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要带你骑上我的野摩托
一个简单的问题,又让季禄有口难言。
“大鱼吃小鱼,你自己没本事管理企业被余楠至抢了去,你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去解决呢?”
季禄浑身一震,肥胖的身子在愤怒中隐隐发抖,面对着她,又不得不妥协,“寥寥,叔叔当年鬼迷心窍已经知道错了,希望你能给叔叔给季家一个机会,把企业抢回来。
“说得那么轻巧,你怎么不自己去抢。”
一句话,季禄又无语凝噎,他刚想说什么来反驳的时候,庭院那边传来季安安尖叫的声音。
季寥觉得头痛死了,在季禄转身朝外极速奔走时,她没有刻意停下脚步,选择离开此地。
然而,走过了一道弯又迎上一个坡。前脚刚踏出酒店大门,后脚就有一群记者围住她。
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她慌乱得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走。
“季小姐,戚总和余总作为商业界的霸主,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季小姐,你和余总在酒店庭院里旁若无人激情热吻,是不是好事将近?”
“季小姐,对于外界传你大义灭亲有什么感想?”
此刻的塔塔尔酒店像是遭遇了车祸现场,熙熙攘攘、你拥我挤。
季寥本就心情不好,面色难堪的耸立在人群中左走也不是,右走也不行,再好的耐心也渐渐磨没了。
这就在她准备发火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摩托声由远而近,众人纷纷往后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野摩托风驰电擎朝他们而来,而车主明明看到此处是人群也没有停车的意思,甚至还加大马力以更迅猛的速度冲过来。
众人惊慌失措,尖叫着四处奔散,跑的跑、摔的摔,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季寥摸不清现实怎样,想跑也看不见路在哪,只能闭着眼睛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暗地里祈祷着车主是个睁着眼睛的好汉能躲避一下她。
摩托车轰轰隆隆的在她身边飞过,扬起她那飘逸的秀发和艳红的裙摆。也就一秒之内在她身后极速刹车甩了下车尾摆正方向,然后再重新回到她身旁。
有一秒,季寥全身是僵硬的,在与摩托车擦身而过时,分明听见了车主喊了她一句:“寥寥姐……”
啊,这个声音好像是清儿。
“上车!”
在她惊愣的时候,头顶突然被盖上了一定安全帽。
季寥摸索着扣好,然后收起盲杖扶着车主的腰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坐好了,野摩托就轰隆一声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载着季寥的摩托车连影都看不见了。
野摩托一路风驰电擎,季寥靠着前方单薄的后背哀愁满面。
掠过耳边的风吹动了她的长发牵引了她的梦,不知不觉这座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她的愁容。
处于喧嚣的风中,假见景色渐渐远遁,明媚的忧伤在空气里流动,清儿的后背成了不倒的墙,彼此的忧伤划破了地平线。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大地,一轮红日缓缓的没入江边。
野摩托停靠岸边,两条纤瘦的人影并肩走在夕阳下吹着晚风。
“寥寥姐,你还好吗?”清儿握住她的手,一点也不肯放松。
季寥好久没有在野外散步了,柔柔的晚风轻轻地抚弄她的一切,所有的愁绪几乎被它一扫而空。
她腾出一只手拨弄了秀发,莞尔一笑,“被你带出来闯这一遭,浑身上下舒服多了。”
“你骗人!”陆澄清的声音哽咽起来。
季寥微怔,立即扯开笑容,“没骗你。”
她是笑了,风吹过时,她的笑不知道有多沧桑,看她的眉眼,全都是心事重重的痕迹。
陆澄清还是个孩子,自是不懂人与人之间的仇恨是多么的难以化解。
季寥伫立栏杆前,凝望着落日留下的那一抹红,虽然都只是黑暗,但也不妨碍她伸手想要留住那一抹余晖。
“清儿,你们还好吗?”良久,她问起这个事。
陆澄清蹲在栏杆前委屈的画圈圈,眼眸红红的,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好,就是很想念哥……很想念你。”
“好孩子,等我解决一切,我就来找你们。”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季寥垂眸压下愁殇,“还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会很快。”
陆澄清抓住她的手,一脸的担忧,“寥寥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
“怎么会,现在没有什么能把我击垮了。”说着,手探进在胸口,在内衣缝里的小夹层掏出一张金黄色的卡片递给她,“清儿,这张名片给你,如果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打电话给他。”
陆澄清是瞪大眼睛看季寥一系列操作的,蹭的一下站起来,惊奇的把目光投向她的胸口。这一看,可把她羡慕死了,那洁白柔软的胸脯边上的黑色系内衣有个小小长长的口子,里面还装有钱呢。
季寥不知道陆澄清在偷看她,若无其事的拉拢好胸前的布料。
陆澄清接过名片时,又惊讶的叫了一声,“寥寥姐,这、这真是金子打造的吗?”
“戚总说是,收好来,别弄丢了。”
“哦哦哦,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得像你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好它。”
季寥一听,俏脸咻的一下就红了,娇嗔了一句“鬼精”,忽而又想起什么,问:“你的车哪来的,比你以前那辆小电驴拉风多了。”
说起这个,陆澄清可骄傲了,她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班长的,他跟我打赌赌输了,就把车借给我兜一圈风。没想到会看到你的绯闻,所以就过来把你接走了。”
“你这家伙……”话音刚落,远处驶来的黑色奔驰就停在了两人身边。
余楠至一下车,陆澄清整个人的画风都变了,她拉着季寥的手突然哆哆嗦嗦起来,“寥寥姐……走!”
“把我的人带来这里,你想走去哪?”
声如魔咒,瞬间击中了两人。好不容易调整的好心情一瞬跌落谷底,让季寥彻底认清此刻的处境。
余楠至就像恶性肿瘤,不断地扩散,从各处器官向骨髓蔓延,吞噬着她们一切。
第85章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走后门的,想开点吧
卧槽,居然是他?!
阿苏的早餐差点被吓得掉在地上,稳住之后,他盯着余楠至错愕了几秒再看着厉诚濡几秒才收回视线,然后反应过来死赶慢赶的扭动门把进到诊室里去。
兄弟,别怪我不帮你,实在是余楠至太神经,我先躲为妙。
两人许久未见,见面也是三分冷漠。
从厉诚濡打开门发现他而选择逃避之后,余楠至自始至终都没太大的反应,就仿佛厉诚濡的逃跑只是开玩笑一般。
开门后,余楠至站在门口,身上无形散发出来的压迫,直逼得厉诚濡不想面对,很明显,他感觉走廊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便很不悦的往隔壁挪了挪,把自己和余楠至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举动刺激到余楠至的尊严,厉诚濡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浓重的戾气。
这无形的逼迫力,让厉诚濡条件反射的看向了他。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他就惊得目光四处乱飞。
不过,能感觉到余楠至今天并不是想找茬,他很安静,却又很严肃,就那么不偏不倚地站在门口挡住去路,但没什么要开口的意思。
厉诚濡却不镇定了,这家伙不去集团处理他的事,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季寥的身体出现问题?不过也不对啊,按照这家伙的脾性,季寥要是有什么打一通电话打过来就好了,何必要亲自跑一趟?
他不说话,厉诚濡心里却有点烦躁了,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一大早就遇见这尊冷面煞神,心里憋气得很。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后因为上班时间快要到了,干脆板着脸没好气地开口:“我院的精神科在A栋四楼,如果你挂不上号,我可以靠点关系给你加号。”
余楠至沉默了半晌,冷漠的脸上终于漾起一丝波澜,“我找的是你。”
厉诚濡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医术有限,可治不了你的疯病。”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脑子里想的并不是这一句话,刚想回一句“找我什么事”,结果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说了另外一句。
厉诚濡扶额,果然因为昨天的事导致精神状态不好,回头要好好教训一下清儿那丫头才行,年纪轻轻的带着别人的老婆飚什么车,害自己昨夜在局里写了一晚的保证书。
余楠至假装没看见厉诚濡变幻莫测的脸,上前直截了当地问出口:“我来问你,季寥的眼睛是不是有治疗方案。”
嗯??这死样转性了?一大早过来为的就是季寥的事?
厉诚濡疑惑地打量他几下,不过没有多想,见走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就提议进诊室。
余楠至也不含糊,转身进去后,坐在患者的位置。厉诚濡拉开抽屉,拿出几张CT报告图和两张光片,“这是季寥的头颅CT报告结果,淤血积得有点严重,加之时间过长治疗起来会有难度,但如果她积极配合的话,我想不出半年她会复明。”
余楠至端详着几张报告,又听他的话后,冷不及防的说了一句令人生气的话,“半年内能恢复的病,其实也不是什么重病。”
厉诚濡打开电脑的动作一顿,余楠至的话让他火气上涨直想骂娘,正怒气上涌时,眼前的人就起身拿着报告走了。
余楠至走到门口要扭动门把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我明天让她过来,你准备下。”
厉诚濡一下就懵了,“准备什么,就算是熟人你也得按照流程来走,最近病人比较多,手术在这两个月内已经安排得满满的。如果你不急,那就先在我这里预约或者在隔壁阿苏那里预约。急的话,去市中心的人民医院或者中医院,OK?”
“我跟院长说,让他腾位。”
厉诚濡嗤笑,“就算你跟市长说,位置也腾不出来。我们就那么几个医生,白班夜班倒着上,一口气都没喘上就要上战场,当医院是过家家啊,说腾就腾。”
余楠至捏着门把没说话,厉诚濡在后又说:“你看看其他医院,那里的行情或许没有我们这边那么紧张。”
他何尝不想尽快帮季寥治疗眼睛,可是时间不允许,医院一直都是人满人患的,想要走后门,真的是太难了。
“哦。”话也不多说一句,余楠至丢下这句话后,就开门离开了厉诚濡的诊室。
阿苏见人影从门口走过,赶紧拿着报表过来串门,一进门就看见厉诚濡像虚脱一样斜靠着椅子,万般生无可恋。
“诶,他没怎么你吧,过来找你什么事?”
厉诚濡仰望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他来了解季寥的病情,顺便想靠关系腾位置先给季寥治疗,我没同意。”
阿苏轻哼,看了看表,说:“你想同意也不行啊,最近不管是看诊还是做手术,预约都满满的,根本就插不上号,看诊那边的同事连中途休息都没有。”
厉诚濡也看了看时间道:“我们这边做手术的不也一样,还有二十分钟我就得进去了。”
说到这,两人默契地叹了一口气……
余楠至从医院离开,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后,并没有顺着道前往A大集团,而是又转回了余家。
车刚驶进大门,就看见保姆在庭院里的石桌上搁置了花果茶水。
余楠至下了车,问了句:“夫人呢?”
