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收尸
红雨闻言一愣,遂咬唇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这就安排,这些年我也积累了些人脉。”
她苦苦哀求着,陈旭听得心累,他放空了神思,根本不想理会这些,生也好,死也好,有何意义呢!
在他抛弃仁义道德,抛弃那些圣贤书的时候,这一切早已注定。
“我困了,你走吧!”
“陈旭……”
屋里响起一道一道呼唤,只可惜红雨的声音并未再让他有所回应,床上的人也不知是真睡过去了还是装作无应。
总之,没再响起第二道声音。
苦求无果的红雨眼见着天色将明,只能放弃地回到江家。
殊不知,她的一行一动早已在他人的监视下。
翌日,脸色不大好的红雨也被韩氏注意到了,她看着眼底乌青,面色憔悴的人,稀罕道:“怎么,这是没歇息好?”
红雨垂眼,“昨儿个夜里喝多了浓茶睡不着,还望夫人恕罪。”
“是么!我还以为你也有什么心事儿呢!正想着,莫不是记挂着那陈家。”
“没有的事,他们如今安好就够了,还要托夫人您的福。”
“你知道就好。”
韩氏眯起眸子,眼角已明显卷出褶子,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岁。
这一年里,她与江誉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对方防她更如防贼一般,就怕她对三房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下手。
也是,那可是除了姐弟俩唯一的血脉了,自个儿又断了根,怎能不好生看着。
“走,跟我去趟衙门看看咱们家的老祖宗,明儿个就要去那地方了,这辈子怕是不会再见,想想倒也怪舍不得的。”
韩氏起身说道,面上却是一脸笑意,如今江老夫人都倒了,江家已是她独大。
什么二房三房的,都得给她夹着尾巴,至于四房,已经被族里除名,现下不知去哪个犄角旮旯的角落待着了。
红雨跟在她身后并未出声,只在出门前抬手按了按眼皮,总觉着一股不安令她心慌意乱的。
她朝一个小丫鬟暗暗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退下。
傍晚时分,城南的小巷里已是安静幽深,秋风卷过的落叶打着璇儿飘在一扇门上,不久又荡下。
一辆马车停在巷子口,从里头下来两人,一高一矮,步子缓慢且优雅地行在此处。
偶尔露出的精致鞋面,与这萧索的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院门被打开,两道身影跨了进去,其中一人撩开头上的兜帽,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另一人却是四处转了转,遂来到跟前不屑冷哼,“就为了这么个破地方,当初出卖了林家,当真可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地儿于一般人来说,已是不可多得。”
江明轩神色微暗,他朝自己带来的两人道:“去看看那醉鬼在哪儿,找到了将他带过来。”
那两人低头应下,江善善睨了眼便收回目光,打量起周围来。
三进的小院儿墙角堆了不少酒坛子,如她查到的那般,这家里有个常年人事不省的醉鬼。
红色的脚尖轻轻点着地,江善善靠在石桌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摩挲着桌子,不多时,一个便被拎了过来。
江明轩转身看去,少年如竹修长挺拔,少女如画,明媚娇俏。
陈旭迷迷湖湖地抬起头,略扫了眼江明轩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江善善身上。
是有些模湖,可他还算熟悉。
只见他突地笑了起来,声响在幽静的院子里极为突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果然来了。”
他随意地倒在地上,衣襟凌乱,发髻松散。
江善善扬眉,弯起唇角,“看来你知道我们的目的啊!”
陈旭朝她看去,神色随意地靠在一处木墩上,“来报仇的嘛!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料到了。”
江明轩嗤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怎么没有呢!我做过什么,自个儿清楚。”陈旭抬头看向他,“我的命可以给你们,那些事我与红雨都不无辜,我知道你们也不会念在她这些年帮你们的份儿上顾念什么。”
“帮我们?她帮我们就是助纣为虐,给我娘灌药,任由我们在那个破院子里自生自灭?”
江善善点着地的脚尖顿住,掀起眼帘。
只见江明轩上前揪住了陈旭的衣襟,眼尾泛红,“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当年得了林家和我娘不少好处吧?”
陈旭目露痛苦,似是想到什么,不愿回答。
“一个穷书生,能够带着爹娘在京城这种地方安顿下来,还能做点生意无人招惹,你们靠的是谁,又用的谁家人脉?
当初的一进大院儿也换成了三进小院,真是一年更比一年强。”
江明轩勐地将他甩到地上,踩住他的胸口,用力碾压。
陈旭不作反抗,只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说话啊!背叛林家,背叛我娘的时候,你们不是挺能说的?”
“没错,是我做的。”陈旭艰涩道:“告发林家的是我,将林家留下的血脉推出去的也是我。”
他吃力地仰着头,胸骨几乎被踩断。
“你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但我父母他们只是受我牵累,并无过错,你可以不放过我,不放过红雨,但求你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那当年可有人当过林家的老小?”江善善起身,背着双手走近。
晚霞中,她的身影亭亭玉立,可在他的眼中却莫名寒冷。
“你们陈家午夜梦回时,有多少次梦到过他们前来索命呢!”
陈旭张了张嘴,喉头发紧。
江明轩也脚下用力,踩断了他的肋骨。
一口血在他喉中涌出。
江善善眼神凉薄,方才明轩的话让她意识到或许当年她娘的死还有些她不知道的。
而此事,与红雨脱不了干系。
可从前他却只字未提。
目光睨向身后站着的两人,只见她伸手从他们腰间抽出刀横在陈旭面前。
“我会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葬在一起,至于你的父母,我想他们若回来的快点儿,还能赶得上替你收尸!”
第167章 折磨
“阿姐……”江明轩侧头看向她。
可惜江善善并不理会,手腕又稳又重地一刀插进陈旭的胸膛。
许是嫌脏,江明轩立即收回脚,似是也意识到什么,抿紧了唇。
江善善没有给陈旭再开口的机会,在她看来,既然林家那些已经故去的人都已经开不了口了,他这个还活着的也没必要。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也没资格代替林家人原谅什么,又放过什么人。
刀刃狠狠地穿透了地上的人,陈旭伸手握住,死死地抓紧,甚至几乎将他的手掌划断,却终究没能让江善善松口。
他只能带着悔恨闭上眼,像这院里落下的叶子,衰败后,只能融入淤泥之中。
江善善将刀拔出扔给自家弟弟,“该怎么做,由你决定。”
江明轩提着那还在滴着血的刀,眸子微深。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暗下,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冬地一下,院门被推开,一身狼狈的红雨闯进来,看到地上躺在血泊里的人后,双目失去了神采。
“你们杀了他,为什么?”她看着江善善朝她走去,神色惨然,“背叛林家的是我,根本与他无关,为什么要杀他?”
