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解除婚约
——我可以单纯天真,我也可以不单纯天真,我的表现取决于对方。——
“你是认真的?”宋元阳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宁紫苏将棋子扔在棋盘上,“你还想让我说什么?这不是你要的嘛?”
“这怎么会是我要的?我想你与完婚,而不是取消婚约!”怎么事情竟然背道而驰了?
“宋元阳,你能别这么天真吗?什么事都是你想你想,你何曾为我想过?”宁紫苏反驳道,“我要的是一个依靠,是一个护我宠我的相公,而不是一个霸道的让别人听他的孩子!”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没有替你想过?我怎么就是个孩子了?”作为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如此评价,任谁都会生气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她更怒了!“你何时替我想过?带着你大姐来长安,先不说你大姐现在喜不喜欢我,就说你大姐给我添了多少乱!你们吃穿用行都在我状元阁,你们凭什么私下觊觎我的私产?”她不说不代表不介意!
“你,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只是他与大姐私下的交谈吗?紫苏怎会知道?
她给了一记不屑的眼神,“这状元阁是我的地盘,你们做什么说什么能避得开我的眼线?”
“你找人监视我们?”宋元阳惊愕。
“监视你们?只怕你们还没这么重要,是你们自己说的太大声,被奴仆们听到了!”因此她才会更觉得失望,如此不顾她的颜面,在她的地盘议论她的事!
宋元阳被堵的不知该说什么,“大姐,大姐她不是故意的。”他已经教育过大姐了,大姐也知错了!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糊弄过去?”想想就可笑!
“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让她跪下来给你道歉吗?”宋元阳勃然大怒。
宁紫苏冷笑,“宋元阳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你哪一点是护着我的?只怕在你心中,你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吧!”否则怎么会三番四次替他大姐说话,她终究是个外人!
“紫苏,你不要无理取闹!”大姐与他一起生活二十年,他会护着大姐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他内心是真的会在意紫苏的,是真的想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嫌弃了?看不惯了?宋元阳,这才是我宁紫苏的真面目!你怕了吗?怕了你就滚,眼不见心不烦!婚约直接解除就好!”她转身不再看他。
宋元阳见她态度坚决,努力劝说道,“紫苏,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若心有不满,可以与我说,我会改正,但是你不能随随便便因为一些小事就把接触婚约挂在嘴边!”
“我为何不能?宋元阳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小事对我而言有多伤?”她挣扎过。“算了吧!就这样吧!日后我会派人将定亲之物送还江宁宋府的。”
宋元阳心痛的看着她,“你当真要如此决绝?”
“你与你大姐可以在状元阁再多住几日,就当作为前任未婚妻对你的款待。”反正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们也是一直白吃白喝住在状元阁。
宋元阳转身,“不用了,我江宁宋家还不差这点银子!”
倒是有骨气,有本事就把之前的钱就算一下!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宁紫苏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琉璃进来,“主子。”
“怎么?高阳公主那里有消息了?”这么快吗?
“不是,是宋公子,他方才带着行李跟他大姐离开状元阁了。”琉璃小心的观察着宁紫苏的神情。
宁紫苏神色不改,“那很好啊,早就该走了!省的留下还给我惹事!”
琉璃将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宋公子临走前吩咐下人交给您的,他说他不会让您吃亏。”
凝视了一会儿那两锭银光灿灿的银子,宁紫苏别开脸。“下去吧,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他。”
“主子,其实您不必……”
“我说了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虽然解除婚约是她提出来的,但此刻的她也并没有那么好受。
……………………
站在树下的尉迟靖不敢上前查看姬子心的状况,只得守在树下,而且寸步不敢离开,生怕出现什么问题。随行的暗卫会为他们准备点水或者吃的什么,可子心不吃不喝,他又怎么会有这个心情。
“子心?”尉迟靖尝试着在树下轻唤她。
“恩。”等了许久,树上的姬子心终于有了回应。
尉迟靖喜出望外,“你要不要先下来吃点东西?你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进食了!”这对一个喜吃的人来说得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姬子心从树叶中露出身影,慢慢的爬下来。
“你还好吗?”尉迟靖关切的上前扶着她。
姬子心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尉迟靖的心咯噔停止了跳动。这个人是谁?真的还是子心吗?面容未改,可是眼神完全不再清澈如水,反而沉静无波,那一瞬间竟有一点神似姬尧熙。
“我很好,修业你不用担心。”那嗓音也没有之前的稚嫩,多了几分冷清。
“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姬子心直视他的双眸,“修业,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么多真相。”
感谢他?可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子心,你不要勉强自己,你还有我,你还有尧熙和泽方!”
不,她没有任何人,她不能再牵连任何人了!“我会量力而行。”
“子心,我跟你说这些的目的不是让你去做什么。”该死,他到底为什么要告诉她!为何事情如此偏离他的预计。
姬子心握住他的手,“修业,我知你的好意!”今日若不是被秦月茹逼迫,只怕他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告诉她这些,而是会选择另一种委婉的方式。
现在的她,很庆幸她是用这种方式知道的真相,而不是在事情难以挽回的境地才知道!毕竟这样她才有机会去改变,而不是被迫接受他们为她安排的结局。
75.追根溯源
——有些人的心狠是为了保护别人,有些人的心狠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尉迟靖欲言又止,“子心……”
姬子心没有让他说完,“修业,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你不要担心我。”
“子心!”他拉住她的手,不放她离开。“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姬子心回头看着他,“没有人会永远在谁身边。”她不再相信那些话,现在的她只知道有些事终究是要自己承担。
“你一定要这么极端吗?”要么太天真,要么太现实。
“修业,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以前的我一直听你们的,信你们的,结果许多事你们都瞒着我,不告诉我,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负了那么多,”若是她知道,她会告诉外公和娘亲,此生她知足了,用不着为她付出生命!“现在我知道全部真相了,还不允许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是傀儡,我不可能完全按照你们的意愿去做决定。”
尉迟靖激动的加重手劲,“你一定要把别人对你的好说的如此不堪嘛?”把别人为她的付出说的好像给她增添了压力,而今日会告诉她实情也是被秦月茹逼的,他不得已才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她,目的也只是为了不让她再受到类似的打击,她却形容是傀儡。
“若是看不惯,你便离开吧!离开姬府,回你的尉迟府去!”姬子心冷眼看着她。
尉迟靖神色难看,“你当真的?”
“恩,当真的!”
姬子心的手已经被尉迟靖握的充血,“姬子心,你真狠!”
她平静的反问,“有吗?”她不狠的话,他怎么会走?他不走,她怎么做接下来的决定!
两人互相瞪着,谁也不理谁。
一回到姬府,尉迟靖转身就走,没留下一句话,看的姬泽方十分不解。
“修业这是怎么了?谁惹他生气了?怎么这么大火气?”他以前从未看到修业有这种火气。
姬子心不回答,“二师兄,我想去找大师兄谈谈。”
“大师兄在房里了,他这两天有点不大舒服,你……”大师兄千叮咛万嘱咐不想让她靠近,就怕她发现异状。
姬子心坚定的看着他,“二师兄,我会处理好的。”
姬泽方不知为何,突然被定住似的,不能动弹。
“二师兄,你先在这里等会吧,我自己去找大师兄聊聊。”姬子心没让他跟。
“你们要聊什么秘密?为什么我不能听?”本来他是没打算去的,但是听子心这话,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二师兄。”一声低唤,迫的他不敢再言语。
天哪,子心到底是怎么了?好大的压力,那眼神和言语间甚是威严。
姬子心走进姬尧熙的房间,此刻姬尧熙正半倚着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
姬尧熙猛地抬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子心回来了。”
“大……”姬子心习惯性的相较大师兄,可是想了想停住了,“尧熙哥。”
姬尧熙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刚刚叫我什么?”
姬子心露出一个无力却有明显的笑容,“尧熙哥不是我的堂哥吗?我这么叫不对吗?”
“谁……告诉你的?”怎么会让子心知道这些事?
“谁告诉我的,尧熙哥就不要问了,我只是想问问尧熙哥,真的打算这样吗?为我牺牲真的值得吗?”她坐到他床边。
姬尧熙暗暗压下心中的疑虑,“看来子心是知道了,子心我是你的哥哥,亲哥哥,哥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哥哥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何德何能接连让至亲为我而死!”她真的做不到!
“子心,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我们!”他担心子心心理负担过重。
“可是我不想看着身边的人为我所累,为了一个我值得吗?”一对三,想想都是他们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牺牲她一个人。
姬尧熙笑道,“子心,若只是为你,或许祖父和姑姑也会想别的办法,可是这事不是只是因为你那么简单。说你是灾星,其实也并不是全部的事实,此事并非只是单纯因你而起。”
“这话什么意思?”姬子心有些摸不清头脑。那个秦月茹不是说的斩钉截铁,而且修业也说了。
姬尧熙安抚道,“此事知道的也仅有数人,灾星主惩君王的,君王若无过错,灾星也不会做什么,只是警示罢了!但是君王若存在重大过失,灾星必会惩治。因为当年陛下做过的事实在有违天理,自然陛下是要被惩治的,所以其实祖父和姑姑保的也不全是你!”即便有,此刻他也不会坦诚,他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皇上身上,如此一来,子心才不会自责。
“保的是他?”姬子心错愕。
姬尧熙点头,“你的命与国运相连,大唐国运昌盛,因此你出意外的几率并不大,除了……老臣一派想动手杀你。”
“我的命与国运相连?”这怎么可能!这怎么相连?
姬尧熙咳了起来,姬子心赶紧为他到了一杯温水,“尧熙哥,你先喝点水。”
“天命所归,灾星无罪,自然不会有难,你没有发现吗?打你小时候起,你向来平顺,无灾无难。”成长之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磕磕碰碰,但子心从未受过伤,更多的都是被身边的人护住了。
“可是,她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我是灾星,外公和我娘都是因我而死。”她露出了与进屋时不同的慌乱。
“她是谁?”看来是有人私下跟子心说了什么!“这世上是是非非,岂是他人一两句话就能断言的,况且此事不能外传,陛下虽犯下过错,但上位后所行所想皆以百姓为主,是个难得一见的仁君。他若早逝,无论对大唐,还是对百姓,都并非好事。祖父和姑姑也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改命。”
姬子心的心说不出来的难受,之前以为是因为自己,她自我厌恶、愧疚,现在知道并非完全是因为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平、嫉妒。“尧熙哥,那你现在是为何受伤?又要改命?是不是那人出了什么事?”