保姆立马放下茶具,规规矩矩地说:“夫人还在睡。”
现在在余家里,所有佣人都不能无视季寥的存在。
余楠至走到保姆所在的地方坐下来,茶已经倒好了,只等他有空品尝。但是他却说:“去把她叫起来,我在这里等她。”
“是。”面对余楠至,保姆没敢多言,应了一声后就规规矩矩走进大宅上楼了。
余楠至在佣人的眼里就是恶魔般的神明,时常说风就是雨,在余家当差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稍有不慎,结局会比季寥还要惨。
上到二楼打开门,静谧的房间里充满温暖的气息,保姆不敢多耽搁,推了推熟睡中的人儿,“夫人?夫人?”
还在睡梦中的季寥茫然地睁开眼睛,虽然一片黑暗,但还是从床上坐起来,“天亮了吗?”
第88章 满目疮痍的她,又一次倒下
余楠至微微眯眼,睨着眼前孱弱的人影,心中无端生起几许怜悯来,莫名的想要认个错。可是,却生生扼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陆承诺的做法是对的,他很厉害,这一点余楠至不能否认。
因为季寥是瞎子,一个美丽的病娇瞎子,她拥有靓丽的容颜,窈窕的身材,走在大路上时回头率超高。
如今国内男女失衡,光棍那么多、变态那么多、人贩又那么多,她一个弱女子,若哪天真出了事,劫财劫色还好,劫命就插翅难逃。
此刻,余楠至仿佛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目光所及之处,满满都是她的沧桑。
临了,无话可说,似哽着生铁的喉咙发不了声音说出‘对不起’这几个字,只能松开她的包包,把那些东西重新放好在里面。
指尖触及到那瓶药,他拿出来打开,季寥似能看见一般,手速迅猛地夺回瓶子。
盖子早已被余楠至拧开,这一夺,五颜六色的药丸撒落一片。
余楠至捡起几颗放在掌心,皱眉查看,“你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名字的药?”
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季寥的状态有些恹恹的,嘴唇还有点发白干裂。
她靠在座椅上,目光开始涣散,“治抑郁的药。”
“说出来,告诉我名字。”
季寥缓缓转头看向他,“这个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紧捏药丸的动作蓦的一停,没话可说。过了会儿,他又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她的脸上,随口扯了个慌,“因为要带你去治疗,药物和药物之间可能会相克,不管以前如何痛恨你,现在都得对你负责。”
这话,说得真伟大,伟大到季寥都不知该怎么嘲笑,她没有再倔强,如是说道:“帕罗西汀和舍曲林还有维生素。”
“这些可以一起吃?”
季寥点头,“舍曲林是我去药店买的,帕罗西丁是厉诚濡开的。”
她说得流利没有卡顿,感觉不像是在撒谎,余楠至睨着她好一会儿,直到她昏昏欲睡才重新钻进驾驶位启动车子。
余楠至不知道的是,吃这种药的副作用很大,尤其是过量的时候。
帕罗西汀和舍曲林两者作用相似,一起服用没有抵消作用,一般不建议一同服用。一同服用的时候可能会造成药物超量,不好的结果会引起中毒反应。
小车一路畅通无阻,从A城开到B城目的地,足足用了半天的时间。
“季寥,下车了!”余楠至打开后座的门,叫了她一声,不过她没有反应,继续闭眼沉睡。
“喂,别装傻,起来!”他推了推细嫩如藕的手臂,季寥依旧没有反应,她就靠在那里,宛若安静的仙子。
然而仔细一看,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也没有呼吸起伏,仿佛……她失去了生息。
那一瞬,余楠至的心蹦出了嗓子眼。
“季寥、季寥!”余楠至焦急得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拍打她的脸。
打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摸她的颈项动脉,有微薄的跳动,不仔细的话察觉不出。
那一刻,他慌了,和当初她坠崖那一天一样,慌得找不到方向,双手都颤抖了,拿着手机怎么按都按不到键。
医院就在前方,余楠至弯腰打算抱起她,许是哪里触碰到让她感觉到痛了,底下的人影蹙了蹙眉,“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迷蒙的大眼。
入目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空气中弥漫的薄荷味,令她惯性地扬起手打了过去,“啪”的一声,总是那么又精又准的打在余楠至脸上,直让他呼吸一窒懵了过去。
“离我远点!”她像只炸毛的刺猬,面对他,无时无刻都在刺伤着他。
余楠至很愤怒,可垂眸看见她头痛欲裂的模样,怒火又莫名的被压下,换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医院到了,下车准备过去。”
季寥的脑袋痛得厉害,动一下就有眩晕的感觉袭来,她晃了晃,伸缩盲杖试探着下车。
两脚刚踩到地,头重脚轻的她忽感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站稳,人就猛的倒下了。
余楠至就在她身旁,她倒下时,他却来不及扶住她,她就这么、就这么重重地砸在水泥板上,“砰”的一声,惊呆了所有人。
那一瞬,季寥是幸运的,旁边有医生经过,给她略微检查后,开始慌急的做心跳复苏。
余楠至站在旁边,身上的血液仿佛在逆流,人——又开始发抖了!
他摸不清季寥是怎么回事,出门之前她还好好的,有问有答,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错……
“病人有没有隐藏病史或者吃了什么东西,家属知道吗?”医生边抢救边询问。
余楠至全身一震,迅速回神,“她有抑郁症,来的路上吃了帕罗西汀和舍曲林还有维生素。”
“吃了多少!”
“一大把!”
余楠至的话彻底让医生震惊了,“不要命了是吧,赶紧安排催吐!”
这,又是一场生死竞速,医生和护士脚下生风,丝毫没有一刻停歇,季寥没过两分钟就被推进了催吐室。
余楠至站在门口忍着浑身的颤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久,直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他又挂断重新拨打,一个两个三四个,打到季寥催吐成功被推出来,电话那边还没有接。
季寥又一次被医生安排住院了,被催吐后,她的模样更显狼狈。灯光下,她的肤色惨白得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紧闭的眼眸仿佛再也不会睁开一般,沉静得让人恐惧。
两个小时后,季寥还没有醒。余楠至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阴沉着脸,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起来,他拿出按下接听键,还没等对方说话,他就一股脑先质问他:“你给季寥开的药有没有告诉她一天几次、一次吃多少。”
厉诚濡疲惫地揉着晴明穴,刚下手术台的他还没来得喝口水,就得先解释:“每天一次,一次一片,看情况继续加量,但不能超过指定的量。”
第91章 凡是帮他说话的人,一律视作敌人
都仁眉头微皱,睨着略带讽刺的面容有些不悦,“自己看不通透就不要诅咒她人。楠至是个好孩子,为了你,花了大价钱插队给你治病,如此情深义重,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男人能做得到?”
“如此情深义重?哈哈哈哈……”季寥仰头癫狂地大笑,似要笑穿世人的愚昧。
“余楠至对我的残忍你看不见,我的脆弱你看见了,却只跟我说‘我承受力差,连吵个架都能抑郁,太矫情……’打个比方说一下您的女儿,您就说我看不通透诅咒人……老人家,做人能不能别那么双标。”
都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他凝望季寥癫狂的样子,好想给她一剂镇定剂,但是碍于她控制有度便放弃了,转而说道:“寥寥,自古以来,女人受了夫家的委屈都只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不会有谁像你一样把家丑弄得人尽皆知,如果我的女儿受了极大委屈,我也会教她忍着。”
“是吗?可我不信。”季寥环抱着双手靠在床头冷笑,“别拿你旧时代的那套老思想来给我说教,我不吃这一套。风凉话说说就好,等哪天轮到你女儿出了这遭事,我看你怎么忍。”
还没有让你感同身受就开始指责我,要是真让你走一遭我走过的路,是否能做到像我这般咬着牙拖着破破烂烂的身躯苟延残喘?
这嚣张等着看戏的模样令都仁很不喜,他隐隐有些生气了,便拉下脸,不悦道:“做人不能那么自私,自己吃过的苦为什么要别人跟着你吃一遍?”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吃过的苦究竟有多苦,这样,你就不能总在我身边说那不着调的风凉话。”
季寥伶牙俐齿的回怼都仁,脸不红气不喘,直让这个长辈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从来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季寥和人吵架时脑子转弯转得那么厉害,他每说一句,她都能迅速说话精准的打击到他的内心。
许是多年来累积的威望被人无视让他觉得没脸,都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真是榆木脑袋,说不通讲不听!”
嘁,季寥不屑地撇开脸,说了一大堆话,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听呢?
你在帮你自己人,我季寥孤苦伶仃的,不奢求你怜悯我,但也不能昧着良心指责我的不是吧。
人性,就是这么险恶,当人家把痛苦套在和他相关的人就知道换位思考了,也知道心疼了。
没牵扯到他家人时,说半天腰腿都不疼,真的像极了那句话:针不扎你身上,你一点也不疼。
旋即,季寥收回思绪扯开唇角不屑地冷笑,“那句话你应该和余楠至说,他的脑袋比我的脑袋还榆木。”
简短两句话,惹得都仁脸都黑成猪肝色,像他这种德高望重的医生,谁不给足他面子,季寥倒好,三番两次拆台,让他情何以堪。那刻,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我都生气了你还这么没眼力见和我犟嘴,真没良心。”
季寥也没怂,当即就回了话,“老人家,我眼瞎心盲啊!”
又说大实话!
都仁登时被气得哑口无言,板着个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气氛降至零度冰点,季寥觉得有些冷,便躺下闭目养神。
都仁一大把年纪,吃了瘪尊严受损,哪能还有好心情在这里帮忙,干脆出门打了个电话,没过几秒就被接通了,“单单啊,最近有空吗?”
那一边忙着卸妆休息的程单单还有些错愕,很惊讶地问候:“都爷爷,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上班不忙吗?”
都仁叹了一口气,“本来今天休息的,但是楠至带季寥过来看病,就中途转回来。”
余楠至带季寥去都仁那里看病?
程单单一下就沉默了,心开始不安起来,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呢,这昨天还有矛盾,今天怎么就一起看病?蹙了蹙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随即问起:“那都爷爷打电话给我是……”
想起季寥那张利嘴,都仁的胸膛难免有些气闷,“楠至托我照顾一下季寥,但你也知道我一把老骨头不方便,如果你没事就过来帮一下忙,都是女人比较好说话。”
原来是这样……
程单单沉默了两秒,立即应下,“那行,我正好在四座山拍戏已经收工了,她在哪个病房?”
