？”李世民追问道。
姬尧熙眼神复杂，“她随母姓宁，叫宁紫苏，是十三一水阁的阁主，之前因为想害子心，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什么？以前她就害过子心？”不是第一次？“这次子心是否会平安归来？”
“恕臣无能，子心灾星之命尚未有定数，因此臣也无法算出。”即便可以，他也不会尽数告知陛下。现在的陛下过于自省，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好，想弥补所有人，这就跟捡了芝麻丢西瓜一样，到时候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之前子心被几位大人围攻险些丧命，就有她的手笔在其中。”师父算出那段日子子心有劫难，并且已告知他们，但宁紫苏依旧要让子心下山，其心可诛。
李世民愧疚不已，“是我害的，若不是当初……她们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虽然不至于关系亲密的堂姐妹，但起码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境地。
姬尧熙知道陛下又开始自责了。“陛下，现在不是去追究往事的时候，尉迟有传消息，那群人似乎是高句丽的人，有一个似乎还是将军。”他盗用尉迟靖的名号说道。
果然，李世民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高句丽？他们的人竟然混迹到长安城外了？”这若一个王朝来说事奇耻大辱！
“是的，陛下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事吧！”即便是他，即便是他心中已有断论，但他仍免不了担心子心，可是陛下却……
君王留情不留心，着实令人失望。
“尧熙，你说父皇将此事交给本宫处理，那本宫应当如何处理才比较妥当？”踏出殿门的太子看到姬尧熙就走了过来。
候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的姬尧熙听闻此话，并未有丝毫意外。“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理？”
李治思索了一番，“本宫觉得此事不可大肆宣扬，对高阳，就叫她闭门思过，半年不得出府，以示惩戒。高阳身边的侍卫撤半，留下的不归高阳直管，所有命令须得到父皇准许方可执行。撤走的侍卫们，下封口令。至于那个老嬷嬷，她……”无关紧要的人物，应该活着死着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姬尧熙抬头看着他，“她怎么样？”那语气降了几分。
李治早就对姬尧熙的性情了如指掌，姬尧熙越生气越冷静，一听他那种冰冷的声调，他立刻猜测自己未出口的话似乎惹怒了尧熙。
“尧熙，你认为她算是叛主吗？”李治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姬尧熙不答反问，“太子认为呢？”
他本想说算的，可是看姬尧熙越发冷峻的神情，并不是很认同的样子，脱口而出，“不算！”
“很好，相信殿下自会有一个决断。”姬尧熙踏入大殿。
这家伙真是难搞！明明他才是太子，可偏偏有的时候他还要看这家伙的脸色！李治双手握拳。
算了，他还是抓紧处理父皇交代让他办的事情吧！他得为子心这个皇妹解决这事。
若是之前他肯定不会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庶妹，但这次不同，安排在父皇身边的眼线偷听到了姬尧熙和长孙无忌的谈话，所以姬子心是不同的。她既在父皇心目中有颇高的地位，又象征着大唐国运，这个妹妹说什么他都要认，都要好生照料！
62.愧疚吗？
该死，该死，父皇为何要如此对她？她是大唐公主，大唐最得宠的公主，那个姬尧熙竟然胆敢扣押她！实在是胆大包天！还有，还有宋嬷嬷，为什么？宋嬷嬷为什么要背叛她？
高阳坐在床边，脑中满是对众人的恨意。
难道她真的失宠了吗？真的再也得不到父皇的恩宠了吗？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原有的东西，她哪里做错了？
“高阳。”太子推开殿门，走入寝房。
“太子哥哥。”见有人来探望自己，高阳激动地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冲过来抓住李治的手，“太子哥哥是来救高阳的吗？太子哥哥，求你替高阳说说话，高阳真的不是有意的！高阳只是不想失去父皇的宠爱。”她十分委屈的说着。
这么多年，你独得父皇恩宠，还不知足吗？旁的皇子皇女哪有这么大的福分？十数年的恩宠还不足够吗？李治看着她，眼神变得怪怪的。
“高阳，本宫是来代为转告你父皇的处置决议。”
“处置？”高阳欣喜的神色一变，“父皇要处置高阳吗？为何要处置高阳？高阳已经知错了，为何父皇还不放过高阳？”
李治眉头微皱，“高阳，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就有处置。”
“太子哥哥也见不得高阳好吗？”高阳这话脱口而出。
李治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
高阳还是有点眼色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莫生气，高阳只是太着急了，太子哥哥，高阳真的不是有意的！”
仗着父皇的恩宠如此无法无天，竟能对储君说出这样的话，看来高阳不只是不懂事那么简单！日后，这高阳只怕也是留不住的！
“高阳，父皇有令，命你闭门思过半年，侍卫减半，日后侍卫直接听从父皇调遣。”这其实对高阳来说也不算是个小的打击，没有了侍卫，她就变成了只会叫的猫，只是与虎豹同出身，但已无丁点利爪。
“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么狠？我不相信父皇会这样对我！我要见父皇！”高阳挣扎着要冲出殿门。
哪知早被候在门口的女侍给拦住。
“放肆，本宫乃是公主，你们怎敢如此对待本宫？”她们真是胆大包天！“太子哥哥，你快让他们放开我！”
李治并未制止，“你们将高阳公主送回房府！高阳，作为兄长，本宫再跟你说一件事，父皇已经决议依旧让房遗直承继爵位，你与驸马房遗爱要搬去皇城中的公主府，半年的闭门思过会安排在公主府，这两位女侍就是监督你，直到你悔过。”
“太子哥哥……”怎么会这样？若是如此，她岂不是两头空，什么都没得到？
“高阳，本宫奉劝你一句，往后的半年，你最好莫再惹事，否则，只怕连父皇都保不住你！”将来若是有朝一日他继位了，断然不会留下高阳，一个不肯听从储君，自以为是，还不接受惩罚的公主，不要也罢！若是留下，只怕会对日后留下一个威胁。
……………………
状元阁。
一个高雅清秀的身影踏入状元阁，那清雅的气质与状元阁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他此刻浑身散发着一股怒气。
“公子，可是初次来状元阁？公子有何需求？”跑堂的硬着头皮问道。
这人可不像是来找乐子的，反而更像是来找事的！
“我要找宁紫苏。”这人竟然是姬尧熙，刚从皇宫出来，换了身衣服就来了状元阁。
跑腿的眼神一闪，“公子，小的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怕是您找错地方了吧？”
姬尧熙一动不动，“我要找的就是十三一水阁的阁主宁紫苏。”都已经摊开这么说了，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吧！
跑腿紧张的看着他，不知他的身份。
“我在这里等着你，进去报告吧！”他既然会主动来，就不会离开。
跑腿的立刻跑去后院报告。
“咦？你不是紫苏的大师兄吗？”宋元欢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姬尧熙不屑一顾，目不斜视的瞧着正前方。
“你来找紫苏干什么？需要我去帮你打个招呼吗？”宋元欢问道。
这几日的差别对待，已经让宋元欢收敛了许多，即便是被姬尧熙冷待，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尖酸刻薄了。
宋元欢站在一旁，也不想离开，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宋元欢也不是乡野村姑，不至于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宁紫苏急匆匆的从后院走了进来，“大师兄？你怎么会来找我？”实在是难得啊！
姬尧熙冷冷的看着她，“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说？”
宁紫苏看着周围的客人投来的问询的眼神，随即引路，“大师兄，后院请。”
她将姬尧熙引到后院正厅，宋元欢趁着她不注意，也偷偷跟在后面。
宁紫苏为姬尧熙倒了一杯茶，“大师兄，今日你为何突然来找我？”
姬尧熙反问道，“你不是很厉害吗？算不出来吗？”
宁紫苏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她确实算不出来。其实她占卜的功力并没有多少，只能算算凶吉，其他的一概不行，很多事情都是她通过十三一水阁打探出来的消息，再利用这些消息制造出的凶吉。
“你用不着叫我大师兄，我已再三告诫过你，你已被逐出师门。”姬尧熙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今日我来只是想跟你说，即便你去怂恿高阳公主，许多事也不会如你所愿！”