76.兄妹摊牌
——没有谁生来就是为了别人,自己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姬尧熙笑了,“没什么,不过是占筮时被反噬罢了,并不大碍。”
“反噬?占筮还会反噬吗?”她以前怎么从未听闻过。
“占筮有许多门道,许多精深之处,皆会有反噬之效。”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两面性,哪有绝对的安全。
真的吗?姬子心觉得有哪里说不通,但是又说不上来。
只怕尧熙哥还把她当成以前的她,以为随便编个瞎话,她就会相信。可惜,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以前那个天真的自己就消失了!
安抚了子心的心情,那么接下来就是最为关键且重要的,“子心,是谁跟你告诉你了这些事?”
“……”她可以说吗?若是说了,尧熙哥会怎么想?
见她犹豫,他催促,“子心,告诉哥哥,谁说的。既然此人会将这些事告诉你,你又何必替这人隐瞒?”
“她说她叫秦月茹,是尧熙哥的前未婚妻。”她终究还是告诉了他。
姬尧熙双目睁大,“什么?”
“尧熙哥,你当初到底为何与她解除婚约?真的是因为我吗?”尧熙哥的姻缘毁在她手里了吗?
姬尧熙久久不能从事实中抽身。
“哥哥?”姬子心碰了碰他的手。
“我没事,我与她的事与你无关,之所以会解除婚约是我不想连累她,不是她说的那样。”可她如今却将此事告知子心,他委实难以接受。
姬子心怀疑的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所以她说的话,你不要多想。”姬尧熙露出笑意,“无论是祖父还是姑姑,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当然我们也是很惜命的,哪会那么容易牺牲自己!”
姬子心压下眼里的怀疑,“好,我不多想,尧熙哥也不要再忙碌了,好好养好身体!之前我去看过舅舅和舅母,下次哥哥同我一道回去吧!”
姬尧熙难掩眼下的疲惫,“好,若日后有机会,咱们兄妹二人一同回去。”
而另一边。
“修业,你怎么在这?”黑曜看到尉迟靖脸色难看的站在房顶。
他是上来查巡的,但是修业是为了什么呀?虽然已是日落西山,但是这个时候站在屋顶也挺怪异的。
尉迟靖脸色难看,什么话也不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还是跟谁吵架了?”黑曜飞身来到他身边。“你怎么不说话?”
平日里,修业虽然话少,但也不会不理人啊!这到底是谁把他气成这样了?
“不会是子心吧?”能让他动这么大肝火的,除了子心怕是也不会有旁人了吧?
果不其然,尉迟靖在听到子心的名字时,神色更难看了。
“她怎么惹你了?你跟我说说,若是她的错,我帮你教训她。”虽然这是假话,但是八卦之心人家有之,他也想知道一些秘密啊!
尉迟靖憋出一句话,“女人怎么会如此不讲理?”
“不讲理?子心吗?”不会吧,子心向来最懂事,最贴心的,怎么会不讲理呢?“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明明别人没那个意思,非得扣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罪责,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是不讲道理!他们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吗?他的付出就被她一句话化为泡影了吗?
黑曜伸着手,特别想问清楚,“不是,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真是急死个人!
“既然她想撇清关系,那就撇清好了!日后她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原谅她的!”尉迟靖突然转身离开,独留黑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屋顶。
谁能告诉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这么被人从头无视到尾吗?
……………………
“太子殿下。”几个和尚模样的人走进东宫。
“大师,许久不见。”李治以礼相待,并未有任何太子的傲气。
那老和尚被太子赐了座,“老衲今日前来,就是想向太子殿下禀告,这是新译好的经文。”
“这经文可让人取送,何须大师劳烦亲自走这一程。”李治翩翩有礼的模样甚是赏心悦目。
“老衲听闻太子所建的慈恩寺快要建成了,不知太子是否可以……”那老和尚双目放光。
李治打断老和尚的话,“大师,并非本宫不想,只是父皇已经决定要让玄奘法师去主持寺务,领管佛经译场。因此只怕大师的请求,本宫也无能为力。”
“什么?陛下已经决定了?”他还以为趁着寺庙没建成,或许能从太子这讨到恩赐。
李治可惜的说道,“是啊,早在本宫起建慈恩寺之时,父皇就已经定下要让玄奘法师为寺庙增光。”说好的出家人四大皆空,可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这些光头和尚可是比谁都重名利!若不是那位玄奘法师确实无心名利,是个真正的四大皆空,他才不会让这些和尚玷污了他为母后所建的寺庙。
“无妨,无妨,那也只能遗憾了!”那老和尚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既是如此,那本宫就不多送了!”李治连起身都不愿。
李治身边的小太监凑了过来,“太子,这些和尚真是胆大,竟然借着送经书译文估计接近您,以求太子殿下恩赐,实非出家之人当做之事。”
“世间人皆重名利,连出家人都躲不开!”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出家人,毕竟现在玄奘法师的声望实在过于高涨,任谁看了都眼红,都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寺庙,以此扬名立万,改变自己的现状,或许有些还可以还俗,踏上官路。
但这些和尚最不切实际的是,玄奘法师被重用,父皇央求他还俗做官的前提是,人家玄奘法师确实耗费多年行走西域,人家付出了,因此命运得以改善,可其他人算什么,早年间佛教并未流传开来,这群和尚也无人出头,只是默默抄经念佛,如今又人闻名了,则是谁都想来分一杯羹的。
“太子殿下,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让他们进来了?”这些和尚真是胆大包天。
“无妨,瞧着自己控制旁人的命,也是一件乐事。”他享受。
77.兴师问罪
从回来与姬尧熙交谈过后,姬子心就一头扎进了姬尧熙的书房。
“泽方,你说他们这是怎么了?三个人为什么都这么奇怪?”黑曜双手环抱在胸前。
姬泽方依着廊柱,“我哪知道!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两天了,三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大师兄甚至还上报了病休,连续两天没出门。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把他俩剔除在外是不对的!
姬泽方摸着下巴上新冒出的并不算明显的胡髭,“当日跟着子心的暗卫是谁?”
黑曜想了一下,“暗七和十一。”
“把他俩找来,咱们问个清楚。”曲线解惑。
“我这就去!”黑曜蹦跶着就走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黑曜就带着两个清瘦男子回来了。
“这是暗七,这是暗十一。”暗卫不能暴露身份,因此他们只有称号,并无真名。
暗七和暗十一同时向他请安,“二爷。”
姬泽方点了下头,“有一事要问你们,前几日是你们二人随身护卫着子心是吗?修业和子心那日发生了何事?”
暗七和暗十一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吗?”姬泽方有别于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眼神凌厉,不容挑战权威。
暗七抱拳,“二爷,并非我们不能说,而是当日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
“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不是随身护卫嘛,怎么会不知?”这太说不过去了。
暗十一解释道,“二爷,小姐曾收到一封匿名信,小姐便带尉迟公子一同前往,进屋后,尉迟公子让我们不要贴身,因此我们只得守在外面。”
“匿名信?谁给的匿名信?他们去见了谁?”子心为什么会收到匿名信?
暗七垂眸,“秦月茹。”
秦月茹?那不是大师兄的前未婚妻吗?“然后呢?”
“与秦月茹交谈之后,小姐就躲到城外的一棵树上,尉迟公子就等在树下,小姐大概在树上待了三四个时辰,下来以后俩人就不说话了。”他们虽然是暗卫,但是没有威胁的时候他们也不能靠的太近,需要给主子们留有适当的空间,因此具体聊了什么,他们也是不清楚的。
还真是一问三不知!“看来问他们是问不出来了,不如去会会秦月茹,她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黑曜提议。
姬泽方点头认同,秦月茹最好没有惹事,否则他不会放过她的!
姬泽方和黑曜一同前往了秦家,找到了正在家中休憩的秦月茹。
“你们别进去,咱们得先知会一下小姐!你们别硬闯啊!”秦家的家仆愣是没能拦住风急火燎的二人。
秦月茹起身让仆人们下去,“泽方,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没规矩了?”以前姬泽方总是跟姬尧熙来秦家做客,因此对秦家也是非常了解。
姬泽方哪顾得上跟秦月茹话旧,现在他脑子里只记得一件事,“秦月茹,你跟子心说了什么?”
“泽方啊,许久未见,怎么你一上来就火气这么大?”秦月茹摇摇头。
摇个屁头,以前秦月茹就喜欢教训他,现在还想教训他吗?“我不是来跟你客套的,我问你你跟子心说了什么?”
秦月茹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你不要给我装糊涂,你能不知道子心是谁?想当年我和大师兄可没少在你面前提起她!你现在竟然装不知道!秦月茹,你至于吗?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大师兄,也可以找我,但你找一个无辜的丫头算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真是虚伪!
秦月茹讪笑道,“无辜?她无辜吗?”若不是因为姬子心,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嘛?
就知道是她作怪!黑曜拦着姬泽方,不让他上前,但阻止不了他发脾气,“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你非得逼我大师兄亲自来找你吗?”
“好啊,你让他亲自来找我吧!”她巴不得如此。
妈的,原来在这等着呢!“你不会是为了逼大师兄亲自来找你,所以故意这么做的吧?”
“是又怎样?”
姬泽方伸手指着她,“你真是病的不轻!”
秦月茹满不在乎,“我是病了,从你大师兄抛弃我开始,我就病了!况且,我跟姬子心说的,哪一句说错了?”
“黑曜,你别拦着我,你没看到她都疯了嘛!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这女人真是无可救药了!自己做错事,还如此理直气壮!
黑曜抱得紧紧地,“二爷,千万忍住啊,要控制住自己啊,否则会挨罚的!”大爷罚起人来可是很可怕的!
“今天就算挨罚,我也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把他们千辛万苦瞒下来的事,就这么告诉了子心,难怪子心这两天这么奇怪,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黑曜眼看着就要拦不住了!
“泽方,你在干什么?”一个冷冽的声音悠悠响起。
狂躁的姬泽方浑身一震,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大师兄。”大师兄怎么来了?
