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后怕
“夫人不过是听一两句下人的胡言乱语就要给我按个罪名,未免有失公允吧!”
“你若清白,又何惧她一两句话?”
“一个不够清醒的疯婆子而已,她的话有什么可信度么?”江善善嗤笑,“况且,秦妈妈之前不是还又要杀人,又要自杀的,难保不是想对付我才说这话。”
大夫人皱眉,秦妈妈的情况她自然也知晓,自己还留着她就是想知道究竟他们姐弟俩私底下藏了什么秘密。
是以,对于是他们下毒弄疯了秦妈妈的事,她还真就信了。
“不搜查一番安抚人心,府里难以太平,善善,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莫要教我为难。”
“可您这是为难我!”
“我知你委屈,可这事儿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恐怕就不是什么搜查就能了的。”
大夫人悠悠道:“你们动手打明辉的事儿,我也可以当作不知道。”
江善善眼皮跳了跳,果然,能掌控一个后宅的女人,都不可小觑。
她抿唇,同意了这事。
“想要搜查也可以,不过我要跟着,不然谁知道有人会落下什么东西,栽赃陷害。”
大夫人颔首,她的目的本就是搜查。
结合这姐弟俩近日来的变化,她忍不住心中有了个猜想。
若是真的,那于她来说便是大功一件。
大夫人很快便安排了人过去,甚至让孙妈妈和红雨一道跟着。
由此可见对这事儿有多重视。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善善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在思考着。
难道他们手中还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不成?
一路回到碧落院,雨又大了些,几人淌过水洼,连着鞋子都湿了。
江善善无奈,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想出门的缘由。
看到她回来,江明轩几人在孙妈妈等人的身上转了圈,询问道:“阿姐,这是做什么?”
“那疯癫的秦妈妈说我们给她下毒,这不,夫人命人来搜查呢!”
江明轩眸子微暗,“一个疯癫的婆子说的话又岂能相信?”
“六少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秦妈妈已经好了,若是夫人不秉公处理,那往后在府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孙妈妈站出来说道,看了眼江门窗紧闭的善善的屋子,朝身后吩咐:“先从五姑娘的屋子搜吧!都仔细些,可别碰坏了什么东西。”
“是。”
几个丫鬟婆子吩咐道。
江善善并未阻止,反而按下了想要阻止的江明轩。
她看着自己的弟弟,两人目光交换了下,后者微顿了下,摇摇头,江善善也松了口气。
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藏,就怕弟弟有,不过现在确定他也没有便放心了。
“孙妈妈,这是……”一个丫鬟抱着个匣子出来道。
众人看到里头有些银锭子,粗粗算了下,至少四五十两,还有些零碎的银块。
桃红一把扑了上去抱在怀里,极为防备:“怎么,有钱犯法吗?”
孙妈妈脸色一僵,“不犯法,只不过这么多银子,你们是怎么来的,若不说清楚,我可是要交给夫人定夺的。”
“这是我弟弟没日没夜抄书换来,不行么?”
“抄书能换这么多钱?”
“我弟弟虽不说一字千金,可也是难得的好字,怕是府里其他几个少爷,都不及他。”
江善善笑道:“换这些钱,难道不值么?还是说,江家这些年给过我们什么钱了?”
这话堵得孙妈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匆匆略过这话头。
毕竟江家如何对他们的,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孙妈妈在她这里碰了壁,便将气撒在了其他人身上,“还愣着做什么,继续搜。”
说完,她也走了进去。
屋子依旧是那个老旧的屋子,除了被褥换过之外,其他都与之前差不多。
甚至连女儿家梳妆打扮,装饰屋子的东西也无。
她亲自搜查了床铺和衣柜,以及一些容易藏东西的缝隙,很可惜,一无所获。
桃红就抱着匣子紧紧地盯着她,以免对方想从他们这儿带走什么。
另一边,去搜查江明轩屋子的红雨在屋里走了走,看着其他几个人翻箱倒柜,她则是四处打量了起来。
那些手札,练的字都被她一一翻过,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微微柔下了眸子。
“怎么样,这头如何?”
孙妈妈进来道,打量了遍,瞧见她手里的东西,也过去查看了眼。
待他见到上头的字,着实愣了下,起初还以为是江善善那丫头夸大其词,可这会儿瞧见确实反驳不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复杂。
这样的境遇之下,次子都能这般,该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么!
她压下心中浮起的些许担忧,很快将屋子搜查了个遍。
不仅如此,就连桃红原先的房间和厨房都没放过。
见着一无所获,孙妈妈倒也没多少失望。
原本那什么证据就是顺带的罢了。
“孙妈妈,可有找到什么证据啊?”江善善懒散道。
外头的雨不见小,天色也微暗,她已经点了上灯,此时正将众人的神色映在眼下。
孙妈妈找不到证据,自然也没了理由再继续搜查。
以她的话说,其实倒想将墙也凿开的。
不过现下不合适。
“看来秦妈妈的事确实有误会,今儿个打搅五小姐和六少爷了,是奴婢的不是。”
她福了福道,却不提大夫人。
江善善冷笑,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道疯疯癫癫的吵闹声传来。
几人出去一看,只见门口奔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身上被淋得透透的,瞧见他们就直直扑来。
“贱蹄子,你就是不肯放过我,非要我去死是吧?”
众人这才认出这疯癫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秦妈妈。
只见她模样狂躁不已,看到人影就蹿过去。
江明轩见此,一把拉开了江善善,带着她到安全的地方。
秦妈妈没抓到她,却因他们躲避开来而抓到了一个丫鬟,登时吓得对方直叫。
“啊——救命啊——”
“别过来,我不是凶手。”
“贱蹄子,你就是要我死,你来啊!你来啊!”
哪知秦妈妈抓住人不是要掐死对方,而是拿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她的眼中已是灰白一片,都教人疑惑到底看不看得见了。
孙妈妈和红雨被护着避开后,拍了拍心口。
“不是一直关在后罩房么,谁给放出来的。”红雨皱着眉道,面上瞧着一阵后怕。
不远处,江善善听到这话动了动眸子。
第62章 推翻
“准是哪个惫懒的东西,看我回去不卖了她。”
孙妈妈眼见着秦妈妈拖着那个丫鬟翻滚到廊外了,立即招呼人。
“都愣着作甚,还不把人给我拉开带回去。”
几个粗使婆子相互看了眼,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是……”
秦妈妈虽疯癫了,可力气不小,众人合力才将她制服,再看那被骑在身下的丫鬟,早已经吓晕了过去。
好容易将秦妈妈扭送出去,孙妈妈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晦气。
前儿個不是才清醒了,怎么又疯了,看来这婆子也没什么用处了,回头还是让夫人早些处理了才是。
孙妈妈隐晦地抿了抿皱褶的嘴角,朝江善善道:“今儿个惊扰五姑娘了,回头我会如实禀明夫人。”
“孙妈妈这是都搜查完了?”
闻言,她顿了顿,只好道:“是……”
江善善嗤笑,这声笑讽刺之意明显。
“孙妈妈既然什么也没搜到,那就记着,这儿虽小虽破,却也是我的地盘,若是下回再来个什么名义对我这儿肆意妄为,别怪我不给你们脸!”
孙妈妈气青了脸,“五姑娘这话说的,难不成你连夫人都敢忤逆?还是说,你是不将妈妈我放在眼里!”
“我有什么理由要将你放在眼里么?”
“你说什么?”
“你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想来也是最了解我们的事儿,伱说,我需要将你放在眼里么?”
江善善说着,凑近她,“妈妈莫不是忘了,韩家出身的你,甚至你的夫人,从前见到我娘时都是什么模样。”
孙妈妈呼吸一窒,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红雨见此,上前道:“五姑娘,今日确实是场误会,改日我会亲自赔礼道歉,还望您和六少爷原谅则个。”
说着,她微微低头。
江善善冷哼,背过身去,“都快滚吧!下回再吵我,我就真的毒死你们。”
孙妈妈一口气没接上来,正想与她掰扯,便被红雨拦住,耳语几句总算是劝住了人。
等她们走后,江明轩朝自家姐姐看了眼,“阿姐,今夜雨不会停!”
“嗯,我知道。”
两人四目相对,只有彼此才知晓是什么意思。
碧落院外,被红雨拖着出来的孙妈妈甩开她的手。
“行了,我自个儿会走。”
红雨撑着伞,朝她靠了靠,“孙妈妈,咱们往后行事还是当心些的好,这两个孩子可都不小了,若是真让他们传出些什么,对夫人和江家都不好。”
听到这里,孙妈妈眼神一厉,“她敢!”
“他们怎么不敢,光脚不怕穿鞋的,除非现在就让他们消失。”
孙妈妈一愣,朝她看去,心下也对她这狠毒的心思刮目相看。
原本还觉着她会顾念旧情,没想到她竟是最绝的那个。
红雨似是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捻了捻鬓边的碎发,“妈妈不必如此看我,最不想要他们活着的,其实应当是我才对,毕竟……”
孙妈妈了然,哼笑了声。
“这倒是,谁让她们的母亲是死于你之手呢!”
红雨勾起唇,垂下了眼帘。
孙妈妈也没再继续,悠悠地往前走。
她没有注意到,落后半步的人那攥着裙角的手已经变形。
等回到正房,孙妈妈带着红雨一块儿进去禀报,随后红雨自觉退下。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朝孙妈妈道:“那处地方真就毫无所获?”
“回夫人,奴婢亲自搜查,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暗室什么的。”
“那不可能,碧落院是我亲自挑的。”
大夫人皱着眉头,想到又是白忙活一场,不由地有些烦躁。
“那个女人究竟将东西藏哪儿了,难不成并不在她身上?”
说着,她又立马推翻了这个可能,“不,最后一个见他的只有她,东西一定在她身上。”
孙妈妈也在思索着,不过并无头绪,只得摇摇头。
想起来另一件事,她脸色沉了沉,“夫人,这两个孩子奴婢怕养虎为患,您难道真的要任由他们长下去?”
“嗯?怎么说?”
孙妈妈将他们对自己不敬的话说了遍,随后又将红雨的话也复述了下,听到这里,大夫人笑了笑。
“她说的也没错,若是那两个孩子知道了,必然不会放过她。”说着,她弯起红唇,愉悦道:“这样岂不是更好?既然得不到那东西的下落,就让他们互相掣肘,若东西真在那两个孩子身上,就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孙妈妈抿紧了嘴,她还是觉着太过冒险,且她们都看错了,说不定最难缠的不是那个小子而是江善善那丫头。
不过看着自家夫人大抵是不会听劝的,从前还好,可自打大爷和三夫人的事儿出来后,夫人的性情也变了不少。
且两人到现在还怄着气,互不相见,不得不令人担忧。
等说完了秦妈妈的事儿后,孙妈妈也就不再顾虑,只等这两日雨停了好安排。
……
寒夜冷寂。
两道身影趁着夜色利索地避开巡夜的点儿,来到后罩房这片地方。
这儿住的都是不得脸的下人,疯癫的秦妈妈便被关在此处,因着神志不清,还专门有人看守。
只是这样的雨夜,众人下午又才被折腾完,夜里不免就偷懒了些,将人一锁便不再过问,任她闹腾去
两道身影徘徊一阵,便跟着声音锁定了最里头的一间屋子。
其中一人很轻易地就打开了门上的锁,两人一起钻了进去。
屋里头昏暗得只能模糊地看到人,待走近了,才将拱在被窝里的人看清。
“许久不见了,秦妈妈,不,其实下午才见过。”
穿着暗色衣裳,浑身湿淋淋的人扯下面巾。
她身边的人也随之露出了真容。
正是江善善姐弟。
只是秦妈妈好似并不认得他们,冷哼一声,“你们又想来勾我的魂儿,想都别想,我定要活它个百八十年,熬死你们。”
江善善嘴角微抽,嗤笑了声,“真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呢?”
