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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反派竟是我亲弟全文阅读

作者:默溪     美强惨反派竟是我亲弟txt下载     美强惨反派竟是我亲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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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糟践

    江善善披着薄被窝在陈旧的床上,屋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寒意沁人,整个房内,唯一能取暖的地方也就这一处。

    只是这样的天儿任她如何裹缠,也留不住几分温热。

    昏昏沉沉间,就听门吱呀一声打开,半大的少年带着一身湿气进来,又将外头的风雨挡在身后。

    江善善睁开眼看着这个晚她半炷香出生的弟弟江明轩。

    触及到他手中的碗,紧了紧本就不厚的被子。

    也是倒霉,自己不过做了场小手术却遇上机器故障导致手术失败,醒来就成了这大兴朝权势滔天的江家庶女,还是个连亲爹都不敢认的庶女!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原主的生母,原本也是个高门贵女,只可惜家族受了牵连,得了个全族流放的下场,一朝尝尽冷暖。

    而她那渣爹又因贪图她娘的美貌,不仅打通关系私藏了她,还生下一对儿女,搁那时,这事儿若是被捅出去,不吃个挂落也要杖责贬官。

    是以为了名声和仕途,她那渣爹便只对外说她们姐弟是族里的孩子,因双亲早逝才接过来照料。

    如此不仅担了份仁善的名声,还避免了一桩祸事,可谓是两全其美。

    思及此,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渣爹渣就算了,这些年没管过他们不说,还放任他们被府中践踏,说是亲戚主子,可平日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这不,原主不过是秋冬着了凉,硬是不给请大夫看病,拖来拖去,就把她给拖来了。

    正想着,少年已经拂去身上的寒气,来到床边。

    “别躲了,快喝药!”

    江明轩白皙的脸上稍显稚嫩,虽眼下有些青黑,却丝毫不影响这副精致俊秀的模样,不难看出,再过几年会是何种的玉树风流。

    而此刻,这还未长成的少年正盯着她。

    江善善睨了眼黑乎乎的东西,抵触明显,“能不能不喝,我觉着我好多了。”

    若是忽略她浓浓的鼻音,他或许也就信了。

    “不能,你今日还烧着,必须再喝几副。”

    江明轩油盐不进地将碗递过去。

    江善善咬了咬舌头,还要再喝几副?

    可她现下真觉得从嘴到胃都是苦的,实在难以下咽。

    见她僵持不动,少年将碗又递过去些,态度执拗。

    江善善眼睛一翻,却是瞥见他湿了鞋的双脚,一路过来都是淌着水的脚印。

    这还是秋冬,她窝在床上都觉着冷,更别说湿了鞋袜的他。

    江善善叹了口气,认命地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将碗接过。

    见她听话,江明轩神色微松,才十四岁的少年,唯一的亲人差点儿病死,到底是怕的,眼中忍尽是脆弱的细细担忧。

    连江善善这样的人几天下来都有些不忍,一口气将药灌下肚,她干呕了声,硬是把反到喉咙口的汤药又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一边的江明轩忙地接过碗,替她拍着背。

    “阿姐再忍忍,等桃红提了饭就回来了。”

    用完饭大抵就会好受些。

    江善善好容易忍住胃里的恶心,听到这话,又差点呕出来。

    原主记忆中,拜他们的渣爹所赐,江家给他们的饭,连喂猪的都不如。

    现在天冷了,都是残羹剩饭也就算了,将就吃吃也能过,到了夏日里,还经常有些馊的了。

    也难怪原主这几年总是生病,都是给糟践的!

    正想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捣鼓声,“这都几天了,还装着呢,我告诉你们,赶紧给我起来把这些衣裳都洗干净了,不然主子们怪罪下来,当心我抽你们。”

    一个掐着腰的妈妈进来就指着他们一顿炮轰,唾沫星子乱飞。

    随之而来的冷风吹得两人身体一凉,江明轩立即挡在江善善面前,寒声道:“谁让你进来的,阿姐还病着吹不得风,这些衣裳我和桃红自会去洗就是。”

    江家对外说是收养他们,内里自然不会真的把他们当成主子,平时做这些杂活早已是家常便饭。

    只是从前江善善一直自己揽下,不让弟弟做这事儿,现在病了,江明轩和原就伺候他们的丫鬟自然揽下了这活。

    不然,只怕她便是病着也得被揪起来干。

    江家可从来不是白养着他们的!

    接收了原主记忆的江善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

    是以,她看这老妈妈的眼神也更加不善,无他,只因为他们姐弟这几年来所受的苦有一半都来自于她。

    说的好听是他们院里的管事妈妈,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上头派来的一条狗。

    不至于真的弄死他们,却想尽了法子来折腾他们。

    “我要是没记错,这些浆洗的衣裳应该是浆洗房做的吧!什么时候,江家还有让主子跟下人一样干活的?”

    原主是会做,但她绝不可能!

    “哟,怎么?”妈妈惊奇地咧开嘴角,刁钻又刻薄:“江家能给你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们倒好,还真把自个儿当成主子一天天儿的可劲折腾?”

    一想到这几天她逢赌必输,肯定是这病秧子拖了她的运气,就忍不住一阵来气。

    狠狠呸了声,指着他们,“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主子,就你们也配?”

    江善善冷冷地抬眼。

    “住口,你敢再提我娘,我杀了你!”江明轩双眼通红,死死地瞪着她。

    老妈妈嗤笑,不仅不拿他当回事,反而揪着他娘继续说:“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东西?长得一副狐媚相,你姐姐就跟她一个德性,将来也是……”

    砰——

        只听哎呦一声,老妈妈便倒地不起。

    江明轩迈开的脚步一顿,愣了愣,看向不知何时下床来的江善善。

    “阿姐……”

    江善善双眼冰寒,尽管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可这一脚力道却生生踹断了这老妈子的小腿骨。

    此刻,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得小腿一阵剧痛,差点儿疼的她昏死过去。

    “你、你们,杀人啦……杀人啦……碧落院里两个要杀人啦……”

    她一边抱着腿撒泼捶地,一边老泪纵横,倒不是演,而是真的越来越疼。

    江善善按住想要上前堵住她嘴的江明轩,凉薄的嘴角勾起,“你尽管叫,这是什么地方,妈妈比我更清楚,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来个救你的人。”

第2章 祸患

    地上打滚的妈妈被她眼中的寒意一惊,到底有些怕了:“你们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是大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秦妈妈的表亲,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她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江明轩听到这话,眼底暗了暗,心里那股意动也在此刻犹豫不决。

    大夫人身边的人……

    他想着,攥紧了手。

    肩上传来几下轻拍,他抬眸望去,只见自家阿姐已经走到了这老妈妈的跟前。

    “大夫人,秦妈妈?”

    “哼!你知道怕了吧?竟然还敢对我动手?”老妈妈觉得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又得意起来,阴狠地指着她:“没教养的野丫头,回头我就去大夫人跟前告你们一状,让你们……”

    “不,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

    江善善带上几缕笑意,只是那笑意说不清的寒凉。

    她平生最讨厌别人说她有娘生没娘养了,说这些话的人又算个什么东西?

    老妈妈心脏一缩,这下才意识到了不对,她想要挪着身子后退,却被江善善一脚踩住了小腿,只听硌吧一声,腿骨彻底断了。

    “啊啊——”

    顷刻,杀猪般的惨叫响起,江善善眼眸微眯,“正如我所说,你就是叫的再响,也不会有一个救你的人。”

    她似是不信,抖着身子朝江明轩看去,“小畜……轩哥儿,救我轩哥儿,我好歹也伺候你们好几年……”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江明轩原本犹豫的心却更加坚定了。

    他们所受之苦,所遭之辱,多数都来自这个老货,今日天更是。

    想着,他看向江善善,“阿姐,事情已经这样,万不能放过她了,你去歇着,我来……”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江善善抓着嚎叫的老妈妈砰地一下按到地上,直接将人撞昏了过去。

    一滩血从老妈妈头下溢出,看样子就知撞得不轻。

    即便不死也得重伤。

    做完这一切,江善善确实有些脱力,她刚起身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幸好江明轩眼疾手快地扶住,这才没让她摔地上。

    “阿姐,不是说了我来处理么!”江明轩回过神关切道。

    “别废话了。”江善善在他搀扶下坐到床上,苍白着脸道:“她还没死,院门前有个池塘,这下雨天的,失足落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她的话江明轩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老货自然是不可能再留了,不说她这么侮辱自己生母和虐待他们,就伤了她这点,只怕放回去也是个祸患。

    现下他阿姐还病着,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想到这里,他目光坚定,“我去处理,阿姐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他说完就过去拖着那老妈妈,虽然年纪不大,可到底是个小子,平时又干过粗活,是以费了番功夫就弄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了提着食盒靠在墙边的桃红。

    他顿了下,心底浮起些许意动,却在下一刻尽数打消。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弄出去。”桃红放下食盒,竟是与他一块拖起了人。

    想到什么,江明轩什么也没多说,默许了她的动作。

    池塘边,两人使劲将人丢了下去,在沥沥不停的雨水中,泛着水花的池子很快便恢复原样。

    片刻,桃红又将那一大盆衣裳端来一块儿撂了下去。

    拍拍手,“走吧!这破地方这么偏僻,只怕要让人发现还得不少天。”

    江明轩点点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从他眼前不断滑落。

    眼中神色也几经变幻,最终定格在桃红的脸上。

    “你若敢背叛我和阿姐,我一定会将你抽筋扒皮,做成天灯!”他低声道。

    桃红脸色一黑,这白眼儿狼。

    她索性屁股一扭,才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回去换衣裳。

    不久,等桃红和江明轩再回到屋里,只见江善善已经又弱不禁风地裹了被子窝着,哪里还看得出她之前的彪悍样。

    桃红将提着的食盒往桌上一撂,拍了拍身上的寒气。

    “什么破地方,每回下雨路都溢水,刚换的鞋袜又湿了。”她撅起嘴,苦恼地盯着自己的鞋头。

    江善善看着穿着半旧银红比甲的少女,只见对方眉间嫌弃之色丝毫不掩。

    “江家也就面上瞧着富贵,内里不知都烂成什么样了。

    听说后头府里要办事儿,近日开始采买了不少好东西,连下人都多了些赏赐,到时候咱们应当也能好过几日。”

    江善善听得神色淡淡,她现在对自身的处境再清楚不过。

    好过?

    只是能吃上些人家的剩菜罢了。

    “行了,少说些,阿姐身体不好。”江明轩上前将地上的血渍擦干净。

    “什么少说些,你们知道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江家作践死。”桃红掐着腰,清秀的脸上气鼓鼓的,双眼圆瞪,“我要是你们,自个儿不好过,他们也甭想好过。”

    江善善抬眼,打了个哈欠,“那怎么办,我现在就去毒死他们?”

    桃红一噎,眨了眨眼睛,随即无所谓地点头点,“也不是不行啊!”

    反正这府里上下没几个干净的东西。

    都死了最好。

    “他们若死了,我们也活不得。”江明轩淡淡地接了句。

    江家人生与死,对他来说意义本就不大,但自己和阿姐不能死。

    说话间,他打开食盒,脸色倏地冷了下去。

    拢共两盘菜,一盘上头飘着油腥,也不知是什么剩了多少天的,要是吃了指不定要闹肚子。

    另外一盘,叶子都烂了,还搁着几个发黑的窝窝头。

    平日也就算了,现下他阿姐还病着,怎能再吃这些?

