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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先生,你老婆又逃跑了全文阅读

作者:欢妳     余先生,你老婆又逃跑了txt下载     余先生,你老婆又逃跑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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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爱你,你却爱着她

    程双双死了,死在一场火灾里,尸骨化成了灰,找都找不回来。

    十里长坡燕园内,季寥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余楠至丢给她的那张法院传票,只觉浑身发冷。

    五天前,他骑在她的身上掐着她的脖子怒声质问:“程双双是不是你放火烧死的!”

    季寥没应,也应不出来。

    余楠至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在那五天里,他逼着她在那片废墟中扒拉着,试图要她把程双双的骨灰找回来。

    最终,无果。

    五天后,他在十里长坡的燕园里买了一块墓地,拿了程双双以前最爱的衣服和在废墟中抓的一把土当做她的尸骨葬在了那里。

    余楠至拉扯着季寥的头发让她跪在那里给死去的程双双磕头认错和赎罪。

    她不肯,被他踹了一脚倒在墓碑前。

    季寥狼狈抬头,程双双那笑得明媚灿烂的照片一瞬就刺伤了她的眼眸。

    余楠至居高临下,把程双双的B超单劈头盖脸地甩在她身上,“季寥,你这辈子背负了两条人命,欠她的,你死后一百年也还不清。”

    没错,是两条。

    程双双死之前怀孕了,可孩子并不是余楠至的。尽管程双双已经嫁作她人妇,他亦是当她为纯真的天使疼她入骨不改痴心。

    而季寥是谁……是余楠至的正牌妻子余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可惜,却入不了余楠至的眼。

    呵呵,这身份说出来真惹人笑话。

    季寥倔强地凝视眼前这个撑着老式黑伞、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的男人,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她的眼眸模糊了视线,但她仍旧不改口,“我没有放火烧死程双双,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

    余楠至突然蹲下,季寥来不及反应,修长有力的手指瞬间就扣住她的下巴,狠狠的让她抽痛起来,“你以为现在抵赖还有用吗?”

    季寥颤抖着身子,勉强开口反驳:“余楠至,我是清白的,就算让我说到死,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

    “呵!”话刚落,有力的大手毫不怜惜地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往下摁,砰的一声,后脑勺着地,季寥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独守空房这么久一定很寂寞吧!”

    刚回神,季寥来不及感受疼痛,耳边就听到他特有的醇厚嗓音,带着淡淡薄荷味的气息吹拂脸颊飘入鼻腔,那是他的味道,也是程双双最喜欢的味道。

    “怎么了么?”她还有些迷蒙,全世界都知道她独守空房多年,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关心过她的死活,现在为什么要这么问?

    余楠至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有力地抹着她的红唇。

    疼痛袭来,季寥咬唇怒视他,却无端坠入他那双蕴含滔天怒火的眼睛里,被灼烧了、无法挣扎了,也似乎听到了来自地狱里的问候,这个如同修罗的男人似在问她“是不是想我想到发疯?”

    余楠至身上散发着地狱冰川的寒气,冷冷地说:“季寥,就算你再嫉妒双双得我喜爱,也不应该杀了她。”

    一股寒意从脚尖蔓延到头顶,季寥猛然回神,不禁一颤,他自始至终都死咬着她是杀死程双双的凶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谁。”她死咬着不承认。

    余楠至恨极了她,“你还真敢说没有想过要杀害谁,呵呵……殊不知那几个被抓的歹徒早已经把你给出卖,说你买凶杀人,趁着双双进入酒店,你就让他们点燃酒店里的煤气罐要把双双炸死在里面!”

    他的眼里渐渐涌现杀意,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捏着她的下巴提起来再重重地摁下。

    “啊!!”伴随着尖叫,这一次,季寥的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墓碑前的石阶上,顿时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雨水凝聚成一道道水流,耳畔男人的声音在此刻显得特别的刺耳。

    “季寥,我真恨不得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你,可那样对我来说太便宜你了。”

    是啊,真的太便宜了,程双双在火场里所受到的煎熬怎能一笔带过。

    季寥攥着他的手腕,睨着他,这个撑伞的男人宛如死神降临,正不屑地瞅着她。

    他松开,顺便甩开她的手,厉声道:“季寥,你就安心的等待法律的制裁,等着入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余楠至,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他冷笑一声,如同撒旦一般寒气凛凛,“要我听你说也不是不可以,季寥,你有决心吗。”

    季寥咬牙,“有。”

    “很好。”余楠至扫视了她一眼,“我记得你爹妈也是葬在这片墓园里,只要你肯把他们弄出来证明你的决心,或许我气消了,愿意给你一个小时的机会申辩。”

    “什么!”季寥不敢置信地睨着他,“我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是这么说,证不证明由你!”余楠至嫌恶地说完,身后的人就丢来一把铲子,咣当一声落在季寥面前。

    他冷笑着转身,豁然离去。

    季寥睨着那把冰冷的铁铲呆呆地坐起来沉默了许久。

    好久好久以后,她木木地拿了挂在程双双墓碑上的白布绕着头部两圈包扎好。

    然后,在淅淅沥沥的天气下,季寥紧咬着苍白的唇拾起铁铲死死地捏在掌心。

    抬眸,她父母的坟墓就在不远处,摆在碑前的黄菊花在雨水的冲洗下似在为她的遭遇而落泪。

    “程双双,我有今天的下场你满意了吗?都为人妇了,为什么总还在纠缠别人的丈夫,你男人是死的吗?不能帮你的忙吗?到现在你下地狱了,不甘心我还在余楠至身边,无论如何也要拉我入地狱陪伴着你,对吗?呵呵……肮脏的小三,肮脏的入侵者!”

    铁铲削去她墓碑的一角,季寥抬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父母墓地那边走去。

    雨水中,她面唇苍白冷得浑身发抖,砰——双膝磕地,她跪在父母墓碑前痛哭。

    “爸妈,你们走了,哥哥失踪了,家产也被亲戚们分割完了,这个家到了最后只剩下我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2章 你不爱,全是伤害

    哭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天公发怒不断地轰雷,季寥平视父母微笑着的照片,抿了许久的唇瓣,终于忍不住一张一合:“对不起,女儿有罪……”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在怒斥她的不孝。

    老半天过去了,她抱着盒子出现在余家大宅的门前。

    余楠至透过监控视频得知她回来,便通知了管家前去回话。

    欧式风格的铁门内,银发生辉的老管家撑着雨伞出现,隔着门,两人对视了片刻。

    老管家平平淡淡地说道:“夫人,先生心情不好,不想见你。”

    季寥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直盯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她知道余楠至在那里,因为那是装满了程双双所有东西的房间,“让他来见我。”

    老管家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把余楠至的原话转告给她,“先生说了,他不想见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连父母的坟墓都敢挖,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你走吧,别把晦气带来这里。”

    刹那,季寥的心千疮百孔,“明明是他说的,还想要我怎样做?”

    老管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先生说,如果你想再度证明自己,那就带着父母跪在余家门前,兴许他高兴了,会出来听你狡辩。”

    季寥闭上了眼睛紧紧搂住盒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可以跪,但我父母不行,把他们带来这里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再让他们跪着,就算是天打五雷轰也消除不了我的孽障。他今天不出现,那改日再见。”

    话落,双腿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啊”的一声,登时跪地。

    不知何时,余楠至撑着伞出现在她身后,“你不跪也得跪,这是你的报应!”

    季寥搂紧盒子心有余悸,抬头瞪他,“余楠至,这跪拜你受得起吗?”

    余楠至冷冷地嗤笑,“受不起,他们还能跳出来咬我吗?”

    季寥红着眼,被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个不停,“你这样做会有报应的!”

    “呵呵……报应?”余楠至抬头望向阴郁的天,似在自言自语,“和你结婚后,我的报应早就来了。”

    季寥一怔,缓缓垂首。

    是啊,娶到她,不正是他的报应吗?

    “所以,你恨极了我,对吗?怕我再报应你,你才让我这么难堪,对吗?”季寥喃喃地问。

    余楠至不屑地睨着她,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似的,“我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你,你还想怎么报应我。季寥,我不像你做事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我有良心,良心告诉我让法律去制裁你!”

    呵,他居然说他自己有良心,不要脸吗?

    轰隆——

    雨越下越大,雷鸣声越来越响,季寥爬起,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对,你有良心,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要侮辱我的父母,他们没有错,不应该跟着我跪在这里。”

    自尊被践踏,傲骨被凌拆,那都无所谓,唯有一点不能忍,那就是祸及家人。

    “想走,你问过我了吗?”脚下踉跄,季寥猛摔在地。为了护住盒子,她的脸硬生生的砸在水泥板上,顿时青了一块。

    她坐起身,湿透的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轻薄的衬衫早已经把她纤细瘦弱的身躯印得清清楚楚。

    狼狈又楚楚可怜,万般惹人怜爱的模样真是让余楠至厌恶极了。

    季寥眼眸空洞,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个害自己跌倒的凶手,竟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呵,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她沉默了好久,方才呆呆地回应:“余楠至,我累了,不想再和你争辩了,你想要我坐牢,我去就是,反正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也懒得跟你再费口舌。等我安葬了父母就去自首,你想要的结果,我给你。”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一切,脸颊留下的水珠,让人分不清那是云层的泪还是属于她的泪。

    余楠至擒住她手中的盒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季寥再次睁眼时,脸色惨白,仰起头不解地问他:“你想要的结果我已经给了,你还要做什么!”

    余楠至咬牙切齿道:“双双死后连骨灰都没有留下,这种永远失去挚爱的滋味让我伤痛极了,我不能让你就此好过,你也该和我一样尝尽这股滋味。”

    “不要!”季寥怒吼着,死命的和他抢夺。

    男女力量悬殊,最终败给了冷酷无情的他。

    “不要,求你了!”

    盒子被他抛向天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她刚想起身去接回盒子,却被老管家伸手拦住。

    挣扎无果,她眼睁睁地看着盒子落地,盖子被打开,雨水无情地冲刷而过。

    那一刻,季寥的世界分崩离析。

    她痛苦的跪在雨中,哭喊着用双手一捧一捧地抢回混在雨水中的骨灰。

    可是雨太大了,短短的几秒钟,所有的东西都归无了。

    啪嗒…

    好不容易抢回的骨灰,被余楠至一脚踢翻,混着雨水,流进了下水道,他阴笑道:“你父母遭遇海难而死,理应葬在水里,我帮你一把,不用谢。”

    此时,正如同万箭穿心,季寥尖叫着,发了疯似的冲向余楠至,“你个人渣这么狠心,必遭天谴!”

    在她要抓住余楠至的那刻,老管家再度把她给拦住了。

    余楠至过来,又捏着她的下巴,笑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你买凶杀人,活生生地将双双烧死,你不狠心吗?呵呵,论起狠,我都不及你十分之一。”

    季寥张牙舞爪地瞪着他,恨毒了他,“我说了千万次,我没有杀死她。余楠至,你会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的!”