“阿姐,不必跟她废话,这种老虔婆活着就是个麻烦,还是死了省事儿。”
说着,他四处转了转,包裹着绸布的鞋子并未在原就凌乱的地上留下多少泥印。
他找了几条腰带系在一起,绑的极为结实。
再看江善善,正俯身盯着秦妈妈。
“你不是一直说是我杀了你那老姐姐么!”
秦妈妈愣了愣,迟钝地看向她。
只听江善善低声轻笑。
“其实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未免她孤单,今儿个,我就送你去见她吧!”
第63章 设计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根布条也穿过了她的脖子,将她牢牢套住。
江明轩收紧手中的布条,扬手从床头的上角挂住,秦妈妈也因此跌了下来。
江善善看着她瞪大眼睛想要挣扎起身,却不敌江明轩收紧的力道。
“嗬……嗬……”
她两眼翻白。
“要怪就怪你偏偏得罪的是我,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说完,退开几步,未免她挣扎时纠缠到自己。
江明轩也没有丝毫手软地干脆使出了全部力道。
雨声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屋瓦和窗户,期间夹杂着一道轻微的异响。
不知过了多久,床边的人已经没了动静,江善善淡淡地看着,朝一旁道:“回去吧!”
江明轩点头,将秦妈妈伪造成自缢后,便退开了。
“可惜没法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她跟了大夫人那么久,想来知道的应当不少。”
“没时间了,若非赶巧,我们恐怕连亲手结果她的机会都没有。”
说话间,两人谨慎地察看完外头,便钻入了黑夜中。
江明轩紧跟着自家姐姐,雨夜虽冷,可他的心和身却觉着异常火热,甚至沸腾。
黑暗中,一双眼也随着两人的消失而收回目光。
碧落院内,姐弟俩在厨房间里升了火烧锅热水,顺便将鞋子上套的特殊处理过的绸布扔进了灶里燃烧殆尽。
这么一身湿哒哒地回去肯定不行,虽说院里其他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半夜出去做了什么。
是以,等热水烧完,两人一前一后分开清洗了下,换上之前备好的干净衣裳,这才回了屋子。
江善善倒是很轻易地就裹紧被子睡了,隔了一床的桃红也睡得深沉。
……
“明轩?”
回到屋子的江明轩看着惊醒的江明修默了默,道:“怎么还不睡?”
“雨声太大了,一时睡不着。”
他看了眼他湿漉漉的头发,惊讶:“你去沐浴了?”
“嗯,一时难眠,便泡了个澡。”
江明轩摸索着把灯点上,烛火照亮了他隽秀的眉眼,眸光如泓。
“吵着你了?”
“没有,总归也睡不着。”
说着睡不着,却打了哈欠,江明轩笑道:“若睡不着,不若背背书?”
江明修想了想,掀开被子下床。
屋里的灯直到天明才熄,第二日依旧是阴雨天儿,不过雨势已经停下,只偶尔丢下几滴,一阵一阵的。
今儿個主子们起的都迟,孙妈妈也难得多赖了会儿被窝,也就在这时,却听下头人传来消息,当下便套了衣裳匆匆出门。
后罩房内,秦妈妈住的屋子已经围满了人,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婆子见此,立即上去呵斥了顿,这才将人散开。
“……今儿个早上人进来送饭瞧见的,恐怕昨夜就死了。”
迎她进去的婆子躬身说道。
孙妈妈横眼扫去,“昨夜?那为何今儿个早上才知道,看着她的人呢?”
“昨夜雨大,后半夜原本看守的婆子挨不住了,见她冷静下来便回了房里,谁知道……”
“行了,将看守的婆子带来,我亲自问话。”
“是……”
孙妈妈看到了秦妈妈,不得不说死相瘆人,毕竟但凡被吊死勒死的,都好不到哪儿去。
她差看了眼周围,又动了动那根腰带做的布条,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发现。
在她身边惴惴不安的婆子道:“她平日不是自杀就是想杀旁人,也将她们折腾的够呛。”
孙妈妈皱眉,她自然也知道,只是前几日才清醒,又突然犯病,如今还自缢了,怎么想都觉得怪。
像是设计好一般,可,会是谁呢!
她脑海里出现两个身影,不过却又觉着不大可能。
别说后罩房离那偏僻的地方有些距离,就说中间还隔着个门,入了夜是落锁的。
而那两个能自由穿梭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只是,若不是他们,那难道秦妈妈真是自缢?
她查看了番,到底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又问道:“门锁都查过没有,可有什么不妥?”
“都查过,一切如常,昨儿夜里也不像是有人来过。”
孙妈妈闻言不语,待审完了看门的婆子,又让人去检查了内宅的门锁,得知都没异常,这才让人收敛了秦妈妈。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竟什么也没做成就这么去了。
回到正房后,孙妈妈将此事与大夫人禀报了番,大夫人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晦气。
“早知该挪出去的,死在府里,没的还教人以为是我动的手。”
“您清清白白的,管她们说什么。”
是了,在她们眼里,秦妈妈的命并不算什么,只有有用的人,才值得她们另眼相看。
“夫人,虽说秦妈妈多数死于自缢,不过奴婢还是觉着多留个心的好。”
“嗯?你的意思是……”
“碧落院那两姐弟我可不放心,昨儿个秦妈妈才去过,今儿个就没了,这也太巧了。”
大夫人闻言,思索了番。
“你都查过没有?”
“查是查过了,可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你打算如何?”
“奴婢想着一会儿挑些东西过去,就当是昨儿个的事赔罪,顺便去试探试探。”
大夫人同意了她的请求,只道:“早些回来陪我看看嫁妆册子,阿媛的婚事才是最要紧的。”
“是。”
孙妈妈领命离去,等她到碧落院时,江善善等人已经醒了,倒是比昨儿个早。
桃红按照吩咐硬是将她们拦在门外,自己进去通报了才放她们进来。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看孙妈妈带的东西挺多。
不好总让人替他们拿着不是。
等到了屋里,桃红眼睛盯着孙妈妈几人手里的东西,细细打量。
连两个丫鬟都觉着她这幅德性上不得台面,不免挺直了腰背,带了丝倨傲。
哼!
土包子。
“孙妈妈又来作甚?”江善善没有起身,懒懒地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看书。
只是普通的游记,倒是没引起什么关注。
孙妈妈看了眼床前的鞋子,忽略昨日的不快,笑道:“昨儿个惊扰五姑娘和六少爷是我的不是,这些东西还请姑娘收下,就当是赔罪了。”
“哦?”江善善放下书,伸了懒腰,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腕,“东西我收下了,没别的事伱们可以走了。”
孙妈妈脸色一僵。
第64章 毁了
“五姑娘这是还生我这个婆子的气呢?”她自顾自地在凳子上坐下道。
“孙妈妈有话不妨直说,你一进来便四处打量,究竟在找什么?”
江善善抬眼,目光颇为冷淡。
“还是说,昨儿个你没搜查清楚,还想再来一遍?”
孙妈妈被她这番话堵的心口一阵发闷,这张嘴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不招人喜欢。
“五姑娘说笑了,奴婢只是瞧着您这儿东西太旧,想着要不给您换换……”
“那是再好不过,我先谢谢妈妈了。”
江善善毫不犹豫地接话道,孙妈妈笑容勉强地深吸了口气,遂也不打算再试探,直接道:“昨夜秦妈妈没了。”
“嗯?秦妈妈?”江善善疑惑,“她不是昨儿个还挺能折腾的么?怎么,又是被我给“毒”死了?”
听她这么说,又看她不像是早已知晓的样子,孙妈妈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不少。
“是自缢。”
“自缢?”江善善嗤笑,“一個疯癫的婆子,还知道自缢,不是说有人看着,这人都死了?”
孙妈妈抿唇,避而不语,只是听了这话,更是确定此事与她无关了。
且,心中另一个想法也深了些。
“昨夜骤雨难歇,看守的人没个注意。”说着,她叹了口气,“也是造孽了,偏偏来这院子伺候的人都出了事儿,大抵是真不干净。要不,还是让我和夫人说说,给你们挪个院子吧!”
江善善闻言,立即警觉起来,想给她们换地方,打算更好地监视还是什么?
她冷下脸:“不必了,我和弟弟从小在这儿长大,这里更是我娘留下的地方,我们是不会走的!”
“五姑娘不妨考虑考虑,这儿到底偏僻了些,六少爷今年也有十五了吧!我瞧他写的一手好字,不去族学可惜了。”
这样的暗示,她怎会听不懂?
可惜,江善善从未打算将自己的弟弟送到那样的地方。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明白的很,同样的错误,没有第二次。
“妈妈不必多说,我弟弟就这样正好,族学什么的,哪里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能肖想的。”
孙妈妈没想到她会拒绝,“五姑娘……”
“好了,妈妈不必再说,我是不会和我弟弟分开的,碧落院很好,既然江家这么些年没管过我们,希望以后也不要多加干涉。”
说完,她抬了抬下巴,表示送客。
孙妈妈脸色微沉,只得站起身来,再看了她一眼后,这才拂袖愤愤离去。
剩下的两个丫鬟忙不迭地就要跟上,却被桃红拦下,将她们手里的东西全扒拉下来后,推着她们出门。
“不送!”
门砰地一声关上,两个丫鬟气得够呛。
这什么人呐?
有礼数吗?
吃了一肚子气的不止两个丫鬟,同样孙妈妈也气的不轻。
只不过这一趟也没算白来,至少确认了这两姐弟与秦妈妈的事无关。
她始终不相信秦妈妈是自缢,在她看来,必然有人动手灭口,而缘由,若她猜的没错,恐怕与那毒有关。
只是,究竟是何人呢?
将身边的人都过了遍,还是没多少头绪。
又或者,是其他房的?
想的入神,她也就没多注意路,因此迎面便匆匆跑来的人撞上。
雨天路滑,两人惊呼一声便双双摔倒在地。
“哎哟喂我的腰,哪个天杀的不长眼,会不会看路?”
孙妈妈捂着老腰,一看对面是张熟悉的面孔,气结,“吴大管家,您这是做什么哟,匆匆忙忙的。”
随即赶紧推了推扶着自己的丫鬟,“还不快去将人扶起来。”
“是……”
丫鬟过去费力地搀扶着。
吴大管家年纪约摸花甲,这一摔着实不轻,当下便觉着身上不得劲儿了。
他忍着疼,抽气道:“外头出事儿了,快,快带我去禀告老夫人。”
“外头出事了?”孙妈妈心头跳了跳,“什么事儿这样急?”