都仁简明的地址后,程单单就挂上了电话,最近几日看着有关余楠至和季寥的新闻,心里莫名的堵得很,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他们的感情有结果。她还正愁着找不着机会靠近季寥,没想到这个来电,给她搭了一座桥。
打完电话的都仁转身进了病房,知道季寥没睡,也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得意道:“寥寥,你心高气傲不听老人言,我就不多在此处妨碍你了,干脆找了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你。”
他以为这样说,季寥会稍微不敢让他走,因为他走了,就没有人照顾她了。
只是没料到季寥软硬不吃,脾气犟得很,直接打发了他。
她没有面向他,只是蜷缩着身子“嗯”了一声,伸出手摆了摆,“您老慢走,小心些别摔着了,我眼瞎人穷,可扶不起你。”
这语气这态度,真让人火气爆棚。都仁冷哼,再也不看她,一甩手就离开了。
门关上时,听得出他的不悦。但是季寥没有愧疚,凡是帮着余楠至说话的人,她一律视为敌人。
想罢,觉得累了,微垂了垂眼眸,翻身换了个姿势,没扎针的手捂住头,很想要捂住即将奔腾的恨意。
许是她陷入自我调节的状态太认真,以至于门开了,她身边传来了脚步声她都没发觉,还是空气中飘散的味道让她过敏才猛然抽身。
“阿嚏阿嚏阿嚏……”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味道越浓喷嚏不止。
“你果然在这里,我以为那老爷子在扯谎呢?”
耳边传来了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季寥才意识到声音是从床边不远处响起的,她这才摸索着起身,然后抽了两张纸巾弄鼻涕。
第92章 本想找茬,却被上了一课
此时,季寥的脑海里充满了疑惑:程单单怎么会在这里?
巧合吗?还是余楠至临走时告诉她的?
啊等等,刚才老爷子说叫了个信得过的人,那程单单该不会是他叫来的吧!
啧,如果是,那还真烦躁!
季寥把脏掉的纸巾搁置在床头柜上,程单单见状,后退两步面带嫌弃的神色盯着她看了几秒,边看边斥责她,“脏死了脏死了,作为季家的人,你怎么不顾形象?”
季寥微微蹙眉,不悦地瞪着她所在的方向,好一会儿后,又把搁置在床头柜上的纸巾拿回来伸出去,“既然你有形象,麻烦帮我扔下垃圾。”
“凭什么!”程单单一下就不乐意了,拍掉她伸过来的手,纸巾团徒然落地。
季寥挑眉,骄傲地说:“就凭我是瞎子,看不见垃圾桶在哪。”
程单单顿时哑口无言,哪有人会拿自己的缺点当做骄傲的资本?
她打疼了她的手,季寥没有怎么生气,反而抬头看向药水瓶,平静的吩咐程单单,“你看药水还有没有,没有的话,麻烦帮我叫一下护士。”
她理所当然的样子令程单单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眨了眨眼睛,指着自身不敢置信地问着眼前这个病人,“你居然叫我帮你做事?”
想她堂堂影后,又是程家的千金,这个季寥,当真是不给她一丁点面子,使唤人的态度真让人火爆。
季寥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摸索着床头的按钮,连多面对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蹙了蹙眉,嘀咕了两声,再开口的语气,除了傲慢之外,还多了一份不悦藏匿其中:“嘁,还大明星呢,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小小的忙也不肯帮,这样的女人哪会有男人喜欢。”
“……”
反应过来的程单单当即指着季寥开口骂:“你这人怎么能道德绑架呢,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我的本分,要求那么多,难怪余楠至会讨厌你。”
她的话,无意外就像一颗炸药掉进了时光洪流,炸开了远久的记忆。
季寥沉默,捏着按钮的手紧了紧,道德绑架……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当年,因为和余楠至有过一夜情后,是父母和大哥逼着他娶她入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一场婚宴谁人不知?
所以,余楠至婚后不理她、躲着她,大概是因为她贪心了吧。
“咔嚓…”
有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响起,扰醒了季寥的思绪,她蹙眉不悦,冷着脸对着程单单,“你爱帮不帮,但你别带狗仔来这里扰我清净。”
程单单扯开嘴角,简单明了,“作为公众人物,走哪都是闪光点,有狗仔跟踪我实属正常,你不高兴也憋着。”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存心过来给我添堵的么?如果要营销的话,麻烦你离开这里。”季寥撇开脸,很冷漠地说。
程单单却不屑,像是要把季寥当做垃圾桶,把多日里的委屈和不悦以及嫉妒宣泄出来,“我来是想提醒你,不要仗着自己回到余楠至身边就以为他真的接受你。季寥,我劝你还是远离他比较好,否则,当那一天来临,你可能会再一次遍体鳞伤。”
也许,这是程单单无心的一段话,但终有一天,便一语成谶!
季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想了许多种办法,都没有一种办法能够顺利逃开余楠至的掌心。他说过的,他不好过她也不好过,就算天涯海角、就算海枯石烂、就算尸骨成灰,他也要把她揪出来……
远离余楠至,她何尝不想。但是,不能把自己任性的后果强加在无辜人的头上。
只有在他身边,他才会只针对她一人。
对于程单单的话,季寥就当她突然良心发现怜悯了一下,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带刺,“我跟余楠至认识了那么久,他的脾性我还不懂?”
“你懂个锤子!你坐牢那几年,我跟在余楠至身边好几年,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得数不胜数,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但也不妨碍他风流。不过,那也只是他平静的表面,暗地里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我的电影是他投资的,我身上的衣物首饰全都是他赞助的,终究,我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说完这段话,彼此垂下头再也不言不语。但都有同样的苦涩填充心头,一个感伤他对她心狠手辣,另一个感伤自己自欺欺人。
良久,忽而想到什么,季寥抬眸,故作无辜说起一段话,“他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程双双?”
话如利箭命中其伤疤,程单单的心在滴血。
明知道她因为谁而得到令人羡慕的一切,可她却自欺欺人假装忘记。
伤疤被揭开的那刻,沉寂在内心深处的羞耻与不甘无端裸露在人前外,使得她无地自容,恨不得让时光倒流,掐住这个话题不再提起。
季寥勾唇冷笑:“你那么久没有反驳我,大概被我猜中了。”
程单单脸色很不好,想怼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只是愤怒中夹杂着委屈,死死地瞪着她。
季寥此刻极其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转而又道:“我知道你也蛮喜欢余楠至的,但是他不喜欢你,你也比不上程双双。她在时,余楠至的一切是她;她不在时,一切还是她。而我和你,只不过是伴随在他身边和向往跟随在他身边的两条狗而已,都是因为一个人都有了关联。”
回想那些年的故事,心尖上流淌的情感,薄凉了彼此的人生。
“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季寥一个人平静的说了半晌话,而旁边干站着的程单单半天都没动静。
或许吧,季寥的话让她沉溺在忧伤里没能自拔,心隐隐的疼痛。
虽然害怕,却也喜欢,因为这种疼痛恰巧是她所需要的。
程单单回神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也没有肯定的回答,只是突然良心发现,夺过她手中的按钮按了一下铃,“回血了,给你按了。”
季寥面对她,撇开视线,小声道了一句谢。
第95章 或许她并不坏,只是受制于人罢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季寥父母最后的下场怎样,作为程家人,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余楠至的狠毒无人能及,连仅存的念想都要破坏掉。
女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翘首期盼,就如同等待皇帝的贵妃,深情款款。
眼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妹妹,手段不容小觑,当真和余楠至是绝配。
这一点,她很服,她大写的服。
但是,心中的不甘大过天,她后悔与他们狼狈为奸。
“妈妈,我好饿……能不能去吃饭?”
思念的声音拉回女人的神智,她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也没有等到人,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来了。
她望向思念叹了口气,声音略带薄凉,“走吧,看来你也饿了,妈妈带你去吃火锅。”
火锅,是女人最爱吃的。但是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他万万不可多吃。
眼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要离开,程单单忽然就挡在面前拦住她的去向,“你再狠,也不能拿他的健康开玩笑。”
女人冷笑,拍开程单单的手,“我问过医生,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介于他是我的孩子,你最好不要管那么多。”
程单单死死皱眉,“你明知事实不是如此……”
“闭嘴!”
女人生冷地打断她,微微颔首,表情不屑极了,“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警告完毕,她拉着孩子的手在程单单的眼皮底下急匆匆地离开。
极速前行时,孩子茫然地回头对上程单单的眼,那一瞬,她好似看懂了什么。
特殊家庭长大的孩子容易早熟,像思念那样的病秧子,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
挨了几千刀的他没有逃避,甚至还以微笑来面对这看似美好的残酷生活。
程单单就那么冷漠地站在路灯底下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她才像脱了水的鱼儿无力地斜靠在石凳上怀疑人生。
良久,久到她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她才起身准备要离开,却不曾想,没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人。
她赶紧低头说了几声“对不起,”但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她猛的抬头,看到来人是余楠至后,她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心虚立刻浮上心头,然后惶恐的观察四方,看看那对母子是否会藏匿在哪个她看不见的角落偷窥她和他。
四周一派祥和,并没有出现诡异之处,猜想他们离开之时没有遇到余楠至,她才如负释重呼出一口浊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余楠至拎着几个袋子就站在她面前,灯光下的他,犹如天神降临一般,精致且妖孽。
程单单面对他的那一瞬间,呼吸一直很慌,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踩到了尾巴,说话也断断续续有好多撒谎的痕迹,“我……我出来走走……”
余楠至看她心虚的神情以及她怪异的举动,铁定不信她只是出来走走那么简单。
想起季寥就在附近的医院里,程单单的出现并非巧合。瞬间,余楠至就铁青了脸质问:“你该不会是去找季寥的麻烦吧!”
被说中了!
程单单尬笑两声,“我其实吧……是都老爷子让我过来的,他说有些事情他不方便照顾季寥,所以让我帮衬一下。”
“所以你就来了?”余楠至依旧皱着眉不相信她的话。
程单单使劲地点头,“对对对,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都老爷子,但是现在我赶时间回剧组就不和你叙旧了!”
