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穷的吃不上饭
四周打量着环境的空档,顾娈又连笑带闹的扑了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兄妹之间往往分寸得当,可这眼瞅着豆蔻年纪的女孩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女孩的样子?
顾渊依旧萎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的揣测着眼前的一切。
说实话自己倒不是恐惧穿越后的环境,而是感觉到前胸贴后背的饿,以前从没挨饿到发昏,可现在顾渊不得不承认自己眼前一团一团的黑雾在飘,真的是体会到了饿火烧肠的滋味。
摸了把干瘪的肚子,顾渊实在难以置信自己一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现在竟然成了一个干瘦的排骨。
忍不住肚子强烈的抗议,顾渊终于对着在门口欢喜张罗的顾娈不好意思的开了口。
“妹妹,我饿。”
顾娈听到这话的时候,很明显的打了个趔趄。顾渊保证自己没有看错,顾娈她真的是猛地打了个趔趄。
顾娈缓缓回过身来,对着顾渊眯眼笑,神情夸张。
“哥哥,再忍忍好不……”
顾渊本能的吓了一激灵,敷衍的笑笑就直截了当的问出口“我们不会是连饭都吃不起了吧……”
顾娈闻听此言仰天大笑,笑的眼泪肆意横流,笑了一阵后,终于忍不住大哭抽泣,抱着顾渊的大腿就是一阵诉苦。
“是啊,哥哥好聪明啊,咱们家穷的已经吃了三年的接济粮了,隔壁酒楼的掌柜已经帮着我们还了不少债,我们实在是没脸再去跟人家讨饭了,哥哥你就饿一阵吧,眼看我们就要享受荣华富贵了!”
顾渊一度陷入自闭。
这到底是啥家庭啊!能欠下这么多的债还能叫隔壁酒楼的老板如此帮衬,是家族地位太强,还是这酒楼老板太心善啊!
顾渊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只感觉浑身上下冷了个通透,不免在心中再次升起疑问。
“咱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还不等顾娈作答,房门就被几个丫鬟冲开,大家端着绫罗锦帐,冠玉翡翠,要多华美有多华美。站在门口笑脸喊道“少爷~更衣啦——”
顾渊只在电视剧上看过大户人家的公子爷是这扮相,可电视剧毕竟还原度不高,眼前这些个真的金银珠宝,华冠锦服叫顾渊是开了眼。但奈何顾渊历史很差,也没瞧出这是什么朝代的服饰。
“这些都是给我穿的?”顾渊费解,能穿得起这样的华服却不能吃上饭,古代的礼仪真的是叫人难以捉摸。
“是啊哥哥,快些打扮起来吧~”顾娈一边笑的很油腻,一边招呼着小丫鬟将洗澡水打好,上来就搀扶顾渊。
“等等等等,我自己可以,你们都出去吧……”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正经男性,哪里能洗澡的时候叫陌生的女人服侍着。虽然这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
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顾渊还是抗拒的,红着耳根驱散着四周的小丫鬟。
小丫鬟们倒是熟练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只是一个一个看顾渊的眼神不太一样,像是十分惊奇,又很诧异。
顾渊心里当然明白,原身可是做了多年的傻子,一时间变得聪明起来,料谁也不能适应。
“哎呀哥哥,平日都是大家帮你清洗的,你就不要别扭了,让姑娘们好好服侍您~嘻嘻。”
这话叫顾渊浑身打颤,怎么感觉小小年纪的,一脸胶原蛋白粉粉嫩嫩的小顾娈……好像一副老练的架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熟悉,又很难说……
“别别别,还是出去吧,哥哥现在可以自理,洗过澡后叫他们帮我整理头发衣物吧。”
顾渊还是将丫鬟们连带顾娈一同赶了出去,说实话以前自己还无数次幻想过有大群女人服侍的快感,可真面临此事的时候,还就退缩了。
插好了门,顾渊准备结结实实的泡一个热水澡,这一次醒来只感觉又困又累,想要从原主的记忆中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吧……原主又是个小智障,生平也没啥记忆。
顾渊感叹命运的不公,原主生在这样优越的家庭中却傻了这么多年,若是个智商健全的,想来或许还能有一番大作为。
望着面前丫鬟们摆进来的铜镜,顾渊移到面前,终于是看清了现在这张脸。
怎么形容呢?
顾渊在脑海中将自己贫乏的词汇量深挖,东拼西凑,用尽了毕生所学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面前这张脸只能暂时称谓——谪仙吧。
顾渊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生的这般美,一个男人竟然可以拥有如此美貌的面孔,这要是放在现代,凭借这张脸随便参加个选秀,出道爆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惜,放在古代就没什么用了。
再望着大木桶中乳白乳白的牛奶,顾渊是真的饿坏了,咽了口唾沫肚子也不适时的再次响起来,四处打探没人后,顾渊也无心顾及其他,挽起袖子趴在木桶边上,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痛快。
牛乳如同一眼清溪顺着干涸的喉道流经全身,滋润了身体,唤活了各处细胞,总算是给饿瘪的肚腹一个满意的交代,怎一个爽字了得。
又解渴又解饿。
人都饿的吃不起饭了,还洗什么牛奶浴,也不怪这顾娈会欠一屁股饥荒,这样的生活方式能活着都已经万幸了。顾渊一边腹诽一边还是跳进了浴桶中,没办法,初来乍到一切还是顺从习俗比较好。
顾渊泡好澡将大红的内衫简单的穿好,剩下繁琐的外袍与裙子就难穿了,还有那些精美的冠饰,只好麻烦丫鬟来打扮了。
瞧着铜镜中那张美轮美奂的面孔,顾渊不由得嘴角上扬,这样精致的脸,还真的需要装扮吗?走到哪条街都是最靓的仔啊~
曲起胳膊肘晃了晃细枝般的手臂,不免心中遗憾,这面孔该配上美国队长一样的身材,勘称完美。
顾渊将新身体的各处细节都瞧了个遍,除了有些瘦弱,几近于尽善尽美。
好说,肌肉得练。
将内衫系好,唤了丫鬟进来,站在门口身材修长,飘逸宁人的顾渊彻底迷倒了几个小丫鬟,一个一个眼睛睁得如同灯泡,闪着羞涩的光芒,立在顾渊身后痴痴地笑。
丫鬟们搀扶着顾渊坐稳在铜镜前,叫顾渊的眼睛直直的对准面前的铜镜,就这样毫不吝啬的叫他自我欣赏。
丫鬟们见顾渊被伺候的有些不自在,咯咯的笑起来,这一笑可不像是大户人家里有规矩的丫鬟。
“少爷啊,您也不必紧张,人都有第一次的,习惯就好了~”小丫鬟一边为顾渊整理发冠,一边打趣。
一声少爷喊得顾渊感觉怎么……这么变扭,搁在现代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称谓男人是少爷的吧?
“嗯。”顾渊不咸不淡的给了个回应。
“少爷呀,您长得可是真美,以前痴傻的时候我们还没瞧出您有这样的脸,现在聪明了,看上去就跟仙人似的~”
主要是气质吧,方方面面的这块……
“所以啊,这差事只有咱们少爷做得来,那花姐也不是好对付的,扬州城出了名的兔儿爷都没有咱少爷长得美啊~”
兔儿爷?自己怎么还用来比作泥塑玩具了?就这长相可以秒杀当今影视圈一切小鲜肉有没有~
待一切装扮完毕,顾渊瞅着镜子中的模样,顿时感觉自己真的是赚了,即便是一万两的外债又怎样,买这赏心悦目的长相,值了!
那边顾娈也不知忙了什么,忙完后,前脚刚踏进房间,整个人就惊呆了,谁能想到面前这位神明爽俊,风度翩翩的公子竟是自己的痴傻哥哥……
几个小丫鬟见顾娈惊呆,一个一个露着牙花子大笑拍手,说好好的古代女孩笑不漏齿端庄优雅呢……顾渊深深怀疑自己穿的这个朝代有问题。
再看门口的顾娈,一身娇粉色衬得她桃花一样的小脸嫩的直滴水,也难怪顾渊的原身那么俊,妹妹都这么漂亮,同父同母的哥哥能差到哪去。
顾娈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茶杯,小心翼翼的递到了顾渊手上,一定要他当着众人的面全部喝光。
顾渊原本也口渴,没多顾忌,仰头一口饮尽。
甜的。
就在顾渊欣赏面前可爱的小妹妹到痴迷的时候,只见顾娈叉着腰板诡异大笑。走到顾渊面前,一把拍在了顾渊的肩膀上,十分爽朗的说到。
“这才是了,这才是我的哥哥,哈哈哈哈,上吧,哥哥!”
第六章:厉害债主上门
一个人颓然了很久,侧躺床边在手心摩擦着‘花姐’留下的白玉扳指,保持着原本在现代充电玩手机的姿势发呆。
‘花姐’走了,好像把顾渊最后的支撑力也带走了。翻过身去看床上二人翻云覆雨的地方,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若不是床上留下的那一抹血红,想来也没什么能证明‘花姐’真的来过。
等等!血红……
顾渊愣神了一阵,撑着胳膊肘半倒盯着床单上的一滩血迹看去,不禁万分惊讶。
“能留下血迹的……好像都是,都是大姑娘吧,这花姐怎么可能还是大姑娘呢?”闻听丫鬟与顾娈说过的啊,花姐可是个老油腻,怎可能还是处女!
顾渊费解,难不成是为了玩什么情趣,做的假?
望着床单上的鲜红,顾渊心中久久难以平复。
……
这会斗篷人下了楼,头也不回的离去。顾娈在后再三恭送,笑嘻嘻的心有所想,这贵客与仙人公子都住天字二号,想来是一对断袖。
再等花姐与哥哥下来,却见楼上搀扶着笑意盈盈的花姐下来的人,正是那位仙人公子。
中途换着玩了……?
顾娈眼瞅着花姐抚摩着仙人公子的脸,语言动作亲昵暧昧,可见这二人是做过情的。
那么问题来了,哥哥呢?
花姐下了楼,牵着公子的手对着顾娈伸出食指点着脑门笑骂“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还用你哥哥糊我,找了个替代来,现如今我也欢喜这替代,成了,也不怪你,借你的地界办了事,给你十两买水喝,剩下的我全给了公子了~”
言罢,撇开大裤裆与公子、婢女,一左一右的哼着小曲出了门。
这话叫顾娈心中疑惑,怎么难道哥哥跑了,那公子服侍了斗篷贵客还服侍了花姐?
他不是断袖吗?
顾娈胸口直冒冷气,不仅暗叹,果真会玩。
顾娈朝着楼上瞄了一眼,撸起胳膊挽起袖子拎起堂间的扫帚朝着楼上就奔去。
楼下几个丫鬟连拦带拉,也没能阻拦的住怒气爆表的顾娈,眼见她噔噔噔的奔上楼,一脚踹开了天字一号的房门。
顾渊此刻正穿好了衣裳呆坐在椅子上把玩扳指。扳指尺寸略小,戴不上拇指,顾渊就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好。
“顾渊!生意上门你都不做,是不是非要我把你的腿打折捆在床上才能满意!”
顾娈插着腰板没了女儿气量,耍泼发火的大喝出口。
顾渊没言语,眼角略有厌烦之意,这一丝烦闷被顾娈瞧进眼睛,瞬间怒火消了半面,坐在顾渊对面,冷静了下来。
她不是怕了顾渊,而是心疼了顾渊。
到底说是亲兄妹,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原本看到花姐带着公子与金子走了心中还怅然若失,现在再看顾渊落寂的神情,反而庆幸花姐睡得不是哥哥。
“我错了,债是我欠的,不该叫你还,你走吧,家里还有一百两拿着做盘缠,去皇城根要饭也好,去侯府做苦差也罢,都依你,日后如是发达了,别忘了去保侯王府赎我。”
顾娈这一次没哭,将随身捧着的一百两金子塞进了顾渊的怀里,吸着鼻子垂了头。
“那花姐不满意吗?”顾渊没接金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多问了一句。
“花姐说她没睡你,睡得另一个公子,跟着走了。”
“不可能啊,花姐我们刚刚!……还缠绵了啊,那个,你看……”顾渊实在难说出口,拉着顾娈就朝着床单上看去。
指着床单上的一滩污红,顾渊便舌头打结耳根涨红,再难和顾娈一个小屁孩探讨这种事。
其实顾娈是明白的,本身家里就是开青楼的,即便不侍主,江湖各路杂人都有,耳濡目染的也知道那是什么,遂嘴角一撇,抱紧了自己。
因她实在难以想象花姐还是黄花大姑娘……
顾娈:这不现实。
顾渊:这不科学。
顾娈站在床边思虑片刻,结合今日各件事的零星线索,现在算捋清了。
睡错了。
遂忙拉着顾渊确认“花姐可是满身肥肉,体态笨重的老婆娘?”
顾渊将头狠甩,使得唾沫横飞“不不不不不,她才不是!”
二人一形容,一合计,终于算是全都明白了,可现在睡也睡了,钱也飞了……那就吃了哑巴亏了呗,否则还能咋办,上哪追那假花姐去?
且假花姐来头可不简单,单凭她身边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便也知是十个顾娈加顾渊都对付不起的……
顾渊头大,转着手指上的扳指,心口闷疼。
她还留了信物,想来也不是十分绝情,哪日没准有缘还能得以一见,钱不钱的倒是不在意,但只想见她一面。
仅此而已。
顾娈深深叹气“那姑娘也是第一回,想来哥哥也不亏,走就走吧……”
顾娈见顾渊眉头深皱,眼神似有哀戚,也便忙转移话题。
“索性债主罗老太爷去长安探亲,还有个把月才回来,咱们两个趁这个大好时光,不如……跑吧。”
顾渊望着顾娈认真的表情,小口饮茶间头脑风暴了一下顾娈的话。
言之有理。
“那还等什么,快,我收拾房间里的行李,你去把能带的都带上,去哪全听你的!”