    余楠至转身回头斜了她一眼,“只要能让你不好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季寥心碎了一地,喃喃自语:“是啊,可你已经达成目的了……”

    余楠至勾唇,露出残忍的微笑,“还不够,远远不够,万万都不够!”

    程双双死了,他不痛快,所以也要她跟着不痛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好狠的男人,真的好狠……

    季寥捡起盒子,撑着冷到骨子里的身体靠近铁栅栏边,刚一靠,脚底打滑,一屁股摔坐在冰冷湿漉的地上。

    痛,浑身都在痛!

第3章 得罪了你,报应不爽

    想起过往种种,季寥不禁自嘲一笑,笑得眼泪再次流出眼眶。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余楠至还不打算放过她。

    呵呵,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对她这么不公平,明明她才是余家的媳妇,可余楠至为什么关心着别人还替别人出头……

    望着冷漠残酷的男人,季寥心累了、后悔了也想清楚了。面对着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既然你恨毒了我,那我也不占着余家少夫人的称号了,麻烦余先生给我一张离婚协议。”

    闻言,余楠至讽刺地出声,“你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季寥不改神情,继续呢喃:“余楠至,我季寥爱了你十年,这十年来,受尽无数委屈和白眼,我亦是装作不见,把你放在我心底最深处。如今摸透了看清了,也撞了南墙回头了,离开后,从此跟你生死不合。”

    此刻,季寥比谁都开明。

    余楠至却怔了半分,看着孤傲如梅又狼狈的女人,她明明被人毁掉了一切,却仍然露出让人钦佩的神色。

    她……在装模作样?以为说离婚他就会心痛如绞?

    呵,季寥啊季寥,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不过有一瞬,差点让她带偏了轨道,余楠至不悦地说:“离婚是吗?好,我成全你。”

    他叫来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几分钟后,他在上面签了字,便丢下笔将协议劈头盖脸地甩在她身上,这个标志性的动作,和不久前在墓园的那一次无差别。

    “签了它,从此以后,余家没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女人出没,同时,余家的财产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他这么说,无异于就是让她净身出户。

    她跟他结婚五年,浪费了五年的青春,到头来,得不到他的心,也得不到他的尊重。

    季寥抓着笔没有任何犹豫,刷刷两下,就把名字签好了。

    余楠至轻蹙着眉头,全世界都知道她毫不掩饰的爱慕着他,他在她的人生轨迹里占据了很大的一片地方,可现在签离婚协议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不停发抖的女人,总在想,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平时提起离婚二字,她都避忌不谈,现在,却让人有点儿摸不明她的心思了。

    季寥签完字搁下笔,失魂般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余家,临走时,她瞟了一眼余楠至,“从今往后,大路朝天,你我再也不相干。”

    她走了,掐断对他的爱恋,不带一丝留恋,就这么孤零零的离开。

    余楠至冷漠地注视着雨中单薄的背影,恨意——浮现于瞳孔之中。

    “先生,雨季潮湿,还是回去吧。”老管家撑伞过来提醒。

    余楠至回神,拿着离婚协议回到二楼的主卧内,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面前的书桌摆满了有关程双双的一切,她喜欢看的书、喜欢玩的游戏、喜欢吃的零食还有一个装着她照片的相框。

    头戴太阳帽,身穿碎花连衣裙置身于一片狗尾巴丛中,风吹过,扬起秀发飘起裙摆,她笑得阳光灿烂……

    那年的她,真美。

    余楠至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也心痛了许久,直到管家出现,心思还未能从照片里抽出来。

    老管家敲了敲门,道:“先生,程家家主过来致谢。”

    良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把落在程双双照片的目光收回来,余楠至随手把离婚协议丢进抽屉最里面的角落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红酒,“让他进来。”

    程双双的父亲程厉,是程家的当家家主,程家与季家是多年的对手,因为两家的生意相似,经常会在抢客户的事情上发生冲突。

    如今季家倒台,最受益的当属程厉不可。

    程厉到来,便看到如帝王般的余楠至清冷地摇晃着酒杯,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桌面上的相框中,他敲了两声门,余楠至淡漠地说:“客套的话不用说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聪明如他,岂会想不到醉翁之意不在酒。

    “余总,上次您说收购季家产业的事已经办妥了。”

    余楠至冷哼,“季家那帮蠢货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白白拿了那么好的股权都不会管理和经营。也可惜,唯一会管理的幸存者不日也要入狱了。”

    程厉万分感激余楠至铲除了季家,只不过季寥还在逍遥法外,他心里不舒服,“余总说的是,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以我的实力不足以憾动季寥半分,那样就不能给双双讨回公道了。”

    唯有程双双能挑起余楠至的狠心,唯有让余楠至痛恨季寥,她才会死得更惨,只有她死了,他程厉的心才会稍微好点。

    余楠至睨了一眼照片,悲痛的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

    “你别误会了,我之所以会对季寥出手,那是因为双双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并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如此说,程厉也无关痛痒,垂下眼帘,同他一般露出悲痛的神色,“只是可惜了双双,大好的青春就断送在一场火灾里,她可是最怕疼的孩子,也是季寥最亲密的朋友。如果她还在,肯定不会相信季寥是个狠心的女人。”

    余楠至的眸光闪了闪,怨恨极了,“她不配和双双拥有同等的学历。管家,通知季寥曾经就学过的学校,消除一切有关于她的记录。还有,告诉所有人,谁敢帮助季寥,那就是和我余楠至过不去。”

    “是!”

    老管家正准备离去,余楠至又喊停了他,“等等!”

    “先生?”

    “算了,我自己去见她。”余楠至想了想,表情变幻莫测,让人琢磨不透。

    程厉抬头,大惑不解,“您……放不下她?”

    “不,只觉得这么做还是太便宜了她。”余楠至目光狠辣地说。

    季寥是他的前妻,害死了他最喜欢的白月光。等她被法律制裁后,还要再去见她一面,告诉她,这是她应有的报应。

    季寥回去的那几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待遇,以前玩得好的朋友一见到她,没打一声招呼,就呼啦啦地躲起来,唯恐避之不及会惹祸上身,竟动手驱赶着。

    今时不同往日,季寥知道的,朋友靠不住,只能回娘家。

第4章 你给的伤害,痛击灵魂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到家门口,钥匙塞孔时才发现家门已经换了房锁。

    季寥忍着难受,给住在里面的叔叔打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她再打给其他人,结果同样如此。

    她孤坐在台阶上,阴郁的天响了一道空雷,淅淅沥沥的雨从屋檐落下,淋在她身上,仿佛不知道冷一样,忽然,她笑了。

    这或许是报应。

    余楠至铁了心让她成为人人唾弃的害虫,是要让她无依无靠的死在某一处,好狠。

    她身无分文,漫无目的的流浪在街道,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地方可以躲,冷冷的冰雨胡乱的拍打着自己,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

    警察找到她时,她正在桥洞下窝着睡觉,浑身湿漉漉的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当年那副青春靓丽的模样。

    她的旁边有一条看不清颜色的流浪狗守护着,地上有面包屑有罐头,或许是流浪狗在垃圾堆叼来给她的也不得知,因为在余楠至的警告下,无人有胆子肯帮助她。

    “汪!”

    警察靠近,流浪狗拦在季寥前发出第一声警告。

    “怎么了?咳咳……”声音沙哑,喘息略大,季寥习惯性地抬手安抚流浪狗。

    警察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曾经让人羡慕的娇女,如今这般狼狈腌臜。

    “汪汪!!”

    “别伤人……”季寥病了,淋了几天雨得了重感冒,头晕沉沉,嗓子也快要哑了。

    “季小姐,您涉嫌杀害程双双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先生的声音在桥洞里边显得格外刺耳。

    季寥勉强能坐起来,靠在邋遢的狗窝里迷迷糊糊地睨着眼前人,怔了许久才回神,“啊,差点忘了我是个罪人。”

    “是的,季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汪汪!!”流浪狗龇牙咧嘴地阻止警察靠近,季寥依旧轻声安抚着它,“别怕,他们来带我走了,茶茶……以后啊,自个多小心,别像我一样眼瞎心盲,是人是畜没分清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汪?”

    “乖……”季寥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又生着病,头重脚轻的,勉强撑着墙面站起,还没有走两步,又重重倒下。

    脸,又一次着地,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再度醒来时,她的衣服是干净清爽的,旁边还有个人,是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她拿着一碗飘着难闻气味的东西递在面前,就说了三个字,“退烧药。”

    季寥身子很痛,动不了,连眨眼都觉得费劲。

    女人二话不说,扶起她,碗递在她唇边,又说:“喝了,就不会死了。”

    可有谁知,季寥早已不想活了。

    她不动嘴,女人就撬开她的嘴巴生灌,苦涩的液体沾满口腔拉回她的神智。

    女人很粗鲁,动作很快,季寥是一边呛一边喝,来不及喝的药水从嘴角流下,来不及咽下的药水从鼻子里出来。

    好痛,好难受。

    一碗药,浪费了半碗,好歹有一半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女人放下碗,又端来一大碗香喷喷的食物,季寥闻着很香,顿时饥肠辘辘。

    她好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女人端来时,她恰巧恢复了些许体力。

    “吃吧,饭堂送来的。”

    季寥颤抖着接过碗,抿了一口汤,汤很鲜很好喝。

    “您要吗?”季寥拿装药的碗摊了一半的肉,问她。

    女人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摇摇头,“不要,你吃吧。”

    “嗯。”季寥真的很饿了,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但她虽落魄,吃东西的动作还是很斯文。

    一碗肉汤下去,她恢复了力气,也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好吃吗,季大小姐。”

    刚放下碗,男人那特有的声音传来,季寥一顿,猛的抬起头看她这辈子永远也不想看到的那个男人——余楠至。

    见到他,却仍旧不改口,冷冷出声:“我没有杀害程双双,至于你要的结果,我给,因为我认输了。但你记住,是你冤枉我,并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承认。”

    余楠至就站在门外,狱警打开门,他跨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三两下就走到她面前,似恶灵般,浑身缠绕着阴冷的气息。

    季寥瑟缩在床,暗地里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慌,要永远记住这个男人,是他,冤枉了自己。

    “季寥,你再怎么狡辩,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给双双偿命!”