    “看我做什么?”桃红撇着嘴角,“他们给的饭菜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她翻了个白眼,自己也都好几天没吃饱了。

    之前还能吃上几口,现下所有的银钱都拿去买药了,连混口吃的都难。

    江明轩小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什么,他扔下食盒。

    “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可只这一顿了。”桃红气道。

    “这种东西阿姐怎么吃?”

    他们是江家大爷亲生子女的事只少数人知晓,府里多数人都只当他们是寄养的亲戚,没人拿他们当主子,自然也从未尽心过。

    从前生母在时还好,虽然出不得这院子,可他们母子三人能在一块儿也知足了。

    只是近些年,府里的人确实在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第3章 反派

    桃红叹了口气,倒也没坚持,毕竟这里还有个病秧子,哪能跟她一样糙。

    也是冤孽,旁的人都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再差也不愁吃穿,偏偏只有她在这儿守着两姐弟,要不是上头指定了她,她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想着,她瞪了他们一眼,“那你自己找东西吃吧!我可没那本事了。”

    说完,自顾自地收拾了食盒出去。

    江善善没所谓地弯了弯嘴角。

    这丫头倒是有些憨,一身的小脾气,也不知谁给惯的。

    想着,她按了按发晕的脑袋,这病病歪歪的身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好。

    “明轩,不必麻烦,刚喝了药我也吃不下什么。”她裹好被子躺倒打算再睡会儿。

    听她这么说,江明轩张了张嘴,随后垂下眼帘,教人瞧不出神色。

    “我去给阿姐寻些吃的。”闷声说完,他拿过碗低头离开。

    门被带上,隔绝了外头的冷风。

    江善善把脑袋缩回被子里,闭上眼渐渐模糊了意识。

    另一边,江明轩撑着伞离开身后有些破败的院子,双脚被冷意浸满却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只攥着伞柄的手愈发用力。

    再看那双眼中,只余一片幽深,和着那灰蒙蒙的天,直教人心头发紧。

    不一会儿,他避开人来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声音清冷。

    “明修!”

    下一刻,门被打开。

    里头也是个半大的少年,只比他稍高些,衣着不是太好。

    “明轩?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江明轩抿唇:“有没有吃的?”

    少年闻言立马点头:“我留了两个馒头,你先进来。”

    江明轩却是拒了,他担心阿姐,得尽快回去守着才放心。

    少年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没再多说,匆匆去拿了留下的馒头递给他,低声道:“五姐可好些了?”

    他也只是个二房的庶子罢了,除了平时里能偷偷留口吃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几日看着素来要好的兄弟为了姐姐的事东奔西走求人受尽冷眼,心中极为难受。

    难道他们就不是江家的人吗?

    何至于如此!

    江明轩接过两个早已冷掉的馒头,只点点头,“多谢!”

    “你我还客气什么。”

    虽然他们只是族亲,却比那些所谓的兄弟姊妹强多了。

    目送他离去,少年不久又重新关上了门。

    回到院子,江明轩拿着馒头去看江善善,却发现人已经睡下了,他将馒头搁在桌上,又去拿了纸笔继续抄书。

    江家不给他请大夫,他只能自己抄书凑钱,再让桃红偷偷出去买药,连日来就没好好歇息过。

    等到天微亮,江善善睁开眼只觉得身子松快许多,想到梦到的那些画面,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一时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直到目光落在烛火下的那道清瘦的身影上。

    意识才算是真正回笼。

    她做了个梦,梦里这个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又喜欢装老成的少年竟然是个后期的大反派男配,而她则是为他证道早死的炮灰姐姐。

    虽说这个炮灰作用有点大,但这也改变不了她是炮灰的事实。

    至于反派弟弟,说他灭了几个家族都是轻的,人家狠起来连皇帝都砍。

    要不是男女主光环实在太大,这大兴朝恐怕都不复存在。

    但没有人是天生的反派,尤其是江明轩这样的少年,其实反派黑化最重要的原因其实就是她这个姐姐的死。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叹,果然每个黑化的反派都有着惨绝人寰的经历,而她这个便宜弟弟更甚。

    现下这糟糕的处境就不说了,两年后她还得为了保护弟弟不受辱,甘愿被江家送作他人玩物,最后一箭穿心死在他面前。

    作为反派最重要的亲人,她的死就是导致他黑化的转折点。

    再加上心上人背叛又害得唯一好兄弟为了救他被仇人马踩如泥。

    他便连最后一点儿感情也抛弃了,朝堂也不过是他翻云覆雨之地。

    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可惜,就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最后还是败给了男女主光环,被两人设计砍下头颅,挂在城墙上告慰天地。

    思及此,江善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若是个陌生人,她只当是个无关的梦罢了,顶多惋惜些。

    可穿来这么些日子,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普通的梦,更准确的说是他们的未来。

    想到这里,她心下微沉,江明轩对她这个姐姐确实是视作唯一,而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况且,日后的大反派现下还只是个青涩的少年。

    这个少年不仅有着副极好的相貌,笑时还会露出左边和她一样的酒窝。

    在她病的这期间每日都会想法子哄着她吃药,也会为了给她治病,不眠不休地抄书卖钱。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在她死后却变成了人间修罗,可想她的死,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

    神与魔之间也只是一步之遥罢了。

    江善善想到自己那一世,身处在社会底层的她,的确也不能算是个多好的人。

    但好在她生活的世界是自由平等的,她虽过的不算好,但比起这个弟弟,她可能要幸运许多。

    不过现下来到这里,就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了。

    毕竟如今这处境,她毫不怀疑,就这样下去,她和这便宜弟弟能不能活过这两年都是个问题。

    是该想个法子了,毕竟原主的经历,她是不可能再重蹈覆辙的。

    裹着被子起身,刚走到桌子前替他盖上,就见江明轩睁开了眼。

    “怎么在这儿睡?”她自然而然道,随意看了眼他抄的书,眉头微扬。

    这弟弟不仅人好看,字更是漂亮。

    “阿姐醒了,可还有不舒服?”因着刚醒,他声音还有些绵软沙哑。

    让江善善想到了上辈子养过的奶猫,神色更为柔和。

    “没有,睡了这么久觉着好多了。”

    江明轩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少年面容隽秀精致,虽才睡醒,却眼神清亮,唇红齿白,怎么看也不像什么会搅得天下不安的大反派。

    只见他起身放好被子,又收拾了桌上的书籍纸张。

    “这有两个馒头,阿姐一天没用过东西,将就吃些吧!”

    江善善听他这么说,才看到一旁放着的馒头,拿起捏了捏,一脸无奈。

第4章 撺掇

    这玩意儿说是能砸死人她都信,硬成这样怎么吃?

    瞧出她的嫌弃,江明轩又想到她刚病愈,想来是没胃口的。

    “回头我让桃红给你买些米糕,现在将就些吧!”

    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样?改善生活真的刻不容缓。

    毕竟他们在江家只是个“穷亲戚”,哪有资格挑挑拣拣的。

      看了眼这便宜弟弟,“你也没吃吧?”

    江明轩刚想说话,便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地想了起来。

    他脸上微窘。

    “我……”

    “一起吃吧!”

    说着,江善善拿了一个塞进他手中,自己则是恨恨地咬了口馒头渣子。

    总有一天,她会大鱼大肉吃个够,一辈子再也不用愁。

    腹中有点东西后,精神也好了许多,江善善打发了便宜弟弟回去歇息。

    总归还是个孩子,她再坏也不至于继续压榨,况且还是个全心全意对她的弟弟。

    趁着精神不错,雨势渐歇,她披着衣裳在院子里随意看了看,这儿虽有些破旧,可该有的都有。

    院子分为东西两头,她和桃红住的是西头,东头则是弟弟的。

    墙角有一块花圃,还有一口养着睡莲的大缸,甚至连小厨房都不缺,不过早已布满了灰尘,只一个在用的药罐还算干净。

    她摇摇头,想起记忆中这院子便是关着原主母亲三人十余年的地方,眼中有些凉意。

    这男人啊!

    若能遇着个好的一辈子也就还好,遇上了不好的,这不,连命都得搭进去。

    天色大亮,将近午时又落起了雨。

    江善善倚靠在房里的窗子前,看着不远处弥漫的雾气。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他们连过冬的棉衣都没两件,哪能抵御这样的寒气。

    “哟,今儿个能起来了,身子大好了?”提着食盒的桃红收了伞,随意靠在廊柱上。

    江善善闻声,转过头,“再不好,怕是下回就得躺棺材板了。”

    桃红一听,一脸惊奇,“原来你还知道啊?”

    江善善一噎,自发地闭了嘴。

    这丫头挺好的,就是偏偏长了张嘴。

    “怎么不说了,我还以为你这鬼门关走一遭想开了,改明儿就毒死他们去。”桃红打趣着道。

    “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撺掇我去下毒。”江善善一阵无语。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万一真干了呢!

    “哼!我这是提醒你,再不支棱起来,你们姐弟俩就真的要死在这江家了。”

    桃红翻了个白眼,真是替这姐弟俩操碎了心。

    江善善没回应,只扬了扬下巴,“今儿个有什么吃的?”

    “馒头和酱菜。”桃红打开食盒道。

    江善善闻言,瞧见了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和一小碟酱菜,她微微惊讶。

    这样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好的了。

    这些日子他们吃的都是残羹剩饭,哪有热乎的吃。

    看向桃红,却注意到她昨儿个头上还戴的一朵簪花现下却没了踪影。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桃红虎着脸,“看什么,还不快吃,也亏得你好了,再病下去咱们都别活了。”

    说完,她丢下话去叫江明轩。

    江善善勾唇,面冷心热的丫头。

    毕竟也是陪着原主姐弟几年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可惜死的早。

    没过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过来,比之前几日,歇息好了的江明轩气色也好看了许多。

    江善善多瞧了几眼,病了这些天,她还没仔细照过镜子,不过瞧弟弟这模样,姐姐自然也不会差。

    三人用完饭,桃红收拾了食盒出去,江明轩拿着抄好的书跟上。

    “这些你拿去换点钱,再给阿姐带块米糕。”

    江明轩把书递给她。

    “饭都快没得吃了,还想着吃米糕。”桃红翻了个白眼,却是没拒绝。

    “阿姐喜甜,最怕苦,这回一病都快瘦没了……”

    “行了行了,我去!”

    桃红最怕他卖可怜,接过东西转身就走。

    真是欠了他们姐弟的。

    人都走了,江善善闲着没事,正打算再四处转转。

    她印象中,姐弟俩是不能离开这座院子范围的。

    从前是生母不给出去,后来是有人看着,这两年也不知还有没有再盯着了。

    走到院门口,她伸头望了望,外头并没有什么人。

    因着院子偏僻,连过往的丫鬟婆子都没有,不过要是离开的话,无论去哪儿都得经过前头那座拱门,多数会碰上人。

    看来,只能等府里办事的时候趁着人多眼杂,再寻个机会出去看看了。

    “阿姐?”

    身后传来江明轩的声音。

    江善善回头,果然又见这便宜弟弟端着药。

    “阿姐怎么出来了,身体还没好透,当心又着凉了。”

    江明轩满不赞同道,顺便将碗递给她。

    “我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要喝这玩意儿?”她一脸嫌弃地皱眉。

    “再有两副就没了。”

    “我一副都喝不下。”

    “桃红今儿个带米糕回来,你不是最喜欢那些个甜糯味儿吗?”

    江善善冷哼,她会喜欢那东西?

