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计划实施中
有的时候，当你过得很幸福时，总会有人或者有事看不下去，非要出来惹点乱子。
阴暗的房间里，已经开始有人在谋划了，“爷，既然姬子心已经成亲，那是不是咱们的计划也可以继续安排了？”
“安排吧！差不多了，该收尾了！”一双纤细的手轻敲着桌面。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朝堂之上。
“贞观三年秋，一场更大的水灾汹涌而至，贝、谯、郓、泗、沂、徐、濠、苏、陇等9州纷纷淹水。贞观十一年七月，大霪雨，谷水溢入洛阳宫，深4尺，毁宫寺19所;洛水溢漂600家;九月，黄河溢，坏陕州河北县及太原仓，毁河阳中潭。贞观十八年秋，谷、襄、豫、荆、徐、梓、忠、绵、宋、亳10州大水;易州大水。”有史官疾言厉色的宣读着贞观年建较大的灾害。
“上述皆是超过四州以上的水灾，还有较大规模的疫情，贞观十六年夏，谷、泾、徐、戴、虢5州疫。贞观十七年夏，泽、濠、庐三州疫。贞观十八年春夏，庐、濠、巴、普、郴5州疫。”
李世民不耐烦的看着这个史官，之前国事都是交给了太子处理，好不容易自己上朝一次，莫名其妙就要给批评！“这些灾情都是朕亲自处理的，朕自然清楚，只不过陈爱卿的用意是何啊？”
“臣没有什么用意，臣只是希望陛下可以关注一下民生问题。”最重要的是让其他朝廷官员们回想起陛下在位时，有多少天灾浩劫！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朕记得没错的话，当年朕都将事情妥善处理好了！”面对接踵而至的各种自然灾害，他通过兴修水利、建立义仓等进行了有效的事前预防，而当自然灾害到来时，则又通过仁政修身、赈恤救助等进行了多方应对，将损伤降到了最低。
“陛下臣有话要说，”姬尧熙禀告，得到李世民的准许后，他无所畏惧的看着那位陈史官，“姬某记得没错的话，陈大人是史官。”
“正是！”虽然他的官阶比姬尧熙要低，但是文史不同官，他在史官官阶中算是高的。
“既是如此，姬某敢问陈史官，历朝历代皆有水患和疫情，即便是先皇在位时，亦是如此，而且数量和损伤都比贞观要多，怎着陈史官看不到陛下的功绩呢？”以往还有许多易子而食，或者卖儿卖女来维持生计的！但陛下尚未后，这种情况已经渐渐消失了！“相反，陈史官一直刻意避开陛下的功绩，也不提历朝历代的灾患，其用意不良啊！”
那陈史官一听这话，吓得跪在地上，“陛下，臣并无不良用意，臣只是今日来查询史册，想起此事，觉得该禀告陛下。”
姬尧熙才不给面子，“莫名其妙的，你查什么史册？未到节点，这史册查的有点突兀吧！”历年来，对于史册，除非朝中有重大事情发生，否则史册都是不得公开的，以示公正严谨，以前陛下也想查看，但是都被史官拒绝了！“姬某人不才，前几日刚去找过太史公，太史公可说了，没有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查阅史册的。”
太史公是管理全部史册的统领，所有史册在经过确认后都会被封印入库，为了避免出现有人企图更改史册，因此出入史册都需要令牌，翻阅史册也需要允许才可以，而且需要史官候在一旁，这都是避免史册被篡改。
“这……”那史官哑口无言，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前方的某个方向。
“没有记录，陈大人却知道是史册记载，还能说得如此详细，陈大人真是有心了！相比陛下定会好好重赏一下如此挂念国事的陈大人！”真是无知！
那陈史官惊慌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啊！臣，臣……”他却说不出来任何话，只得不停求饶。
姬尧熙半蹲，“或许陈大人可以告诉我是谁让陈大人提及史册的，陈大人就无须承担这企图构陷陛下的罪名了！”
真是有点可笑，竟然把手伸到了陛下面前！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怎么样？陈大人，这个交易不错吧？”
那陈大人汗流满面，“可是臣并不知道是谁，那人只是留了一封信，臣也是照着读那封信上的话罢了！”
“区区一封信，既可以让堂堂七品豁出命？也不知是哪位，有如此大的魄力！陈大人莫不是以为姬某也是如此好骗的？”姬尧熙暗讽道。
“陈真的不知，那人在臣的桌子上放了一小箱的金锭子，他说事成之后再补上另一箱子。”
原来是为了银子！真是可笑！
李世民早就听不下去了，“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一定要问出谁是幕后黑手！”
“是！”有侍卫将一直哀嚎的陈史官拖了下去。
“众爱卿也看到了，朕这才几日不上朝，就出现如此多的事情，朕决定从太子手中收回管辖权。”他要重掌政权！
众位大人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下了朝，姬尧熙直接被李世民叫了过去。
“尧熙，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陛下身体有恙，朝堂之上各大势力已开始有人想出头。”毕竟虽然太子已立，但若只要能证明陛下德行有损，到时候再添个什么上天暴怒之类的话，就可以另立太子。
李世民自然深知此事的利害关系，“星象可有异动？”他必须确保太子的稳定。
“并无！”姬尧熙连观数夜星象，并没有变化，依旧国运昌隆。
“听你这么说，朕也能安心一些。”他不想给后人留下一大堆乱子，只要能稳定，能按照他预计的方向发展下去，这就足够了！“朕会调派人详查此事，只是此事不知牵连了多少人，若是让泽方去调查，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可除了你们，朕身边也没有可信任之人。”
姬尧熙提议，“陛下，臣有一人选，可以帮助陛下。”
“谁？”
“尉迟靖。”
149.暗卫统领
“你说什么？你让我干什么？”尉迟靖难以置信。
姬尧熙又重复了一遍，“暗卫统领。”
尉迟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不可能，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想也不可能成为朝廷的人！更何况这个所谓的什么统领，泽方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是你必须这么做！”姬尧熙难得强势。“而且你的性质跟泽方的不是同样的性质！”
“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逼我入朝堂吗？”尉迟靖不懂，为什么姬尧熙一直想方设法想把他弄到朝廷里，进了朝廷有什么好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姬尧熙认真严肃的看着他，“若是不入朝廷，你打算靠着什么养活子心？”
“我有铺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手里的铺子不算是小数目，就算养活姬府所有人也不成问题！
“你可知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是有一日，陛下不在了，你若是没有背景，没有身份，你就不怕别人顺势夺走了你的这些赚钱的铺子？”太子和子心可没有太多感情！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子心一旦成亲，这个她和国运相连的命运就不存在了！那么灾星是灾星，国运是国运，他就不会再仁慈，再收下留情了！
这也是当初他一直希望子心可以早点成亲的原因，修业的命盘实在太特殊，可以化解子心所有的不顺，和牵连，因此他们只要成亲，这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尉迟靖眉头紧锁，“你话中有话。”
“现在有些事不能跟你说，但是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必须要入朝廷，这样才可以保护子心！”姬尧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陛下已经答应过我，只要你接过暗卫统领的职位，你可以不入朝堂，还可以享有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
“我要那特权干什么！”子心又不喜欢皇宫，有那特别也没意义！
“那你想要什么？”姬尧熙知道他动摇了。
尉迟靖想了想，“你保证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子心？”
姬尧熙苦笑，“我何时骗过你？”若不是为了子心，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你确定我不需要入朝堂？”
“这是自然，陛下想让你查是谁在背后动手脚，这些都需要暗地里操作，所以现在是就算你想进，也进不去的！”姬尧熙调侃。
“该死！”尉迟靖暗咒了几句，“那你现在跟我说说动手脚这事到底什么情况！还有我要怎么找我的下属。”
而另一边，姬泽方正在兴奋的跟姬子心说这事。
“暗卫统领？真的吗？”修业做官了？
“恩恩，回来的路上，大师兄跟我说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姬泽方调侃道。
姬子心有些疑惑，“修业答应了吗？”
“大师兄说他一定会答应的。”虽然他觉得不大可能。
“修业不是不喜欢做官吗？他最讨厌官场的那套手段。”为什么一定会答应呢？难道又有什么事她不知道吗？
姬泽方摇摇头，“不知道，我总觉得大师兄有什么话没说，但是不知道是什么。”
姬子心握紧拳头，“二师兄都会感受到不异样，那说明是真的有事情吧！”不知道是否跟她的梦境有关，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告诉哥哥！
………………
“哐当”桌上的东西都被人扫到了地上。
“该死，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但没有脱下皇帝，反而还赔上了自己的人！
跪在下面的人瑟瑟发抖，生怕会被迫承担这一切。“是姬尧熙，姬尧熙把此事给搅和了！”三局两句话就把皇帝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他果真是有能力的。
“我本来还想留着他，现在看来是留不住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骑在他头上。“处理掉他！”
“是！”主子心狠手辣，从来不会顾及对象，只会在意结果。
待那下属离开，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从暗房中走出来，“你何必生气。”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咱们布化了多久，结果现在功亏一篑了！”真是可恶！
“你现在再怎么生气也没用了，还不防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吧！”那客人提醒。
似乎有点道理，“你有什么办法吗？”他询问到。
“没有，此刻若是出头只有被连连锅端的风险。”为了护住也没多少有的权益，他们选择了忍气吞声。“您这一招本来就不算是很高明，到底是谁给您出谋划策的？”他十分嫌弃。
“我自己，怎么不好吗？”有这么差吗？
“陛下当年想改玄武之事，被拒绝后，呀可是十分介意的，你可能竟然还让史官再去提，今日即便没有姬尧熙，陛下对史册的了解，不比您差！您都胜不了！”那人感慨。
“有这么严重？我本来就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层年。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着急的问道。
那人见他有虚心求教的意思，于是说道，“我一进来我就跟您说过，按兵不动！”