顾渊一边说一边将顾娈向外踹,他可不想再去做鸭子还债了,太可怕了,碰上叫人心动的买主,你动了心,人家无意,伤心。
遇到不喜欢的买主,你死活立不起来,她却坐地吸土,人家动了情,你无感,伤肾。
横竖都是欲哭无泪。何苦做他。
听到顾娈说要跑路,这可兴奋了顾渊,心情一瞬间多雨转晴,轻飘飘的收拾着衣裳感觉畅快的要飞起。
这边顾渊简单的收拾完了行囊,将扳指戴好,三两步就跨出了房门,准备大堂等待顾娈。
然正看着大堂上的顾娈呆愣愣的站直在大堂,僵直膀子一动不动。
顾渊站在拐角着急忙慌的奔下楼,抬起手拉着顾娈就要跑,可顾娈脚下倒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的如泥塑人一般。
顾渊还没看清顾娈脸上愣怔的表情,随即门口就现身了一群壮年,大致七八个,皆是一身黑色麻料短打,黑色短靴,块头壮硕,一脸凶样。
看上去就来者不善。顾渊藏在顾娈的身后悄悄打量,移着脑袋偷偷耳语“妹妹啊,这是什么人啊……”
还不等脸色吓得苍白的顾娈作答,门口赫然一声厉声咳嗽,接着出现一老者。
老者身穿褐色缎面大褂,圆状祥云似的图案铺在华贵的衣料上,头上簪着金钗,花白的胡须上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拄着金灿灿的手杖阔步迈了进来。
老者身上有多贵气不必多说,但惹人注意的还是他大拇指上箍的翡翠扳指,一眼望去,价值不菲。
也不知他那枚与自己手上这枚比起来,哪个更值钱。
顾渊心里也明白,扳指在古代是象征着地位的,也不知这老爷子手上的与自己手上的,哪个地位更高。
顾渊瞧着老爷子的派头,又朝着顾娈身边缩了缩,看这阵势想来是债主无疑了。
顾娈见顾渊靠近,极力低声的告诉顾渊此人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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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出现的初夜落红仅仅是为了故事效果,并不能有任何科学依据,不要凭此来判定女性的是非,尊重女性,从你我做起。
第七章:地头蛇罗老爷
“这位是当朝从三品官员御史大夫罗秀玉的亲父,皇帝封号——《保侯王》的罗老太爷,也是我们的债主……”
果然是债主。
再一听顾娈的介绍,此人官衔不小,儿子为从三品官员,怎么自己却上门讨债了呢?顾娈也十分牛逼啊,这样的人物也敢去借钱?试问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顾渊不知这老太爷的威武,顾娈可是知道的。从皇都长安城根底下到扬州城蜿蜒过去的京杭大运河,没一个说书的人不知这罗老太爷神通的。
凭借头上冠着的保侯王的名号,有着大关系户的老地商,做着扬州城内的大买卖,盐业,船业,高利贷,无不涉及,黑白两道路路通,奸不奸恶不恶的权且放在一旁不说,单是人家治理大家大业的凶狠手段,就没几个敢不服气的。
老太爷进了屋,气场十足的坐了主宾客席位上,也不言语。只将鳞蛇金镶玉的拐杖拄在地上发出铛铛的脆响,敲得顾渊三叉神经疼。
这一敲响不要紧,倒是将忆江南(青楼名字)的几个丫鬟小厮都给招了来,下人们闻声赶来的时候还不忘高呼以壮士气。
“谁啊,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忆江南滋事,不知道我们和春来江水的老板是什么关系吗!”
家门不幸啊,出来个厉害的,还是仗着人家的面子硬往上吹牛逼……真磕碜。
可说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是真有用,也不必自己打肿脸的出头了。
眼下几个吆五喝六提着棒子的小厮走近一看是罗老太爷的时候,裤裆里的蛋子差点吓掉一个。
各个屁滚尿流的无处躲藏,接着就一窝蜂似的挤到了顾渊身后,凭其做主。
也没办法,顾渊可是顾家唯一挑大梁的,俗称扛把子的。
那他得说话。
顾渊被身后的家臣们推搡间上前跌了一步,也就引得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身上。眼下便不能躲了,自打来了到现在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现在,也该自己装个逼了。
“罗老太爷,久仰。”
罗老太爷进屋到现在并未震惊是还未看出面前说话这人竟是顾家的痴傻家子,待他一应话,自己端详,这才分辨出样貌,索性也是骇了一惊。
顾渊没多讲话,按照江湖不成文的规矩,话越少,气场越足。只极是刻意的将手上的白玉扳指请了出来,故意在罗老太爷的眼皮子底下转了三转。
显露身份的时候到了,虽然顾渊也不知这扳指的主人究竟是个啥身份,但来头不小是个不争的事实,眼下也只有这一棵救命稻草,试试看吧,灵不灵光,就看自己的主角光环强不强大了。
罗老太爷将满褶的眼角细细眯起,注视着顾渊手上的扳指瞧了个够,大概看了个周全,清了清喉咙,拿捏着声调蔑笑“一个扳指就想抵得过一万两银子?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失策了。
看来这扳指的主人也并不是十分强大,并未震慑罗老太爷,仔细琢磨也是,若是权利十分强大的信物,人家凭何就给了自己啊?
思及此,心中难免失落了一下。
但眼前局势十分要紧,顾渊顾不上伤心,却也将戴着扳指的手藏进了怀里,淡笑以回应尴尬。他可怕债主将扳指一把夺了抵债去。
罗老太爷依旧眯缝着眼,瞅在顾渊身上来回打量“老早就知道忆江南的独根是痴呆子,现如今看模样又是好了,也正好,好的是时候,那一万两的债钱我就朝你这个当家做主的讨要了,省的叫人看我一个年老的欺负小姑娘~是不是啊,娈儿姑娘?”
罗老太爷话间不忘眼神挑.逗顾娈,惹得顾娈胃肠翻涌恨不得将心肝脾肺都呕吐出来。
也不用看顾娈的反应,单看罗老太爷的眼神与语气,顾渊也知道这老东西心思甚歪,原本以为他年老还可以敬上一敬,现在敬重全无,只剩下满心的惧怕。
“罗老太爷,债是怎么欠的,什么时候欠的,欠条在哪,有没有亲笔签名具不具备法律效应,可否拿来叫小侄参考个明细?”
顾渊心中所思,这老家伙明着面都讨人嫌,背地里指不定做了什么恶心的手脚,那一万两是否真的就是一万两,口说无凭,不能叫人白白抓了冤大头。
罗老太爷闻听顾渊的话后,戴着扳指的拇指微微颤抖,眼睛倏地睁大,须臾又眯起细缝。
“顾娈不是清楚着呢吗,你这小子真没规矩,竟敢质疑本太爷,爹娘死的早可叫你出落成了泼皮,难不成要叫本太爷当众教训你?”
罗老太爷话音一厉,身后七八个壮汉顿时涌了上来,将顾渊顾娈及几个干瘦的家臣围作一团,大有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之意。
身后的顾娈还算坚强,虽说拉着顾渊袖子的手也微微打颤,但却没哭没闹就是好样的,总比那几个家臣要勇敢。
而躲在顾渊身后的家臣们各个畏手畏脚,缩成一团,恨不得锯了双腿的隐藏身高。
顾渊心中也怕,这是古代,没那么多的法律保护,再加上这罗老太爷可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得罪了他,惨遭毒打倒是没关系,就怕家破人亡都还是人家茶余饭后的助兴节目。
可这时候顾渊决不能退缩,拉紧了顾娈小手,低声安慰“别怕,哥哥在。”
顾娈下意识的愣怔,随后点头,想来这可能是独自抵挡风雨的第几个年头里听到的最有安全感的话。
而身后的家臣们胆子吓破,不敢吱声,顾渊却笑着打趣宽慰“只要我们气场足够强,他们也就不敢怎么样,硬气起来。”
家臣们也头一回得到公子爷的安慰,互视点点头,稳定下来后问道“少爷,咱们是不是要说点啥?”
“当然要说,有理就要大声说出来!”
顾渊一时突然想到了电影《乘风破浪》里的桥段,遂对着身后的小厮鼓励“声音越小,气场越大,只要你坚持真理,不在乎声音的大小,说吧。”
小厮像是得了命了,点点头,忌惮的望向了罗老太爷,对着他身边高头大块的男人就是一阵唇语。
顾渊见小厮有了信心,也便满意了许多,想来这是古代,大家还不知道声带是什么,必然也不会有人揪着小厮的衣领子扇嘴巴喊:你他妈声带落家了?
然,见小厮对着一猛男唇语后,猛男咚咚咚的踏过来,一把扇飞了小厮,随后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嗓子眼落家了?”
这是顾渊万万没想到的。
面对眼前这群猛男,一时间也想不到智取的办法,无奈开局不利,没有个强大的金手指,也没有个硬气的靠山,只靠一个小白在古代对付商界大亨,那不是闹呢。
眼瞅着面前的几个壮汉将小厮打的嗷嗷直叫,顾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小厮连滚带爬的躲到了罗老太爷的脚下,罗老太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抬起金拐杖,底下弹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扎在了小厮的手背上,直接从手掌穿了过去。
甚觉不够过瘾,啐了口痰,再次将手杖下的匕首刺进了小厮的大腿根上。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凄厉,血流汩汩。
顾渊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将顾娈的眼睛用大手遮得严实合缝,怒目圆睁,只恨自己没有本事。
身后的丫鬟吓得皆花容失色,喊叫出声。躲在顾渊身后紧紧捂住了嘴巴。
小厮疼的昏死过去,罗老太爷将拐杖拔起,屈指对着顾渊一指,长生怪调道“下一个,就要这顾家独根的命根子,给我剁了!再拖回府里祠堂削成人棍喂狗,请三大家族来,咱要在祠堂里祭关二爷!”
“是!老太爷!”几个打手三下五除二就将顾渊按倒在地,剩余几个则扭住顾娈的肩膀,只认顾娈撕心裂肺的哭喊踢打,也毫无放手之意。
几个打手已经利落的开始撕扯顾渊的裤子,顾渊却毫无还手之力,心中一阵惊恐发怵,难道真的就要做太监过完古代的一生?
眼瞅着自己的命根子不保,顾渊气怒交加,狠着心待此事完结,即便是杀了他全家,也要报仇。
眼看几个弱女子和小家臣们惊惶失措,鸡飞狗跳悲哭胆颤,再看罗老太爷悠闲得意的模样,顾渊将牙狠狠的咬碎在口中。
也正是这千钧一发之际,顾渊抬手高呼一声。
“一个月内,一万两金钱送至保侯王府!”
第八章:前世今生都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Tobeornottobe,thisisaquestion。
顾渊在脑海里不断的搜寻着古今中外典籍,只想说服自己今日的衰货行为。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尤其是那罗老太爷,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是眉眼一弯,转眼哈哈大笑之,精明与奸诈不过一念之间,全在心眼子的周转。
“若听你此话,还能容你们在扬州城中些时日,权当你是下了保证,封了承诺,倘若一月后没有一万两雪花银送交保侯王府上,咱们就祠堂见。”
说罢,对着身边的打手们使了个眼色,群众即刻意会,退到了罗老太爷的身后,吹胡子瞪眼的盯着顾渊。
顾渊总算是松了口气,使劲的朝上提了提裤子,保住了兄弟。
顾娈被松了绑,瞬间扑到了顾渊的怀里,咬牙红着眼圈抽噎,攥着顾渊的手暗暗用力,在现代来说十三岁不过是上初中的年纪,此刻却要承受这些莫大的痛苦,不知自己没穿越过来的那些日子她是怎样一个人捱着苦痛,照顾着傻哥哥熬到现在的。
顾渊反手揽住顾娈进怀,轻轻拍着顾娈的后背小声安慰“没事没事,我在呢,在呢……”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反而倒是给了顾娈莫大勇气,躲在哥哥怀里的避风港,像个受惊的小鸟。
罗老太爷见顾渊这个当家主子已经承了诺,着手下在帐台取了笔墨纸张,要顾渊亲自画押签字才算。
话也承诺了,也不在乎多写一张凭证,不过一纸承约,也不在乎了。
然,转念一想也不对,这白纸黑字空间足够大,倘使自己签完字画完押,罗老太爷又暗中捣鬼在上填上些莫须有的……想想就可怕。
比方说,他再写上顾家子顾渊欠罗老太爷两万两银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顾渊提笔斟酌后,撂下了纸笔,站起身道“老爷子家大业大是做大买卖的,而我一个小辈只怕会没有规矩,还是请你我去衙门中当面签署协议比较妥当。”
顾渊害怕罗老太爷会耍花样,遂只得抱住当地政府的大腿不放,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倒也不是指望官家可做主,想来凭借罗老太爷的势力早已官商勾结,即便不是,扬州知县也不敢得罪他,所以一来顾渊只是希望能叫罗老太爷知道知道,顾家不是傻子,不好蒙骗,二来还能叫百姓们知道知道这事,也好以后有个做主的。
虽然他也不敢保证这样有没有用。
即便罗老太爷是恶势力,但也是扬州城内有头脸的大户,若不按照正当程序走过场,也怕有失口碑。
至于高利贷犯不犯法,那都是暗路子,明面里罗老太爷的钱柜可是正经商家,顾娈借的也不算高利贷,按照二成利息收益,不高于国家法定利息,遂光明正大的对薄公堂,罗老太爷也是不惧的。
“就听你的。”罗老太爷拄拐起身,拍拍衣裳,背手朝着大门外走去。
顾娈在后紧跟顾渊,顾渊也当然需要她跟随,毕竟自己哪里也不熟,必须叫她做导航。
……
一行人就这样向着衙门行去。
就是这样,顾渊才真真正正的算是出了门,见识了古代风情。
其实经济发达程度来看,与现代比较近乎无差,只是没有了科技,没有了新能源,清一色的人马车轿,却也是川流不息。
大街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买花的看布的,遛鸟的喝茶的,丫头小子追逐打闹,姑娘媳妇河岸边搓洗衣裳,小贩叫卖,包子出笼的热气,酒巷里飘香,一切美的不真实。
石板路的巷子口里,老者们还在柳树下打炮。
“车!打你炮,哈哈,承让承让!”
几个衣衫不素的老者们回头见到了过路的顾渊顾娈,一眼没瞧出顾渊来,倒先是看见了顾娈,便家常寒暄。
“几日不见小娈了,小妮急匆匆的哪去啊?”
再向后一瞧,见到了顾渊的时候,几人的棋盘子差点吓到抖落在地。
眼前那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皎皎公子难不成是顾家的痴傻家子顾渊?
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活菩萨显了灵,竟然叫顾家的独根男丁久病痊愈,这不是大造化吗!