    季寥坐牢,只判了有期徒刑五年,因为余楠至拿不出直接证据证明她就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那几个歹徒的话,还有待考究,法院不轻易处死任何一人。

    忽然间,季寥轻笑,消瘦的小脸无所畏惧地抬起,压下心慌故作镇定,“是嘛,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到来。只是不知道,是你的报应先到,还是我的死期先到。”

    话很勇猛,但她浑身的颤抖无一不在证明此刻面对余楠至时恐惧不已。

    这一切,全部被他收入眼底,见她这副故作嚣张的模样,他就忍不住要灭掉她的威风。

    余楠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下巴。

    “啊!!”那只无情的大手,像是刑罚的道具,似要把她的下巴钳碎掉。

    力度很大,指甲几乎是掐进她的肉里,季寥痛得眼泪落了下来。

    他似乎没有看见她的痛苦,越来越用力,看他面目,心情很不爽。

    “你说的话真恶毒,和你做的事一样,令人发指。”

    “我是清白的!”季寥痛得脸色发白,驳道:“不然法院怎么会允许我活着!”

    余楠至冷笑,一字一顿如撒旦吐息残忍的告知,“他们让你活着正如我的意,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那碗是什么肉吗?”

    “什么?”她不知道,知道是饭堂送过来的。

    余楠至粗粝的拇指抿着她的唇,俯身凑耳细说:“那是一只名叫‘茶茶’的肉,它的肉质很香汤味很纯,对吧。”

    恍若恶魔在身边,季寥浑身颤抖,怒声质问:“你杀了它!”

    余楠至狠厉道:“它听不懂人话,帮了不该帮的人。你应该感谢我在最后时刻让你和那畜生相聚。”

第5章 你如此,让我如何隐忍

    她浑身哆嗦个不停,瞪着眼恨透了余楠至,“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余楠至看着她,冷笑更甚,“我没有你那么残忍,把唯一愿意陪伴在你身边的狗子拆骨入腹连汤都喝得不剩,和你比起来,我的那些手段不值得一提。”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把茶茶杀了炖了,最后却把锅扣在她头上,呵呵,余楠至啊余楠至,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季寥咬着唇,忍着疼,欲语泪先流,“为了让我难过,你真是煞费苦心,残害生灵草菅生命,你这样的举动和你眼里的我有什么区别!”

    她挣扎着,却被余楠至甩了一巴掌,“你杀了双双,我不过是杀了一条狗,你竟敢拿畜生和双双相比,他们能做比较吗?”

    季寥忽然就笑了,笑得嚣张又讽刺,“程双双自然是不能和茶茶相比,她连茶茶的狗尾巴毛都比不上,作为一个人,程双双既失败又恶心像个残废的寡妇喜欢麻烦别人的丈夫,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死了也是活该!”

    茶茶虽然是狗,但它什么都亲力亲为还忠心地照顾着她,程双双不配和茶茶比!

    余楠至更是暴怒的再甩她一巴掌,直接把她打出血来,“你个毒妇,死者为大,你居然还侮辱她!”

    “呵呵……”自始至终,季寥都没有喊过一声疼,她又笑了,听见他那句‘死者为大’,她笑得眼泪不止,“我父母都走了那么多年,你何曾尊重过他们。我只不过说了程双双两句,你就急跳脚对我要杀要剐让我不得安生不得好过,做人,怎么能这么双标。”

    “那能比吗?”余楠至怨恨地反问。

    季寥讽笑道:“不能比,因为程双双连狗都不如,狗都知道护我周全,连死了也想着要我吃它的肉果腹。而程双双呢?她的死明明与我无关,却总是想着要拉我入地狱,你说她歹不歹毒?”

    余楠至啊余楠至,你把我父母的骨灰拍掉时,可曾想过我的世界会分崩离析?

    话刚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提起狠狠地往地上摔,“季寥,你真该死!”

    季寥咳出一口血,仿佛感觉不到伤痛,“能让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的佼佼者失去理智,我死也光荣了。”

    她的样子,比他还要癫狂。

    就好似破罐子摔碎,要与他同归于尽。

    余楠至松开了她,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她,目光如炬:“让你死太便宜你了,今后,这座监狱就是你的归宿,你就好好在此享受来自她人的关爱吧!”

    留下这句冰冷的话,他长腿横跨她身体而过,彻底地离开监狱。

    牢门关上,季寥躺地已无力动弹。想起看不清颜色的茶茶,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

    “趁现在没人,赶紧起来吧。”女人从一开始听戏到最后,全程一语不发,呆呆地坐在床上织毛衣。

    余楠至走后,她才想起了她。

    季寥怔怔地看着灰暗的天花板,怔怔地对她说:“别帮我,你会死的。”

    茶茶就是下场,也是余楠至给她的警告。

    女人怔愣片刻,放下针线走上前来,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有人进来丢给季寥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是一个完整的犬类头骨,还很新鲜。

    季寥的瞳孔一瞬就睁大了,不敢置信的把目光放在那人身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不是谁,是余楠至身边的老管家,他面无波澜镇定地说:“先生说了,他难过的时候不能让你好过,今天只是除了茶茶,明天或许就除掉跟你有关的人。先生就是想要你知道,你家的那些亲戚朋友都是被你连累的。他让我每天都给你带来新消息,希望你能挺住。”

    余楠至是要报复她!

    季寥僵硬不得,霎时间无法正常回话。

    “这个女人……”老管家的视线落在旁边干站着的女人。

    季寥心一紧,他这是要伤及无辜吗?

    女人木讷地说:“我是杀人犯。”

    老管家眼皮稍抬,打量了她一番,指着季寥如是说道:“倒也巧,她也是杀人犯。”

    “我不是!”季寥大声反驳。

    “先生说你是,你就是。来人,把这个帮助过季小姐的女人请出去让她长长记性。”

    “你们想干什么!”牢房外站着几个和她们一样穿着囚服的女人,她们在笑,像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一样。

    承认自己是凶手的女人没慌,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这是一顿家常便饭,季寥却慌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帮过我什么,你们不可以对付她!”

    老管家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指着天花板的一个角落。

    季寥跟着望去,那个角落里安装了个监控摄像头。

    也就是说,她在这个牢房里没有隐私,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季寥的脑袋嗡了下,一片空白。女人被带出去时没有挣扎,稀松平常。

    余下的几个女人,一个个对她虎视眈眈,老管家走到门外,声音清冷,“季小姐,希望你不会太脆弱。”

    话落,人影离去。

    “起来,装什么柔弱。”其中一个女人揪着季寥的衣领提起她,非常有气势。

    季寥攥着始作俑者的手腕,笑得孤傲不可攀,“余楠至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们这群囚徒都来找茬,我季寥虽然无权无势,但骨子里的骄傲,可不是任由你们践踏的!”

    “啪!”

    一巴掌就这么迅速地甩在对方脸上,重而又狠。

    这——是出乎意料的事,谁也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出手。

    “你打我?”

    季寥不怕死道:“你不是亲脸体验了嘛,还问个鬼!”

    “呵!有胆量!姐妹们,像这种桀骜不驯的女人该怎么对付?”

    “当然是‘好好对待’啊!反正余先生说过了,留她一口气别让她死了就好。”

    正说着,那个织毛衣的女人被拖回来了,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也有不规则的脚印,露在外边的脚踝又红又肿,她整个人的神情也木木的,像死了一样,可是嘴里吐出的话证明着她还活着,“我…是杀人犯!”

第6章 所受的罪,拜你所赐

    季寥震惊,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感从心尖蔓延,顺着血液筋脉走遍躯壳。

    女人的下场比听到余楠至的吩咐还要让人心痛百倍。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看着女人眼角的泪滴落在地晕染成花,季寥仿佛置身于万年冰川湖,浑身冷得不行。

    “啊!!”膝盖窝被人猛踹,她徒然跪地,后背还被再来一记连环踢,季寥直接趴在地上。

    嚣张的始作俑者用脚尖提起季寥的下巴,“都这节骨眼了还敢开小差?”

    季寥挣扎着坐起身,又被旁边的几人按住了肩膀。

    她咬着牙,愤懑地瞪着她们,一语不发。

    落在这群人手上,说什么也打消不了她们想要作孽的念头。

    “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姐妹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些人的拳脚如山崩石裂无情地落在她身上,身痛,心更痛。

    如果当初没有嫁给余楠至,或许就没有今天的存在,好恨,恨自己为情所伤,恨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连累了父母。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死咬着牙不出声,不是害怕,而是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良久,久到那些人打累了气喘吁吁站在一旁。

    季寥痛得动弹不了,泪也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神迷离地盯着同样挨揍而倒地不起的女人。

    挨过她一巴掌的女囚徒蹲下,这婆娘气焰嚣张,表情很欠揍,“请记住,这只是刚刚开始。”

    季寥深受打击,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疼痛不堪,喊不出声,只能死蹙眉头。

    撂下那一句话,她们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互相吹捧着自己的拳脚功夫多厉害。

    女人坐起来,牵动了许多伤口,血色苍白的唇吐出‘嘶嘶’的抽气声,倔强如她,吃力地靠在床沿边,怔怔地朝季寥方向看去,“你别倔了,早点承认自己是凶手,就少吃些苦头。”

    季寥惨笑,为什么要承认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担错误?

    不管前路多崎岖,她也要死咬着牙告诉自己别忘记自己是被冤枉的。

    “我没有杀害程双双……”闭眼之前,还是忍不住要向她澄清,以表自己的态度不变。

    女人摸着毛衣的半成品,空洞的眼眸落下晶莹的泪,“我何尝不是如此,可任我费尽力气解释也无人相信,妥协后,承认后,皮肉之苦少了,日子也舒坦多了。”

    季寥与她感同身受,苦笑一声,跟着落泪。

    这座监狱如同地狱,这里关押着的人没有心,只有数不尽的滔天罪行。

    季寥刚爬上床得以喘息不过两个钟,那群人又来了,不怀好意地围在她床前,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想睡,问过我们没有。”

    “连睡觉都要经过你们的同意,还有没没有王法!”

    女囚们听到她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是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弯了腰,“你们听到没,她在跟我们讲王法,哈哈哈哈……”

    另一女囚笑着说:“傻叉,如果我们有王法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说着,几个人微微蹲下双手扣住床板大力掀起,季寥就被掀翻在地,脑袋嗡嗡作响。

    女囚徒们笑得更甚,大声说:“你是罪人,罪无可恕!”

    预想而来的结局并不惊讶,反抗不过就任由她们胡作非为,一日三餐,餐餐被她们冷漠残酷的对待。

    想起之前,女人不断地说服自己,承认吧,承认之后日子就不会苦了。

    她还说:只要那个男人认为你有罪,你就罪该万死。

    一语惊醒梦中人,季寥在牢里的第三个年头妥协了。被迫跪在地上承认自己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

    可是人心难测,她的承认并没有让她们就此作罢,而是让她们陷入更加疯狂的境地,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每一次,她总是听到囚徒口中无数句“谨遵余先生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好过”的话。

    每一次,那句话就像暴雨梨花针狠扎着心脏,让她如入地狱受尽洞穿灵魂的苦痛。

    她怎么就忘了呢,余楠至曾经说过的,他难过,她也别想好过。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他那么残忍,抹杀了她的一切,让她的人生中没有季家、没有学历,唯一有的,就是杀害程双双的罪行。

    就算刑满出狱,在外边的世界中,她已经是个黑户,去到哪里想做什么,没有人脉没有学历,只有148号杀人犯这几个字会伴随着她,她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成。

    季寥抱着膝盖窝在角落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神中,瞳孔逐渐涣散,心跳也微乎其微。

    女人察觉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工作过来推了她一下,“喂,你能起来吗?”