宁紫苏知道大师兄的本事，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大……姬大人，”呵呵，这个称呼真是残忍！“我也想问问姬大人，如果你的父母被奸人所害，姬大人是否会为父母报仇？还是放任仇人过得逍遥自在？”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冤有头债有主，宁阁主是不是找错人了？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宁阁主真是好生厉害啊！”姬尧熙讽刺道。
“自古父债子偿，我做错了吗？若不是那个人不容易接近，我又何须如此？”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你无辜，子心就不无辜吗？她又做错了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63.前任师兄妹
——对于有些十分自我的人而言，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自己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师姐，师姐，大师兄今天带我下山，我特意买给师姐的，好看吗？”六岁的姬子心初次下山，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送给宁紫苏的是一个拿着珠钗。
姬子心软萌的模样让宁紫苏心里暖呼呼的。许久没人送她礼物了！“你乖，师姐最疼你了！”
那时，子心总是缠着她，跟在她身后，追着让她抱。
“师姐，师姐，你尝尝这是我给你的上汤益母草，我查过医术了，上面说喝这个不会难受的。”她初潮时，谁都不敢说，只敢偷偷告诉比自己小五岁的子心。
当时这个只有八岁的小不点为她熬夜翻医术，上山找草药，为她熬出了一碗减轻疼痛，活血化瘀的热汤药。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她真的感动，真的想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只是后来，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的家仇与子心有关，她就渐渐疏远了她。
“你是无辜，你也是受害者，你应该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清楚被牵连的痛苦。子心那么信任你，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设计她害她！”姬尧熙痛心道，“宁紫苏，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的起子心吗？”
宁紫苏眼眶泛红，“是，我是伤害她，都是我的不对，你们永远都只关心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宁紫苏，别给我们扣这种冠冕堂皇的帽子，我们一直对你和子心一视同仁，你们都是我们的师妹！你控诉我们没有正视你，没有把你当成家人，真的是这样的吗？”毕竟曾经师兄妹一场，他还是不忍心的。
宁紫苏理直气壮的点头，“当然！”
她真的从未变过！“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谁心里只想着报仇，拼命的把我们往外推。”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想要与她亲近，那也得她有同样的想法才行啊！可是那时的宁紫苏根本不让他们接近，总是拒绝他们的示好。
等她慢慢长大，想得到他们的关心时，他们早就没了那么心思，谁又会永远为别人停留在原地呢？
“你说你们一视同仁，可你们做到了吗？根本没有，你们从来没有帮过我，我出山后，你们连句关切的话都没有问过我！”她初创十三一水阁时，真的很辛苦，经常受到旁人的无端欺压。那时的她真的很脆弱，很需要别人的关爱！
“宁紫苏，你这么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与泽方在朝堂，你入江湖，我们要怎么帮你？我们都自顾不暇，还要去关心你吗？”谁甫出师时是一帆风顺的？“那你又何曾来关心过我们？”
“你们是师兄，还想着让师妹关心你们吗？”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姬尧熙反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宁紫苏，我们也是有感情的人！”同胞亲人的关系都需要处理和维护，更何况那些没有血缘之亲的。
关心都是相互的，从未付出，只想着索取，迟早有一天，这口心泉也会干涸。
……………………
“元阳，你知道宁紫苏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宋元欢在状元阁的后院找到了正在练武的宋元阳。
宋元阳并未理会她，自顾自的舞着剑。
“我是真的有要事跟你说！”她偷听到重要信息后，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了自家弟弟，打算跟自家弟弟商量对策。
宋元阳叹了口气，收起佩剑，“什么要事？”
“是关于宁紫苏的事。”她现在是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因此神情非常兴奋。
宋元阳没好气的看着她，“大姐，你这是又怎么了？你又想做什么？”她为何就不能总要惹麻烦？
“我没想到做什么呀！刚刚紫苏的大师兄来找她，我偷偷跟着过去了。”宋元欢解释道，“你不知道当时我听到了多么震惊的真相！”
“紫苏的大师兄能主动找上门，这是好事，你干嘛又想掺和啊？”她能不能成熟一点？能不能别再折腾了？难道非要让他跟紫苏闹掰了，她才心满意足吗？
宋元欢慌张的解释，“元阳，你相信我，我这次是真的很认真的！咱们真的都被宁紫苏给骗了！她大师兄说了宁紫苏做的事！”
“大姐，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紫苏到底是怎么惹到你了？”就不能和平相处嘛？
宋元欢拉着他，不让他走，“元阳，元阳，你听我说！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姬子心喜欢你，原来这些都是紫苏她故意的，她故意让姬子心喜欢你，让大家误会姬子心不顾同门之情，要抢走你！”
宋元阳拉下她的手，“大姐，诚如你所言，姬姑娘喜欢我，可是这与紫苏有何关系？难不成她能控制旁人的感情？她想让谁喜欢我，就让谁喜欢我吗？这个话说出来，你信吗？”
若是旁人说的她也会怀疑，可是这是事实啊！这些都是宁紫苏跟她说的呀！她一句谎话都没有！为什么阳弟不信她？
“你自己也说不出来了吧？大姐，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过紫苏，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累了！实在不想再跟你胡闹下去了！”宋元阳转身离去。
不是这样的，她没有胡闹啊！她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不信她啊！
阳弟的意思好像是她的错，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哦，不，她唯一做错的就是信错了人！仅次而已！
64.皇上的私心
——原谅二字，看似容易，实则重过千金，不要轻易要求别人说原谅。——
“子心。”解决了那些高句丽将士的姬泽方立刻赶到姬子心身边。
他本是想好好抱抱安慰子心的，但是看到她正如狼似虎的啃着鸡腿和包子，他只得站在一旁。
子心有点护食，尤其是没吃饱的时候，脾气非常差。
“子心，再喝点水。”尉迟靖直接把水送到她嘴边。
以前还觉得应该多教训一下修业这小子，毕竟万一哪天子心开窍了，他们就欺负不了他的。
但现在瞧着他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也不禁感叹，这小子是真的把子心放在心尖上了。
若是二人能两情相悦是最好的，只是……子心到底是什么态度？上次他俩醉酒那事都闹到了皇上那里，若不是大师兄拦着，修业这家伙早就被教训了！
偏偏这事子心醒酒后就闭口不谈，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子心提，所以对于子心的态度他们也是模棱两可。
唉，愁人啊！
“二爷，人都处理好了！”持血刀出现的黑曜此刻脸上杀气重重，并无任何笑意。
姬泽方比划着他的脸，“黑曜啊，杀气这么重，会吓到子心的！”
黑曜随手将手中的血剑扔到地上，煞气退尽，温柔的笑着，“小姐，黑曜来接您回家了！”
尉迟靖和姬泽方同时凶恶的瞪着他。
妈的，抢功！这小子真阴！
已吃的半饱的姬子心又被拐了笑，“黑曜？你怎么来了？”
“黑曜来接小姐回家呀！小姐不归家，黑曜很担心的！”说的好像她只是出门散步晚归而已。
姬子心反过来安慰道，“你别担心，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倒是你，这里很危险的，你这么瘦弱，可别受伤了，有什么事交给二师兄和修业就好！”