“这里是秦家,你是打算让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欺负孤女吗?”姬尧熙的语气虽然未有起伏,但却让姬泽方后脊梁发凉。
“大师兄,你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事……”姬泽方想告状。
“我知道。”否则他怎么会亲自登门拜访!
姬泽方怀疑的看着他,“大师兄莫不是打算护着她?”难道大师兄还对她念念不忘?
姬泽方给了他一记冷眼,“你觉得呢?”
老天,大师兄真的生气了!上次大师兄有这个表情的时候还是得知有人想鼓动陛下除掉子心,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看来这次秦月茹真的惹怒大师兄了!姬泽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你先回去,这边我会处理。”姬尧熙开口撵人。
姬泽方想留下,但又怎敢在此时造次,于是乖乖带着黑曜离开。
从姬尧熙出现后就没有开口的秦月茹痴痴的看着姬尧熙。又能在秦家看到他了,真好!
78.恩断义绝
——不曾说出的伤不是不痛,而是说出来又会再痛一次。——
屋内只剩下姬尧熙和秦月茹,二人沉默以对,无人开口说话。
他们二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独处了,真是怀念当初。往日情形白驹过隙般在她脑中闪回。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亲密无间,也曾心意相通,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可如今剩下的却只有不堪和折磨。
“姬尧熙,真是难得,你还会踏入我秦家的大门。”秦月茹率先开口。
姬尧熙久久凝视着她,“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你胡说,你怎会不欠我?你欠我的多了去了,你欠我曾经的海誓山盟,我一生的幸福!”秦月茹怒吼道。
“子心也因为你告知的事情痛苦至极。”单纯天真的子心,自此一去不返。
秦月茹脸色难看,“这二者怎可以混为一谈?”她受的委屈怎么可以就此算了?
“所以你痛苦就要报复旁人,别人痛苦就是理所应当,对吗?”他眼底有痛,事情因他而起,他竟让两个姑娘如此痛苦,他有愧。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见不惯她像个无事人,可旁人却因她受苦。”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姬子心的幸福要让她付出代价。
姬尧熙脸色兀得苍白,“我说过,是我想保护她,是我的过错,你有任何委屈可以向我发泄,可你为什么要伤害子心?”
因为不舍得,不舍得伤害自己深爱的人,所以就报复祸首!这难道有错吗?“所以她向你告状,你就来找我算账是吗?”姬子心单纯?呵呵,也不过如此。
“告你什么状?按照你的话说,你说的都是事实,你何错之有啊?”原来当一个人失去理智,竟是如此不讲理。
“对啊,我没错!”她只是说了事实而已,没有捏造任何假话!
姬尧熙深深凝视着她,宛如生死离别,“因此,你我再不相欠。”
“凭什么?”她怎肯轻易罢休,她尚且有幻想,幻想尧熙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他轻声说,“秦月茹,我夺走了你的爱人,你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如此还不能抵消吗?”现在他是真的对这段感情放下了,再无任何留恋。
……………………
尉迟府。
“大,大,大哥……”尉迟宝琪冲回大厅。
尉迟宝琳放下茶杯,“宝琪?你不是说要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慌慌张张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尉迟宝琪大口的喘着气,“大,大哥,小,小叔回来了!”
“小叔?”尉迟宝琳站起,“真的假的?小叔在哪呢?”
“正往这边走呢!”方才他正打算回蒲州,不成想就看到小叔踏进尉迟府。
尉迟宝琳冲了出去,“小叔!”
哪知他冲出去,却并未看见一人。“尉迟宝琪,你骗我!”
尉迟宝琪跟在他身后,“没有啊,我真的看到小叔了!方才就是往这边走的!”他为了小叔可是白白在长安待了数日,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人呢?”依照小叔的脚力,不可能现在还不到啊!
尉迟宝琪看见一个打扫的仆人,招了过来,“你过来,你在这多久了?可否看到二老爷?”尉迟家的仆人都是家生子,因此都是识得尉迟靖的。
那仆人恭敬的回复,“回大少爷二少爷,二老爷方才直奔大老爷院落了。”
“真的回来了呀?走走,二弟,咱们去爹那!”
尉迟融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态,“阿靖,怎么会突然回来?是打算要在府里长住了吗?”他平日都是住在皇城外的,今日初一他才回来的,阿靖虽然对嘴上不说,看来也是关心他的。
尉迟靖坐在尉迟融身侧,“要住些日子。”反正最近是不想再回姬府了。
“好好好,既然阿靖要回来住,那我也留下多住几日。”他可以与阿靖好好增进一下感情。
“随意,我就想回来待几日。”尉迟靖无精打采的看着他。
尉迟融笑着抚着自己的长须,“好好好,阿靖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尉迟靖没有接话,只是无精打采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
尉迟融突然笑眯眯的看着他,“阿靖,这么多年了,你和公主的事不知……”
尉迟靖一听这话,跟点燃了火药似的,“什么事?我们能有什么事!”子心都那么说了,他们能有什么事!
“啊?没有事?可是当初皇上不是说要给你们做主?”若不是皇上再三恳求,又拿婚约做保,他怎么会让这个他有所亏欠的幼弟在深山老林里待那么多年!“莫不是皇上反悔了?”若是如此他说什么也要拼上老命去找皇上算账。
“不是。”尉迟靖也不多言。
“阿靖……”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尉迟靖放下茶杯,“我先回房。”
见阿靖似心情不好,尉迟融连忙应和,“好好好,你的房间一直都留着呢!”阿靖虽数年不曾返家,但他的房间不用说,尉迟家的人也会给他空着,还不时派人打扫。
尉迟靖一开门,刚巧碰上正欲敲门的尉迟宝琳兄弟二人。
“小叔!”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尉迟靖正眼都不瞧他俩,径自回屋了。
尉迟宝琳兄弟二人不解的对视。小叔这是怎么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被谁惹怒了吗?是谁,谁敢把他们小叔给惹怒?谁这么大胆子?
兄弟二人进屋,看到自家老爹欢喜不已的模样。
“爹,小叔这是怎么了?”
“爹,小叔为什么突然回府啊?”
尉迟融笑着说道,“你小叔要回府住几日,你们快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打扰他!”
“真的?小叔要回府住几日?”尉迟宝琪惊呼。看来他需要飞鸽传书,再告假几日。
“爹,你还没告诉我呢,小叔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他这是怎么了?”尉迟宝琳追问。
尉迟融冷下脸,“不知道,不过或许与他的亲事有关。”
“亲事?”尉迟宝琳兄弟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79.往事如烟
——有些受过的伤此生都不会复原,不是时间能磨灭的。——
“亲事?小叔有亲事吗?我们怎么不知道?”他们没听说过这事啊,他们还想着什么时候给小叔介绍个小婶子呢!
尉迟融瞪了两个儿子一眼,“你们算哪根葱,还得什么事都跟你们说!”
“爹,您怎么这么说啊!我们好歹也是您儿子。”都不惑的年纪了,还要受到父亲的责骂,还好没人看见,否则真是一点颜面也没有了!
“就是就是,爹,我们算是您这根葱的。”
他们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尉迟融就来气!“你们还好意思嬉皮笑脸,你们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你俩瞎胡闹,逼走了阿靖,阿靖又怎会常年不回尉迟府?”
尉迟宝琳反驳,“爹,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的事也不能全怪我俩啊,您老不是也有份嘛!”
“就是就是,爹,我们也是看您的态度才那样对小叔的。”尉迟宝琪附和。
“你们还敢为自己曾犯下的过错找借口!”尉迟融怒目以对。
当年,他十分不喜阿靖,毕竟这个二弟竟比自己的儿子年纪还小,与他的孙子年岁相当,他怎能忍受?因此当初对阿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视若无睹,在他爹过世后,他更是对阿靖不闻不问,只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态度,儿子们对这个可以当他们儿子的小叔有了反感。
直到有一天阿靖突然不见了。
可询问府里的人,大家却是一问三不知,没人知道他在哪,尉迟融大怒让阿靖院子里的下人一起罚跪。
“少爷们说二爷根本不是老爷的儿子,是夫人偷人。”老嬷嬷颤抖着说。
“少爷们说二爷就不是尉迟家的人,所以不需要对他好,不让我们伺候二爷,送过去的饭菜也都是剩菜剩饭,衣服也都反季送。”一个丫鬟哭着说。
“少爷们说让咱们多教训教训二爷,不能让他有好日子过,只要不弄死二爷,怎么都行,还有银子拿。”小厮们不敢有丝毫隐瞒。
“少爷们说……”
尉迟融听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们说着他们如何欺负那个尚且年幼的二弟,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他以为这个幼弟就算怎么不济,起码是府里的主子,也会享受主子该有的待遇,却不知道原来他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不仅吃穿跟不上,还要时常遭受下人们的欺负和言语上的攻击,想着爹临终前对他的嘱托,他愧疚不已。
于是那天,他罕见的将儿子们叫到了祠堂,用家法狠狠地处罚了两个都已成年,且已经当了父亲的儿子。
他花了一天半时间在破庙里找到了奄奄一息发着高烧的阿靖,当时大夫说再晚到半日,阿靖就会没命,就算救活了也只怕会变成傻子。
后来,即便他想对阿靖好,可阿靖却很防备的看着他,根本不把他当成家人,甚至还觉得他们把他带回尉迟府是打算继续折磨囚禁他。明明是一家人,却变得那么生疏。
在阿靖六岁那年,一个偶然到访的老友瞧中了阿靖的资质,收他为徒,将从尉迟府带走了。
“爹,当初是我们不懂事,可是我们后来不是也想弥补当年过错嘛!”是小叔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啊!人年轻气盛的时候,谁没犯点错误啊,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不能得到原谅吗?
“……”这次尉迟宝琪没有接话,因为这话他自己听着都心虚,实在不敢应和。
果不其然,“混账东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爹,我好歹也是您的儿子,您干吗总是说我啊!”尉迟宝琳抱怨。
尉迟融怒怼,“你想让我好好对你,起码你自己也得争气,动不动就埋怨旁人,出了过错就推卸给旁人,这就是你为人处世的方式吗?”
“爹……”尉迟宝琳还想说话。
尉迟宝琪连忙抢话,“爹啊,难得小叔回来这么一次,咱们还是该想想怎么让小叔感受到家的温暖和亲人的关怀。”
“还是宝琪说的在理!”尉迟融认同,“你们都听到了吗?给我好生伺候着你们二爷,要是谁敢怠慢他,你们可得想清楚当年那群人的下场!”