顾娈也没怎么搭话,哼哼唧唧的敷衍过去,就牵着哥哥的手快步离去。
几个老者还不解,见顾娈身后跟着的罗老太爷,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忙起身对着罗老太爷鞠了一躬,算作敬重。
走过这巷子口,顾渊一眼就见到了面前一座七层高的大楼,丹楹刻桷,飞檐翘角的装潢建筑简直惹眼,而最惹眼的还是人家满满的客源,总共七层的楼房,每一层都有热闹的欢颜笑语,酒樽碰盏的声响,再看巷子尽头拎泔水的伙计就有五六七八个,忙的不亦乐乎。
仔细看上去,一楼上有一块深绿色的匾额,上有四个大字眩眼夺目。
水江来春。
顾渊忘了,这是古代,字要从右向左念。
那想来这就是顾娈与家臣们口中的春来江水了。
果真阔气。
再转头看自家的忆江南,也是大气华美中透着秀丽,大红的匾额上忆江南三字也写得不俗,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生意蒸蒸日上,客满八方,再看自己家……被债主逼着要去衙门做公证。
哎,同样是人,人与人的差距为什么就会那么大呢?不只是穿越后才有了这样的感思,其实早在自己上大学放暑假的时候在各大酒楼做后厨打荷、酒吧做waiter、网吧做网管、家政做清洁工的时候,无数次看着直升机飞过头顶的时候,拿着抹布就想,自己到底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们一样混出个一席之地来,在人家飞过阿尔卑斯山看薰衣草的时候,自己至少可以不用为房租发愁的睡不着觉,人家点着澳洲龙虾,82年拉菲的时候,也至少可以换换泡面口味,吃个扬州炒饭啥的。
原谅顾渊一个穷人想不到富人都吃什么,也或许人家开着私人游艇去夏威夷海捕鱼纯属乐趣,并不为了鱼有多鲜美。
而他为了想要一个玩吃鸡不卡的电脑,都得夜里加班到灯火初上。
有时候顾渊就想,富人想要富,有一条路就够了,而穷人之所以穷,却有千种原因。
重如泰山的房价,万钧之重的车贷,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选择单身,因为他们自己都吃不起饭,再多一个人都会压力山大,何况还有各种柴米油盐与小孩子的事,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生命,他们早就在房价,车价,工资表,的大数据里惨死了。
层出不穷的汽车始终没有一辆是自己的,鳞次栉比的楼房,没有十平米容纳自己居住。
北京占地面积有1.641万平方公里,而这地大物博的好地方,容不下一个一米八零,一百三十几斤的人。
还记得星爷的《喜剧之王》里说过: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死跑龙套的。
大家却在人生的大舞台上,各个活成了跑龙套的。
注定是要淹没在泱泱人海中,低到尘埃中去。
“哥哥,哥哥……”
陡然被身边顾娈的声音唤醒,顾渊猛的将思绪拉回了现实。
“哥哥,前面到了衙门了。”
第九章:雷神星君下凡
眼前的衙门其实顾渊来过。
下了雨后洗刷的朱红色橼木房檐林栋,根根分明还很新鲜。黄瓦也亮,扬州的细碎小雨说来就来,顺着明镜高悬的黑色牌匾滴淌黄昏后的雨水,雨点子淅沥飞舞溅的到处都是,打在两尊一丝不苟的石狮子脚上,浑然添了些许的凄凉。
三尺大的鸣冤鼓鼓面这时还新,只是被雨水沫子填上几滴,朱漆的鼓身赫然加了不少颜色,血红血红的。鹿皮的鼓面中央有了几分脱皮起绒,但也是大半新模样,鼓身外箍的铁皮还有几丝外涨,也都不成颓败。
这衙门其实顾渊来过。
那是一千年以后的事了,原本自己还不能凭借七零八落的线索确定这是大唐,但凭眼前这座威严的县衙,便也心中有了数。
还在现代的时候,自己穿越的一个月前左右,与女朋友一同来这玩过。
扬州的旅游票暑假是高峰期,二人异地早一个月网上定了票,只为能挤上个卧铺,赶上扬州吃顿醋鱼,再游去杭州看看西湖,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当开心,晚上女朋友二人坐在断桥头,背靠背诉说理想,女朋友说想趁这个暑假去伦敦的特拉法加广场喂鸽子,想要一个香奈儿的手包,拍起照片来一定好看。
顾渊笑答“那好啊,明天我带你去温州,去那看看百货批发里找个高仿的,以后我赚了大钱,给你买真的,去法国买,买一衣帽间!”
女朋友没说话,转身抱着顾渊的腰,趴在顾渊身后默不作声,其实顾渊知道,她哭了。
顾渊何尝不想买奢侈品送女朋友,这样就能叫女朋友也在寝室可以美美的和室友们探讨化妆品,背包,和情操。
但顾渊做不到,即便他从现在开始勒紧了裤腰带,每天打工到通宵,到了寒假二人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好一点的高仿也买不起。
二人没回旅馆,在断桥上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上午看了最后一个景点,女朋友走了。
他不怪她。
跟着自己的出路很难熬,顾渊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哪还奢望她能喜欢。
最后看的景点,就是眼前这个衙门,导游讲解这是唐中期时新修建的,那时候可是游客满载,人声鼎沸。
不像现在,清净肃然。
给人的感觉现代那座倒像是复刻版。
再将脑中的回忆全部删去,跟着罗老太爷就进了衙门。
以往看电视剧以为县衙的官老爷没事是不上班的,其实不然,即便是没有官司案子,他们也得无聊的坐在公堂之上,坐到下班的时辰才能离去。
几人在进去的时候,正赶上官老爷坐在上头看书,身边除了昏昏欲睡的师爷,也没有衙役当差,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看书。
官老爷长的眉清目秀,年纪与顾渊差不离,说不上多帅,但十分儒雅有气质,一看就是读书人。
打眼一看,其人看的书倒不是四书五经道德经,竟是一本古代的玄幻小说,名字叫《封神魔王》,一看也不是什么正经知府。
罗老太爷进了衙门,也并未多敬重的行礼,清了清喉咙,将拐杖拄的咚咚响,即便如此,也并未打扰到这位正看得认真的知府大人,读到兴起,忘乎所以的竖起两根手指朝着大门的方向一点,正指顾渊脑门。
这才算是看到了罗老太爷与顾渊顾娈兄妹,马上卷起书本,清了清嗓子,红着耳根坐端正在椅子上。
师爷的精神也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何人来告?”
再一瞪眼见是罗老太爷,马上吓得低下头去哈着腰,亲自下堂搬了把黄花梨木的太师椅,给了他。
罗老太爷眼皮子一挑,拄着拐杖气势大的坐在椅子上,只淡淡回了一句“见过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没在意他的无理,自然是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点点头算作应过,接着自打圆场。
“嗯,罗老太爷身子骨弱,又劳累了来,且歇歇,坐着吧。”
这样一来,倒像是自己恩准他坐的了。
话毕,又瞧向了顾渊。
顾渊还看着外面的鸣冤鼓出神,不禁甚觉奇妙,时空就像是个串联古今的纽带,他就在这,可他千年后又不在这,只不到一瞬间,可以看到这方土地的时过境迁,却无万般变化,地方难改,人心易变,这个世界可真是玄妙。
顾娈忙扯了扯出神的顾渊,小声在耳后介绍“这位是咱们扬州的知府大老爷——宋云生。”
顾渊也照着电视剧里的样子,随着顾娈一同跪拜。
“草民顾渊、顾娈,参见大老爷。”
“起身吧。”还没待双膝沾地,宋云生已经脱口而出,顺便扫了眼二人膝下的雨水脚印,淡然道“地上凉,起吧。”
实则顾渊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心疼百姓,而是觉得罗老太爷的不敬太过明显,也无法掩人耳目,索性彼此都抬高一些,也不甚于叫其他人见了以为堂堂知府老爷怕了他一个地商。
“谢大老爷。”顾渊顾娈二人起身,师爷问明三人此番来意,便带了纸笔来,叫顾渊当场写下承诺书,按了手印,又署了名,旁边是罗老太爷签了字,再是官府的大印往上一扣,此凭证生效,一式三份,交于罗老太爷,顾渊,扬州知府各一份,此事落定。
结果比想象中还要快,还要简单,顾渊倒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师爷端上来的茶还没被罗老太爷品一口,他起身便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了顾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渊倒是不着急,因他此趟来本身就是带着目的的,所以见罗老太爷抬脚走了,自己倒是迟迟未动身,便对着宋云生恭敬询问。
“大老爷可知今年是何年间?”
宋云生被问的蹊跷,微微抬头,随意作答“初载元年。”
顾渊转着手上扳指浅笑,这一笑叫宋云生很不自在,人在不适合笑的场合失笑,总叫人不免心生诡异。
顾娈与师爷更是不知顾渊这笑意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师爷只听他胡说下去,没准又犯傻痴疯了。
顾渊也不急,眉眼弯弯,闲庭信步的走到罗老太爷坐过的太师椅旁,掸了掸裤腿上的粉尘,坐了下来。
这一坐不要紧,吓坏了在内的众人,尤其顾娈,对着顾渊挤眉弄眼的示意,见也不顶用,忙跑去拉顾渊,却见顾渊反手捏了捏顾娈的手指。顾娈瞬间意会哥哥有意,虽不知他何意,但也胆战心惊的顺从了他。
宋云生自然不愿意见到这一幕,将案上的毛笔丢进笔筒中,斜眼瞥了眼顾渊。
而那师爷更是发出不屑的哼声,转头等着看笑话,心中嗤笑面上似说:你凭何与罗老太爷相提并论,人家有椅子,你个痴呆子也想坐椅子?
顾渊见众人都不解自己这一行为,便也不怪,翘起二郎腿,将双手拢在膝盖上高声道“你可知我是什么神佛?”
这一讲话近似于吼,叫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们不自觉的一顿,衙役巡捕也提拎起心脏来。
宋云生蔑笑“哦?忆江南的公子爷‘财大气粗’啊。”
顾渊也跟着笑“忆江南的公子爷算什么,我雷神怕过谁,胆子大的可以来较量较量。”
在漫威人物中找了一圈,顾渊还是打算称自己为雷神,毕竟带着神字的,可以糊得住一群没看过电影的古代人。
瞎鸡儿编呗,一个现代人还糊弄不住一个古代人。
宋云生生笑,摆摆手对着门外衙役道“拖出去打。”
但顾渊却挥手做了个停的姿势,笑道“我乃雷神星君下凡,可知从今之后的一千年世道,你也敢对我恐吓?是怕也不怕。”
宋云生捂嘴偷笑,已经不能自已,自己是知道这位忆江南公子爷的,昨日还是傻得,今日就好了,现在又犯了病了。
却见顾渊开始认真诉到“从今起三日内,女皇武则天登基上位,改朝代为天授元年。迁都洛阳,定居太初宫,如有错误你可拿我,如无错误,你得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雷神,供奉神像。”
顾渊来之前就想好了对策,来这古代,总要找个立足的名分,如若真的拿历史发展来唬住当今知府,一来对自己接下来的商业计划有助,二来对自己的身家性命有襄,此事若成,都是好处。
签字画押的时候,看着日期是初载元年,再看具体日期,便知唐有大变故,顺着这个变故或许可成就了自己。
而面前这位宋知府又喜这些神鬼之说,见他看玄幻小说的痴迷程度,就知道也好这口,便大着胆子赌了起来。
这会宋云生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拍着胸口乐不可支,对着门外衙役吩咐“快快快,拖下去揍。”
这会顾娈算是明白了,想来哥哥的疯病又犯了,这可怎么好?遂跪地求饶“青天大老爷看在哥哥痴傻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打发我们回家去吧!”
顾娈的嗓音有些嘶哑,眼瞅着哥哥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又犯了癔症,心都要碎了。
宋云生自然也不能刁难傻子与女子,只得将其轰撵下去,一边下了堂,准备回府去。
可还不待他走远,顾渊在后传出大笑“岂不是不敢赌吧?”
“揍他!”宋云生脾气也是火爆的,将筒子里的筹子向地上大力一甩,只见几个衙役提着大板上来利索的将顾渊架好,撑起大板,照着顾娈的腰臀就狠狠落下去。
“老爷老爷!朝廷下来通知了,朝代新年历改为天授,皇都迁都洛阳定居太初宫,即日启程,要顺便游历扬州地界,县令大人着您安排起来啊!”
第十章:与宋大人交好
外头的部下匆匆赶进来,将信交到了师爷手里,师爷又将信呈给了宋云生。
宋云生展信一观,大惊失色。
部下传来的口谕加上县令亲笔书信,这事错不了,准成了。
再将惊恐的目光盯到顾渊身上看,顾渊不慌不忙的坐着,没有丝毫胆颤,也没有丁点讶异。
更为震惊的还是顾娈,想不到哥哥不仅傻病好了,现在还能掐会算了,若真有通天导神的本事,就是支个摊子算命,想来也能养活家口。
宋云生捧着书信,窥了顾渊良久。
“顾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云生唤了顾渊去后堂歇息,师爷也是聪明的,端了茶水果子出来招待顾娈,将顾娈小心翼翼的请到了太师椅上。
……
后堂内设一四角堂桌,桌上置茶壶一柄,茶杯两盏,新煮的金骏眉茶汤金黄无杂质,茶色醇厚,茶味清雅,洒掉第一泡,冲进黑底蓝彩花釉瓷敞口杯中,两两颜色相融相成,宋云生举手投足雅致轻巧,飘逸洒脱,倒茶涮盏行云流水,混着紫檀小茶盘边上的瑞龙脑香徐徐冲上飞的线烟,云蒸雾绕的,与仙人如出一辙,活活像是看了场大戏。
以往这好茶,贵茶具,只在CBD办公室擦玻璃的时候,见到总裁桌子上有过。但也没这精致。而现在自己跟知府大人对饮闲谈,岂不是就和在现代与警察局长喝酒是一样的?
想想还莫名的爽。
顾渊望着宋云生手上利索的煮茶动作,心中隐隐难安,心底寻求故事准备继续糊弄面前这位大人。
“顾公子,看识得这茶吗?喜欢吗?”