    片刻后,她将空碗递给他。

    江明轩眼中浮起笑意,他就知道阿姐没法拒绝。

    其实江善善并不单纯是因为米糕的原因,只是这几日实在没别的吃的了。

    她按下干呕,又朝便宜弟弟询问了些事,说起来,他们姐弟十几年生活在这个小院中,难道就真不想出去吗?

    见她问起这个,江明轩神色微暗,“这两年他们看的不严,只要不走远,都无妨。”

    闻言,江善善也放下了心。

    不是真的只能窝在这座院子里就好。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听话安分的主儿,再者还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想要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晚些时候,桃红果真揣着包米糕回来了,是隔着油纸包都能闻见的香味儿。

    江善善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她自个儿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落到这步田地。

    “另外还换了一两二钱银子,应当够咱们这几日吃口热乎的。”

    也就比原先好些。

    听了这话,江善善塞满米糕的嘴里顿时不怎么香了。

    “院里不是有小厨房么!不能自己做着吃?”

    桃红一脸无辜,“谁会做?”

第5章 狼狈

    江善善一噎,看着她,又转向低头去看书的便宜弟弟。

    “我自小就被卖给人牙子,转手了好几回才在江家落定,你不会以为我会这些吧?”

    桃红一脸理直气壮。

    她要是会,也不至于自己也跟着肚子了,毕竟她连补个衣服都勉强。

    况且,用厨房也得有钱采买啊!大厨房那些人,怎么可能还给他们分食材。

    好吧!江善善高看她了。

    原以为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是人是鬼都会这些东西。

    没想到,还得靠自己。

    真是人生无常!

    几日后,天色放晴,江家一早便热闹起来,听说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府里这回请了不少人,就连身在宫中的贵妃娘娘也专门派了人来祝贺。

    江家这些年能够成为新贵,也少不了这位贵妃的功劳。

    江善善琢磨了会儿,她记得这贵妃是老夫人唯一的嫡女,当年进宫后一步步夺得帝宠,并且还为当今诞下了六王爷。

    说不清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这些年,可谓是荣宠不衰。

    而江家也水涨船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总之,像桃红说的毒死他们是不可能的了。

    走到院子里,她朝正在晒被的桃红伸出手。

    “拿来!”

    “什么?”桃红一脸警惕。

    江善善睨了她一眼,言简意赅。

    “钱。”

    “你要钱做什么?”桃红赶紧捂紧了腰包,“这点儿钱顶多还够咱们吃几顿热乎的正常饭菜,你还想做甚?”

    做甚,当然是去有用啊!

    难不成坐吃山空,等这点儿钱用完了再吃猪食。

    见着桃红死活不肯给,江善善也不再废话直接上手,纠缠许久好容易才将钱袋子扯了过来。

    “哇,咱们就这点儿钱了,你好歹留点儿下来,不然今天的饭都没得吃了。”

    “放心,我有法子,今儿个回来保管让你们吃上好的。”

    江善善心情颇好地揣上银子潇洒离开。

    坐在地上的桃红一脸郁郁地理了理乱发,转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江明轩。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看着她胡闹?那可是咱们全部家当,她这一出去,万一撞见那些人,少不了要挨罚。”

    江明轩神色未变,垂下眼道:“阿姐这几日一直都在念着外头,她从前就想出去,现下让她去看看又何妨。”

    他也想开了,总拘着她确实不是个事儿。

    毕竟像她说的,她不想死也死在这座院子里,况且……

    江明轩眼眸微深,也是时候,让他们姐弟露个面了。

    桃红气结,“你可真是心大,万一江家人逮到她了呢?就她那副德行,折腾两下说不定就没了。”

    江明轩闻言,睨了她一眼,“他们若是敢动阿姐,今日这寿也不必做了。”

    江家今儿个来的皆是京中权贵,谁不知道他那好父亲的贤名,他阿姐不笨,出去也好,至少那群要脸的人明面上不会如何。

    其他的他自会安排。

    ……

    再说江善善,这边儿混进人堆里装作打杂的丫鬟,跟着来回偷吃了不少东西。

    等到过完嘴瘾,就寻了机会偷偷溜走,也是今日人多眼杂,不仅有府里的下人,还请了帮工。

    再加上底下也没几个人认得她,所以还真让她顺顺利利地在后院走了一遭。

    因着做寿,府里还有咿咿呀呀的戏班子正开腔唱着,热闹的不行。

    江善善避开人群,顺着墙边走去,穿过月洞门,直到在一排屋后的大树前停下。

    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也只能翻墙了。

    反正这地方也没什么人。

    好在她这副身子虽虚弱了些,却足够灵活,等她好容易爬上树挪到墙头,就听见一阵水声,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清。

    江善善喘着粗气,好奇地眸子一垂,登时愣住了。

    恰巧,里头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水声缓缓停下,抬头瞧了过来。

    四目相对,江善善目光狠狠一颤,颇有些尴尬,“那个……此处风景略、略秀丽,您继续?”

    “小贼放肆——”

    怒声登时响起,差点儿掀翻了房梁。

    只听那声音便晓得对方是恨不得生吞了她,吓得江善善一个激灵拽断了树枝。

    扑通一声,屁股着地,好在是落到了墙外,听到里头传来嘈杂声,她不待犹豫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就跑。

    虽身形狼狈了些,可到底顺利逃脱。

    另一头,从净室出来的顾渊气得眼尾泛红,匆匆整理好衣裳,对着面前赶来的人就是一顿斥骂。

    “你们偌大一个江府,却连个小毛贼都能放进来,这就是你们的江家的待客之道?”

    被揪过来的下人哪里知晓发生了什么,还真以为是府里进了贼,当即赔罪道:“顾三公子息怒,是小的看管不力,今日惊扰公子,还请公子恕罪,小的马上就召集人手将贼人抓回来。”

    顾渊咬牙,抓回来?

    想起那胆大妄为的小贼,他气得脸上一阵臊热。

    不,这事他要亲自来!

    这厢,江善善穿过几个胡同来到街上慢慢走着,一双眼忍不住打量起来。

    整齐规范的街道上,商铺酒肆林立,茶馆中文人骚客正捧场说书的,一阵拊掌中,也不知是谁的笑声放荡不羁,直传到了隔街。

    商贩铺子应有尽有,江善善看的目不暇接,偶尔与路过的酒楼中卖唱的商女对视,谁知对方不仅不闪避,反而捻着琵琶朝她眨了眨眼。

    端的是明媚娇俏,爽朗开放。

    可惜的是江善善并未停留,在路过一家烧饼铺后,总算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门前挂着大大的赌字,勉强也能认得。

    想要改善生活就离不得一个钱字,而要论来钱最快的地方,自然是非这里莫属了。

    门口的打手见她这样的姑娘过来,也不稀奇,毕竟大兴民风开放,进赌坊消遣的又何止他们男人。

    只不过江善善瞧着穷了点,但模样却是很不错的,上赶子来送,他们自然不会阻止。

    顺利进了赌坊里头,一时间,嘈杂的盅骰声,牙牌声纵横交织着,江善善随意睨了眼,步子愈发轻松。

    在一桌骰子前站定,江善善看了会儿,扔出一块银角压在小上。

    抛着一锭金子的人顿了顿,朝她看了眼,毅然放在了大上。

    “姑娘,你是新来的吧!这押注呢!不能光看它开的多。”

第6章 歪心

    江善善睨了一眼身旁的人,是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秀目丰神,姜粉的衣裳瞧不出什么料子,但也不是寻常模样,料想是哪家娇养的富贵少爷出来玩了。

    果然,离他不远处正站着几个人,虽不突出,却带着一股练家子气。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习惯,她没说话,身边的少年却像个话唠,喋喋不休道:“这一桌连着三把都是小,不可能再是了。”

    说完,还拍拍胸口,“你信我!”

    江善善被烦得不行,只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哦!”

    少年:“……”

    下一刻,盅盘打开,两人目光皆被吸引了过去。

    “二二一小。”庄家一开口,赌桌上立即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可能啊!明明都开这么多把小了,怎么还是小?”少年趴在桌子上,气的不行。

    江善善并未理会,她的耳力不会听错。

    身为一个曾经的资深“赌棍”,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甩开这个话痨少年,她又游走了几桌,赢多输少。

    ……

    江家,门庭若市,车马不息,就连宫中贵妃也派了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六王爷过来祝寿。

    江老夫人很是高兴,金服满钗,红光照人,尤其是六王爷左一个外祖母,右一个外祖母地叫着,甚至亲自搀扶,给足了她和江家的脸面。

    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番好福气,对江家老夫人也更加敬重。

    “母妃无法亲自过来给您老人家祝寿,特意让孙儿带来了贺礼,祝外祖母您身体康健,天伦永享!”

    六王爷说道,命人将贺礼抬了上来。

    楠木精雕的六扇绣绘屏风,每一扇都用金丝线为底绣着花开富贵,这样的工艺,非宫中莫属。

    可见贵妃有多重视娘家。

    一时间,来祝寿的人纷纷奉承起来,江老夫人听得别提多高兴了。

    有了六王爷开头,其余人也将贺礼呈了上来,只是越到后头,礼也越轻。

    江明修就是在这时过来的,他抱着怀中的画卷上前,作为江家二房的庶子,他自然排在那些人后头。

    若是在平日,他是无法轻易见到江老夫人的,毕竟她一向只将府中嫡出的当个数。

    其余在她眼里,不过跟下人没两样。

    只是今日不同,毕竟是过寿,当着人面场倒也不会赶走他这个庶出的孙子。

    江明修走上前,不知是谁绊了他一脚,一个不稳竟是摔到了江老夫人等人跟前,怀中的画卷也随之摊开。

    厅内一时寂静,江老夫人看着他,眉头隐隐微跳。

    若不是看着人多,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早命人拖下去了。

    “这是观音像?”六王爷目光微闪,“你画的?”

    他这话显然是在问江明修了。

    二房夫人见此,忙地上前道:“老夫人息怒,六王爷息怒,这孩子哪里会画什么观音像,这是……”

    她说着,突地瞧清了画,一时语塞。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幅画的功底,六王爷更甚。

    只见他弯腰亲自捡了起来,眼中露出欣赏。

    倒是看不出来,一个庶子也有这样的才华。

    “回、回六王爷,这幅画是明轩弟弟让我带来给祖母祝寿,并非是我所作……”江明修战战兢兢地回道,低着头。

    “嗯?”

    六王爷闻言顿了顿,明轩是谁?

    他不知道,厅内却是有人知道,只见大夫人听了这话,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顿了顿,只见她上前,扬起温和的笑意:“六王爷,那孩子是府里的亲戚,因着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今日便没过来。”

    这么一解释,众人当下便明白了,原来是那个借住在江家的孩子。

    江老夫人脸色稍缓,只是这观音像哪怕再得六王爷称赞也没让她有一丝兴致瞧上一眼。

    只想快点打发了这孩子。

    可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这幅观音像功底不错,若是个少年,倒真是有些才华。”一个公子说道,顺带点评了番观音像。

    六王爷不置可否,直接将画给了他。

    有好奇之人上前瞧了眼,纷纷点头,虽然这点才华不算什么,可若放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就很是突出了。

    毕竟江明修瞧着最多十四五岁,比他小的弟弟,可见也大不到哪儿去。

    “你说画这画的人叫江明轩?”六王爷单独拎了江明修问道。

    看了眼江老夫人和盯着他的大夫人,江明修缩了缩脖子,“是,明轩弟弟不仅画作的好,字也写的极好。”

    说起这个,他双眼透着崇拜,亮晶晶的。

    六王爷好笑,却是没有再多问,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还不足以让他上心。

    虽有几分欣赏,却无用。

    可他不上心,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

    尤其是大夫人,她让二夫人继续招待客人,自己则是寻了个借口离开。

    偏厅内,江家大爷过来,一身朱红锦袍,带着几分酒气却红光满面,春风得意:“什么事儿,你这个时候把我叫来?”