“事关大爷,赶紧的,可别磨蹭了。”
若是平日,吴大管家兴许有那个闲心应付应付,唠嗑两句,现下可真没那个功夫。
听他这么说,孙妈妈哪有不上心的,大爷可是她们夫人的夫君,若是出事儿,大房哪里能好。
她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亲自同另一个扶着他朝映辉堂走去。
到了映辉堂,老夫人得知大管家求见,没二话便放了进去。
孙妈妈却是候在外头,焦急地等着自家夫人。
内堂里,老夫人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差点儿一黑坐立不住。
“你、你说老大和老三媳妇儿的事儿传出去了?”
大管家点头,顾不上身子疼,道:“现下京中都在骂大爷,宫里传来消息,此事陛下早朝都亲自过问了。”
老夫人这个气啊!
她江家现如今是个筛漏子吗?
怎么什么事儿都能传到外头去?
“你与我好好说说,外头究竟是怎么说老大与老三媳妇儿的。”
大管家犹豫,嗫嚅着道:“说大爷不知廉耻,背德信义,强占弟妹。”
其实真话要比这难听多了,但他不敢说啊!
可饶是如此,老夫人也还是气得够呛。
她抖着手,一巴掌拍在炕几上,“毁了毁了,我江家这么多年好容易挣的名声,都教他给毁了。”
她这个恨呀!
“老夫人……”
大管家刚想劝慰,就听门口传来大夫人过来的声音。
他艰难地起身打算朝进来的大夫人行礼,却见一只杯子擦过他的脑袋朝着大夫人摔去。
啪嗒一声。
杯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里头的茶水也在大夫人的身上留下一片深色。
孙妈妈大惊,忙地上前跪下,“老夫人息怒,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对夫人动手呢!”
“伱看看你掌的中馈,打理的宅子,都教人钻成筛漏子了,什么事儿都能往外捅,江家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老夫人劈头盖脸地一阵怒骂,终于令得大夫人回过神来。
她又惊又怒,咬牙朝大管家看去,“究竟怎么回事儿?”
吴大管家哆哆嗦嗦地将事情原委说了遍,忍不住抹着头上的冷汗,又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位置。
只见大夫人听完冷笑一声,“他自个儿做的腌臜事,现在倒是怪我头上来了,有本事他当初就别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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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想 透心凉
老夫人瞪眼:“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那些事母亲一直都知道,却把我当傻子待,如今事情兜不住了,又来怪我头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夫人韩氏红了眼,泪珠一颗颗往下掉,看的孙妈妈是心疼不已。
她虽也赞同这番言论,可对方毕竟是江家的老夫人,拧不得啊!
“夫人……”她暗自拽了拽了她的衣袖。
好在老夫人也冷静下来了,她横了眼吴大管家,后者立即爬起来退下去。
孙妈妈本想留下,可屋里其他人相应离去,她也不得不跟上。
内堂里便只剩了这婆媳俩。
老夫人看了眼韩氏,缓缓开口。
“我知你心中有怨气,但现下不是怨谁的时候,你是江家的媳妇儿,江家好不了,你也好不得。更重要的是,阿媛的婚事,若她的父亲品行有亏,这个六王妃还怎么坐得稳?”
韩氏窒了窒,却是倔强着不肯低头。
“圣旨都已经下了,我不信皇上还能收回成命!就是江家丢的起这个人,皇上也丢不起。”
“愚蠢!”
老夫人拍案怒斥道:“你知道盯着六王妃位置的人有多少,你以为江家就是不可替代?
如若不是我舍了这张老脸,这桩婚事真会落在阿媛头上?”
“那我有什么法子,他不要脸和弟弟的女人苟且,还生了个野种,这都是有凭有据的事,还能怎么办?”
韩氏痛哭,这些日子没人知道她的苦,甚至这些年,她也饱受折磨。
可那人还是死性不改。
“你出面澄清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到!”
老夫人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不可能!”韩氏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让我出面澄清,还不如直接弄死那母子俩省的往后再被人拿捏,以此攻讦江家。”
“你,你竟是狠毒如斯,明琪可是老大膝下唯一的哥儿,你竟要他去死?”
“唯一的哥儿?”韩氏冷笑,“母亲莫不是忘了,我们大房可不止他一个哥儿。”
老夫人经她一提醒,自然是想到了江明轩,不禁脸色僵了僵。
“那不一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罪女官妓生的,怎能做老大的儿子。”
“那一个奸生子就可以了?”
“明琪可以过继,届时就是名正言顺的长房嫡孙!”
韩氏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直气得发抖。
好一个老夫人,竟是早就打起了这样的主意,难怪从前总是让那野种在她跟前露脸。
原来是为了这一天。
她冷笑,“不可能,想要过继,除非我死,否则大房就只有阿媛一个孩子。”
“你……”
老夫人眯起凌厉的一双三角眼,道:“韩氏,阿媛的王妃位置虽说已经定下,可做不做得稳还是另一回事,江家也并非只她一个姑娘。”
韩氏掀起眼皮,到了今日,她算是与这老夫人彻底撕破脸皮了。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六殿下待阿媛情深义重,必然不会辜负她。”
“哼!情深义重?”老夫人笑了,目光怜悯,“这世上最信不得的,便是男人的深情,若真有,我是什么,林氏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韩氏抿唇,即便再怎么欺骗自己,可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连当初是京都第一美人的林芝兰也不过成了无人过问的枯骨,又怎能期待男人的深情。
她闭上眼,扭过头去。
“你的日子还长着,阿媛更是,长房没有嫡子本就矮了一筹,若是能过继明琪,往后阿媛也有个依靠。”
“还是说,你想长房的一切到时候无人继承,白白送给二房?”
大夫人睁开眼。
二房?
更不可能!
“你瞧,你自个儿生不出,如今有个现成的,老三媳妇儿再怎么不好,可明琪到底是他的儿子,往后定然要顶起长房的。”
老夫人声音缓和下来,颇为轻柔道:“阿媛以后入了王府,少不得还要江家帮衬,不论是老大,亦或是老身我……”
她的意思已经明了,当然,若是韩氏真的不识好歹,那如她所说,江家不止江媛一个闺女。
她换不得,但可以让她“病逝”,姑娘罢了,江家不缺,左右再填个上去,不碍事儿。
而韩氏的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无非是想靠着六殿下,若能再诞下个一儿半女的最好。
可她不知道,她若不想阿媛那孩子留下血脉,她又怎能留下。
毕竟,这江家还是她的江家,贵妃不仅仅是贵妃!
韩氏听懂了她的意思,可就是听懂了,才更觉得更心凉。
江家人难道就真的都没有心吗?
她这二十年来为江家尽心尽力,如今女儿却成了他们手中拿捏自己的软肋。
那可是她的亲孙女啊!
此时此刻,她心底一直以来埋藏的恨意如波涛般汹涌而出,却又被她死死地压住。
垂着眼帘,正在等待的老夫人只听她道:“我明白了,我会按您的意思去做,但过继之事,必须等到阿媛诞下王爷的子嗣再说。”
老夫人淡淡地掀开眼皮,微微点头,“你能想青春就好,我可以答应你,等明琪过继了,老三媳妇儿就交给你处置。”
毕竟,往后的长房嫡孙不能有个带着污名的生母。
韩氏闻言,冷笑地扯了扯嘴角,并未接话。
老夫人知晓她有气,也没怪罪,只道:“后日太师府办了春宴,你和老三媳妇儿过去,记住了,一切以江家利益为重!”
“是……”
“下去吧!”
韩氏闻言,转身就走。
待她出了门,外头守着的妈妈才进来,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疲惫道:“大夫人近日要替二姑娘备嫁,府里的事儿忙不过来,你去二房知会一声,往后庶务分她一半,多帮衬些大房。”
妈妈心思转了转,躬身应下,“奴婢遵命。”
看来,府里是要变天儿了,原本大房的权利被分二房分去,难免要重新整顿手底下的人脉。
这一下就有的争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大夫人又怎能斗得过执掌江家半辈子的老夫人呢!
“那三房那里……”
“等她出来,就让她跟在老二媳妇儿身边帮衬吧!”
“是。”
妈妈明白,这是平衡几房势力的同时,也给三夫人一道保障。
就是不知道这道保障能持续多久。
第66章 动摇
“一会儿你就去将明琪接到我这儿,往后我亲自教导。”
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老夫人这才挥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则是需要静静。
江家近日接二连三出事,实在是太蹊跷了,让她不得不怀疑背后是有人在操纵。
如今几位王爷虽不如六殿下,但也不是多安分的,不是没有可能针对江家,从而损害六殿下的利益。
只是,能在江家之中推波助澜,又知晓这么多辛秘,究竟是谁呢?
想着,她深吸口气,不论是谁,都不得不采取措施了。
知道这么多,绝不能放过她。
脑海中,她将自己身边的人都过了遍,不免觉着谁都有可疑之处。
……
“阿姐是什么时候布的局,阵势如此之大。”
江明轩看着猫儿送来的消息,说不惊讶是假的。
他竟不知自家姐姐已经做了这么多。
江善善勾唇,朝他眨了眨眼,“消息确实是我放出去的,不过阵势可不是我造的,我也没那么大本事。”
“那是……顾三公子?也不对啊!”
江明轩思索着,递来的消息上头顾渊可没提过。
“不是他可还有别人啊!比如,那些想当六王妃却没机会的人。”
“阿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如此?”
他看向自家姐姐,双眼澄澈。
“非也非也。”江善善摇摇手指头,“我又不是神算子,怎么可能早就知道,当时不过是想给江家添些麻烦罢了,谁知道对方这么狠。”
若是这个档口,她和弟弟的身份再爆出来话,那江誉这个伪君子可就真能扒下来一层皮了。
可惜,不值得!
她可不想将自己绑死在江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忒不划算了。
她还想着以后离开江家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呢!
江明轩听了他的解释,也就没再多问。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家不好过,他们就好过了。
“行了行了,明儿个考试赶紧温书去,别多想了。”
江善善将人打发走。
而刚从宫中被放回来的江家大爷江誉确实不好过,不仅多年营造的美名遭到打击,还被圣上训斥。
若非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只怕他连官位都要降一降。
如今还只是面壁思过几日,若是真的教外人查清这件事,那他就真的要声名狼藉了。
思虑间,他想了太多,便径自朝老夫人的映辉堂走去。
在他说话前将自己的打算说完,老夫人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从前你怎么混账我不管,从现在开始,将这些破事儿都给我处理干净,江家,绝不能动摇!”
江誉神色一凝,立即应下,“儿子明白!”
说着,到底松了口气,毕竟他之前已经打算放弃那母子俩了。
现下能保住也好。
只是妻子那边麻烦些,不过女人而已,哄哄也就完事了。
正打算退出去,老夫人却幽幽道:“碧落院那两个你打算如何?”
江誉身子一僵,犹豫道:“母亲,那两个孩子应当不妨事儿吧!”
“别忘了他们的母亲是谁。”
“可那都过了多久了,便是圣上也会多计较的。”
“从前不会,现下呢?”
老夫人瞪着他,江誉一噎。
如今这个档口,若教人得知此事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母亲的意思是……”
“依我看,处理干净吧!免得留下后患。”
“可是据儿子所知,他们被靖国公府所识,若是突然消失,恐怕不妥。”
老夫人闻言皱眉,有这事儿么?