“茶都好,没什么讲究,就是眼前这唐钧美的出众。”
唐钧就是那套花釉瓷的壶盏,那是后人的叫法。
听了新词的宋云生手上动作一顿,心直口快,开门见山。
“顾公子真的是神仙下凡,若是指明道路,叫在下也可心生大敬畏,别怠慢了。”
言罢,倒了七分茶,左手把盏,右手托底,双手恭敬递交给了顾渊。
这还是来到古代后第一次受到尊重,受宠若惊啊~
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故作淡定,不失礼貌称赞道“好茶,与大人一样。”
这时候,话也不用掂量着说,有什么就说什么,越多越好,越牛逼越好。
“身份就是这么个身份,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历劫这事本君从未多与他人提及,即便是原身的妹妹,也是瞒得滴水不漏,只为寻得有缘人,结成挚友,方不负此间人世百年。”
挖槽,顾渊自己都没料到平日看的玄幻小说多了,还有这妙用,指不定哪天穿越了,可以用满腹才学拽几句古话,秀一秀文采,糊弄糊弄人。
面前的宋云生也是呷了口茶,将茶杯放好后,挑眉轻笑“但真君有一事猜错,是故意不是?”
顾渊心里咯噔一声,竟还有猜错的,难道自己的唐代史很差劲,记错了事?
这可不妙。
只见宋云生不急不缓道“其他都对,真君所言也凭一纸书信得以证实,但真君所说,天授元年武则天女皇承位,这可不能乱讲,当今正是天授元年,但咱们的吾皇万岁,却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且,不姓武,姓沈。”
姓沈。
顾渊也心生纳闷,难道自己记错了?
即便是年历记错了,可事错不了啊,定都洛阳,迁殿太初宫的是武则天不错,怎么可能失误呢?
最可怕的是,历来皇帝里,哪有姓沈的?不姓武,也该姓李啊!
再看宋云生,那小子鸡贼的很,机警的眼神越过茶盏的边缘偷偷观察顾渊的表情,顾渊这时候心理素质还不错,既然谎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不能打退堂鼓了,否则一环乱,环环乱。
“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顾渊气定神闲的放平茶盏,娓娓道来。
“这是天机,再难向第二人泄露,所以大人记得莫要透露出去。原本是武则天即位,但因天星扭转,大势已然突变,忽然就天降顺星,承位至今,待七十年后,便换女皇继位,这是天数,也是定数,为此,不得以,本君下凡监管朝中事,看着这位皇帝莫要作乱祸患天道,也是宿命罢。”
七十年后的事,宋云生哪还记着,编呗。
编了这么大一段,顾渊真累啊,但仍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宋云生不敢轻易相信,又不敢轻易不信,即便顾渊不是雷神星君,也是个皇家跟前的,不然谁能知道的这么详细,迁都洛阳,定居太初宫,这些可都是上边没透下来的风声,他若不是有能耐的,哪里知道这些。
且这顾大傻子原本有多傻,那可是扬州城赋了盛名的,傻得好好的人,突然一日精的逆天,任谁也不敢太过得罪。
此人不凡。
这是宋云生对顾渊的第二印象。
凡不凡的也不能忤逆了,就当他是真君如何,犯不着自己的地方,且随他去,万一真是神仙老子,到时候被他点化,修仙还不简单~
思及此,宋云生的眼神也较之原本柔和了许多,阴鸷一扫而空,转眼又斟了杯茶给顾渊,开怀道“真君在上,小人一拜。”
“切莫如此,在外只称本君为顾公子即可,天机不便泄露。”言罢,爽朗一笑。
“那不知小人需要辅佐真君何处,真君可能点化小人?”
顾渊早料到宋云生会如此,他要是真的认为自己是神君,那还不得好好抱抱大腿?
“其他我也不能透漏,只告诉你一味丹药方子,你照着喝,保你无病无灾,益寿延年。还有几件大事,若是天星未变主宫位置,你照着日期去看,定会发生。”
闻听此言,宋云生的嘴角不自觉的张大,忙用手遮挡住憋不住的高兴,静待顾渊讲话。
“仙丹的方子是淫羊藿……”
“等等,我拿笔记一下。”
“…………是淫羊藿一钱,葫芦巴一钱,金樱子半钱,熟地黄半钱,补骨脂半钱,蛇床子,何首乌,肉苁蓉……西红柿,樱桃……”
这些都是肾宝片上的主要成分,还记得自己上厕所忘带手机,经常拿着肾宝片的瓶子仔细看成分表,结果还真就背下来了,至于后面的西红柿和樱桃,都是富含维生素的果蔬,总之吃不坏,吃去呗。
“真君等等!西红柿是什么?”
“啊……是我们仙界的果子,算了,你就用水蜜桃代替吧,也行。”
反正也吃不坏。
宋云生提着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方子拟好,继续追问道“那剩下的几件大事?都有什么?”
唐代武则天继位后,改朝为武周,天授元年继位后,发生过不少事,重大的事件顾渊在脑中想了一遍,便脱口而出。
“发展科举、任用酷吏、开创殿试、开创武举、开疆扩土,边疆征战、提拔狄仁杰为宰相、等等等等……”
不能说太多了,再说下去一来不够保持神秘,二来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宋云生听得十分认真,点头赞许却心有疑惑“可这些与我毫无相干,我只想知道些对自己有利的事。”
果真性情中人,直言不讳,顾渊喜欢他的性格。
“你傻啊!本君随便说的这几个,你修书进谏,给他提意见,不也就算你的功劳了!”
宋云生恍然大悟,说得对啊!
“那神君如此助我,需要小人都做什么回报呢?”
“你只要将我是雷神星君下凡的事散播出去,还要低调散播,但必须叫扬州城乃至临边的城市知道我的神通就好。”顾渊压了口茶。
“低调?何意?”
“就是悄无声息,闹得满城风雨,被追问证实,还要死不承认,将此事做的越神秘越好,越大越好。”
宋云生点头,虽不晓得顾渊用意,但神君的意思定要照办,三思过后,郑重答道“好,定办妥当。”
顾渊心中大事落肚,搞定了知府大人,也就将计划搞定了一半,至于到底能不能月入上万两,还看天命吧!
以前顾渊不信命,直到来了这,总算是信了。
正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只见宋云生已经鬼鬼祟祟的凑到了眼前,吓了顾渊一大跳。
“神君?可否……可否讲讲神界的事?”
顾渊知道这宋云生的的玄幻梦又犯了,看着他怀中探出一角的《封神魔王》,朝着宋云生讨要过来,翻了两页。
不得不说,在古代大家的眼见知识都不高的时候,写出的小说也并不天花乱坠、脑洞大开,索性,顾渊将小说还给了宋云生,清了清喉咙,在记忆中将起点看过的玄幻大作一部一部的在脑海中挑选,选了个自己最熟知的,讲起故事来。
“话说,那是一个不平凡的大陆,上的每个人都要修炼魂环,每人身体内分别有不同的武魂,一类是器武魂,一类是兽武魂。孩子们从出生开始就要测试体内蕴含的魂力,唐三是神君之一,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人,那个世界,叫唐门……”
第十一章:巧遇青莲居士
顾渊大概进去一炷香的时间了。
堂外的顾娈已心生倦怠,若不是焦急的心底打颤,估计要无聊的睡着了。
师爷很有眼力的续茶,顾娈则握起白瓷的茶杯一饮而尽。不耐烦的将大腿翘起,自打顾渊进去后就一直坐立难安,抓耳挠腮的。
这时候顾渊与宋云生二人相互恭敬着走了出来。
“哥哥!”顾娈瞬间扑了上去,攥紧了顾渊的手,查看哥哥安然无恙后,总算是舒了口气。
“那就,宋大人保重,草民告辞。”顾渊一边轻轻抚摸着顾娈的后脑,一边言笑辞别。
“告辞,顾公子保重。”
宋云生恭敬的送走了顾渊,背手而立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仅心中所思甚多。
“师爷。”
“在!”
“去写榜,一则是皇帝改年号,迁都之事广而告之,二则是……”
宋云生声音小了下去,师爷忙站立的离近了他,听着宋云生的吩咐,一一记下来。
“再有,这是私事。替我找两件东西回来。”宋云生道。
“大人讲。”
“一种是蓝银草,一种是曼陀罗蛇……”
……
顾渊被顾娈紧紧拉着走出衙门的时候,已是暮色。大片火烧云下,二人游荡在衙门前的清冷大街上,感觉像两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哥哥,你真的是雷神星君转世吗?”
顾娈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来,青涩的小脸扬起正对上顾渊垂下的眸子,细问。
“那是自然。”顾渊轻轻摸了摸顾娈的小脑袋瓜,勾起唇角笑起来。
倒不是顾渊刻意隐瞒,只是这样善意的谎言可叫顾娈放心下来,不至于提心吊胆的为那一万两欠债睡不着觉。
“那就是说,哥哥一定可以还得上一万两银子啦!”
“废话~”
顾娈的眼睛慢慢睁大放光,露出甜美的笑容,拉着顾渊的手使劲的摇晃。
顾渊一看到顾娈这小模样心中就化开涟漪一片。
“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啊?”顾娈一边摇着顾渊的手臂,一边询问。
“下一步……找家书坊。”
“我知道有一家,那时候春来江水的老板楚江遥送了我一本个人写集,上面就写着是——铭盛书坊,咱们可以去那!”
这春来江水的老板还挺骚气,没事送人家个人写集是什么鬼?
顾渊点点头,笑着捏了捏顾娈粉嘟嘟的脸颊“好。”
……
顾渊二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闹市,放眼望去,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不年不节的也有不少才子佳人,三口之家去放河灯,河边垂柳下就是一家茶水铺子,旁边连着几家炸煮小吃,捏糖人的也还没撤摊,明市没退,夜市已临,喧闹繁盛市景和谐。
这就跟王府井的夜晚差不多,煎饼果子,卤煮,各色杂烩,却又因这一个一个小摊位组合成了特色,顾渊一直认为烟火气的美,才算是得人心的美。
说实在的这样的场景至今为止顾渊只在壁纸里见过。
顾娈对着面前的章鱼丸子吞口水,却在顾渊察觉后,马上将眼睛瞥向了别处。
顾渊也没多问,拉着顾娈就走到摊位买了一碗。又买了两碗面,总算下来才二十文钱。算便宜的了。
“哥哥,太贵了吧,吃碗面就行了,不要章鱼丸子了!”
顾渊被顾娈的懂事感到欣慰又有些心酸,要知道这些个东西在现代吃二十块钱可下不来。
“没事,有哥哥呢,哥哥运筹帷幄。”言罢,筷筒中抽出两双竹筷子,在袖子上随意擦了擦,递给了顾渊一双。
顾渊见哥哥如此保证,也终于大笑着对章鱼丸子下了手。
看着满街的小吃茶水,顾渊一边吃面一边寻思缺点什么,一时也想不到缺什么。
再看着身边不知何时凑上来的舔嘴吧嗒舌的小乞丐,将剩下的半碗面都给了他,小乞丐眼珠子放亮,端起大海碗,将剩下的面一扫而光。
再听远处灯笼高挂的船舫内飘出秦淮曲,几位半卧的公子举杯邀明月,醉不知年月,不觉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个时代,不够好。
顾娈瞧着小乞丐将哥哥的半碗面吃光,忍不住抱怨“自己都顾不上了,还发善心,你是活菩萨啊!”一边嘟嘴,一边将自己的碗朝着顾渊推了过去。
“哥哥是雷神星君啊~”说完,笑着将碗推回了顾娈面前,将顾娈筷子上夹的章鱼丸子低头咬进了嘴里。
“小孩子一样!抢我的好吃的!”
“你面都舍得给我,一个丸子怎么了!”
“那不一样,面是我吃不下了才给你的,丸子是我还没吃够的!”
……
二人吃饱喝足,总算是上了路,沿着河街走了近两里,拐进一个宽敞的胡同,眼前现出一座白大门,矮围墙,门口两挂黄纸灯笼幽幽的亮着,照着细窄的匾额上几个仙风道骨的字被顾娈念了出来。
“铭盛书坊。”
就是它了。
见大门还未关,顾渊也等不及的走了进去。
大院里有数盏灯燃着,几个短打衣裳的小子撑着晾好的纸张跑来跑去,再有的就是拎着黑墨桶子坐在台阶上擦汗,大家都默不作声的低头干活,谁也没瞧见顾渊的到来。
有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背着手快步走过来,手持戒尺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小子们面前,一尺子虚打在脑袋上,大喝“紧着点!晚饭不想吃了!”
小子们笑嘻嘻的一哄而散,干活去了,那老者刚要走,顾渊便迈步上前谦和有礼的对着老者一拜,接着忙道心中所愿。
“请问您是书坊老板吗?”
老者背手笑道“不是,我是管家,您是买书,还是出书?”
“我要做杂志的一章即可,不知什么价位?”
“杂志有各个不同价位的,大一些的杂志出一页需要多个工序,你是要出生宣,熟宣还是白棉纸?麻的没有。”
顾渊在选修课上学过纸张工艺历史,知晓熟宣纸吸水能力弱,不易扩散,适合写字而非作画,遂它最合适。
“熟宣吧,多少钱一页?”
“熟宣又分等级的,您是要好的还是次的?”
“不用好的。”
“一张差点的生宣成本费用是三两……”
三两!真贵啊!
“工笔费是二十文,文笔费是三十文,印刷费是一钱,算下来总共个大概是三千一百零五十文。”
“打扰了。”
顾渊二话不说退出了书坊。
一章文章就要这么多的钱,自己还想多登几章杂志来将自己是神的事大肆宣传一下,可现在好了,实在是太贵了,虽说钱要花在刀印上,可实在是超出预算了。
“哥哥,我们不出书了吗?”顾娈在一边试探。
“找家小的书坊吧,咱们跟春来江水的老板可比不了。”
想想那厮竟然可以出自传,还真是钱多人傻啊。
朝着铭盛书坊走出了不到半里的路,就见墙角一洁白身影提着酒壶酣睡,时不时在嘴边还溜出几句诗。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这诗真熟悉啊,是,是李白的诗吧……
不能够吧,这不是天授元年吗,怎么能出现李白了呢?难不成李白是抄袭人家的诗?
带着满心疑惑,走上前去试探。
“哥哥,他念得是什么诗啊?还挺好听的!”顾娈在身后伶俐的笑道。
好听?你若是在现代,就抱着书本背诗呢,那时候你就不觉得好听了。
顾娈的声音吵醒了面前的人,这人翻了个身坐起来,揉揉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着面前的顾渊浅笑“公子可是要出书啊?”