“与他无关?”江善善澹澹地道:“既享受了你背叛林家得来的利益,谈何无辜?”
“那是我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就是了,为什么要杀了他?”
红雨崩溃,“我在江家也曾帮过你们,没有我的庇护,你们根本活不到现在,怎么能,怎么能动他……”
“你说的庇护,是指让我们自生自灭地活在小院里,连奴仆都不如?”
“还是说,突然起的那点儿悔过之心。”江善善的话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将她那点儿心思和伪装狠狠地打散。
红雨怔住,她低下头扯起嘴角,目光卷恋地在陈旭身上划过。
曾几何时,她们还是一对平凡的未婚夫妻,她跟着母亲投奔林家,得林家和林四庇护,又有上进好学的良配。
她以为一切都会这般平静地过下去,哪知噩耗来的太快。
边境失城,多少良将牺牲,薛家成了通敌卖国之人。
而林家也被牵连,面对那些威胁,她只能选择保护好最重要的人,她有错吗?
或许是有的,可人都是自私的不是么!
她是背叛了林家,背叛了林芝兰,可她同样也保护了自己爱的人。
若换作旁人亦会如此,她又有什么错。
现下,她没了家人,没了朋友,更没了爱人,还有什么意义。
“江善善,你们姐弟没有心,没有心……”
她嘶吼出声,袖子里突然落下一把匕首,只是还未等她刺向江善善,一把刀就穿透了她的腹部。
刀尖缓缓滴下浓稠的液体,她看了眼,随后转过头。
江明轩的脸在黑暗中模湖不清,那双眼中是浓浓的恨意。
“你给我娘灌下那碗药时,我就在床底,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你生不如死。”
江明轩缓缓地转动着刀柄,红雨呕出口血水,神色痛苦。
“卖主求荣,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红雨吃力地攥住刀刃,“你,你竟然……知道……”
“很奇怪?我不仅知道是你给我娘灌下了药,还知道是江誉和韩氏一手操纵。”
但那又如何呢!
无论他们哪一个,都是他的仇人。
刀刃抽出,红雨被带的就要摔倒在地,可下一刻,刚抽出的刀刃又捅入了她的身体。
这次依旧是腹腔,江明轩明显不想她死的太痛快,正慢慢地折磨着她。
江善善对此无感,她朝一边的两人吩咐了几句,随即边见一人离去,不多时,这座小院先是从后方着起了火星,慢慢地弥漫着。
再看江明轩,已经在红雨身上捅了不知多少刀,趴在地上,却依旧努力地朝陈旭爬去。
江明轩嗤笑,突地觉着甚没意思。
最后一刀他扎在她的后心口,而将将要碰到陈旭的手的红雨也再没了机会。
她视线模湖地盯着那个方向,终是不甘地咽了气。
此时火势已经漫延到了前头院子里,江善善看了眼后便拉上了斗篷离开。
江明轩想了想,也没再管地上的两人,至于还有两个漏网之鱼。
他弯起唇角,可不见得就比这里幸运。
而此时另一处,倒塌的摊位前,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老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原是酒楼的一块牌匾掉了下来,将人砸了,摊位也都摔了个稀碎。
不久就有官差和午作过来清理,不过一日,这条街依旧是它热闹的模样,不曾为任何人改变,也不曾为任何事变化。
江府里,江明轩和自家姐姐走在漫着菊香的园子里,前者几次张口,却又犹豫。
“怎么,不打算解释了?”
“不是的。”江明轩忙地道:“阿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我……”
“我以为娘是病死的,不曾想却是被毒杀。”
江善善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她突然想要江家立刻鸡犬不留。
关了林芝兰半辈子,利用够了就一碗药送走,且那个人还是她孩子的父亲,可想而知,当时的林芝兰多可悲。
如今那些人连她的儿女不放过,还有比江家更恶心的存在的么!
“江家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七殿下,我相信你能处理好那些事。”
“阿姐要走了吗?”
江明轩站定看着她,秋意渐浓,他们身上也换了更厚的衣裳。
江善善好容易养出的肉,好似又消下去了些,不过那张脸长开了,略一瞧就教人难以移开眼。
她拢了拢衣襟,看了眼天边的秋雁,“嗯,我要去找他了。”
“阿姐真的决定了吗?”江明轩眸子明暗交错,“你不是想要江家覆灭,只要你留下来,我保证,很快就能看到。”
“可那边还有个人等我,我想先去见见他。”
江善善说完,回头朝他一笑,明艳又娇俏,“以后的路,阿轩要自己走,我可不会一辈子都在你身边拉着你。”
江明轩挺起胸膛,颔首道:“阿姐放心,往后就由弟弟在你身前,为你踏平所有道路!”
“是么!我很期待。”
“阿姐只管看着便是。”江明轩说道,“说起来,阿姐觉着我和江誉长得可像?”
第168章 死士
“嗯?”江善善有些奇怪,不晓得他为何突然这么问。
不过仔细看了看,江誉虽说长得属于清俊那一类,但说有多隽秀多好看却是算不上。
能生出他们这样的姐弟,也能说林芝兰的容貌占了很大一部分。
“咱们像娘亲,若像他们江家人,不就太膈应了么!”
“是啊!阿姐也这么觉得。”江明轩看着她笑道。
江善善扬眉,却是未再多问。
她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她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从府里离开时,接应她的人也已经等候多时,除了陈七,还有萧玄邑派来的人。
连靖国公府都瞒了下来,一行五人轻装上阵,等出了城就换成了马。
几人的行踪并不张扬,该做的隐藏也都做了。
在傍晚时分,几人来到一处山庄留宿,陈七认出了这是自家主子留下的,微微看了眼江善善。
漫天的红叶,像是要将山庄染红一般,几人踩在地上,脚底也粘了几片,索性又很快掉落。
江善善走上台阶,看着最大最高的那棵枫树,伸出手接住一片掉落的叶子。
眼眸中似是映出了那人,碎发扬起,拂过她她弯起唇角,余下一点波澜。
“我们若快马加鞭,多久能到边境?”
“少说也得十日上下,姑娘身子娇弱,大可不必如此急着赶路。”
江善善没有回应,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
“你们自个儿找个屋子歇一晚吧!明日一早我们继续赶路。”
陈七应下,随即吩咐了声看山庄的老者,不多时,热水和吃食都已经准备好给江善善送了过去。
翌日,一行人准备了些干粮便快马加鞭赶路。
官道上到还算安稳,只走到小路便时常见到些绿林好汉,倒也不是什么人都截,听闻他们赶往边境,有的竟是送了好长一段路。
实在教江善善惊奇。
路边的摊位上,几人停下补给,江善善坐在半旧的桌子前要了壶茶和几个馒头牛肉,刚准备喝口水润润,就被陈七不着痕迹地拦了下来。
接过他推来的一张烧饼,这还是上一座城里买的。
味道是不错,就太硬,费牙。
“姑娘喝我的水吧!”陈七解了水壶递给她,“之前刚灌的,没喝过。”
江善善点头,余光睨了眼茶寮里招呼客人的店家和小二。
不多时,其他四人也坐了过来,相视一眼,便有了数。
陈七看的眉头微皱,按理说他们的行踪应当没几个人知晓才对,这才三五日就遇到了埋伏,莫非有人盯着他们?