当年欺负过阿靖的下人全部都在被责罚了一顿之后,被发买到了偏远地区,没一个留下的。
……………………
“不知道是否可以通报一声,咱们家小姐想找姬子心。”一个丫鬟拿着拜帖来到姬府门外。
门房打开侧门接过拜帖,“你等着,我进去给你通报一声。”
丫鬟福身,“多谢。”之后就回到主子的轿子旁,在门口等候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房走出来,为她们打开正门,“栾姑娘请。”
丫鬟立刻将栾娇儿扶下轿,搀着她慢慢走进她一直这座铜墙铁壁一般的姬府。
“子心,几日未见,你可还好?”栾娇儿看见姬子心,开心的走上前。
姬子心微微一笑,“还好,不知栾姑娘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几日的沉淀,让她的心境越来越老成,说话的状态也越来越成熟。
栾娇儿一愣,这还是前几日自己所见的姬子心吗?怎么突然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哦,只是想问你,过几日八月会,你要不要与我一同过?”
“不了,过几日我要离开长安。”姬子心婉拒。
栾娇儿惊呼,“离开长安?为什么呀?你要去哪里?你身边的人也会走吗?”她还没有机会好好跟二哥哥接触呢,难道就这样没了机会吗?
“我自己离开。”姬子心只回答了自己想回答的。
就只回答了这么一句?她可是问了四个问题啊!“那你还回来吗?”万一不回来的话,那二哥哥呢?姬子心是无所谓,但是二哥哥可别不回来啊!
“不知道。”到时候什么情况她都不知道,怎会知道能不能回来。
栾娇儿思索了片刻,“那你要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走?”
“暂时还未定。”她还有事情没有确定。
80.吐蕃之行
东宫。
在姬尧熙当值这日,李治将姬泽方传唤到了东宫。
“泽方,子心最近还好吗?”李治询问道。
姬泽方抱拳,“禀太子殿下,子心还好。”大师兄说了有些事不能跟太子说,要对太子留个心眼。
“是吗?可是本宫怎么听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说跟尉迟靖吵架了吗?
姬泽方诧异,“殿下听到什么传闻了?”
莫非是有意隐瞒?李治的脸色变得难看,“本宫听到说尉迟靖和子心吵架了,尉迟靖回了尉迟府,子心这几日一直躲在书房。”
看来太子没少安排人啊!这些事都知道!“是吗?小两口吵架也算是正常吧?”他俩发生了什么还真是不清楚,毕竟没人知道他们为何吵架。
他真的不知道?姬泽方向来不会骗人,若是他会这么说,一般是真的不知情。
“殿下,似乎过于关心子心的情况。”姬泽方第一次试探着打探。
李治笑言,“子心是本宫的皇妹,本宫不关心她关心谁?更何况子心关乎国运,就算为了大唐的将来,本宫也得好好对待这个皇妹吧?”
大师兄不是说太子心思重吗?可是他怎么觉得太子没说谎呢?“殿下放心,子心不会出事的!臣会保护她的!”
“对了,尧熙的身体怎么样了?这都几日了,还没好吗?”
“休息了几日好多了,子心天天盯着大师兄吃药。”感觉大师兄和子心这几日关系似乎变得亲密很多。
“那就好!”姬尧熙的本事是他需要的,日后也必会为他所用!“对了,回去告诉尧熙,高阳已经不敢再犯事了,自从被禁足之后老实多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犯了错,皇上却有意偏袒!“臣以为这种事情殿下以后也无须跟我们说,公主殿下既然有皇上这座靠山,那么即便是禁足又能怎样?日后仍会固态萌生。”
李治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是他能怎样?那是他的父皇,更是大唐的皇上,谁敢去挑战他的权威!“日后本宫会盯着的,你放心吧,不会再出意外了!”
“殿下,不是臣不相信殿下,实在是高阳公主劣迹斑斑啊!”一个一直闯祸,一个一直护着,这样的父女也是没谁了!皇上是好皇上,但在家事上的处理真是乱的很!
李治轻咳一声。
“是臣逾越了!”姬泽方立刻跪下。
“罢了,泽方在本宫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出去说。”这话是要出乱子的。
姬泽方也明白太子殿下这是好意,“多谢殿下提醒!”
这皇宫里规矩多,事多,还好子心无须经历这些!
……………………
“尧熙哥,我想去吐蕃。”姬子心突然拿着两本册子找到姬尧熙。
正在写字的姬尧熙放下狼毫,“吐蕃?为何?”
姬子心把两本册子摊开,“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画册,你看。”她指着画册上的最后一页,“我查过了,她画的这个地方就在吐蕃,这画册是她记录咱们生活琐事的,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陌生的地方。”
“光凭这一点你就想去吐蕃?你可知吐蕃地处偏远,并非常人所能及的!”他不会因为这一个猜测就让子心冒这么大风险的!
“我找了你书房里的藏书,还发现了这个。”姬子心拿出那本古籍——《古象雄佛法大藏经》。
姬尧熙神色凝重,若是别的他还可以否认,可是《大藏经》实在做不到,这可是吐蕃的起源,也是佛法的起源。“你真的要去吐蕃?”
“这古籍上既然有记录,我想去瞧瞧,说不定真的有用。”姬子心坚持。这几日她闷头翻找,总算找到了一丝希望。
见姬尧熙还在犹豫,她紧接着说道,“尧熙哥,你莫要担心,此行我可以借拜访文成公主的名义前去吐蕃。”
“文成公主?”
“对啊,师出有名,而且我也十分敬佩文成公主,想去见见她。”为了两国的和平,无畏牺牲自己的幸福,前往生活艰苦的吐蕃,文成公主光凭这一点就让人敬佩。
姬尧熙暗算了一下,似乎是吉非凶。“那你打算如何去?谁陪你去?”
“我自己就成,我不需要旁人陪同。”此行一路艰难,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她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姬尧熙否决,“你若是想去吐蕃,你自己是断然不行的!这一路跋山涉水的,若是没有人互相照应,你很难抵达吐蕃。”护卫,暗卫,侍女都该备好。
“尧熙哥……”
“你若想去就必须听我的安排,否则我不会同意的!”姬尧熙下了最后通牒。
姬子心无奈只得答应,但她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修业?”
“为何?话说你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事?修业为何会突然回尉迟府了?”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姬子心别开脸,“没什么,哥哥你就别问了!”当她叫哥哥时,就带着撒娇的意味。
他不认同,“即便现在我不说,日后他也会知道的,若是日后他知道,定是要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呗,也总比受牵连要强!”此行一去,生死不知,她怎能再继续连累他?
他叹息,“子心,你这又是何必呢?修业自是愿与你共担风雨,你这样他反而会受伤。”这丫头始终不懂修业的心思。
“可此时受伤总比日后受伤要好!”若是她日后遭遇不幸,对他而言太痛苦!所以她宁愿他此时就忘了她。
见她心意已决,姬尧熙也不再勉强,“那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和泽方陪你一道去吐蕃。”
“也不用,尧熙哥只要找几个人保护我就好,你们就不用去了!你们都是朝廷的重臣,怎么随意离开!况且你们这样大摇大摆的去吐蕃,只怕吐蕃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未必会允许咱们进去的!”
“你要自己带人去?这是绝对不行的!”怎能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带!不行不行,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81.自己的事自己做
姬尧熙考虑片刻,“子心,这样可好?你想去吐蕃,我不拦着你,但是此事你须亲自得到陛下的认可。”
“亲自得到他的认可?为什么?”姬子心并不想再踏入皇宫半步。
“子心,我身体尚未康复,难道你要让我拖着病体去帮你?”以往有什么事都是他代为处理,自然不需要子心操心,他的身体这几日也在回复,但他仍旧想让子心自己处理。
万事开头难,终归是要有第一次的。
“不是还有二师兄吗?”这个时候,就算是二师兄她也不会嫌弃的!
姬尧熙失笑,“你确认要让泽方去帮你吗?”那家伙要是帮忙,只会越帮越忙吧?
姬子心犹豫了一下,是啊,二师兄确实是有点不大靠谱,先不说会不会帮她,就算帮她了,也很容易搞出乱子来。
他笑,“是啊,所以你是不是应该亲自去呢?”
“好!我亲自去!”反正也没有旁人靠得住了。
“你自己说的,我可不帮你哦!”他露出顽皮的一面。
她噘着嘴,“哥哥,好过分,欺负我。”
“难得妹妹给我这个机会,不好生欺负一下可还行?”他调侃。
她鼓励,“想不到哥哥还有如此顽劣的一面,以后哥哥可以无须如此压抑,当释放真性情时就释放。”
“好,听你的。”他宠着她。
兄妹间亲昵不言而喻。
姬尧熙突然想起一人,“修业那……”
“哎呀,哥哥,咱们今日就是兄妹闲聊而已,干嘛提起旁人?”姬子心闪躲着他的眼神。
他无奈道,“你们二人真是平日没事,一有事就是惊天动地。”
“哥哥怎么知道的?”谁这么嘴碎,竟然把这种事也告诉哥哥。
“修业都已经回了尉迟家,这么大的事,我若还不知道,那这个姬家家主的身份我也可以放下了。”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那是他的家,他回家不是很正常嘛!”
“你这是死鸭子嘴硬!他至今还没人把他惹怒过,你还真是第一个!”只怕不好善后。
姬子心别开脸,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一定要三番四次的跟她说起修业?“哥哥,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好,你不想与我说起,那就算了,不过哥哥可要提醒你,一个人不会无限的宠着你,你若是真的伤了他的心,是真的会失去他的。”
……………………
“啊!该死,该死,都该去死!”贞阳院不时传出怒吼声。
这怒吼声在深夜显得如此格外清晰明显。
高阳不能入睡,旁人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相公,真的没事吗?”房遗直的妻子担忧的问道。
房遗直搂着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都已经借由别人的手将高阳公主禁足了,虽然对高阳公主的惩罚他并没有很满意,但是足够了!起码高阳公主能老实些时日。
“可是公主日日在贞阳院嘶吼,听着着实让人害怕!咱们虽是拿了爵位,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心惊胆战的,总觉得会出事。”她宁可不要这爵位富贵,只想保的一家平安。
房遗直安抚地将她拥在怀中,“有我在,你还不信我吗?”