顾渊也不否认,只反问“先生可出?”
“可出的很,你可别被前面的书坊给骗了,他们都是兔子,却什么老虎狐狸的事都干,本人不一样,本人是青莲居士,当然不俗套在金钱铜臭上!不耻!”
顾渊一瞬间被惊到,眼前的人自称青莲居士……那是,李白吧……
那人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提壶道“公子出什么书,现在告诉我,回去我就写,宣纸我从安徽进了一大批,不缺,工笔费你给我五十文就行,但是手写不是刻印,不过我本人敢保证,与刻印的美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渊只当他是醉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送仁兄回家吧。”
“不必不必,在这写诗有灵感,顺便找找修炼的感觉,你不必管我,只将你的姓名愿望告诉我,明日送至你家门口,不合心意不收钱。”
顾渊被他拽住袖子听着他的胡诌,心中有些许厌烦,他想赶紧将此事落实下来,还要赚钱去呢。
无奈这人不放手,顾渊也就随口将自己要出的书,要写的文章,家庭住址全都诉给了此人,才算得以脱身。
之后忙拉着顾娈跑走。
若这人是李白,怎会出现在天授元年,若这人不是李白,那他与李白的各种古籍传闻也太像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二人再次跑回了闹市,街市还未散,人群熙攘没有消减之意,再看墙上有县榜,也就是公告。
群众们挤在人堆里,仔细瞧,人头攒动中也看不见公告字,顾娈倒是机智,笑嘻嘻的爬上了顾渊的后背,这才略过了众人的后脑勺,念出了公告。
“朝廷有令,太史令察观天象有变,为国运昌盛,百姓繁荣,即日起改国号为天授,迁都洛阳,百姓应广播告知。落款——天授元年,顺承帝沈皇王。”
站在顾渊后面的人发出惊嘘,其实对于百姓们来说,迁不迁都,改不改号的,都无关痛痒,又不是减免赋税,这公告还不如听个民间小曲来的实在。
顾娈却没停止念字,对着顾渊高呼“旁边还有一张县榜!”
“是什么?”身后众人都抬着脑袋询问顾娈。
只见另一张县榜上赫然写着“忆江南公子爷顾渊为雷神星君下凡醒来,神通八方,祥瑞降临忆江南之事,星君普天造福,设惠黎明之事,不可互传造谣,若有违者,当究。落款——扬州知府宋云生。”
第十二章:准备开店迎客
妙,妙妙妙妙。
本以为宋大人会假借走漏风声命人奔走相告,想不到人家直接一纸文榜闹得众人皆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营销模式被他这一出玩的是淋漓尽致啊~
众人相对第一条无聊的县榜,自然是对第二条来了兴趣,无论哪个时代,大家都喜欢鬼神论,就拿顾渊自己来说,平时下课还要抱着手机在出租房内刷灵异悬疑小说,因为有时候这个世界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都不公平,人家有钱人出去玩的时候,老百姓们可不就得靠着这些丰富眼界,打发时间。
但不得不承认是个不错的爱好。
所以县榜一张贴,百姓们轰然爆炸,各个对着身边人打听“谁啊谁?”
“顾大傻子!哎呀,忆江南的公子哥,那个天天摊在床上连数都不会数那个!”
“哈哈哈哈,他啊,他还能是星君下凡,那我就是王母娘娘!”
“这是谁瞎传的,玩笑玩笑!”
众人被这一张榜笑的前仰后合的时候,顾渊已经托着顾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
顾娈也懂事,没叫顾渊背着回家,自己跳下来牵起顾渊的手,二人哼着小曲一路往回赶。
“l’vebeenreadingbooksofold,thelegendsandthemyths,Achillesandhisgold,Herculesandhisgifts,Spiderman’scontrol……”
一首《Somethingjustlikethis》,听的顾娈又惊又喜,拉着顾渊的手生要他教自己。
顾渊也就一句一词的慢慢教着顾娈唱歌,兄妹二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唱着英文歌散步在小桥边上,倚栏而歌,晚风徐徐送凉,好不惬意洒脱。
“哥,债能还上不?”
“小韵别煞风景好吗。”
“哥你还记得我小字是对韵啊!”
“傻瓜,去买些茶水点心回来,再叫家臣们将大堂的桌椅收拾出来,明天一早,开门迎客。”
……
翌日晨起,鸡还没叫,顾渊已经起床将忆江南的大门打开来,站在门口活动身体,巷子口的早餐摊油饼放进锅里嗞啦一声响,香味就钻进了鼻子,小桥边上的妇女早早的打水洗菜,乞丐们还缩在墙角昏睡,而春来江水已经开店了。
所以为啥人家是大老板,而乞丐会是乞丐,一目了然了。
做了晨练后无聊,就满面春光的走到大柳下等棋局的老头边上,也不见外的拎了壶茶坐下来。
给老者倒了碗茶,顾渊却没言语。
老者将象棋棋子左手换到右手上,右手换回左手上,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见顾渊凑上来,便招呼着“来局?”
“不来,欺负老的呢吗不是。”
“后生,口气不小啊,来来来,今天不下还不准你走了!”
顾渊言笑着被老者拉着胳膊走不了,也就坐了端正,与老者博弈起来。
对下三局,顾渊赢了三局。
收了棋子,顾渊打趣玩笑“不来了不来了,回去开馆了。”言罢,在老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回了忆江南。
其实顾渊也并不是下棋高手,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经常为了一瓶可乐和老头下棋,一边开着手机一边下,实则是在看手机象棋教程,老者下哪他跟着在手机上下哪,而手机回应的步数就用来打老者,慢慢的就记下了不少的套路,现在活学活用,还正巧了。
老者望着顾渊进了忆江南的背影,着实吓了一跳,手上的帅子捏出了汗渍,他没想到面前这位就是忆江南的顾大傻子,怎么能举止谈吐对答如流不说,还连赢了自己三局,这算什么个说法!
自己一大早晨竟然输给了傻子!
这可惊煞了老者。
再一联想自己听到的传闻,顾大傻子竟是雷神星君转世,瞬间心有掂量了二分,有点匪夷所思。
待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大家都起了来,赶集的,祭祀的,出摊的,一应俱全,买卖人起的早,市井铺子已经开了张,姑娘媳妇也起来簪花梳洗,有那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们也起来打点家事。
这时候顾娈也才起床,昨夜练歌练得太累了,今早也不知哥哥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反正自己起床的时候,看见堂桌上摆着一碗阳春面,揉揉眼睛起来闻着香味,满脸幸福的在床上打了个滚,捂住咕咕叫的肚子一声大笑,起床吃面。
大堂里这时候家臣们懒怠的擦着桌椅板凳,小厮手上大腿上缠着棉布,见顾渊精气神十足的站在门口唱听不懂的歌,揉揉鼻子嗫嚅道“爷,咱们起个大早有用吗?又没人来……”
顾渊单手转着扳指坐在正堂主位上喝茶,抿了口茶,向嘴里扔了块冰糖,在嘴里咕噜咕噜的将糖融化在茶水里,再顺着舌根慢慢流淌进喉咙。
冰红茶。
家臣们见顾渊也不讲话,各个耷拉着脑袋没精神,要知道他们可是有日子没早起迎客过了,大家还能站在这权是有卖身契在身,否则也都四散了。
顾渊虽没说话,但却将家臣三儿被罗老太爷插伤的手掌抬起来仔细的检查。
待门口的丫鬟如画提着裙子迈进门槛的时候,才抬头对着如画问了一句“叫你买的药材都买了吗?”
“买了买了,那大夫问谁要这方子,我也照实了说了,就说是我们忆江南的顾大公子爷吩咐的,他又忙问是谁拟的方子,我还是照实说,是咱们忆江南的顾大公子爷自己拟的。他登时就吓傻了,手里的藏红花洒了一地,现在正跟小的收拾呢,哈哈哈……”
如画大大咧咧,说话也没分寸,一边说一边拍打顾渊的后背,顾渊端着茶杯正往嘴里送茶,一口一口的都给拍了出来。
放下茶杯,对着如画勾了勾食指,如画便识趣的将药材一包一包的摊开在桌子上,黄柏、黄芩、当归、赤芍药、黄耆、牡丹皮、生地黄、木鳖子、地骨皮、桑白皮、等等,还有一个最要紧的是一味火煅过的马蓼稍叶,研粉混合调制,外敷。
记得那时候自己在厨房工作的时候一不小心跑急了,摔破了膝盖,女朋友带来了白药看他,当时害羞不敢看女朋友为自己上药,就转身看瓶子成分表,现在想想,都是知识啊。
将药粉混成浆,小心的为三儿敷在手掌和大腿根上,三儿感动的热泪盈眶,抹着眼泪流着鼻涕扯嘴大哭“爷,您这么疼小的,小的日后都跟着您!”
“别这么说,当时我要是早点说答应他一万两,也不至于叫你受罪。”
“爷,您真有把握还上一万两银子吗?”三儿吸了吸鼻子,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这感觉就像变相在问:爷,您真的是雷神星君转世吗?
顾渊垂着头小心的为三儿上药,没有正面回答。良久笑道“好了,注意别沾水,重活就先叫别人干,你干些利索的,实在干不了就先歇着吧。”
“谢谢爷!能干!”三儿破涕为笑,主仆二人言笑了几句,那边如画却瞅着药粉托腮。
“爷,这是什么药,真的管用吗,之前大夫给的药没这管用吗?”
“神药~”顾渊对着几个家臣玩笑,家臣们一边乐得合不拢嘴,一边却不敢不敬重这位爷,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神君下凡。
就这会功夫,有两个人踟蹰在门外,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牌匾,确认无误后,终于抬着贵足迈了进来。
“小二,来碗茶。”
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进了屋也不说话,使劲的抻着脖子端详顾渊,顾渊一边喝茶一边对着夫妇展笑,夫妇面面相觑,面上似有惊状。
第十三章:开发温泉赚钱
日出东方,陆续又来了两三个客人,无一例外全是点了壶茶,一边慢品细尝,一边偷偷观察顾渊。所谓看客之意不在茶,在乎顾大傻子也。
待日出当头,正午时分,已有半堂的人落座,人声鼎沸,交头接耳,形色各异的人却带着一致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这位顾家的大傻子是什么神仙转世。
顾渊见客来的差不多了,便站在了二楼栏杆后向下张望,笑意盈盈。
有那迫不及待的大公子哥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茶也没心思喝,一进来就摇着扇子高呼“顾公子啊,都说你是什么雷神星君转世,会造福百姓,也不知你有什么魔法,好叫我们寻常百姓看看,开开眼啊!”
随着这人一带头,大家也都各个活跃起来“是啊是啊,就别瞒着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
大家争先恐后的一言一语,好像谁先说话,谁就会被星君恩赐一般。
顾渊站在楼上遥望,良久后莞尔,终于开口。
“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是雷神星君下凡,那我也没什么好辩驳,至于什么恩惠天赐,我不懂,只在小凤山后三里路旁引下天泉一眼,石桥下有一山洞,山洞下去挖,不出一天可挖出一眼天泉,若是大家有兴致,可以去随着家臣们看看。”
现在的小凤山是扬州的荒山一座,没人在意,一千年后,可是著名景点,票价高达三百一张,若是再去碧海云天泡泡温泉水,就要人均消费五百块,自己去旅游的时候还特意多泡了一会,这感觉就像是赚了。
众人自然不敢全信,忙对着顾渊细细追问,但顾渊却再三缄口,不再提及,而是转身回了天字号。
众人在下先是一阵静默,随后吵闹成片,议论纷纷有说是顾大傻子信口胡说,有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无论辩论会分成了几派,大家却又不约而同的抬起脚,跟着几个家臣吵吵嚷嚷的走出了忆江南,向着小凤山进发。
出发前家臣们带好了锄头铁锹,在一帮确信一帮看热闹的人群注视下,已经挖出了三尺多深的坑。
……
这边的顾渊坐在大堂悠闲喝茶,而顾娈却来回打转,咬着指甲默默皱眉。
“来,小韵,喝茶。”顾渊泰然自若的为顾娈倒了碗茶,顾娈才总算紧张不安的坐了下来。
欲想问问顾渊此事可准,却被顾渊将蜜饯塞进嘴巴里,堵住了卡在嗓子眼的话。
丫鬟们自然也不敢深信,一个一个六神无主的擦着台子椅子,又按着顾渊的吩咐将滚烫的茶壶又续了点茶,来来回回的忙着。
日头偏西,已是过午,晌午时分,除了顾渊有心情吃了两大碗炒饭,其余人都没什么胃口,一门心思在外出的群众身上,总怕这群人寻不到什么天泉,会回来闹事。
毕竟打那里经过也十之八九,可从未见过那里有泉水迹象。
又在紧张压抑的环境下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外面一阵喧嚷,丫鬟如画与如诗小心翼翼的趴在门缝窥看,却被顾渊把着肩膀轻轻拉到一边,敞开大门。
一群人终于到达了大门口,还不待顾娈拎起扫把以备不时之需,却见众人各个笑逐颜开,还未走至忆江南的大门口,已经跪地叩拜。
“真的是星君下凡啊,老天爷!”
“竟然真的挖到了泉水,是温泉,是温泉啊!”
“神啊,天啊,你到底真的是雷神星君下凡啊!”
众人涕泪交零,跪倒了一大片在忆江南的门前,惹得还不知情的百姓们也跑来围观。
那一大早被顾渊打败棋局的老者更是背着手上前,对着顾渊跪地深深一拜。
“雷神星君在上,可赐予百姓恩惠!”