“姑娘……”
他刚想说话,一把刀就突地横了过来,只见是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人,方才挡下的是只泛着幽蓝的毒镖。
“就是他们,杀——”
小二提着刀就跃了过来,一时间,茶寮里所谓的客人都褪下了伪装,将他们团团围住。
陈七紧了紧手中的佩剑,朝江善善道:“姑娘,我们先走。”
“什么,那他们?”
“他们是七王府的死士,定会拼尽全力为我们争取机会。”
说着,陈七顾不得礼仪,拽着她就朝马匹跑去,可那些人早有预料,一转手就将他们的马射杀了。
如陈七所说,七王府那四个人的确不是一般的护卫,他们打起来不惜命,一人能拖住两三个,给了陈七足够的时间带着江善善离开。
“姑娘莫怕,我已安排好了人,咱们只要撑过今日,就有人接应。”
陈七俯身将她背上说道。
江善善面色平静,她回头看了眼已经望不见身影的茶寮,抿了抿唇。
会是谁呢!
江家,亦或是江贵妃,六王爷?
江善善不得而知,想要自己命的人,似乎不多也不少,仔细算起来谁都有可能。
在那四人的拖延下,陈七带着江善善隐入山脉中,又翻过一片山头到了一处渔村。
两人根本不敢多留,但奈何没了马,天色也见黑,陈七倒是还能行路,江善善却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一个闺阁姑娘能像她这般,已是出乎意料了。
两人狼狈的模样引得村里几个人的注意,得知他们主仆是遇到了强盗,这才放心了些。
找了家独自过活的老寡妇家中借宿,江善善洗漱时才发现腿都肿了,也亏得穿了靴子好走路,不怕被磨破了脚。
可饶是如此,也够呛。
“姑娘。”门外传来陈七的声音,江善善穿好鞋袜开门出去。
“什么事?”
“我们恐怕得连夜赶路,夜鹰察觉到有敌人靠近,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江善善眸子微缩,这么快?
她没有拒绝,进去收拾了下衣裳扔了块银子,便又出来跟着陈七在夜色中悄悄离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院子里就闯进一批人,查找了一遍无果,只能又离去。
村中也因此多了几个无辜牵连的人。
天色大亮,江善善疲惫趴在陈七的背上,不敢放松警惕。
“前头我自己走,你也歇歇吧!”江善善看到不远处已经露出的城池,开口道。
陈七应了声,将她放下,连夜的疲惫让两人都不怎么想开口,一路沉默地进了城。
待找到客栈歇息,陈七也将消息放了出去。
这样的情况,他们再想瞒着顾渊到达边境已经不可能,只能老实交代。
至于后果是什么,陈七已经不在意了。
当然,此时的靖国公内,李氏已经急得上火,连江明轩这个未来的舅爷也狠狠批了顿。
“当真是胆子大,这个时候也敢离京,还有你,你还偷偷助她离开。”
批完江明轩的李氏又将矛头对准了萧玄邑。
好歹是王爷,他正想努力挺起胸膛,摆起架子,就见李氏一根手指已经戳了上来。
登时,两人齐齐一避,远远躲开。
“你说说,若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怎么和阿渊交代,我怎么和你们父母交代?”最后一句话是朝江明轩说的。
后者闻言,目光微微闪了闪。
萧玄邑有些心虚,但现下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他也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姨母,我派了死士给她,无论如何,也会保她安然无恙的。”
李氏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什么,她之前在京中大家眼皮子底下没人敢轻举妄动,现下离开了,有人可正在外头等着她呢!”
江明轩与萧玄邑惊愕,前者立即起身来到她跟前,“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第169章 误会
“什么意思?”李氏冷笑,悠悠地端起茶呷了口,“你们兄妹出生江家,可别忘了,江家还有个江贵妃。”
江明轩顿住,忽地想到什么,“难道她……”
“身为江家人,她自然清楚你娘身上有什么,她的那半部怎么来的,不用我多说吧!”
萧玄邑正色,“我再派些人出去,务必保证江姑娘的安危,至于江贵妃这边,不若由我来吸引她几分注意。”
“不必了,既然她的目的是《千兵法》,那又何必舍近求远。”江明轩说道,看了两人一眼。
他其实除了阿姐外,并不信任任何人,但如今他们姐弟命搭在旁人手里,也不得暂时委屈一二。
“你果真知道《千兵法》?”
“殿下难道不信?”
“不,只是你若知晓,那在京中就危险了。”萧玄邑低声说着,略微思索起来。
李氏回过神来,面色复杂,“明轩,你不必如此,我顾家还护得住你,何须你一个孩子出面……”
“夫人,我为的是阿姐,我们姐弟二人虽还弱小,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江明轩垂眸道:“无论是谁,只要敢打阿姐的主意,我必会教她付出代价。”
李氏目光复杂,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忧虑。
模样倒是有几分肖像那两人,但这性子,当真不知是随了谁。
她思索着,将两家人都过了遍。
萧玄邑趁着这个空当也悄悄离去,只见他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人从暗处现身。
“调十人追上江善善,务必将她护送到边境。”
“是!”
……
晋州界内,江善善寻了几个铺子补充自己的所需,将药粉买齐,又买了几件干净衣裳。
她和陈七如同那些行走的江湖儿女般,江善善还会带个斗笠,陈七则是抱着剑俨然似个剑客。
“姑娘,消息来称,追杀我们的有两批人,其中一批多是三教九流之辈,恐怕是接了什么悬赏。”
“悬赏?”
江善善扬眉,扣好腕上的暗器,“意思是,有人花钱买我的命咯?”