说罢,转身仓惶就走。
但是,举动怪异的她已经成功引起余楠至的注意,他当即就抓住她的肩膀遏止了她的行动,便冷冷的开口出声,“跟我去见季寥,我得看她毫发无损才能让你离开。”
声如地狱鬼王,凛冽如刀。
程单单那瞬间慌得一批,赶紧甩开他的手,假笑嘻嘻,“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她如此说,更让余楠至觉得她有猫腻。作为她的投资人,他一向是她勾引的对象,从来都是主动靠近他、巴结他,怎么今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地主动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程单单的内心戏没有余楠至那么足,她只想脚下生风,赶紧离开这让人担惊受怕的地方,她有点儿害怕那女人会带着孩子重返这里等待余楠至。
毕竟,那人狠毒到惨无人性。
一前一后行走在落叶满地的小径,莫名的愁殇沿着风的方向蔓延,它似一把锋利尖锐的镰刀,钩断了所有人的迷茫。
临近病房门口,程单单的脚步慢了下来,被后边的余楠至伸手推了一把,被迫朝前走了几步。
门是敞开着的,季寥已经被王特助剃好了头,那一毛不长的脑袋在明亮的灯光下,犹似一颗璀璨的明珠。
王特助见到余楠至和程单单到来,先是和余楠至说了下任务完成,再是面对程单单质问:“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做什么?”
程单单在余楠至面前努力保持着镇定,面对王特助,她皮笑肉不笑,内心里,却又不忍再伤害那满是伤疤的季寥,她道:“路上撞见余总,他以为我欺负季寥,所以揪着我过来看看她是否毫发无损。但……”
但她的头发已经被你处理完了,我该怎么说下去?
她觉得语塞了,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犹如帝王的男人,想要问他这算什么事时,他已经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余楠至见到季寥光头忧郁的那一瞬间,别样的刺激划伤心头,令他猛然一震,愣住了。
她依旧和霞光一般美丽,尽管没有了及腰长发的飘逸,光头的模样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窗户未关,深秋的凉风似剪,剪破了病房里的丝丝寂静,在灯光洒满众人神情的夜,王特助朝余楠至递了个黑色袋子,袋子里装着的是季寥被剃下的长发。
余楠至二话不说,又把袋子丢回给王特助,顺便吩咐一声:“做一顶假发给她。”
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袋子搁置在床头柜打开,拿出了适合季寥吃的宵夜。
第96章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程单单一刻也不想多呆,生怕会被余楠至看出什么端倪来,见他打消疑虑后,她自告奋勇地告别了。
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余楠至也不例外。
在程单单前脚刚走进电梯,他就坐在季寥旁边冷着脸问:“她对你做了什么。”
被挑起的恨意如同决了堤的海洋,波涛汹涌的淹没自身。她莫名地颤抖着,想着程单单离开前所说的话,“她来问我,如果程双双还活着,我会不会卸下余家夫人的称号离开……”
那一瞬,余楠至脸上的震惊并不比她之前的差,甚至激动得站起身,两手撑着床沿靠近她,“她还说了什么!”
季寥环抱着自己,恍若受伤的野兽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她还让我别再和你纠缠着了,我和你没有好结果,趁早做决定,否则后悔莫及。”
这,无疑是一种提示,提示着程双双有可能还活在人世。
那一刻,彼此都在细数曾经,故事里的某些事、某些人、某些情节,在模糊中沉淀,在沉淀中清晰,又突然被谁惊醒,逐渐开始鲜明。
寂寥的病房里,那两道人影的呼吸声急促、急促、很急促,像是无法压抑心尖别样的躁动,终是忍不住,一个失去原有的镇定,另一个仿佛不敢置信,彼此脑海里的记忆莫名的就散乱成斑驳的影。
而某些渴盼,开始在黑夜里疯长,期待着能重拾旧时光,再次回到彼此身边。
余楠至事先回过神来,无视床上抱头疯魔的人影,他走到外边找了个抽烟的地方,当香烟袅袅而起的时候,又打了个电话给王特助。
电话很快被接听,余楠至忍着激动的雀跃吩咐他,“从今天开始,你密切跟在程单单的身后,如果她有什么可疑的举动,立刻跟我说。”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三天后,迎来了季寥做手术的日子。余楠至中途有事离开,全程只有老管家在手术室等候着。
季寥在麻醉后,意识开始模糊,她隐隐约约、浑浑噩噩在做梦。
梦中,程双双带着孩子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嚣张的气息冲撞她的底线。
她愤怒了,一如既往的,她遇见这个让自己受尽万般苦痛的罪魁祸首,疯魔已是常态,无需控制自己的脚步张牙舞爪地朝那死女人而去。
可是、可是啊……
就在她快要抓烂那女人的脸时,余楠至出现了,他带着滔天怒火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再是把那女人紧紧地护在怀里。
他们男的俊、女的柔,一看就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而自己,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子。他们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在看一个笑话般,不断地露出嘲弄的神情。
心,万般揪痛,快要窒息了。
然而此时,在季寥不知道的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密切关注着程单单一举一动的人不只有王特助一人,还有就是厉诚濡,他派去的人在程家蹲守时发现有一女人和当年死去的程双双长得一模一样,身边还跟着一个约摸四岁左右的男童。
当厉诚濡看到助手发过来的照片时,那一瞬间,他的双眸大如铜铃。再看那个男童,五官竟然和余楠至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他震惊了,无法接受事实跌坐在椅子上,连陆澄清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反应,她干脆自己进门绕到他身后瞧个究竟。
可当她看到照片时,同样的神情在她脸上化开,“这个人怎么还活着!”
陆澄清带着浓浓火气的声音直接把陷入沉思的厉诚濡带回现实来,咬着牙一脸的愤慨,“是啊,她本该死了五年,可如今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程家,任谁也不能接受。”
余楠至除外。
现下,最先乱了阵脚的人是陆澄清,她恨不得立马飞到季寥身边,告诉她这个事实,“我要去找寥寥姐,不能让她平白受冤。”
厉诚濡动作迅速地拽住要溜走的陆澄清,蹙着眉阻止她,“这件事情先不要传到季寥耳朵里。”
陆澄清不服气,凶巴巴地反问:“为什么,寥寥姐因为她才人不人鬼不鬼,我咽不下这口气。”
厉诚濡斥道:“咽不下你也得给我咬碎牙咽下去。你想啊,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陆澄清没有过多的犹豫,第一时间代入自己,恶狠狠地说:“我会让谎言变成真相。”
“这就对了嘛,可她是个瞎子,没爹没妈没兄长又没有权势,她拿什么去和程双双斗?”
这话说到陆澄清的心坎里去了,冷静下来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去反驳,只是烦躁地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三带着私生子去讨伐原配?”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很凝重。
厉诚濡咬着食指关节拧眉思考了片刻。期间,目光投向了陆澄清几次,又毫无痕迹地落在桌上的照片里,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心事重重地说:“事出有因必有妖,这么多年没看到程双双出现,如今季寥出狱回到余楠至身边后,有许多不合情理的事发生了。我想,肯定是程厉那个老鬼的阴谋。”
他这么想,也只是他的猜疑而已,或许真相更残忍也不得知。
程双双再次回到众人的视线,定会引发另一场血雨腥风。
陆澄清急躁极了,“你说了那么多,有什么办法解决?”
厉诚濡再把视线落入照片中神情凝重地想了想,“现在,我们只能调查。我派人暗中跟着那对母子,如果发现程双双要接近余楠至,就制造事故让他们错开。”
但是,事情并没有厉诚濡想的那么简单,因为程家早已经被余楠至先一步调查跟踪了,他所知道的事实,余楠至也第一时间知道了。
所以,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有些关于程双双还活着的流言蜚语在网络上传得很迅速,但是,不知不觉被程单单的热度压下去,甚至再次翻找的时候,也翻不到了。
第97章 阴谋论下的错过一直在错过
对程双双千思万念的余楠至,自是不会放过任何的一点蛛丝马迹。
在他驱车前往程家时,程厉的车承载着程双双和孩子与他的车子擦身而过。
玻璃窗内的女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驾驶位上的余楠至。她惊喜地想要朝他尖叫,可是,车窗被锁了,她做不到摇下窗来呼喊他的名字。
“爸,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楠至,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打招呼!”
一路上,程双双可谓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隔着绿化带,她都能精准地发现余楠至的车子。
程厉没有要回头的打算,反而冷着脸怒斥她,“因为你的急躁,我们不得不把计划提前。双双,成大事者要稳住心态,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乱了阵脚。”
“楠至是个优秀的男人,我再不出来,他就要被人抢走了!”程双双在父亲面前连柔弱都懒得装。
程厉边开车边安慰:“你要相信自己,你看五年过去了,余楠至依旧没有把你忘记,也足以看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程双双咬牙不服,五年前是五年前,现在是现在。
如今,前有风情万种的程单单,后有抑郁娇弱的季寥,两个女人时常围在余楠至身边,她不担心才有鬼。
程双双深呼吸,努力地想要平静下来,旁边的思念见状,伸出手帮她顺了顺后背,也就这么一个举动,让程双双心里有了计较。
她没有再反驳或者质问程厉,而是轻抚着思念的头遥望远方。
——
余楠至火急火燎来到程家,一下车就跑着闯进屋,程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他。
他一进门,目光四处搜寻着那抹被流年深藏已久的人影。
富丽堂皇的灯光下,一切显得那么的奢华气派。
可是,在这么奢华气派的环境中,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发现。他心慌、迷茫、又感伤,过了好一会儿后,余楠至不禁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皱眉深思。
被忽略的程家人终于有机会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略带担忧地询问:“余总,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双双呢?”
一听是来找程双双的,程家主母的脸色顿时惨白了下,“那个余总啊,双双已经死了五年之久,怎么会在这里?”
余楠至有备而来,身后的助理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搁置在茶几上,程家主母一看,脸色更加惨白了。
“她在哪?”余楠至的语气显得薄凉了许多。
程家主母与身后的保姆对视一眼,惶恐极了,“余总,您是不是搞错了……”
“最后一次机会。”他的眸光携带着清冷的寒冰,直让这个本就胆小如鼠的女人更加坐立不安。
程家主母亦是一口咬定这里没有程双双,没有两分钟的时间,触情伤怀,她的眼眶就跟着红了,“余总,双双是我的女儿,我比你更想她回来,可是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上哪给你找她?要不,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别家坟地里看看,或许她还在那里永世长眠。”
她声泪俱下,扬帕掩面。
看那容颜万般憔悴,他的到来,不过是给她徒增伤感罢了。
“那这张照片怎么回事?”余楠至再次冷言问道。
程家主母含着泪的眼眸睨着他,不躲不闪,悲伤逆流成河。她哽咽道:“单单那孩子有心,在双双离去后,总是在那一天扮演着双双的角色。难道你忘了,昨日是双双的生日啊……”
余楠至心神一震,回过神来时,竟有一丝懊悔划过心头,他因为季寥,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记了!