不必说惊呆的顾娈与家臣,就是顾渊自己其实被这么一群人跪拜也心有惊愕,但却保持镇定的一笑还礼,言道“起吧。”
大家纷纷起身又怯又惊,不敢置信那天天经过的山路,竟然真的有泉子,温泉不多得,能在扬州城内有那么一眼天然之水,可谓美事一桩。
这时候顾渊却从袖口掏出了一张地契,展开言语“诸位请看,这小凤山是进山的必经之路外的一小邱,大家不将其作为好地方置之不理,但本君将天泉水引了进来,就是宝地,昨日本君按照凡俗的规矩将其买了下来,现在小凤山为本君所有,地契在手,大家可以凑近查看。”
顾娈未料到哥哥还有这手,昨夜哄着自己睡去后,他也出了门说散步,未想到竟然是将小凤山买了下来,那固执的守山王老五竟然肯卖地皮?也是厉害。
顾娈当然不知,为此顾渊昨夜磨破了嘴皮子,可那王老五是个老固执死活不松口,只吧嗒着旱烟来来回回一句的回应“没得商量,这是祖产,就是在我手上荒废了,也不能卖了,丢了祖宗的脸,下地狱没脸见列祖列宗。”
顾渊挽起袖子与王老五坐论“地在你手上死了,你的祖宗先人也不会原谅你,你现在年近四旬还不见有妻儿子女,为大不孝,何以有脸见列祖列宗?现在不赶着紧的去娶媳妇生孩子,还在这守着荒山,寡妇都不愿意嫁给你个穷鬼。”
王老五将烟袋磕在鞋底上,擦擦嘴,瞅着顾渊。
“而我现在给你八十两黄金,只买你一个废弃荒山,你靠这钱去置办点田地也好,铺子也好,赚点钱,早点娶老婆才是王道!”
“王道是啥?”
“王道啥也不是!你能不能听点重点!”
“重点是啥?”
“重点就是娶老婆,生儿子!你想想看,你赚了钱,有个白白胖胖的小媳妇,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美不美~”
王老五眼睛有点放光,再一细想顾渊的话,一个废弃山头,以后指不定成了什么坟圈子,干脆现在卖了拉倒,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谁还顾孤魂野鬼冷山头?
“但是我裤裆里的那家伙已经不站起来了……娶老婆有啥用?”
“所以怎么说我是小天使呢,我来就是为了拯救你,这有仙丹一方,你照着抓药吃,保你慢慢的一柱擎天,锐不可当!”
于是顾渊将肾宝片的方子又抄了一遍给王老五,二人签订契约,将地契转卖,又连夜去了衙门,将宋云生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生是公证完全,二人才心满意足的一人拿着金子,一人揣着地契准备走。
“哪去?”宋云生披着外衣,将手抱在胸前打着哈欠。
“回家啊。”
“回什么回,你把我大半夜的吵醒我还能一点好处没有?”
“你……要什么好处?”顾渊心底打颤,因他是再拿不出太多钱了。
“上回讲到星斗大森林,罗三炮后来变异没有啊?”
……
就这样前半夜在王老五房内折腾的半死,后半夜又被宋云生缠了半死,大早上出来的时候,又困又饿,腰酸背痛,现在还直想抱着枕头好好闷一觉。
大家见地契是真,忙追问“那我们要泡温泉,可是需要付钱,付多少?”
顾渊将地契小心折好,递给了顾娈道“小韵,好好保管。”后上前一步,清朗道“泡温泉不要钱。”
这一句叫众人炸开了锅,兴奋的手舞足蹈,连连伸出大拇指来,擦着眼泪称赞顾渊是雷神星君是天神老子。
“但是。”
第十四章:与李太白合唱
一句转折将众人的精神都提了起来,正品的津津有味,仿若当头一棒,叫人措手不及的。
所以很多人不爱听‘但是’,好比说,老板说今天放假,转眼丢了句‘但是’出来,就一准有比不放假还厌烦的事。
顾渊自然知道这样的语序惹人生厌,但营销策略之一也莫非如此,先将好处阐明,再讲条件,再给个好处,群众大多会买账。
顾渊就是利用这一点,利用个没费什么力气,也不怎么需要经营管理的温泉,来带动青楼的生意。
“但是大家要来我的忆江南坐坐,算是捧个场,点壶茶也好,一碟小咸菜也好,都好,来者不拒,请君赏脸。”
现在顾渊又在经营前做好了营销手段——宣传,自己是雷神星君下凡的事给忆江南白白添了神话色彩,同样吃饭听曲,一文钱就能得到泡温泉的福利,还是天神引来的天泉,泡一泡保不齐治病消灾,发家致富,这等好事,何乐不为呢?
群众的情绪起伏不小,有那贵公子细细琢磨几分,便将扇子一合敲在掌股上,兴致勃勃招朋唤友的进了忆江南。
顾娈机灵,见状朝着正东方长喝一声“公子里面请咧~”
大家见有人带头进去,拥挤着也都朝里奔去。
一时间大堂客满。
每人点了壶茶,小二丫鬟们忙的不亦乐乎,顾娈则满脸喜色的招呼着诸客,顾渊一一拱手笑迎,走至舞台上,待大家坐齐,对着大家询问“可喜欢听曲?”
顾娈笑道“想不想听星君大老爷传道!”
顾渊忙摆手“传道就算了,干枯无味,不如我在此给大家唱一首歌,听了本君的歌,也算净化心灵。觉得好的,就多留一阵,觉得不好的,再换。”
“好!太好了,咱们扬州百姓有神菩萨保佑了!”台下掌声雷动,听神君唱曲,那岂不是逍遥,有神君唱一段小调还不就如听了些仙人语一般?
顾渊一边打趣,一边真的挽起袖子,唱起来。
顾渊喜欢听歌,民谣流行金曲古风蹦迪都还算朗朗上口。选了首昨晚叫顾娈一起练的,就这样上了阵。
他先唱了一遍英文版的《吻别》,一首作罢,再叫顾娈唱了首中文版的,二人配合默契,唱功也足,这一洋一俗的替换叫众人的瓜子皮粘在嘴角忘了吐,而再看大家眼中的光芒,这似乎也不能称之为听,该是叫做,欣赏或,聆听。
人们往往对新鲜事物的吸引力更容易接纳,听完一曲的时候台下观众已是连连点头,即便听不懂也不能说听不懂,好听就完了,人生难得糊涂,谁听曲还考究的拿着古籍去比对是否措辞准确?
没那说法。
于是悦了耳,赏了心,掌声鸣动间,顾渊还不忘与台下观众互动“谁会弹琵琶?”
顾渊想将现代歌曲在懵懂的大家面前卖弄一番,叫人上台合作,还可以增进感情,可以大大的增加效果。
人人举荐他人隐藏自己,有人嚷嚷“张焕之可以啊,他偷人家孙贵媳妇的时候,被狗咬了腚的时候嗷嗷直叫还不是唱的好听?”
“哈哈哈哈哈……”
“王来有你放屁!别叫我将你那点破烂事抖落出来,又没偷你女人,小心你家女人给你养王八,你也好在家里开王八塘!”
“哈哈哈哈哈……”
市井的玩乐就是如此,在这一笑一骂间烘托气氛,听着雅曲骂着俗话,却个个心情不错,将生活中那些个鸡飞狗跳的不如意三言两语做了乐子,一来排遣了自己的郁闷,二来娱乐了他人,也算尘俗之美。
大家这个时候也都谦虚起来,谁也不敢上台,却在人群后一人一袭白衣亮相,左手提壶,右腰佩剑,风骨仙韵的迈着醉步,就飘上了台。
“我来试试。”
这人顾渊认得,是昨夜在铭盛书坊外遇见的醉汉。
这人百姓们都认得,终日不悟正道,考了功名却一心提着三尺长铁醉话漫天,不学无术的市井混子——李太白。
那是俗人的叫法,李太白自有称谓,作——江湖游客。
众人笑,那不还是市井混子。
现如今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顾渊以为他来闹事,忙吩咐四儿准备一碗醒酒汤,端给了他。
有人在台下就起哄“李太白,你来做什么?小心冲撞了神君,若是裹乱,我们可不饶你!”
一声李太白叫顾渊胸口一阵,双腿一颤。
真的是李白啊!天哪竟然能跨越时空的去见到偶像,这多神奇啊!
在细心端瞧面前的人,脸上五官沧桑,胡渣稀疏,无论是多么的颓败,身上那抹白袍子却一尘不染,模样也俊朗,就是久不打理显得落魄许多。
竟然是李白,这感觉叫顾渊心生敬佩,李白啊,自己还能串联古今通道遇见李白,做梦也没想到过。
于是忙上前搀扶,却被李太白拒绝在外。
“我才三十岁,何须你搀?我是老到掉了骨头,还是瘪了肉?”
果然倔强。
然李太白将袖子挥了挥,朝着顾娈伸手讨要手上的琵琶,顾娈一开始还不放心,得到顾渊的肯定,才将琵琶给了他。
顾渊便恭敬起来“先生弹曲,我来填词,可好?”
李太白清了清喉咙,赤红着脸道“都行。”
“这是一位与先生一般出色的诗人写的词,其词细腻繁美,在此借过唱上一曲,算作膜拜。”
言罢,顾渊开始清唱了一遍《琵琶行》,李白摸到字句中的韵律,填上曲子,二人合唱一首,叫观众纷纷投以赞许。
“不料这李太白还挺有点东西,不亏是吃墨水的人。”
“他啊,就是懒,否则考取功名做大官还不简单?偏偏喜欢什么修炼成神仙,以为成神仙那么好成的?”
“就是,以为谁都有那宿命,可以做雷神星君转世?”
众人议论纷纷,高谈阔论,李太白倒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细心弹琵琶,琵琶技术也是炉火纯青,李白弹琵琶,唱白居易的诗,这叫后来喜欢钻研文学的人见到这一幕,岂不是要抓狂了。
哈哈,顾渊就有幸见识到了。
一曲完毕,众人呼喊捧场,直直高呼“神君再一曲罢!神君再一曲罢!”
顾渊见李太白已有败兴之意,怕是阑珊兴致扫了大家愉悦,便笑称“不了不了,今日大家还没去泡温泉,何不解乏,明日请早?”
人们被一提,才想来还有实惠没做,纷纷起身掏出茶水钱,与顾渊鞠躬拜别,随着家臣引领,向着小凤山去。
而这边人走楼清,丫鬟们扫地,顾娈美滋滋的数钱,顾渊被李太白一把搂住了脖子,朝着二楼上去。
第十五章:远道去见名妓
“先生这是……何意啊……”
顾渊倒在椅子上连连后退,不敢激怒面前的李太白。
李白提剑挂脖,面寒道“星君若是带我修仙便罢,若是不带,我便自刎在此!”
顾渊吞了口唾沫,不料李白能这么倔强,一言不合就自刎,这是想修仙走火入魔了,还是性情随性。
“你先把剑放下来,有话我们好好商量。”顾渊小心翼翼的劝着李白,见他不应,便点头“好我答应你。”
李白闻声大喜,长剑归鞘,追问“所以我们现在开始要做什么?”
“要找些姑娘。”顾渊心中脑中都是还债的事,哪里有心思忽悠人修仙,只随口将心中所想托出。
青楼开店,自然是要先找姑娘,只不过顾渊不想叫姑娘卖身,只唱曲跳舞就好。
“姑娘有何难找,扬州城最不缺两类人星君可知是何?”
“先生讲。”
“一是上床的姑娘,二是下厨的男人。”
顾渊此刻正缺这两样。
“所以先生可知哪里有名花魁?不需要太好,学东西快,听话,就行。”顾渊言道。
“我当然不知道在哪,但我给你带来了这个。”李白言罢,怀中掏出一把满字的纸张,揣给了顾渊。
“这是……”顾渊将纸张一页一页的展开去看,竟然是那夜第一次碰见李白的时候跟他随意提及的广告,他竟然真的写了。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这不对吧。
“错了拿错了……这是我自己的诗,不是给你出的文章。”李白又胡乱的扯掉了几张,最后只剩下寥寥几页,上有大气滂沱的文章,看的顾渊心神澎湃。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顾渊大骇,忙追问“这首诗是为我写的……?”
李白提壶灌酒“自然。”
“可先生所言谬赞了,我哪有这等本事……即便是有,也是在仙界的事,现在是没有法术的。”顾渊一时间差点说漏嘴,忙加了自己在仙界的事。
“你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实不相瞒,看星君第一眼就像看见了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别别,别这么说,现在的我肉体凡胎,只想做一世市井俗人,手上握的是算盘金银,怎会是利剑。”
“你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李白已有醉意,握着酒壶醉倒在榻上,揪了粒葡萄送进嘴里,饮了口酒,吃一粒葡萄,在嘴里咕噜咕噜的混合,再咽。
葡萄酒。
顾渊想不到堂堂大名的诗人李白,这首《侠客行》竟然是写自己的,受宠若惊。
将底稿小心折好,顾渊对着李白拱手“那就谢先生了,按照这版写吧,多写几份,定金我先付你一两,剩下的先生写完再给。”
因顾渊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你刚才说要找姑娘?”李白避开重点,突然想起来顾渊刚刚的话。
“对啊,先生可有人选?”
“我忽然想起来秦淮有一女子,冰清玉骨柔媚妩,拂袖弄发香知处。这人,一定行。”
“可能引我去找找看?”
“……那啥时候修仙?”
“锻炼心身,磨砺肉体也是修炼的一种,我们称之为修炼的第一阶段——炼体。”
也不知这样粗糙的假话是否可以将李白糊弄得住。
“那走吧。”李白已经将身上行囊打点好,对着顾渊甩了甩头,推门走了出去。
却不料一出门便醉倒在地,满嘴酒话连篇,再叫不醒。
顾渊实属无奈,将其交托给顾娈后,又闻顾娈与家臣们也道那有位名妓,厉害的很,只是不知谁人能请的动。
眼下顾渊只想快点将其接来,索性打听了个大概位置,一人启程了。
……
坐了车马启程赶往秦淮,古代交通不便,也就颠簸了一路,硌的屁股生疼。
其实心里没底,若是有李白同行,没准能凭借他的文采取得姑娘芳心一片,可凭自己一个文武皆不通的小人物,真的可以请到这位姑娘吗?
马车轮子吱呀吱呀的挂着昨夜的雨泥奔驰前进,顾渊的心里空荡荡的,但一想到可以凭借这位姑娘发财还钱,心里还是燃起了满满的斗志与信心。
别怪顾渊世俗,现如今钱最重要。
若是这姑娘美若天仙也就算了,若是这姑娘没有李白口中那般风情万种容貌绝世,想来就是浪费车费。
一路奔到秦淮的时候,已是快傍晚。暮色四合笼的秦淮镇子美出了天界,果真秦淮景色,不负盛名。
到了镇子口,顾渊就四处打听这位姑娘的下落,姑娘取名——无衣,名字出众自然也好找,若是叫秀莲翠花的,想来就很难寻找了。
问了一个街边摆摊的商家,商家各个摆手摇头“你问无衣啊?她可是傲慢的很,不可能见你的!”
“就是啊,那可是官老爷去买都给打了出来的,若是以前还可能卖,人家现在干净了,金盆洗手了!”