姬泽方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
黑曜因为长相可爱的缘故总是会被人认为无害，或者当他是个人畜无害的弱书生，实际上这家伙确实他们之中最狠的那个。
“好的，黑曜听小姐的。”黑曜乖巧的应着。
妈的，这小子真会装！
这小子如此虚伪造作，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受姑娘家的喜爱？
实在不忍直视的姬泽方只得转移话题，“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先进城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回长安。”
…………………………
次日，未上朝之前，李世民就召见了姬尧熙。
“尧熙，子心那边有消息了吗？”他昨夜一宿没睡好，一直记挂着子心的安危。
姬尧熙作揖，“陛下，尚未得到消息。”但实际情况是，泽方昨夜就传了消息回来，只不过他暂且不会告知皇上。
“怎么还未得到消息？需不需要派人去帮一把？”李世民询问。
姬尧熙答非所问，“陛下，对高阳公主的处罚……”
“尧熙，昨夜朕思虑再三，当时让太子来处理此事，委实有点不妥，会影响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因此，朕决定还是由朕亲自来处理。”李世民反悔了，虽然高阳做错了事，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疼宠了十多年的女儿，他怎么舍得她受罪。
姬尧熙似乎早就料想到了，“那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理高阳公主？”禁足半年，撤掉一半侍卫的处罚还算重吗？
李世民心虚的看着他，“你觉得禁足三个月如何？侍卫嘛，就不要撤了，高阳是公主，若是被人知道了，旁人会笑话她的。”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子心就活该被掳？活该现在下落不明？”姬尧熙无畏的反驳道。
“尧熙，你是子心的兄长，你护着她的心意，朕可以理解，朕也十分在意子心的下落，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怎样？高阳是无心之过，你也说了高阳只是被那人利用！再者说，高阳是子心的姐姐，也算是你的妹妹，难道你不能原谅她犯下的这个小错吗？”李世民想安抚他的情绪。
哦？竟然拿他的身份说事？皇上是有多想保高阳公主？
“在陛下眼中，私自动用禁军侍卫是小错？”姬尧熙讥讽道，“至于说原不原谅，这话陛下应当问子心，而不是问臣这个外人！另外，高阳公主与臣也并非兄妹。”他可没有那么骄横无礼的妹妹。
“你可以视她如妹。”尧熙宠妹是有目共睹的，只要尧熙肯认高阳为妹，定然不会再追究什么。“子心的公主身份是断然不能恢复的，你这公主表兄的身份也不会被承认。但高阳不同，你若认高阳为妹，日后就连太子都要称你为兄，你亦可将姬氏发扬光大，岂不是一桩美谈？”
是，没错，他是子心的表兄，师父姬盈亦是他的亲姑姑，可那又如何？陛下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根本不了解姬氏，也不了解他。
“臣志不在此！陛下既想保住高阳公主，保就好，无须介怀臣的想法。”姬尧熙恭敬的回道。
说的轻巧，能不管吗？尧熙可是姬氏后代，他内心终究还是忌惮的！
“陛下，该上早朝了！”刘公公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李世民无奈说道，“尧熙，近日朕提议之事，你不妨好生考虑一下。”
姬尧熙垂首，心中满是鄙夷。
陛下是贪心的，既想让此事平息，不牵连自己的爱女，亦可以不影响他贤明之德。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弱有错吗？不得宠有错吗？分明那个弱者才是最无辜的，凭什么这世间所有不公却要弱者承担？
皇帝无情，陛下终究辜负了姑姑一片深情，也终究不配做子心的父亲！
看来他该做另一手准备了！
65.夜审俘虏
——道理谁都懂，可事情摊在头上的那个人不是你，既然要承受的人不是你，那你就不该替旁人做决定。——
因高句丽的俘虏，姬泽方选择夜宿蒲州刺史府中。
当夜，除了身心俱疲的姬子心，所有人都几乎是一夜未眠。
随行的禁卫侍卫们联合刺史府兵将刺史府围了起来，尉迟靖守了姬子心一夜，姬泽方和黑曜审了那些俘虏一夜。
“不要装聋作哑，我知道你们会说大唐话！说！到底是谁让你们掳走姬子心的？”侍卫持鞭审问。
姬泽方走进地牢，看着被绑在柱子上那个狼狈的武将，“廉渠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廉渠骨头硬的很。
“廉渠将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你这些手下想想，难道你真的要他们跟你一样客死他乡吗？他们还有父母妻儿，为了一个与你们无关的大唐人，真的值得吗？”黑曜有别于面对姬子心的温柔，表情阴狠冷厉。
听到这话，俘虏中有人动摇了。
“我们高句丽的将士才不会被儿女私情左右！”廉渠见事态不对，怒吼一声。
姬泽方点头，“这怎会是儿女私情？这是生育之恩，养育之情！你们若是死在了此处，家中年迈的父母，稚儿又应当由谁来照料？他们能否吃饱，以何安生，会不会被人欺辱？”
俘虏中有人开始呜咽。
“我说，我说！是一个姓宁的女子，是她预谋的！求左卫将军放我一条生路！”开口求饶的正是先前与再思争吵的那人。
“胡泊！”廉渠被束缚的手臂肌肉贲起。“你这个怕死的家伙！”
胡泊泪流满面，“将军，属下家中尚有老母，属下不能弃之不顾啊！”
姬泽方比了个手势，让人将胡泊带出地牢，“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家也看到了，只要你们肯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马上就可以放你们回家！”
其他人互相对视，不敢轻易做决定。
黑曜冷笑，“廉渠将军骨头硬，照这个架势，他势必要被押解去长安，此生都不得回高句丽！”他不肯招就要被关押一辈子，他若招了便去这些人一样，五十步笑百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追责的！
姬泽方暗自赞赏黑曜的本事，果然若是论心计，没人比得上他！
果然，撕开了一道口子，后面就陆陆续续的招了。
虽说他们时常征战沙场，可若真的谈及生死，他们不会为国牺牲自己。
活着才是真的，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部分俘虏都招了。
看着自己的下属陆陆续续的将线报告诉姬泽方，廉渠甭提有多失望痛心了！这些兵可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将士啊！
如今为了活命，竟如此不堪。
“哟，这还剩了一个！”姬泽方看着地牢中坐在角落的那个人。
这人一动不动，莫不是睡着了？
“喂，你睡着了吗？”姬泽方冲他喊了一声。
那人抬起脏兮兮的脸，“没有！”
廉渠望去，竟然是先前一直劝他放走姬子心的再思。
“那你不打算招点什么吗？”难道没有什么可招的，就放弃了？
再思无畏的瞪着他，“我为何要招？我乃高句丽将士，岂能有投降叛变之意！”
“你难道是孤儿？不需要估计父母妻儿？”孑然一身的人自然不须担忧家人的安危。
再思怒瞪着他，“死有所得，我宁愿为了护卫国家而亡，也不愿苟延残喘的活着！”那是用军情换来的的活命，这辈子怕是都不得安宁！
黑曜冷笑，“想不到高句丽还有硬骨之人。”
“廉渠将军，你有伴儿了！”姬泽方调侃。
廉渠讶异的看着同样狼狈的再思，再思之前一而再的想让他放了姬子心，他以为他是怕死之人，方才第一个出现的就应当是他，可没想到他竟是坚持到了最后的人！
“将军，无妨，这阴曹地府，将军不会是独一人！属下会陪将军走到底！”再思高喊一声。
66.态度迥异
清晨，在安眠香的帮助下，睡了一夜安神觉的姬子心伸着懒腰打开房门。
第一眼入目的便是半倚着廊柱的尉迟靖，“修业，这么巧？”
“这一夜睡的可好？”尉迟靖站直身子看着她。
“睡的挺舒服的！”其实她身体并没有太多不适，更多的是饿肚子以及受到惊吓。吃饱饭睡一觉，依照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差不多也就恢复了。
“这里是昨夜让人赶制的药膏，你抹在手腕脚腕上，可以活血化瘀。”修业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大的药罐。
她接过药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袖，眉间有了一丝不解。
湿漉漉的？她抬头打量着他，竟发现他的头发带着露珠，只是方才他背对朝阳，她没有瞧清楚。
“修业，你一整晚都待在房外？”她脱口而出。
“怕你不敢一人独眠。”虽然有安神香，可他还是担心。
她不忍，“你这又是何苦呢！”
“某人与在下有白首之约，在下不觉得苦。”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姬子心羞涩的别开脸，自己说过的话，自然是要认的，她心里也是有修业的，但现在的状况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事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她知道修业已经暗示过好多次了，可她真的不知道。