    前头还等着他应酬呢!

    大夫人脸色微沉,“碧落院那儿怎么回事,那个江明轩竟然在这样的日子冒头了,他想做什么?”

    “明轩出来了?”江大爷愣了愣,脑中一时有些恍惚。

    “你想他出来?”

    大夫人目光锐利,扯了扯嘴角,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大明显的讽刺。

    “别忘了,他的身份!”

    这是敲打也是提醒。

    闻言,江大爷脑中的回忆散去,徒然清醒,笑了笑,揽着她:“说什么呢!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温言哄了会儿,总算让得人消了气儿,也得到了答案。

    “不过是送副画罢了,毕竟他也是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略过道:“不过一个孩子,连院子都出不得,今日母亲大寿,想来他也是孺慕长辈罢了。”

    大夫人皱眉,别过身去,却不如他这样轻松。

    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可是从未放心过,今日这一出总教她觉着不是什么好事。

    安分了这些年,突然冒出头来,难保不是在打什么歪心思。

第7章 折断

    见她神色依旧不见好转,江大爷只得道:“你若实在不喜,便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吧,没的再给你添堵。”

    闻言,大夫人扬了扬眉,“你舍得?不要名声了?”

    “比起你,这点名声算什么,况且旁人知晓我养了他们这些年,说起来已是仁至义尽,便是打发了他们,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早些年他的确需要这些,毕竟于他仕途有益,也凭借这些步步高升,谁不知晓他仁善正直,是良师益友的典范。

    如今以他的身份地位,这名声自然也就不再如当初那般重要了。

    大夫人被他好一番哄着,渐渐地也就彻底消了气,不过也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因着客人多,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只得放了他。

    收拾了番,再回到客厅她依旧是那个端庄得体,温柔和善的江大夫人。

    只在伺候老夫人更衣时,才似是不经意道:“母亲,碧落院那两个孩子可要带来瞧瞧,妾身觉着他们竟然送了画来,想必是想拜见您的。”

    江老夫人闻言,立即就皱起了眉头,“不过两个“亲戚”罢了,既身子不好,就别让他们出来了。”

    “是……”

    大夫人垂眸松了口气。

    试探的目的达到,她自然也不再多说。

    庶出就是庶出,一向重规矩的老夫人又怎会放在眼里。

    即便在人前冒了头又如何,便是长了翅膀,她也能将它折断。

    更衣过后,大夫人扶着江老夫人去了戏台前听戏,几个小辈也随之被请了过来陪客。

    一番热闹自是不提,而另一边不知何时被堵在墙角的江明修,此时正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踢他的人似是不解气,又狠狠踩了脚,使劲碾着。

    “……小野种长能耐了,之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穿着鹅黄红底褙子的蛮横少女低垂着眼,目光扫了身旁两个家丁,下一刻,江明修便被提了起来。

    他尽量不看面前的人,只咬紧了牙关。

    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怂样,江秋月鄙夷更甚,“听着,往后再让本小姐碰见就打断你的腿,省的总去不该去的地方。”

    说完,她冷哼一声才在丫鬟的催促下,带着家丁离去。

    若非祖母那边传唤,她才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这小野种。

    一个庶子也敢到祖母跟前出风头。

    给他脸了。

    等他们走远,江明修这才慢慢爬起来,靠着墙缓了会儿。

    他擦掉嘴角的腥甜,随后起身一步步挪回院子。

    门口处,一道身影快速地掠来,见到他,眼中浮起冰寒。

    “是谁动的手?”江明轩扶住他,“江秋月还是江明晖?”

    见他眼睫颤了颤,却是不肯说,江明轩须臾间也淡了语气。

    “罢了,无论是哪个,都没有意义。”

    总有一日,他会让他们跪下来惭愧。

    “你交代的事,我都做了,不过那副画没到老夫人手里。”江明修低着头道。

    “到不到她手里本就没所谓。”

    他要的也根本就不是老夫人的关注,而是让人记得,江家还有他们这两姐弟。

    江明轩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多说,看着他身上的伤,只道:“对不起,今日让你受累了。”

    “没有的事,有没有你,都一样……”

    江明修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可就是明白才更加愤怒。

    江家不将庶子当人看也是因为江老夫人,当年的老太爷偏宠庶子,差点儿让庶子继承家业,令得她和儿子几乎失势。

    后来还是贵妃进宫得了宠,这才保住了他们,之后老太爷过世,府中便成了江老夫人的天下,在她手里活下来的庶子庶女,还真没几个。

    即便嫁了人的,也都短命的很。

    江明轩了解这事,自然不会主动往她跟前凑,他的目的,不过是走到人前罢了。

    扶着江明修回屋躺下,他嘱咐伺候的小厮好生照料,这才回了碧落院。

    桃红已经等了许久,见他回来,立即上前道:“我方才去打听了下,你姐姐跑的没影儿了,这要是再不回来,天可就晚了。”

    江明轩顿了顿,皱起眉头,“阿姐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这样,我去找她,你看着院子。”

    “别了,还是我去吧!你不能再露头,回去好好待着。”

    桃红将他推回去,自己跑了出去。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她还真是操劳的命。

    被他们念叨着的江善善此时赢得盆满钵满后,终于收手。

    她掂了下怀中的银子,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

    坐桩的人看了她一眼,遂隐晦地朝场子里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这地方三教九流都有,一个姑娘家揣着这么多银子,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离开赌坊,江善善余光睨了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几人,唇角微勾。

    左拐右拐地,几人跟着江善善一路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直到前头没路了才停下。

    两个流痞见此,堵在了出口。

    “小姑娘,你还挺识相的,既然如此,哥几个也不为难你,把钱交出来就放你走,如何?”高个儿的开口道。

    两人不怀好意地朝着江善善走去,却见对方转过了身。

    他们这才又仔细地打量起来,若说方才还没动那些个心思,现下瞧清了人,可就有些不一样了。

    江善善虽看着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可胜在肌肤如雪,容貌精致,尤其是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极为勾人。

    两个大男人这一瞧,如何能不起心思?

    喉头滚了滚,其中矮的那个搓搓手道:“妹妹若是想留些,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让我们哥俩儿……”

    “让你们什么?”江善善扬眉,背着双手歪头道。

    模样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

    听她这么说,矮个子的小眼一亮,“只要你好生伺候我们哥俩一回,这银子,你留一半儿如何?”

    江善善勾唇,眼中凉薄,“好啊!那两位哥哥要我怎么伺候呢?”

    “这……”

    两人相视一眼,露出了猥琐笑容,急不可耐地就扑了过去。

    “妹妹不会,哥哥来教你啊……”

第8章 惦记

    砰地一声。

    江善善用包着银子的布包猛地怼脸砸去,对方甚至连反应的机会也无,当即脑袋开花晕死过去。

    紧接着又一脚踢中另一人的命根子,在他张口之际反手砸晕。

    一套下来,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儿,江善善喘了口气,只觉得胳膊酸疼无比。

    有点儿用力过猛了,往后还是得好好练练才行。

    想着,她勾起嘴角一脚踩爆了前头那人的命根子,直疼的他再度昏死过去。

    碾了碾鞋底沾上的污血,她不屑地哼了声。

    丢人现眼的东西也敢跟她黑吃黑。

    离开巷子,江善善心情不错地在回去路上提了只烧鸡,又打包了盒糕点。

    殊不知,留在巷子里的两人也在不久后被处理干净。

    楼阁上,等着消息的人听了手下来报,微扬了扬眉。

    薄唇轻启:“有趣……”

    下头的人拿不住他的意思,再想开口,却见他只挥了挥手。

    江家胡同里,江善善依着记忆刚走几步,便突地眼前一花被人压在了墙上。

    怎么回事,难道有两波人?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立即就软了声道:“好汉饶命,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不论如何先认怂再说,女子报仇,一辈子不晚!

    “弱女子?”

    一道低沉又带着几分轻笑的声音传来。

    听这声音,她顿了顿,只觉得耳朵都开始酥麻起来。

    什么人,声音竟这般好听?

    可惜她现下被按在墙上,就是想扭头,也被制住。

    随着脚步声靠近,钳着她的人也适当地松了松。

    “小贼,可算逮着你了。”低缓的声音再度响起,顾渊看着眼前发愣的人,扯了扯嘴角。

    不枉费他带人在这儿堵了一下午。

    江善善此刻正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走神,只见这人骨架匀称,身形颀长,面容白净隽秀,眉眼更是精致得处处都透着股冷冽的矜贵。

    墨发玉带,锦缎缠身,就是她这样见过各色美男美女的人,都不禁要吹一吹眼前这人的长相。

    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赌坊的人啊!

    见着她眼中的疑惑,明显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顾渊气笑了,这一笑,原本就出众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容色,“怎么,中午才见过,这就记不得了?”

    江善善闻言回过神,眨了眨眼:“中午?”

    她看着面前的人眉眼,好像……确实有些面善?

    脑子里扒拉扒拉,总算是回想起了午时那段插曲。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扫了眼对方的下头,这一切落在顾渊眼里,气得差点立刻想捏死她。

    “放肆!”

    顾渊抬手,江善善立即反射地闭上眼,只是这一下到底没落下来。

    此人忒地无礼,却偏偏是个女人。

    “这双眼睛若不想要了,本公子就替你剜了它,如何?”

    江善善一个激灵,抬眸就对上了那双正盯着她的凉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怀疑眼前这人干得出这事儿。

    脑袋瞬间清醒,她扬起笑意,“这就不必了吧?我那会儿其实什么都没瞧见,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女子一回如何?”

    顾渊神色凉薄,扫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江善善觉得头疼。

    这个人好看归好看,可这心眼儿也太小了点,不就不小心看了眼嘛!

    吃亏的是她才对吧!

    “这样,你要是放过我,我就告诉你一个江家隐瞒已久的秘密。”她眼珠一转说道。

    “哦?江家隐瞒已久的秘密?”顾渊嗤笑。

    就这么个穷酸的丫头,能知道什么?

    江善善见他没有拒绝,立即活络了心思道:“其实,江家那对收养的姐弟乃是江大老爷的亲生儿女。”

    顾渊神色淡淡,明显对江家这种情债不感兴趣。

    “你知道,他为何隐瞒这事儿吗?”江善善勾唇,“因为那对姐弟的母亲若是暴露,江家也会有麻烦。”

    这句话令得顾渊微顿,睨向她,悠悠道:“你与我说这些,就不怕引火烧身?我若是江家哪个亲戚,这些话就足以让你性命堪忧了。”

    “可你不是啊!”江善善是知道的,江家紧密的亲戚中,可没有这号人。

    且,眼前这人明显不是六王爷,再加上她说的话对方也不是无动于衷,便让她更加肯定了。

    不是江家的人,她怕什么?而且,还能顺带坑江家一把,报报这些年的仇。

    无论如何,都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毕竟京中这些世家里,关系错综复杂,真当江家能一手遮天?