她朝一旁的妈妈看去,后者点点头,这下她便拉了脸。
“韩氏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多年还留着这两个祸害,早知道当初就该掐死了他们的。”
江誉低下头,抿唇不语。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话也不知骂谁,不过也谁都不敢回话。
从映辉堂出来,江誉沉默良久,终是朝着正院走去。
这是这么多日来,他头一回回来,对于他的出现,正院并未大惊小怪。
甚至是韩氏都不意外。
正房里,江誉瞧见坐在炕上绣花的韩氏,顿了顿,坐了过去。
“怎么突然绣这个了,都这么晚了,当心伤着眼。”
韩氏低着头瞧不起清神色,也并未回话。
江誉一时有些尴尬,只得吩咐丫鬟换了盏新茶。
“咳,柳氏的事儿母亲和我说了,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他说着,看了下依旧毫无反应的韩氏,继续道:“当初也是吃醉了酒,将她成你了,后来……”
“后来便索性一错再错,甚至有了江明琪那个孽种?”
韩氏终于出声,却是极为讽刺地嗤笑道。
江誉觉得又气又臊得慌,但偏偏又说不得。
“这事儿是我的错,我认,母亲那儿你也知道,她看中那孩子,既然你也应了,那便就这么着吧!
回头阿媛出嫁,我会多贴补你们些,还有碧落院那两个孩子,你也可将他们打发到庄子上去,或是送回族里。”
一口气说完,他也不想再待下去,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他着实也腻了。
尤其是见过了别的颜色的女人,只能说风韵犹存的韩氏,已经令他难以花多少心思了。
从前哄着,那是相安无事正风光时,现下处处都是事儿,他也难有那个耐性。
思及此,他起身就想离去,韩氏却出声道:“阿媛到底是你的女儿,亦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念及这父女之情,保护好她。”
说到最后,隐隐带着泣声,也多了分脆弱悲怜。
江誉皱眉,心中有了数,也对老夫人的擅自决定感到有些头疼。
“不论母亲说的什么,阿媛是我的孩子,决不会让她出事的!”
“多谢……”
韩氏颤声回答。
江誉没说话,而是直接离开了。
待到韩氏再抬头,眼中哪里有一丝泪痕,沉静的眸子冷然而幽深。
那藏在绣花布下的手指早已被扎血淋淋的,可她却好似不知道疼一般。
毫无波动。
盯着门口良久,她转头,命人唤了红雨过来。
不一会儿,一道声音响起:“夫人,您唤我?”
“过两日我会带着柳氏出门,届时那个孽种就交给你了。”
第67章 叛变了
红雨惊愕,看了眼同样愣住的孙妈妈,道:“夫人,这恐怕不妥,若是老夫人怪罪您,届时对二姑娘……”
“她只想着拿阿媛威胁我,可她没想过我手里同样有两个人能威胁到她儿子。”
这下连孙妈妈也忍不住了。
“夫人不可,这个时候动他实在不妥,往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犯险。”
韩氏皱眉,似乎并不为所动。
红雨只好道:“妈妈说的是,夫人,您即便为了报复,也不能拿这事儿来说,若那两个孩子底细暴露出去,大爷纵然有罪,可您,以及二姑娘也得受牵连。”
“那你们说如何?”韩氏甩开手中的针线,攥了一手血,“他们欺我辱我,如今还要我带着那个贱人出门还他们一个清白。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趁着孙妈妈焦急地替她处理伤口,红雨想了想,提议道:“夫人,碧落院那两个留着实在不妥,不若早些处理了好。”
“奴婢也赞同!”孙妈妈难得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大夫人想也不想地就拒了,“不行,在没得到那东西的下落前,他们还不能死,况且,能让那老婆子忌讳的人,绝不能出事。”
说着,她就对红雨道:“听着,我要他们活着,不仅如此,你还要让他们知道老夫人可是一直都想要他们的命,在这府里也只有我能保住他们。”
见她如此执着,红雨不得不应下,“是……”
孙妈妈叹了口气。
自家夫人从小到大什么都好,就是太执着,认准一件事就不回头。
任谁劝说都无用。
要她说,那两个孩子早早除了也好,不然她总觉着不妥。
可惜夫人注定不会听她的。
这一夜,江大爷与大夫人不欢而散的消息没有瞒过府里的人,也因此,在第二日二夫人在老夫人的扶持下,拿下府中一半中馈的事,众人也渐渐起了小心思。
对于此,韩氏虽不甘,却也只能认了。
二夫人则是欢欢喜喜地理着中馈之事。
几日后,江善善接了考完试的弟弟回洗砚池,为了他,连齐王百般缠磨拿重金砸她坐庄都被推了。
心痛,但值得!
坐在书斋里,江善善利索地泡了茶,让掌柜的无茶可泡,悻悻而去。
“怎么样,可有把握?”
茶香在春日里似乎更为浓郁了,也令江明轩放松下来。
面对自家姐姐的询问,他认真想了想,点头:“并不难,应当是能过的。”
闻言,坐在上座的老夫子也笑了起来,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江明轩过了童生,他也该着手安排了,毕竟留在江家也越来越危险!
“你们两个将这个签了吧!”老夫子拿出两张文书放到案几上。
江善善好奇地拿起看了眼,神色古怪:“十万两?什么东西值十万两?”
“我说有就有,别啰嗦,签了吧!”
“可是……这可是相当于卖身契,我总该问清楚了再签吧?”
“你这丫头,老夫还能真将你们卖了不成?”
“那万一呢?十万两若拿不出来可就要在您铺子里打一辈子杂了。”
正说着,江明轩这铁憨憨却是直接按了手印,快到江善善都来不及阻止。
她麻木地看着罪魁祸首。
我弟弟怕不是个傻的?
江明轩疑惑地看着她。
真的没毛病吗?
江善善咽了咽喉咙,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冲动埋藏于深渊。
老夫子笑眯眯地睇了眼,催促道:“你不签,我怎么将你们从江家弄出来?想来,那些人也不会为了你们花费十万两赎契。”
江善善:“……”法子还有很多种,也不是非要这般。
至少不应该……
但她的反抗无效,就连亲弟弟都叛变了。
“阿姐,快签了吧!”江明轩亲自递上那张文书。
江善善一口气没接上来。
震惊,亲弟弟竟逼我签卖身契?
她严重怀疑他们才是一伙的。
最后,江善善面对双重压迫,也只得含泪按下了手印,将自己卖了。
老夫子利落地收起文书,随后正色道:“回去后当万分小心,江家老夫人虽上了年纪,但也是个极为狠辣的,你们的存在已经足以威胁到江家了。”
姐弟俩应下,事实上他们这两日确实偶尔会在吃食中发现一些东西,不会立刻致命,但终究不干净。
是以,都已经自个儿做吃食了。
起初还以为是大夫人忍不住终于对他们出手了,没想到却是这老东西。
江善善不高兴地咬了咬嘴里的软肉。
从书斋离去,姐弟俩坐着驴车慢慢地消失在巷子里,老夫子透过小窗看去,叹了口气。
两个孩子安排好了,接下来便是他自己的身份了。
多少有点难啊!
他缓缓看了眼不远处的火盆。
……
回到江家时,后巷处停了辆马车,江善善认出车夫,吩咐了声自家弟弟,便朝着马车走过去。
江明轩下了驴车后,多看了几眼,却没说什么。
随着江善善走近,马车里的人走了下来。
墨蓝的袍子,上头看似简单,却内藏暗纹,广袖锦带,华贵俊美。
当然,这俊美指的是人。
“顾三公子,今儿个特意过来又为何事啊?”
她抱着胳膊,随意地靠在墙上。
顾渊扫了眼她凹陷的腰肢,秀美的弧度很难不引人注目,便挪了两步站定。
“刘洋已下狱,只不过圣上念及旧情并未处死,而是罢了官职,流放百里。”
江善善沉下脸,“通敌叛国的罪名都能轻轻放下,那凭什么别人就得抄家灭族?”
顾渊皱眉,“慎言。”
“哼!咱们这位皇帝可真是能干,良臣不知死了多少,奸佞却成了宝。”
虽是这么说,可声音到底低了下去,气呼呼的模样异常鲜活生动。
顾渊收回目光,道:“流放日子定在三月中旬,可有兴致与我走一趟?”
江善善双眼大亮,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有有,这个必须有。”
这顾三郎果真靠谱,竟真的能搞垮刘洋那样的人渣,难怪这几日都不见消息,看来忙的不轻。
想到这里,她站直身子,眉眼弯弯道:“三公子辛苦了,我这儿有个消息正好递给你。”
唇角矜持地微微扬起,顾渊低下头,侧耳倾听。
“嗯?”
第68章 你死我活
江善善心口颤了颤,立即稳住神思,不适地摸了摸耳门。
啧,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咳……”
她看了眼对面的人,道:“尚书列曹陈侍郎和明威将军家的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出众,虽说明威将军是个闲职,但他的夫人可是出身江北第一商贾,这两人是江贵妃特意为六王爷挑的。”
顾渊明了,他颇为惊讶地看着江善善,“你的消息如此灵通,江家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你么?”
“那可多了去了。”江善善立即警惕地收敛心神。
可不能教这厮套了话。
顾渊颔首,将她的话记下,转眼看了下还候在不远处的江明轩,他想了想,嘱咐道:“你在江家万事小心,若需要什么便送信与我。”
江善善露出笑颜,“能得顾三公子承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多谢了!”
她装模作样地欠了欠身。
“算你识趣。”
江善善:“……”
眼见着人转身回到马车上,她撇撇嘴。
傲娇什么。
她也转身就走,不带回头一下的。
刚到碧落院,桃红就哒哒地冲了过来,双眼亮得可怕。
“我跟你们说,今儿个江三爷回来了,你们猜怎么着,二话没说就同江大爷打起来了。”
“有这事?”江善善笑道:“江三爷不是被老夫人远远地调开了吗?”
“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消息,几天几夜加程赶回来的。”
要说这江三爷其实实在是软蛋一枚,平日里干啥啥不行,只会摆弄些琴棋书画什么的,偏偏文采又不够,只得了个闲职。
在家中连院子里的事儿都是老夫人做主,就差没吃喝拉撒都报备了。
对于花容月貌,又因为是继室的缘故比他小上许多的妻子,自然也是更为疼爱,尤其是在对方给他生了儿子之后。
如今得知儿子不是自己的,妻子还与自己的哥哥有着苟且,软蛋也硬了几分,愣是冲回府打了一架。
“……江老夫人当时气坏了,命人拖开时,两人都没了人样,也是活该,人前江家刚澄清,人后两兄弟打的你死我活。”
桃红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这事儿是二房干的?”江明轩询问。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干这事儿的人当真缺德。”
嗯,缺德得教人喜欢。
江善善颇为赞同。
此时,映辉堂内,江誉和江三爷江升正被人护着坐在对面。
起初的劲头儿过去后,江升回过味儿来,也有些怕了,但他看到自家母亲也在,便又挺起了胸膛。
老夫人脸色黑沉,从一言不发的二夫人胡氏,和看不出神色的大夫人韩氏脸上掠过,最终落到两个儿子身上。
“其他人都下去吧!”