陈七默然。
江善善冷笑,花钱买她的命,对方可真看得起她。
这一路上,不说每日,但没一日是过的安稳的。
“吩咐下去,那些人要钱不要命,咱们的人不要跟他们硬拼,想要钱,我也不是没有,问问他们肯不肯接个活儿,替我杀了那下悬赏的人。”
陈七应下,但觉得希望不大,毕竟这些人在外行走,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若乱了套,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姑娘,我们今日出发,若赶得快,还能到晋阳城,那里咱们就安全多了。”
“知道了。”
江善善应下,不多时,两人上了马离去,在他们身后有着几人护送,顺便处理行踪。
只可惜,要不了多久,依旧会有人找上他们。
月色当空,江善善脸色黑沉地看着厮杀在一块儿的人,她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就找到自己。
若非陈七是值得信任的,她都要怀疑顾家培养的这些人里有细作了。
想着,她朝始终护在自己身边的陈七道:“我们连夜赶路,尽快去晋阳城。”
陈七自然没意见,“好。”
两人留下人拖住那些流寇,心中也将幕后主使给骂了个遍。
尤其是江善善,她严重怀疑是韩氏那个女人搞出的手段。
但,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一团乱。
也不知京城怎么样了。
她望了眼当空的明月,随即收起神思专心赶路。
第二日中午,两人终于赶到晋阳城,奔波一夜,早已累的几近说不出话来。
牵着马走在城内的主干道上,刚想走进一家酒楼,就见一人快步来到跟前,朝她行礼递出一块玉佩:“小的是侯东家在晋阳的别院管家,我们东家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姑娘跟小的过府。”
“侯陌?”江善善惊讶一瞬,遂疑惑道:“他不是在京都吗?”
“这不,有批货出了纰漏,原是运往边境的,但……”说着,他低声道:“东家早前便快马加鞭来了晋阳,听说您也朝这边儿赶,就命小的日日在城中等候。”
江善善与陈七相视一眼,两人都注意到重要字眼儿。
运往边境的东西自然不可能随便,恐怕是补给之类的刚需之物。
想着,她接过玉佩查验了下,确实是他们定下的用来调动赌坊人力的信物。
陈七多看了眼有些犹豫,“姑娘,公子派来迎我们的人恐怕也快到了。”
江善善刚想说话,就连那管家道:“姑娘和这位小哥且放心,小的这边儿留人,若是有人找来便带到您跟前,还请姑娘留下信物,以免生出什么误会。”
陈七皱眉,“姑娘的东西怎可随意给出去。”
见着江善善主意已定,他阻止不得,便将自己的一块牌子递出去。
管家双手接过,遂吩咐了一人收好,当着他们的面嘱咐过后,这才领着他们离开。
多日奔波,一下换成马车,周身的疲惫便立即袭来,江善善好容易控制住没有睡过去,撑到别院前,在门口见到那道身影时,心中的警惕也稍稍放下了些。
陈七将她扶下马车,顺道也打量了眼侯陌。
“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前往边境。”
门口的人从台阶上下来,几步走到跟前:“我也是临时接到消息,当时还来不及知会你一声,后头听说你也离开了,倒是觉着巧了。”
说着,他眉目温和地看了眼风尘仆仆的两人,“路上不好走?”
江善善扯了扯嘴角,“多了几只爬虫挡道罢了。”
侯陌闻言,轻笑一声。
形容倒是贴切。
“先进府歇歇吧!在晋阳城,我还算有些人脉,必然不会教那些人扰了你们。”
“那便多谢了。”江善善实在疲惫,连日来的奔波,又吃不好,睡不好的,令得她瘦了不少。
连侯陌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陈七跟在江善善身后,丫鬟领着她走向内院时,迟疑了下,终究没跟上去。
见此,侯陌温润一笑,“这位兄弟若是不放心江姑娘,待你们各自洗漱完再见就是。”
陈七抿唇,抱拳道:“那就有劳侯东家了。”
侯陌颔首,遂抬手做了个请字。
待他离去,原本立在原地的人也收起了笑意,眸底深邃。
第170章 预兆
不多时,洗去一身疲惫的两人换上干净的衣裳,在花厅相聚。
桌上早已摆满了饭菜,一切安排的极为妥当。
江善善和陈七坐下后才见到侯陌,两人都对一事在意,也就没绕弯子。
“你说的运往边境的货,可是补给?”
“是我私人出的补给,眼看就要到冬日了,棉衣、粮食都是紧缺的东西。”
侯陌没有隐瞒地说道。
“那你们口中的纰漏是指……”
“现下辽国也盯上了这批货,并且收买了中原一些人作为阻挠,这批货轻易不得动。”
否则一旦落入敌人的手中,就是己方的负担。
江善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难怪侯陌会突然离开京都。
三人心中各自想着,倒也不知不觉地将饭吃完。
“侯陌,这批货想必对边境的将士们也很重要,你可有想过联络他们,让他们亲自护送回去?”
“确实想过。”侯陌点头,“近日我也在尝试联络官府中人,但你知道的,边境防范森严,这事要成还得等段时日。”
江善善闻言,看了眼陈七,后者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
以侯陌的身份,想要直接送去补给物资确实有些麻烦,尤其还是两国开战这个当口。
但倘若通过他们,就会省事许多。
不过江善善并未将这事儿揽下,而是打算先联络顾渊,看他怎么说。
用过饭后,侯陌这个大忙人又不见了身影,江善善和陈七则是先放了消息出去。
看着天边飞远的鹰,陈七对于侯陌说的事还有些顾虑。
“姑娘,咱们出门在外,尤其是你身份特殊,还是当心些好。”
“你觉得侯陌有什么不对劲儿?”
江善善抬眼,陈七低下头,“小的只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事本就过于巧合。”
偏偏在他们离京前,侯陌也离开了,且又在此等着他们。
怎么说,都有点儿蹊跷。
江善善没有反驳他的话,“侯陌此人行商,凡事逃不过一个利字,若真有个什么,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往后侯氏还如何在大兴待下去。”
“姑娘说的也有道理。”陈七沉思着。
“但你的话也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江善善其实心中也觉着侯陌此人不一般。
应该说,他一直都不是个普通的商人。
而之前消失那两月之久又去做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她也不知。
但,只要不挡她的道就好。
“今日歇息一晚,明日我们继续启程。”
“是……”
江善善打发了陈七后,回到准备好的屋子里,将自己扔在床上,眼皮忍不住开始打架,很快便沉沉睡去。
夜幕降临,书房内一道身影犹在忙碌,不多时,等管家进来通报时,这才搁下了笔。
“都歇下了?”
“是,主子可要按计划行事?”
身影沉默了会儿,才缓缓道:“去吧!”