她习惯性的转移话题，“咦，二师兄呢？他们在哪里啊？咱们什么时候上路？”她努力无视他的叹息。
“他们审犯人审了一夜，现在估计在休息，咱们稍作休息，等他们醒来就可以上路了！”他顺着她的话说着。
“啊？哦，好！”这人态度怎么突然变了？
实际上，审了一夜犯人的姬泽方才没有睡觉，而是出去买早点去了！他从城中走到城东买蒲州城最好吃的小包子。
他虽一夜未眠，双眼泛红，但丝毫不影响本身的气势，赢得了不少姑娘的侧目。
“哎哟。”有个姑娘走路没注意差点撞到姬泽方，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姬泽方下意识的向一侧闪避，那姑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因为没人想到他会眼睁睁的看着姑娘家的摔倒，却扶都不扶一下。
这姑娘真该让大夫瞧瞧，不然出来总是摔倒就真是丢人现眼了！姬泽方不理会围观群众诧异的眼神，在人群中扒出一条路，迅速往刺史府行进。
一踏入刺史府，姬泽方直奔姬子心所在的客厢房。
“子心，子心，快来尝尝，二师兄给你买的小包子。”突然闯入的姬泽方打破了两人的尴尬。
姬子心嗓门略大，有些夸张的迎上前，“二师兄给我买包子啊！二师兄真好！快拿给我尝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两人的尴尬。
姬泽方拿出一个还有些烫的小包子，“你慢一点吃，刚出炉的小包子，尚且有点烫。”
姬子心哪听到她说了什么，着急忙慌的把一个小包子都填进了嘴里。一咬开皮薄馅多的小包子，一股热汤直喷姬子心上颚。
“哇，烫烫烫！”
姬泽方在一旁看的爆笑，“你这个笨蛋，不是跟你说慢慢吃嘛！你说你这到底是着什么急啊！有没有人跟你们抢！”
尉迟靖在一旁默默进入客房，到了一杯凉水，递给姬子心。
姬子心接过水，偷偷瞄他。
“小叔？”一声惊呼在安静的院落中额外响亮。
听到这声呼唤，姬泽方和姬子心同时回头。
只见一个约莫不惑的中年男子面露惊愕的看着他们，接着就兴奋的冲了过来。
“尉迟大人。”先开口回应的是姬泽方。
“左卫将军！”姬泽方的官职比他要大，所以他行的下属礼。之后，他直勾勾的盯着没有什么反应的尉迟靖，“小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姬子心瞪大眼神望向尉迟靖，这大叔叫修业小叔？这大叔瞧着都可以做修业的爹了！
尉迟靖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很冷淡的回复，“来处理些事。”两人的态度迥然不同。
来办事？“小叔，来办什么事？我现在是蒲州的守备，小叔若是有事可以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小叔！”多年未见小叔，小叔的变化真的一点也不大，只是个子似乎比当年又高了一些。
“无妨，只不过借宿一晚。”说此话的尉迟靖颇有长辈的风范。
“难不成昨夜来的大人物指的就是小叔你们吗？”他比划着他们三人。
能与左卫将军和小叔在一起的女子，应当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吧？当初他们兄弟三人并不知道小叔突然离家的理由，但他们猜测过，约莫也是替皇上效力。如今看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刺史大人都要听令行事，定是不凡！
一旁的姬子心真的是看的瞠目结舌，看起来像长辈的却是个小辈，看起来是小辈的却被人称叔叔，两人却理所应当的聊着，这场面别提多么怪异了！
“小叔这次只是临时下山办事吗？”自从小叔上了太白山，他们似乎有四五年未见了。
尉迟靖并不想多谈，“我已回长安。”只不过他还没跟尉迟家的人说而已。
“回长安了？怎么大哥没跟我们说呢？”不过看小叔的表情也知道，是小叔不喜他们！哎，也难怪了，谁让当初他们做了那样的事！“那过两日就是八月会了，我回长安看望小叔可好？小叔是回尉迟府了吗？”
“我现居姬府。”尉迟府早就不是他的家了！
他脱口而出，“小叔为何不回尉迟府？”
尉迟靖冷漠的看着他，“我为何要回？”当初难道不是他们千方百计的想逼走他吗？
见尉迟靖冷漠以对，也无心与他多加攀谈，这位尉迟大人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匆匆辞别就离开了。
“修业，刚刚那人是谁啊？他那么老，为什么叫你小叔呀？”她憋了好久了，若不是刚刚场面太怪异，她当场就问了。
姬泽方抢先一步说道，“傻子心，我刚刚不是都叫人家尉迟大人了嘛！就说明他们是一家的，你口中的那个老人是修业大哥的二儿子，尉迟宝琪。”
“一家？大哥？”对啊，她都忘了，修业的爹是已过不惑之年时有的修业，这么算下来，修业出生时，他大哥的儿子那时确实应该近乎弱冠。
天哪，这么怪异的关系，修业到底是怎么在尉迟家长大的？
67.异样的姬尧熙
——恨也好，爱也罢，不过都是放不下的牵绊。——
“尧熙，子心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李治特意到太史局找到姬尧熙。
姬尧熙不知为何脸色有些苍白，“太子怎么会来这里？”太子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他努力咽下口中的腥甜。
李治哪顾得上刚刚问什么，现在只关心他的状态，“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难看。”
“没什么。”姬尧熙努力压制着想要捂住胸口的冲动。“太子刚刚是问子心是吗？”
“啊？对啊，子心有消息了吗？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以为父皇那里有消息，但是方才去找父皇，父皇说不清楚，没办法他只能来找姬尧熙。
姬尧熙苍白的嘴角微扬，“总算还有人记挂着子心。”虽然用意未必单纯。
“怎么了吗？你为什么这么说？”李治好奇的问。
“太子不知道吗？陛下决定要自己处理高阳公主。”
李治惊愕的看着他，“什么？自己处理？”若是父皇处理，那肯定不会重罚高阳啊！“尧熙，你不会什么都不做吧？难道你就任由父皇这样吗？”
姬尧熙冷笑，“太子，您说错了吧？陛下乃是一朝之主，臣又有能说什么？”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到，他就是扰乱君心，他岂还有活路？至于他要做什么，他又怎会跟太子说！
“太子，臣还有事要去处理，就不留太子了！”姬尧熙开口赶人。
李治无奈只得离开，这事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他的想点法子，否则高阳只怕会愈发嚣张。
送走太子，姬尧熙抚着胸口走出皇宫。
“尧熙？”又是老地方，又是同一个女子。
叫住他的就是先前说恨他的秦月茹，她本只想同往常一样，找到一个最靠近他的地方，感受他的气息，没想到竟意外看到他出来，脸色还十分苍白，宛如马上就要倒下似的，所以她才上前的。
姬尧熙放下手，脸色苍白的看着她，“月茹。”又在等他嘛？这个傻丫头！不是都跟她说了嘛，怎么还来？
“你怎么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秦月茹上前扶住他。
姬尧熙努力控制着自己身体，“没什么，可能最近太累了。”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宫里的太医除了皇亲国戚或是得到皇上特许，否则是不可擅用的。
看大夫？姬尧熙轻轻推开她的手，“我真的没事，我可以自己。”
秦月茹脸色难看，“你真的要这样吗？我们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撑不住。”
“……”
秦月茹的模样都快哭出来了，“算了，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转身就要走。
“月茹，既然你没事，那就麻烦你了！”他终究是不忍心啊！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让她伤心，他才满意是吗？这个人真是吃定了她！
医馆。
“大夫，不知他怎么样？”秦月茹盯着为姬尧熙号脉的老大夫。
老大夫眉头紧锁，“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竟气血亏空，这是有多糟蹋自己的身体啊！”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样糟蹋还能有几年可活的呀！
气血亏空？秦月茹紧张的问道，“那这个严重吗？”
“严重吗？他再这么折腾下去，这条命就别想要了！你说严不严重？”老大夫反问。
“什么？”
“大夫，我其实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您给我开点药补一补就好！”姬尧熙开口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老大夫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写药方抓药。
秦月茹呆呆的站在一旁，想着老大夫的话。
“月茹？”她没事吧？为什么不说话。