随着她的吩咐,大夫人带着人转身就走,见此,本想留下来看戏的胡氏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
倒是江二爷被留了下来。
因着劝架,他脸上也多了几道印子。
“今儿个在这就把话说清楚,老三,你的媳妇儿不要也罢,过几年母亲再替你物色个更好的。”
江升抿唇不语,老夫人只得道:“如今外头的事儿还没处理干净,你们倒是自己又打起来了,岂不是教人看了笑话?”
“我的笑话还不够多吗?”江升扭过头去。
“你还委屈了?若不是你看不住媳妇儿,会有这事?我一把年纪还天天为你们擦屁股。”
老夫人气得狠狠拍着桌子。
江二爷立即安抚,“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都是自家兄弟,一个女人罢了,三弟会想通的。”
江升一听这话不干了,“说的好听,你让二嫂跟旁人生个孩子试试?”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要是敢我立马打死她。”
“你就会猫哭耗子,假惺惺。”
“嘿,反了你了?”
江二爷忍不了,撸起袖子揪着江升的衣襟拖起来,眼见着又要打起来,却见江誉勐地起身砸碎了面前的茶盏。
热水溅了两人一身,连带着江升的脸也被碎片划了道狠,再抬眼看到自家哥哥那阴沉冷漠的双眼,不禁打了个激灵,冷静下来。
江二爷也有些发憷,虽没江升表现的那般明显。
手中却不由地松开了衣襟。
“折腾够了?”江誉冷冷地看着两人,“折腾够了就给我安分点,再闹我就将你们踢出去,江家不是缺不得你们。”
这句话不仅是对江升说的,江二爷也包括在内,自己房里的人做了什么,他不会不知道。
是以,这会儿也有些心虚。
嘴里嗫嚅着,到底没说出口。
老夫人瞧着,并未阻止,这才是江家之主该有的样子!
“请恕儿子先行告退。”江誉说完,漠然离去。
期间没再看兄弟二人一眼。
正是他这样的平静,才让人心慌。
江二爷就不说了,能背靠江家,如何又肯离开,难道也要像老四一样被踢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他都这么想,就更别说百无一用的江升了。
唯唯诺诺地请过罪,老夫人也没再怪他们。
“老大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若伤到根本,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们。”
“是,儿子明白。”
江升虽憋屈,可也无奈,事情都这样了,他还能怎样,就是去杀了那个贱人,都没路子。
不想再回三房,从映辉堂出来,他索性就去了外院住下。
而江二爷回去后,也警告了番自家婆娘。
胡氏不满,她也并不打算放手,男人之间有男人解决的法子,女人之间自然也有女人解决的法子。
内宅啊!
还得是她们说了算。
……
春日烂漫。
院子里晒着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天儿就突地暖了起来。
桃红打着哈欠,靠在廊上,任由那带着懒散的春光照在身上。
直舒服到了骨子里。
屋里,江明轩在教江明修读书写字,屋外,江善善正在捣鼓着一根根小圆管。
脚边还躺了只四仰八叉的猫儿,翻着白白的肚皮,一起一伏,睡得好不自在。
最后一根弦管绕好,江善善把自己捣鼓的东西绑在了手腕上,她看了眼四周,发现正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桃红,眸子一亮。
抬手对准了她。
第69章 你行不行啊?
休地一声。
入木三分。
桃红立即惊醒,双眼圆瞪着缓缓抬头,一瞧是根比柳杖大不了多少的铁针,再看向朝自己一脸得意的江善善,哪里还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怒火中烧地起身,她攥紧拳头,“你竟然拿我当靶子?”
“说什么胡话,我分明拿那根柱子试验。”
江善善一看不对劲,立即起身就跑。
桃红也不困了,追着她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
屋里的两人抬头从窗子里看了眼,嘴角上扬着。
这吵吵闹闹的春日也不觉厌烦。
赔了罪,又说了一通好话,这才将桃红哄好。
哼!
死丫头脾气不小。
“瞧见没有,有了这东西防身,就不怕被人暗算了,回头我给你们一人整一个更精致的。”
江善善伸出手腕给几人看,一边拽着他们介绍着用法。
江明轩用力将那根铁针拔下,看了眼洞口,这样的威力确实可以伤人,甚至出其不意能要人命。
“又是顾三公子给你的?”
“差不多吧!”
江善善点头,她自己设计再托他打造好的,可不就是他给的。
江明轩没说话,将铁针递给她放回那一排排圆管里。
“我要出去坐庄了,你们在府里别乱跑,尤其是明修你,如今二夫人掌权,若给她碰见可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去的,五姐也要当心。”
江善善点头,临出门前,她又托原先看院门的婆子照看些。
只要不出去,二夫人也不敢真的找上门来。
至于二房那两个小混蛋,更是不敢沾这传说中闹鬼的地方。
总之因为这个那个的缘由,碧落院已经成了不祥之地,一般人都绕着走。
离开江家,她顺道将猫儿放到了茶馆的后门。
等到赌坊,桌子面前已经坐了一人,这会儿正鼓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哼!到底只是徒弟,不及你弟弟半分,几日来见都不肯见我。”
齐王萧玄烨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摆弄着骨牌,神色懒散,说话却是阴阳怪气。
江善善笑眯了眼,“哟,乖徒儿生气了?”
“我哪敢啊!毕竟弟弟最重要嘛!”
“咳,是为师的错,你也知道我在江家不好过,出了这么多事,差点儿都没机会见到你了。”
“嗯?”
萧玄烨坐直身子,“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
谁给的狗胆,敢动他萧玄烨的师傅?
两句话间,他已经想好怎么弄死对方了。
江善善沉吟,“差不多,就是下下毒什么的,还好我机灵,不然过段时日,你就可以给为师准备棺材了。”
“岂有此理,堂堂江家竟然欺负一个女子,不行,我去替你讨个公道。”
他齐王的人,从来只能欺负旁人,哪有让旁人欺负的道理。
江善善摆摆手,“不急不急,时候到了自然有你发挥的地儿,现在来看看你这几日可有偷懒。”
齐王闻言,身子一僵,又坐了下去。
这回他可就萎靡多了。
自打他听说自己可能被诅咒了之后,便回去扒拉了下,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至于仇家,这个谁知道呢?
不说他早死的父母,就说他自个儿长这么大也得罪了不少人,只不过对方拿他没法子罢了。
毕竟,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犯到他跟前。
最重要的是,他这几日无论怎么练,连下人护卫都会了,而他硬是没赢过一局。
若非人太多,又跟了他这么久,他都想杀人埋尸了。
生气!
江善善好笑,拿过他面前的骨牌重新洗了下,桌子前立即就围了一圈人。
她应付着这群赌鬼,一边朝萧玄烨道:“有没有想过去寻个高人看看?”
“这……不至于吧?”
赌运差而已,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只赌运差,其实都差那么点,只不过赌运尤为明显。
江善善这句话倒是真的提醒了他,只是当今皇帝是最不信这些的。
他若想找,还得私下里悄悄去寻。
“我知道个地方,里头有个道士道行高深,最擅堪舆之术,于命理也有些钻研,不若找他试试。”
“哦?师傅竟然信这些?”
“为何不信?”江善善随手开了牌,吃下银子,道:“任何存在都有它的道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信。”
就比如她自己。
萧玄烨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当下,就追着问了名姓,以及所在的位置,打算寻个日子去会会,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一下午,齐王都跟在江善善身后,无论她玩什么,自己则是在一旁算着牌,看着点。
渐渐地,两人都发现只让他看不上手,其实还是能勉强算出几副牌的,即便是骰子,他也能听出些许门道了。
可但凡他自己一碰,就准输。
如果不是知道他死的早,她都要以为这是什么背负了天下重任,就等着逆袭的家伙了。
霉成这样,也是绝无仅有。
“好了,天色不早,明儿个再继续。”
江善善收手,换了人坐庄。
萧玄烨跟在她身后,“如果不能自个儿玩牌,还有什么意思。”
“先练好技术吧!就你这样的即便没有这身臭运气,在赌坊也不够看。”
“这不是刚学么,总有一日我能赢遍天下所有的赌坊。”
“志向远大,祝你成功!”
“多谢师傅……”
萧玄烨喜笑颜开,这的确是他的野望之一。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儿。”江善善说道,目光抬起,与立在楼上的那道身影相对。
侯陌朝他微微颔首一笑,依旧清贵俊美,温和有礼。
萧玄烨自然也看到了那人,皱了皱眉头。
师傅不是顾三……的么?
这厮笑成这样,莫不是想截胡?
好歹算是亲戚,这不能忍。
眼见着江善善上了楼,他回过神想跟上,想了想,还是招了个护卫过来:“你去给顾三送个消息,就说他女人要给人家拐跑了,快些过来。”
护卫惊奇地看了眼江善善和侯陌消失在拐角的身影,郑重地应下:“属下这就去!”
说着,立即奔出赌坊。
萧玄烨摸着下巴,想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但又碍着江善善不大好意思派人去偷听。
只能等顾渊这个正主过来。
于是乎,齐王护卫在靖国公府找到顾渊时,顾渊兄弟二人正在书房和靖国公说着什么。
听到护卫的话,三人都是一愣,神色各异。
“嗯哼!”靖国公率先回过神,看了眼自家不争气的小儿子。
“三郎,你行不行啊?”
第70章 干票大的
怎么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想当年,他可是……
“咳咳……”顾溍忙低头喝了口茶,也顺利阻止了自家父亲作死。
顾渊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心中略显烦躁。
“三公子,殿下的意思是让您赶紧过去。”
护卫不嫌事大地催促道。
“这样啊!”靖国公恍然点头,正色道:“那三郎赶紧过去,一个小小商贾,可别将你比下去了。”
“爹您若是老湖涂了,就早些让位给兄长!”
省的整日尽不干点人事。
顾溍一噎,喉咙里的茶水差点儿喷出来,也亏得反应快又咽了下去。
这火怎么就烧到他身上了呢?
他这回也没说什么话呀!
顾渊不想理这就喜看热闹的哥哥和令人头疼的父亲。
原本的事务也没法继续了,气得起身拂袖离去。
齐王护卫见此,忙地跟上给他带路。
顾渊睨了他一眼。
他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多管闲事。
而靖国公正气得胡子直颤,等他走了,揣起手骂道:“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子,竟然这么对他老子。”
太气人了。
还不讲理。
“父亲,我若是三弟,早晚也得给你气死。”顾溍抚着噎到的胸口一脸无奈道。
靖国公冷哼,横眼看他:“老夫一日不死,你们这帮兔崽子就别想骑到我头上。”
是儿子就得从小按着捶,多磨炼着,不然等他老了不能动了,可不就没机会了吗?
没看隔壁的退位的老将军,连吃什么都得看儿孙的脸色。
还是小时候没打服他们,威严不够,如今给小辈们骑到头上了。
多丢人?