“楠至,你是个好孩子,别再为双双的事伤神了,现在季寥也回到你身边,你也该收心和她好好过日子,将来再生养两个孩子,一切都往好的发展,别再执拗于双双了,算是阿姨求你了……”
在程家提起季寥,余楠至的心没由来就划过一丝不确定的伤,说到和程双双以外的女人生孩子,他就反感不已。但对象是季寥,却又好像可以接受。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余楠至猛的揪心。时至今日,对于季寥的感情忽然变了……
“楠至……”程家主母担忧地唤了一声。
“别说了,我自有主张。”他现在很烦躁,摸不清自己的心思是怎样的,在程家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拿回照片果断离开。
但是,在程家的车库中,眼尖的他却把一辆儿童单车收入瞳孔中。
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在程家人的目送中钻进自己的车子。
王特助在驾驶位上启动车子驶出程家大宅后,他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余总,我敢拿我半年的工资保证照片中的女人不是程单单。”
“我知道。”比王特助更了解程双双的人,怎么会认不出她们姐妹的不同?
余楠至的目光落在照片中,拧着眉心事重重,程家人现在的举动太诡异了,既然有水花冒出来说程双双还有可能活着,那就证明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今天没有在程家看到程厉,叫人查一下他今天的轨迹。”
王特助边开车边应“是。”
小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中途又转去了B城。
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有个沉寂多年的微博突然更新了……
七月七日晴:这么多年过去了,黄气球带来的缘分,迟迟未至。某些等候,在苍凉的时光里,我与你,一直在错过。
此条微博就像深海里的一滴水,掀不起什么水花,但如果有心人想起来翻看微博,肯定能看到关联的她已经更新了内容。
余楠至不知,季寥也不知。
晨光微熹,天边破晓。
在这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里,季寥手术过后已有一天一夜了。
她恍惚做了一场全是黑暗的梦,醒来时,病房内的光有些刺眼。
她扬手,模糊的视线中,没有指甲的五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见了……
她又重新看见了……
喜悦并没有跃上心头,多的是愁殇。
于她来说,再是硕果累累的季节,依旧一片灰暗。
没有希望的心灵,看不见世界的色彩,她的忧伤布满瞳孔,眼泪决堤,落满凉薄的伤。
第98章 一改卑微,她的骄傲她的嚣张无人能敌
她想的,是睁开眼睛能够看见陆承诺兄妹两,能够端详着他们的容颜,然后笑着轻抚他的黑发,悄悄地在他耳边呢喃细语,说着……说着那些年很想看你一眼的甜言蜜语。
可惜啊,别时容易见时难,和他们分开后的日子里,孤寂难熬,无处话凄凉……
熟悉又令人恶心的薄荷味在病房里散发开来,季寥不用看也知道余楠至出现。
她的眼眸只看向窗台上的那一盆花,是一盆精美的蝴蝶兰,开得很旺很美丽,难怪能驱走令人恶心的味道。
“转过脸来。”余楠至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季寥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盆花看。
“我让你转过脸来!”他再一次下达命令,语气清冷了几分,空气也凉薄了几分。
这次,季寥识趣了,她转头看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男人身上,目光落在他的脸,他一如从前那般丝毫没有变,依旧是那副看着她如饿狼般想要凶猛撕碎她的神情。
那该是有多恨才会保持着一见面就是张弓拔弩的表现?
他在她面上挥挥手,“你看得见我吗?”
季寥面无表情,眨了眨眼。许是经过开颅手术导致语言迟缓,她张口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模模糊糊看见一只魔爪在向我招手,我好怕,怕这只爪子再次把我抓入深渊要死不活。”
“嗤……”余楠至的笑意夹杂着寒芒,他靠近她,捏着她的下巴,“许久不见,你就是这么形容你的老公?”
“老公?”季寥无声无息的笑了,笑得讽刺极了,“你是喝了多少假酒才肯在我面前承认你是我的老公。余楠至,说到底,你是开始喜欢我了,对吗?”
面对光头美女的质问,余楠至语塞两秒,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出刺人的话,“不要总是不自量力的高看自己,知道真相后又会有多开心呢。”
松开她,余楠至面上无波无澜,却不着痕迹地嫌弃了她一眼。
季寥习惯了,早已经习惯了。那些年的嫌弃眼她挨过不少,今日再次清楚地看见,对他,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熟悉感。
“你说什么是什么,我懒得辩驳。但现在我眼睛可以看见了,麻烦你给我买一部手机,还有其他漂亮的衣服首饰,可以的话,再给我送来一顶假发。”
冷血已经过时了,人啊,一定要学会吸血。
她朝余楠至开口时,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张口就来。
余楠至挑了挑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当我是取款机?”
季寥看向他,讽笑:“不然咧,还当你是我最爱的男人吗?”
余楠至,你伤我至深,毁我天真,痛之入骨,我祝你此生能走一遍我所走过的路,尝尽剜胆剖肺之痛,最好活得像个烂人,谁也不要你。
就她话音落尾后几秒,余楠至的心尖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失,他想要抓住,可那东西狡猾带刺,溜走时,还留给他一掌心的伤。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不似从前,再重的感情,经历了各种千刀万刺的磨难,最后仅剩的,是彼此对彼此的怨恨。
入目,皆是怒火重燃,谁也不再是青春年少、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四目交接,电石火光下,恨意——泛滥丛生。
最后,谁也不松懈、不认输,就这么强忍着不适斗争到底。
一个月后,季寥出院了。
恢复光明的她摒弃了往日的卑微,从此以后,她昔日的骄傲再也没有人可以凌拆。
但,仅限程双双没出现前。
她依旧住在余家,但是,气势和以往再也不同。
前脚刚踏进余家,后脚就吩咐佣人做事,“园丁,把这株令人讨厌的花丢出去,碍眼!”
园丁瞬间被吓到,拿着工具站在那里看一眼余楠至再看一眼她,不知所措。
季寥进到客厅,看到程双双曾经喜欢的古董花瓶摆放在楼梯口,她二话不说,走过去就伸手推倒它,啪啦一声,那一米五高的瓷器就这么碎成一堆不值钱的垃圾。
老管家瞬间震惊,惶恐不安地看向余楠至再看她,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再看季寥走进厨房,拉开抽屉拿出那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里面记载的全都是余家上下的每日三餐,是程双双曾经安排的。
她当着余楠至的面,无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绚烂地笑着,用脚踩开垃圾桶,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它扔了进去。
甚至,这个小厨房里的所有家具物品,全都被季寥狠心地抛弃掉。
临了,经过老管家和厨师的身边时,季寥嚣张地瞪着他们说:“从今往后,谁也不准再做本子里写的菜,否则,我会让他滚蛋!”
无视一群人的神色变化莫测,季寥颔首,高傲地越过每一个人走上楼梯。
与余楠至擦肩而过时,她的嘴角勾得冷冽,目光直视前方,连一点余光也舍不得丢给他。
佣人们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看向余楠至,看他有什么吩咐。
却只见他来到垃圾桶前,弯腰拾起那本被迫和厨房垃圾共舞的笔记,拍了拍灰尘,视若珍宝地捂在胸前。
也就那刻,冷冽的目光直逼季寥后背,她脚步一顿,回眸看向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余楠至身上对视着。
“我不出声,你就真当这里是你的家想怎样就怎样?”余楠至疾声厉色,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季寥只觉得这样的他很搞笑,像个好孩子护着自认为很珍贵的东西在说她的不是。
然而,搞笑归搞笑,她依然高高在上傲视他人,“怎么,你带我回来不是给我正名的吗?难道给我正了名,还要留着小三的东西等过年?”
余楠至大声反驳,“双双不是小三!”
季寥嗤的一声笑起来,“对,我怎么忘了呢,像她这种白莲花应该是别人的妻子才对。”
她的话,犹如万年冰弓以百步穿杨的架势朝他射来一支利箭直戳他心脏。
我的女主不能再卑微了,再卑微的话,亲爱的读者们要跑光了
第100章 魔障了,她彻底魔障了
“她敢,她真敢触动双双的东西……”余楠至几欲咬碎一口钢牙,目及所到之处,皆是空空如也。
曾经,这间屋子里满满都是程双双留下的回忆,现在什么都没了,连书桌上的照片,也不知道被季寥丢到哪里去。
她真敢,真的敢对他的东西下手……
余楠至死死地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爆始作俑者,“她现在在哪?”
“夫人在三楼的房间里,此刻正在数……”
他话还没有说完,余楠至就像一股旋风朝三楼的房间席卷而去。
季寥此刻正坐在床上数钱,大把大把的钱铺在她的床上。
余楠至来到时,可怜的门是被他粗鲁地踹开的,“季寥,我看你是想找死!”
正当他怒火冲天要掐住季寥的时候,原本坐在床上数钱的季寥猛的反击,她二话不说,抓起硬币就朝他身上砸去。
无数点疼痛砸在脸上,余楠至的尊严受挫,刹那间就狂躁如发了疯的狮子,龇着牙要向前揪住罪魁祸首。
但,他忽略了掉在地上的硬币,脚一踩,硬币使他打滑,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猛的朝前扑去。
“啊啦啦,夫君不必行此大礼,为妻消受不起……”
此刻的余楠至双膝跪下,脑袋埋在床上那一堆垒得高高的硬币堆里。他抬头,伸手拿下贴在额头上的纸币硬币,气不打一处来。
季寥就在不远处,她穿着可爱的睡裙,两手抓着满满的硬币做防御状态。可是她的脸上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她在笑,笑得很淘气,恍若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在和其他人玩游戏。
余楠至看着满屋都是堆积如山的钱愤怒极了,他起身,以雷霆之势横扫千军。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季寥丢开硬币,随手抓住搁置在旁边的狼牙棒,驶出浑身吃奶的力气以打棒球的姿势朝他的小腿挥舞过去。
使出去的绝招收不回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蔓延至全身……
余楠至的小腿狠狠地撞击在季寥的狼牙棒上。双方都在出力,到底是谁比较痛,一眼就看穿了。
余楠至浑身的汗毛竖起,所有的疼痛聚集在小腿处,那痛使心脏骤停两秒。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跌倒在地捂着小腿痛呼抽气。
那俊朗的五官扭曲成魔,却咬着牙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余楠至,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再敢家暴我,我就报警让你吃牢饭。不信你试试看!”