“好，我听你的。”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了这么多事，他肯定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的，所以他不敢再擅自做决定。
“另外，听说陛下已经私下重新认命了暗卫统领。”那人继续说道。
“是谁？暗卫统领？那个以前不是……”
那人打算他的话，“无论以前是谁，现在都换人了，你也别问是谁，若是你知道了，只怕会露出马脚，那人聪明的很！安排他做暗卫统领就是为了调查此事。”他还不忘打击，“你与那个史官真的没有直接接触过？”
“这你放心，确实是如那史官所说，我真的只留下了金子罢了，金子也是重新让人融的，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他安排此事之前可是做了各种防备。
还算是聪明，这样就算尉迟靖再聪明，也不会有任何线索的！起码他们这边的人就是暂时安全的！希望不要再出乱子了，他只想早点把皇帝解决了！
150.预谋
暗卫是不可能让人知道谁是头的，而且若是想成为暗卫统领，光是陛下任命也没用，威望得自己得自己去建立，才能得到到暗卫的认可！
“什么？他要干嘛？”姬子心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他要过三关五场七日，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接任统领。”姬泽方对尉迟靖是很有信心的，他现在就想看尉迟靖过关时的场景，一定是千载难逢的决斗。
姬子心无视他期待的眼神，“二师兄，你先别激动，什么叫三关五场七日？”
“就是三个关卡，分别是风、雅、颂；五个场子，分别是仁、义、礼、智、信，在七日之内必须结束。”话说回来，这些名字还是他起的呢！
“我就知道风雅颂是《诗经》的分类，仁义礼智信是儒学五常，乃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准则。”怎么这些还跟暗卫统领有关了？
姬泽方笑了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有三个不同类别的关卡，以五常作为分类的五个比赛。”当时他可是琢磨了很久才想出的名字，厉害吧！他得意的看向姬子心。
“试探就试探，为何还要起名字？无聊！起名字的这人怕是故意要显摆自己似的。”姬子心以为暗卫是想故意刁难修业，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一个劲的说着损话。
姬泽方尴尬的手足无措，太受打击了！被自己最最疼爱的小师妹批评的体无完肤。“子心啊，你放心，我相信修业一定可以过关的，你不要担心他哈！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欲哭无泪，他要求安慰！
姬泽方来到黑曜的房间，刚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离开。
“黑曜，那是谁啊？”
黑曜猛地回头，“二爷啊！没谁，只是我想让人帮我打听点事。”
姬泽方有些不解，他其实就随口一问，平日里习惯了脱口而出的话，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黑曜这么紧张。“该不会……”
黑曜眼神闪躲，“该不会什么？”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暗卫了？”若是按照这几日的行动，他的行为最为可疑的就是这个方向了。
黑曜尴尬的别开头，“不，不是啊，你别乱想！”
姬泽方轻声道，“我知道你们暗卫是不可以透露自己的身份的，毕竟我也曾代管过你们暗卫的事，规矩我懂。”暗卫是除了陛下和统领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一切皆以暗号交流，非常神秘且庞大。“不过你若是知道暗卫对修业的考核，你愿不愿意先透露一点给我啊？你也知道修业是子心的夫婿，他们才刚成亲，就算不看僧面也的看看佛面啊！怎么着也不能修业受伤，你说吧？”
“这你就别问了，你这么突然找我是要干嘛？”黑曜并不想再继续跟他纠缠下去。
被这么一打扰，姬泽方还真的是忘了自己的目的，“我也不记得了，好像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这是年纪大了吗？这个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黑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还有事要去找大爷，你自己在这玩吧！”
“别介啊！你别走啊！咱们再聊会啊，你跟我多透露点内幕啊！”
……………………
高阳徐徐从床榻上坐起，“多谢法师。”
“阿弥陀佛。”一个光头俊雅和尚就坐在离她不远的蒲团上。
“前几日，法师赠本宫金宝神枕，本宫深表感激。”自从被禁足，高阳夜不能寐，日夜消瘦，脸色也憔悴了许多，为了改善自己的情况，她派人到处寻找解决之法，她无意中得知会昌寺有一师从玄奘的法师辩机，便求助于他，辩机法师送她金宝神枕，并答应愿为她颂念佛经。
也是奇了怪了，自从高阳得了金宝神枕后夜里确实可以休息了，而且每五日她会到金昌寺受洗，即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辩机法师守在一旁为她唱经。
“公主客气了。”他十五岁出家，自然知道不得与女子接触，平日里烧香拜佛也就算了，如今还是独处，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的师父玄奘都不得不听从陛下圣令，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法师。
在皇权面前，他们这些平民根本毫无地位可言。
“不是客气，因为法师的功劳，本宫已经逐渐恢复作息。”当初她可是试了好多办法都不得缓解。
辩机始终和高阳保持着三步距离，“公主心思郁结，万事还是要看开，切莫计较。”听他唱经也不过就是让她放空自己，这样她自然就可以入睡了。
看开？她怎么可能看开！一说到这个，高阳的脸色又变了！
明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人，现在却要被人踩在脚下，这事换做是谁能受得了！一切都该是她的，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李辠！偏生父皇还向着那个李辠，她怎么能吞下这口气！
“法师，本宫想问你一件事。”高阳想到一件事。
“公主请讲。”高阳上前一步，辩机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好在高阳并没有注意到，“都说佛道一家，那是不是你们佛教也多多少少会精通占筮之术？”
辩机心中隐约有不详的预感，“并不是全部人都精通，不过是从佛经中参透些许罢了。”
“所以你是懂得咯？”高阳很兴奋，上前一把抓住辩机的手腕。
辩机惊慌的甩开她的手，后退三步，“罪过罪过！”
高阳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出家人就是麻烦，不过就是碰了你一下，又有何妨！真是小题大做！”
“公主见谅，贫僧失礼了！”即便做错的是这位公主，道歉的也得是他。
高阳不想再计较那些，“本宫现在问你，你到底懂不懂占筮之书？”
辩机小心防备的问道，“公主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想让你看看天象，瞧瞧大唐的国运罢了。”高阳说的风轻云淡。
“公主，肆意窥视天象乃是死罪！”辩机提醒。
高阳眼神一狠，“法师，你说若是本宫现在喊一声非礼，你猜猜你会如何呢？”
151.辩机的无奈
辩机惶恐的跪在地上，“求公主看在小僧为公主唱经多日的份上饶过小僧。”
早就该是这个样子了！她这公主被人轻视了许多！“法师何须行此大礼，本宫只不过想知道一些事情罢了，只要本宫知道了，定然不会伤害法师，相反，本宫说不定还会助法师成为可与玄奘法师并肩的国师，这等荣耀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她同时威逼利诱道。
“公主想让小僧窥视天象，可小僧能力微薄，只怕无法窥视天象。”辩机解释道。
“其实很简单，我让你看的不多，我且问你，你可知灾星？”她并未让辩机站起，似乎很是享受这个一直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法师向她低头的模样。
“略有耳闻。《涅槃经》有云：业有三报，一现报，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这灾星乃是帝王的现世报。”
很好，看来是懂得！“那你帮我瞧瞧当世灾星是什么下场。”
“小僧看不出。”
高阳追问，“那国运呢？”
辩机为难的看着她，“公主，小僧真的无能为力，小僧通晓的并不多，若是人人都可以瞧出这些，又何须太史令这些官职。”术业有专攻，他们的术业就只是佛经罢了，这些占筮之术该去找道人才是。
“你是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本宫若真是叫出这一生非礼，法师你这辈子可就完了！”高阳威胁道。
“公主，小僧并未做什么无力之举。”难道他就一点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吗？
高阳冷哼一声，“身为出家之人，却和女子同处一室，此屋门窗紧闭，外人无法窥伺其中，你觉得还会有人信你是清白的吗？”
辩机跪在地上双手握拳，“公主这是早有此意？”要不然当初怎么会让他独自为她唱经，还说她怕风寒，必须要在密闭的房间中，甚至还屏退左右，不让侍女服侍左右。
“法师若是肯帮助本宫，本宫也是断然不会如此的！”这是下下策。
“公主难道就不怕报应吗？”辩机反问道。
高阳大笑，“报应吗？本宫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报应？”要么翻身，要么就去死，她不会给自己留有余地的！
辩机没有想到高阳公主竟会如此执拗，他闭口不言。
“法师，若是本宫还有别的选择，本宫不会来为难一个出家之人，本宫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求你的！”高阳也懂得适时的退让。
辩机有些犹豫，“可是……小僧确实对灾星和国运有太多了解。”
见他有点动摇，高阳趁热打铁，“那其他人呢？法师身边那么多得道高僧，总会有那么几个熟悉的人吧？不可能谁都不精通吧？”
辩机想了一下，“小僧的是师叔似乎对此事比较了解。”
“你师叔？他是谁？本宫去找他！”高阳惊喜的追问。
辩机摇头，“小僧的师叔闭关多年，从不见外人，就连当今陛下召见，他都未去。”师叔是个真的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得道高僧，今日只怕他要牵连师叔了！
“既然是不见外人，那你们这些师侄肯定是可以见到的咯？那这样吧，本宫相信法师，不妨就由法师代替本宫前去，如何？”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这个辩机真的不想活了，她不介意自毁名声！
辩机自然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小僧定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是全力！”高阳纠正他。
“是，小僧遵命。”
高阳这才露出笑容，“法师别总是跪着，快快请起！本宫的事，就全仰仗法师了！法师放心，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本宫定不会出卖法师，若是本宫重夺恩宠，国师一位，本宫会全力相助。”
辩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苦笑连连，只怕他这关不好过了！
…………………………
辩机为解己困，亲自求拜到师叔所在的长安城外的一座荒山上，此处嫌少有人来，是个极为僻静偏远之所。
“师叔，救命。”辩机跪在一座茅草屋外。