“相公,公主真的不会发现你从中做的手脚吗?”
公主没有那么聪明!“傻丫头,只要你我不说,谁能发现我是装的?”爹说过无论如何他都要藏拙,自古皇帝猜忌心重,房家出个房玄龄足矣。
否则,无论哪位皇帝在位,房家都会宛如心中刺,让人想拔掉!而且这样就算日后房家出了什么事,谁都会看在他愚拙的份上,饶过他。
“可我好担心她会知道,若是她知道了,定不会放过咱们的。”女人家,自然是多了些忧虑。
“无妨,公主经过此事,恩宠不再,只怕也不会再有几日蹦头了。”适当的时候他还可以帮衬一把!
……………………
“你刚刚说什么?”坐在堂上的栾大人震惊的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
栾娇儿看着自己的亲爹,“爹,女儿想去吐蕃。”
“吐蕃?你怎会突然要去异邦?这也太不像话了!不行,我不同意!”栾大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栾娇儿撒娇的看着他,“爹,我此行是要为爹祈福。”
“你这就是胡闹!祈福在寺庙就可以,玄奘法师也都在,为何非得千里迢迢去什么吐蕃?”
“爹,我真的不是胡闹,我会跟随友人一同去的,我还可以多带几个护卫。”说什么她都不想放弃的。
栾大人依旧不肯答应,“什么友人?哪里来的不靠谱的友人,去什么异邦啊!真是胡闹!”
“我不管,爹,我就是要去,人家都说好了,要一起去的,现在不让人家去,人家多没面子呀!”栾娇儿开始耍赖。
“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这群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是不知道这一路艰辛,去吐蕃这一路那可谓是要历经千难险阻的,能活着去,活着回来就算是幸运的了!
栾娇儿拉住他的手,“爹啊,我们随行许多人的,他们会照顾我的!”二哥哥不可能不会不管她的,所以这真的是她的机会!
栾大人很坚持,拂开她的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再怎么撒娇也没用!”
看着自家爹离去,栾娇儿依旧不肯放弃,她决定另选他路。
“娘。”她去找了栾夫人。
“娇儿来了,快来,娘这里刚好得了几件新品的头饰,还想拿去给你瞧瞧!”栾夫人对她真是疼爱之极。
栾娇儿看都不看那些金饰,“娘。”
栾夫人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郁色,“娇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为什么不开心?”
“都是我爹!”栾娇儿告状。
栾夫人掩嘴笑道,“娇儿跟娘说说,你爹怎么惹你了?若是你爹的错,那娘就去找他算账。”
“娇儿与朋友答应了一同出行,所以方才跟爹说起,可是爹听了之后根本不问缘由,就拒了娇儿,不允许娇儿出去!”栾娇儿上前扑到栾夫人怀中,“娘啊,人人都说君子一诺千金,女儿虽然不是君子,但是也不想做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82.执迷不悟
“什么?有这等事?”这个老爷也真是不像话,怎么可以让孩子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来!
栾娇儿连忙点头。“真的,娘,爹就是拒绝我了!”
但栾夫人也不是个冲动之人,她还是决定问清楚,“不过娇儿,你这是要与友人相约去何处?你爹会拒绝你?”
“女儿想去吐蕃。”栾娇儿轻言。
“什么?”栾夫人直接站了起来,惊得栾娇儿跌在榻上。“娇儿啊,你怎么会突然想去吐蕃那种地方?”
栾娇儿错愕,“娘,您也不同意我去?”
栾夫人拉住她的手,“娇儿啊,你有所不知,这吐蕃实在是危险重重,娘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娘,为什么呀?你们为什么的都说吐蕃危险重重?你们又没有去过,说不定这根本就不是传闻中的那样的!”栾娇儿坚持。
罢了,若是不跟娇儿说清楚,只怕娇儿不肯善罢甘休的。栾夫人拉着她重新入座。
“娇儿,你可知文成公主?”
栾娇儿语气不善,“谁不知道那位文成公主啊!送去吐蕃和亲的那位。”
“正是她!那你可知当初护送文成公主去吐蕃的人是谁?”栾夫人的问题,栾娇儿答不出来。“也是,那时候你尚且年幼,护送文成公主去吐蕃的是你爹曾经的上级,李氏宗亲的任城王。”
太常卿?栾娇儿眼中闪烁。
“想当初任城王可是有名的将领,可是为了护送文成公主和亲,历时数月才抵达吐蕃。回来后,任城王便病倒了!私下不止一次说起,此生不再入吐蕃。”毕竟带去了一千精兵,回来时竟剩下不过四成,又并非打仗,只是护送罢了,就损失了这么多人,想来便知路上艰辛了!
“可是……”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去那蛮夷之地啊,可是二哥哥要去,她能有什么办法啊!
栾夫人握紧她的手,诚恳的说道,“娇儿啊,你自小娇惯,爹娘是真的不放心你!若是你是江南之地游玩,就算你爹不同意,娘也会答应,但是若是吐蕃,娘真的没办法帮你!”
……………………
尉迟府。
“小叔,可以吃饭了!”尉迟宝琪来叫尉迟靖吃晚膳。
果然小叔回来就是好,以往吃饭,只有爹在的时候他们才会一起吃饭,不然平日里都是各院吃各院的,互不干涉。
尉迟靖冷着一张脸打开房门。
尉迟宝琪腆着一张笑脸,“小叔,你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还是要适当的出来走动走动的!”
尉迟靖也不搭理他。
“小叔,二弟。”尉迟宝琳也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他来叫小叔吃饭的吗?
尉迟宝琳面不改色,“路过。”
路过?哼,大哥真以为他不知道吗?大哥就是小心眼,不容许小叔跟他关系太近。
“你们在聊什么?”尉迟宝琳声音的转移话题。
尉迟宝琪笑道,“我们还没开始聊什么,大哥就出现了!”这个时机把握的非常恰到好处。
“巧遇,巧遇!”尉迟宝琳的脸皮着实厚重。
尉迟宝琪不想再继续跟大哥斗嘴,状似闲聊的说道,“小叔,听说你有婚约,不知道我们未来的小婶婶是谁啊?”
尉迟宝琳接收到弟弟的暗示,“对啊,小叔,谁是小婶婶啊?”
尉迟靖说了今日跟他们独处的第一句话,“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别啊,您告诉我们,我们也可以找个机会认识认识,都是一家人,日后就熟悉了!”尉迟宝琳笑着说。
这话亦是得到了尉迟宝琪的认同。
尉迟靖也不理会二人,径自往正厅走去。
两人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尉迟家几乎是每日都上演着这样的一幕。
……………………
“主子。”琉璃来到宁紫苏门前通报。
宁紫苏过了一会儿才打开房门,“这么晚了,何事?”
琉璃顿了一下,“宋公子在门外求见。”
“他怎么来了?”宁紫苏颇感意外,毕竟他们姐弟二人自从那日离开,再也没有联系过她。“罢了,请他进来吧!”
宁紫苏回屋加了一件外衫,又在梳妆镜前看了看,才出来。
“紫,宁姑娘!”在琉璃的眼神暗示下,宋元阳愣是改了称呼。
宁紫苏福身,“宋公子。”也让琉璃离开了。
琉璃一走,宋元阳才舒了一口气,若是有外人在,他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宋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是何缘由?”
才几日不见,二人就如此见外了吗?宋元阳在心中苦笑,“宁姑娘,我们姐弟二人明日就要返回江宁城了。”
“哦?那小女子就在这里祝二位一路平安。”宋元欢那个性格,不再长安待着是对的,否则迟早生出是非来!为了他们自己好,还是早点离开吧!
“宁姑娘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宋元阳期待着。
宁紫苏反问,“宋公子想听小女子说什么话?”
“心里话。你当真要与我接触婚约?你当真要我走?”离开的这几日,大姐跟他说了很多,他一字也不相信,他心中的紫苏不是那样心机深沉之辈。
宁紫苏宛然一笑,“宋公子,我不妨可以跟你说实话,自始至终,这婚约都不是我想要。”
“那你当初为何会答应?”
“因为若是没有这婚约,我又如何能诓骗姬子心下山呢?”她也是别无选择。
宋元阳大受打击,“所以真的像大姐说的,你会喜欢我是因为姬姑娘对我有好感,你为了气姬姑娘,所以故意跟我在一起的?”
“是。”宁紫苏不否认。
“你来长安也是为了报复姬姑娘?”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是。”
宋元阳狂怒的抓着宁紫苏的肩膀,“我不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你怎么会为了气一个人,就跟我在一起!我不信,这些话都是你为了赶走我才骗我的,对吧?”
“你有什么值得我这么做的吗?”宁紫苏冷眼看着他,“宋元阳,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83.各有安排
见宋元阳仍旧执迷不悟,宁紫苏也不再为他留情面。
“宋元阳你是真的单纯,还是不肯放弃?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吗?你江宁城宋家在江湖中并不显眼,不是什么名门望派,你也尚且不过是个少主,可我十三一水阁在江湖上可是享誉闻名,且是我自己创立。你我相比,你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地方?”
宋元阳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我,我……”他还真的是从未想过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只是觉得或许是缘分到了,两人日久生情,从未考虑过家世的差距。
“没考虑,没想过,不知道。在你的眼里你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你自己,你安于现状,自负的认为自己很好,值得姑娘们的仰慕,这样的你又怎么会考虑自己配不配得上我?”若言语可以比作剑,此刻,宋元阳早就变成马蜂窝了!