    果然,只见顾渊眯起眸子,使了个眼色,钳着江善善的人立即放开了她。

    揉揉酸疼的胳膊,江善善有些不高兴。

    本来就有些拉伤,再加上这么一出,胳膊更疼了。

    “你说的是真的?那对姐弟的生母是何人?”

    “这可不能告诉你。”江善善抬眸笑道。

    一旁的随从闻言又想动手,可顾渊却制止了他。

    “你想让本公子放过你,凭这无从佐证的几句话,可不够。”

    “我说的是真是假,这就要看公子你了。”

    江善善意味深长。

    她睨了眼顾渊,勾起唇,果然,江家虽然势大,但嚣张多年也遭不少人惦记着。

    眼前这人她虽不知晓对方的身份,可瞧着他腰间刻着顾字的玉佩,便也猜到了几分。

    顾家,京中能排的上面儿的,大抵就是靖国公府顾家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公子!

    似是在考虑她的话,顾渊思索了番,到底让随从让开了路。

    江善善双眼一亮,提好手中的东西,她道:“公子若是需要其他消息,往后也可寻我,不过……”

    顾渊睨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见此,江善善也不介意,提着手中的东西径自道:“不过,得拿些好处交换。”

    她要的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可对她来说却如同救命。

    顾渊瞧见她手中的东西,好似也明白了。

    江善善也不管这交易到底算不算达成,见他们不再阻拦,提脚就跑。

    远远地瞧着她再度轻车熟路地翻上墙头,顾渊默了默。

    这还弱女子?

    “公子,您就这么放过那丫头?”随从不解,“如此无礼,不若问江家要过来让她好生吃些苦头。”

第9章 报仇

    顾渊摇头,收回目光道:“给她些教训也不无不可,不过,现下有更有趣的事儿了。”

    随从想了想,“您是指……”

    “看不出来?”顾渊嫌弃地转身离去,“这丫头恐怕就是江家收养的那对姐弟。”

    江家如此隐瞒一双庶出儿女的身份,多年来只对外宣称族中之人,看来其母的身份确实不一般。

    且,能够让如今的江家也惹上麻烦,就不得不令人在意了。

    “派人盯着他们,我倒想瞧瞧,江家隐瞒的究竟是什么。”顾渊轻慢道。

    不过一群靠着女人上位的伪君子罢了。

    随从应下,只是对于江善善还是很不喜,这般失礼的女子,合该给个教训才是,怎能轻易放过。

    ……

    看着天边儿的余晖,好容易找对路的江善善松了口气。

    总算赶在天黑前回来了。

    刚一进门,江明轩就迎了过来,“阿姐!”

    快步走近,他上下看了看,见着江善善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

    “阿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了哪儿?不是说不走远吗?”

    一连几个问题,江善善知晓他担心自己,便耐心道:“就转了圈,今儿个府里办事,管的不严,我便趁机溜出去了趟。”

    她说着,扬了扬胳膊上挂的烧鸡还有怀中的一盒糕点。

    在江明轩讶异的目光中,塞进他怀里,解释了今日的事儿。

    听到撞见了顾家的人,江明轩眸子微闪。

    “靖国公府?”他低声道:“靖国公府顾家一门忠烈,府中五子皆是人中龙凤,将来必前途无量。”

    江善善不以为意,“前途无量也得有命去享才是。”

    不等江明轩反应,她回到房里拎起茶壶倒了杯冷水。

    眉头皱了皱,江明轩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阿姐莫喝冷水,我去烧一壶来。”

    “算了,不急这一会儿。”江善善拦住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打算与他说了。

    毕竟是亲弟弟,以后的计划也不可能靠她一人完成。

    听着自家姐姐的打算,江明轩一时失神。

    原来不仅是他考虑到了如今的处境,连向来天真的姐姐也考虑到了。

    这一病,到底让她长大了,不过,却更令他不是滋味儿。

    门被关起,他点燃屋里的蜡烛,烛火映着他略带几分稚嫩的面容,一双眸子幽深沉静。

    “阿姐,这些事儿原本不该让你操心的。”她该在他的保护下,一生平安喜乐才对。

    “这是什么话?”江善善敲了敲桌面,正色道:“我们是姐弟,有困难自然要一同面对。”

    况且,江家可不会放过他们中哪一个。

    江明轩笑了笑,掩下眼中的复杂,“我知阿姐一直以来都想出去瞧瞧,但还请阿姐再等等,明轩保证,往后江家一定再困不住我们。”

    少年许下承诺,就如她梦中一般。

    他也的确做到了,只是江家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二人。

    而江善善可不想再步原主的后尘。

    她只道:“阿姐相信你,但不相信江家。”

    “江家……”江明轩抿唇。

    “江家如此待我们,这些债可不能轻易了了。”

    她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说江家不会放过他们,就是她,也不会放过江家。

    正如桃红所说,江家上下一家老小都烂到骨子里了。

    江明轩自然不会反对,这也是他想做的,该说不愧是姐弟,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没有犹豫,他将自己的计划大略说了遍,听闻他早已着手布局,江善善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反派就是反派,还是个少年便有如此心机手段,难怪后期能搅弄天下风云。

    她眼带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么聪明的孩子,合该是她弟弟。

    “江家这些年风头太盛,早已是他人眼中钉,我们不妨好好利用这点,主动出击。”

    虽说她如今还没完全熟悉江家,不过知道的也不少。

    只要见到人,都能对上号。

    再者说,世人都爱捧高踩低,更别说京都这样的地方,若是江家真有个什么,谁不想踩一脚?

    只不过,最麻烦的还要属宫里那位。

    但若是圣宠不衰的贵妃倒了,江家这样根子浅的,又能撑几时?

    “阿姐近日还是莫再出去了。”江明轩担忧道,“傍晚时,池塘里的已经被打捞出去,恐怕等送完宾客就要来人了。”

    江善善闻言,扬了扬眉。

    竟然没有立即派人过来么!也是,毕竟今日府中大喜,出了这样的事儿,恐怕都在想法子瞒着呢!

    思及此,她笑出了声。

    这寿宴也是真晦气!

    江明轩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看着天色已然暗下,他眉头微皱。

    “阿姐回来时可迎着桃红了?”

    江善善摇头,“没有啊!她去寻我了?”

    似是想到什么,江善善坐直了身子。

    两人目光相对,立即起身去寻。

    院里院外翻了个遍也没见着人影,就在两人想出去打听时,桃红黑着脸回来了。

    一见着她,掐腰便开始数落起来。

    那张嘴叨叨个不停,鸡都没她能叫。

    江善善被吵的恍惚了片刻,随即一个布包递到她眼前,挡住了视线。

    桃红顿了顿,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

    “打开看看喽!”江善善探出脑袋道。

    她不情不愿地接过,“哼!别以为说好话我就会……”

    声音卡住,只见她瞪大眼睛看着手中打开的布包。

    一个个胖嘟嘟的银元宝和银块,简直快亮瞎了她的眼。

    “这、这是……”

    她对着光照了照,又拿起一块银角咬了口。

    江善善看着自家弟弟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颇为得意,“怎么样,这些够我们日常嚼用了吧?”

    “够了够了。”

    最开心的要属桃红了,她紧紧抱着包裹拉着两人回房关好门窗。

    “这么多银子,哪儿来的?”说着,她一脸怀疑地看着江善善,“你不会出去坑蒙拐骗了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银子到了她手里也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见着江明轩也看着自己,江善善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呢!这可是我正经赚来的。”

    赌也是正经路子不是?

第10章 暴露

    听了她的解释,两人都有些惊讶!江明轩倒是没多问什么,在他眼里,江善善做什么都是对的。

    至于桃红,早抱着银子不知去哪儿了,这么多银子,得藏好才行。

    晚上几人就着冷掉的糕点和烧鸡草草用过饭。

    江善善将打算启用小厨房的事儿说了,倒是没遭反对。

    现下银子也有了,私下里再弄些食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总比从前吃不饱穿不暖的好。

    ……

    弯月当空,不一会儿便被云层掩埋。

    坐在梳妆镜前的人闭上眼任由身后的红雨替她按着头皮,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她微微放松。

    “爷还没回来?”

    “回夫人,您沐浴时前头打发了人来,说是大爷吃多了酒,已经在前院歇下了。”

    菱花镜里的人掀开眼帘,“让人仔细伺候着,别让什么阿猫阿狗钻了空子。”

    “是……”

    “碧落院怎么还没消息?”

    红雨皱眉,也颇为奇怪,“今儿个您吩咐后,奴婢便让人去寻黄妈妈了,只是一直还未有消息。”

    说起来也有好几日没见过人了。

    大夫人烦躁地摆了摆手,许是因着提到碧落院,她又想到了那人。

    “明儿个打发人去瞧瞧,不行就换了。”

    “是。”红雨退后,扶着她起身。

    翌日,正院出去的小丫鬟跑回来,匆匆行过礼后,顾不上再多,立即道:“夫人,碧落院的黄妈妈没了。”

    正在吃茶的大夫人顿住,搁下了茶碗,“怎么回事儿?”

    “回夫人,据说是前几日雨大落水了,今儿个才浮上来。”

    大夫人皱眉,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若是旁的地儿也就罢了,一个老妈妈而已,没了便没了。

    可事情偏偏扯上碧落院。

    她睨了眼身边的大丫鬟红雨,“你带人过去瞧瞧。”

    红雨领命福了福。

    大夫人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微微沉思。

    碧落院里,江善善和江明轩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桃红一早就消失不见,院里晾晒的衣裳也落了一地,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怕是人被带走了。”江善善低声道。

    江明轩闻言,心中微沉,第一想到的是他们的事儿会不会暴露。

    倘若桃红撑不住刑罚给说了,那他们……

    胡思乱想之际,江善善按在他的肩上,道:“不能让桃红留在他们手中。”

    江明轩抬眸,冷芒划过。

    江善善见此,忙解释道:“我是说得把她带回来,可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江明轩愣了下,神色恢复如常,她松了口气。

    这弟弟不怎么好带啊!

    不管怎么说,先想法子救人要紧。

    姐弟俩寻了无人送饭的借口找了看门的婆子,还好是个面善的,瞧见他们俩,婆子先是四周望了望。

    瞧见没其他人,这才道:“门前的池塘出事儿了,府中正忙着,现下哪里还顾得上你们,且乖乖回去待着吧!”

    这婆子也在附近看了好几年的门了,平日虽不敢惹麻烦接济他们,但也不曾欺负他们。

    江善善微笑,拿了块银子塞进她手中,“妈妈可否帮我打听打听,我那丫头如何了,您也知道,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伺候的,那黄妈妈又向来几日都不见一次人。”

    听见她提起黄妈妈,看门的婆子立即压低了声音,“姑娘快别提了,出事儿的可就是黄妈妈。”

    瞧见江善善面上惊讶,老婆子更肯定了。

    这俩孩子可怜见儿的,哪里会做那种事,其他人尽会瞎猜。

    紧接着她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人都泡白了,抬出来时我还瞧了,也亏得天儿冷,不然那味儿。”

    她唏嘘着,再看他们,眼中带了些怜悯。

    “那秦妈妈可不好惹,你们要当心些,这死的是她表姐,恐怕……”

    后头的话她虽未明说,可姐弟俩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远远地见着一群人过来,老婆子立即将两人推进了院子,自个儿好好站着。

    人未到声先至,呼天喊地的声音直吵的人头疼,尤其是江善善,瞧见带头的老妈妈身后跟着抬的担架,脸色一沉。

    真当碧落院没人了?抬个死人就过来。

    “阿姐。”

    江明轩看着那盖着白布的担架,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冷芒。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你们今儿个不说实话,我便告到夫人那儿,你们合谋害了我的老姐姐。”

    秦妈妈掐着圆腰指向他们,“早知道你们狼心狗肺,可怜我的老姐姐就这么没了,好毒的心思呐!”