茅草屋内一个中年和尚走了出来，“辩机师兄，师父说让你回吧，他帮不了你。”他虽然比辩机年长，但却比辩机师兄晚出家，因此这声师兄并未叫错。
辩机错愕，“师叔已知我来意？”
“辩机师兄，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何师父对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真是难得，师父向来很疼爱辩机师兄的，还说他有慧根。
还以为师叔可以救他，想不到师叔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根本就避而不见了！看来这次真的严重了！
“师弟，你帮我求求师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哪知道慈悲之心会被人利用！”他内心也起了对高阳公主的恨意。
那中年和尚心中诧异，辩机师兄脸上竟然露出了可怕的恨意，这对出家人而言可是非常避讳的。看来师父不管也是有原因的，只怕辩机师兄惹得事不是小事。
“师弟……”
那中年和尚原本同情的眼神也变了，“辩机师兄，你也知道师父的性格，他老人家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
辩机也知道是为难了他，可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师兄，你若真的有事，不妨去求师伯，我相信师伯或许比我师父更有帮助。”毕竟师伯的地位可是比师父大多了，只要师伯开口，多大的事都可以解决。
辩机犹豫着，“可师父他……”未必会管此事。师父早就做到了四大皆空，师徒之情，对师父而言，只怕未必有分量。
“辩机师兄是不是还没试过？世事难料，说不定师伯并不是辩机师兄所想那样。”他没怎么接触过师伯，不知道为何大家都觉得师伯难说话，分明师伯是得道高僧，不是吗？
辩机仍抱有希望的看着茅屋内，希望师叔可以回心转意。
“辩机师兄……”真的没可能的。
辩机叹了口气，“师弟，保重。”
152.明路
慈恩寺。
“师父，徒儿有过。”走投无路的辩机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师父玄奘，他忏悔的跪在玄奘面前。
辩机一开始不敢将此事告诉玄奘的原因是，对他而言，他和师父玄奘的关系就如同高阳公主和当今的陛下一样，他的一切名声都是因为师父得来的，若是师父对他失望了，恩宠信任不再，他基本上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但，当然恩宠在性命面前还是不值一提的，他真的是走投入路才会找到师父。
“你有何过？”即便辩机放不下名利，玄奘对这个向来勤勤恳恳，尚且老实的徒儿还是很疼爱的。
辩机跪拜，“求师父救徒儿一命。”
玄奘放下手中佛珠，“辩机，你遭遇了何事？”
辩机只得将自己与高阳公主的事告知玄奘，“师父，辩机真的只是出于慈悲之心才会救她，哪成想她竟以此要挟徒儿，还让徒儿窥探天象，如若不从便让徒儿身败名裂。”
玄奘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你真的是出于慈悲之心吗？”
辩机不敢打诳语，低头不说话。
“你可知为师为何不让你在慈恩寺译经？”
辩机不敢抬头，“徒儿不知。”原本他跟着师父好好地，师父口译，他笔述，那部《大唐西域记》就是这样的完成的，哪知道之后，师父突然就让他回会昌寺，不再让他继续陪同。
“你出自高门之后，十五岁出家，怀高蹈之节，容貌俊秀英飒，气宇不凡。你有慧根，与佛有缘，可惜，你始终无法真正放下名利。”毕竟是高门之后，年少时在各大家族的后辈之中也算是佼佼者，想真的做到不问名利，只怕也是很难吧！“若今日求你之人不是高阳公主，你可会见她？”
“这……”
玄奘见他犹豫，便代他说道，“你不会，你会考虑到种种不妥，先行规避这些风险。譬如不会在卧房中与女子独处，让人留下把柄。”和尚虽然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但和尚不是傻子。
是，他迫切的想得到关注，所以当一个公主突然造访，他失去的思考的能力，没有发现种种漏洞。
辩机自知自己理亏，“求师父为徒儿指一条明路。”此事若是被曝光，不光是他，恐怕还会牵连他的家族，皇室忌惮长安城各大家族势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难怪师叔拒之不见，此事实在难以处理。
玄奘叹了口气，“我为你推荐一人，你去寻他，或许他会保你一命。”
不会是……
“太子殿下。”
辩机露出错愕的表情，“太子殿下？”为何是他？
玄奘从一个木匣中找出一块有些落灰的令牌，将它交给辩机，“这是当初太子所赠，持此令牌者可随意出入东宫。”
“可师父，太子殿下他……”肯吗？
“你我皆知窥视天象的利害，太子又怎会置之不理？”更何况，高阳公主和太子早就面和心不和。他只是不屑于权谋，否则他又岂会在西域这么多年，又能平安无事！
……………………
秦月茹翘首以盼的站在皇宫城墙角，等待姬尧熙的出现。
“怎么又来了？不是都两个多月没来了？”有驻守的侍卫小声嘀咕。
“不知道啊，听说是跟姬大人吵架了。”他们称呼姬尧熙是姬大人，姬泽方是姬将军，当然啦，这些大人们的八卦他们平日也不敢多打听，生怕得罪了哪位，之后会被穿小鞋。
“她不是要成亲了？怎么又来？”有人惊呼。
“成亲？秦姑娘要和姬大人成亲了？没听说有这么大的喜事啊！”
那人摇头，“哪儿啊！姬大人怎么会跟她成亲，听说是跟个富商。”
“真是可惜了，她对姬大人那么痴情。”可惜终究是我将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先前那人不屑道，“痴情？拉倒吧！分明是一开始就是瞧中了姬大人的身份，想拉拢姬大人做她的靠山，可惜姬大人不上当，与她决裂，她才不得不另嫁他人，否则怎么才短短两月有余，她就要成亲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她的亲事似乎并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因此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她这哪算快啊，尉迟家的小二爷成亲才是快吧！”事先一点动静都没有，突然就迎娶了姬大人的小师妹。
“姬府和尉迟府现在是强强联合，只怕长安城无人能及吧？”两家结了姻亲，也就算是绑在一起了。
“我看未必，听说尉迟小二爷搬出来了，买下了姬府旁边的院子，这还不是很明显嘛，人家不想回尉迟府，只怕尉迟府想搭上姬府还是有待考量的。”尉迟府不和的传闻也算是间接得到了证实。
“姬大人出来了，那秦姑娘上前了。”
秦月茹鼓足勇气上前，忍不住唤起以往的称呼，“尧熙。”
姬尧熙后退一步，作揖，“秦姑娘。”当断则断，他早已心如止水，更何况她还试图伤害子心！
听到他的称谓，她鼻头微酸，“姬大人。”
“不知秦姑娘挡住本官去路，是有何贵干？”
“我要成亲了。”她哽咽。
虽然说是心如止水，但姬尧熙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姬某祝秦姑娘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不是我自愿的，我也是没办法！”两月前，她被他的话所伤，便去酒楼吃酒解愁，那人是她幼时好友，两人偶遇便一同吃酒，清醒后两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虽然并未发生什么，但她的闺誉已损，不得已只得嫁给他。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秦姑娘都已做了决断，那行事就该注意分寸。”今日来找他，是想让他名声扫地吗？
秦月茹很委屈，“我只是想在成亲前最后再见你一面。这两个月来我日日后悔……”
“秦姑娘，往事不必再提。”
秦月茹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狠。”罢了，她嫁给那人也是不错的，不提家世背景，起码那人不会这样对她，才是她改选的明路！
狠吗？他只不过多了几分果断。
153.不要改变
五日，原本姬泽方的预计是尉迟靖可以在七日之内完成暗卫的考验，没想到尉迟靖竟然足足提前了两日，仅花了五天，就彻底得到了暗卫的认可，算是拿下了统领这个位子。
姬泽方得到第一手消息，就立刻回来告诉姬子心。因为接手暗卫的各项事务，修业暂时还无法回家。
“这家伙真的不是一般的强悍！”姬泽方是知道尉迟靖的厉害的，毕竟在山上那么多年，他也是深有体会的！两个人可没少正面交锋过！
姬子心与有荣焉，“那是自然。”
“果然是成了亲的人，现在丝毫都不避讳了，我夸两句，立刻就骄傲了啊！”姬泽方忍不住调侃。
“怎么样，二师兄羡慕吗？羡慕的话，赶紧找一个啊！”她觉得自己是时候担起催婚的职责了。
“你是新婚少妇，不是老妈子。”这跨越也太大了，前几日还理解他，现在就来催婚！
姬子心耸肩挑眉，一副你能奈我何。
姬泽方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学坏了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谁让你现在动不动就调侃修业！”她的男人只能她欺负，别人都不行！
“我以前也没少调侃啊，也没见你说什么！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婚前婚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以前我又不是修业的妻子。”哪有什么立场，怎么同日而语！
女子真是现实！姬泽方忍不住白了一眼。“小师妹，你好好做你的小师妹就好，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好，不要过问我和大师兄的事。”
看着他霸道的样子，姬子心突然想到自己的梦境，“二师兄，我做过一个关于你的梦……”
姬泽方制止她，“不要说，什么话都别说，无论发生什么，就让它发生就好。”他听说了，小师妹也开始做预知梦的事，但是他真的不想知道了，知情的人太痛苦，他不想再来一遍。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二师兄的，就敞开心去接受就好，不要去改变什么。”
姬子心眼神晦暗，“……二师兄现在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了吗？”
“我一直都知道，但是只要能保护你，让你好好的活下去，我不在乎，可是我不过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你不要为我去改变什么！”姬泽方认真说道。
姬子心有些恼怒，“你干嘛总说自己是无关紧要之人！对我和大师兄，你是我们的家人！”
“子心，你知道吗？每次听到你这么说，我心中有多感慨，可惜很多事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乖，听二师兄的，不要去改变什么，否则我会让那些不好的事提前发生。”
姬子心皱眉，“你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我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结果无非就是生死。”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姬子心恼怒的跺了一下脚，“我不理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到时候你就不要怪我不管你！”
姬泽方也不生气，终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狠话不是这么说的。”
姬子心拂开他的手，“我也不用你管！”说完跑开。
……………………
“你是谁，为何有东宫令牌？”李治听说有个和尚拿着东宫令牌求见时，还以为是玄奘，想不到见到的确实个要年轻许多的陌生和尚。
辩机双手捧着令牌，“此令牌是小僧的师父玄奘法师所授。”