宋元阳想问自己辩驳,可是宁紫苏说的每一个点都符合他,他又要从何处辩驳。
“你还年轻,你还能认清自己,所以回去吧,回去江宁城,找一个适合你,又不会嫌弃你,不会把你贬的一文不值的姑娘吧!跟她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来长安,不要再来找我了!”宁紫苏转过身不再看他。
宋元阳深深的凝视着她的背影,无言以对,只得默默离开。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琉璃拿着披肩出来,搭在宁紫苏身上,“夜里寒,主子别受凉了。”
“我若不把话说的严重些,他只会日日纠缠,不会放弃的。”
其实宋元阳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他也有他的有点,她说的那些话是许多略有家世的男子皆会有的想法,自我感觉良好,对姑娘们苛刻,又挑家世家产,又看相貌品行,却从不曾正眼看看自己,反倒认为自己配得上任何姑娘。
宋元阳虽然也有这个毛病,可是他也有许多有点,比如恩怨分明,刚正不阿,不同流俗,从不徇私,并不少爷架子,处事有担当等等。
“主子,其实您也可以让宋公子知道您的处境,没必要逼走他。”主子对宋公子是有情谊的,要不然主子不会允许宋公子来长安的,早在江宁城就会以旁的理由拒绝的,但是主子并没有,这就说明主子其实也是想让宋公子来的,只不过带上了那个惹是生非的宋小姐。
“不走就是连累他了!既然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不如早点分开,我有我的路要走,他有他的责任要去承担。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宁紫苏眼角滑落一滴泪。
“主子。”这样的主子太让人心疼。
作为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她非常心疼主子,肩负着复仇的重担,不能像正常姑娘家那样,在适婚的年纪出嫁,寻得一个知心的郎君,主子的苦又岂是常人能够明白的。
这蛮长的路,还要走多久?
……………………
尉迟府。
“小叔,到底你的未婚妻是谁啊?”尉迟宝琪一直不肯放弃。
尉迟靖一直保持着同一个态度,没反应不回答。
“小叔,你别这样嘛!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最多也就告诉大哥,之后大哥若是告诉别人,那他就不负责了!
尉迟靖推开他,走回院落。
“小叔,你以前在姬氏到底是怎么过的?姬氏的人到底都是怎么跟你相处的呀?你话这么少,他们能受得了你吗?”尉迟宝琪就是个嘴碎的,一刻都停不下来。
尉迟靖突然定住,“你都已经是个做爹的人了,就不能端庄一点?为何话这么多?”
尉迟宝琪憨厚的笑着,“小叔,我这也是对人,若是换成了旁人,我也不会这样的!”年少时犯下的过错,自然要弥补,因此他对小叔那是格外的讨好。
“你何时回蒲州?”
“再几日,再几日。”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可以与小叔好好相处,说什么他都不能走,大不了就辞官,反正那个官职也不是他想要的。
尉迟靖看了他一眼,起步继续走。
尉迟宝琪立刻跟上,“小叔,你别又不说话呀,我……”尉迟靖没忍住,点了他的哑穴。
真好,又安静了!
“二爷,二少爷。”下人冲二人请安,“太史令姬大人求见二爷,人此刻正在大厅等候。”
太史令?姬尧熙?他为什么来找小叔?尉迟宝琪指着自己的嘴,求尉迟靖解开自己的哑穴。
尉迟靖理都没有理他,飞身就走了。
尉迟宝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飞身离去的背影,无声的哀嚎着:小叔,别走啊!我不想做哑巴!丢人啊!
大厅。
“姬大人,请先用茶。”管事将茶端给姬尧熙。
姬尧熙双手接过,“多谢。”
“下人们已经去寻二爷了,可能还需姬大人稍等片刻。”
“无妨,今日本就是姬某临时拜访,等也是应当的。”没有拜帖,突然拜访是失礼。尉迟家管事能让他进门,已经是给了莫大的面子。
正说着呢,尉迟靖走了进来。“尧熙,你怎么来了?”
看来二爷还是与姬府的人关系亲近,回府后话不多的二爷竟然会主动开口,足以见他们关系的亲疏。管事感叹。
“重伯,这里交给我就好,您去忙吧!”尉迟靖对管事重伯向来尊敬。
一是因为本身重伯就属于尉迟府的老人,也为尉迟府立下过汗马功劳。另一个是因为当年尉迟靖年幼时,重伯是为数不多对他和娘亲很好的人。
姬尧熙放下茶杯,“修业,你已经好几日没回去了。”
尉迟靖站在原地,“我回去做什么?有人可是很不希望我回去呢!”
“跟一个孩子置气,你也是不害臊!”姬尧熙轻笑道。
尉迟靖白了他一眼,“都十六岁了还孩子啊?”
“那是自然,只要子心一日是我妹妹,在我眼中就是孩子。”姬尧熙说的理直气壮。
说白了就是宠着她,任由她欺负他!“不想听你说废话,你今日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84.动机为何
正事要紧,姬尧熙说起自己的来意,“我今日前来是想跟你说,子心要离开了。”
“离开?什么意思?她要去哪?这才几日,为何她突然要离开?”他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姬尧熙面露担忧,“子心要去吐蕃。”
“吐蕃?去那么远做什么?怎么会突然决定要去吐蕃?”尉迟靖的神色也变得不好看。
姬尧熙无奈的叹了口气,“子心从古籍上找到了一些东西,灾星之事或者去吐蕃有可解之法。”
“哦?确定吗?”真的可以解?姬氏两代都没有解成的灾星,是这么容易就被找到破解之法的吗?
“不确定,但是子心心意已决,坚持要走这一趟。”真是长大了!
尉迟靖脸色越发沉重,“真是胡闹,你怎么能任由她胡闹?此行凶险,若是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你能制止?那你来啊!我反正说服不了她。”她越发的有主见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怎敢,人家都把我赶出来了,我怎么说服她?”真是有够可以的!他现在只要想起当日她说的话,他就一肚子火气!
姬尧熙却是十分理解他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子心要赶你离开?或许她早就想到了去吐蕃,她只是不想让你一同。她说了此行她要独行,无须他人陪同。”
尉迟靖蹙眉,“她是故意的?”难道从那时候起她就有了要独行的打算?不至于啊?若只是去吐蕃,又不会有危险,为何要赶他离开?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即便是争吵,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可是没必要发泄到修业身上,甚至还让他回尉迟家,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他之前尚且不明白为何子心会如此偏激,但昨日听她一席话后,他大概也能猜中几分。
这丫头,是打算独自一人承担这一切吧!
……………………
栾府。
“娇儿,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栾夫人刚洗漱好,栾娇儿就进了屋。
栾娇儿一副豁出去的坚决,“娘,娇儿来是有话想对您说,昨天的事,其实娇儿没有说实话!现在娇儿跟您说实话吧,其实娇儿此行去吐蕃是有目的的。”她依旧坚持想去吐蕃。
果真还是为了这事,这孩子,真是固执!“什么意思?有目的?什么目的?”
“娇儿此行吐蕃其实是想去为爹娘求子。”栾娇儿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
栾夫人错愕的看着她,“为我们求子?”
“恩,娇儿知道娘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一直很介怀无子这件事。”毕竟无出这么多年,夫婿也没有休了她,对她而言心中的愧疚更多吧?终归是个遗憾。
栾夫人甚为感动,瞬间眼眶泛红,“娇儿……”
“娘,娇儿知道自己所做是有些偏激,可这么多年了,娇儿日夜为娘祈福,却收效甚微,所以娇儿才决定想去吐蕃的,人都说吐蕃是万佛之源,娇儿想去试试看。”如豆的眼泪一滴滴滑落。
“娇儿,我的好女儿!”栾夫人感动的将栾娇儿拥在怀中,“是娘的错,娘没有想到娇儿有如此孝心!”
“不是,娘没有错,是娇儿不好,什么话都不跟娘说,才让娘这么担心!而且娘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才不允许我去的!”
母女俩失声痛哭。
只是栾夫人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那一面,栾娇儿得逞的笑容。
……………………
“老奴给子心姑娘请安。”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突然出现在姬子心面前。
未有准备的姬子心吓得后退一步,“啊,请安,请安。”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
“子心姑娘莫慌张,老奴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还记得?”此人笑的慈祥。
有过一面之缘?姬子心开始回想何时见过这人。
长者微笑着提醒,“姑娘初次入宫时见过。”
“啊,你是那个刘公公。”那人的贴身公公,老人。
“姑娘好记性!”刘冒将披风交给姬子心,“陛下听闻姑娘要与陛下见面甚是欢喜,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因此让老奴来接姑娘。”
姬子心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多谢刘公公亲自跑这一趟!”
“姑娘客气了,那咱们上车吧?”皇上这次为了接子心姑娘特意派出御用出行马车,这马车周体坚固,极为安全。还安排了禁卫随行,可见陛下是有多重视她。
“姑娘待会无须言语,为避免无端猜测,此行对外是宣称接太史令大人入宫的。”太史令重病,派马车接送也是应当的。
原来不是以自己的名义啊!算了,无所谓,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既然都安排好了,那自己听着就是了!“好,我知道了!”
这马车在外面瞧着普通,想不到内部别有洞天,马车的支架皆是由铜铁制成,坚固稳定,马车似乎做了什么避震处理,行进过程中十分平稳,内部甚至还有许多精心准备,镶嵌在车壁上的暗格内有许多点心,甚至还准备文房四宝,和各类杂书轶志。
马车晃晃悠悠的就在她探索的过程中往皇宫的方向行进。
“子心姑娘,到了。”刘冒的声音自车外传来。
姬子心回神,“哦,好!”真是个别出心裁的马车。
刘冒搀扶着她下了马车,见她不时回望着这马车,他笑问道,“姑娘似乎很喜欢这马车。”
“恩,以前没见过这种,坐在上面一点也不觉得晃。”也不知如此心思巧妙的东西是谁设计的。
刘冒但笑不语。这是自然,这马车可是皇上的御用出行马车,整个长安只有这么一辆,是每次陛下出征或远行的必选,能坐上去的人一双手就可以数出来。
“姑娘,请随老奴来!”刘冒在前面带路。
“刘公公,我不需要这样一下吗?你们不是担心会被人盯上?”皇宫虽是那人的地盘,但难免掺杂了别人的眼线。
“姑娘放心,不会出事的,因为咱们直接到了殿外。”
85.成长的代价
“陛下,子心姑娘来了。”刘冒率先进殿通报。
看来走进来的姬子心,“子心。”李世民激动地上前要拉住她的双手。
姬子心敏感的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李世民尴尬的伸着手,无处安放,只得干笑,“子心今日怎会进宫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恩,有事。”姬子心看了一眼刘冒。
李世民立刻意会,挥挥手让刘冒先出去。“子心,朕给你准备你最喜欢吃的点心,你先尝尝?咱们父女俩可以边吃边聊。”他想起了前几日他为高阳开脱,不知道子心是否会放在心上,是否介意此事,因此他更想讨好她。
“我想去吐蕃。”姬子心不想掺和他的那些讨好。
李世民愣了一下,“吐蕃?你去吐蕃做什么?那个地方很偏远的!”当初他就是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吐蕃,因此才自宗亲中找了文成去和亲,怎么现在子心反倒自己想去了?