    季寥身子偏了偏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嘴角流出,滴落在地晕染成梅。

    女人失声尖叫起来,“来人啊,148囚犯要命了!”

    声穿地狱隔层,引来许多囚徒围观。

    “快、快通知狱警!”女人发了疯似地捶打牢门,像个恶鬼般要冲霄而出。

    “切,死就死了呗,还救什么救?”

    “就是,如果我像她那样天天经历别人殴打谩骂凌辱,我宁愿去死。”

    “那是她活该吧,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女人放声大叫:“谁想得罪人,谁想进牢狱,你以为你们就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同她关在一处不见天日,你们觉得她劣迹斑斑,那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为了救季寥,女人入狱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强势。

    其他女囚却不屑,“你行你来喊,看人家狱警愿不愿救治她。”

    大家都知道的,狱警就在楼下,谁一喊,他们都会探头看一看,只不过今天出事的是季寥,都习以为常罢了。

    女人双手攥拳,咬了咬牙怒吼:“148号刑期未满,她若死了,你以为余楠至会轻易放过你们!”

    是的,季寥若死了,余楠至不会就此罢休。

    很快,狱警来了,因为余楠至曾说过,要让季寥生不如死。

    他们不敢就此旁观,把季寥抬上担架带走了。

    几天过后,季寥被救了回来。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无异于回到了人间炼狱,再次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7章 时光不老,人心易变

    五年刑期满,厚重的监狱大门缓缓打开。不多时,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一个拿着盲杖的女人。

    她瘦得可怕,形同干尸。多年不见阳光的肌肤苍白无血色,却青紫瘢痕累累,没有一处好地。

    那年入狱前穿着的腌臜衣物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地耷拉着,裤头还是用绳子绑在腰间好几圈才稳住不掉。

    她这样子,就跟破旧的晾衣杆一样,风一吹,似要断。

    她走得很慢,因为她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靠盲杖一嗒一嗒地探索前路。

    后面背着的包是女人的狱友给她织的,织一只凤凰在上面,日后能重生。

    因为看不见,出狱前,狱警还特别告知包里装着几块钱和身份证,叮嘱着不要弄丢了。

    季寥觉得讽刺,几块钱对于瞎子来说能有什么用?还有那张身份证,难道还能证明她的清白么?

    啪!

    刚出门口不远,她就摔了个跟头。

    炎热的夏季,太阳暴晒着大地,地板早已被晒得炙热烫手。

    她跪在地上摸索着遗落在外的盲杖,明明就在不远处,却看不见,摸索了好久好久才捡了回来。

    别人仿佛没看见她的难处,各在一处冷眼旁观。

    绿灯亮了,车来了,经过她身边的小车打喇叭示意她小心。

    季寥抱着盲杖站在路中央,可怜无助又无能为力。

    想走左边,车呼啸而过。

    想走右边,车也呼啸而过。

    “嗤——”的一声,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激烈的声响,她被人呵斥了。

    “喂,你会不会走路啊!”

    伴随着更多的急刹车声,季寥才知道自己阻碍了交通。

    还没来得及回话,手臂就被人猛的一拽,她慌急了,“啊”了一声。

    她被人拽走了!

    “你、你是谁,放开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她的心瞬间落入海底。

    他喝醉了,她被醉鬼揪住了。

    拽着她的人喘息很大,手劲儿也很大,提着她就像提了一只小鸡踉踉跄跄地走着。

    走了半会儿,他把她丢在地上,季寥马上坐起来想要离开。

    醉鬼不准许,醉醺醺地揪住她的手腕。

    季寥怕极了,她怕醉鬼失去理智对她做出可怕的事,下一刻不管不顾的扯开嗓子大喊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醉鬼醉意朦胧地打了个酒嗝,撕破她的幻想,“死瞎子,除了我没有人愿意救你。”

    “你、你是谁,要做什么!”季寥浑身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任由他把她的手按在地上。

    “这是盲道,专门给瞎子用的。这条纹一路顺着就表示前路畅通,如果摸到布满圆点的地砖,你就该知道前面有井盖或者其他障碍物……嗝~”

    酒气喷洒在她脸上,害她差点被熏晕了过去。季寥别无选择,徒手摸着地砖,感受盲道与其他人行道的不同之处。

    她以前有见过,却没有认真的了解过,并不知道那就是盲道。直到现在自己需要用了,才觉得这是世界给盲人留下的温暖。

    “谢谢……”她朝他点头道谢,男人打了个酒嗝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只是,别再往马路中间走了,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是不会有人帮的,嗝~”

    季寥木木地点头,觉得所有冷漠的人群中,依旧是有个热情的例外。

    她拿起盲杖开始在盲道摸索着,与男人一前一后地踩开步伐。

    人,不可能总是循规蹈矩的做好一件事,城市里违规摆放的东西太多,季寥刚走一下就撞倒了自行车。

    她起身,摸索着绕了路再走,没走出几步,在盲道上又被她摸到违停的汽车,决定绕路再走。

    走着走着就散了,找不到盲道了。全程扶墙、摸地、抓栏杆,一步一步不知该往哪走。

    外人眼中也就五十米的路程,她硬是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不知道方向在哪,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整个过程都是迷茫和无助,只有手里的盲杖能给自己安全感。

    前方突然喧嚣了起来,远远的,仿佛听见有人大喊“出车祸了,大货车撞到了一个酒鬼。”

    她们还互相对话,说那酒鬼刚刚还帮助盲人过马路。

    季寥顿时浑身僵硬,酒鬼刚才帮助盲人过马路……那岂不是刚才那个醉鬼……

    熟悉的恐惧感在心尖萌芽,回想起五年前余楠至说的话,她有一瞬要重回地狱时代。

    她怕了,拖着骨瘦如柴又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前摸索着,又急又慌,眼睛看不见路撞倒了垃圾桶,又扑在不少人身上,指责、谩骂、异样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都不介意,她只想向前……

    “报应啊!才帮了个瞎子没多久,自己就卷入车轮底下了,不值得不值得……”

    “是啊,你们看那眼球都成渣了,肯定不能要了。”

    “别说眼球了,光这脑袋的出血量,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那些旁观者的话多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令人恐慌。季寥终于抵达了案发现场,出现在斑马线中。

    旁观者们见到她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还来这里碍事。”

    “刚才醉鬼救的人是她吧,看多晦气。”

    “对,离她远一点,小心倒血霉。”

    一字字一句句,似利刃出击,剜着季寥的心脏。

    她攥紧盲杖安慰自己,不在意就好了,不在意她们的话,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交警来了,拉起了警戒线,周围的人纷纷退开,只有季寥还在斑马线上孤站着。

    “交警同志,那大哥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交警反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季寥否认:“不是。”

    “不是的话请回到安全线路上,不要在这里妨碍工作。”

    交警同志抓起盲杖,想要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季寥却一动不动,余楠至的话就像无限循环的录音带在她耳边响个不停,他们都是被你连累的……

    她慌了,不敢造次,拒绝了交警的好意,“同志,我自己可以走。”

    夺回盲杖胡乱地拍打地面,周围的人又窃窃私语起来,“看,真不识好人心。”

第8章 心如寒风吹,暖阳从不弃

    “就是,如果不是醉鬼救了她,哪有她在这里矫情。”

    “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如果醉鬼不救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所以说,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看醉鬼尸首分离就知道有多惨。”

    尸、尸首分离……

    季寥的神智就在一瞬间化成了碎片,不是说眼球碎了吗?怎么会是尸首分离……

    恍恍惚惚中,从旁观人口中得知了零零散散的事实,醉汉闯红灯,大货车来不及刹车,前轮直接碾压他的脑袋,当场毙命。

    季寥跌坐在地,听着众人一言一句的指责。交警呵斥了她们呱噪,调查监控录像,此事与季寥无关。

    但事实堵不住悠悠众口,所有人都说她是灾星祸害,仅一个举动就害死了醉汉。

    季寥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茶茶的结局、阿宝的遭遇还有醉汉的后果,无一不在证明她就是灾星。

    那时,如果茶茶没有叼东西给她吃、没有给她睡窝、没有保护她,那它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流浪狗。如果阿宝在监狱里没有给她灌药,没有替她说过话,那也不会遭受她人的残酷对待。还有醉汉,如果冷眼旁观,任由她在车流中自生自灭,那他就不会死……

    如果……如果……如果从一开始不要嫁给余楠至,这些如果根本就不会存在……

    她是灾星,别人没说错。

    她也是受害者,自己觉得没错,只是没人愿意相信。

    因为余楠至,她憧憬的世界被摧毁,十年爱恋几年婚姻,因为一个程双双,所有的美好全都化为零。

    为了报复,余楠至让她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让她在这个世界生不如死……

    余楠至,此生你我势不两立!

    警车呼啸而过,交通恢复了顺畅,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的叹息、哀怜、愤怒,很快被人潮淹没。

    她收拾下心情站起身摸索着离开。同样的,因为不熟悉路况,无意间又闯入了车流中,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好心的醉鬼把她拎走。

    她就像一片孤舟,在恐怖的车流中艰难地寻找方向。

    人情冷漠,她已经习惯了。也不敢奢求有人来给她搭把手,因为她是灾星,会给人带来不幸。

    “汪!!”一声犬吠,拉回季寥的神智,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勇猛的走出车流。

    “茶茶?”莫名的熟悉感填充孤独的内心,伸手,狗狗亲昵地舔舐掌心,温热的触感顿时融化心尖的寒凉。

    她放下戒备,找了个树荫坐下,狗狗温柔地过来趴在身边,季寥拿出馒头,分了一半给它。

    “不嫌弃的话吃吧,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汪!!”狗狗朝她摇了摇尾巴,略显高兴。

    难得的惬意让季寥在这炙热的午后有个美好的回忆,一人一狗迎着微风吃得好不欢畅。

    “你个臭乞丐给我家狗狗吃了什么!”没等几分钟,前方传来高亢的女声,声音听起来,这个人的年纪不大,或许还在上学。

    季寥来不及反应,身子失重,人就被她推倒了。

    “噹……”的一声,后脑勺与大铁管亲密接触,疼痛感袭来,让季寥恍惚一阵,想要坐起身时却忽觉晕得很,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喂,你装什么死,是想讹我的钱对吗?”来人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小腿部,没反应。略有一瞬,来人感到惊慌,望了望四周,连忙抱起狗子离开。

    季寥醒过来时,空气和微风清凉,没有午时的炙热感,便也知道此刻已是月上枝头。

    尽管夜色美不胜收,她也看不见。

    “哥,就是这个乞丐喂了狗子不干净的东西,才害得它拉个不停。”

    刚坐起来,就听见中午推她的那个女孩的声音,还带来了一个人。

    两个人的脚步在她面前戛然而止,季寥抱着盲杖做防御状,“你们…想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找你算账啊!”女孩很愤怒。

    “清儿,别闹!”男人呵斥了一声,女孩很不高兴的嘟着嘴巴嘀嘀咕咕,“就是因为她那一块不干净的馒头狗子才会拉得不省人事,还怪我闹……”

    一束光照在季寥脸上,她无反应,没躲。

    男人张口就问:“你看不见东西?”