“哦？你是玄奘法师的徒弟？可是玄奘法师有何事要与本宫商议？”他想与玄奘交好多年，可惜玄奘是个油盐不进的闭目和尚。
“殿下误会了，是小僧有事要求殿下相救，师父便将此令牌赠给了小僧。”代价是他与师父再无师徒关系。
“让本宫救你？”什么人都需要他救吗？这个玄奘未免太不识相了！竟然把他赠的令牌随便拿来打发人。“你犯了何罪？”
“小僧并无犯罪。”辩机解释道。
李治怒而拍案，“你们师徒这是何意？愚耍本宫不成？”
辩机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小僧确实没有犯罪，只是小僧有可能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莫须有的罪名？你既然没有犯罪，旁人又怎么会给你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辩机无奈，“那人为了让小僧答应她的要求，便骗得小僧做了一些事，那些事会引起误会，小僧有可能会被问责。”
“那人是谁？又骗你做了何事？”谁这么胆大妄为？
“此人正是高阳公主，公主想让小僧为其探知天象。”
李治拍案而起，“什么？高阳竟如此大胆？”说来震惊，但若是她，他也就没有那么意外了。“那高阳又骗你做了什么事？”
“公主以不适为由，来寺庙寻得小僧为她唱诵佛经，小僧不查，与公主独处一室。公主说若是小僧不肯听命与她，她就要对外宣称小僧非礼她，要小僧死无葬身之地。”
这还真是高阳会做的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你来寻本宫，是希望本宫做什么，帮你说服高阳？”这个可能根本不存在。
“小僧的师父说殿下会有办法处理此事。”辩机期待的看着他。
“是玄奘法师高看本宫了吧？本宫能有什么办法？”高阳得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这也没有犯下什么过错，最多也就是威胁罢了，父皇根本不可能重罚。
辩机抬眼看了李治，“师父说既然公主殿下不想给自己留退路，那殿下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处理此事。”
按照他的想法？玄奘法师似乎话里有话啊！“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师父就说这是殿下的机会，其他的就没有再说了。”
李治思索了一下，“待我考虑一下，之后本宫会给你回复。”
辩机犹豫的看着他，“那小僧……”
“你现在在何处？”和尚是不可能留在东宫的，这个想都不用想。
“会昌寺。”
会昌寺？“你没有和玄奘法师在同寺庙？”
“小僧笔述《大唐西域记》后，便被师父派回会昌寺专心译经。”辩机委婉地说道。
“本宫知道了，那你先回去吧，待本宫想到了办法再派人寻你。”
154.不完美
许久没有出现的栾娇儿，终于在四月的某日出现了。
“你去哪里了？我去栾府找你，可是他们说你不在府里！”姬子心听到栾娇儿拜访，兴奋的不得了，可一见面还是忍不住责难。
栾娇儿歉疚的解释，“子心，你不要生气，我也是临时外出，本来是打算临行前跟你说的，可是走的太急，下人没有听清我的话，便把这事给忘记了。”
“下次不许这样，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栾娇儿算是她在长安城唯一无须设防的人。
这段日子也有不少大家闺秀或者各位夫人送上的拜帖，可是她不大敢接触，与其和那些夫人小姐们虚与委蛇，还不如不见，落得个清净，她宁可多读点占筮的书籍。
栾娇儿难掩满面喜气，“是好事，喜事！子心，我娘有了身孕。”她真的是要感谢老天，一定是老天看娘太善良，所以愿意给娘一次真正做母亲的机会。
“你娘有身孕了？”对栾家的事，她多多少少是有了解的。
“才两个多月，消息传回来，我和我爹亲自去接的我娘。”三月末是栾娇儿娘亲的忌礼，每年这个时候栾夫人都会出城去栾家的家庙为自己的姐姐做法事，抄佛经。
今年栾夫人也是与往年一样，结果在家庙突然就晕倒了，找了大夫才知道栾夫人竟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当这个消息传回栾府，栾府一下子就炸了。
栾娇儿自然是不用说了，她是打心眼里觉得开心！自从和栾夫人把心结打开后，她对栾夫人是真的粘的不行，对于栾夫人有身孕这事，她也是有顾忌的，但更多的是出于对栾夫人身体上的担忧。
栾大人是意外，毕竟当年娶栾夫人时，是说她不能生育的，可如今确实这般，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娇儿，可是当见到栾娇儿真的开心时，他端的心才放下来，心里也开始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和激动。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父女俩就急匆匆的一同出城去栾府家庙了，这一去就是十天。
“这真是大喜事！”姬子心也替栾娇儿感到开心，不过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你爹娘如今即将有其他孩子，你说对你的婚事，你爹会不会也能退让一步？”
栾娇儿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黯淡了些。
“娇儿，你和邵大哥还有往来吗？”她真的不希望一对有情人就这样散了。
“人生终归是有遗憾的，不可能什么都要完美。”面对老天赐予她的恩惠，她认了，对于感情，她不再执着，真的放下了。
姬子心担忧的看着她，“你真的想开了？”这话栾娇儿也是说过几次的，但是其实是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的。
“想开了，我现在只想让我娘好好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别的我什么都不想。”她不敢贪婪，生怕老天会发怒，把所有的恩赐都收回。
姬子心看着她，心中暗下决定，待修业回府，她定要问问他是否可以帮帮邵大哥，或者出谋划策也成啊！
“子心……你有客人啊？”姬泽方从外面进来。
说来也巧，每次栾娇儿来姬府拜访，都没有碰到过姬泽方，反而倒是有那么几次遇到过姬尧熙。
“姬将军。”栾娇儿起身。
“栾姑娘。”姬泽方也是在皇宴上见过几次栾娇儿的，再加上他需要负责守卫皇宫，自然这个认人的能力也不能少，所以还是知道这是哪家姑娘的。
两人打完招呼，姬子心才开口，“二师兄，你怎么来了？”平常这个时辰，二师兄若是休沐，一般都会在练功房。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刚得到的消息，修业今天会回府，你要不要准备一下？”他总是担心子心会担心修业的情况，所以每次只要有一点修业的消息，他就会立刻跑来告诉子心，姬子心也因此安心不少。
听到他们有事安排，栾娇儿立刻站起，“那子心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姬子心拉住她，“别啊，咱们也许久未见了，你别着急回去，今日就在这里吃饭吧！反正这里的人你也不是不认识，用不着见外！”
栾娇儿试探着看向姬泽方，现在的她其实挺在意别人的眼光的，很担心别人会认为她是有所图。
姬泽方感受到她的目光，随和的说道，“子心说的是，栾姑娘不要见外，既然你是子心的闺中好友，自然也就是我姬府的上客。”
姬子心得意的笑道，“听到没，我二师兄都这么说了！所以不许走哦！”
栾娇儿含蓄的应下。
姬子心其实还有别的私心，她将姬泽方拉到一旁，“二师兄，你可不可以帮我去请一个人来府里？”
“谁？”能让子心开口请的人，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人吧！
“是个男子，名叫邵魏，是……”
姬泽方小心的压低嗓音，“子心，你才刚成亲！”
姬子心无语的看着他，“二师兄你想什么呢？那人是娇儿的心上人，但是两个人因为一些事现在没有交集，我是想撮合他二人，我去过好几次，可是对方都不肯见我，我想说若是换作是二师兄你，他肯定不敢不见。”她和修业自始至终都没有在邵魏面前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这其实姬子心就误会邵魏了，虽然他们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但邵魏这镖师可不是白当的，自然是要对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关系搞清楚的，他们虽然低调，可尉迟和姬在长安都不是常见的姓氏，大概的身份也是可以猜到的。
一听子心被无视，姬泽方很是不高兴，“我倒要去会会，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还瞧不起我们子心！”
“不是瞧不起，只是就有一些事在其中，跟我没有关系啦！你别动那人，我去吐蕃的时候也是得过人家照顾的！”姬子心生怕姬泽方惹事。
“是吗？那好吧，算那小子命大！”否则定要让他好看！
“那这事就交给二师兄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呀！”
姬泽方不屑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放心，二师兄搞得定！”大不了就上门掳人！
155.放手
状元阁。
“小姐，吃点饭吧？”琉璃站在门口小声唤道，“您这样不吃不喝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又何须要这样折磨自己？”
可是屋里没有丝毫声响。
有丫鬟不解的小声问旁边的人，“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可一点也不符合小姐向来冷静的风格啊！
“别提了，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宋元阳公子成亲了。”这男人真是无情，想当初爱小姐爱的要死要活的，还非得跟到长安来，结果这才几个月啊，就真的成亲了！说放下就放下，真是无情！
那丫鬟惊呼，“这才三四个月吧？这么快就成亲了？”
“谁说不是啊，小姐不是不想那么早成亲嘛，他和小姐退亲之后，听说是一离开长安就跟别人定亲了！”
“怎么这么过分啊？亏得小姐对他们那么好，在长安城里那么照顾他们！”
“就是就是，而且那个宋大小姐当时也不瞧瞧是什么模样，作威作福的，到处破坏咱们状元阁的名声，还以为这宋家公子是个好的，想不到竟然也是这般无情之人！”
“谁说不是呢！”下人们议论纷纷，都在为宁紫苏打抱不平。
琉璃走了过来，“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别再议论了，小心让小姐听见！”
“琉璃姐，我们也是为小姐不平，哪知道这宋家人竟然如此无情！”有丫鬟解释道。
琉璃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所以对于宋家的作法，她觉得也是无可厚非的。但这事她也没办法跟这群丫鬟们解释。“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这是宋公子和小姐共同的决定，你们这样议论纷纷的对小姐的名声也不好，人家既然都已经成家了，那跟咱们小姐也就没有关系了，日后就莫要再议论了，我若是再听到你们议论此事就不要怪我责罚。”
“是。”丫鬟们不敢再造次。
宁紫苏背靠着房门，听着下人们的议论，心里五味杂陈。当初明明是她先打算放手的，可是如今听到他成亲的消息，确实还是会受到打击，若是她没有背负家仇，是不是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她曾经真的以为宋元阳会是那个给自己带来幸福的人，或许真的是没有缘分吧！原本牵在一起的手终究还是放开了，两个人终究还是错过了！
宋元阳，祝你幸福！
……………………
“姬将军？”邵魏从账册中抬头。
禀报的下人也是第一次遇到大官来访，心中有些慌乱，“是，就是那位声名在外的左卫将军。小的们不敢阻拦，所以将军现在已经在前厅等候爷了。”