    一边拍腿一边哭着,声音尖锐又刺耳。

    不仅江善善姐弟,就连其他人也退开了些许。

    江善善被吵的烦了,冷冷地看着她,“人死了关我们何事,你一口一个我们是凶手,有什么证据?难道她在你耳边告诉你了?”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秦妈妈立即吓得一个激灵。

    江明轩眯起眸子,“哼!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合谋害死了她,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何要害死她?她又是怎么死的?”

    秦妈妈一噎,转了转眼珠子,只道:“我那老姐姐头上那么大块伤,不是你们做的,又是谁?”

    说到这里,她挺起胸膛,“定是你们害了她,再将她扔进了池子里。”

    江善善闻言,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却对这秦妈妈多了几分忌惮。

    看来她也明白那老婆子平日里都是怎么对他们,才会一口咬定就是他们做的。

    不得不说确实如此,但那又怎样,她会认么?

    “她是怎么死的,不是你我一张嘴就能判定,不若请个仵作来验验,好还我姐弟一个清白。”

    秦妈妈闻言,气黑了脸,江家昨儿个才办完大喜事,今儿个就死了人请仵作,这让旁人如何想?

    江善善自然也是看中了这点,江家这样的人家,哪里会公正不阿呢!

    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只想着遮掩罢了。

    他们固然会有些麻烦,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没有脸面可要,江家却有。

    料定他们不会请仵作,便是请仵作,江善善也不怕。

    是以,她更无所畏惧了。

    江明轩也站在自家姐姐身边表示支持,瞧见两人这模样,刚带着人进门的红雨顿了顿,随后走近。

    秦妈妈一见着她,立即迎上前,“是红雨姑姑啊!您怎么亲自来了。”

第11章 记恨

    闻声,江善善朝来人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长着一张容长脸,肤白清秀,算不得多漂亮,却胜在气质沉静。

    红雨看了秦妈妈一眼,淡淡道:“夫人听闻此事,特意交代我过来瞧瞧。”

    说着,她朝两姐弟微微点头。

    以她的身份,面对江家收养的他们来说,这样的礼已经足够了。

    江善善也不在意这点,比起俗礼,她在意的则是她这个人。

    许是有了靠山,秦妈妈腰杆子也硬了不少,趁机进言:“红雨姑姑,您可要为我那老姐姐做主啊!”

    她边嚎边说着,为了证明,还命人掀开了担架上盖着的白布。

    红雨只睨了眼,面色不变,再朝姐弟俩看去,只见两人已经扭过了头。

    “像什么样子。”她不重不轻地训斥道。

    秦妈妈以为冲撞了她,立即又盖好白布。

    “红雨姑姑,我这老姐姐死的这样惨,定是教他们给害了,这伤可不就是证据,您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江明轩眸子微暗,气道:“那伤又能证明什么,前几日雨下得那样大,她自个儿摔下去了也怨我们?”

    “我呸,怎么旁人不摔就她摔了?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心中有鬼,硬是抵赖。”

    秦妈妈可不管究竟是不是他们,反正死咬着他们就对了。

    红雨皱眉,在秦妈妈不停地催促声中,看着姐弟二人,“将他们带到柴房关着,等我禀明夫人再说。”

    江善善没有说话,只悄悄拉了拉自家弟弟,按住了他。

    他们不反对,可秦妈妈却觉得不满,嘀咕道:“这不痛不痒的关着算什么,至少也得动个刑才能说实话吧?不若将人交给我……”

    “秦妈妈!”红雨加重了语气,有些不耐,“五姑娘和六少爷到底是主子,究竟如何也得由夫人下令。”

    这话一出,秦妈妈也只好闭了嘴。

    只是也记恨上了他们。

    “等等。”江善善看向红雨,“我的丫鬟呢?你们一早就抓了人,不会私自动刑了吧?”

    红雨闻言,朝秦妈妈看了眼,淡淡道:“回头把人送来,我一块儿审。”

    秦妈妈气结,恨恨地瞪了江善善一眼,才不得不应下:“是!”

    两人被红雨带走,一路上江善善都在暗暗打量着她,等到了柴房,她才道:“请红雨姑姑明查,我们姐弟清清白白,还望您莫要冤枉了好人。”

    红雨神色淡淡,移开眼并未回话,只命人打开柴房将他们关了进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江明轩这才露出担忧,“阿姐,若是他们审问起来,你只管说不知便好,其他的交给我。”

    江善善微笑,寻个块干净的木柴坐上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怕什么,江家还真能吃了咱们?再不济,明面上也是他们收养的族人。”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如果可以,她还真不想和江家挂上钩。

    江明轩点点头,希望计划不要被打乱才是。

    至少现下不行。

    毕竟他们还无立足之地。

    想着,他余光睨了眼自家姐姐,耳边又想起幼时母亲嘱咐的话。

    他会好好保护阿姐!

    正院里,红雨将审问后的结果禀报了大夫人。

    歪在榻上的人身上盖着貂毛大氅,一只手撑着脑袋,神色散漫。

    “也就是说,黄妈妈确实是失足落水?”

    红雨垂眸,“是,头上的伤奴婢寻人瞧过,不像是袭击导致。”顿了顿,她继续道:“湖里还有木盆,前几日大雨,黄妈妈提着衣裳,若是失足落水砸到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大夫人没出声,一只手轻拍着腿,见此,红雨也安静地站着。

    良久,才听她道:“我若说是他们呢!”

    红雨皱眉,“恐怕不妥!”

    “嗯?”大夫人睨向她。

    “夫人,江明轩凭借一幅画已然教人有了印象,若是突然出什么事儿,难保不会有人借此给江家寻不快。”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不能动他了?难不成,我真要替那个女人养他们一辈子?”

    大夫人气得坐起身,屋里伺候的丫鬟立即有眼色地退下去,将门带好。

    红雨上前跪在她榻前,安抚道:“夫人息怒,江家如今富贵滔天,再加上宫里那位圣宠不衰,已然是不少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真教有心人利用这点损坏江家利益,那老夫人哪儿您便不好交代了。”

    大夫人听到这话,一口气憋得慌,可到底冷静了些。

    “夫人莫急,奴婢知晓您心中不快,不过两个孩子,在府里还不是任您捏扁搓圆,来日方长,何须如此心急。”

    说着,她轻声道:“这么些年您都忍了,再忍一时又何妨,总归两个孩子,养不养得大,养大了又如何还不是您说了算。”

    大夫人闻言,突地就想到了老夫人,总算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来日方长?”她笑了笑,恶毒尽显,“确实,太容易折了也没意思,得让那个女人好好看着她这双儿女怎么下去陪她。”

    红雨垂眸,微笑道:“夫人高兴就好。”

    大夫人似是想到什么,心情舒畅,抬起红雨的下巴,“我记得秦妈妈与黄妈妈有些干系?该怎么做不必我教了,嗯?”

    “是,奴婢明白。”红雨应下。

    等她从正房出来,秦妈妈立即上前,“红雨姑姑,夫人怎么说?”

    见着红雨脚步不停,她殷勤地跟上去,只听她道:“夫人将事儿交给了我,既然审问不出什么,府里也不好真对他们动刑。”

    秦妈妈脸色微变,“红雨姑姑,那两个小杂种一看就不安分,您和夫人可不能教他们给骗了。”

    她拦住她,喋喋不休地道:“我知道您和夫人心肠好,还养着那种女人的孩子,可这俩小杂种可不是个念情的,您千万不能手软。”

    红雨眼底微暗,“我自是知晓,夫人的意思是,就让他们在柴房先关个几日,往后由你替了黄妈妈的位置吧!”

    “什么……”秦妈妈脸色一白,“这、这怎么使得,我可是在正院伺候夫人的,怎么能去伺候那两个小杂种呢?”

    “秦妈妈!”红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声道:“夫人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正院这头也不会亏待了你,月例照旧。”

第12章 卖主

    果然,一听这话秦妈妈便明白了,放下心来,“我怎能不懂夫人的意思呢!您放心,这件事儿我保证教您们满意。”

    红雨颔首,“去将那个小丫头一块儿提进去关好,莫得动静太大,惊动了老夫人。”

    “是是是,我这就去吩咐。”

    秦妈妈笑开了一张老脸,红雨则是神色淡淡,不发一言径自离去。

    见着她走远,秦妈妈脸上的恭维也撤下来,撇撇嘴。

    “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个靠卖主求荣爬上来的东西。”

    她啐了口,扭着屁股离开。

    坐在柴房依偎取暖的姐弟俩突地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桃红就这么被扔了进来。

    见她脸色惨白,也瞧见了十指被用过刑的痕迹,江善善心头一跳,起身探去。

    桃红费力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在地上躺平,“扶、扶我起来,我还没死呢……”

    江善善一瞬,弯起眉眼,微微松了口气,却是真心高兴。

    “哟,还挺能扛的?”

    “我藏了那么多钱,怎么能死?”桃红虚弱地横了她一眼,想到那些银子,她双眼也多了几分神采。

    江善善:“……”这就是传说中的要钱不要命?

    “你和他们都说了什么?”江明轩蹲下身小声询问。

    桃红气结,都这时候了,还觉着她会背叛他们不成。

    见她扭头不答,江明轩有些急,毕竟事关姐弟二人,正要再问,江善善却按住了他。

    “好了,桃红能回来就够了,让她歇歇。”

    姐姐都发话了,做弟弟的自然不能不给面子,江明轩也只好按下性子。

    几人这一关,便整整关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门被打开,气焰嚣张的秦妈妈才袖着手进来。

    见着三人埋在稻草里,用四周的木柴挡风歇息,心中不免得意。

    几个小畜生敢害了她姐姐,不磋磨死他们,她就白活了。

    “大夫人开恩,暂且放了你们,走吧!跟我回去。”

    说完,也不管他们听不得见,转身就走。

    江善善掀开眼帘,抿了抿干裂的唇瓣,低头看向昏睡的桃红。

    已经病了一个,好在江明轩底子好,不必她操心,不然她可顾不了两个。

    江明轩皱着眉头,“阿姐,这老虔婆什么意思,难道她……”

    “先回去再说,桃红耽搁不得。”

    说着,她使劲将人托起来,跟江明轩一块儿总算把人带回来了院子。

    东厢里,秦妈妈挑挑拣拣地扒拉着屋里的东西,见着没有一样值钱的,不免脸色更差了。

    “那狐狸精难道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她嘀咕着,却听脚步声传来,江善善已经回来了。

    目光凉凉地落在四杂乱的东西上,未语。

    见此,秦妈妈却毫不在意,趾高气扬道:“黄妈妈不在了,往后便由我看顾你们,我和她不一样。”

    秦妈妈掸了掸袖子的灰,上下挑剔地看着江善善,眯着眼道:“我的眼里,可揉不得半点儿沙子。”

    江善善睨向她,微微勾唇,“是么,可我这人向来娇贵,眼里不仅揉不得半点沙子,更听不得任何犬吠。”

    秦妈妈面色一变,“小贱人,你敢说我是……”

    “秦妈妈莫不是忘了,你不过是江家养的一条狗,而我姓江,你是奴,我是主,什么时候江家的奴隶也敢和主子叫嚣了?”