“我娘有遗训,让我去吐蕃。”她改变了说辞,因为她知道若是已自己的立场,他未必会同意,但是若是娘的,他不会反对。
“遗训?我怎么不知?”
姬子心从怀中掏出那本自己珍爱的画册,递给李世民。
“这是什么?”李世民接过册子,翻开,双眼瞬间饱含热泪。
“我娘留下的,或许你想看看。”她不去看他激动地神色,“遗训在最后一页。”
李世民将画册翻到最后一页,打开是一段话,里面确实提到了吐蕃。“你娘让你去吐蕃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想去看看,娘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么一段话,既然留下了,定是有她的道理。”姬子心盯着那本画册。
李世民犹豫着,“可是吐蕃实在太远,要不……”
“就算再远我也会去。”她眼神坚定。
“罢了,既然你要去便去吧!不过人多带一点,路上以备不时之需。”李世民提醒。
就算他不同意,子心也会去吧?她刚刚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盈妹。
姬子心没有回答,只是说,“这画册送你。”
“送我?为什么?”这不是盈妹留给子心的吗?
“我娘从小就无视我,在你没出现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因为我没有感受到一丝母爱。可是当她走了,我找到这本画册,我却从中体会了娘隐忍的关爱,我相信她是爱我的。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这画册对我而言就没什么意义了,送给你吧!”他从未经历过她的成长,但这册子送他,他能有个念想,而且最重要的是估计她日后再也用不到了,不如留给能保存它的人!
姬子心从皇宫乘马车出来,但马车并未送她回府,而是将她送出了皇城,她在长安城内隐蔽的小巷里下了车。
她信步走回朱雀大街上,心情似乎特外的通畅。
“姬子心!”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姬子心回头,猛地被来人惊到,“宁姑娘。”
宁紫苏冷笑,“哟,来到长安城底气也足了,连声师姐也不叫了。”
姬子心一时的慌张慢慢稳定,情绪也沉稳了下来,“你已被逐出师门,自然算不上我的师姐。更何况,不是宁姑娘自己说的吗?我不配。”
对于姬子心的态度,宁紫苏觉得有点诧异,这才多久,她怎么转变如此之大?“难得啊,你也有硬气的时候。”
“我也不能总是被动挨打,毕竟许多事也不是我犯下的过错,凭什么要让我去承担!”在树上的那几个时辰,她怨过恨过。
“父债……”
姬子心打断她的话,“父债子偿是吗?这话你说了数遍,只是我不懂,为何你偏偏选择找我报仇?他的孩子很多,你却便便盯上了我。说起来,其实你应该去找太子,去找高阳公主,去找那些受宠的皇子皇女,这样才更有价值,而不是找一个被抛弃、从一出生就被扣上罪人帽子的孩子!”
“什么从一出生就被扣上罪人帽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姬子心露出一抹苦笑,“宁姑娘不知道吗?我就是那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就连我原本的李氏名字,都充斥着讽刺的意味。你知道吗?我的本名,叫李辠,罪人的罪。”
宁紫苏的心咯噔一下。“你这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吗?”她不会心软的。
“我有没有博取同情,你可以去打听,而且不屑于对你撒谎。”再怎么着也是曾经最亲密的家人。
“你这是在跟我耍把戏吗?我才不会心呢!”
“到底是谁在耍把戏?,你若想报仇,去找他们吧!不要牵连到我,我真的累了,不想再成为你的发泄情绪的工具,你也无须再指使旁人对付我,我的能力你也是知道,宛如蝼蚁。宁紫苏,你若想杀我,告诉我,我张开双臂等着你!我过几日要去吐蕃,你若想杀我,就在路上动手吧,别再牵扯旁人了!”她不带感情的说着。
宁紫苏难以从她的话中缓过神。“你成长了许多,说话也变得有条理了。”
是成长了,代价也很大,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永远做一个笑的开心的傻子。临行前,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师姐,我自幼粘你,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姐姐,当成我的家人,即便你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设计我,我从未真的恨过你。只是,从我知道真相起,那个我心目中的师姐就消息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不舍得曾经付出过真心的自己。
她是来找麻烦的,为何却要站在这里听人废话?“你这是打算打亲情牌,让我放过你吗?”姬子心说的话,她一句也不信!
姬子心笑了一下,“我从未求你放过我,你若想动手,我随时奉陪。”
宁紫苏看着她的双眸,感受着她的气质。“你真的不一样了。”
“一个人经历的事多了,又怎么还会一直保持一样?”她反驳。“该说的,我都说了,宁姑娘,宁紫苏,师祖,你好自为之吧!”
那一瞬间的姬子心,带着洒脱和决绝,让人移不开视线。
86.与佛有缘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进大厅。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没错,来人正是被封住哑穴的尉迟宝琪。
尉迟靖上前解开他的穴位。
解开哑穴的尉迟宝琪立刻了像是要补回先前没说的话,“咦,小叔叔,不是说太史令来了吗?人呢?这么快就走了吗?”他不过就是耽搁了一下才偷偷摸摸的赶过来了,怎么人就走了?还以为他可以看到传闻中俊雅冷情的太史令呢!
“你若话还这么多,我就让你再多闭会嘴!”这年纪一大把了,到底是随了谁?爹在世时也不是这般嘴碎,莫不是像他娘?大哥娶了三任妻子,宝琳的娘是第一任,委曲求全,当年也是可惜;宝琪的娘是第二任,他也没见过;现在这个……不提也罢。
尉迟宝琪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胸膛,“小叔,您就别再来了,您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我方才为了避开人,可是没少折腾!”
尉迟靖鄙视的看了一眼。
“小叔,你还没说呢,到底太史令为什么要来啊?”尉迟宝琪追问。
尉迟靖无力的看着他,真是能磨人啊!尉迟靖再次飞身甩开他的纠缠。
“小叔,小叔……这样很过分的,欺负我技不如人是吗?”说不过他就要飞遁,至于吗?他哪有那么可怕!
尉迟宝琳走进来,“你嚷嚷什么呢?隔得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
“大哥,我有很吵吗?为什么小叔看到我就很想逃?”他真的很不懂。
尉迟宝琳看着他,“这个不能怪小叔,你每次面对小叔的时候话真的很多,我听着也挺烦的。”想逃才是正常反应吧!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小叔真的是第一个嫌他话多的人!
“你就知足吧,若是有人缠着我,我要打死他的心都有了!”他脾气向来暴躁,能动手的地方绝不动口。
尉迟宝琪睨着他,“还好你是我大哥。”
……………………
离开宁紫苏后,姬子心依旧没有回府,而是雇了辆马车去了弘福寺。
碰巧赶上了弘福寺在向信众发放素面,姬子心也得了一碗,她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着享用素面。
正吃着呢,突然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和尚也端着素面走了过来,在看到姬子心的那一刻有些意外。
姬子心嘴里含着面,慌张的站了起来,将面三两下咽下,“这是小师父的地方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不能坐。”
“施主无妨,本就是贫僧打搅了施主。”
姬子心避让了一下,将大部分的地方让了出来,“小师父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在这里。”
那和尚愣了一下,但随即似是想开了什么,还是坐下了。
“姑娘为何来弘福寺?”那和尚突然问道。
姬子心没料到这和尚会开口与她交谈,再次三两下咽下嘴里的面,“就是无处可去,便想来弘福寺走走。”
心情不顺畅的时候,她就很想来这种寺庙道观走走,似乎这样就可以得到寄托,心情也能有所好转。
“姑娘与佛有缘。”和尚笑道。
“是吗?可是我不喜欢听佛经,听着就很容易犯困。”这样哪能算是与佛有缘啊!
和尚脸上的笑没有停过,“与佛有缘并非要通读佛经。”世人常对此有误解,以为只要把佛经熟读,便算是与佛有缘了。其实不然,心存善念,亦是佛之有缘人。
“这样啊?那我就不懂了。”她非佛教中人,自然对这些也不懂。
“施主,眉宇间有困惑。”小师父也没有避讳。
这也能看出来?这么明显吗?“师父,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施主请问。”既能相遇便是缘。
“一个人的命真的可以改吗?”祖父和娘都执着于为她和那人改命,可是真的能改吗?还是只是自欺欺人?
和尚看着她,“此话恕贫僧无缘得知,世间佛法道法千千万,我辈不得而知之事,不代表不存在。”
“所以也真的有可能改命?”她突然有了希望。
“贫僧虽不知如何改命,但人命天定,即便想改命也恐不易,命非命,人非人,嗔痴执念如镜花水月,终是一场空。”
是啊,祖父和娘都为此付出了性命,结果还尚不得知,可想其难处。她落寞的看着碗中所剩不多的素面。
“施主心中执念过深。”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再受伤,这样的我不值得他们如此。”她这十六年来,过得也算是平顺,有娘陪在身边,有兄长关爱,有二师兄疼爱,有……他的陪伴,虽谈不上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也得到了旁人得不到的关爱,这十六年虽然短暂,但她已足矣,此生无悔,只是不愿再看到有人因她离开。
与那小师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时间竟也过得很快。
那小师父不在乎已经稠成一团的素面,慢条斯理的吃着,吃完便端着空碗离开了。
算了,她出来也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你们说玄奘法师真的会在这里?”有人向这边靠近。
“我打听过了,寺里的小和尚说了,玄奘法师总是一个人在此处用膳,寺中人皆知,所以那里平日里根本无人。”
“那咱们赶紧过去瞧瞧,说不定能碰上。”
“就算碰上又如何?玄奘法师也未必会与咱们同桌而席。出家人不是最忌讳女子嘛?”
姬子心往回走时,就听到几个姑娘议论的声音,瞬间身子僵直,手中的碗也哐当一声跌落在地,碎成一片。
方才与她聊天的是……玄奘法师?!
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施主,您还好吗?”
“我,我……”姬子心有些失语,毕竟自己崇拜的人与自己交谈许久,还开导自己,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想不到玄奘法师长得竟是如此清秀,她还以为是哪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和尚呢,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师!