邵魏放下账册，这位姬将军突然登门，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先去侍候着，我随后就来！”
来到前厅，就见姬泽方正很感兴趣的在欣赏挂在正厅的三把宝剑。
“姬将军。”邵魏唤道。
姬泽方转身看着他，“邵公子是吗？过来坐吧！”两个人似乎有些主客颠倒了。
这话一说完，姬泽方才慢一拍的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轻咳了一声，“抱歉，方才欣赏这宝剑，有些出神。”
邵魏也没有追究，“无事，不知姬将军来邵府是有何事吗？”
“我此行也是受人之托。”姬泽方也没有丝毫隐瞒。
邵魏叹了口气，“是姬姑娘？”
“你知道？”子心不是说他不知道她的身份的嘛？看来是子心小瞧人家了！
“姬姓在长安城仅有两位，我若是还猜不到，就不配在长安城待了。”邵魏自嘲。
姬泽方则在意另外一件事，“你既然知道子心的身份，那为何她来拜访，你却三翻四次拒绝？”这是在挑衅吗？
邵魏苦笑，“我深知子心姑娘好意，可是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明知道是无用功，又何必为此费心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你们之间的事知道的并不多，什么无用功？你不是栾姑娘的心上人吗？”姬泽方难得八卦，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挺有眼缘的，感觉是个不错的人！
“是我配不上栾姑娘，姬姑娘觉得我们不该如此，便……多次劝阻。”
姬泽方轻笑，这确实是子心会做的事。“原来如此，那你又为何认为自己配不上栾姑娘的？”
邵魏一顿，“我去拜访过栾府，栾大人亲自接见了我。”
“然后呢？栾大人嫌贫爱富了？可我瞧家中能挂的起这三柄宝剑的应该不会贫才是！”这三柄宝剑可是很有来历的，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宝剑罢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根本不值得一提。”若只是跟钱有关，他也不会如此。
姬泽方一愣，“栾大人希望你走仕途？”
“……是，可以我的条件根本做不到，既然做不到，我又何必再去拖累她？”明知不可能，那就该早早放手才是。
竟然跟修业一样！姬泽方有些想笑。“若真是为了此事，我可以帮你。”
“将军要如何帮我？买官？若是如此，将军无需再提！”这种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姬泽方轻笑，“你莫不是还以为是前朝？”皇上贤明，朝政廉洁，哪来那么多买官卖官之事。
“那将军是何意？”总不可能天上掉馅饼，砸个官职下来吧？
姬泽方卖了个关子，“此事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详说，确实有这么一个机遇，但是我得先问过人家才知道成不成。”
邵魏犹豫，“可我不能扔下我这一大家子不管啊！”
这话一出，姬泽方恼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还不如女子来的果断，子心一个外人都愿意为你们的事奔波，你们竟然还畏手畏脚的，真是白白辜负子心的好意！”
邵魏哑口无言，他怎会不知道姬姑娘的付出，可，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他不可能撂挑子不干啊！
姬泽方才不给他好脸色，“罢了，你今日就当我没来过，你这种优柔寡断之人我也不屑于帮你。”说完转身离去。
156.新婚小别
姬泽方势在必得的回到姬府，姬子心和栾娇儿早就候着他了。
见到他踏进院落，姬子心冲上前，“二师兄怎么样？你见到邵大哥了吗？”
姬泽方得意的看着她，“当然见到了！不光是见到了，还聊了很久！这个邵魏确实还是不错的。”能得到他的肯定是非常不容易的！
姬子心哪顾得上那些啊！“你们聊什么了？说起娇儿了吗？他要来见娇儿吗？”
栾娇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紧盯着姬泽方。
“放心吧，只要这个邵魏对姬姑娘是真心的，那就一定会有好结果的！”饵都已经给出去了，还怕鱼不上钩吗？
但是……
“修业回来了吗？我需要找修业聊聊。”给他提供一个好帮手，顺便也解决他夸下的海口。
姬子心在院落里等的除了姬泽方的消息，当然另外一个就是修业，可瞪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修业的身影，她有点失望，“还没有，这都快晌午了。”
“估计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你放心吧！他今天一定会回来的。”姬泽方安慰道，“已经快晌午了，姬姑娘不妨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
栾娇儿开心的眼睛都亮了，“可以吗？”她其实也不想回家，想多跟子心待会儿。
“当然可以，你也别拘谨，就当自己家就好！”他又不是大师兄总是板着脸，他还是很和蔼可亲的吧！
“多谢姬二哥。”这是子心让她叫的称呼，总是将军大人的叫实在是生疏。
姬泽方其实不是很喜欢除了子心和紫苏以外的姑娘叫他二哥，他对兄长是有特殊情怀的，但是他也不可能不给子心面子，毕竟能叫他二哥的，现在就剩下子心自己了，这个万一再跑了，他就没得玩了！
正当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等待午膳的时候，尉迟靖回来了。
多日不见如何三秋，姬子心如离玄的箭冲了过去。
尉迟靖也毫不含糊，接住了她，为了缓解冲劲，还转了一圈。“力气这么大，看来这几日你过得很悠闲。”他忍不住调侃。
姬子心得意洋洋的仰望着他，“成天除了吃就是睡，想不闲都难啊！”想他，想他，真的好想他！
成亲后的第一次小别，让大大咧咧的姬子心也体会了一回何谓相思。
“有没有想我？”尉迟靖压低嗓音，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有。”姬子心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以后不许离开这么久，就算真的不得不，也不许一点消息都没有，知道吗？”若不是二师兄能得到消息，她真的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
尉迟靖有些愧疚，他确实没料到子心会在意这事，以往他偶尔消失也没有见子心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所以他就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好，以后我会注意。”
“你们确实该注意一下，知道你们新婚小别，情难自禁，可是也得分清一下场合啊！这里还有人呢！”姬泽方丝毫不留情面，大声嚷嚷。
尉迟靖这才注意到家里有客人，“栾姑娘，许久不见。”
“尉迟大哥！”因为夫妻二人的亲密举动，看的云英未嫁的栾娇儿满面通红。
“你小子也是会赶时候，快去梳洗一下，马上就开饭了！”姬泽方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
用过午膳，姬泽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立刻跟他谈了正事。
“你说谁？”
“邵魏啊，就是跟你们一起去吐蕃的那个镖师。”姬泽方以为尉迟靖不记得邵魏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他来？”泽方应该不认识邵魏才是。
姬泽方无奈的摇头，“一看你就是不关心自己的小娇妻，你不知道你的小娇妻为了别人的亲事忙的不可开交吗？”他将自己的知道的关于栾娇儿和邵魏的事复述了一遍。
尉迟靖脑子转的很快，“所以你希望我吸纳他为暗卫？”
姬泽方疯狂点头，“对啊，我瞧了，这人真的不错，邵家在长安城并不起眼，但是他却能迹长安城这么多年，足以说明他还是有些谋略的，而且他心思细腻，即便你们没有跟他说自己的身份，他也猜出来了。”
“前者我认同，后者一般人大概想想都能猜得到。”毕竟他和子心的姓氏实在特别，别人想猜不出来也难！
“所以你也是认可他的咯？那怎么样？你有没有打算留下他？”姬泽方期待的看着他。
尉迟靖并没有给正面回答，“他也没有说什么不是吗？等他有了心思再说吧！”若邵魏无心入暗卫，那他岂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嘛！他挑选暗卫首当其冲的便是自愿，其次才是能力，若一个人并非自愿成为暗卫，那这个人便未必会全力投入到暗卫职责当中，更别提会有多少曝光或者背叛的几率。
“这你放心吧，我觉得他肯定会来的！”姬泽方有信心。
尉迟靖果断道，“那就等他来了再说。”无用的猜测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猜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我当时放的饵可是很足的，就看他识相不识相了！”希望这个邵魏一定要来啊，不然他的脸就丢尽了！
难得子心这么积极的为自己的好友奔波，他们这些做家属的，自然也是得支持才行啊！
说完了这些事，就该说正事了。
“怎么样，事情有进展了吗？”
尉迟靖并没有太过满意现在的情况，“这要看怎么说了，如果只是单纯的说线索，有，但是背后的人，暂时还没有查到。”
“也是辛苦你了，你成为暗卫统领的第一件事就是忙碌这些。”若不是他们实在无能为力，他们也不会把这重担交到尉迟靖肩上。
尉迟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纠结！“就权当我偿还这么多年在太白山白吃白喝。”
姬泽方不屑道，“那你是想多了，就干这么点事，就想还清当年的债务？这是不现实的，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
两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
157.公主之命
高阳虽然是手握辩机的把柄，但她也不是全然尽信辩机的，尤其是他说自己无能为力之后，高阳很快就通过特殊渠道找到了掖庭令陈玄运。
掖庭令位处禁宫，因此官员皆为宦官。陈玄运算是个能人，他习过一些占筮之术，对什么祈福问祥，推演星宿之类的都略微精通。
“公主，咱们当真要这么做吗？”虽然陈玄运接受了高阳开出的条件，但他还是有些担忧。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你突然想反悔吗？”高阳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陈玄运惊慌的跪下，“微臣不敢，只是有一些情况。”
“那你还等什么？你都已经准备这么多天了，别跟本宫说你现在做不到！”不管是临时退缩，还是能力不足，只要他做不到，她都不会放过他的！
陈玄运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微臣会尽力的！”
“你先推演一下星宿，瞧瞧本宫以后的运势如何！”之后她会再安排别的。
陈玄运摆阵算起卦来，待出了结果后，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见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高阳立刻上前，“结果怎么样？”
“公主殿下星宿位处南官朱雀，翼宿二十二星，形状就如张开的鸟翼，因此公主前半生注定腾飞。”这些都是好话，他相信公主也不会说什么。
高阳很满意陈玄运的话，“那后半生呢？”
“后半生……公主后半生并不如前半生如意。”这腾飞之相也就到头了！
高阳白了一眼，“废话，本宫当然知道本宫的后半生不如意，想来看看本宫的现在也就知道了！”这哪里是不如意，这是霉运当头！
“公主后命不好并非公主的问题，与身边的人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这么说，公主也是被人牵连的。”