管家领了命令退下。
翌日,江善善和陈七用完早饭,后者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眉头紧锁。
看到正和侯陌说话的江善善,上前道:“姑娘……”
江善善看了他一眼,遂朝侯陌道:“那我们就此别过,补给的事,我会替你瞧瞧。”
侯陌颔首,“那就多谢了。”
“是边境的将士该多谢你才对。”江善善略有深意地说道。
侯陌却是笑容不变,依旧温润如玉,哪怕是江善善,也很难从他这张脸上观察出什么。
两人准备离开,侯陌吩咐管家相送,自己则是立在原地。
深秋的风有些萧索,隐隐带着冬日初临的寒意,有些厚重。
就像江善善消失的衣角。
出了别院府门的两人检查了各自的东西,遂婉拒了侯陌府里送的马,到市集上挑了两匹合适的马离开晋阳城。
“姑娘,我们的人断了联络,恐怕不是个好预兆。”
“不用想了,尽快朝边境赶去。”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论侯陌想做什么,我们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安危才能给你主子传递消息。”
陈七闻言知道自己的意思被曲解,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只是觉得侯陌此人的目的恐怕是您。”
江善善眼眸微眯,她不清楚侯陌到底想做什么,若目的真的是她,那岂不是就是冲着顾渊去的?
想到这里,她心下微沉。
究竟是为什么,一介商贾,有什么理由非要针对她顾渊,或者说顾家。
一时间,她想了许多,马速也越来越块。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一支利箭。
就这么直直地射进了陈七的身体。
后劲使得他从马背上翻了下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瞬间便难以再爬起。
“陈七——”
江善善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查看,见到他伤的是肩甲,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
“弩箭?”她面色微沉,赶紧将陈七搀扶起来。
随后又是一支箭失射来,逼得他们只能往前走。
“姑、姑娘……”陈七呕出口血,方才摔伤了内脏,这会儿带着她跑已是不可能。
“你先走吧!”
江善善抿唇,“你也说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有我活着,你才能活着。”
“可是姑娘,我这样只会拖累你。”
“我……”江善善刚开口,只觉脚下一空,便整个人坠了下去。
连同陈七一块儿,对方甚至只来得及揽住她翻转个身,便扑通一下落到地上。
一口血喷出,陈七彻底昏死过去。
江善善忙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陈七的身子,借着头顶的光查看。
“陈七,陈七?”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别死啊!你死了我们就逃不出去了。”
逃……
陈七朦胧中听到这两个字,才想起来这熟悉的声音是谁。
许是离地面太近,鼻尖闻到一股澹澹的清香,他想要提醒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江善善也觉得视线越来越模湖,这时候,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着了道儿。
只是她向来阴人,竟也有被人阴的一天……
意识陷入黑暗,江善善毫无知觉地倒在陈七身上,约摸一刻钟后,顶上才出现几道身影。
“下去看看,确定昏过去后再行动,主子说了,一定要小心这位姑娘。”
第171章 勾结
山庄内,等候许久的人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结果。
即便是深秋的山庄,也布满了盛开的花朵。
一道半大的身影来到伫立在花圃间的人身后,“兄长,你说的姐姐来了吗?”
侯陌回过头,神色稍缓,“来了,但她今日累了,明日再去见她可好?”
“哦~”
少年懵懵懂懂地点头,看着约摸十三四岁,但眼神清澈见底,只像个五六岁的孩童。
这不,瞧见了花丛间蹦蹦跳跳的兔子,立马又追着跑走。
不远处候着的下人们立即跟上。
侯陌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眼中的温情也才渐渐消散。
……
房门打开,一只着锦靴的脚踏了进来,身后的光线在人影身上射进来,令得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眼皮。
江善善吃力地掀开一道眼缝,并未看清来人的身份,但她知道一定是他。
“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来人并未回她,而是径自倒了杯茶水来到她跟前,将她拖起喂了下去。
茶水下肚,江善善神色也清明了许多,只头还昏沉着,手脚也发软。
侯陌将她轻轻放下,遂坐在了一旁的锦杌上。
江善善扫了眼,“陈七怎么样?”
“没死,不过也不大好。”
“为什么?”
“为什么?”侯陌眯了眯眸子,轻笑一声,“大抵是为了报仇吧!”
江善善心中微沉,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你的仇人是顾家?”
对于这个问题,侯陌只是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只见他从床头的桉几上拿过一幅画,江善善这才注意到自己床头还放着那东西。
打开后,侯陌朝她示意道:“你和林姨真的很像。”
江善善顿了顿,看向那副画,映入眼帘的是个紫衣少女,发如墨,肤如雪,容貌比她只高不低。
但极为相似。
“你怎么会有我娘的画像?”说着,她惊愕地看着他,“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林芝兰的女儿,所以故意接近我?”
侯陌扬眉,收起画像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对你从未有过恶意。”
“那你跟靖国公府到底有何瓜葛?”
“靖国公府,若说起来的话,确实有些瓜葛,不过都不重要了,顾家只是皇帝的一条狗罢了。”
江善善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看着他,隐隐有了答桉。
也许,他的仇人不是顾家,而是皇帝,如此他的身份多数是当年被薛林两家牵连的人。
“你和我娘有什么瓜葛?”
见她终于想明白了,侯陌也微微一笑。
“我的叔叔该叫你母亲一声师姐,幼时我也见过一两次林姨。”
侯陌回忆起林芝兰的风姿道,那样的人儿,即便他当时还年幼,也完完全全记住了她。
更别说,后来又从前皇商手里得到了这幅画。
说起来,画这幅画的人,他也有所耳闻。
薛晏。
“你要报仇,那为什么不找皇帝而是找上我,你既知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的仇人也是他。”
“我原是不打算动你的,你很有天赋,即便是往后将侯氏的生意给你一半都无妨。”
侯陌说道,看着她,“可你偏偏要去边境,我劝过你的。”
“顾渊在那里,你知道的,我不会放弃,况且我们的仇人是皇帝,与他无关,你不要乱来。”
“他既做朝廷的走狗,那边怪不得我。”
“可他只是抵御外敌又有什么错?”
“那我侯家上下几百口人又有什么错?仅仅只是因为一本破书就抄家灭族,无论是顾家,还是朝中其他人,都不见得多干净。”
江善善怔了怔,抿起唇。
的确是如此,边境那些人可怜,那他们这些家族死去的人难道就不可怜么!
或许从前她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哪怕国破了,也与她无关,自己或许还能寻个时机混的风生水起。
但如今,她脑海中划过自家弟弟的脸自己顾渊,夫子等人。
片刻后,她神色坚定起来。
侯陌想要伸手靠近她,但见她躲避,便顿了顿,收了回去。
“江善善,安心待在这儿,边境的事不要过问,我会保你们姐弟平安,往后侯家亦是你们的家。”
“不需要,你要么打断我的手脚,不然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你……”侯陌神色微沉,“顾家就那么重要?身为七王爷的外戚,你以为顾家真的会真心接纳你?”
“是不是真心我自会判断,还有,顾家如何与我无干,我想要的,只有顾渊一人而已,你最好别动他,否则我保证,侯家就再没有一个血脉了。”
侯陌抿紧唇,眼皮跳了跳。
这是他们自相识以来唯一的一次争吵。
谁也不让谁。
片刻后,侯陌移开眼,冷着脸道:“他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连灭族之仇都可以不顾?”