小和尚拿出一张字条交给她,“这是玄奘法师让小僧转交给施主的。”
“给,给我的?”天哪!玄奘法师吗?姬子心急忙结果字条,打开。
执念若向善,佛自心中来。
“多谢师父,多谢法师!”此刻这是她唯一知道回答的话。
87.甩不掉的人
姬子心一直恍恍惚惚的,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可以看到玄奘法师,自己崇拜的人,这是何等的幸运啊!
“这样就很好了,所有想见的人都见了,就不后悔了!”姬子心给自己鼓气。
“这话是什么意思?”尉迟靖突然出现在姬子心身后。
姬子心惊慌的倒退三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后悔?为什么不后悔?”尉迟靖追问。
姬子心闪躲着,“我说什么了?我就是说我见到了玄奘法师,此生足矣,不后悔,怎么?这样不行吗?”
尉迟靖打量着她,她那语气根本不像是见到玄奘的兴奋。“姬子心,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我,我瞒着你什么了?”他为什么看起来要发怒?当日那么说他,赶他走,他都没有这样的!
“你自己说你瞒了我什么!你竟然打算去吐蕃,还打算自己去,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尉迟靖怒斥。
姬子心别开脸,“我上哪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谁说跟我没关系!”尉迟靖更怒了。
“怎么跟你有关系,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回你的尉迟府去!你又不姓姬,你干嘛总是瞎凑热闹?”这个人真是可恶!
“瞎凑热闹?好,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瞎凑热闹!”怒火中烧的尉迟靖一把将姬子心拉到怀里,狠狠地稳住了她那种咄咄逼人的红唇。
姬子心挣扎着,可惜力气不如他,到最后竟然只是安静的任他吻着自己。
尉迟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姬子心,我告诉你,我是你的什么人,现在我是你的未婚夫,以后我是你的夫婿,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这几日真是受够了!不去计较她的小脾气,不去追究她的任性妄为,所有的痛苦难受都是自己扛着,她还想怎么着?
姬子心根本顾不上其他,“未婚夫?”
“早在你娘过世,你爹就给咱们赐了婚,只不过是密旨,现在还在尉迟家的祠堂放着呢!”只是不想那么早公之于众罢了。
“什么?赐婚?”她的婚事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就这样被决定了?
尉迟靖捏着她的下巴,“所以日后,你要是再想赶我走,你先想想你有没有这个立场!”
“我,我不信!”怎么可能?
“不信?不信你就去问问你的尧熙哥哥,他可是全程参与的!”搞事最多的就是那个家伙,就那个家伙先起的头!当然他是乐见其成。
姬子心挥开他捏住自己的下巴,恼羞成怒的瞪着他,“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为什么这些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都不跟我说一下?”
“跟你说什么?你从小不就知道我的存在?”只不过那时候只是姬老爷子和姬盈师父的打算和想法,并未付诸行动。
“那是两回事,怎能混为一谈?亲事是人生大事,我作为当事人为什么不让我知晓?”太过分了,这群人,背着她就把她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尉迟靖霸道的说,“让你知晓?让你知道了然后就把我甩开嘛?你做梦!我跟你说姬子心,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此刻他真的非常感激尧熙和陛下做的决定!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降住这丫头!
“你们这样太过分了,太霸道了!”她一点选择的自由都没有!“你们就是霸道!过分!过分!我告诉你们,我说什么也不会嫁的!”
尉迟靖霸道的抓住她的手不放,“你别想了,我不会放手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不知道你此行吐蕃是打算做什么,但是无论你做什么,你都得带上我!”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就是看到娘提起,我想去走走。”他们几个都精明的很,她才不会轻易上当!
尉迟靖冷笑,“既然只是出去走走,为什么不带人去?”
“拜托,当然就只是走走,才不想带人!”
“有猫腻!”他一下子就点破。
她尴尬的看着他,“什,什么猫腻?”
“你是个爱热闹怕孤单的人,最怕没人陪着,但是你却想自己走那么远的路,去吐蕃,这难道不是很不正常,有猫腻嘛?”怪只怪太熟悉,什么都知道。“子心,我知道你现在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希望我能改变你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我踢除在外,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着来!”
“怎么商量着来,你说?你们把所有的事都决定好了,只让我按照你们的想法走,这算什么商量?”姬子心有些崩溃,“我不想这样!为什么要瞒着我,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外公瞒着我,娘也瞒着我,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是他们有没有问过我,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让他们为我牺牲这么多?”她不愿意,她宁可要一个完整的有爱的家,也不要一个支离破碎,只剩下自己的空屋。
尉迟靖心疼的将她拥在怀中,“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担心尧熙再为你出事?所以你打算逃到吐蕃?远远地避开尧熙?”
姬子心泪流满面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从你赶我走开始,我有想过你是不想再牵连我,知道尧熙来找我,告诉我你要去吐蕃。”她明明是一个不爱出远门的人,却想去吐蕃那么远的地方。遗训,这借口太过牵强。
“你告诉尧熙哥和二师兄他们了?”她很担忧。
“没有。”他与尧熙他们不同的是,他把子心当成女人,而不是孩子,所以想的要比他们二人要透彻。
姬子心低下头,“谢谢。”
“所以,你要扔下我一个人去吐蕃吗?还是让我陪着你?”尉迟靖问道。
“你不会后悔吗?”将来的某一天,怨恨她。
尉迟靖揉揉她的头发,“我尉迟靖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88.钜鹿郡王
“主子,您去什么地方了?怎么刚回来?”琉璃迎上前,扶着神色有些恍惚的宁紫苏。
“琉璃,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宁紫苏没头没尾的问道。
琉璃不解的看着她,“主子您在说什么呢?您做错什么了?”
宁紫苏叹了口气,“姬子心的事。”
“主子,您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怎么如此突然?
“姬子心说我不应该找她报仇,冤有头债有主,我应该去找下手的人。就算找人报仇,也该是找得宠的,而不是找她一个被弃的人。”这一路她想了一路,想着子心的话,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琉璃不敢冒然回答,“主子,您又何必介意她说的话,或许她只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不是,她不是那种人。”子心是真的放弃她这个师姐了!真是奇怪,以前子心总是缠着她的时候,她只会觉得厌烦,只会想欺负她,怎么现在跟她划清界限,她却反而不自在了呢?
“主子……”主子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可惜偏偏现在也不知道找谁。
琉璃将她搀回屋,她开口道,“琉璃,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下去吧!”
“主子,您若有什么事只管唤琉璃,琉璃就在门口。”琉璃担忧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屋。
宁紫苏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这么多年她一直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努力复仇,可现在这算什么?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竟然这么不堪,她竟然一直在欺负一个被自己的亲爹称为罪人的无辜人?
所以当初大师兄二师兄对她失望,师父才会逐她出师门,是吗?
“宁紫苏。”有人突然推门而入。
宁紫苏不解的回头望去,是个陌生男子,长相瞧着竟有点亲切。“你是谁?”
“你不认识的人。”那人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宁紫苏瞥了一眼门外,没有看到琉璃,“门外那人呢?”
“放心,我让她睡一会儿,有些话要跟你聊聊。”其实他也是被迫来的,若是可以,他宁愿不出现。
“你这青天白日的闯进一个姑娘家的闺房,就不怕出事吗?”宁紫苏冷言道。
那人向前一步,“阿英。”
宁紫苏眉头微皱,“你在叫谁?”
“在叫你,李婉英。”那人重复了一遍。
宁紫苏不着痕迹的摸向床头的暗箱,“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若是不得已,她会启动机关,杀了他。
“也是,那年你刚出生,也确实不大会记得我。”那人失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那人又上前一步,“我曾被先皇封为钜鹿郡王。”他提醒。
宁紫苏噌的一下站了下来,“钜鹿郡王?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发颤。
“你知道的,对吗?阿英,我此次前来只是想跟你说,不要活在仇恨里,没有必要,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想开一点,什么都可以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紫苏激动的指着他,“你,你……”
“当年我为他人所救,后来也是他们抚养了我,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无拘无束,逍遥自在。”那人笑着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她哽咽。
那人笑着说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觉得你过得很好,我便没有插手。”
“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寻我?”
“我又怎么会有能力抚养你长大,我相信姬氏是最为适合你长大的地方,所以我并未干涉。”他那些年也是个孩子,哪有能力养大他们俩。
宁紫苏泪流满面,“那你为何不报仇?”
“阿英,我是不知道当初是谁把你的身份吐露给你,依照我的意愿,我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告诉你的,就让你过着单纯幸福的日子。就像几日前的姬子心那样。”那是他的愿望,也是他唯一能保护她的办法。
宁紫苏神色凝重,“你认识姬子心?”
“恩,接触过几次,很是单纯可爱。”是他当初希望阿英长大以后的模样。
“你怎么会见过她?你见过她多次,却不来找我?”宁紫苏很是嫉妒。
那人摇头,“你已被他人蛊惑,认为复仇才是活下去的动力,你让我怎么与你相认?”若是相认了,只怕会一直就缠着他,让他复仇!
“蛊惑?我怎么被他人蛊惑了?身为子女,为父亲报仇,这有错吗?”
“活着已经不易,几十口人就剩下咱们两个,你还想怎么样?非得死绝了,你才满意?”那人反驳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对于父仇家仇,你竟然说的如此风轻云淡!”宁紫苏呵斥。
那人也不恼怒,“阿英,这么多年你过得开心吗?我相信若是父皇在,他定不希望他的小公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父仇,要报,这是身为子女的本分,可父皇的死也是帝王之争的结果,无人陷害,无人栽赃,成王败寇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可是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过得幸福,我就要忍受着家破人亡?”从她知道真想起,每每看到他们开怀的笑,她都觉得刺眼。
“所以这也是当年我不愿告诉你真相的原因!我虽不知是谁将此事告知与你,但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的这个人的!”好好跟他算笔账!
“六哥,你别这样!那人只是告诉我真相,并未做其他的事。”此人她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认为让她六哥以为她被欺负。
那人摇摇头,“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一了,竟然还只想着报仇,连自己的婚事也给搅和黄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烂七八糟的!”
宁紫苏难逃此劫,“我个人过得很好!”
“过得好就不会愁眉苦脸,就不会日夜独眠不能寐。”对于这个妹妹,他是关心的,只是不想露面。
“六哥……”宁紫苏泪流满面。
那人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傻丫头,干嘛把自己困起来?那个宋元阳是个不错的夫婿,六哥同意了。”
“什么?哥哥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原来有家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