高阳瞬间激动起来，“被人牵连？谁是谁？”
“与公主夫家有一定的关系。”其实公主就是后命不好，这是上天注定的，与他人无关，但是他不可能直接跟公主这么说，若是这么说了，只怕他也就到头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责任推卸给旁人，好在他也是有个现成的人选––房遗直。
这个算是房家私密，外人是一般不知情的，他也是偶然听当年那位相士说起的。
想当年房玄龄曾为三子看过相，那相士看过之后就房玄龄说，房遗直会使房家绝后，只是可惜，房玄龄不信，还将此事压了下来，不让任何人提起。
跟她不顺，害她倒霉？“可是房遗直？”高阳猜测。
这正好！不用他自己找理由了！陈玄运露出惊愕的表情，“公主怎么会知道？”
“真的是他？！”她本来也就是瞎猜，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不过这也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陈玄运还是有些本事的，否则也瞧不出这些吧！“本宫可有破解之法？”
“这个微臣需要回去查一下才能告知公主。”这他怎么知道！因为本身就是假的呀！更何况公主这是天命，其实谁想改就能改的！
“好，本宫等你消息！”高阳心中对他已抱有很高的期待。
知道自己有可能翻身复命，高阳的心情也非常好，整个人的状态也没有之前那么阴暗了。
房府。
高阳一回自己的院落，就见院子里跪了一地下人。
“求公主饶命，求公主恕罪。”下人们分分求饶。
高阳眼神阴暗不明，“出了什么事，要你们一屋子的人求饶？”
“公主，方才奴婢为公主打扫床榻时发现公主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金宝神枕不见了！”有个小丫鬟颤颤巍巍的说道。
高阳脸色骤变，“什么？神枕不见了？”她用那神枕功效非常好，以前她夜夜难以入眠，但现在一觉到天亮。“是谁？哪个混账东西偷了本宫的宝贝？”
“没有啊，公主，小的不敢啊！小的们真的没有动过！”众人纷纷表示自己无辜。
见没人承认，高阳的怒火更旺了。“看来你们是想觉得本宫失宠好欺负咯？侍卫何在？”她高喊一声。
“殿下。”
“把这些奴才带下去好好审问，定要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拿走了本宫的的宝贝！”高阳的语气阴狠，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一听要被侍卫带走，下人哭喊起来“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刚好经过院落的房家兄弟被哭喊声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房遗直问道。
房遗爱听了一下，“好像是公主的院落传来的声音。”
房遗直叹了口气，“二弟，你好歹也是公主的夫婿，有些事你还是要管一下的。”
房遗爱慌张挥手，“大哥，你也说我是公主的夫婿，我哪敢管公主啊！”他见到她就哆嗦。
“可是咱们家也不能任由她如此折腾啊！”所以当初陛下干嘛要赐婚？
房遗爱叹了口气，“大哥，知道我的心酸了吧？”所有人都羡慕他平步青云，年纪轻轻没有什么本事就做到了右卫将军，可这种升职他没有那么想要！
他不是不知道背地里那些人都笑话他，总是拿他跟姬泽方比较，毕竟一左一右，一个有关系，一个靠背景，谁好还坏一目了然啊！
“也是为难你了！”房遗直拍了拍他的肩膀。
房遗爱露出讨好的笑容，“那大哥能不能别再让我管府里的事？”自从上次公主闹，希望他可以分得房家家产开始，这事虽然最后被陛下压下来了，但大哥担心公主不满，便私下让他管了一些房家的地产，看着账册上满目的数字，还有各种各样的事，他觉得比伺候公主还要痛苦。
“这你就想都别想了！这也算是你的责任，不能都落在我肩上。”起码这样也能堵住公主的嘴。“你真的不进去管管？你若不管，只怕后半夜又要传出哀嚎声了！”
房遗爱摇头，“大哥，我是真怕啊！”
房遗直无奈，“希望这位高阳公主别又是惹出什么乱子！”毕竟陛下最近大有不再管她的倾向，她若真犯了错，只怕会牵连房家！
158.丢失的神枕
“殿下，得手了！”一个黑衣人拿着包袱出现在东宫。
李治接过那包袱打开，里面露出一个镶金嵌玉的枕头，“这就是金宝神枕？”
“回殿下，就是它。”为了它，他们也是没有少费劲啊！
这个东西真的可以达成目的吗？他真的是有些怀疑！但既然玄奘法师都提点了，他也不好意思怀疑！“那就把它放到辩机的寝房之中吧！”
这金宝神枕原本是皇宫之物，当时是先赐予高阳公主的，但是后来被高阳公主赐给了玄奘法师，玄奘法师后来又赠给了辩机，辩机在金宝神枕上做了加持，又反赠给了高阳公主。但高阳早就忘了这回事，还以为这金宝神枕就是辩机赠给她的。
李治点点头，又把它交还给那人，“做的很好，现在就把这金宝神枕交给辩机吧！”
前几日辩机来向他求救，他一开始确实是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并不打算如此对待高阳，毕竟她是够不成太大的威胁的，她又不是皇子，但是在军士的指导下，他知道，他不能对人太过仁慈，否则到时候吃苦受罪的只能是自己！
就如同父皇一般，高阳出了事，百姓骂的不会是高阳自己，反而会连带着父皇一起骂，谁让高阳是皇室之女，她的任性妄为便是当今圣上的无能！
因此，他还是决定对高阳下手！毕竟她也确实是太无理取闹！
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栽赃，高阳最拿手的栽赃，既然她自己都把事情安排好了，他们又何必浪费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辩机那边都安排好了？”李治为了确保没问题，多次询问。
“殿下，都安排好了，一旦事发，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辩机和高阳公主！”无论是被公主陷害还是主动陷害公主，辩机都逃脱不过一件事，就是处决！而对于辩机的处理就会遵从大唐律例——腰斩！
李治点了下头，“你们去安排吧！”
但终究高阳是自己的妹妹，他还是有点不忍心的！皇室的孩子，似乎都逃不脱被利用的命运，有多少是做了被利用或者主动愿意的牺牲！
待那人下去，东宫的密室又传出熟悉的声音。
“殿下仁慈，才会如此担心公主！”
“希望高阳不要怨恨本宫。”
那人轻笑，“殿下，这计划都是公主写的，与太子殿下又有何关系呢！太子现在最应该注意的人不是高阳公主，而是另外两个人……”
“谁？”还能有人比高阳还重要？
“太史令——姬尧熙，以及新上任的暗卫首领尉迟靖，他们会成为殿下的阻碍。”那人分析的头头是道。
李治想了一下，“你够狠的！毕竟你与他们关系……”
“殿下还是早日安排前事吧！卑职还得去安排其他事！”那高高大大的阴暗身影在说完之后，立刻就消失了！宛如没出现过一般！
李治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你可知道，你对我来说才更是威胁！”
……………………
再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审判之后，金宝神枕的去处仍然没有被问出来，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嫌疑的线索和人员。
“该死，就一个神枕也找不到吗？要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高阳直接将滚烫的茶杯甩了出去，茶杯和里面的热水就砸在了下面跪着的侍卫身上。
正当高阳想着要如何处罚这群侍卫时，外面有侍卫闯了进来。
“公主，不好了，出事了！”那侍卫神色慌张，似乎有大事发生。
高阳敛下怒意，“出什么事了？”
“公主的金宝神枕找到了！”
高阳露出笑容，“找到了？在哪里？”
那侍卫神色凝重，“在西市的当铺里，当铺的老板怀疑金宝神枕是皇家宝物，便向御史报案了！”
“那不是辩机法师送给本宫的吗？怎么是皇室宝物？”高阳还是没想起来这东西的来历。
“公主，这宝枕原是陛下赐给公主的，但是公主后来又赠给了玄奘法师，因此实际上，这金宝神枕一开始就公主您的！”那侍卫跟从高阳多年，所以对高阳的事很清楚。
“那既然本身就是本宫的东西，那不是更好？去找人把神枕拿回来！”高阳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侍卫为难，“公主，现在拿不回来了！”
“为什么？那御史想昧下不成？”昧下皇室之物可是重罪！
“御史查到此物为皇室宝物，立刻就将嫌疑犯缉拿归案了！可是审讯后，小偷竟然供认称，这抱枕是从会昌寺辩机法师的禅房里偷来的！现在御史已经将辩机法师带走了。”事情只怕是难善终了。
高阳不解，“胡说八道，分明是从本宫这里偷走的，怎么会是从辩机法师的那偷走的？难道先前是辩机法师偷了本宫这里的神枕？”后者她自己说完都不信！
“公主，现在追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辩机法师在御史的查问下竟然坦然承认称这只神枕是高阳公主所赐。”虽然真的算起来，这神枕确实是公主所赠，但是辩机法师的承认却让会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御史觉得事关重大，刚刚传召了府里的侍女，昨日那几个受罚的侍女有好几个都被带走了。”
“带走本宫的侍女？真是胆大包天！”小小御史也敢骑到她头上来！看她如何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御史！
那侍卫第一次觉得公主有些愚笨，“公主，那几个侍女不知为何，一口咬定公主与辩机法师私通。”
高阳这下子彻底傻眼了，“你说什么？和辩机私通？本宫何时与辩机私通了？”
“那几个侍女都可以说出，公主前几日带着他们去文昌寺私会辩机法师，还将她们屏退左右，与辩机法师独处一室。”
高阳十分错愕，“不是这样的，那是有原因的！”他们什么都没做啊！可是这事情确实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那侍卫低头，“那御史觉得事关重大，已经将此事写了折子，递了上去！”
“什么？胡闹！”
159.辩机之罪
“什么？胡闹！”太极殿上，看到奏折的李世民勃然大怒。
御史大夫一声不吭，他也是觉得牵连了公主，不敢私自处理，所以才将此案奏表朝廷，请李世民定夺。
“此事可确凿无误？”李世民压下怒火，又问了殿前的御史大夫一遍。
御史大夫不卑不亢的说道，“回禀陛下，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僧人辩机也承认此物确实乃公主所赠，会昌寺的寺中笔册中也记载公主到访会昌寺时，僧人辩机就在寺中，而且是由辩机亲自接待！另外侍女的证词均可证明，当日二人确实共处一室，直至天明。”
李世民思考一番，当下立刻做出了决断。
责令刑部缉拿僧人辩机归案，打算处以腰斩极刑，以儆效尤。高阳公主身边知情不报的侍女统统处死。高阳暂不得入宫，留在梁国公府反省，待他思索之后，再对高阳做出责罚。
一下朝，李世民就因动怒吐血了。
他动怒的原因很简单，当年赐婚是为了笼络房玄龄，即便如今房玄龄已故，可高阳与僧人私通，实在大大的伤害了房家的尊严，更何况房遗直和房遗爱现在也是朝中大臣啊，这让他们的颜面往哪放！
而另一边得到消息的高阳立刻赶往皇宫，想要求见李世民。她需要向李世民解释所有的事，这些并不是真的，她这是被诬陷的。可惜高阳还是迟了一步，李世民的诏令已下，高阳被拒之宫门外。
“法师，辩机的事，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是啊，法师，辩机十五出家，参研佛法多年，断然不会是重欲之人，他怎么会与公主私通呢？”
“法师，您要不要向皇上求求情？”
辩机一案因为当时辩机是从弘福寺被带走了，担心他出事，所以寺里又派人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因此诏令一下，弘福寺的人就立刻得到了消息，而这事在弘福译场中引起极大的震动。
在弘福寺的高僧颇多，而这些高僧大德对辩机的人品戒行都十分赞赏，都坚信辩机是无辜的，因此纷纷请玄奘大师向皇上求情。