“见不到的,她是什么身份,快死了心回家去吧。”
“哈哈哈哈,还想见无衣,千两银子带够了吗?”
“不如我带你去见另一位姑娘吧,与无衣相差无几,价钱却便宜啊,公子试试?”
有人好言相劝,有人挖苦嘲讽,左右大家的意思都是这位无衣姑娘难求一面,若不是有缘的,去了苦等在外三月,也等不上一面。
这么一想,看来这位无衣是真的有点本事在身上啊,越是难买的东西就质量越高,这话虽片面,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寻。好比一家好吃的店需要排队,一双好看的鞋子总卖断号。
也有好心人见顾渊谦卑询问了几处无果,便带他去了无衣的宅院。穿街引巷的走进了一出宅门。
“路我为你带了,能不能见上一面全凭造化了。”
“有劳了。”
站在大院门口,望着上面的牌匾的时候,顾渊就傻了,出来的太急,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啊……这穷酸样子还想请人家出山,这不是玩笑吗?
据李白说,这位姑娘原本是秦淮河上唱曲弹琵琶的,原本也侍客,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就再也不出了,传闻是看上了一位书生公子,后这公子进京赶考,一去无闻,无衣也就退了‘雅堂’,再不侍客。
李白还说,此女一出,便是醉倒满秦淮的男人,若是得她,重新开张本就不是难事。
此刻顾渊站在门口,心中难免沉思。其实他当然不是请她出来侍客的,只是想用她的名声来宣传忆江南,仅此而已。
站在大门外徘徊了一阵,思索着要如何说服这位佳丽,但再好的说词也抵不过真金白银几两,遂顾渊后悔这次来的太早了,原本还没准备好,这趟来的太突然,凭谁也不可能因为人家一张嘴,就答应下来的。
越想越觉得不妥,干脆转身就走。
刚刚转身,还不等他走远,就听身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再一转身,看见一身鹅黄的小姑娘拉着门问“找谁?”
“啊,找无衣姑娘。”
“找她做什么!”
“请她出山。”
“滚!”
砰!
小姑娘虽不是伶牙俐齿,但气焰却高到可以叫顾渊哑口无言。
瞠目结舌的又站了良久,终于明白了,人家小姑娘见自己手上也没个礼物,也没有达官贵人的穿着装扮,想来是很瞧不上的。
下次做足准备再来吧。
顾渊转身再走。
身后大门再次发出一声吱呀。
“公子何事?”
这次大门里传出的声音婉转动听,对于一个常年看动漫追声优的宅男来说,这声音果断打了9.9分。剩下0.1分就等着留给相貌了。
再一转身过去的时候,顾渊瞬间笑了,也不知为什么。
与卿初相识,却似故人归。
这一转身,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么远,远的那姑娘就在眼前,可却好像再也见不到了。
嘴角是上扬的弧度,眼睛也弯弯如月,可就有那么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面前的姑娘一声羽白纱衣,一头黑发懒绾,一张沉鱼落雁的脸上也没施粉黛,略有疲倦之意,却难压满满的冰雪气质,美的如同一朵高高在上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并不风尘。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脸蛋,绝佳的身材,这外貌可以说是10分了。
见顾渊失态,无衣还是礼貌的笑笑。莞尔问道。
“公子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好久不见,看见你开心。”
这实在蹊跷,素不轻浮的顾渊也不知为何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哼,你与我姑娘见过?既然如此,上门哪有不带礼的,是见我们姑娘不唱角儿了,就不敬重了!”
鹅黄衣裳的小姑娘满脸桀骜,盛气凌人的丢了一句出来,顺带瞪了顾渊一眼。
有时候顾渊就不明白,为什么丫鬟总比小姐脾气大。
听了小姑娘的话后,顾渊忙对着面前的姑娘拘礼“无衣姑娘好。”
顾渊也没想着能进去,毕竟叫这位大家口中傲然的姑娘能开门见一面,已经知足了。
面前的无衣也不奇怪,毕竟来找她的人,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遂左右望了望,对着顾渊让开了门口。
“先进来说吧。”
第十六章:姑娘有何烦恼
顾渊吓了一跳,两股一僵,惶惶抬起头来。
不是说这无衣姑娘不见世人吗?难道眼前这位不是无衣?
见顾渊迟迟不动,无衣又轻轻咳嗽了一声,总算是叫顾渊回过神来,迈开两条发麻的腿,跟着进了宅子。
“来的匆忙,没能带些体面的见面礼,实在是有失体统。”
绕过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跟着进了东厢房,里面摆了座椅子,坐下后,又接过小丫头的茶,顾渊双手捧茶,实在不好意思的说到。
还不等无衣发话,小丫头将茶壶重重的震在桌子上,言语轻慢道“我看公子手上的扳指还算是好的,若是真有诚意来见,干脆将那扳指给了我们姑娘做见面礼,我准保夸你体面。”
顾渊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扳指,脑中又想起了沈二爷的音容,对着小丫头斩钉截铁道。
“这是我的命,断然不行。”
觉得话语太重,伤了无衣的面子,又忙对着无衣解释“除此之外都可以,但很抱歉的说明一点,其实我身有外债,需还完债,再付钱给你。”
“呸!就没见过嫖还赊账的!”小姑娘嘴巴一撅,使着性子一转身就翻了顾渊一眼。
“不不,听我说完,姑娘千万别误会,一来我不是来找姑娘春宵的,咳咳,二来也不是不给钱,是先听唱曲,后给钱……且我们卖艺不卖身,不需姑娘做身体上的牺牲……”
“老天爷!那不还是了,听完曲了,再给钱,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小姑娘撇着嘴不断啧啧。
顾渊浅笑,将满心满肺的怒火使劲的就着茶压了下去。
“圆儿少说话,没你事!”无衣的语调轻柔大方,即便是秀眉紧蹙,面上气满,也没发多大的火。
“就是嘛,姑娘你看我说错了什么,他这样的穷酸模样真的能给得起钱吗?还不是来想要见见姑娘,沾点油水舔舔手指,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别白白恶心了我们,你若是开眼的,就给个千两银子再与我们姑娘说话,没有的就立马滚,没钱还敢进来,呸!”
“圆儿!你给我闭嘴!”无衣气得眼泪汪汪,不想叫这丫头说下去,却又说不过她,只听她倒豆子一样的巴巴拉拉,听得她心烦。
小姑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睛一挑嘴一撇,对着顾渊伸手“先给钱,没钱就别想继续谈下去!”
顾渊端坐着椅子上没表示,将滚烫的茶大饮了三口。
“你能白给我睡吗?”
“你……你说什么!”小姑娘将牙咬的咯吱作响瞪大了眼睛盯着顾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渊却并未解释,将茶杯放好在桌子上,迎着无衣惊到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
“你能白给我睡吗?如果不能,我为什么要白白给你银子?我是来谈生意的,你主子一句话还都没说,你倒是先嚷嚷上了,若这趟是来寻你,随便你爱怎么叫唤怎么叫唤,现在我是与你主人说话,麻烦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学学礼,别叫人家觉得没礼貌连累了主子的名声。这也就是看你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子,若是个男人,三大嘴巴早将你嘴抽烂了。”
小姑娘气得嘴歪,眼里有泪珠闪光,一撇头,直接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她总算是走了。
于是顾渊起身,对着无衣一拜,道了声“告辞。”
丫鬟如此无礼,都是主人管理无方,若是这位无衣姑娘真的看得起自己,也不至于叫那那丫头子如此蛮横。
倒不是自己多大面子,只是想来还是没本事请到这位,与其等下还要受人白眼花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这会还不如早点回去,好好经营温泉。
可刚一起身,却被无衣叫住了。
“公子且慢!”
顾渊停下脚步来,一转身就见无衣眼泪汪汪的走过来,对着自己行礼,后跪在了脚下。
这是唱哪出啊?
“别别别,有话起身说!”顾渊忙去搀扶无衣,二人手腕皮肤摩擦间,竟都红了脸。
顾渊忙放开了手,将拳头掩在嘴边咳嗽了一声,道“姑娘有话说吧。”
“是……”无衣眼泪就垂了下来。
“有话就说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都尽心去帮。”
除了用钱。
“公子进来的时候可见到宅子外有马队?”
“马队?什么意思?”
“是否看见有人守在外,各个凶神恶煞,武器傍身?”
说真的还真没看见,自己只见到几个小乞丐蹲在半里外的旮旯里讨饭,哪里有什么凶人。
说到这,无衣又是一阵淌泪,晶莹的泪珠子顺着花瓣般的嘴角流进了嘴巴里,如同吸了露珠的白莲,我见犹怜。
“是这样,前三个月左右,一队山贼途经此处也不知怎么打探到我的消息,就拍门闯进来向我提亲,可我不允,他们的头目就将我看了起来,监管在宅子里,任谁也不准见,外面有求见的公子轻则被他一伙人打了一顿赶走,重则干脆一刀劈死,抛尸荒郊,喂了野狼,到如今官府也不敢管,现在与世隔绝,若是再不同意这婚事,想来他要将我也拖去喂狼了……”
言毕,无衣已是泪落满面,但却并没有附在顾渊的身上哭,很得体的离远了顾渊,自己掏着帕子拭泪。
“也别怪圆儿无礼,她是吓坏了,一心只想替我找个托付终身的人,所以眼光就高了一些,言语犀利了,在这给公子道歉,对不住了。”
无衣又是一鞠躬,叫顾渊浑身不自在,不知要如何是好。
“如若姑娘不嫌弃,可以跟我回去扬州,扬州有家忆江南,不知姑娘可有耳闻。在那虽不能保证给姑娘找个满意的归宿,但肯定是可以吃饱穿暖,睡个好觉,不,我的意思是,不用提心吊胆的睡觉……”
顾渊害羞的挠了挠脑袋。
“其实见公子可以只身一人进来,便知公子是有神通在身上的,后来又听公子说无需卖身,只卖艺就好,我也是心动了。”无衣娇羞的垂下头去,瞅着地面,抠着指甲不敢直面顾渊。
天哪!她答应了!
顾渊没表露出欣喜,毕竟多年消费的讲价经验总结出来,万一对着一件商品十分满意的表现出来,那么售货员会就地起价的。
所以顾渊状作淡定的点点头,又皱起眉头“可我不对你欺瞒,我是有债在身的,但只要你信得过我,我们可以签订合同,日后按照利息付给你钱,在原定工资的百分之一百一付钱给你,你若是觉得可以,我们就往下商谈,你若是觉得不好,再考虑。”
无衣听得一脸迷茫,手背擦着下颚的泪水小心试探“合同……是什么?”
第十八章:身陷危急关头
土匪气焰嚣张,完全不将顾渊一个肤白貌美的瘦弱公子看在眼里。
这时候无衣总算傻了,手中的匕首微微一顿,张了张嘴看向了顾渊的侧脸。
“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自古商匪不两立,我怎么会与他们一伙……”顾渊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悄悄传话。
“说什么呢!少他娘的装蒜,若是敢耍花样,来看看爷的刀答不答应!”
无衣这才知道错怪了顾渊,手上比着的匕首拿开也不是,放着也不是,进退两难。
“别慌,看我眼色行事。”
顾渊小声给予无衣安慰,得到的却是无衣再次的质疑。
“我能相信你吗?”
“相信我。”
这三个字给了无衣无形的安全感,心尖一疼,鼻腔一酸,又落下泪来。
面前的几个‘恶鬼’可不是好对付的,直接招呼的话怕是自己的小身板子还不够他们砍的,需得智取。
“几位不知,小人正是咱们其中一员,是你们的小打啊!”顾渊瞬间换上一副姿态很低的尊容,叫面前几位凶人见状,连连大笑不止。
“孙子,你可知我们住哪个山头,吃哪家粮食,老大是谁,山中几百人,平时拿刀是左手还是右手?竟敢称是我们青龙帮的人,也不知你裤裆里几个脑袋!”言罢,拔出桌角的刀,砍碎了手边的花瓶。
顾渊屏气凝神,只想编套鬼话忽悠人,不料面前的各个不买账,也无法,便将自己在扬州城打下的盛名拿来一试。
“既然大家非要逼本君现身,本君也不欺瞒,实则本君是雷神星君下凡,懂事的就让路出来,日后本君还记你们大功劳一次,若不然,想来脑袋搬家也是小事一桩,大家三思。”
顾渊也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么一段话,毕竟除了编故事,自己也没什么技能傍身,于是在心中默默祈祷,若是这次大难脱身,定要求李白教自己练剑法。
而这一番话不但没有唬住群匪,却惹来哄堂大笑。笑声张狂肆意,揉着油亮的脑袋讥讽顾渊。
“雷神星君?哈哈哈……爷爷是天王老子,若是你能乖乖的将身后的小娘们给爷玩,你再从爷的裤裆下钻下去,一高兴没准还能放你条狗命,若是不然,小娘们归兄弟们,你也得给爷**,伺候爷爷拉屎撒尿!”
土匪头子话很难听,却迟迟不见其动手,只因他将顾渊看做狼群中的耗子,翻不了天,就好好羞辱玩闹一番,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顾渊心中气大,却深知敌众我寡,不可轻举妄为,眼下吃个嘴上的亏,日后都可以报回来,留着命要紧。自己还有还债的责任在身,还有一大家子需要自己撑,作为男人,即便忍辱负重,也要担当起来。
顾渊没做什么反应,倒是身后的无衣受不住了,哀嚎一声将匕首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胸口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却被顾渊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下,死死的阻拦下来。
这下土匪们有点惊了,毕竟是老大的任务,叫大家来接无衣,若是把无衣逼死了,也无法交代了。
无衣见自己还算是有用的,就将匕首刀刃比在咽喉上,声嘶力竭的怒喊“谁敢欺负了我们,我马上血溅三尺,任你们拿着我的尸骨去回复你们的山大王,看看是谁坐瘪子!”
无衣的话也保护了顾渊,谁上前一步,无衣的刀就深一点在喉咙,刚烈的性子叫众人又一时拿不住她,也拿不住顾渊,只能拿脚下的圆儿撒气。
“妈的反了你了,你顾的上自己顾得上这小的吗!你就一条命,我们七八个爷们汉子,轮番睡了她叫她生不如死,看看你若是死了她被睡的时候谁救她!”