    “是。”答得没有犹豫,随即又说:“狗子的事我很抱歉,我以为它是流浪狗,所以才会……”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人要啊!”季寥话音未落,女孩插了一句嘴。

    她的话,让人很受伤。不过这种嘲讽听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毕竟这些年来,自己的确活得不如一条狗。

    “清儿你给我闭嘴!”女孩又被男人训斥了。

    季寥苦笑了声,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没事的,她也没说错什么。要赔偿的话,我包包里应该有钱,你们自己看看吧。”

    这种生不如死的遭遇,仅仅她一人遇上就好,她也不希望有谁要像她那么可悲。

    男人上前,刚想说什么,却见她脸上的泪水和伤痕,忽觉心脏抽痛。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遍体鳞伤……

    “你有地方可以去吗?”说完,男人就顿了下,这话问来不是白痴吗?如果她有地方可以去,还用在这里过夜吗?

    “谢谢你的问候,我不需要谁的怜悯。”季寥站起,摸索着前进,走的时候有点慌,踢到凸起的树根,整个人瞬间朝前扑去。

    “小心!”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她,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却非常的震惊。

    她很瘦,身上没有几两肉,摸起来都是骨头。只要他再用力些,这手臂就要断了……

    季寥刚稳住,却又心慌起来,这个人帮了她会遭报应的,他会死的!

    “你放手!”她挣开,不想有人因为她而再受到摧残,她不想再背负多一条命了。

    男人见她面色不好,讪讪收回手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又温和地说:“相遇就是缘,我们家开了个盲人按摩店,我想问的是,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又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上班,我会给你开工资,童叟无欺。”

    季寥微微吃惊,探究的眼神落在男人的脸上,可是她忘了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第9章 你如阳光,暖得正好

    季寥心底是雀跃的,很高兴有人收留她。可是,余楠至就是她的噩梦,他那狠毒的话无时无刻在她耳边响彻。

    她不敢接受,也不敢赌。

    “怎样,你要来吗?”男人再次询问。

    季寥垂眸,伤心不已,“不用了,我是灾星会给人带来不幸,你们收留我会遭报应的。”

    女孩闻言,笑得天花怒放,“都这年头了我真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信这套,臭乞丐,你哪个旮旯里出来的,不知道现在是科技时代崇尚的都是科学吗?”

    话刚落,她又被斥责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和人说话的时候放尊重点。”

    女孩努努嘴“哦”了一声,男人看着季寥又说:“你别怕,我们家是做正规生意的,不会让你出卖自己……”

    季寥自嘲,“如果能卖,我倒是很愿意躺着舒服。先生,真的不用可怜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男人见她还是一副倔强模样,微微蹙眉,“那你有没有想过父母的感受,他们希望你变成这副消极的样子吗?”

    谈及父母,季寥的心抽了一下。

    遥想曾经,她可是父母的骄傲父母的掌中宝,哪能想过会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如果他们还在,铁定是不会让自己如此这般。

    男人朝她伸出手,“来吧,跟我们回家。”

    季寥微顿,薄唇呢喃:“回家?回哪个家,我的家,早就没了……”

    女孩像是被她的话触动心弦,和男人对视一眼后,便心有灵犀和男人异口同声,“当然是回有我们的家啊,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你会感到快乐的。”

    “快乐……我还能奢望吗?我是个灾星,会给人带来不幸。”

    女孩顿时嗤笑,“你也别总说自己是个灾星,你看我哥,他以前也经常被人说是灾星呢,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季寥微讶,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哥哥?

    “你不知道啊……”

    “陆澄清,你给我少说两句!”男人遏止她想要再开口说出的话。

    女孩淘气地吐了下舌头,“你说不说就不说呗,凶什么嘛!”

    她过来主动牵住季寥的手,“走吧,我们带你回家。”

    她的手好温暖,像炙热的太阳,传达了希望的能量。那一刻,沉寂在心的那一滩死水,终于荡起一圈圈波澜。

    此时此刻,倒也明白了当初余楠至所说的话。

    他曾说,他是星海里的一叶孤舟,总是漫无目的的徘徊,没有前进的方向,没有向往的光,只有无尽寂寥的长河不断淹没自己。而你,是星海里的一粒沙子,总是日日夜夜长长久久地追随着那叶孤舟,不知疲惫。

    他不喜欢,因为星海中的沙粒无时无刻都会威胁着孤舟的安全。

    现在想想,自己何尝不是那叶孤舟。

    后来,程双双出现后,被视为沙粒的她,终于被他忽略了许久。

    现如今,彼此眸中的彼此,何尝不是彼此眸中存在危险性的沙粒。

    想起二十岁那年,季寥如愿以偿嫁给余楠至,她可高兴极了。

    可是新婚那夜,余楠至却撇下她前往程双双的住所,直到三天后回门,他才被程家夫妇揪回来。

    那一次,他们警告了程双双。

    也是那一次,余楠至就怨上了她。

    两人的婚姻维持了五年之久,直到程双双死亡,余楠至和她撕破脸皮,才让她知道有些感情不可逆。

    而后,余楠至送了她五年牢狱、不知何时恢复的失明和残败不堪伤痕累累的人生。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他那阴翳的笑容和恐怖的话语,残忍又无人性。

    午夜梦回,季寥从噩梦中醒来,双手攥着被子惶惶不安地瞪着天花板,尽管依旧黑暗一片,也抑制不住冷汗直流。

    都几个月过去了,一切都往好的发展,可该死的怎么会梦到以前的种种!

    那些回忆如同水蛭,忘也忘不掉,甩也甩不掉,简直就是一生的梦魇。

    她已经习惯了黑暗,摸索着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寥寥姐,你又做噩梦了。”清儿捧来热牛奶,一进门就看见她拿着杯子在发呆。

    季寥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回头对着她,“老毛病了,没得治。”

    陆澄清把牛奶塞进她手里,心疼地说:“都几个月了,不行的话,我们换另一个医生。”

    “不!”忽觉语气过硬,季寥声音软了下来,“我这是心病,医生治不了,清儿,别麻烦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害怕失去,害怕会突然遇到余楠至,她怕,只能躲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度过一生,也好过会连累陆澄清兄妹。

    陆澄清微微叹口气,“可你总这样也不行啊,干脆好了,我们明天出发去游乐园散散心,那里小朋友多,乐趣也多。”

    “游乐园啊……好久没去了呢。”

    “那就那么说定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请假。”

    “嗯。”季寥把杯子还给她就陷入了沉思。

    上次去游乐园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好像是父母出事前几天吧……

    第二天晨曦微凉,陆澄清将季寥打扮得非常漂亮,如同一个不谐世事的少女,这回头率超高的模样让她非常满意。

    季寥因为这几个月的静养,皮肤上的青紫瘢痕退的差不多了,也长了不少肉。

    如今,杏色连衣裙往身上一套,妥妥的就像没有出嫁的女孩,引人多看了两眼。

    陆澄清不禁感叹,“原来你的皮肤是水嫩水嫩的,人也长得不差,这一走出去不知该迷倒多少男人了。”

    季寥苦笑,多年受的罪早已将她骄傲的棱角磨平,她人的夸赞只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一具皮囊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陆澄清努努嘴,拧着眉看了她一小会儿,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今天还没回来,我们就骑小电驴去。”

    季寥脚步微顿,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你那车充足电了吗?可别像上次走到半路就熄火了。”

    陆澄清拍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好了,上次是意外,这次保准没事。”

第10章 该来的总会来,他是阳光驱不散的寒凉

    保准没事?

    季寥半信半疑,她可是被她坑过两三次了,每一次都得在半路停车充电,这一次大概也不会例外吧。

    一路畅通无阻到达游乐园,因为季寥是瞎子,也只能坐在附近的石凳上等着,因为对于她来说,无论玩哪一个项目都只一种感觉——晕头转向。

    所以,每一次和清儿出门,玩得疯的人只有那孩子而已。听她们的尖叫声,就知道玩得有多嗨。

    她就坐在那里吹着微风,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久而久之就发起呆来。

    季寥,他们都是被你连累的。

    季寥,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好友,你已经是个被别人抛弃的孤儿,还是个不可饶恕的罪犯。

    不管你承不承认自己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余先生都不会放过你。

    不要反抗了,余先生说,他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你是罪犯,这双眼睛不应该有光,你眼里的光,早就该熄灭了!

    正好,这双眼睛可以用来祭奠程双双,让我们来帮你毁掉吧!

    声如魔咒,恐怖骇人。

    始作俑者那恶毒的嘴脸丑陋不堪,任凭她如何驱赶,都挥之不去,任凭她如何躲避都无法逃离。

    曾经,她可是人人羡慕的天才少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方面更胜一筹,年少时,曾登过不少舞台拿过不少奖,她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时来运转,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遇见了余楠至,或许,他就是她一生躲不开的劫。

    因为喜欢他,她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却因他而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杀人凶手。

    事到如今,他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不断地折磨着她的灵魂……

    “寥寥姐,你怎么了?”清儿气喘吁吁地出现,方才在摩天轮里见她状态不好,趴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摩天轮的时间一到,她就急呼呼地跑过来一瞧究竟。

    季寥顿了顿,回神过后发觉自己双手死死地环抱着自己,眼角的泪不知何时已落至下巴,“没事,有点累了。”

    闪躲心虚的眼神怎么逃得过陆澄清的眼眸,她攥紧手中的票忽而揉了几下随手就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我去骑车出来,你等会儿。”

    季寥急匆匆拽住她的衣服,“不是的,你可以玩,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感触太深……”

    “我知道,所以回家吧。等着,别乱跑,我去把车开过来。”

    此时,一辆红色的限量版的跑车从她们身边驶过,余楠至死寂般的眼眸忽然有了波澜,“停车!”

    他突然大声喊停了司机。

    接到紧急命令,司机措不及防地踩下刹车,“余总,有什么事?”

    车停稳,余楠至当即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寻找,可是,那棵大树底下的石凳上再也不见似曾相识的人影。

    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瞬间看见了季寥……

    该死的,怎么会想起她!