秦月茹紧紧的握住拳，“姬尧熙，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身体一向很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气血亏空了？前几日我见到你，你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才短短几日，你到底做了什么？”
“月茹，大夫就是喜欢夸张，我真的没有这么严重。”话说的有些急，姬尧熙咳了起来。
秦月茹脸色不善，但仍然站到他身边，轻拍他的后背，为他缓解不适。
“我真的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有些忙，回去稍加调养就好了！”止住了咳，他徐徐开口。
“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小师妹，姬子心？”秦月茹突然问道。
“月茹……”
秦月茹略显激动，“姬尧熙，好歹咱们也是差一点谈婚论嫁的关系，真的就连这点事，你也不愿意跟我说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是你多怕我会缠着你？”
姬尧熙很无奈，“你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秦月茹追问着。
姬尧熙不再开口。
秦月茹瞪了他一眼，“算我多管闲事！”这次她是真的走了，没有停留。
68.巧合
——万事存三分疑心，不要那么相信缘分。有时，你眼中的缘分，可能只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你设计的局。——
蒲州这边已经做好准备，打算上路回京了。
“小姐。”黑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姬子心身后。
听到他的声音，姬子心的笑就不自觉的露了出来，“黑曜大哥。”
“嘻嘻，小姐，一会儿咱们就要分开走了，咱们到时候府里见。”黑曜笑着说道。
姬子心不解的看着他，“咱们要分开走吗？为什么不一起回去啊？不是顺路吗？”
“我们需要先护送这群俘虏回长安，为了避免再出意外，就不同你们一起进京了！”黑曜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来来，小姐，这个是我刚刚去点心铺子买的，路上你若是想吃，可以吃，不会挨饿哦！”
“谢谢黑曜大哥。”黑曜大哥真是贴心！
黑曜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特别想摸她的头，但是看到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尉迟靖，他默默的放下自己的手，“那子心小姐，咱们就府里见啦！”
“恩恩，府里见。”
尉迟靖紧盯着黑曜，待他走了，他立刻走到姬子心身边，拿走了她刚受到的点心布袋。
姬子心看着他。
“我帮你拿着，免得你弄丢了。”一会儿他就拿去扔了！这个臭小子竟然趁他不注意大献殷勤啊！
“好呀！要好好帮我收着，我一会儿路上要吃！”姬子心提醒。
尉迟靖眼角抽搐，得，扔不了了。
姬泽方没有说什么，只在出发的时候嘱咐了姬子心几句，就带着大队人马走了。
“咱们一会儿就这么走嘛？”姬子心突然问道。
“怎么，你还要等谁？”不过才借宿一晚，就有认识的人了？她不是一整晚都在睡觉吗？
姬子心理所当然的看着他，“你那个侄子，他不来送你吗？”尉迟什么来着。
宝琪？“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来？”
“没什么，就感觉，他有可能会来。”她总不能说是他那个侄子私底下让人来传信吧！
尉迟靖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透。
姬子心别扭的转开脸，“你看我干嘛？”看得人怪心虚的。
“总觉得你特别奇怪，似乎有什么事。”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我什么事都没有的！”他那个老大不小的二侄子可是说了，一定不能让修业知道。
这家伙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姬子心正想着呢，一个魁梧的身影向他们跑来。
“小叔。”尉迟宝琪露出与自己粗狂长相完全不符的憨厚笑容。
尉迟靖没好气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看这个样子不像是来送行啊！
尉迟宝琪陪着笑，“小叔，我跟你一起回长安啊！”
“你不是说八月会再回长安吗？”这家伙真会凑热闹，也是老大不小了，都当爹的人了，这都是闹得哪一出啊！
尉迟宝琪的笑更灿烂了，“这不是巧合嘛，刚刚收到大哥的信，让我回去一趟，而且我也难得看见小叔，那我肯定要跟小叔一起回去！”这样的话他才能有机会把小叔带回家！
“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尉迟宝琪虽然年长自己许多，但是他长辈的气势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小叔您在这呢，我哪敢啊！”
看着他们之间如此好笑却又正经的聊天方式，姬子心掐着自己的腿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一路上，姬子心都几乎是维持着这种状态，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们叔侄二人聊着。
尉迟靖原本还打算跟姬子心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聊聊，增进感情，这可倒好，全被这老小子给毁了！这老小子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因为没有时间交流感情，所以他们也就只能一直赶路。
虽然他们几乎没怎么休息，但等他们到长安城的时候，天都黑了，马上入城的城门都要关了。
“姬子心姑娘？”有人唤住了正要进城的他们。
出现的时机真的是刚刚好！
姬子心闻声望去。
一个她瞧着有些面熟的人坐在马车里，此刻正撩开车窗帘看着她。
“子心，你认识？”尉迟靖看着姬子心。
“不……”她是想说不大记得了。
但是马车内的人，一听她开口，立刻抢话，“姬子心姑娘，我是栾娇儿啊，你忘了吗？咱们曾经一起逛过西市。”
姬子心惊呼，“是你呀！”她只记得当时一直在重复这个名字，却忘了姑娘长什么样子了！
还好她想起来了，否则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子心姑娘也是从城外回来的啊！真是巧合。”
“对啊，真是巧合。”姬子心尴尬的回应着。
城门守卫喊了一声，“你们要不要进城啊？城门要关了！”真是的，要不要进城啊，这样挡在门口还让不让其他人进来了！
69.突如其来的亲昵
——交人交心，任何有目的的结交终究不是良策。——
进了城，栾娇儿突然对姬子心说道。
“子心姑娘，咱们要不要一同吃个饭？”这样她就有机会跟二哥哥吃饭了！先前她可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没让自己看二哥哥，毕竟若是巧遇的话，她根本不能看二哥哥，否则就暴露了！
姬子心本想拒绝，但是看着尉迟宝琪恳求的眼神，她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那一起吃吧！”姬子心勉强的笑了笑。
“姬姑娘，那我先跟小叔聊聊。”尉迟宝琪也不管尉迟靖愿不愿意，拽着他就往边上走。
尉迟靖推开他的手，“你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他还能不能好好做个长辈了！
尉迟宝琪听话的松开手，“小叔，你真的不要跟我回家嘛？”
“你又何必如此？”事情已经如此了，当年的错既然已经犯下，又能改变什么？他都不计较了，他们何必执着？
“小叔……”
而另一边，栾娇儿脸上有一些担忧。
“子心姑娘，你朋友还会回来吧？”应该不会这么扔下她们就走了吧？
姬子心点点头，“会回来的。”
那就好！“子心姑娘，我与你一见如故，甚是喜欢你，不如咱们也亲近一点吧，我可以叫你子心吗？”她非常的热情的挽着姬子心的手臂，这样显得更亲密一些。
姬子心有些慌张，她是有一些慢热的，这样的举止对她而言有略显负担。“啊，哦，好啊！”可人家都开了口，她又能说什么呢！
“子心啊，你真是好运，我很是羡慕你。”栾娇儿没头没尾的说道。
姬子心不解的看着她，“栾姑娘什么意思？”
“哎呀，我都叫你子心了，你别叫我栾姑娘了，叫我娇儿就好！”栾娇儿亲昵的说着，“我是羡慕你的好命，身边这么多翩翩公子。”
一个二哥哥也就算了，还有姬氏的两位大人，为何这等好事不能落在她头上？着实让人羡慕啊！
姬子心再一次露出不解的表情，“翩翩公子？”她身边有很多翩翩公子吗？指的是啊？
栾娇儿本想解释，但见尉迟靖走了进来，立刻转移了话题，“子心，你想吃什么呀？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今日我做东可好？”
“我都行。”
“哎呀，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有什么就直说啊！”她可是盯着二哥哥呢！这次说什么都要给二哥哥留下一个好印象！
姬子心，你能成为我的踏脚石，亦是你的幸运！
虽然被拒绝，但尉迟宝琪还是跟着进来了，毕竟是他央求姬姑娘同意的，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吃饭时，栾娇儿不停地给姬子心夹菜。“子心，你尝尝这个，这个也不错的，还有这个。”