狼牙棒挺沉的,季寥一只手抓着费劲,只好两只手撑着它怒视余楠至。
“死女人……”心在抽痛,只能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三个字。
季寥轻哼,不屑道:“还活着呢!老天爷仁慈,让我在你残酷的手段下活了下来。”
余楠至愤怒地瞪着嚣张跋扈的季寥,心里头千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他想要站起来,可小腿传来彻骨的疼痛使得他再次跌坐在地。何曾几时,他余楠至有这么狼狈过。
“这满屋子的钱你哪来的?”既然站不起身,那就靠在墙根处坐着,也懒得挣扎了。
季寥把狼牙棒锁在柜子里,拍拍手转过身来重新坐在床上细数钱财,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余楠至聊天,“我把家里没用的东西拿去卖了呗。诶,你还别说,光那幅画就卖出了三千万高价,你看你看,这满床的硬币是我在银行兑的,足足三百多万个,我预约了好久才兑到的呢……”
“还有啊,那古董陶器开价更高,比那副画高出五千万,只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听她说得天花乱坠,余楠至心情极度压抑,想发狂,想爆发,想酗酒,更想揪住眼前的女人暴打一顿泄泄愤。
可是啊,听到她后面的话,直接将他气到吐血了。
她说:“可惜那古董陶瓷在我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脱手碎掉了。”
仿佛那东西不值钱似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心痛。
当初那两样东西是程双双花了大价钱买来装饰的,居然……居然被她给贱卖了!
该死的女人,被人坑了还沾沾自喜地照耀自己有多大本事卖出了多少价钱,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呢?还特么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余家的夫人……
“对了,我在垃圾桶把你的内裤也捡去卖了,这个牛掰,居然有人不嫌弃花了五千块买下来,哈哈哈……简直赚大发了!”
魔障了,季寥彻底魔障了。
余楠至恼羞成怒,眼底迸发的熊熊烈焰恨不得灼烧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她变了,真的变了,为了钱,她居然变卖家产,连他的……他的内裤都不放过……
可恶!
该死!
面对没心没肺的她,余楠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季寥突然止住笑,目光贪婪地扫视他全身上下,并且没脸没皮地说:“那个人特地给我留言,如果还有你的衣物,她还要。所以……你的内裤一天一换,能不能别浪费?”
当季寥放弃从前那个卑微的自己后,翻身做了个没心没肺又光鲜亮丽的女王殿下,她不怕他了,处处也敢跟他对抗了。就算孤身一人、就算身在险境,她也能靠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
变了,一切真的变了,变得好陌生好陌生……
眼前的女人,他仿佛不认识了,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既开朗活泼又勇敢贪婪,就好像她的抑郁从来没有过。
但仔细观察她时就会发现她眼底的忧伤还是那么鲜明,她在装,在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季寥,你能不能有点儿自尊心?”连他的私密的衣物都要捡去卖,还有没有一点点羞耻心……
季寥猝不及防地冷笑,自尊心什么的,早就被他碾压成泥,她上哪找回?
况且,就那么一条被他穿过的内裤能值五千多块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得赚多少钱啊,天天不用干活,专门卖他的内裤就能养活自己,何乐而不为?
季寥心底的小九九被余楠至看得一清二楚,他冷着脸怒斥她,“真不要脸。”
第102章 莫名其妙的情绪叫做吃醋
他……刚才一直在装柔弱?
想到这个,季寥浑身冒汗。
如果自己不把狼牙棒收起来,而是拿着去敲他的脑袋,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跳起来变换主场,那样的话,变成肉饼的人会是她……
季寥捂着胸口怔怔地坐在床沿边,没想到余楠至的城府那么深!
是夜,风有点大。
余楠至在管家的掺扶下回到曾经装满程双双所有物的房间,他坐在椅子上,老管家蹲下撩开他的裤脚,一眼瞧见小腿处发黑发紫已经肿了一大块,不禁抬头看向他询问:“先生,以您的实力跟夫人打架应该不会吃亏才对啊。”
余楠至喉间哽塞,想起季寥那双没有指甲的手,心口烦躁,抓了抓头发,忽略自己不去在意那些事,冷声道:“打电话叫厉诚濡来一趟。”
老管家还想说什么,可见他烦躁不安的神色,又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去,只简明地应了个“是”便起身去打电话。
然而不到十秒钟,他又重新回到余楠至面前,为难地说:“厉先生在给病人做手术,可能要过两个小时后才能过来。”
余楠至黑沉着脸没有说话,老管家揣摩着他的心思,略微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我们去医院?”
“不了,我能等着。”
老管家不放心,揪着心问:“先生,您和夫人闹了什么,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余楠至死皱着眉,不愿再回想方才的事,而是心事重重怒视窗外,“管家,如果我真的冤枉了季寥,那该怎么办?”
“先生的意思是……”
余楠至沉着脸,眸光划过一丝希冀,“我觉得双双还活着,可每次刚有一点线索的时候,又突然断了。我再想,如果有一天双双重新回到我身边,那季寥……我该怎么面对她……”
老管家深邃的眼眸不离他面容,“所以,先生是开始对夫人有了愧疚,才会忍着断骨的痛让她几分?”
“我不知道……或许大概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样子,一时半会愣住也不一定。”
男人总是会这么想,因为他习惯性去欺负去践踏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只会默默忍受没有还手的想法。
可次数多了,受的屈辱多了,最后她爆发不再隐忍了,态度凶猛,不再是小绵羊模样,学会拿起武器维护自身安全,男人开始震惊,不敢相信她还会有威武的一面。
老管家两派不站,保持中立,“世事无常,人生也无常。如果双双小姐还活着,先生大可以给点补偿让夫人离开,那样她就可以顺心顺意地回到需要她的人们身边过日子。我相信,以夫人资质,喜欢她的人不会少。”
于是,余楠至的心隐隐作痛起来,他不喜欢季寥,可更不喜欢有人接纳季寥,一想到她偎依在别人的胸膛里微笑,他就想撕碎这可怕的画面。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想法。
“先生,您是想到夫人会有其他男人,吃醋了对吗?”
吃醋……
此时的心境豁然开朗,他从自我世界的黑暗中颔首,目光落在老管家枯荣的脸,“原来这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叫做吃醋……”
“在意、喜欢、疼爱一个人,是不喜欢甚至不允许她和别的人有说有笑,如果恰巧遇见她对别人有异样的感觉,心中燃起的不悦、愤怒、沉闷、以及难过,都通通被列为吃醋行列。先生,您是喜欢夫人了,对吗?”
喜欢……喜欢吗?
他完全不知道,一直、一直都不去想过这回事,也没有刻意去丈量彼此间的距离。偶尔,站在夜色下,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双双,爱是她,喜欢也是她,满目星河亦都是她。
而季寥在他心底的颜色近似透明……
他真的喜欢季寥吗?
想着想着想着……有一刹那,有个微乎其微的答案立刻被他否定了。
他不喜欢季寥,他对她会有那种心思是因为她欠了自己的债,所以,所以才会有那种看似像吃醋的不悦。
对,就是这样,他不会对季寥产生任何好感,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怨恨……
对,就是怨恨,永不磨灭的怨恨。
“先生……”
“退下吧,我累了。”
老管家立即说:“不是的,我想说的是厉先生已经带人赶来了。”
时间,水一样流逝。
转眼,他沉默的那片刻已经过去了很久,“让他上来。”
老管家刚转身,厉诚濡就不请自来地走进门,一如前次,他依旧没有换下脚上的鞋。
余楠至最介意,不悦地瞪着他,“换鞋。”
厉诚濡懒得理他,声音带火,“是你让我来,不是我求着来,余楠至,最好别拿你命令别人的语气来和我讲话,我不吃你这一套。”
他本就不想再踏进余家,奈何陆澄清那死丫头偶然听见余楠至要求他来余家看病,所以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忍着不悦过来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蹙眉头,真是倒霉极了。
“上次你见到我时还挺怕我的,这次很熊啊?”
“上次是我家孩子不对,我有点儿愧疚才会躲着你。现在是你要求我过来,我能不熊?”
熊,就是态度不好的意思。
厉诚濡二话没说,把医药箱放下,冷着脸坐在他对面,“我很忙,哪里不舒服赶紧说。”
余楠至也不含糊,拉开裤脚露出黑紫发肿的小腿,冷漠地说:“我这里被季寥拿狼牙棒打到了。”
“那还真是可惜,她怎么不往你头上打呢,换做是我,你早就成了一滩肉泥。”说罢,蹲下来稍微摸了一把结实的小腿。
对于他没好气的话,余楠至没有搭理,忍着痛说了另一件事,“季寥的眼睛治好了,你不用再费心思去劝说她。”
厉诚濡面无表情,起身拍了拍手,道:“这种事不用特地跟我说,说多了也证明不了你的好意。”
季寥那双眼睛因他而瞎,他带她去治病,想要证明什么?什么也证明不了。
余楠至登时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厉诚濡,是想要表明态度还是怎样,或是不想有人惦记着季寥,他都捉摸不透……
第104章 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没有活过
时间静止不动,气氛压抑极了。
余楠至终是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神情在那瞋目切齿。
所有佣人见此,借故离开是非之地。
季寥擦了擦嘴面色不好,后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冷漠道:“我跟你说过的,是你自己不放手。”
相处有一段时间,余楠至彻底忘记一接近季寥会引起她恶心犯呕的事,他不喜欢被她反感,想改正这个缺点,却又想不到为什么在乎她对他的感觉。
“这是个坏习惯,得改。”他极力压抑想要奔腾的狂躁情绪,呼吸沉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季寥撇开连脸,不愿面对,“我也跟你说过的,改不了了。”
曾经喜欢你所有的一切,包括‘无情冷漠’这个小缺点。后来,磨难来了,当初对你的喜欢,在经历失望后,好感逐步演变厌恶,它与血液共生、与细胞共衍,这种厌恶早已与自身融合一体,任凭你如何剔除,也剔除不了。
既是无法改变的事,何必念念不忘,何必苦苦执着,是嫌她受的苦不够多,还是觉得她不够难。
余楠至在后凝望她离去的背影,决绝不带一丝迟疑,那瞬然间,瞳孔里的光芒在灰暗,喉头酸涩发不出一句话来。
最终,还是老管家和他前往医院忙前忙后,直至凌晨三点,一切才忙完。
因为这一场闹剧导致小腿骨碎裂,被诊断为十级伤残,往后的一个多月里,要么杵着拐杖,要么坐轮椅修养。
于余楠至来说,不管哪种,都是掉价的建议,但最终选择在家杵拐杖,在外坐轮椅。
这一夜,他彻夜未眠,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所有的思念泛滥成灾,与前日不同的是,桌上摆放的相框重新换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他不曾拥有过的。
他拿起,临摹着相片中的夫妻,沉压在心底深处的感情冒出嫩芽,眼眶酸涩,喉间哽咽,他已记不清多久没有想过他们了。
然而,仇恨淹没理智,所有的错归根于季寥,倘若那年她阻止父母去旅游,也就不会有海难的事发生。
泪水如决堤的海,所有的思念与悔恨通通化作晶莹的珍珠滴落。压抑的哭声充斥房间里的寂静,显得特别的突兀。
不管年纪多大,人一旦受了伤,第一个念头想的是父母。也只有父母在的时候,他永远还是个孩子,怎么哭怎么闹,父母都不会露出嫌弃的神色,依旧眉目慈祥地安慰着他。
可当眼泪滴落在相框上的时候才明白,他们早已在苍凉的时光里化为灰烬……
第二日晨光微熹,余楠至坐在那间房里一夜未眠,而季寥亦是如此。
前者因伤思念父母,后者因无药物的加持导致失眠。
两人在餐厅里相见,面对面坐着,气氛冷然,都仿佛对方不存在。
管家拿来等下会见客户要穿的礼服,季寥微微蹙眉,咽下食物后不解其意,“怎么每次见客户都要我穿不合心意的礼服?”