……
赌坊内。
锦衣公子才踏进这吵吵嚷嚷的地儿便皱起了眉头。
正是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候,人自然也多的很。
夹杂着各种味道,教人不大适应。
“三公子,我家殿下在上头等你。”
护卫引路道。
顾渊倒是没说什么,只任由他带路。
二楼最里间的屋里,江善善与侯陌相对而坐,面前的桉几上是摊开的几副牌。
牌是她特意做的,不同于现下那马吊牌,而是她的时代兴起的东西。
“这种牌玩法也多,二十四点,金花,斗地主,总之现在的赌坊真论起玩还不足以称为第一,即便是侯家的场子。”
侯陌点头,这倒是,赌坊做的再好,其实对于赌徒来说都一样。
真正能吸引人的,是赌坊的本身,可这样的赌坊多的是。
但,若是他们赌坊推出这些新博戏玩法,那就不一样了。
短时日内,绝无旁的赌坊能越过他们去。
想通这点后,他看了眼一旁的字据。
“十万两。”他笑了笑,依旧温雅,“江姑娘这价钱可真不一般。”
江善善弯起双眼,现下没戴面纱,如雪般的锦缎绸纱罩在她身上,更衬得人清丽娇美。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打着桌面,“侯东家此言差矣,十万两而已对你来说可不算什么。”
“十万两确实不算什么,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侯陌抿了口茶水。
“可若是这几种玩法推出去,赌坊的利润至少能翻三倍,侯东家,十万两对于日进斗金的赌坊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吧!”
侯陌笑了,清润的声音令人如沐清风。
他看着面前睁着大眼,直勾勾等着的回复的人,略作思索道:“确实如此。”
江善善闻言,笑眯了眼:“那这事儿……”
“不知江姑娘可有兴趣入股?”
“入股?”
侯陌颔首。
江善善伸手偷偷拧了把大腿肉,疑惑。
不是做梦?
一直到从屋里出来,江善善还未回过神,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她就这样……发了?
这可是她曾经努力一辈子都没做到的梦啊!
突地,眼前奔来一人,她立即收住脚才没撞上。
“师傅,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出来?”
齐王伸头打量了下。
嗯!那小子看来还算安分。
江善善扬眉,“你怎么还没走?”
说着,她目光突地注意到一旁伫立的身影,惊讶:“顾三公子怎么在这儿?”
顾渊原是侧身而立,闻言,略微回首,并未回她,而是看向了她身后出来的那个人。
侯陌颔首一礼,不卑不亢:“顾三公子。”
顾渊收回目光,朝江善善道:“过来。”
江善善:“……”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回去。”说完,他率先转身。
江善善一头雾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洋还是江家?
想到这里,她顾不上其他人,立即跟上。
侯陌澹澹地看着,唇角的弧度未变,见此,萧玄烨得意地过来道:“看到了吧?本王劝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江善善是本王罩的!”
侯陌朝他一礼,“王爷多虑了,小民与江姑娘只是生意往来,并无其他。”
“哼!最好是这样,别以为有副好皮囊就可以骗小姑娘了,本王的师傅可不吃这套。”
大概……吧?
“是……”侯陌应下。
萧玄烨敲打完,便带着护卫昂首挺胸地离开。
侯陌侧身恭送。
对于一介商贾来说,这样的皇亲国戚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当然,他也无意交恶。
待到他们都消失在赌坊,随从才开口:“爷,看来这个江姑娘真的不简单,短短时日内,能够引得齐王与顾三公子庇护,甚至七王爷也可能……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个人。”
侯陌眯了眯眸子,眼中带了丝笑意。
“还是爷有眼光。”随从也颇为高兴。
马车里,江善善舒服地靠在车壁上,马车和它的主人一样,带着澹澹墨香,舒适宜人也不觉得颠簸。
“究竟是什么事儿,怎么到赌坊找我了?”
顾渊倒了两杯茶,稍顿,推了一杯到她跟前,“三日后,随我出京。”
“嗯?这么快,不是说得半个月么!”
他一开口,她就知道了是哪件事。
“迟则生变,原是想等他走远些,不过我接到消息,敌国之人似是有异动,恐会截人。”
“敌国之人。”江善善惊讶,“难道说,刘洋真的通敌卖国?”
“难说!”
江善善端起杯子呷了口茶,觉着不错,便慢慢品着。
“那这次行动,岂不是有危险?”
顾渊抬眸,在湿润的唇瓣上滑过,以为她在担心,便出言安抚:“有我在,自会保你安危。”
江善善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谁需要他保护了。
“我的意思说,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干票大的,让他们有来无回!”
顾渊顿住,看向她。
第71章 杀机
“怎么了吗?”江善善眨眨眼,伸手在脸上和嘴角都抹了抹。
身上也看了下,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顾渊收回目光,澹澹道:“到了,下车!”
“……哦……”
江善善莫名其妙地被赶下车,看着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摇摇头。
“世家公子难道就这德性,不能好好说话?”
哪有赶女孩子下车的道理。
哼!
没风度。
骂骂咧咧地进了侧门,她扔了个银锭子给看门婆子,“这几日碧落院似乎不太干净,你问问有没有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婆子捧着银锭子眼睛发直,忙地点头,“哎!我这就“打听打听”去。”
江善善勾唇,这婆子虽然见钱眼开,但是个聪明的。
办些小事也算得力。
当然,不能要求忠心就是了。
回到碧落院,她将此事与自家弟弟商议了下,“……我们得寻个借口出去,就拿上香请福如何,反正碧落院不是一直被传不干净么!”
江明轩没有异议,只是对于刘洋的事有些担忧。
“此事牵连敌国之人,到底危险,不若还是让我跟顾三公子去吧!阿姐你等我消息就好。”
“不行,我要亲自取他的项上人头!”
看着毫不犹豫就拒绝的江善善,江明轩略微惊讶:“阿姐?”
“对于肖想过娘的人,我想亲手解决。”
江明轩想到母亲,遂也不再阻拦。
其实,江善善原本可以不用带着自家弟弟的,不过她要离开,独自留他一人在府里到底放心不下。
毕竟现在可不是梦里,他们身边已然处处暗藏杀机。
谁知道她离开,江家那老婆子会不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未免有个万一,还是带着的好。
当然,另外两个拖油瓶也不能落下。
不然等他们回来说不定人就没了。
决定好后,也不再犹豫。
江善善第二日便主动去了正房请安,且还是大张旗鼓地,毫不掩饰目的。
一路走来,连洒扫的丫鬟都知道碧落院不太干净,里头的五姑娘要去寺里烧香拜佛请菩萨回来保佑呢!
到了正房,江善善经过通报进了里头,见到大夫人便将来意说明。
看到她眼下的乌青,以及略微苍白的脸色,韩氏皱了皱眉。
“起先我便说让人给你挪个院子,那儿太偏,也旧了,你不肯。”
“多谢夫人好意,但我和弟弟住惯了,实在不想挪地方,只是这两日总梦见娘亲,心慌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在给我托梦。”
韩氏闻言,手指微白。
“这样啊……”她勉强笑道:“都做了什么梦,既是你娘,该不会害你才是。”
“我也不大记得了,就记得她一直吐血,说的什么话却是忘了。”
韩氏眸子微沉,朝红雨看了眼,遂端起茶道:“既如此,就让你红雨姑姑安排吧!”
说完,她没心思再应付她,低头吃茶。
江善善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送她出来的是红雨,江善善看着她笑道:“又要麻烦红雨姑姑了。”
红雨依旧澹漠着脸,“五姑娘言重,夫人吩咐,便是奴婢应该做的。”
两人说着话,便回到了碧落院。
江善善看着院子里的几人,“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马车也不需要太多,两辆就够,红雨姑姑瞧着安排吧!”
说完,她朝自家弟弟走去。
“你确定要这个时候出门吗?”红雨在她身后说道。
江善善没有回头,“姑姑的意思是……”
“你应该知道,府里有人想要你们的命,这个时候出去可不什么好选择。在府里,至少夫人不想你死,还能保你几分,外头可就说不准了。”
“府里和外头有什么两样吗?”
她回头,看着红雨,“姑姑觉得府里就安全了?”
红雨抿唇,垂下眼。
“大抵姑姑觉着,只要人不死,就无碍吧!”江善善冷笑。
见她不再理会自己,红雨站了会儿,这才离去。
江明轩看了眼她消失的背影,眼中厌恶毫不遮掩。
“阿姐不要太相信她了,她与那些人不过都是一丘之貉。”
“我省得,收拾下东西,咱们顺便在外头多住几日。”
她还有些事要安排。
听到可以出门,桃红和江明修也高兴,尤其是前者,现下出不去,都换成她看家门,又要看着她的钱,实在闷得慌。
“我去把钱都带上,不然那些个不要脸的说不定又来搜屋子。”
桃红想起这个,立马就跑去收拾了。
事关钱财,必须她亲自动手才行。
至于江明修,本来就没什么,也就几身衣裳,随便裹了带上就行。
正房里,红雨回来禀报了番,大夫人听了只略微点头。
“夫人,他们这回出去,难保老夫人不会动手,可要提前安排?”
“不必,既然那老东西这么想要他们的命,就顺水推舟好了。”
红雨指尖微动,“夫人的意思是……”
“姐弟俩,我总要拿捏一个在手,才好让另一个听话不是?”韩氏勾了勾唇。
“可是,他们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罢了,能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韩氏摇头,轻笑道:“咱们这两个孩子可不一样,能够瞒着我,瞒着府里考了童生,你说他有什么用?”
红雨惊愕地抬起头,“夫人是说,六少爷他……可他不是没上过族学,请过夫子么?”
“是啊!可就是这般,他都能考个童生,再继续是不是秀才,举人都能一试?”
“这……若是这般,那夫人何不早些除掉他,以免将来给您添麻烦。”
“哼!我看你是自己担心他会报复吧!”
“夫人……”红雨低下头。
韩氏冷哼,也懒得和她计较。
“那老东西不是一直与我作对,如今还将权利分散,意图以制衡之道来控制我,那我便替她养个仇家出来。”
想到这里,她冷笑,“你说是一直想要他们姐弟的命,甚至害了他姐姐的人可恨,还是我这个帮他的人可恨?”
江善善是江明轩的软肋,同理,后者亦然。
无论他们之中哪个出事,都会对老夫人恨之入骨。
她要的便是这个。
既然江家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届时,只要她的女儿能为六殿下诞下子嗣,江明轩又能威胁到江家,还怕她不能翻身将他们踩在脚下么!
江家而已,凭什么这么待她?
“去,将消息送到他们跟前!”
第72章 酸言酸语
入夜,春风微凉。
烛火稍稍摇晃,在江善善的脸上留下一晃而过的明暗。
她将调整好的暗器绑到江明轩手腕上,教他使用的法子。
“阿姐给我,你用什么?”
“你比我更需要它。”
“我是男儿,明明你才更需要……”江明轩拗不过她。
“男儿家家的,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江善善笑眯眯地道。
这是什么说法?
江明轩摇头,也不再争论,“阿姐说,那老东西真会动手吗?”
“十有八九吧!我们死了,才能死无对证,威胁不到江家。”
“看来大夫人是想坐山观虎斗了。”
“虎?”江善善上下扫了眼清瘦隽秀的弟弟一眼,“你这浑身上下,哪点跟虎搭边儿了。”
小雏鸟一个,还没成雄鹰呢!就敢比作虎了。
即便是虎也是个小奶虎。
江明轩被她说的面上一红。
他会长大的!