但姬子心有个小毛病，除非自己熟识信任之人，否则别人动过的，她都不碰，因为缺乏安全感。
栾娇儿见她不动筷，“你怎么不吃啊？”
“我……尚且不饿，吃点这些清淡的就好。”姬子心给自己夹了点菜。
栾娇儿没放在桌上的左手紧握成拳，“哦，好呀！”她要给二哥哥留下好印象，不能动气，不能动气！
“子心，明日我去找你可好？我还想去西市走走，想约你一道。”栾娇儿并不气馁，继续与她攀谈。
姬子心偷偷看了尉迟靖一眼，见他没说话，便说道，“过几日可好？”这几日只怕她不会被允许出来的。
“可以呀，那我可否去你府上找你？”栾娇儿期待的看着她。
姬子心犹豫了一番，毕竟皇城的规矩她尚且不懂，“我初到长安，许多规矩不懂，现在也只是暂住师兄府上，因此恐有不便。”
栾娇儿体贴入微，“也是，那你若无事，可以来我家寻我啊，你只要打听栾尚书府就有人知道了。”
尉迟靖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子心，饭既然吃完了，就早点回去吧！回府还有事要处理！”
“好呀！”姬子心立刻就应了。
这么尴尬的场面，她实在是无法坚持，况且她也真的饿了，看见却吃不到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可是这饭菜才刚上来！”尉迟宝琪指着这一大桌。
尉迟靖瞥了一眼，“那你就留下来与栾姑娘吃吧！”
他？他一个糟老头跟小姑娘家？他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他才不愿呢！尉迟宝琪转向栾娇儿，欲开口致辞，看到她羞涩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栾娇儿羞红着脸望着尉迟靖离去的背影。
二哥哥知道她姓栾！太好了！押姬子心这枚棋子真是明智！
70.代价
出来后，尉迟靖走的很快，没有放慢脚步等姬子心。
“修业，你等等我！”干嘛突然又生气了呀？
姬子心好不容易追上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走这么快？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
尉迟靖看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呀？”姬子心死命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尉迟靖给了一记冷眼，“你不是挺会做人情的嘛？还会管我怎么了？”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还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姬子心委屈的看着他，“那我能怎么办啊？那是你的侄子，你是他的长辈，可是我不是啊，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年纪大的长辈！”她能说什么呀！
尉迟靖轻咳一声，憋着笑，“以后少做好人，少答应一些有的没的事！”
“知道啦！那你不生气了？”她刚刚可是看到笑了。
“走吧，快回府吧！尧熙他们等着咱们呢！”
姬子心返回姬府时，姬尧熙和姬泽方早就等在家里了。
一见到好几天没见到的大师兄，姬子心露出最大的笑容，“大师兄，我们回来了。”
“臭子心，只看到大师兄吗？怎么不喊我？”姬泽方又抗议。
姬子心噘着嘴，“二师兄，咱们不是早上才分开的嘛！”二师兄真是爱计较！
慢慢走近的姬子心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大师兄？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她抬起右手想碰一下姬尧熙的脸。
姬尧熙后仰了一下，避开了她的手，“没什么，这几日有些劳累罢了。”
大师兄不让她碰？这还是第一次，姬子心当下心里有点受伤，但是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没当回事。
……………………
匆匆用过晚饭后，姬子心回房竟在床头发现了一个信封。
明日午时，秦豫肉夹馍门口，有要事相告。
姬子心出门看了看四周，但并未发现有什么人。
姬子心本来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但是自从前两天出的事，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单独出去，既然如此她就直接对尉迟靖坦诚了这事。
“你真的要去？”前几天的事刚发生，她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学会教训。
姬子心十分坚持，“我想去，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送到我床头，这个人一定不简单，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是敌是友。”谁知道会不会威胁到大师兄和二师兄？
既然她都这么说，他能说什么。
姬子心和尉迟靖准时到了秦豫肉夹馍店门口。
就见一个姑娘徐徐从秦豫肉夹馍店出来，看到姬子心和尉迟靖站在一起，她还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见她站在自己面前，姬子心问道，“是你约我？”
“姬子心，你可记得我？”
记得呀，那天带她买肉夹馍的姑娘，“记得，你怎么会约我？”
“要不要进去坐着谈谈。”秦月茹邀请。
姬子心看了一眼尉迟靖，见他没有反对，“好。”
“这位公子也要进去吗？”秦月茹看着打算进去的尉迟靖，有些不大情愿。
不让进？有问题！“若是不让他进去，那我们就走了。”
“你既然不怕被他知道，那就进吧！”反正她无所谓。
能进到内屋，原来这秦豫肉夹馍是这姑娘的店啊！难怪她之前说的那么详细清楚。
“姑娘，你把我叫来，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姬子心催道。
哪知道，秦月茹用一个很轻蔑的眼神看着她，“姬子心，瞧着你天真的模样，真是让人可笑啊！”
上来就骂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子心，你不知道吗？别人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真的一直要让别人为你背负那么多吗？”秦月茹眼中饱含恨意。
上次见面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突然感觉她就像这位姑娘的仇人似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你大师兄为了你，正在用自己的命救你吗？”尉迟靖来不及拦下她，她就已经脱口而出。
“什么？”她是个傻子嘛？一直在问。她上前拉住尉迟靖的手臂，“修业，你别拦她，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月茹对尉迟靖的警告视而不见，“你大师兄的身体已经开始撑不住了，他根本就改不了你的命，你为什么还不肯放弃？你外公和母亲已经为你付出了性命，你还想怎么样？为什么还要牵连你大师兄？他还那么年轻！”
姬子心脸色变得难看，“改命跟性命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改命那么简单吗？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你这灾星的命，是要天谴的！你外公和母亲……”秦月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尉迟靖推倒了。
“闭嘴！”尉迟靖宛如修罗，面露杀气。
颓坐在地上的秦月茹眼眶泛红的看着他，“尉迟靖，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哪句话说错了？凭什么她的活就要别人付出代价？凭什么？”
71.因你而死
“秦姑娘，你是说我外公和我娘是因我而死？”姬子心还沉浸在难以接受的现实中，“你怎么会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这事只怕只有你被瞒在鼓里吧？”秦月茹冷笑一声。
尉迟靖呵斥，“秦月茹！”
姬子心回望着尉迟靖，眼神中满是困惑，“你认识她？”
“他怎么会不认识我呢，哦，忘了，这里面只有你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月茹，曾经是你大师兄亦是你堂兄姬尧熙的未婚妻。”
“大师兄？堂兄？”这是什么意思？
秦月茹一副你是笨蛋的表情，“原来你不知道啊？也是，难怪了，他们什么都瞒着你，你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再好心告诉你啊！姬尧熙不光是你的大师兄，还是你的堂兄，而他为了要保你性命，在你母亲半恳求半强迫的情况下，与我取消了婚约。”
姬子心闻言震惊的倒退了一步，还是尉迟靖及时扶住了她。
“秦月茹，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尉迟靖怒斥。