    转身靠回车里,余楠至烦躁地揉着晴明穴,和司机说:“没事,走吧。”

    “是。”司机重新启动车子,红色的跑车再次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余楠至阴翳地望着车顶,想起季寥,脑海里闪过的记忆被分割得七零八落。

    五年多了,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季寥坐在后座,双手搂着陆澄清的小蛮腰,小毛驴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可是她的心最近一直很不安,不知为何,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小电驴的速度慢了下来,陆澄清低咒了声,“靠,明明充满电了,为什么还没回到家就没了!”

    似曾听过的话,季寥自是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便应道:“三番两次都这样,大概是电池不行了,咱回头换个新的。现在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充电的地方?”

    陆澄清烦躁地说:“有个超市,正好可以买点日用品回去。”

    “那老规矩,我在外面等你。”

    “嗯,你别乱走,我很快出来。”陆澄清扫码充电后,扶着季寥坐在超市门口的休息椅,叮嘱了几句就往超市里走。

    季寥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口干舌燥。正好这时,听到旁边的奶茶广告,便起身慢悠悠地过去,站在店门口,她唤了一声:“老板,来一杯中杯的柠檬茶,不加冰。”

    高挑细长的身影,以及温柔似水的声音惹得周围的男人对她吹了几下口哨,“靓女,过来一起聊会儿天吗?”

    季寥自然不理会别人说什么,反正靓女那么多,这男人不一定是在叫她。

    可还没消停两秒钟,忽然就闻到了好闻的玫瑰精油味,来者就说:“这茶,我请你啊!”

    肩膀被接触,季寥这才知男人是在和自己搭讪,当即她便慌了,握紧盲杖后退两步离他远些。

    “你是瞎子!”男人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深知戳人痛点会让人自卑,可话一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当眼前的女人皱着眉对着他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得不轻,他直接拿出手机照着她拍了一张照,心中暗暗嘀咕这个女人怎么和余楠至的前妻一模一样,我靠,简直就是惊天的发现。

    “小姐,您的柠檬茶!”

    店员把袋子塞进她手里,季寥便问:“多少钱?”

    说着,就要从包里摸出钱来,厉诚濡立马阻止,“等等,我来付。”

    季寥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又不认识他,干嘛要替她给钱呢?平白无故的好意,一定是别有心机。

    当即,便拒绝了,“不用,我有钱。”

    厉诚濡连忙解释,“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谁会信呢?

    季寥不想欠债,把钱塞进他的胸膛。在他要伸手捂住时,季寥已经转身离开。

    “诶!!”

    他一出声,季寥的心更慌了,慌不择路,撞倒不少停靠在旁边的自行车。

    “季寥!”厉诚濡喊出她的名字,周围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她。

    季寥是谁,想必大家都知道,因为五年前的事,季寥的名声已经臭到让人气绝身亡。和她同名同姓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改了名字,为的就是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也怕余楠至把恨意随意撒播。

第11章 再遇见,你是我散不掉的噩梦

    好久都没有被人认出来了,季寥听见陌生人如此叫唤,整个人震惊不已,凉意从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瑟瑟发抖个不停。

    “你曾经是余楠至的妻子,对不对?”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余楠至’那三字,仿佛天塌一般,令人惊惧。

    光是看她如此害怕的表现,厉诚濡敢肯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曾经的天之骄女季寥,他没有认错。

    可是季寥否认,“抱歉,你认错人了。”

    厉诚濡没有再追着问,看见从超市出来的女孩子与她接触,于是躲在一旁看了她们好一会儿,直到她们打车离开,他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自己的老朋友。

    厉诚濡:兄弟,我看到一个女人长得跟你的妻子很像,她是不是季寥的姐姐或者妹妹?

    余楠至刚好有空看见厉诚濡的短信,拿起手机盯了半晌,才动动指头回复:季寥只有哥哥没有姐妹。

    厉诚濡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过去,是季寥的正面,还有一张是一开始季寥买柠檬茶时被他偷拍的全身照。

    她身穿杏色连衣裙,手拿着盲杖亭亭玉立的站在奶茶店门口,修剪有度的头发被微风扬起,侧脸看起来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

    照片刚发过去没几秒钟,余楠至号码就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厉诚濡按下接通键,就听见余楠至焦急的轰炸,“你在哪里遇见她的?”

    “游乐园附近的超市啊!”厉诚濡说了详细的具体位置,手机那头的余楠至立马就挂了电话靠在办公椅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死死地捏着手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

    他的表情捉摸不透,视线转移到电脑旁边的相框,忽而冷笑,“季寥,终于让我再次找到了你。”

    五年过去了,知道她眼睛受伤的事,但不知道她躲在哪个角落,日子还过得滋润幸福,真让人咬牙切齿。

    陆澄清带着季寥回到家后,就四脚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让她抽个时间去把车开回来,她也懒得应了。

    季寥无奈的摇摇头,摸索着上楼,正巧这时,门铃就响了。

    今天玩得太累,根本就不想动,陆澄清假装没有听到门铃声继续躺尸,“大概是搞推销的,寥寥姐,你去拒绝他。”

    说完,翻个身继续躺。

    季寥没法,只好动身去开门,“您好,我家不需要推销。”

    门一开,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余楠至的神情一下就变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会是她来开门,更没有想过经历五年牢狱的洗礼,她的声音依旧柔美动听,她的面貌也一如从前那般美得精致。

    他曾经以为季寥见到他时会一脸震惊和冷漠,亦或是恨意滔天,但没有想到,她的眼睛里根本就倒映不出他的样子。

    季寥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声,心下一惊,该不会是有贼进屋了吧。

    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门摔上了,慌里慌张的转身大喊:“清儿清儿,你看看是不是有贼进门了。”

    陆澄清迷迷糊糊坐起来观望四周,“姐,这里只有我跟你。”

    “我开门也不见有人应声,难道是别人敲错门?”

    陆澄清躺下,敷衍地回应:“如果外边没人出声,那就是敲错门了,要不然就是隔壁那小子的恶作剧。”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又响了。季寥又叫了几声清儿,可陆澄清却假装没听到一样,迷迷糊糊的嘀咕一声:“姐,我昨晚通宵今天又去玩,老累老累先睡了,外边的事您就别理了。”

    季寥想不理的,可门外的人不依不饶实在烦得慌,拗不过内心的挣扎,她又再次开了门,“请问你找谁?”

    她清纯无害的模样直接惹怒余楠至,于是,五年前的桥段再度重演。

    他干脆把她从门内拉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那细润光洁的下巴。

    这个举动吓了季寥一大跳,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她的后背抵着墙,双手死攥着来人的手腕,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质问:“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余楠至冷笑:“怎么,五年未见你这么快就忘了我?”

    淡淡的薄荷味飘在空气中钻进鼻子里,季寥一下就清醒了,这个味道、这个声音她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个人就是余楠至!

    知道是他,季寥就抑制不住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心底爬满恐惧,呼吸也开始急促,她想喊陆澄清,可张了张嘴什么也叫不出来。

    余楠至的拇指又抿上她的唇,和当年一样重而有力。

    他怒了,因为看见季寥那灰暗的瞳孔里爬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里与痛楚,让他不由自主的更加愤懑。

    “你还和以前那样无差别,人畜无害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带着怒意的讽刺,从耳边穿进脑海,季寥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忘却了。

    五年了,她在水火之中度过了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日夜夜,好不容易熬到刑期服满逃离了地狱,好不容易遇见了疼她爱她的家人,也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安稳的度过一生,可偏偏老天爷终究狠心。

    “这么久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找我叙叙旧?”手指重重的掐着她的脸,使她痛呼抽气。

    “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季寥面无血色,努力的克制心里奔腾的惧意,尽可能的表现淡定一些,可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心里的想法,早就被上方的男人洞穿。

    “收留你的那两兄妹当真是心地善良,他们是不是没文化或者没连网?”

    这无异于是在提醒她,季寥本能的慌急猛地张大了双眼,乞求的望着上方,希望能够让他理解到她在看他,“没有人收留我,你别伤害他们。”

    余楠至挑眉,勾起淡漠的嘴角,“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怕什么?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难道不是吗?

    他至死也不相信她是无辜的,害她平白无故受了五年的牢狱之苦,毁掉了她全部的光明,这是好人吗?

    不,应该说可以称之为人吗?

第12章 你给的伤害何止一星半点

    季寥眼眶一红,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湖坝,面对着他薄唇轻启,声音发颤,“你的话,我从不敢忘记。余楠至,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他忽然怒吼:“因为程双双活不过来了!”

    这句话像针扎一般扎进季寥的胸口,她苦笑着说:“你真长情,也真无情。余楠至,倘若有一天你知道事情真相,会不会后悔伤害过我?”

    “你是害死双双的凶手,这就是真相!”余楠至恨不得立马掐死她,却又笑了,和地狱里的恶鬼那般让人畏惧。

    一切都未曾改变,在那一刻,晴光所到之处皆为寒光。

    季寥清楚地知道,她一心渴望的清白早已化为虚妄。

    嗅着余楠至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魔咒。

    阿宝的话又重现了,只要他觉得你有罪,那你就罪该万死,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所以你今天过来找我,就是想听我再次否认不是伤害程双双的凶手,对吗?”

    “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季寥,我是来惩罚你的。”

    季寥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就这么麻木的面对余楠至,“你给我五年的折磨还不够吗?”

    “才五年而已你就可以走出监狱大门,而双双呢,她是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季寥苦笑,下意识地攥紧双手,“你这么为她着想,可还记得她是别人的老婆,入的是别人的祖坟。她可知道你为了她做的恶心事吗,她会感动吗、会欣喜吗?”

    余楠至只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季寥又讽刺道:“余楠至,有这本事欺负我怎么就没本事查当年的真相,查一查她怀着身孕为什么还要去酒店开房,顺便也查一下她肚子里面的种是你的、还是她老公的、亦或是别家野男人的!”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楼道里很清澈。

    “你给我闭嘴,不准诋毁双双!”

    季寥挨了他重重一巴掌,嘴角渗出血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讽笑道:“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让你想起她本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吗?”

    “我让你闭嘴听到没有!”余楠至大手下移,狠狠地捏住季寥的脖颈,怒道:“几年不见,嘴巴硬了也不怕死了是不是!”