粉色,她最讨厌。
所有程双双喜欢的东西都被她列入讨厌的行列。
管家说:“这礼服高端大气上档次,颜色显嫩,穿在身上能把夫人衬托成十几岁不谐世事的少女。”
季寥放下瓢羹,睨了一眼礼服上那只硕大的蝴蝶结,不禁露出讽刺的笑容,“我装不来别人想要的角色,这礼服我不穿。若非要我打扮得显嫩些,那我光着身子去,大家都喜欢。”
季寥的肌肤白里透红,身材也是完美的黄金比例,这两点是她最大的优点。
别说这套礼服能衬托她,光是随便穿上一条裙子往人群一站,都会耀眼夺目,更别说光溜溜地站在众人面前。
联想到她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余楠至顿时就冷眉竖眼,“让你穿你就穿,没有反驳的权利。”
“给我换红色或者黑色,粉色我不穿。”她杠上了,反正眼睛也不瞎了,谁怕谁?
老管家看看余楠至在看看季寥,为难地说:“先生、夫人,我没有准备其他颜色的礼服……”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准备。”
老管家为难地看向余楠至,“先生,你看……”
余楠至嚼着食物,面无表情的脸已经怒气昂扬,“季寥,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怎么,都坐在轮椅上了,你还能跳起来打我?”
浑然忘记这里是余家,只要余楠至一声令下,哪个人不敢上前按住她?
只是此刻余楠至的心境不同从前,好似有意要宽容她。
他放下刀叉,抬眼望她,“你穿粉色好看。”
季寥轻佻勾唇,“我不穿更好看。”
别人不知道余楠至为什么执意让她穿粉色,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不想顺着他的意愿,喜欢唱反调。
空气又陷入死一般寂静,季寥执拗不愿意碰那条粉色的礼服,余楠至无法,因为客户的要求,不得不顺着季寥的条件来。
最后,管家重新准备,季寥也骄傲地起身离开。
她不爱了,连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他。
感情就是这样,一旦破碎,想要修复,就算你用尽了全心的力气去弥补,结果发现,再多的用心也无法复原。
破镜难重圆,遗留镜中的痕迹消磨不掉,是彼此的心伤。
待到黄昏出发时,余楠至又被季寥给震撼了。她拒绝他叫来的化妆师、发型师,她说她会自己打扮,可是一看这妆容,足以让人退避三舍,还谈什么客户?
他坐在轮椅上,拧着神经不悦极了,“我还没死呢,扮黑寡妇的角色膈应谁呢!”
台阶上的她,一改人畜无害的模样,红唇一抹,眼线一涂,翻身成了御姐。
余楠至黑着脸,目不转睛。
今日的季寥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看她那艳丽精致的五官,一头浓黑带香的波浪卷发,眉目间自带风情,周身弥漫着慵懒的女神气息,给人一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觉。
她冷言道:“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没有活过来。”
坦言,他一直都是死的。
第105章 当她成为天鹅后,谁也不入她的眼
此时的季寥是骄傲自信的,每走一步都光华璀璨,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女王气势。
他看呆了,以至于忽略她方才的话。等他回神想要反驳时,她已经走出了余家大门,王特助正哈着腰给她开车门。
“管家,跟上。”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仿佛她这一去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此刻,砰砰跳动的心狂躁不安,静都静不下来。
他们一行人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到达塔塔尔酒店,季寥下车时,果然如他所想,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他以为她会怕的,没想到,她颔首高傲地睨着众人就以一袭黑色礼服踏入酒店。
华丽灯光下的季寥气场全开,一改之前清纯甜美的少女感,摇身一变,变成了御姐范、女王范……一瞬就征服全场。
服务生迎来,朝她三十度鞠躬问了几句话便带着她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进入电梯。
余楠至气急了,连忙在老管家的陪同下等待下一次电梯的来临。
季寥知道他跟在后方,却从来都没有回头,只像高傲的孔雀昂着头,冷艳地走过一道又一道的门。
倘若五年前余楠至是这么一副焦急又生气的面孔跟着她来酒店,她肯定会满心欢喜的激动一天。可是现在一切都成碎片,做太多也只是惺惺作态。
目的地到了,季寥在门口停顿了脚步,黑色镶金的门把就在眼前,只要握住它推开门,就会迎接一场未知的风暴。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又不想退缩。因为将来,等她拿回自己的产业,所有的大局都得自己主持,作为当家人,肚子里面不能没有一点经验。
更何况,余楠至这狗东西肯定会想看她被人羞辱的样子以满足他变态的心理,不然也不会让她穿那么暴露的礼服。
这裙子有点儿大了,肩带时不时都在滑落,她拢了拢后,深呼吸几口气,准备开门。
余楠至在后,冷冽的声音就从他口中吐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吗?”
季寥只觉得搞笑至极,明明是他要求她来谈客户,怎么到头来像是她错了一样。
她转身面对他,露出高傲的微笑,“怎么,你舍不得?”
这一问,余楠至的十指下意识的曲了曲,目光不离她,却又口不应心,习惯性的说出伤人伤己的话,“你就是一个我用来维系客户的工具,可有可无。”
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只能看着她有瞬间的错愕,然后露出个讽笑,“我早就知道,不用说明。”
她开门进去的一瞬间,余楠至恍惚听到里面的人朝她吹了下口哨。
老管家在后询问:“先生,让夫人去应付王二公子,真的可以吗?”
余楠至沉默了两秒,很快回话,“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作为余家的夫人,她去会谈客户也是分内的事。”
老管家又道:“可是我听说王二公子男女通吃,恐怕夫人凶多吉少……”
“啪啦!!”
包厢里突然传来玻璃器皿被打碎的声音,余楠至心一惊,立即吩咐道:“快点过去看看!”
老管家推着轮椅极速前进来到门口处,余楠至稍微推了推门往里面看去,里面的气氛异常紧张。
“季安安,你有口臭你妈没告诉你吗?对我说话的时候,麻烦先去漱一下口!”季寥恍若女王般坐在梨花木椅高高在上,目不斜视,连半点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
季安安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小,在季家倒台不复往日奢华后,日常喜欢出入在各种名媛场所,盼望着哪一天能够钓到名副其实的金龟婿,好回家光宗耀祖。
这点小心思在季寥眼里隐藏不住,她太年轻了,好多可怕的想法都表露在面上,一点心机都没有,和自己当年一般蠢得要死。
“姐姐,你可以推我,但不能侮辱我有口臭。”季安安委屈极了,两眼泪汪汪,两手紧紧攥着裙子楚楚可怜,恍若无辜小白兔正受野狐狸欺负。
季寥眉头一挑,冷冷勾唇,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晃了晃,忽然定住思考片刻,回过神来时,微微睨着她露出不解的意思,“怎么,难道我是蜘蛛有多余的手脚在众人面前作恶?”
无辜又冷冽的语气穿透所有人的耳膜,使得他们为之颔首。男人都一样,见惯了绵阳似的姑娘,偶尔出现一位与众不同的女人,心思都挂在季寥身上。
王二公子纵横情场多年,还未见过有哪个女人如此高傲美丽。
他拿了一杯红酒跨步而去,抵达季寥身旁时,微微弯腰,语气轻佻,“这位小姐有如天鹅般的魅力,使我一瞬迷了心智。”
说罢,轻轻靠近她的脖颈狠狠地吸一口香气,然后满足地迷恋在其中,恍若醉生梦死。
在这个包厢里,身份最为贵重的男人当属眼前这个王二公子,是众多名媛心之所向的对象,季安安也不例外。
季寥不躲不闪,淡定地坐在那里巡视周围,这仿佛是一个夜场,周围坐满了男男女女,男的英俊,女的柔美,赶脚自己过来不是谈生意,而是来泡仔的。
王二公子倒了一杯红酒,对着季寥道:“这位高冷的女士赏不赏脸喝一杯?”
季寥抬眼,男人一身名牌,金黄大链子挂在胸前处处透露着锈透的铜臭味,五官却出奇的狂野,似乎不是一般人。
但……能进塔塔尔酒店的人,有哪个是一般人,不是名媛贵族,也是皇亲贵胄,稍有不慎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先生,先处理你旁边的野花,我看着碍眼。”没与他碰杯,季寥微微仰头饮尽杯中酒。
他挑眉,只道:“如你所愿。”
话落,王二公子大手一挥,手中的红酒就顺势泼在季安安委屈巴巴的俏脸上。
一刹那,所有人的声音都停止了,大家都变作哑巴,眼睁睁地看着她震惊得不知所措。
季寥冷笑,“好好的学校不去,来这里做什么小丑。”
冷不防及的一句话,触及季安安的尊严,众人目光涌过来的嘲笑沾湿她的眼角。她咬着唇,屈辱地看着季寥,“姐姐,你为什么要让王二公子践踏我的自尊。”
第106章 生意可不是这么谈的
“他可以选择不做。”季寥的眼睛高傲地睨着季安安悲惨的一面,不着痕迹的笑意夹杂着不起眼的轻蔑,冷漠极了。
季安安仿佛感觉到自身血管中的血液好似凝结成冰,只紧紧地攥着裙子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受众人轻视。好久之后,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姐姐,你太恶毒了。”
季寥无动于衷,依旧那么高傲地睨着她,冷言道:“明明是你先找茬,怎么就成了我恶毒?”转眸,瞟了一点余光给王二公子,“先生,你办事忒不力,离我远些。”
由此一句话,王二公子朝一个角落勾手,暗处的保镖出来,直接架着季安安离开,手段粗鲁,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季安安不服气,大声嚷嚷:“姐姐,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
季寥不屑地讽刺,“你对我栽赃陷害,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声音刚消失,季安安就被丢出了包厢。
王二公子忽然来了兴致,挑起她的下巴,“那么薄情,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呢?”她并不躲闪也不挣扎,甚至也随着他起了兴致。
“余楠至,我的合作伙伴。今天要来谈项目,不过他迟到了,等他到场我介绍你们认识。”
闻言,季寥心底错愕,还以为要谈的客户是谁,原来是这个野性派的钻石王老五。
当即,她撇开头,神情冷漠,“不用等他了,今天由我来跟你谈项目。”
“你?”他惊喜得上下打量她,“是他介绍你过来的?”