甚至译场众僧还想联名上奏要求朝廷重审辩机一案。
不过玄奘却制止了他们，“你们莫要冲动，此事虽不如传闻中的那般不堪，但辩机确实有过，辩机此时无恙，你们暂且先不要向朝廷施压。”
“可是私通公主乃是重罪，陛下也已下旨要腰斩辩机，我们再等下去，只怕辩机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此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玄奘神秘的说道。
众僧面面相觑，玄奘法师似乎对此事很有把握的样子，难道是另有隐情？
……………………
高阳虽然被禁阻不得入皇宫，但没人会想到她会去牢房那种地方，因此她还是凭借身份畅通无阻。
看着被关在牢中，还气定神闲打坐的辩机，高阳一肚子火，“你怎么还有心情打坐？你可知道我父皇已经打算要将你腰斩？”
辩机睁开眼，看了高阳一眼，“小僧略有耳闻。”牢头们早就传了消息。
“那你怎么还能如此镇定？”她都已经快急死了，这家伙倒好，还这么轻松！
“冥冥之中自由安排，陀曾告诫我们，业力感召的色身，总要感受苦报，修行的目的就是要消灭业报，获得解脱，业报现前，为一尝宿债，没有什么大不了！”
高阳才不想听他的大道理，“我问你，你为何要承认那金宝神枕是本宫所赠？”若是他不承认，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辩机神色淡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是你可以跟御史解释啊，咱们那日并未发生什么事，你我都是无辜的！”她确实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可如今因为大家的误会，她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辩机闭眼，“小僧确实有过。”若是心正，也不会出现这么多事！
“该死，就是你这样的态度，才会让御史更坚信咱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如何是好，父皇已经不许我进宫！所有人都认为你我私通，这让我如何是好！”高阳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向。
辩机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日后，您还是别来此处了，所有业障，小僧愿一人承担。”
辩机私通一案很快就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
梁国公府的大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出，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驸马，你也不信本宫吗？”高阳质问房遗爱。
房遗爱哭笑不得的看着现在还理直气壮的高阳，“公主，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而是陛下信不信的问题。”
“不，你若是相信本宫，你可以进宫替本宫解释清楚，本宫和辩机法师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高阳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房遗爱有些为难，“可是公主的那些侍女并不是这样说的。”
“她们懂什么？她们当时都在房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若是我与辩机法师私通，里面怎会一直传出唱经的声响？”
“唱经？”
“对啊，那日我之所以将那些侍女赶出来，就只是为了想让辩机法师为我唱经，我那几日一直无法入眠，可是在寺庙之中却可以安然入睡，因此我才会让辩机法师为我唱经，助我入睡，他当时与我一个隔着屏风！”高阳解释道。
房遗爱不知该不该信高阳的话，“既是如此，那辩机法师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那辩机那头倔驴，他说自己有过，本宫也不知道他何过之有，反正就是说所有业障都由他一人承担。”殊不知这样隐晦的话才更加重了两人的嫌疑。
“这……”
高阳上前紧紧抓住房遗爱的手，“驸马，即便是本宫真的想做点什么，本宫可以找小倌啊，又何必找上一个极容易被人发现的和尚？”
可是这和尚相貌英俊，也是难得的美男子，这不是正对公主胃口吗？房遗爱在心中小声说道。
160.多方怀疑
“私通？还是跟和尚？”宁紫苏听到传闻的时候，是非常震惊的。
这个也不太可能吧？就算高阳真的喜欢俊美男子，长安城里多的是小倌，何必去庙里找？即便她得不到尉迟靖，可不代表他得不到别人啊！更何况庙里的被发现也太容易了吧？高阳又不是傻子！
“不知道，但是现在证据确凿！”琉璃得到消息的时候也非常震惊。
宁紫苏看着琉璃，“琉璃，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很浓重的阴谋味？”感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琉璃点头，“这事有多方疑点，不过就算有阴谋应该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出来的吧？”毕竟如果是假的，那么很多事就得从一开始就安排起来，可是若是如此牵连的太广，根本不可能实现，尤其是还牵扯上了高僧，这都太奇怪了！
“辩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玄奘法师的的座下之人，之前还在弘福寺译场译经，后来才去了文昌寺，他有可能被收买吗？”她的消息对辩机的了解不比别人少。
宁紫苏这么一说，琉璃更觉得不大对，“既然是得道高僧，那确实是更应该不可能的。”
“所以说啊，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宁紫苏没有比现在更确认了。
“那主子，咱们要查吗？”主子好久没有行动了，只是每日待在将军阁，也不出门，也不做任何决策，唯一一次出门就是之前姬子心出阁，主子变装去看了一下。
宁紫苏想查，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事情里是有哥哥的手笔在其中，这辩机的供词含糊不清，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这样吧，你去查查高阳公主现在什么反应，辩机那边暂时先不用管。”为了避免耽误哥哥的计划，她决定放弃辩机这条线。
此时，不光宁紫苏这边觉得怀疑，就连姬子心也怀疑。
“这个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太奇怪了。
尉迟靖露出赞赏的笑容，“我家娘子真是聪慧，一眼就看出不一样来。”
姬子心不解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人看不出来嘛？”
“看出来了。”尉迟靖笑了笑。
或许一开始是真的生气，所以当时才会处理的那么狠，但是冷静下来后，发觉不对劲，立刻让人再去调查，果真发现了不对劲，但没有别的选择。
姬子心神色十分惊愕，“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高阳做了不该做的事，陛下这样也是为了保她。”陛下清楚，这件事其中是有太子的手笔，他也不责怪，因为确实是高阳做的不对，他如此狠厉的处理此事，何尝不是为了给太子一个交代，这样日后若太子登基，也不会过多的为难高阳。
“又保她？”姬子心无奈的摇头，“现在是有那人护着，若太子登基，那边是高阳的好日子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尉迟靖才不管旁人是不是有好日子，“不愧是我家娘子，看的真通透。”
“不要笑话我，那之前那人让你查的事，可有进展？”姬子心只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
尉迟靖的脸色难看了些许，“子心，如果你一直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会很伤心吧！怎么了？”信任的人？是谁？
“没什么。”他说是没什么，却心事重重。
姬子心大胆猜测，“哥哥，还是二师兄？”
尉迟靖愣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能得到你信任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连尉迟府的人你都不是全身心的信任。我确信自己没有涉及其中，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他们俩了。”这个应该很好猜。
尉迟靖赞赏的摸摸她的头，“会不会失望？”
他让她自己说出这些话心就是想探知她的想法吧？“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看到确凿证据之前，我是不会怀疑他们的。”就算看到了，她也未必会信。
他懂她的画外音，他可能也会如此。
突然有下人轻敲房门，“姑爷，有位叫邵魏的公子求见。”
“是因为暗卫的事吗？”尉迟靖小声的在姬子心耳边说道。
“应该是，二师兄交代过，若是邵公子来访，一律交给你处理。”二师兄这人懒得很。
尉迟靖从卧榻上起身，小心的为她掖好毯子，“你再睡会，我先去瞧瞧。”子心现在有个习惯，用过午饭后，一定要睡一觉，经常前一秒还精神十足，下一秒就睡过去了。
姬子心眼皮打架，也没再听进他说了什么。
尉迟靖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门，跟着下人来到前厅。
一入厅就看到邵魏坐立难安的站在大厅。
“邵兄。”尉迟靖率先打了招呼。
“尉迟兄。”
尉迟靖见邵魏一直往后看，似乎在等什么人。“邵兄可是在等泽方？”
“尉迟兄莫怪，之前姬将军答应我一些事，所以我想来瞧瞧。”他也不想让尉迟兄瞧出自己的急迫，可是他控制不住。
尉迟靖点了点头，“泽方已经此事交由我来处理，邵兄有事与我说就好。”
这个回答让邵魏惊到，“可是那是……”暗卫啊！可不是小事。
看出他的怀疑，尉迟靖也不恼怒，“邵兄可是真的想好了？”
“什么？”
“入官职。”
尉迟兄真的知道？！“为了娇儿，我愿意！”
“这官职与旁的不同，泽方推荐你入的是需要隐蔽身份，却依旧可以为朝廷效力的。”尉迟靖略微解释。
这正合他意啊！不过尉迟兄怎么会这么了解？他突然灵光一闪，莫非……“尉迟兄你是暗卫？”
尉迟靖但笑不答。
“我愿意，只要能成为暗卫，能让栾大人满意，能让我娶到娇儿，我愿意成为暗卫。”成为暗卫也会是让他觉得最满意的，再不抛弃现有的身份的同时，能得到官职，两全齐美啊！
“但，能不能进暗卫，你还需要经过层层考验和筛选。”并不是走后门就能进的。
邵魏信心十足，“没问题，我一定会拼劲全力的！”
161.为什么是你？
是夜，姬泽方神情凝重的回到姬府。
姬子心本来是想来告诉他邵魏的事，但是没想到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师兄，你怎么了？”
姬泽方眼神阴郁的看着她，“陛下吐血了。”
若不是今日吐血，很多事他还不清楚。
姬子心心口一痛，“吐血？是因为高阳公主吗？”
姬泽方看了她一眼，“因为你。”
姬子心不解的看着他，“怎么可能因为我？我最近又没有什么事。”这帽子可不能随便扣的。
“你可知陛下最近有在服用一些丹药？”姬泽方不忍告诉她，但在跟师兄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应该让她知道真相。
姬子心点头，君王为了长生不老，都喜欢吃什么丹药。
“陛下会吐血，不是因为怒急攻心，而是中毒了！”姬泽方痛心道。
“中毒？因为丹药？难道丹药里被下了毒？”是谁这么大胆？难道与之前修业说的幕后主使有关？