    江善善背着双手,嗤笑地看向她,“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嗯?”

    “你?”秦妈妈气笑了,瞧着眼前还没她高的臭丫头,简直想撕烂她的嘴,“你尽管逞嘴上风头,待过个几日,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放下狠话,推开人离去。

    倒不是不想动手,只不过她到底是正院待过的,明面上自然不会落下什么把柄。

    教训一个小丫头而已,她有的是手段。

    江善善没有拦着她,不是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只不过,鹿死谁手还未定呢!

    瞧见自家弟弟匆匆赶过来,她神色微缓。

    “阿姐,她没怎么着吧?”

    “放心,凭她还没那个本事。”

    安抚了自家弟弟,她询问起桃红的事,“瞧着府里也不会给咱们请大夫,上回我喝的药不是还剩了一包,你且去煎了给她服下。”

    江明轩意识到她话中的含义,询问道:“那阿姐你呢?”

    “我有其他事儿做。”

    “阿姐,现下不宜出府……”

    “我知道。”江善善拍了拍他,“我想法子弄点吃的去。”

    她可不指望那老虔婆能好好地给他们送饭吃。

    最糟糕的是,这破地方,有钱都没处花。

    想着,她自顾自地离开,瞧见乱七八糟的屋子,江明轩眼神冰冷,随即想到什么,转身跑出去。

    果然,等他回到房里,也是一片狼藉,桌上的书,睡觉的床铺都被扒拉的凌乱不堪。

    他将门关上,缓缓来到桌前坐下,不紧不慢地将书摆好。

    天色渐晚,碧落院里果真没人送饭,黑灯瞎火的,又破又旧,若不是其中一个房里亮着灯,都要以为是什么鬼宅了。

    江善善拉了拉院门,才发现被人锁了,她嗤笑,老东西真以为能困住她?

    麻溜地翻进院子,她揣了揣鼓鼓的肚子。

    房里,江明轩端坐在桌前写字,微弱的烛光映着少年的面庞,隐隐现出几分往后的风彩。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目光温软,“阿姐!”

    “桃红怎么样?”江善善走近,从怀里拿出两个足馅儿的大包子。

    “死不了。”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撑起身坐在床头,“是不是有包子,我快饿死了。”

    她身子骨到底比江善善强些,不至于一场病就起不了身,下不来床。

    江善善微笑,拿着一个递了过去。

    桃红接过立即埋头就啃,差点儿没噎着。

    别说她,就是自己那会儿摸到厨房时,扒拉到食物吃相也没好到哪儿。

    这糟心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她只是想每顿都能吃饱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实在不行,咱们逃吧?”桃红缓过来,提议道。

    “逃?”

    江善善一时没表态。

    坐在桌前的江明轩却是顿住了,垂下眼帘。

    “不妥!”

    话音落下,两人皆看向她,只听江善善道:“我们不熟悉京都,那点儿银子,又够我们活过几日?连通关的文牒都没有,又能去哪儿。”

    闻言,江明轩松了口气。

第13章 难缠

    桃红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能咬唇沉默。

    “况且,就这么逃走,也太便宜江家了。”江善善看了眼自家弟弟。

    逃避不过是下下策罢了。

    说不准江家正巴不得他们逃走,好捏个罪名,悄悄弄死他们呢!

    既然如此,还不如待在这里主动出击。

    隔日天未亮,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原就几日没歇息好的几人也被吵醒。

    出来一瞧,只见秦妈妈正指使着人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衣裳过来。

    想到从前那婆子使的手段,几人脸色沉下,江明轩攥紧手,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江家是连浆洗房都没了吗?这阖府上下的衣裳是全端来了吧!”

    秦妈妈冷哼了声,“江家能好心收留你们姐弟已是格外恩典,难不成你们以为真能像主子一样,什么都不做,白吃白喝地供着你们?”

    “我们从未多拿过江家一丝一毫,吃用皆是自己做活换来,何来白吃白喝之说?”

    “你们做的,哪里比得了江家给你们的。”秦妈妈不屑地撇撇嘴。

    待人将东西都放好,她冷眼睨着几人,“这些衣裳,今儿个得全部洗好晾好,若是出了一点儿差错,主子那儿可不好交代。”

    说完,她带着人扭身就走。

    到底气不过,江明轩踢翻了这些衣裳。

    “江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桃红苍白的脸上也气出了红晕。

    从前几盆还好,现下都快堆成山了。

    恐怕浆洗房的衣裳都给抱过来了吧!

    这老虔婆果真难缠。

    江善善打了哈欠,转身摆摆手,“先回去补觉吧!”

    桃红立即跳脚,“你怎么还睡得着的?”

    可人家哪里理她,房门一关,听不见。

    江明轩吐了口气,冷着脸朝她道:“你也回去吧!这儿我来。”

    桃红的手都还包扎着,确实不宜下水,那老婆子这一出分明就是针对他们姐弟二人。

    虽气,但现下还真没法子。

    日上三竿,江善善睡饱了才从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正打着水的江明轩。

    院里有几盆洗好的衣裳搁着。

    江善善走过去,“你还真听她的,自己洗了?”

    “又不是没做过,忍得一时风平浪静。”江明轩淡淡道。

    反正将来总有机会还回去。

    江善善看着面色平静的弟弟,心里暗暗想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是一点儿没错。

    “行了,别洗了。”江善善在他身边坐下,按住他的手。

    深秋的天儿,井水是温的也捂不热这双手。

    她垂眸看了眼,自家弟弟的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

    “你这可不是做粗活的手。”她拿出帕子将他上头的水擦干。

    江明轩皱眉,可他不做,刚病愈的阿姐就要做。

    桃红又伤着……

    “行了,你现在赶紧去多写几副字给我。”江善善拉着他起身,催促道。

    “阿姐要字作甚?”

    “小孩子别多问……”

    江明轩:“……”他们不是一样大吗?

    折腾一番,江善善揣着江明轩写的几首诗悄悄出了院子。

    临走时,她又带从桃红那儿要了些银子,碰到看门的婆子,她就塞了块。

    “妈妈通融一回,我这头出去一趟,寻个活命的机会,不会太久。”

    一听这话,看门的婆子以为她是受不住秦妈妈的磋磨,想去寻求帮助,便更可怜她了。

    “好孩子,你出了这门儿别朝前头走,往西绕一圈再走,傍晚之前必须回来。”

    江善善忙道谢,算是承了她的情。

    见她应下离去,看门的婆子握着手里的银子,也朝另一头走去。

    轻车熟路地翻出墙,江善善顺利离开了江家。

    街上,她四处打听了番,最终走进了一家书斋。

    “洗砚池,应该没错了。”她深吸了口气走进去。

    里头冷清的不像是书斋,倒像是杂物间。

    许多书落了灰不说,还大多老旧,唯一的优点就是整洁,属于旁人看一眼都不会进来的那种。

    里头的掌柜正懈怠地打着盹儿。

    江善善走近,敲了敲桌子。

    “掌柜的,请问这儿可招学生?”说着,她余光朝帘布后望了眼。

    被吵醒的掌柜打了个哈欠,眯眼瞧了瞧,摆手道:“我一个都养不起,还收什么学生。”

    “掌柜的,先别急着拒绝,我家中有一弟弟,自小聪慧过人,早些年在我娘的教导下也算有几分学识。可惜因着身份从未请过先生,上过学堂,您不若看看他的写的字再作打算,如何?”

    “从未上过学堂,请过先生?”掌柜的有些不信。

    且瞧这姑娘说的,怕是母亲也不在了。

    这样的,再聪慧又能如何?

    江善善见他正要拒绝,立即将带着的东西拿出来。

    “掌柜的您瞧,这是家弟拙作,收不收,您都点评几句如何?”

    原想拒绝,掌柜的却瞥见那纸上的字儿,就这么犹豫了下。

    “月出乌云里,人入阳曦后……”他念了两句,突地顿住。

    看了眼江善善,再看下头两句,有些惊讶。

    “掌柜的慢慢看,这儿还有几张。”

    江善善不放过机会,忙地又摊开另外两张纸。

    这下,掌柜的也不说什么了,倒是认真看起来。

    先不说几首诗,单说字已是极好的了,笔锋挺拔,苍劲有力。

    片刻后,他抬头道:“这真是令弟所作?”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着他写的,墨迹也都是新的。”

    掌柜的点头,只还是拒绝了她,“若真是令弟所作,确实有几分才华,不过,小店不是私塾,并不招手学生。”

    江善善愣住,目光再度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帘布后头。

    “那,掌柜的可否卖我几本书,好让家弟多学学。”

    掌柜的点头,有个好苗子,虽收不了,可赠几分方便还是可以的。

    且瞧着丫头衣着朴素,就当是送了,结个善缘。

    “要什么自个儿挑吧!”顿了顿,“无需银子。”

    江善善弯起唇角,“多谢掌柜的。”

    随即,她来到满是灰尘的书架看了看,捏着鼻子道:“您这儿有余公所作的《千兵法》吗?”

    话音落下,掌柜的倏地抬头,似是没想到她会知晓这本书,看了眼身后的帘布,他神色如常道:“一个读书的,要什么兵书。”

    “谁说书生不能武?”江善善背着双手,目光看向他,清亮如泓。

    “家弟不仅志在四方,更在天下,天下不安,家何安?无家,何以效国?”

    掌柜的被她一番说辞震住,胡子颤了颤,却是没有反驳。

    “姑娘是如何知晓此书?”

    此时,帘布后却传来一道声音,缓缓问道。

第14章 欺人

    江善善闻声,朝帘布后恭敬道:“家母曾说有幸见过半部兵法,对余老也颇为推崇。”

    话音落下,书斋内一时寂静了下来,最惊讶的要属掌柜了。

    旁人不知道这兵法是什么来历,他不可能不知道,只见帘布后的人沉默,他只好道:“敢问令慈是……”

    “家母姓林,至于名却是不便透露。”

    “林?”

    掌柜的愣住,似是想到什么,刚想回头禀报,便瞧见帘布掀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江善善。

    而后者也正看着他。

    比她以为的要年轻些,虽是满头华发,可面容瞧着最多也就花甲之年,若不出意外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几人都未出声,片刻后,直到老者开口:“你母亲……”

    知晓他想问什么,江善善道:“家母已故去六年,如今只剩我和弟弟相依为命。”

    老者恍然,“她当年竟没有死么!”

    这句话不得不引人深思,江善善仿佛明白他的意思,默认了。

    “后院有壶茶,你去泡上。”

    掌柜的回过神,看了眼江善善,应下离去。

    老者示意江善善跟着自己,走到帘布后的席间坐下。

    这一下午,江善善有问必答,直到几盅茶水凉透,这才打算告辞。

    “先生若能收下家弟,必然不会教您失望。”她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者笑了笑,其实从他现身的那刻起,便早已下定了决心。

    “你如此聪慧,倒是与你母亲一样。”他说着,提笔写下了几行字交给她,“若是你弟弟能答出这些问题,我便收了他。”

    江善善双眼一亮,立即接过道谢:“多谢先生!”

    离开书斋,她揣着怀里的纸张如获珍宝。

    虽说提前了两年拜师,但想必这些问题也难不住自家那聪明弟弟。

    心情大好,江善善连回去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紧赶慢赶,直到斜阳西下她才回到江家巷子前,一眼就瞧见了伫立在前方的那道身影。

    淡蓝的衣衫,广袖长袍,身姿风流。

    即便还未瞧清面容,便已能窥出那隽秀模样。

    江善善眉眼弯起。

    “这不是顾公子么!怎的在这儿?”她走过去明知故问道。

    “放肆,在公子面前不得无礼。”随从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一脸防备。

    江善善一双眼在顾渊身上,哪里注意到其他人,径自道:“顾公子出现在这里,该不会只是恰巧路过吧?”