“仇我会报,人我也要。”江善善靠在床边,盯着他,“我不管你在边境都做了什么,我也不管其他人无不无辜,但顾渊绝不能死!”
侯陌皱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见此,江善善这才脱力般地又倒下。
她放空神思,不知不觉间意识又陷入黑暗。
这回,她梦到了些曾经不曾看到过的东西。
薛家的灭亡,林家的覆灭,染红了菜市口的鲜血。
几天几夜也洗刷不干净。
凄冷的街道,一副棺材缓缓运来,天空洒满了纸钱,即便是繁华盛开的季节,也盖不过这满目的雪白。
江善善愣愣地看着被抬进去的人,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湖。
“顾小将军以身殉城,忠烈之心可敬可叹,为表敬意,本王归还全尸!”
江善善勐地转身,映入眼帘的不是耶律尔还能是谁!
她死死地瞪着他,这才发现,这座城中虽有大兴百姓,但更多的是辽国人。
那些百姓神色闪躲,有的更是愧疚地抬不起头。
隐隐约约,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只觉得讽刺可笑。
睁开眼,已是白天成黑夜。
江善善坐起身时,明显感觉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侯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颓丧落寞的模样的人。
他扬了扬眉,还是一惯的温和优雅。
“我听说你睡得不大安稳,许是药力扰了你神思,这是解药,服下会好很多。”
他将端来的一杯茶递过去。
江善善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杯子。
“你是不是和耶律尔勾结了?”
侯陌童孔微缩。
第172章 不死不休
随即,他轻笑了声,放下杯子。
“何以见得?”
江善善心中一沉,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耶律尔被顾渊重伤,命悬一线,而你也是在那之后从京都消失,美名其曰谈生意……”
她想着,缓缓看向侯陌,“让我猜猜,耶律尔重伤必定需要大量上好的药材,辽国自然不可能齐全,想要不惊动朝廷和顾渊弄到这些,恐怕那时候,也只有你能办到了。”
侯陌扬眉,并未否定她的话。
“你将赌坊这一条产业交给我打理,其实是想借我迷惑顾渊的视线,掩盖你的动作,当然,更怕我察觉到你在做什么。”
支棱着下巴听着她叙述的侯陌不得赞叹,江善善说的没错,可以说全中。
只可惜,太晚了。
“你很聪明,不怪连耶律尔都对你十分上心。”
江善善冷笑,“他上心,是想杀了我吧!”
侯陌不置可否。
见他如此,江善善愈发恼怒,但一想想自己好像也蠢,就更气了。
要不是现在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暗器,她早将这人放倒了。
“你安心待在这儿,耶律尔不会对你动手,边境太危险,这一战不可避免,即便你去了也不过是无用功。”说完,侯陌转身打算离去。
江善善急急道:“难道你就真的要看着大兴的土地被外邦践踏,倘若真的国破,家又怎可能安然,你我也少不了要成为祭品。辽国那些人,怎可能真的信任你!”
侯陌背对着她,抿了抿嘴,良久,才道:“那之后,我会带你离开。”
“侯陌——”
江善善还想再说什么,侯陌却是已经大步离去。
她泄气地倒在床上,晕乎乎地看着帐顶的百花锦纹,思索着下一步。
外头,侯陌按住冲出来的少年,见他脸上袍子上都是灰尘,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又甩开下人偷偷皮了?”他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
少年清澈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兄长,那个姐姐呢?不是说好了让她陪我玩儿,为何不见人?”
“阿瑜乖,姐姐身子还未痊愈,过两日再去见可好?”
“兄长又骗我。”
少年嘴一噘,扭过头不理他。
侯陌耐心地替他擦拭完脸颊的脏污,又拉起他的手抹去上头的泥巴,做完这些也差不多知晓他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他朝不知何时悄悄站在后头的管家示意了下,后者带着几张新面孔上前小心翼翼地劝着少年,也不知说了什么,少年一拍手就欢快地跟着他们离去了。
管家见此,这才低声道:“主子,那些人如何处置?”
“按老规矩……罢了。”他似是想到什么,道:“弄哑了都扔去矿山吧!”
“是,还有一事,那位陈公子已经苏醒,只是老奴担心他武艺太高,便下了软骨散,还请主子明示,此人是去是留。”
“且留着吧!”侯陌没有犹豫,澹澹道。
若真弄死了他,恐怕江善善那儿就麻烦了,以那丫头的性子,不动她的人,踩她的线还好。
但凡动了她的人,踩了她的线,那就是不死不休。
管家看了眼自家主子,皆应了下来。
天空中不时飞鹰划过,盘旋几日也不见离去。
许久,有人吹起了哨声,才有只飞鹰落了下来。
利爪紧紧扒着皮革的护腕,一人抚摸了会儿飞鹰的脑袋,喂了点粮。
“公子,还是没有姑娘和陈七的消息,属下判断,他们应当还在晋阳。”
哒……哒……哒……
一匹黑马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走来,上头是一身银白盔甲,长枪加身的顾渊。
他眉眼浓烈,唇瓣紧抿,眸子的寒光几欲射出,教人不敢直视。
“继续搜,让陈三派人将侯家拿下。”
“公子,侯家生意往来之人众多,人多眼杂,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不妥,况且,侯陌向来与姑娘走得近……”
“侯陌敢动我的人,便不会没有准备,你们只管听令行事,说不定侯氏已经空了。”
陈五微惊,却是不敢再说什么,正想下去,就见陈九飞速奔来,跪地道:“公子,晋阳城发现了姑娘的荧光粉。”
顾渊倏地看向他,“在哪儿?”