“对,他腿瘸了,拉不下脸来面对你,所以让我过来走一趟。”说罢,反手朝后,在腰部的位置解开纽扣,拿出两份文件放在桌上。
王二公子好奇地瞟了一眼,惊奇地发现裙子后方有个隐形的大口袋。
看她一脸孤傲清高的模样,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门外的余楠至神色晦暗不明,但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压着气继续看着。
身后的老管家突然弯腰,说:“先生,王二公子对夫人很感兴趣,您看要不要出场表明身份?”
余楠至下意识地攥紧轮椅,却拒绝:“再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门缝里头,王二公子殷勤地给季寥倒酒,切水果,还兴趣昂扬地与她谈天说地。
季寥纤手转着中性笔,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还露出赞赏性的笑容。
王二公子很会讨女人欢心,季寥也很给面子,他递过来的东西,她二话不说就微张红唇轻轻咬下了,惹得让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王二公子就是厉害,什么女人都能搞到手。”
“你看他那行头,哪个女人不心动?”
“原以为那女人不是池中物,没想到还是拜倒在王二公子的柔情乡里了。”
“看来等下又是一场翻云覆雨的戏码了。”
旁人的话何止穿在当事人耳中,连外边的余楠至也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完。
老管家再弯腰,小声询问:“先生,真的不要过去吗?”
“不用,就看着。”余楠至的声音似冬日里的寒冰,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冰面一样平静彻底。
他倒要看看,季寥是如何被王二公子征服的。
季寥对王二公子勾了勾唇,“你一般都是这么讨女人开心的吗?”
王二公子浅笑,手指卷着她的黑发,道:“只有你才会被我如此对待。”
他喝了很多威士忌,人看起来有点醉意朦胧,看她的时候,那双细长的眼眸流淌着浓浓化解不开的欲望,似一头豺狼对着猎物蓄意待发。
想着,他也有所实际行动了。
人影靠近她,吐露浓浓酒气的薄唇似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耳廓。
季寥蹙眉,不假思索地闪了些许,“先生想要玩,能否先把工作做完再行动?”
一手笔一手合同,意思很明显。
王二公子是何许人也,从不做无奖励的事。他指着半边脸颊,色气满满地挑挑眉,“诚意……”
成年人的把戏大多都与爽感有关,他的指示最是明显不过,季寥又怎么看不出来。
但,她可不是为事业献身的女人,何况还是别人的事业。
当即,她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又潇洒地翘起腿,一派冷艳地盯着他,“男人就知道向女人索要诚意,那你的诚意呢?”
出其不意的问话,让纵横情场的王二公子一瞬呆了呆,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及时回答她的话。
向来都是女人求着要靠近他,今日,季寥脱颖而出了。不过,还真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向她伸手,季寥抬眼对上他充满轻佻的眼眸,“合同,笔,还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多……”东西都放在他的掌心里,王二公子迅速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连合同里的条件看都不看一眼,转瞬一扔,就以雷霆之势朝她索取奖励。
季寥有所防备,立刻站起旋身,躲过王二公子不要脸的攻略。
此动作行云流水惊呆在场的人,全场哗然,又开始窃窃私语。
“还是第一次见到王二公子吃瘪。”
“嘘,别说那么大声,你看看他……”
王二公子的脸垮了下来,态度明显冷了几分,他转身面对把文件塞回口袋的季寥,声音清脆夹冰,“你在玩我?”
这时,灯光暗了下来,舞池那边青烟四起,音乐也随之而来。
季寥甩了下秀发,坦言:“我很专情,只有别人玩我的份。先生可不允许对我有不好的歹意,否则,我可是会吃定你一辈子。”
既霸道又纯真的措辞,让情场高手一下软了心肠醉了思绪。他二话不说,只伸出手。
季寥不解,“你这是要邀请我跳舞?”
“如果我邀请你跟我上床,你会跟我去吗?”
“不会。”她嘴上拒绝,但身体很诚实,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他握着她的纤手搂着她的腰在烟雾弥漫的舞池上随着音乐徜徉。偶尔,王二公子有意无意地靠近吸取她脖颈处的芳香,握住腰部的那只手若有若无地在她身上游走。
即使隔着有些远,那些小动作依旧被余楠至看的一清二楚。
第108章 现实总是那么坎坷,回忆也伤人
她的转变令余楠至从愤怒中抬头,他没有多余的举动,脸上带着惯有的讽笑,癫狂又疯魔地扯着方才被王二公子咬过的耳朵,“谁都能触碰你,谁都能跟你咬耳朵。季寥,你真放浪不羁。”
无情的话语重伤她快要死去的心,放眼望去,遍地凄凉遍地忧伤。
季寥惨白地笑了,笑得无力反驳。
余楠至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显得那么可怜又可笑。
明明不是那种心思,脸上呈现的神情与心间的想法不同。季寥难受,想要逃离这个令她寂寞空虚冷的地方。
然而,她失策了,所有的动作在外人眼里成了邀请人的姿态。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与我共度良宵?”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不让她逃离,说出口的一字一句似千刀万刺,凌刮着她的一切。
他说:“你别再装了,再怎么装,在我心里爱的那个人都是双双。”
“不是……”反驳竟成了娇呢,听在余楠至的耳朵里产生了异样的情欲。
很久很久以前,记忆的长河里埋葬着她与他的一场春梦,他忽而忘却了,找不到相关的证据证明彼此有过纠缠,既痛又难言的爽感唯有她一人深藏心底。可悲的是,她时常日夜独自忍受蚀骨的寂寞等待他的回想,既可怜又可恨。
如今,机会在前,他可以重温当年的花事,可她的神情,既想要又抗拒。
“不是什么?”他退开,扯过被子盖住她,不看她引人着魔的面容,再说:“无论你怎么矫情,我都不会碰你一下。”
季寥又笑了,笑得眼泪汹涌澎湃,“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守住本心,否则……后果自负。”
她的笑,深深触痛他。
“我看你是想让我入魔。”他咬牙切齿,无情地朝她低吼着。
季寥就那么迷离地盯着上方的灯光一句话不说,就算自身难以忍受,也没有开口求饶。
她在隐忍、在压制,恨不得余楠至能在刹那把她掐死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蚀骨的疼痒。
可惜,余楠至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对她动手。
季寥要死不活的神色彻底灼烧着余楠至的理智。
“看你这么可怜,我帮你一把。”
什么意思……
迷迷糊糊中,脑袋里还一团浆糊,包裹着她的黑色礼服忽然就发出‘嘶啦’一声,惊回神智。
她猛地拽住他的手,“你干什么,我不要你帮忙!”
殊不知,她的拒绝成了不可抗拒的娇嗔。
余楠至的呼吸恍若羽毛吹拂而过,引起她的一阵阵颤栗。
“我信你个鬼。”
季寥摇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需要你!”
‘不需要你’这四个简单字彻底惹怒余楠至,想起那些靠近过她的男人,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别在我面前装了。”不下一秒,狂热的吻再次落在她的唇上。
季寥剧烈挣扎,奋力抵抗,可迎来的是更加狂暴的对待。
薄荷味充斥着各个感官,季寥恶心,吐又吐不出来,只能流着泪,拼命地想着那个从未谋面过的男人。
“阿诺…”她呢喃出口的声音是别人的名字,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余楠至身子一僵,心头那股没由来的酸意淹没自身,他下意识地掐住她的下巴,怒目圆瞪:“你叫啊,看看他会不会赶来救你!”
彼此的心都被扎成了刺猬。
回想曾经,藏在流年里的某个模糊的夜晚,他也是如此,下意识地想起别的女人,在她面前喊出了‘双双’二字。
那时,心在刺痛在滴血,却无法阻挠他的冲击。
也许今日略有感同享受,可对彼此都是一段恶心的历程。
季寥丧失斗志了,浑身软得像一摊烂泥,无论怎么挣扎,作出的动作是邀请,骂出的话语是娇嗔,始终无法逃离他的暴行。默默地,只有两行清泪证明她的委屈和不甘。
季寥失策了,彻底的失策了。以为笑了,伤心可以很少,以为换了性子,日子能过的很好。
谁知道,命运之路满是荆棘丛生和悬崖峭壁,此刻无处可逃。
即便被药物控制得神智不清,即便知道那个人不是他,即便脏到底了,也抑制不住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外套和他身上的味道。
“季寥,你够了,不许再叫他的名字!”既觉得她恶心,又堵着一口气去亲吻她。他抑制不住狂躁的暴动,他想要得更多。
“唯有他,才是我想要的。而你,已经成为过去,再也不会在我的心底激起任何一片波澜。余楠至,你放开我,我什么都不需要。”
可悲的是,余楠至吃醋了,不愿松开她。
时间不停,纷乱不止。
许久过后,这一场无情的风暴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日黎明破晓,一切回归平静,风雨过后的海洋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残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栗子花香,久久弥散不开。
闹钟铃响,余楠至睁开眼眸,下意识地去看昨夜的女王,可目及所到之处,已无她的人影。
他猛然惊醒坐起,慌乱地巡视周围,仿佛季寥从未出现过一般,一切显得那么寂静。
瞬然间,竟无脑的跑出门,门一开,惊了守候已久的老管家。
“先生,注意形象!”老管家立马拦住他,将他推入门。
“她呢?”声音沙哑,连名字都喊不出口。
老管家回道:“夫人从未踏出房门一步。”
她没有走出房门,那她在哪?
回眸,屋子里的窗、更衣室、洗手间通风处都是紧闭着的,她会在哪?
“或许,夫人只是上个洗手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余楠至急忙把目光落在紧闭的那扇门内,焦急的心跟着缓缓平静。
是啊,人有三急,早上起床上个厕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急什么……
他急……他因为起床看不到季寥而焦急……
这一个事实吓了他一跳,为什么会这样?他有些接受不了事实抱头蹲下。
“先生,您还好吗?需要叫医生吗?”
他的腿一定很肿了,医生交代要好好休息的,可他枉顾好意,带着伤一直在做激动的事。
真是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