秦月茹冷眼看着他，“不是什么？姬尧熙不是她的表兄，还是不是因为她取消了与我的婚约？”
“从来没有任何人逼迫尧熙取消与你的婚约，是尧熙自己提出来的！”虽然他们的婚约因子心取消，可是她怎么可以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子心身上？还对子心说出这样的话！
一直运筹帷幄的秦月茹脸色变了，“谁提出来的又怎么样，终究是因为她！是因为她这个灾星！怎么样，姬子心，当你知道所有人都是因为你备受折磨的时候，你开心了吗？你满意了吗？”
姬子心慌张的反驳她，“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让任何人为我牺牲，我没有希望别人因为我受到折磨，我没有，我没有！”
“姬子心，哦，不对，李辠，你真的不枉费皇上给你的这个名字，你真的是罪人！所有人都该唾……”秦月茹没说话，就被尉迟靖的一个巴掌打断了，嘴里还出现了生锈的腥味。
“秦月茹，你的婚事是尧熙做的决定，是对是错，你都该去找他算账而不是找一个不知情的人发泄你的怒火！”尉迟靖这一巴掌打得不轻，他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秦月茹握紧拳头，她何尝不想去找这个毁了她一生幸福的人算账，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对他埋怨他，因此只得将所有的怨恨都加施到旁人身上。
“子心是尧熙的亲人，就凭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就不配成为尧熙的心尖上的人，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尉迟靖握着身体不断颤抖的姬子心，离开了这个地方。
尉迟靖很是自责，他其实是想让子心知道真相的，但是不是以这种激烈的方式让她知道，这对子心来说，会是巨大的打击。
“我们回家。”
姬子心拉住他，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不，我现在不想回家，你都知道是吗？所有这些事，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尉迟靖心疼的看着她，“你听我跟你解释，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但是你确定要在这里听吗？”他环视了四周人来人往的人群。
“那个秦月茹说的都是真的吗？”她现在只关心这一件事。
“子心，这里人多口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真的？不会骗我？”姬子心防备的问道。
尉迟靖凝视着她，“子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些事你都没有告诉我！你让我有什么信心相信你说的话？”她竟然像个傻子一个被瞒了这么久！
尉迟靖握紧她的手，“子心，我只是没有告诉你，但是我从来没有骗你，我觉得这些事你不知道才是对你好！所以我选择不告诉你，让我们代替你承担这一切！”
“代替我？你们凭什么代替我？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她低吼，至今紧紧地戳进了手心。“走开，所以你们都知道是吗？你们都知道真相，就瞒着我！”
走来的这一路，姬子心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真的给我起名叫李辠？哪个辠？”
尉迟靖十分心疼。
真是可悲，她还想为何自己姓姬，娘为什么给她起名子心，原来是因为她本名本姓都这么不堪，娘为了保护她，才给她起了子心的名字。
尉迟靖带着一直呢喃自语的姬子心找到了一个比较安静偏僻的地方。
“他一直都想杀了李辠吧？这个灾星有碍他的皇朝，他的盛世壮业。”
尉迟靖怎么能任由她有这种想法，“子心，相杀你的真的不是陛下，真正想杀你的人另有其人。”
姬子心苍白着脸，冷笑，“是吗？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哈哈哈，好啊，既然他们想要，就来拿走啊！反正我的命也是如此不堪！”
“你的命怎么了？你的命很珍贵知道吗？”
“灾星的命能有多珍贵？反正也没人在乎，不知多少人巴望着我死呢！我还不如现在就趁了他们的意。”
“啪”打人巴掌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不过这次他减轻了手劲，只是想制止她的胡言乱语。
姬子心捂着脸无声的哭着。
“我真的不值得外公娘和大师……”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了。“大家根本不需要为了我费心，反正我这种人本也没人在乎，真的不需要！”
“没人在乎？我不是人吗？你瞧瞧你自己都说的什么话？你可知道你的命是多少人费了多少心血才救回来的吗？你这么说对得起他们嘛？”
对不起，可是这种用外公和娘换回来的命，她宁可不要！“我外公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子心，怎么死的我是真的不清楚，你也知道我很少会去了解这些东西，我只是他们是糟了改天逆命的报应，被天谴反噬。至于具体的情况，恐怕你需要去问尧熙。”
她僵硬的问道，“他真的是我堂兄？他是谁的儿子？还有他为什么会在太白山？”
“子心，尧熙是你表哥，你舅舅的儿子，你还记得嘛，你的舅舅姬谦。”尉迟靖提醒，“尧熙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72.背后的算计
——有些人，有些话，终其一生，只能藏在心底，即便有遗憾。——
姬子心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尉迟靖蹲下，轻轻说道，“你说没人在乎你，关心你！可你知道你周围的所有人都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将你保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这些事情真的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盈师父不疼你不要你，你可是每夜你熟睡，盈师父都陪在你床边，看你入眠。”因为那是她们母女唯一可以相处的时光。“盈师父衰老的如此迅速，是为你挡劫。宁紫苏定亲那日，你我几乎送命，为何会突然地动，怎么就那么巧合，你没有想过吗？她是以命换命。”
“你外公为何一年只能来看你一次，十一岁之后就不来了，因为改天易命这事，他也有份！”尉迟靖把所有隐藏的真相都告诉了她。
刚刚的话就已经让她很震惊意外了，现在就感觉完全是把她的心撕裂开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告诉你，还任由你被瞒在鼓里，被人欺辱还不知为何吗？”与其费劲力气保护她，他宁愿让她自己站起来，他会站在她身边，但是不会让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可能很残酷，可是却非常现实。让她保持单纯的心性固然重要，可是之后呢？等能护着她的人都离开，让她怎么办？自生自灭吗？
……………………
“主子，有消息传回来了，那个姬子心昨晚回来了。”他们最近的状况有些不大好，因此消息传递的也有点慢。
才一天？“回来的倒是挺快的。”
“主子，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就任由他们如此嚣张吗？”琉璃不甘心，明明准备了很久，通过好多渠道才联系上高句丽那些人，想不到姬府那群人一天就给解决了。
宁紫苏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桌，“你看看这几日的账册吧！”
琉璃翻看着状元阁最近的账册，脸色有些难看。
“主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多事？”琉璃对状元阁现如今的处境感到十分焦虑。
这几日，状元阁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先是公子们争风吃醋，在状元阁内大打出手，接着又有人在状元阁内受伤，还有清风苑失火，接连几件大事已经迫的状元阁闭馆休业。
而且不光状元阁，十三一水阁内所有的行当皆多多少少受到牵连，以致于他们主子现在还有些焦头烂额。
宁紫苏冷笑，“没什么，不过是有人在警告我罢了。”她与自己对弈。
琉璃放下账册，“主子，您是说姬府？”主子得罪的也就只有姬府那个小姐了。
“就算不是他们两个做的，也必定是与他们有关的人做的。”否则谁会无聊的来找她麻烦。
“主子，那咱们怎么反击啊？难不成就任由他们这样糟蹋了主子的心血？”
宁紫苏放下一子，“咱们的人连是谁动手做的都没查出来，怎么反击？传令下去，让所有铺子暂且都停下，等避过这个风头再说。”
琉璃即刻下传命令。
“琉璃，高阳公主那里有消息吗？”宁紫苏突然放下手中的棋子。
琉璃回头诧异的看着她，“主子不是说不要与高阳公主再有牵连？”避免被连累。
宁紫苏放下棋子，“去查查，高阳公主那边什么情况。”
“是，主子！”
琉璃出来，并没有看到躲在暗处的人影正拿着笔和册子在记录着什么。
宁紫苏，既然谁都不信任我，那么我定会抓到证据，让众人知道何为真相！
……………………
“尧熙，药煎好了，你先喝点吧！”黑曜端着药走进姬尧熙的卧屋。