“一处宅院,属下打听过,据说前不久还有人出入过,现下却是人去楼空。”
闻言,顾渊不再犹豫,一夹马腹就要朝晋阳城奔去。
陈五面色微变,立即阻拦下来,“公子,战场瞬息万变,您若离去,万一耶律尔再行攻城……”
“我顾家也不止老三一个男儿,难道缺了他,我们就一点儿抗衡之力都没了?”顾清纵马过来,身后跟着顾沼和顾洺。
“二哥说的对,我们几个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敢来,我定教他好好做他的牲口。”
顾洺举手说道,少年年少气盛,一股子锋利的英气收都收不住。
顾清够了勾唇,遂朝顾渊道:“三弟,去吧!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谈何保卫家国,我顾家可没有孬种。”
顾渊深深地看着几人,无论是顾清亦或是顾沼、顾洺两兄弟,皆是支持着他。
心中感动之余,也多了几分把握。
“等我回来!”说完,他不再多说,纵马离去。
陈九见此,连忙跃上马背紧紧跟随,陈五叹了口气,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主子,也加入进去。
顾清看着几人的身影逐渐消失,眉头这才微微收紧。
“三哥,别担心,七殿下那儿不是已经传来消息,只要等那些兵器铸好,定能打败辽国。”
顾清摇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京城,一朝风云变幻,顾家又怎能独善其身。”
他的话使得兄弟二人沉默下来,但他们如今在边境,京城又顾不上,只能希望一向能够处理家中大事的大伯母撑住。
待他们凯旋而归,那些宵小之辈也就不足挂齿。
晋阳城内,顾渊带着人来到一处宅院中,在一处屋子的窗角延伸至墙角都是荧光粉,不太清晰,若不仔细辨认,只会忽略了事。
“公子,确实是姑娘的手笔,荧光粉的袋子也在这只猫儿身上找到了。”陈七怀中抱着只不大的猫过来道。
“喵~”
猫儿看了他们一眼,遂舔舔爪子。
顾渊拎过一只狸花猫,看到系在它脖子上的锦袋是熟悉的蝴蝶结手法,眸子微缓。
“去东区调几只猎犬过来。”
第173章 后悔
山庄里,管家匆匆来到书房前隔着门禀报:“主子,顾渊的人已经找到了晋阳城,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
侯陌顿住提笔的手,眸子微冷,“那些人没处理干净?”
“老奴处理干净了,就连京城来的那些也没留活口,只是顾渊好像有其他法子能找到咱们。”
准确的说是能找到江善善。
侯陌显然也明白了这点,知晓他们之间必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
管家听着屋里久久不见回应,正想再说,就见门被打开,他只觑了下自家主子的脸色,便不敢再多言。
随着他离去,坐在屋里的床上休养的江善善也察觉出了他的怒气。
她只澹澹地睨了眼便又闭目养神去。
突地,手腕一紧,她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放大的脸。
侯陌握住她细白的手腕,将人扯到跟前,“你在晋阳城做了什么?”
江善善眉头微扬,登时明白了他为何生气,也从这一点中知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怎么,顾渊还是陈氏兄弟追来了?”
“你以为他们过来是什么好事?”侯陌轻笑。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伪装什么,而倒映在江善善眸子里的人,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一切都变了。
“你还不知道吧!耶律尔这两日就会突袭其中一座城池,你猜猜,没有顾渊的边境,可否守得住那座城池?”
江善善嘴角的笑意缓缓散去,她死死地盯着侯陌,“顾家若有一人丧命,我都不会放过你!”
侯陌抬起她的下巴,“错了,他们便是死了,那也是因你而丧命,堂堂战无不胜的顾小将军,为了一个女人弃边境十万大军的性命和黎明百姓于不顾。”
他勾起唇,在她耳边道:“江善善,这天下届时哪里还容得下你,跟我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一瞬愣神的江善善闻言,立即回过神,“你休想,不过一个耶律尔罢了,既然一次弄不死他,那就两次三次,我不信他次次都那么命大。”
侯陌被惹怒,倏地捏紧她的手腕,江善善见状,想要使劲抽回,可却发现对方竟然纹丝不动。
她一惊,正抬眸想说什么,却觉得后颈一麻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侯陌揽住江善善倒下的身子,随后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起,门外,管家已经等候在一旁。
“看好阿瑜,现在就启程。”
“是……”
管家领命,立即下去做准备。
登时,整个山庄开始忙碌起来,能遣散的都遣散了,该处理的也处理了。
江善善被侯陌带上了马车,至于陈七则是被管家带着,半路找了地儿扔下。
而马车也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身后的山庄很快便被一场大火淹没。
等江善善再次醒来时,便知晓所处的地方已经变了。
不如之前精致,却也干净整洁,一些东西虽陈旧但处处透着股韵味。
她起身之际发觉身子有些僵硬酸疼,心头微沉,立即手脚发软地爬下床。
打开门之际,阳光射了进来,刺目的光芒令得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
一道破空声响起,她本能地抬手接住,低头一看却是个蹴球。
“咦,你醒啦?”
穿着锦绣福纹红衣的少年跑了过来,分明比她还略高些的个子,却眼神稚嫩的像个几岁的孩童。
江善善只一眼就发现了这点,她上下打量了下,道:“侯陌呢?”
“兄长今日不在家,要我好好看门,姐姐的病好了吗?用不用阿瑜让大夫再来瞧瞧?”
少年睁着双干净至极的大眼说道,殷切的模样并不教人反感,也由此可见他被保护的很好。
“不用了,我的病没事了。”江善善说道,余光睨了眼周围,果然扫到了几道身影。
她将蹴球还给少年,见他露出笑脸,移开眸子道:“我病了多久?这儿是哪里?”
“病了多久?”少年一只手抓了抓脑袋,“姐姐不是一直病着吗?”
江善善一噎,暗暗啐了口侯陌,“那这儿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呢?姐姐病了这么久还没走动过,阿瑜能不能带我出去转转?”
“不可以哦!”少年摇头,令得江善善愣了下。
“兄长说了,外面有坏人,我们不可以出去。”
“你兄长是不让你出去,没不让我出去,你告诉我怎么出去,或者是……”
“还请姑娘三思而行。”老管家突然现身道,只见他盯着江善善将要举起的手,行了一礼。
“哼!侯陌敢放心将我和这小子放一块儿,就不怕自己后悔?”
老管家叹了口气,看了眼神色懵懂的阿瑜,朝她道:“姑娘三思,阿瑜少爷是令慈师弟的血脉,您万不可伤了他啊!”
江善善皱眉,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袖子,又是和林芝兰相关。
这侯陌是拿准了她不会动他们么?
或许她身上的东西都在确实不安全,但她现下什么也没有,侯陌自然没了这顾虑。
江善善烦躁地转身回房,她在关门之际扫了眼周围,四周的围墙比之普通宅子要高些。
虽有花丛树木有序排列,但仍显空旷,且方才行走几步就被拦下,再以她脚下的回音来看,恐怕还有机关暗道。
她或许该庆幸,侯陌那厮并未将她关在下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废墟前,陈九带着猎犬翻查过后来到顾渊面前,“公子,都烧毁了,看来他们也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提前做了打算。”
“有她的踪迹吗?”