“明儿个启程我们都警醒着点儿,在城内他们不敢动手,出了城可就不一定了。”
她们要去的是城外几十里的凉山寺,不是什么护国寺那样的大地儿,又是在山中,并不好走。
但也确实方便之后行事。
“顾三公子呢?”江明轩询问。
“他已经出发了,难不成专门等我们一块儿?”想起那日被赶下车,她哼了哼,“人家可是个大忙人,哪有空子管我们。”
江明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江善善还要捣鼓旁的东西,便让他先回去歇息了。
烛火前,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翌日一早,两辆马车在江家侧门出发,渐渐没入街市。
映辉堂内,倚在炕上的老夫人微瞌着眼,手中捻着金丝楠木的佛珠。
“老夫人,人已经出发了。”妈妈打了帘子进来,看了眼她手中捻着的佛珠,轻声道。
话音落下,微瞌着的双眼便掀起了一条缝,遂又闭上。
“你安排吧!离远着点儿,别教他们脏了江家的名声。”
“是,奴婢这就去办。”
老夫人慢悠悠地嗯了声,遂没了声音,若不是手还在动,便真教人以为睡着了。
妈妈又悄悄地退下。
黄昏之际,两辆马车才在一座山脚下停住,下一瞬,钻出几道身影蹲在路边连声呕着。
头一次坐这么久,马车又颠簸,江善善成功地捡回了从前就有的毛病。
晕车!
“呕……”
她吐了口黄疸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桃红也苍白着脸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有。
不是吐不出来,是路上吐光了。
一个传染俩,连带着江明轩和江明修脸色也不怎么好,也就两个赶车的车夫还算稳,却是怎么也不肯回头看他们。
接过自家弟弟递来的水壶漱了口,江善善苍白着脸看向山顶隐隐露出的寺庙。
“这山不高,路却不好走,马车就停在底下吧!”
反正说什么,也不能再坐了。
总归东西也不多,一人一点儿就带上去了。
几人没有反对,将马车里的东西收拾了便跟着上山。
两个车夫则是留在原地安置马车,后头再跟上。
离得远了,江明轩才回头看了眼,朝江善善道:“阿姐没事吧?可要弄些药吃?”
“不了,赶紧到寺里歇歇就好。”说着,看向前头抱着一堆东西,却爬得飞快的桃红,也加紧了步子。
到底是抱着钱财,就是不嫌累。
虽说那些重金都被换成了交子。
好容易到了山顶,寺里的小沙弥迈着双短腿飞快地奔来。
夕阳之下,光熘熘的脑袋都泛着金光。
“几位施主有礼。”小沙弥双手合十道,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
江善善微微弯下身,“小师傅,我们是专门来拜佛的,想在此住几日,可能安排?”
小沙弥闻言双眼一亮,“当然可以了,几位施主跟我进来吧!”
说着,他转身带路。
“施主,就你们四位吗?”
“后头还有两个车夫在安置马车,迟些上来。”
“那小僧先带你们进去见过主持。”
“有劳小师傅了。”
“不敢不敢~”
小沙弥欢快地迈着小短腿,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给她介绍着寺里的几个殿宇。
这座寺庙有些年头了,平日里香火并不鼎盛,自然没有金碧辉煌的样子,不过好在够干净,随处可见几个挑水扫地的僧人。
年岁都不大。
江善善笑眯眯地听着小沙弥清脆软糯的声音,心情也好了几分。
这儿确实是个不错的避世之地。
够清净。
除了晨钟暮鼓,大抵也没有再多的吵闹了。
“师傅,山下来了几位客人,想在寺里住几日,我带他们过来见您。”
门外的小沙弥朗声说道。
里头木鱼声顿住,遂响起了道声音:“进来吧!”
“是。”
门打开,江善善和弟弟率先进去,两人朝主持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坐。”白眉白须的老和尚回了一礼,遂看向二人。
待看清二人,只见他顿了顿,道:“几位施主不像是山下镇上的人。”
“我们从皇城来的,您也看到了我们没什么钱,也去不起别的大寺庙,这儿清净,正好合适礼佛。”
小沙弥听出她在说寺里穷,不高兴地鼓起脸颊,老和尚却不生气,“心中有佛便有庙,几位施主不嫌弃,便再此住下吧!”
“那就多谢师傅了。”
江善善笑道。
老和尚吩咐小沙弥带他们下去,刚走几步,江善善回头道:“师傅,这山上人烟稀少又僻静,开了春怕是会有野兽出没,晚上还请吩咐寺里的人锁好门窗才是。”
老和尚看向她,“阿弥陀佛,老衲多谢施主好意。”
江善善颔首,她倒是不怕寺里出事儿,毕竟这座寺庙还挺坚挺的来着。
分了禅房,江善善和桃红住一块儿,江明轩和江明修住一块儿,两边只隔了堵墙,过个门就能到。
“终于可以歇息了。”桃红将包袱往大通铺上一扔。
整个人也躺了上去。
江善善则是在屋里转了圈,禅房只有前头有两扇窗子,后头没有,门栓也不是什么多结实的。
多晃几下就松了。
啧,穷地方。
还好她都习惯了,不挑。
第73章 她,卑鄙?
检查完毕,她回头想说什么,却见铺上的人已经呼呼大睡,头下枕着包袱,看着就像死都不带动一下的那种。
她摇摇头,扯了被子扔她身上。
晚间,直到她洗漱完进了被窝,桃红还睡得死死的。
一整日下来,确实累得慌,她几乎刚沾被窝就睁不开眼了。
糟糕,这被子味道不对劲。
会……封印人……
意识陷入黑暗,江善善歪头睡了过去。
乌云过月。
地上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绕开巡夜的僧人,翻过院墙落在一处门前。
两人交换了个手势,遂有一人掏出个竹管朝着门缝里头吹去。
黑暗中,莫名的花香渐渐弥漫开来,铺上的人依旧睡得死死的。
过了会儿,门栓被撬开,两道身影悄悄靠近,看到铺上模湖的身影以及那鼾声,心下大定。
“带出去扔到后山,明儿个就能看见尸骨了。”
“不在这儿处理了吗?”
“不妥,佛门之地不宜杀生。”
“是么!”
“当然,万一查……”
等等,两人觉得不对,等他们转头却只看到银光微闪,脖子瞬间一凉。
“你……”一人指着她,瞪大眼睛想要说什么。
可喉头里涌出来的东西将他的话堵住,再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你竟然没中迷香?”
另一人捂着被割伤的手臂,方才他反应快些,也只是险险躲过,可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伤口火辣辣的刺痛。
他咽了咽口水,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这里结果了她,免得再生事端。
毕竟他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干得过他一个练家子。
方才只是没防备罢了。
“看来,本想让你死的体面点儿,偏偏不知好歹。”
他抽出背后的刀,只是刚动就发觉手臂一软,紧接着心口和腹中都开始绞痛起来。
江善善勾唇,似是欣赏般地看着那道渐渐跪下去的身影。
她转身,将烛火点亮。
火光照亮了她的眸子,鼻尖正裹着湿漉漉的帕子,同时也照亮了屋里的一切。
江善善眼神漠然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蒙面人,以及跪在那儿看不见脸色,却不好过的家伙。
“两位好歹同路一日,辛辛苦苦将我们姐弟送上山,作为答谢,我便做主送你们一程可好?”
“你、你竟然下毒?”跪着不肯倒下的人死死地盯着她。
“卑、鄙!”
江善善闻言,弯着的嘴角立即一平。
“卑鄙?”
她上去就是一脚将人踹翻,遂蹲在他面前。
“谁给你的胆子,敢说我卑鄙,嗯?”她用手中的匕首拍拍他带着面巾的脸。
“杀人者人恒杀之,要怪就怪你们不该犯到我头上。”
说着,举起匕首就要收割了他的命,却听到声响,起身隐到门后。
江善善看了眼已经毒发,却想张口说话的人,眸子眯了眯。
本来可以做干净的,谁知道还有别人。
这是把她当成蝉了?
门被一只大手推开,外头的人一眼就看到地上的狼藉,当下一惊。
难道他们来迟了,人已经没了?
这可不行,上头吩咐过,得抓活的。
来不及多想,他就朝床边走去,却被注意门口一道身影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跑……跑了……”
毒发的人话音落下,终于是咽了气。
原本他们根本不惧一个小姑娘,但谁让对方不仅偷袭还比他们卑鄙呢!
给刀子抹毒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也是他们命不好。
而被他提醒的大汉也注意到了跑出去的身影,立即就追了出去。
江善善头也不回地拉开院门就跑,只不过他没跑隔壁弟弟那儿,免得被一网打尽,而是跑到了僧人住的院房。
没记错,那个小沙弥就是走进了这院子。
她来不及多看,对着一张门就踹了过去。
“救命啊!”
“杀人了——”
那门也不经踹,老门没换过,这么一脚竟是就倒了下去,轰隆一声惊醒了众人。
江善善就着月光就去大通铺上揪了个迷迷湖湖坐起来的身影。
“师傅救命,有人追杀我。”
“啊?”
“你……女施主?”
“啊啊啊啊……是个女的。”
窸窸窣窣全是穿衣裳的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快放手,小僧罪过罪过……”
最初的凌乱过后,几个僧人已经反应过来出去查看。
而隔壁听到动静的武僧早已和人打起来了。
院子里登时亮了起来,江善善这才看见自己揪着的人是个十岁出头模样的沙弥。
这会儿正红着脸,一脸苦相。
她收回目光追着已经打到院外的几人,身后的沙弥却上来劝道:“施主别过去,师兄们很厉害的,当心误伤了。”
江善善笑了笑,见着沙弥扭头不敢看她,道:“小师傅放心,我有分寸的,多谢!”
说完,便抬脚跟了出去。
“阿、阿弥陀佛……”
院外,拿着棍子的武僧们已经将那大汉团团围住。
“施主夜闯我寺,惊扰我寺香客,究竟意欲何为?”拿着棍子的僧人摆起架势。
“若是不说清楚,小僧便只能留下你了。”
大汉阴狠地盯着他们,原也只是个亡命之徒,今儿个接了吩咐来办事罢了,没想到会惊动这些僧人。
也就七八个,若不然就都杀了吧!
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寺庙。
正打算着,已经握紧了手里的刀,却听一道声音传来:“师傅千万别放过他,他已经杀了两个人,还想杀我。”
“放屁,老子去的时候那两个已经死了。”
“就是你,我都看见了。”
江善善气死,竟敢说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放屁。
果然,还是找机会弄死他吧!
已经有人去查了江善善的院子,回来后朝那领头的武僧禀报了番,只见后者神色凝重。
“看来,你要留在本寺了!”
武僧话音落下,其他人便一致起阵将那大汉困在阵中。
江善善虽看不懂他们的阵,却能感觉到威力不小,一个接一个打得大汉措手不及。
很快便挨了几下。
好容易寻了个喘口气的机会,此刻眼中已是满目震惊。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寺,竟然卧虎藏龙。”
大汉神色凝重,看了眼躲在后头的江善善,眼中狠厉划过。
第74章 算了,不装了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屋里那两个人就死于她之手。”
众人一惊,不免有人看向她。
江善善退了步,“不是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杀的了两个人呢!”
“她用毒,身上肯定还有凶器。”
“我没有,分明就是他想扰乱视线好逃走,师傅若是不信,尽管来搜就是。”
说着,江善善伸开手,几个看向她的僧人立即转过头,离得更远了,嘴里还阿弥陀佛个不停。
大汉气得想吐血,这娘儿们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啊!