“确实因为丹药中毒的，不过陛下在服用丹药之前就知道那些丹药有毒。”他没想到陛下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以前对陛下有的怨念，现在都消失了。
姬子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知道还吃？他是疯了吗？”
“子心，你说明知道那些丹药有毒，明知道会死，你说他为什么会吃？”姬泽方眼神深邃的看着她。
“我怎么会知道！”姬子心有一些抗拒真相。
姬泽方不想让她以后后悔，“他是为了你！”为了能让这个亏欠很多的女儿可以活下去。
“我不信，我不信！我们俩是天生的死对头，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吃那些有毒的丹药，他怎么可能！”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嘴上满是怀疑，但她内心是相信的，自从在长安定居，她对他有了很多了解，只是有的时候她不愿意承认。再加上有的时候对高阳的嫉妒，都让她不想承认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若是没有皇上特令，你觉得我和尧熙能这么频繁的回府吗？”其他官员都是七日一休沐，他和尧熙是三日一休沐。
“……特令？”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以为所有的官员都一样，没想到是有了特令才这样！
“子心，去看看他？”
姬子心心一沉，“没得救吗？”
“太医说毒已深入骨髓。”陛下竟然瞒着大家吃了两三个月的丹药，难怪身体一直不好！若不是此次吐血被发现，他们只怕也会被瞒到最后。
姬子心心痛难忍。“我去。”
回到房间的姬子心难忍悲痛，哭倒在床铺上。
尉迟靖回来看到的就是她悲痛欲绝的样子，连忙心疼的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
姬子心被他拉起来，她直接投入到他怀中，放声大哭。
尉迟靖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的安慰她，“怎么了？不要只是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再这么哭下去对身体也不好。
“你，你知道，知道他，他吃丹药吗？我，我，真的不，不知道会，会这样。”姬子心含糊不清的说着。
尉迟靖哭笑不得，这是在考验他的听力吗？“谁吃什么？”
“那个人，他快死了！”为什么是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尉迟靖立刻知道是谁，他也是之前得到了消息，“我也是刚知道的，那你要去陪他吗？”
“要，他还有多久的命？”
“最多三个月。”他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决断，把要把自己弄死，好成全自己的孩子。
姬子心的眼泪又控制不住了，“咱们明天就进宫好不好？”
“好，只要你想，咱们明天就去！还有三个月，你可以好好陪陪他。”
……………………
东宫。
“吐血了？这么快？”当时不是说会一年才见效吗？当时太医也看了父皇自己为自己准备的丹药。
“最近陛下自己的药下的比较重，再加上因为高阳公主的事怒急攻心，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也没想到陛下会这么狠，还以为陛下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殿下，那咱们是不是要提前安排起来？”
李治想了一下，“暂时不要，只要其他人没有动静，咱们别准备，万一被父皇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父皇是这样的，除非父皇想要给出去，想夺的话，即便是在最后一刻，父皇也有能力改变一切，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一直表现得很中庸的原因。
“高阳的事，你处理的很好，本宫很满意，辩机那里你处理一下，既然答应了玄奘法师要保他一命，就别食言。”李治提醒。
那侍卫恭敬的回答，“殿下放心，属下已经找了一个身形外貌都十分相似的死刑犯，过几日就会被安排进牢房。”
“做得好。”李治很满意下属们的安排，“至于那个人，还是要小心，他要报仇，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无论何时都不能让他有其他动作。”
“殿下，真的不顾他吗？”他作为背后的谋士，帮殿下处理了很多事。
李治叹了口气，“怎么顾？他是想要父皇的性命，要为他父皇家族报仇。”
“可陛下已毒入骨髓，何不给他这个机会？否则他此志不得伸展的话，日后未必会为殿下所用。”殿下登基遇到的阻力肯定不会小，毕竟殿下给人的印象向来是中庸的。
李治岂会想不到！“如今确实顾不上了，凡事都有轻重取舍。”他选择舍弃。“子心应该会进宫，你们派人盯一下他们。”
“殿下放心，姬府的眼线一直没有撤下。”毕竟殿下也是想盯着那人的。
“子心若是随身陪侍的话，人一定不要隔得太近，姬府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子心进了宫，姬府的眼线就撤掉，集中在子心身上就好。”李治提醒。
他现在不担心高阳，高阳这事已经爆出来了，什么威胁都不会存在的，但子心不同，父皇对她的愧疚太重了！难保父皇不会临时起意，来个天下第一女帝。
162.解开心结
翌日，姬子心就立刻被瞧瞧带进了宫。
正在休息的李世民并没有事先得知，因此当刘冒前来通报时，他也被吓到了。
“皇上，子心姑娘来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对姬子心的称呼永远需要注意。
李世民从床榻上坐起，面露喜色，“什么？子心来了？真的吗？”
“尉迟公子亲自带着子心姑娘来的，现下已经已经快到太极殿了。”
李世民提醒道，“刘冒，你该改口了，她现在是尉迟夫人。”他的女儿已经成亲了！
“是是是，瞧奴才这个记性，是尉迟夫人！”刘冒立刻认错。
李世民轻笑，“刘冒，你这家伙也老了，记性也不好了！”他也是，他们都老了！
“陛下，那您是否要准备准备？”
“当然，我不能让子心看到我这么憔悴的一面。”他希望留给子心的是一个健康有威望的印象，而不是一个苍白病弱的老者形象。
李世民刚起身收拾好，穿好外衣，內侍就前来通报。
姬子心跟着尉迟靖来到寝殿，就见李世民衣冠整齐的坐在榻上，身侧的小桌上放着棋盘。
“子心来啦！”他慈爱的看着许久不见的姬子心。
姬子心也不说话，就闷声直勾勾的看着他。
尉迟靖请安后，也没有过多的言辞，似乎今日他只是陪衬。
刘冒见这架势不大对，就立刻将随侍的几个內侍都赶了出去，寝殿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你是不是傻？”姬子心突然没头没脑的质问。
“子心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李世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现在也只得装糊涂。
姬子心眼眶瞬间就红了，“你真的很过分！”
李世民立刻心疼的站起来，“子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父皇说，父皇定不饶他！”说着眼神就往尉迟靖身上瞟去。
“为什么吃那些丹药？”姬子心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
李世民如醍醐灌顶，“什么丹药？朕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知道它们有毒，你干嘛还要吃？你是不是傻？”她哽咽。
原来说的是他啊！“丹药怎么会有毒呢？”他装作糊涂，死活不肯承认，子心应该不知道全部真相，所以就算他装糊涂，子心应该也看不出来！
“我都知道了，你还要装糊涂，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姬子心有些声嘶力竭。
子心怎么会知道的？消息不是一早就让刘冒给封锁了吗？李世民指责的看向刘冒。
刘冒跪下，“陛下，奴才尽力了，可是尉迟公子现在是暗卫统领，奴才也无能为力啊！”
原来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啊！李世民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刘冒只得从寝殿里退出去。
“子心，乖子心，别哭了，你再哭朕就要喊救命了！”好像每次子心伤心都是因为他。
姬子心努力收住泪水，“你是皇帝，为什么要这样？”
“子心，朕这么做也有朕的考量，朕不是要让你愧疚。”李世民努力解释道。“朕活的够久了，朕在这个皇位上已经兑现了很多当年朕的承诺，虽然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太子已足够稳重，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朕也是时候该把权力交出去了。”
“若是如此，你可以退位，何必要吃丹药？”这其中有太多事说不通。
李世民感叹，“看着朕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朕而去，朕真的累了！子心能体会那种心情吗？”
可以！可这跟他吃丹药是两码事！“那你也不必……”
“子心啊，朕这一生负了很多人，亏欠了很多人，朕是好是坏自有后人评说，朕这一辈子足够了！如今朕已经老了，可你还年轻，你的路还很长，没必要再被朕牵连！”同样作为君王，他并不是那么能理解为何历代君王想要长生不老，身边的人都已不再了，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朕这一生，除了玄武门和你的事，朕无愧于心，朕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皇兄皇弟那，朕已经无法弥补了。”所以他愿意把所有都弥补给子心，哪怕是自己的命。
本来压下去的眼泪又瞬间续满眼眶。“你又何必如此？虽然你我天生宿敌，此消彼长，可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安然无恙，你又何必走这一条路？何必非要牺牲自己？”
“就算你现在想责怪朕，也晚了！”李世民笑的像个顽皮的孩子。
是啊，已经毒入骨髓了！姬子心沉默了许久，“你会不会怪我？每次都说体谅你，可是一回去就旧态复萌，就连成亲也没有叫你去观礼。”若早知他会有今日，她绝对不会那样任性。
李世民并无丝毫责怪，“子心有心结，朕不怪你！本身也是朕的错。”他和盈妹的子心是天底下最贴心，最懂事的女儿！
都到今天了，他还在道歉，从他出现起他似乎就一直在道歉，在向她表示好感，他是有错，他是对不起他，可现如今他已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她真的要这样度过吗？她介意了那么久，若是人没了，她又是为了什么？
“剩下的这段时间，我可以留在宫里陪你吗？”姬子心问道。
“真的吗？子心要留下陪朕？”子心不是最讨厌皇宫的吗？现在愿意为他留下了吗？李世民喜不自胜。
看他笑的那么开心，姬子心觉得有些心酸，“我可不可以叫你爹？”叫爹的话，似乎他就是她一个人的爹，不是与谁共享的父皇。
李世民先是惊愕，而后立刻开心的点头，“可以，可以！朕，我是子心的爹，子心的爹！”子心一个人的爹！他懂，子心的心思他都懂！
姬子心一愣，兀得投入他的怀中，“爹，子心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从小就想，哪怕不知道他的存在。
面对姬子心第一次情绪爆发，李世民有些手足无措，“是爹的错，是爹不好！子心不哭！”
父女俩一个失声痛哭，一个忙着安慰，独留下尉迟靖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俩人，帮他们见证着这感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