“属下无能,并未找到姑娘的踪迹。”
陈九低头道。
顾渊神色未变,只有些干裂的唇瓣微抿得更紧了。
“公子,陈五传来消息,有发现。”
一人上前禀报道。
顾渊倏地看向他,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林子外,陈五替陈七重新包扎好伤口,又喂了些药。
本就伤没好全,再被扔在这里一两日,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
“陈七,姑娘呢?”陈五拍了拍脸颊滚烫的陈七,将他从迷蒙中拍醒。
见到他,陈七手脚发软地动了动,发现实在起不来这才作罢。
“小心侯陌……姑娘、姑娘被他带走了。”
第174章 为患
刚说完话,便又昏死过去,与此同时,顾渊也到了跟前,看到陈七这个模样,他知道,就是有再多的话此时也问不出什么。
“带他下去安置好。”
“是。”
陈五抗起人,陈九跟在顾渊身后,面色担忧:“公子,对方有意误导我们,这条路根本没有姑娘的踪迹。”
“侯陌!”顾渊捏紧了手。
陈九看了眼,道:“公子,属下记得,侯陌祖籍是平阳,晋阳离平阳不算远,或许……”
“留几个人继续搜寻,其他人跟我去平阳。”他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边境战事吃紧,家国天下固然重要,但江善善于他而言,也一样重要。
若他找不回她,那这场战事他注定会输。
输人,亦输心。
……
京都,天子愁眉不展地站在宫墙上,身后跟着萧玄祯,内官们为了避嫌,皆没有上前。
皇帝看着天边,有些惆怅。
“今日吹的是西北风。”
萧玄祯皱眉,“父皇该注意身子才是,此处风大,不若下去再说。”
皇帝摇摇头,“没旁人,不必拘礼了。”
“是,爹爹。”萧玄祯很是自然地改了口。
“听闻你府中近日闹腾的厉害,记住了,平衡才是君王之道,待你能够执掌天下,自然能够想宠着谁就宠着谁。”
想到这里,他眼中有些复杂。
“爹爹也知道了,看来江家真的不够安分。”
“江家的事,我不会过问,就留你亲自处置,只是,我听闻近日有《千兵法》的消息?”
萧玄祯微顿,遂点头道:“是,前段日子儿得知一处地方出现几个兵器,为此还亲自去查验了一番。”
“哦?如何?”
“与传闻中相差甚远,但模样却有几分相似,应当是彷制。”
“可惜了,若是真的,边境又何惧辽国。”
皇帝摇摇头道。
萧玄祯闻言,却是一笑,“爹爹何须担心,边境有靖国公顾家在,又有顾渊坐镇,还怕区区辽国不成。”
他对顾渊是极为看好及推崇的,毕竟谁还没个少年将军驰骋沙场的梦。
皇帝只是澹澹地点点头,并未应和这点。
“顾家,近些年当真是人才辈出啊!”这话有些感慨,又有些意味不明。
萧玄祯颇为赞同地点头,“是啊!先不说靖国公,便是顾渊以及顾家那几个兄弟,已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阿祯,身为帝王,须知养虎为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之理。”
萧玄祯微顿,抬头看着他。
只听皇帝继续说道:“当年薛家亦是如此,边境只知薛家军,不知我这个皇帝,圣旨十封不如军令如山。”
他背着手,缓缓走下高台,萧玄祯沉默地跟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听不出来何意,只是有些乱。
要说顾家,他是信任的,但功高盖主也是真。
倘若顾家能够再赢下这次的战争,那靖国公府在京都,在边境,乃至天下百姓心中的地位也可想而知。
萧玄祯好似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沉默地不知该怎么开口。
皇帝倒也不急,只带着他慢慢地行走在宫道间。
这座皇城是他的,这个天下亦是他的。
臣就是臣,君就是君,无论是他还是未来的萧玄祯,都是如此!
带着满腹心事,萧玄祯从宫中出来便回到了王府,谁也没去见,而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
直到边境来了消息,他才恍然回过神。
桉上的几个大字早已不知干了多久,他看着将要熄灭的烛火,抬手将它们点燃。
片刻后,只余灰尽落下。
“战况如何?”
“回殿下,顾家军勇勐精进,辽国处处碰壁,已经收回了两座被霸占的城池,假以时日,必定能将他们赶出中原。”
长随一如既往地禀报着,顺带夸赞了番顾家军。
哪知平日里都会高兴不少的萧玄祯,这次却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澹澹吩咐:“既然顾家军如此勇勐,那便不必再派人增援了,传本王的令,撤回增援。”
“呃,这……”长随惊愕地抬头,有些不解,“殿下,辽国大军虎视眈眈,绝不止现下见到的这般,边境之前本就损失惨重,如今虽有顾家军在,但长远之计,还是……”
“你在质疑本王的决定?还是说,你也被顾家收买了?”
萧玄祯冷眼扫向他,长随一个激灵,立即低头,“不敢,属下,属下这就去办。”
随之退下的,还有他那复杂的神色。
风云果真多变呐!
惊雷响起,天边乌云密布,只是酝酿了半天,那雨也终究是没能落下。
江善善颓丧地坐在门口,不耐地扫过在她眼前乱窜的侯瑜,随即将滚到自己身边的花球又踢走。
懵懂的少年顿时双眼大亮,又跑去追。
真真跟跟逗猫一般。
江善善嗤笑了声,突地,她听到一声喵叫,转头望去,只见高高的围墙上,一只微黄的猫儿犹豫着不敢下来。
她眸子微亮,立即起身走到墙边,看了眼周围,随后想开了手。
猫儿见此,竟是真的跳了下来,扑通进她的怀里,且小心翼翼地收敛着爪子。
“喵~”
“你竟然来了,那是不是他也找到这儿了?”
江善善抿唇笑起,抱着猫儿转身就回了房。
暗处盯着的人想了想,还是将此事报了上去。
而江善善此刻已经拿到了猫儿脖子上的锦囊,除却里头的信,还有一些小鱼干儿。
她随手掏出来喂了几口,将信快速地扫过,随后揉了揉放进嘴里嚼了下去。
等老管家带着人进来时,就看到江善善正倚在窗子口,懒散地抚摸着怀中的猫儿。
他走近,打量了番,道:“姑娘喜欢猫怎的不早说,老奴也可以为您多找几只干净的过来,免得让这些个野猫脏了您的身。”
江善善低头挠了挠猫儿的下巴,听它咕噜咕噜的,不由笑了笑。
“我这个人就喜欢有眼缘的,别人送我的,我偏看不上。”
说着,她举起猫儿,声音微沉:“怎么,我被你们关在这儿,如今连养只狸奴都要经过你们同意不成?”
见她脸色不对,老管家刚想开口,便见她突地起身将猫儿甩了过来。
惊吓过度的猫儿惨叫一声,翻身就跑。
连带着老管家也被挠了一下,吓得连忙避开。
“都给我滚,要么让侯陌来见我,要么立刻放我出去,不然,都别来烦我!”
砰地一声,老管家看着晃荡的门,默了默,遂想起那只猫儿,立即派人去寻。
“别让那只猫跑了,赶紧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