只见姬尧熙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咳嗽，嘴角有血溢出来。
“尧熙！”黑曜冲进去，连忙查看他的情况。
待姬尧熙的状况缓和，黑曜皱着眉，“你这又是何必？何必如此勉强自己？”
姬尧熙接过那碗药，“我没事。”一口将药喝尽。
“都已经这样了，还说没事？你就没有想过若是子心小姐知道这事会怎么样吗？她怎么会容许你这样！”黑曜脸色难看。
“不会的，子心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们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子心就剩下他这个哥哥了，他说什么都要保护好她！
黑曜并不认同的看着她，“你就如此确定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有很多人都巴不得她早点出事。”
从第一次知道子心小姐开始，他就同情子心小姐，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来自外界的责难和压力，也是难怪她身边的人都不计代价的保护着她。可是这样瞒着她，真的不怕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吗？
“到时候再说吧，能瞒她一天是一天！”他是不大想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怎么说。
“月茹那里，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了吗？”黑曜问道。
姬尧熙愧疚的看着他，“黑曜，我才刚开始几天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又怎能连累她。”师父兼姑姑要年初就告诉了他她可能时日不长，那时候他就立刻做了决断，放弃了月茹。不是不爱，而是不想连累，与其让月茹跟着他痛苦，不如当机立断，放手让她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算了，我是真的不了解你们姬家人的想法。”当年他就不懂姬老爷子的做法，再是姬盈婶母的做法。“对了，你放心吧，我已经帮你把紫苏的事给处理了。”
姬尧熙愧疚的看着他，“谢谢你，你很为难吧？”
“这有什么为难的！我也只是不想让她再继续做错事罢了！”黑曜表现的无所谓。
“你也别太勉强。”姬尧熙提醒。
黑曜嘲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哪像你这样口是心非！”
“你别总是说风凉话，你做的可不比我少！”这人就是喜欢泼人冷水，可是他的辛酸和痛苦并不比旁人少，甚至还是旁人不能理解的！
73.逼婚
——有些时候我们抨击身边的人欺瞒自己，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小秘密，也或许有时是因为我们也没有太过关心对方。——
姬子心找了一棵枝叶茂盛的树，爬上去，躲在里面不再说话。
“子心？”尉迟靖看着她的动作，很是心疼。
子心没安全感时最喜欢躲在树上，隐匿在树叶之中，之前看她娘焚烧之时她便是如此，不光是为了偷看，亦是没有安全感。
姬子心躲在树上，闷闷的央求道，“你可不可以暂且不要跟我说话，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尉迟靖站在树下，“我陪你。”
树上的姬子心没了话。
犹记得小时候她非常想跟着娘亲学些什么，可是娘亲什么都不肯教，为此她还曾经生过娘亲的气。
“师父，我想学占筮之术。”六岁胖乎乎的小身躯紧跟着前面背影纤瘦、身着灰色道袍的姬盈身后。
“你还太小，不适合学习占筮之术。”姬盈头也不回道。
姬子心哪肯轻易放弃，亦步亦趋的跟着姬盈，“师父，我想习武。”
“你的身体太过瘦小，不适合习武。”姬盈依旧不肯应。
虽然她胖乎乎的小身子已经开始抽长，但也谈不上瘦小！“师父，那我学什么呀？”整个山上就她什么都不会。
鬓间已有白发的姬盈摸了摸她的头，“你去看些医书吧！”
被连番拒绝的姬子心很是不满，为何师兄们和师姐都可以习的东西，她却不可以？
“二师兄，你说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天真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忧愁。
“你莫要胡思乱想，师父是为你好。”少年泽方笑着回答。
“可是师父这也不让学，那也不让碰，那我到底要干嘛？”软嫩的嗓音中有些委屈。
“师父不是让你去看医书嘛，多看看也很好，日后若是我受了伤，子心还可以救我，为我疗伤呀！”临走前，少年泽方顽劣的用力揉散她梳好的发髻。
干嘛都要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很宝贵的，这么大力，再摸下去她就要秃顶了！
“大师兄，你说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小身躯又堵住一个神情冷漠的黑衣少年，少年尧熙。
这次没有摸头，可并未有过多的安慰，“你乖，听话。”
真是不懂，既然师父不想教她任何本领，那为何要收她为徒呢？
那几年，她一直都很介怀此事，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娘亲用她的方式保护着她。譬如，不让她习占筮之术应该是担心她发现其中的猫腻吧？
尚记得之前那位栾姑娘说她好命，她的好命竟是拿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命换来的！这种好命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这种好命，她宁可不要！
老天爷啊，你真的要如此折磨于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何事，要承担这些痛苦？若是可以，我愿用我的命换娘亲和外公的命，愿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不要离开！
……………………
“阳弟，你已过弱冠之年，紫苏亦是老大不小了，你们既然已经定亲了，是不是该早日选个时间把婚事办一下了？”宋元欢想过了，既然依靠她独自的力量没有办法让宁紫苏的真面目展露于人前，那么她却是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给她添点麻烦！
宋元阳面露诧异，“大姐为何突然要说这话？”前几日不是还各种说紫苏的坏话，这几日怎着又开始催促他们成亲了？
“这不是瞧着你们一直不成亲，我担心你们啊！我承认前几日我是有些急躁了些，但是我还是很喜欢紫苏的，你二人既已定亲，那还是应当早日定下来，这样我也放心了！”既然宁紫苏可以做到表里不同，那么她自然也是可以的！
太好了！大姐还是好的！“大姐，你会这样说，我真的是很感动！”
“你是我亲弟，我岂会害你！”阳弟你莫怪大姐，大姐也是为你好！
“大姐，前几日，我……”
宋元欢制止他的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我姐弟，无须多言。不过此事你还是尽早跟紫苏提，紫苏最近有些心事重重，我觉得紫苏若是听到，自是很开心！”
“大姐此话在理！”他亦观察到紫苏最近的情绪，可是他无能为力，若是提出成亲能让紫苏开心，他定是会做的！
宋元欢露出与他同样的喜意，“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紫苏正等着你呢！”
宁紫苏，我看你如何招架这突如其来的“喜讯”！
“你说什么？”宁紫苏手中的棋子骤然坠地。
“紫苏，咱们定亲已有数月，不妨早日完婚。”宋元阳没有发现她脸上的错愕，笑着重复。
宁紫苏眉头微蹙，“咱们尚且年轻……”
“紫苏，你比我年长，对旁人而言，咱们这个年纪……孩子都该有了。”他面露羞涩，“我也是希望早点成家，能为你分担一些忧愁。”
是她年长他，当初宋元阳对她唯命是从，亦不嫌弃她年纪大，因此他们才能定亲。“可是，十三一水阁最近遭遇了一些事情，我无心谈及婚事。”
“紫苏……”
“元阳，我不是不想与你完婚，实在是脱不开身，你若实在着急成亲，那咱们的亲事不妨就这样算了吧！”此刻的她实在顾不上这些。
宋元阳脸色变得难看，“紫苏，你怎么这么说？我只是想替你分担忧愁才提完婚，你怎得竟然说亲事就这样算了？”
她是真的不想再虚应他了！回回在他面前装温柔贤淑也是很累的！“元阳，我不是跟你说过，十三一水阁遇到了事情，我真的顾不上这些儿女私事！”
“儿女私事？”这次换宋元阳错愕，“难道咱们之间的事，对你而言就只是儿女私事？那你又是有什么是不算儿女私事的？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一直都觉得你很神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宁紫苏压制下心中怒意，“元阳，你不要像个孩子似的！完婚何必急在一时？”
“你我老大不小了，难道还不着急吗？我是家中独子，难道不该着急吗？”宋元阳被宁紫苏拒绝的话刺激，此时理智已经有些散失了。
“我刚刚说了，你若是着急成亲，咱们的亲事不妨就算了！”非得在别人困难的时候逼迫人吗？这就是所谓的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