明知道这群光瓢子不可能搜身,还让人家搜。
“臭娘儿们,老子今儿个就先宰了你!”
大汉挡开一个僧人,不顾被打断了一只胳膊的手,就朝着江善善勐扑过去。
眼见着就要扣上她的脖子,江善善只得亮出了匕首。
只要他敢碰到自己,就肯定得划伤,现下这么多人,江善善可不惧他。
果然,大汉见到匕首便立即停住,不敢碰到一下。
那匕首上有什么他不用想都知道。
毕竟房里那两个血都是紫黑紫黑的。
“你们看,我说的可有错,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凶手是这个臭娘儿们。”
大汉指着她道。
寺里的僧人自然也看到了,一时犹豫起来。
江善善撇嘴,“算了,不装了。”
僧人:“……”
好、好歹再装一下也是可以的……
“无论是不是我杀的,你们闯进我的院子,想要我的命是真的,难道我就不能还手?”
“你……”
大汉语塞,毕竟她说的是真的,但是,“我只是要带走你,不是要杀你。”
“阿弥陀佛,事情如何稍后再论,但施主夜闯我寺必须得留下!”
说完,领头的僧人大喊一声“布阵”,僧人们便又将他围住了。
没断手的时候就不是对手,断了一只手就更不可能是这群光瓢子的对手了。
很快,大汉被僧人的棍子以扭曲的姿势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江善善看着,眼中露出笑意。
现下整个禅院都亮起了灯火,很快便有人取来了绳子将人捆得结结实实。
那大汉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这么被带下去了。
“施主受惊了,原先的禅房不便再住,让清一带你去别的禅房歇息吧!”
“哦好,对了,我的丫鬟可能中了迷香,麻烦你们叫醒她,若实在叫不醒就算了。”
反正死过人的地儿睡一夜,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僧人应下,随后白日里见到的小沙弥便迈着双短腿过来了。
江善善扬眉,在他光熘熘的脑袋上摸了把,“原来你叫清一啊!真可爱。”
清一拍开她的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施主请跟我来吧!”
“噗……”
江善善笑弯了腰,看着矮冬瓜似的小沙弥,摇摇头。
“小东西,男女授受不亲不是这么用的。”
“啊?”
小沙弥是个好学的,当下便绷不住了,小脸疑惑,“可是师兄们就是这样说的。”
“那是师兄们,你呢!五岁有没有?”
“嗯,我已经五岁整了。”
“所以还是个小屁孩呢!”
两人身影远去。
另一边的禅院内,江明轩和江明修眉眼冷漠,两人将方才藏在门后的尸体拖到后门,顺着山路扔了下去。
“江家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吗?非要我们的命。”
江明修情绪低落,在看到今夜来杀他们的人时,他心中那些隐秘就像是突然点燃了一般。
明知道自己无比弱小,却还是妄想着那个梦……
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想。
“他们是冲着我和阿姐来的,却是连累你了。”
“不,他们根本没想让我活着。”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本就是个庶子,对江家来说连条狗不如,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呢!
江明轩没再安慰他,大抵也是觉得不需要了。
“走吧!寺里的和尚虽说阿姐无碍,但那些人……”
他抚着手腕上江善善亲自替他绑上的暗器。
倒是多亏了这东西。
等见到江善善时,她已经换了禅房,桃红中了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僧人们也不便挪动,便只能扔那儿了。
至于地上两个死相不大好的人,则是被僧人们不知带去了哪儿。
折腾这大半夜,江善善确实也有些累了。
见她打了几个哈欠,江明轩确定她无碍后便离开了。
这一觉睡下去,就直接到了下午。
等她再睁眼时,就看到一张放大的阴森又诡异的脸庞。
“啊——”
“哎哟!”
江善善一脚踹过去,但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谁了。
“要死了你,睁眼就吓我?”
“我……我真要死了。”
桃红气哭,揉了揉发疼的胸口,控诉道:“你把我和死人放一块儿,让我睡了一夜,太过分了。”
天知道她一早起来看到地上的两滩血,心都没声儿了。
若是,若是他们真出事了可怎办。
但是,根本没有。
不仅没有,那血还是贼人的,直到听了小师傅说才知道,她竟然和死人睡了那么久。
还是两个。
想到这里,她委屈死了。
“你走也不叫我,哪有你这样做主子的,就知道自个儿跑。”
“我不跑万一他抓了你要挟我,到时候咱们岂不是都完蛋?”
“嗯?是……这样吗?”
桃红犹豫,好像也对哦!
江善善起身,自个儿穿好了衣裳。
“拿五百两交子给我。”
“你想做什么?”
听到钱,桃红立即抛开了原先的问题,警惕起来。
“师傅们昨夜替我们又是抓贼,又是保护的,咱们添个香油钱不过分吧?”
“那、那也不用这么多吧……”
“我昨晚可是差点儿死了。”
“好吧……”
桃红哼哼唧唧地去将包袱掏出来,背着她拿了张交子出来。
江善善见不得她这扣扣搜搜的熊样,一把扯过。
啧,真跟个只想进不想出的貔貅一样。
“行了,收起那副德性,钱多的是,保管让你以后能天天躺着数钱。”
桃红闻言,双眼竟是燃起熊熊烈火般:“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桃红立即笑开了脸,她已经能想到往后日日躺在金窝银窝里头的罪恶模样了。
钱,都是钱……
片刻后,她砸吧砸吧嘴。
唉,人生啊!
果然无趣。
第75章 偷袭
她矜持地藏好包袱,遂缓缓走了出去。
江善善看不懂她这又耍的什么,也懒得去管。
她要准备的是今日与顾渊的会合。
拜见过老方丈后,她将交子给了他添作香油钱,又摸了把笑的异常可爱的清一,便辞别了他们。
山脚下的马车还在,不过能驾车的车夫却没了,好在寺里的和尚们也要去官府备桉,便替他们送到了镇子上。
雇了两个车夫,他们又在下一个镇上落脚。
阿武等了两天,才终于将人等来,看到他们也总算松了口气。
再不来,他就等不下去了。
“江姑娘,咱们今夜就出发便只要明日就能赶上公子。”
阿武盯着江善善,意思明了。
“不行,夜间赶路太危险,还是明儿个一早再说。”江明轩赶在姐姐说话前回话。
“可是再等下去,公子他们又要走远了,我们等得,旁人可等不得。”
“我们要休息,他们也要休息,不差这一晚。”
“你……”
“好了,别吵了。”江善善看了眼已经暗下的天色,拿了个包袱过来,“现在就出发!”
“啊?”阿武愣住。
“啊什么,还不带路?”
阿武立即回过神,仰首挺胸地看了眼沉默的江明轩。
只听江善善道:“明轩,你们就在这儿等我,至多三五日我就回来。”
“可是阿姐,我不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江明轩上前几步。
“你也跟我去了,他们怎么办,若是家里那个老东西再派人来,他们怎么躲得过?”
江善善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原本身高相差不大的姐弟俩,已经变成了一高一矮。
“他们就交给你了,姐姐相信你能保护好自己的人。”
江明轩抿唇,沉默不语。
自家姐姐做的决定,他一向没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纵马离去。
站在后头的江明修和桃红不敢出声。
作为累赘还是少说点话的好。
他们懂!
离开镇子,江善善跟着阿武连夜赶路,累确实累了点,不过还能接受。
天色将明,阿武和江善善已经到了艳阳城,赶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内进去。
在一家客栈内找到人,江善善也很快见到了顾渊。
对比就算在外头也是一身素锦贵气逼人的顾三公子,江善善这一身惹了尘埃,灰头土脸的模样可就邋遢多了。
“先下去梳洗歇息,他们要赶在下一个城镇还得补给打点一番。”
“那些人还没有行动?”
顾渊摇头,“他们跟了一路,不知打算何时动手。”
江善善将他的话记下,遂跟着人去了为她准备的上房梳洗。
赶了一夜路,她草草洗了个澡就趴在床上歇息了,连送来的饭菜也没去用。
到了中午,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快速地换上衣服出来。
顾渊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江善善没有多问,跟着他,这次阿武也在,拉来马儿后禀报道:“我们的人已经先去盯着了,公子,这儿离京都已经不算近,他们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此处临近水路,他们十有八九会在到下个城镇前动手,再从水路撤离。”
顾渊说着,吩咐道:“派人去水路盯着,做好准备。”
“是。”
阿武应下,随即拿出根炭笔写了张纸条,只听他吹了个悠长的口哨,便从天空中飞下一只传讯鹰落在他绑着护腕的小臂上。
江善善在一旁看的羡慕不已,同时也对阿武这个跟屁虫有了个新的认知。
也是,能够跟在顾渊身边的人,又怎会是一般的随从。
传讯鹰飞走,顾渊几人也策马离开,他们走的小路,只要保证不跟丢就好。
至于官道上押着刘洋的几个捕快也是不急不慢地走着。
他们多少都有收到消息,知道该怎么做。
又是一夜过去,这回他们则是在一处破旧的寺庙落脚。
大抵是地方太“好”,几个捕快也提高了警惕,两人看守,两人去准备吃食。
片刻不离开刘洋。
身为主角儿的刘洋却是不担心,该吃吃,该喝喝。
到了夜里歇息,也是睡得比谁都快。
四个捕快轮流守夜换班,上半夜平安无事,就连跟着躲在庙后的江善善也忍不住眯了过去。
乌云盖月。
惊醒她的是一道道破空声,江善善一睁眼便看到庙里头多出了几个黑衣人。
高大威勐,手持弯刀。
再看刘洋,身上戴着手铐脚铐正被压制在角落,看守他的是个捕快头子。
“看来消息没错,你果真勾结敌国。”
“哼!事到如今,随你们怎么说。”
刘洋是个方脸的中年男子,浓眉虎眼,在看到那个几个敌国之人时,微眯了眯。
究竟有没有勾结确实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且是没有任何回头可能的路!
突地,捕快头子横刀在前,挡住了一个人的突袭,那可怕的力道让得他也颇为吃惊。
再看对方,则是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没想到会是名满天下的李捕头亲自押送,真是失敬。”
“你们胆敢勾结我朝中人,意图不轨,就不怕两国开战吗?”
李玉说话间,分心看了眼几个兄弟,见到他们明显力有不逮,便握紧了手中的刀。
到了这个时候,刘洋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只需要留着人头交差即可。
想着,反手就朝身侧的人斩去,下一瞬,弯刀打退了他。
方才说话的敌国之人接过飞回来的弯刀,立即就与之战在了一块儿。
刘洋冷笑一声,趁着这个空隙刚准备逃走,就被顾渊逮了个正着。
而他带来的人也成功救下了受伤的几个捕快。
江善善目光放在刘洋身上,果真与自己梦中的模样重合。
一想到这个人就是原身噩梦的开始,她就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杀意。
阿武已经抽刀噼向了他,顾渊则是站到了他们身后,封锁了位置,也防着旁人来碍事。
李玉和那个领头之人打的难分难解,虽略胜一筹,可想要抓住他却是没那么容易。
正在这时,周围突地涌入一批人,顾渊立即将江善善拽了过来,挡住一人的偷袭。
“是敌国的人,他们什么时候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江善善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