    她何曾怕死过,想当初,要不是狱警畏惧他,又怎么可能把她救回来。

    她宁愿……宁愿死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也不愿再见他凶恶的脸。

    “滚……”季寥伸手去推,眼尖如他,瞬间震惊。

    她的十指竟然没有指甲……

    怎么回事!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余楠至伸手打在她的双眼上方,她的眼皮没动,躲都不躲。

    “你……瞎了!”他不敢置信,她这些年在牢狱里经历了什么。

    季寥愤懑,突然间情绪激动,立刻爆发,“对,我的眼睛瞎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伤疤被揭开,季寥又哭又笑,喊得撕心裂肺。

    余楠至忽觉心脏被人剜了一刀,整个人莫名其妙的痛了好一会儿,似要窒息了。

    他知道的,牢狱里的女囚对她做了什么,可并不知道的是,她们竟然狠心到毁掉她的眼睛……

    但,她受罪痛苦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可是为什么见到她可怜的模样,心竟然不受控制,痛到无法抑制……

    “寥寥姐,你在外面干嘛呢!”陆澄清飞奔着出门,一出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有个男人居然死死地扼住季寥的脖颈,那一瞬间,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她操起搁置在门后的棒球棍英勇上前,对着余楠至就是一顿猛揍怒骂:“你个混球找死,放开寥寥姐!”

    “谁找死还不一定!”

    “砰!”

    那一瞬,陆澄清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砸落在附近,周遭安静了下来。

    季寥感觉事情不对,在余楠至松开她后,摸索着前进,嘴里不停呼唤,“清儿、清儿……你在哪?”

    陆澄清被踹中胸口,倒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想爬也爬不起来。

    余楠至如同五年前那般冷漠无情的站着,垂眸,眼里倒映出季寥慌张害怕的表情,“她就在你前方两步远的距离,快死了。”

    季寥跪地摸索,不断地痛恨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摸索好一会儿,才摸到躺地不起的陆澄清。

    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她摸到陆澄清的嘴巴,也摸到源源不断的湿润,这更是让她跌入万丈深渊,惧意遍布全身……

    季寥转头,不敢置信地面对余楠至质问:“你杀了清儿!”

    与他对视的那双晦暗无光的瞳孔里没有昔日的爱慕,只有无边无际的痛恨,是那种被人刻意雕刻在骨髓里的痛恨,它们就像火山爆发,不断的叫嚣着、冲进着,似要跳出眼眶朝他奔射而来。

    余楠至就这么坦诚地看着她们二人,也如此坦诚地说:“她是被你连累的,如果她不冲出来,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封印在深处的记忆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人捅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的苦痛如同潮水奔涌而来,淹没本在岸边徘徊不前的她。

    那些年那些人所遭受的罪全都拜她所赐,她是灾星,只能给人带来不幸。

    刺痛开始顺着血液流通,剧烈的恐惧遍布全身,她害怕周围的人死亡,害怕失去,她不想清儿没命……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季寥急匆匆地趴在地上摸索着,像一条失去理智而发疯的丧家犬横冲直撞。

    他不给她机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踩着她的后背,阻止了前进的步伐,“都在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逃跑,果然够狼心狗肺。”

    季寥挣扎大喊:“我要叫救护车,放开我!”

    余楠至自是不懂,就那些时日,季寥的遭遇是有多惨绝人寰。熬到出狱后,是陆澄清兄妹俩给她糖和希望,对于她来说,他们是她的再生父母。

    “你觉得我会如你的意?”

    “她还是个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那谁来放过程双双和她的孩子!”他几乎是吼出那几个字。

第 13章 魔障,消不掉的梦魇

    季寥沉默几秒,含着泪说:“一事还一事,清儿是无辜的!”

    “谁不无辜!难道双双就该死?”

    季寥泪如泉涌,深呼吸一口气,放低姿态,“余楠至,你放过她,只要你放过她,我立马就去阴曹地府给程双双赔罪,你想让我怎么死都可以,你喜欢就好、你欣赏就好,求你……放过清儿……”

    “寥寥姐,不要这样……”陆澄清忍着痛倔强地爬起,再重重地摔回地上,她想要阻止,却事与愿违。

    余楠至的眼神里带着鲜明的狠意,蹲下来抓住季寥的头发猛的拉起,迫使她与他面对面,“你别去脏了她的轮回路。季寥,我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你胆敢去死试试看,我会掘了你的坟扬了你的骨灰!”

    狠毒的话就像一道惊雷一下就炸进她的耳朵里。

    季寥是知道的,余楠至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想要做的事别人阻止不了,就算她死了,他也会找到她让她魂魄不宁。

    那瞬间,季寥妥协了。垂下眼帘带着乞盼的语气哀求,“余先生,请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态度放软,余楠至顺势而为,“好啊,你跪下求我,求我帮你打电话叫人过来。”

    余楠至松开她,高傲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季寥心底自嘲,不就跪下求人,这又有何难?尊严什么的,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也许,余楠至根本没有想到一向骄傲的季寥会为了外人选择再一次跪下,甚至,还毫不犹豫的朝他磕几个响头。

    这言听计从的举动,竟无端让他不知所措。

    她的尊严被折磨得分崩离析,她的脆弱与慌张落入两人的眼里,像一朵饱含风霜摇摇欲坠的花朵,可怜得让人心生怜悯。

    她如没有感情的机器,木讷的哀求,“余先生,求你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跪着、说着、边磕头着,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一次的举动,陆澄清看不下去了,咬着牙奋力地抓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够了寥寥姐,我没事啊……没事啊……”

    陆澄清的话并没有拉回季寥的理智,她想听的,自始至终都是余楠至的一句话。

    只是他却怔住了,分别的几年中,余楠至独自一人承担了难以言说的孤寂和落寞,明明是怨恨着季寥的,可一见到她听话妥协的样子,无名火在胸口奔腾。

    她不应该这样,真的不应该,但又想不起曾经时,她是哪个模样了,仿佛是一成不变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归来,然后露出腼腆的微笑点头,再羞答答地踩着小碎步躲进房间才对……

    恍惚间,怦怦跳动的心脏平白无故的增添许多焦虑与忧愁。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拨打其中一个电话号码,刚接通,他就冷漠又没好气地要求人家,“陆家村有伤患,赶紧过来。”

    正当夜晚十分,外边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满天乌云笼在心头,撕裂了彼此埋藏的伤口。

    雷,如约而至。

    季寥跪在地上尖叫着捂住耳朵,雷鸣越响,她就越惶恐不安。

    曾经有个夜晚也如今天这般惊天动地,她怎么也无法忘记被女囚们绑在操场大树引雷的那一幕,铁丝缠绕,将她和树干密不可分,天上雷鸣轰隆,地上欢声四溢,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她是怎么度过的。

    “你是在向我示弱吗?”余楠至蹲下,抓住她的手,却在触碰她的那一刻愣住了,她的手很冰,人也在发抖,难道她在害怕雷雨天?

    不可能啊,她以前说过,说她喜欢雷雨天,因为雷鸣喧嚣会让她睡得踏实。

    可是现在究竟怎么了……

    “阿宝……我怕……”她此刻,恨不得蜷缩成一团躲在阴暗的角落。

    余楠至却蹙眉,阿宝是谁?

    沉睡的妒意一旦苏醒,人就变了一副模样。

    余楠至又开始扯不住的回想她在牢狱里得到了谁的呵护。

    “阿宝……你在哪……”

    看她心心念念地寻找和呼唤,胸口深处的妒意越发嚣张。他冷笑一声,寒光布满眼眸,伸手轻轻撩动她耳边凌乱的碎发,语气冰凉:“阿宝是吗,我帮你找来。”

    季寥抬头,如春花绽放,竟然笑了,却讽道:“你找不到她的,她是白月光,像你这种人渣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她周围。”

    那一刻,余楠至承认,他有一丝想要除掉阿宝的念头,却觉‘阿宝’二字太过熟悉,什么都没有说。

    季寥什么都没做,光说那句话就叫他再度勾起回忆,他突然间想起狱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们说在狱中有个女人颇为关照季寥,也是个杀人犯,名为云阿宝。

    云阿宝,看似普通的名字,其实脑海里已经想起了她是谁。

    “寥寥姐,你别怕,我在这。”

    陆澄清搂着瑟瑟发抖的季寥心痛得无法呼吸,明明没在雨天内沉沦,但此刻仿佛让她置身于冰冷刺骨的环境中,浑身冷得不能动弹。

    如果哥哥在家,铁定不会让她们受苦受惊。

    “清儿,我好冷……”好冷好冷,四肢百骸犹如千针万刺一样,一阵一阵刺骨的痛在蔓延,她此刻就像雨夜中被遗弃的野狗,耷拉着脑袋躲在暗处哆嗦不停。

    “寥寥姐……”陆澄清低声呼唤她一声,试图拉回她的理智。

    季寥弓着身子靠在陆澄清的肩膀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如同离了水的鱼儿张嘴死命喘气。

    “为什么会这样,寥寥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季寥突然咬着下唇,压抑的呜咽,像是要把和余楠至扯上关系的枷锁通通咬碎。

    于是,所有掩埋在内心的风暴在这一刻以更迅猛的速度朝她奔涌而来,那段致命的回忆,似乎又朝她伸出触手,将她捆绑回去。

    季寥打着冷颤缩在陆澄清怀中,像极了要躲回母亲怀抱的可怜孩子。

    厉诚濡赶到之时,正好遇见这一幕:余楠至孤傲冰冷的站在一旁,另一边是两个女人搂在一起痛哭流涕。

    他过来拍了下余楠至的肩膀,没好气的说:“即使和你是朋友,我的事业也很忙的好吗?伤患在哪?”

第14章 总有天使在身边

    余楠至瞟了她们一眼,不用说,厉诚濡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他走过去蹲下,把医药箱搁置在地,便抬眼看着陆澄清,“你们谁受伤?”

    陆澄清视线偏移,瞟了一眼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他长得俊秀,神情上却隐约透露一股痞气,不得不让她怀疑来人的身份,尽管他右胸前挂着的名牌证明身份,亦是疑惑不已,“你是医生?”

    厉诚濡坦诚回应:“对。”

    陆澄清再问:“有行医资格证吗?”

    他不厌其烦地回答:“有。”

    陆澄清顺着季寥的头发,小声谨慎地说:“她比我严重,你先帮她看一下。”

    厉诚濡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一抹眼熟的杏色连衣裙让他大脑飞快运转,让他想起不久前在超市门口遇见的人影,加上余楠至在场,他就更加确定此人是季寥没错。

    只是没有想到余楠至的动作那么快,居然查到她在此处。

    刚触碰到她,季寥立马抬头,通红的双眼带着鲜明的慌意,她紧紧地搂住陆澄清,整个人抑制不住哆嗦个不停,“别信他,他们是一伙的,清儿你快走,别让他们害你,快走……”

    被误认为是坏人,厉诚濡并没有多心,作为医生,他懂这个病人此刻的心思,便很有耐心地安抚季寥,“你别怕,我是医生只会救人,不会祸害谁。”

    曾经的天之骄女变成这副鬼样子,恐怕是和余楠至脱不了关系。

    厉诚濡不动声色替她把脉,却被她反手挣开。

    “不会害谁吗?”季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说:“你是他叫来的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她眼里的悲伤看起来是那么的难过,厉诚濡回头看了一眼余楠至,只见他忽而冷漠转身,眼里厌恶不减。临行前,他薄唇轻言,声如寒冰,“她若死了,你得跟着陪葬。”

    余楠至眼里划过的那一抹认真看着不假,可是厉诚濡并不理会。

    季寥刚好把他的话听进耳朵去,以为这话是对清儿说的,慌得又是一次大声嘶吼:“余楠至,你还要伤害多少人才够!”