    被无视的随从见她不理自己,顿时气鼓了脸。

    顾渊垂眸看着她,没有多废话,“你母亲是谁?”

    江善善笑了,“这可不能告诉你,顾公子,你也知道这个秘密有多重要,我又怎能轻易告知于你。”

    说着,她掸掸身上的袖子,“我和弟弟如今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江家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也不是不知道。”

    顾渊了然,想起自己查到的消息,也明白了她的意图。

    随从一听这话,立即意识到江善善这是在吊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

    “你休想威胁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才不会上当呢!”

    “你想要什么?”顾渊淡淡道。

    随从惊讶,扭头朝他看去,一脸的不赞成,“公子!”

    江善善微笑,“以顾家公子的身份,想要我弟弟再画幅观音像应该不难吧?”

    确实不难,且瞧她如此心急,恐怕正遇到了什么麻烦,否则又怎会轻易将生母的事情透露。

    “顾公子放心,我一个弱女子对您可没什么威胁,我想要的只是能和弟弟好好活下去罢了。”江善善低声道:“至于其他的,我可不会在意。”

    这句话意有所指,顾渊闻言扬了扬眉,“你就不怕知道太多,小命不保?”

    “顾公子光风霁月,不萦于怀,又怎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儿,再者说,我也算有几分价值,若为公子所用,岂不是更好?”

    随从一听这话,哪里还站得住,立即又凑上来道:“公子,此女狡猾如斯,万不可轻信……”

    “有你什么事儿。”江善善一脸不耐烦地将人拍走,再看向顾渊,“顾公子,您觉得如何?”

    顾渊淡淡地睨了眼随从,略微颔首,“可!”

    随从心里苦,这妖女竟然三言两语就蒙蔽了自家公子啊!

    江善善得到满意的答案,也不再耽搁,匆匆道:“江二爷的庄子有问题。”

    说完,她已经跑远,眼看着她熟稔地翻上墙头,顾渊移开眼带着随从离去。

    路上,随从一脸不满地撅起嘴:“公子,您不会真信那个女人吧!她到底是江家人,万一……”

    是给他们下套呢!况且能够背叛自己的家族,必然也会背叛他们。

    “你去查查庄子的事儿,那丫头往后再说。”顾渊吩咐道,将人撂在马车外头径自离去。

    随从看着尘土飞扬的路上已然空空如也,愣了愣。

    他是被丢下了?

    另一边,江善善回到碧落院,看门的婆子见到她立即将她拽了过去,“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是回来了。”

    说着就急急地将她塞进院子,“赶紧回去,一会儿红雨姑姑和秦妈妈就过来了,可不能叫她们瞧见。”

    江善善还来不及回应,就被推了进来。

    不过想起老婆子口中的红雨姑姑,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院子里,此时已经晾起了不少衣裳,就连桃红也没闲着,正打着水,见到江善善回来,她哼了哼,“求到人了?这破地方还有谁能救咱们?”

    江善善见两人手冻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咳,求人不如求己。”

    桃红:“……”

    江善善不再看她,上前替了江明轩的活儿,将剩下的衣裳晾了。

    院外,红雨带着两个小丫头,身边是一脸不满的秦妈妈,只听她嘟囔着:“这样的小事儿何须你我一块儿,没的耽搁时辰,也不知那两个小野种活儿干完了没有。”

    红雨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

    走进院子,她看了眼开门的婆子,随即看向里头的人。

    “哟,倒是真干完了?”秦妈妈端着架子过去,挑剔地看了眼晾晒的衣裳,突地扯下一件扔在地上,“这洗的什么,重新洗。”

    看着辛辛苦苦洗的衣裳又脏了,桃红气红了眼,刚想冲上去理论,却被江明轩拦下,只见他冷冷地盯着那老虔婆。

    “秦妈妈,我劝你莫要欺人太甚!”

第15章 试探

    “欺人太甚?”秦妈妈掐着腰,一脸嚣张气焰,“我就是欺你了又怎么着?”

    “秦妈妈!”红雨皱起眉头,不赞同道:“莫要做的太过,免得旁人说我们两家苛待他们。”

    “哼!”秦妈妈不满,她老姐姐的仇还没报呢!

    苛待?不过是洗几件衣裳罢了,真要苛待还在后头呢!

    见着劝住秦妈妈,红雨看了眼姐弟二人,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这是两箱珠子,三日内串好,大夫人尤爱珠帘,既然江家养你们多年,也该是时候尽尽孝心了。”

    两个丫鬟上前将手中的箱子放下。

    秦妈妈一副得意模样,忽地,眼珠子一转,有了打算。

    江善善睨了眼箱子,让桃红打开看了眼。

    珠子倒是没问题,不过……

    她看向红雨,“这么多珠子,三日太短,红雨姑姑可否通融下,多宽限两日?”

    “嫌短?”秦妈妈冷哼,“做不完就不许睡觉,没听红雨姑姑说了,这是大夫人要的东西,你们也敢懈怠?”

    闻言,江明轩看向红雨,袖中的手掌无意识地攥紧,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垂下。

    红雨并未答话,更别提宽限两日了。

    江善善原也就是试探,不过结果不大满意就是。

    只见她淡淡地丢下话,“秦妈妈,这几日你住下看着他们,三日内,必须交出珠帘。”

    秦妈妈闻言一喜,立即应了下来。

    见着她要走,顺道儿让她嘱咐小丫鬟将她的东西送来。

    这破地方,她可不指望有什么被褥给她,至于江善善等人的,破破烂烂,她也瞧不上。

    红雨没说应下也没拒绝,只带着人离去。

    江善善见秦妈妈已经开始打量几间房,目光就要落到她房间,立即道:“秦妈妈不若跟我一块儿睡吧!自打黄妈妈没了,这几日我总能梦见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我床头,我都好几夜没歇息好了。”

    这话一说出口秦妈妈哪里肯?

    “黑心的蹄子,你做了亏心事,不怪我老姐姐跟着你。”说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一阵冷风吹过,呼呼直响。

    几人面色微变。

    秦妈妈下意识地哆嗦了下,心底有些打鼓。

    难不成,她那老姐姐的魂儿真在这儿?

    这么一想,立即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外头的门竟然锁上了,“谁锁的门?快给我打开,打开听见没有?”

    她拼命拍着门,可任凭她如何叫唤也无人应答。

    江善善勾起唇,得逞地笑了笑,一转头就看到两个面色不大对劲儿的人。

    她忍住笑,轻咳了声,“放心,我胡诌的。”

    桃红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显然不大信了。

    刚刚那阵冷风,怎么说都太巧了吧!

    难保不会真有个什么。

    “行了行了,今晚桃红和我睡。”

    “我不要!”

    桃红立马拒绝,抱着双臂抵死不从。

    江善善眯起眸子,“那你是想和秦妈妈睡?咱们总共就三间能住的房儿,难不成你要我的让给她?”

    桃红闻言,一时犹豫起来。

    后头还是江明轩拍板,让她和自家姐姐睡,毕竟两人一块儿有个照应。

    瞧着两人也被自己吓住,江善善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看了眼还在折腾的秦妈妈,拉着两人回房。

    至于地上扔着的衣裳,她睨了眼没有多在意。

    “这个拿去好好琢磨,将答案写下来给我。”

    她拿出从书斋带回来的纸张递给自家弟弟。

    江明轩接过,好奇地看了眼,“这是什么?”

    说着,瞧见上头的字,认真看起来。

    见此,江善善也不打搅他,瞥见他冻得红肿的手,便轻声离开。

    桃红收拾了被褥搬到江善善房里,见着里头没人,灯却点着,不免好奇地寻人,结果在小厨房里头看到了人影儿。

    此时江善善正提了水烧着,木柴也是现成的,倒不必担心,反正院子里还有些枯木够用。

    “这些水是你一个人提的?”桃红惊讶地看了眼满满一大锅水,惊奇道。

    火光映得江善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眉目如画,娇俏清丽。

    桃红看的一时有些失神。

    江善善点头,“不然还有谁?鬼啊?”

    一句话令得她徒然回神,立即警惕地打量起四周。

    随即快步蹲到江善善身边,怎么也不肯离去。

    江善善被她胆小的模样引得发笑,两人就着火烤着,倒也暖和了几分。

    热水烧好,她亲自端了盆递到江明轩房里,又取了些火种搁在他身边。

    正专心琢磨题目的江明轩感觉到一阵暖意,遂也瞧见了自己身边的火盆。

    “阿姐,你弄这个作甚?”他皱眉,木柴只够平日烧水用,哪里能供他们用火盆的。

    江善善微笑,示意他暖暖手,“放心,这些都不是事儿,回头我寻个机会弄些碳就是。”

    说着,不给他多说的机会,让他好好琢磨答题后,径自离去。

    这会儿,折腾累了的秦妈妈也走了回来,心中怒气冲得她脑袋一阵阵疼。

    哪个贱蹄子,竟然敢把她锁起来,莫不是红雨那丫头故意的?

    这会儿天儿都已经暗了,竟然也不晓得给她送被褥来。

    江善善瞧见她,立即换了表情,轻飘飘道:“秦妈妈……”

    “谁啊?”

    突然出声,秦妈妈吓了一跳,伸头一看,原来是江善善。

    “死蹄子,你是故意吓我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她掐着腰,真是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江善善似是也吓了一跳,看了眼廊间昏黄的一盏孤灯,开口道:“我方才瞧见衣架后站着一人,以为是你,便唤了声,哪知你也不回我,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我哪儿知道。”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个反应,扭身就跑回自己屋里,房门随即一关。

    院里传来一阵捣鼓声,脚步凌乱,也不知道碰了什么东西,扑通一下。

    江善善在房里笑弯了腰。

    殊不知,秦妈妈却是在外头晕死了过去,身边是只巴掌大的头骨。

    头骨不是别的,而是江善善在墙角顺手捡的狗头骨。

    夜间昏暗,秦妈妈真因着起先那阵古怪的阴风本就心里发怵,这会儿又听江善善说衣架旁有人,她哪里不怕?

    自己刚从衣架那儿经过,哪有什么人影,这一急,慌忙跑路间便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在一个头骨前,定睛一看,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屋里头,桃红趴在门缝瞧了会儿,啧啧惊叹,“还真就这么晕了?”

    说着,她想到什么,道:“那咱们的晚饭怎么办?这院门被锁了,又要饿一夜吗?”

    江善善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水,喝了口,直暖到了肚子里。

    只见她抬眼轻笑:“放心,今晚必定有人送饭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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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反派竟是我亲弟介绍:
江善善有个外表看着纯良无害,其实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要人命的亲弟弟,作为全书中后期最大的反派,他不仅手刃仇人不眨眼,甚至连屠城都不带慌一下的。
   
  而江善善的任务就是把反派弟弟掰正,让他做个好人,引回正道上来。
  眼看着快要成功了,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不仅弟弟变了,周围的人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案例1:久病难愈的王爷反手杀穿了整个王朝。
案例2: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其实每天都在考虑刀哪个。
  自以为掰正的弟弟:好人,什么是好人?
江善善:原来天真的只有我自己!美强惨反派竟是我亲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强惨反派竟是我亲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强惨反派竟是我亲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