    余楠至面无表情地说:“这得看你表现。”

    厉诚濡和陆澄清看得出来季寥非常的害怕余楠至,也不敢多话,生怕会把事情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他的好朋友,厉诚濡是知道余楠至曾经给世人下过的命令,帮助季寥的人没有好下场。

    季寥怔愣,没得反驳。

    余楠至又丢下一句话,彻底让她回归地狱不得翻身,他说:“他是被你连累的。”

    声如魔咒,这句话,是余楠至给予她的枷锁,是一生一世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她被这句话咬得死死的,曾经在暗地里想过的美好,瞬间都支离破碎。

    陆澄清的心口刺痛,狠狠地瞪着余楠至,愤懑地咬牙切齿,“别把你做的恶事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扣在她人头上,他人的不幸是你造成的,不是被谁连累的,你的罪孽寥寥姐不背着。”

    余楠至顿时冷笑,“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别忘了是她求我叫人救你。”

    陆澄清一脸的无所畏惧,怒道:“那敢情好啊,现在我不需要你们搭救了,赶紧给老娘滚!”

    余楠至阴翳的勾起骇人的微笑,应道:“如此嚣张,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陆澄清嗤的一声笑起来,“光脚不怕穿鞋的。余楠至我告诉你,你再次折磨寥寥姐,只会让你孽障更重,你所喜欢的人会因为的孽障不得安生,这是因果报应!”

    明明知道她的话是唬人的,却不知为什么,余楠至的脑海里忽然间就浮现程双双和父母的影子。

    一双葬身蓝海,一双葬身火场。他们经历窒息之痛时露出的惊慌和恐惧瞬间淹没他的理智,似乎听见他们发出的尖叫,是那么的悲戚无助。

    余楠至握紧双拳,暴怒发声,“过得最不安生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终于是吼出这句话,但不想承认是否属实。

    每每午夜时,总会经历那两段可怕的梦,做这种梦,已经是渗入骨髓的习惯。

    眼看着怒火要波及到无辜的人,厉诚濡立刻起身阻止他过来,“余楠至息怒,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

    余楠至冷笑,狠盯着无所畏惧的陆澄清,语气带着威胁的意味,“你帮她,后果很严重。”

    陆澄清冷哼,“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问心无愧。余楠至,你终有一天会后悔伤害寥寥姐,不信你就等着看。”

    两人对视,气氛压抑,犹如菜刀劈闪电,一路火花飞溅。

    余楠至想教训她,被厉诚濡挡了下来,“她还是个孩子,放过她……放过她啊!”

    余楠至轻哼,冷漠转身。

    陆澄清轻嗤,紧搂着季寥。

    两人怒意奔腾,谁也不怕谁。

    待余楠至没入拐角离开陆家村,厉诚濡才蹲下悠悠说道:“你们两个的脾气倒是挺像,都倔得一批。”

    “咳……”陆澄清逼着自己吞下着口中的腥甜,不屑地回应:“那还真拉低我的人格品德。”

    此时,厉诚濡刚好看到惨白无血色的面庞以及那惶恐不安的神情瞬间勾起他的保护欲,“别怕,他已经走了。”

    陆澄清面不改色的讽刺他,“明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在我们这里装什么好人。”

    厉诚濡自是不和小孩子计较,而是和季寥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厉诚濡,你应该知道的。”

    厉诚濡……

    季寥怔愣片刻才缓缓面向他,声音微颤,“你就是那个不愿意继承家族企业叛逆想做医生的厉家三公子?”

    厉诚濡非常惊讶,“没想到你知道这种事。”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承认了,倒是惊了一旁的陆澄清,“你们认识?”

    厉诚濡回应:“曾经在各处宴会上打过一两次照面,只是多年不见,彼此也忘得差不多了。”

    “那你……咳……”一口血咳出,陆澄清才想起自己伤的不轻。

    血,飞溅在季寥脸上,一瞬就闻到腥甜的味道,季寥哆哆嗦嗦抚着陆澄清大声喊叫:“清儿!”

第15章 你是我无法治愈的病痛

    “厉先生,快、快救救清儿!”她满手是血急急抓住厉诚濡的白大褂,那双眼惨暗无光,只有浓郁又化不开的焦虑。

    “我先抱她进屋,你跟上。”厉诚濡没时间顾虑她,抱起陆澄清就冲进门内。季寥摸索着起身,碰到厉诚濡放至在地的医药箱,二话不说就提起来急匆匆地试探前方跟着进门。

    厉诚濡把陆澄清放在沙发上,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陆澄清又咳出一口血,彻底染湿纸巾。靠在沙发上平缓两口气后,才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胸膛被余楠至踹了一脚,好疼。”

    “什么?”厉诚濡震惊,“余楠至是跆拳道的高手,这一脚下去肯定伤到肺腑了,快跟我去医院拍片检查。”

    季寥刚进门就听到厉诚濡的话,刹那间,胸膛传来钻心的疼痛,差一点就站不稳而倒下。

    陆澄清揉着胸口疼得倒抽冷气,“你们医生啊,就爱夸大其词,不就被人踹了一脚嘛,没啥大不了。实在不行,你给我开个跌打损伤的万花油我按时擦擦就行,别浪费钱了,咳……”

    “都吐血不止了还敢嘴硬,我已经叫了救护车,等下就到。这个期间你也别说那么多话,等下去医院彻底检查。”

    厉诚濡再拿纸巾给她擦拭,季寥看不见,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不觉,她后悔了,后悔跟着她们回来,因为她,牵连了清儿。

    “对不起……”季寥忍不住开口,却被陆澄清厉声警告。

    “再跟我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她望着季寥,抿了抿沾满腥甜的唇瓣,看着那张自责又惶恐的苍白小脸,内心之中涌出一股艰涩的疼痛,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不会因此厌恶季寥,因为季寥的遭遇比她遇到的还要恐怖千万倍。

    呼啸的救护车很快抵达陆家村,医生护士抬着担架根据厉诚濡给的位置冲霄而上。

    “病人在哪?”

    “阿苏,这里这里!”厉诚濡再度抱起陆澄清放入担架,认真的叮嘱,“她的伤势在胸膛,有可能是被伤到肺腑了,你们小心一点。”

    阿苏边抬着担架边应声,“具体情况还得进一步观察,我们先走一步。”

    “嗯。”厉诚濡在后,因为还有瞎眼的季寥,他不能放任不管。

    “清儿伤得严不严重。”声带颤音,证明她此刻担心又害怕,同时,也不想被厉诚濡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厉诚濡不忍诓她,如实说来,“按照她的吐血量,你要有心理准备,也就是说,她凶多吉少。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不到最后关头不放松。”

    “居然这么严重。”季寥踉跄两步摇摇欲坠,几乎是站不稳身子,还是厉诚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稳住可别倒下了,不然她就没人照顾会更加痛苦。”

    季寥颤抖双唇艰难地吐出简单的一个“嗯”字,天知道她是鼓足多大的勇气才发得出声音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连累她人,可事与愿违,老天爷总喜欢和她开玩笑。

    清儿是无辜的,或许在别人眼里清儿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可于她来说那是家人般存在,很重要很重要。

    救护车带着陆澄清呼啸着离开,厉诚濡扶着她的手,清楚地感觉她的恐惧,“你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绕过车子打开后座门,厉诚濡小心翼翼的将她塞进去。

    季寥缩短盲杖,在车里摸索着,找个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靠上。厉诚濡没有关车门,而是站在外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朋友出事而惊慌失措,看着她像只乌龟缩在角落惶恐不安。

    自父母出事后,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伤心过,死咬着唇,拼了命的想要抑制内心里波涛汹涌的胡思乱想,攥着盲杖,连唇都咬破了也不觉得痛。

    在厉诚濡眼里看来,她此刻满眼悔恨,却又因自身弱小而又无能为力。

    “厉先生,还不走吗?”她快要按捺不住飞驰的心想要生出翅膀飞到清儿身边。

    “准备。”厉诚濡这时才把门关上回到驾驶位平缓几下心气才启动车子。

    安抚病人是医生需要做的基本操作,他假装不经意与她闲聊,从天南地北扯到宇宙鸿荒再悄无声息地扯到她那双失明的眼睛上。

    聊起它们,季寥攥着盲杖微顿片刻,好一会儿,她故作镇定,攥着盲杖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这双眼睛瞎了也有几年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这辈子大概是治不好了。不过也罢,世界那么肮脏,看不看得见也无所谓了。”

    又一次,她非常消极。

    自是知道她因什么而变得堕落,厉诚濡的神情复杂,不得不说余楠至的手段真的很残忍,居然为了一个已婚妇女,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实施极端的惩罚,把她搞成这样,简直残暴不仁。

    “我不信你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他猝不及防的说了那么一句话。

    季寥震了一下,猛的抬头盯着驾驶位开车的男人,尽管看不见,但眼眸里的感动并不假,“你……真的是那么觉得?”

    “不知为何,我就很相信你并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人。”

    那一刹那,身处黑暗的她仿佛看见乌蒙的天顶裂开一丝缝隙,光明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渗透进来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被质疑多了,她早已经忘记被人相信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欣喜不曾多做停留,木然的表情出现一丝惘然和失望。别人怎么想都没有用,她在意的,是余楠至的看法和肯定,只要他不松口,那她永远也看不到天堂。

    终究,还是失落的沉默了。

    厉诚濡也无言安慰只静静开车前往医院。

    路,是那么潮湿冰冷,雨水无情冲刷城市的各个角落,闪电雷鸣齐上,惊了陷入自我世界的可怜人儿。

    余楠至就像不可抑制的病毒每天不断折磨着季寥,她觉得自己被所有的人抛弃了,甚至连最仁慈的老天爷也抛弃了她,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心里充满了恐惧,只要稍有声响,她就会吓得跳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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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先生,你老婆又逃跑了介绍:
他曾说,他是星海里的一叶孤舟,总是漫无目的的徘徊,没有前进的方向,没有向往的光,只有无尽寂寥的长河不断淹没自己。而你,是星海里的一粒沙子,总是不知所疲地随着那叶孤舟。
他不喜欢,因为星海中的沙粒无时无刻都会威胁着孤舟的安全。
面对余楠至,季寥伤心苦笑: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对你的爱是没有期限的。当你不理解我不信我那刻,爱会因为你的极端行为而消失殆尽,你的不珍惜会让我遇到更好的良人。余先生,你老婆又逃跑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先生,你老婆又逃跑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先生,你老婆又逃跑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