此刻土匪又拿住了圆儿做人质,一把薅着圆儿的头发拎起了身子,圆儿也在剧痛中清醒过来,看清眼前局势后,对着无衣与顾渊就是大喊大叫“姑娘,少爷救我!救我!”
这丫头才十二三左右,与顾娈相差无几,若说为了陌生人去冒生命危险顾渊肯定没有那么高尚,但是一见她哭的凄惨,就想起了顾娈的小模样,再有那些畜生已经开始扒了她的衣裳,任谁看见也心中痛恨。
顾渊再也受不了,走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强行撕扯衣裳的土匪头子。
“圆儿!”
“放开她!”
“放?凭你个瘦鸡?老子偏他娘的不放!”
“凡事讲条件,你们想要什么,给你们就是了,没必要折磨女人。”顾渊眼神逐渐阴鸷,寒光阵阵侵袭而出,手上的青筋也爆起,胸口一起一伏难平怒意。
“去你娘的,你没有资格跟老子谈条件,今天就当着你的面做了她们,给你也好好开开眼!麻子,去将他的眼睛给老子扒开,让他看着,看完将他的命根子砍了,扔了喂狼!”
土匪头子早已没了人性,拽着哭喊悲苦的圆儿一把扔在了桌子上……
顾渊的心再也受不了了,转身从无衣的手上将匕首夺了过来,一刀扎在了土匪的手掌上。
将土匪头子的手定在的桌子上后,顾渊深知这样也跑不了,迅速将匕首抽出,伴着胸口那股消不灭的怒火,深深的插在了其下身。
身后七八个土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见老大的裤裆开始冒血,土匪头子愣怔惊恐的慢慢向下挪眼睛,看清了脚下飞溅的血沫子,一声震天响地的大吼从喉咙里迸发了出来“剁了他!”
话音未落,众匪拎起家伙就朝着顾渊涌上去。
无衣傻了,圆儿傻了,二人怔忪错愕,身体瑟瑟发抖,唇角泛白,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顾渊手握匕首还向下淌血,这是他第一次捅人,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只将心中怒气消减了万分之一,势必同归于尽也要将这一窝害人精全部铲除。
众匪一哄而上,走至顾渊身前半尺之地,怒目圆睁,猩红的眼眶带着暴怒,持长剑者的剑尖已经临近了顾渊的喉珠,眼瞅着一剑下去,便是血流成河,顾渊握紧匕首,却又闭上了眼睛。却不想就是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前众匪一瞬都没了动静。
屋内一度陷入死寂。
顾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七八人持着武器呆愣在原地,睁大眼睛却再不动一步。接着是各个手中武器丢在了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铮铮铁响。
须臾,顾渊眼睛一睁一合的眨动间,面前七八人头颅落地,噼里啪啦如同熟透的苹果,滚在桌角,门槛上,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不见。
顾渊惊恐的注视着这一幕,而再看眼前的几具身体,已是倒地化作一滩血泥,前一刻还有人形,后一刻已经没了形态,只做一滩乌黑之水散在地缝里,除了满屋的血腥,再无有肉身骨架。
此刻,圆儿与无衣已经陷入昏厥,顾渊也是感觉血液冲脑,阵阵昏迷。迷迷糊糊间见几道黑影从房梁上轻巧飞下,落在顾渊脚下,呈现跪拜姿势,冷静道“二爷有令,胆敢碰顾少爷一根头发丝者,死无全尸。”
第十九章:顾爷大步向前
顾渊的心悸是必然的。
心肌梗塞也就差那么一步了。
惊悚电影里看到的杀人场面简直是小儿科了,眼瞅着几个大活人瞬间在眼前尸首分离后紧接着化作一股血水,这样出神入化的毁尸灭迹功夫从未在现代听说过。
静默了良久,顾渊见跪地的黑衣人再没说话,便心惊胆战的开了口。
“二二二二二二爷……是沈二爷吗……”
记得第一次被喂药的时候,也是这么一群黑衣人,也是叫二爷。
“是。”黑衣人干脆利索,没问的必然也不多说。
果真是沈二爷!我的阿沈来救我了!
只是凶残了一点,未免叫人产生联想,这若是哪时候自己有一点不听话,下场不也就和地上的血水是一个模样。
再一回想自己第一次见面还用花瓶砸她……当真后怕……
再次听到沈二爷消息的兴奋加上亲眼见到沈二爷凶残的胆颤,可以说是又喜又怕,原本对这群土匪的恨怒随着血水慢慢蒸发成一股黑烟也逐渐褪去,顾渊甚至觉得这群土匪还挺可怜。
若不是非要来这,或许以后死的还能留个全尸,现在连个骨头渣子都没了。
再看身前跪着的黑衣人,顾渊忙招呼起来,几人得令起身,又是站成一排守在顾渊的身边,似乎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叫他们飞驰起来战斗。
“沈二爷来了吗!”顾渊心虚的转着扳指,心中打鼓。说实在的他想见她。
“没有。”
“那她现在在哪?”
“无可奉告。”
“那她是谁,谁家的小姐?”
“无可奉告。”
“那你们能告诉我些什么?”
“无可奉告。”
“……”那便也没什么可问了,顾渊知道自己的阿沈很神秘,但不知为何如此神秘,开始的时候她扮作男人来泡他,顾渊只以为是她觉得被人认出来丢脸。
直到现在发现其有这般大的能耐,顾渊才终于明白,沈二爷不过是行事作风如此,冥冥之中顾渊有个感觉,这沈二爷不比寻常,一定藏着世人都为之惊叹的大秘密。
但原本以为沈二爷是泡完就拉倒,没想到又将扳指给了自己,现在又派人来保护。顾渊就开始觉得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肤浅,沈二爷不是为了排解***才来找他的,因她还是处女之身,即便这一切都说的通,可她对自己的在意程度就足以证明——
沈二爷对他动心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顾渊称呼沈二爷为阿沈。
他觉得自己有资格了。
春心萌动一下子压倒了心中的恐惧,索性地面上那些个土匪也死成灰了,刚才也就当看了过场电影,男人记性差,说忘也就忘了。现在满脑子的全是阿沈的样貌声音还有触感,不觉竟然红了脸。
“那你们是不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阿沈是不是叫你们要寸步不离,这点总能告诉我吧?”
“是。”
想不到黑衣人这次能坦诚,顾渊心中窃喜,被漂亮有权有势的女朋友时刻保护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不要太得意。
“扳指是她的信物,日后还会来找我?”
“沈二爷交代,是。”
顾渊被幸福冲了头,想不到自己所思亦是阿沈所思,不亏是自己的老婆,就是心有灵犀。
黑衣人自然没说沈二爷交代过的日后要来找他的真正原因,毕竟,他也没问啊。
“我们现在要启程赶往扬州,只怕路上还会碰见歹人,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是否可以护送一程?”顾渊言罢,朝着昏倒的无衣望了望。
“护顾爷周全,是我们一生的使命。”
这就妥了。此趟回去所向披靡了。
见黑衣人允了,顾渊如释重负,要知道自听到无衣说有土匪盯上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忌惮,但又没办法不接回去,毕竟无衣是块大金子,即便是在悬崖峭壁上的金子,也得给她抠下来,富贵险中求嘛。
说着,顾渊就朝着无衣走去,拍了拍脸没能叫醒无衣,倒是将圆儿先惊醒了。
圆儿一醒来就准备扑到顾渊的怀里大哭一场,却被几个黑衣人眼神里的寒气给生生的把这不着调的想法给压了回去。只是小心的走到无衣身边,边哭边叫“姑娘!姑娘您醒醒啊!”
无衣晕厥了良久也不见清醒,顾渊伸手探了探无衣的鼻息,呼吸均匀绵长,还活着,只是这胆子小的竟然吓得一睡不醒。
那这种情况下也走不了了啊,只能背着了。再看身边的圆儿瘦小干枯更是没力气的,所以顾渊也没多想,直接将无衣抱在了怀里,又命圆儿在后拿好行李,对着黑衣人说“走吧。”
黑衣人自然没能说什么,毕竟沈二爷的吩咐里,没有不许抱其他女人的一项,否则现在顾渊怀中的无衣早就人头落地了。
顾渊走在前,黑衣人则飞上房檐,只见几人如同梁上轻燕,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顾渊是见过这些黑衣人的神通的,自然也不再那么惊奇,但是身边的圆儿吓得直咂嘴,紧紧的跟在顾渊身后,大气不敢喘。
这就要回扬州了,可还要出了小巷子走到街头上雇马车。
顾渊原本是想叫黑衣人代劳,想来他们的办事效率比较高,可黑衣人们一去没有踪影,再寻无果,无奈只得叫圆儿去。
圆儿小碎步子跑着去找马车,顾渊则蹲下来歇了一阵,感觉她这么沉都与这有关。
等了快一刻钟也不见圆儿回来,顾渊实在是累的不行,就用包袱垫在无衣的脑袋下,将无衣先放在地上,自己又没地方坐,就蹲在了地上。奈何脚一麻,站不稳,脑袋一抽。差点跌在无衣的身上,反手一撑,不小心按在了无衣的胸口。
我在做什么!
顾渊忙一屁股起身,虚惊的拍了拍屁股,再也抑制不住红透的脸四处窥探张望,圆儿还没有身影,但他猜想黑衣人一定是看到了,因为他们无处不在。
尴尬的咳嗽着打马虎眼,一个劲的挠头也缓解不了自己的内疚。
该死啊……
这空档圆儿也跑回来了,看见无衣身上的土印子再看顾渊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就一阵恼火,可又不敢生气,只陪着笑脸冷呵呵。
“车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前面。”
顾渊再次抱起无衣准备启程,谁知就这会,身前一大团黑影压了过来,一声马嘶叫顾渊一抬眼就见四面八方已是无数土匪马匹包围在侧。
圆儿再次吓到,撒丫子就躲到了顾渊的身后,而顾渊怀抱着无衣缓缓起身,见面前几个土匪眼冒厉色,却没太怎么当回事。他对于黑衣人的身手是有着百分百信心的。
顾渊心中矛盾,但这次人多,又恐怕寡不敌众。
“孙子,那是我们老大的压寨夫人,你这是着急忙慌的去哪啊?”打头的独眼男人挥着颈子上的大斧子,流里流气的冷笑。
现在面前可不止有七八个,少说有七八十。
“不急。”顾渊故作淡定的回了一句,眼睛轻瞥打量身周,完全看不到黑衣人的影子,只怕他们将自己丢下已经走了。
“还耍嘴,哥几个,上去把他的嘴撕下来!再把小娘们抢过来!”独眼伸手向前一挥,七八十的土匪拎着武器就围堵上来。
顾渊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紧抱着无衣,冷静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瞅着眼前的大斧子已经甩了过来,距离眼睛越来越近,倒影在瞳孔中极速放大。
斧子距离还有十厘米。
顾渊面不改色的没动。
距离还有五厘米。
顾渊从容不怕的没动。
距离还有两厘米。
…………黑衣人你们快出现啊,我的腿不听使唤了!
此刻大斧子已经照着顾渊的脸就甩了过来,可顾渊的双腿打颤不能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大的功夫不惧呢。
说快还真快,只见一把钢刀顺着顾渊的耳后疾风飞驰而来,与正面扔来的斧子针锋相对,二者力量相抵,钢刀的力气更胜一筹,带着斧子咔嚓落在顾渊的脚下,向着独眼的脚下搓出半尺远,深插在地砖里。
“顾爷,您走您的,保准不溅一滴血在您身上。”
身后传来黑衣人低沉的声音,顾渊这才终于再次感觉到双腿的存在,也就顺着黑衣人的话,怀抱无衣,大步朝前,昂首走去。
顾渊若无其事的走路,面前的土匪却成批成批的死在脚下,每踏一步,就有人跪倒死去,尸身开道,即便是脑袋搬家也没落在顾渊鞋面上一滴血珠,也未听得一声马吠,便悄然倒地化成血泥。黑衣人手法之快,之精良,岂是尔尔可及。
七八十人在顾渊抬脚落足间丧命的无声无息,顾渊如同死神降临,人人见了顾渊上前,行跪拜大礼,迎接审判一般。
顾渊只如寻常看花观景,轻松前行,无一分一毫绊脚之物,方圆十里容双足纵横骋驰。
一路行来血水都在身后流淌,踏过这不到半里的路途,怀抱无衣再一转身已经尸山血河,傲立在前,临血水照影,颇有战场上的项羽怀抱虞姬的感觉。
第二十章:温泉突发事件
趟过了这趟混路,上了马车,便不再见黑衣人,也不见有危险再临。
直到坐上了马车颠了二里的路,顾渊紧紧攥住无衣衣角的手才算松开,舌头打瓢的战战兢兢问着对面座子上的圆儿。
“不会再有土匪了吧……”
“该是没有了……”圆儿也怕,说话的时候,上下牙关直抖,不寒而栗。
听了这话,顾渊紧绷的神经才开始放松下来,大腿肚子缓缓恢复了知觉,转了筋一样的疼,汗珠子也频频滚落,心中又尤其庆幸是活过来了。
这一抖,叫无衣也睁开了眼睛,惺忪着眼皮对着顾渊打量,下一秒下意识的腾起身,缩到了圆儿身边。
“姑娘您可别怕了,要不是顾少爷,咱们死的得老惨了!”
圆儿不会劝人,原本快忘了之前看见的一幕,被她一提又叫无衣记了起来,抱紧了圆儿惊恐的瞪着顾渊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些黑衣人是你的人?你是谁!”
总不过三个问题,却都是一个意思,顾渊现在也是胆战心惊,从地狱门口走了一遭现如今看啥都草木皆兵,现在被无衣一惊一乍的生疑,愁眉不展,只想起了黑衣人的一句话学着说到“无可奉告。”
又怕这一句叫无衣更惧,只好再接了个后缀“我不是坏人。”
之后便倚在马车的轿子壁上阖目养神,被这趟秦淮之旅一吓魂丢了半个,现在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见顾渊不再答话,又有烦恼之意,无衣便识趣的闭上了嘴,跟着马车的颠簸也没个主心骨一样摇摇晃晃,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浑然相信他,也不知是好是孬。
顾渊闭上眼睛也没睡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总在脑袋里转,他不知道土匪还会不会追到扬州去,也不知道黑衣人能不能始终保护自己,更不知道沈二爷倒是谁,如果沈二爷如此大费心神的保护自己,以小人之心思虑一下,到底他对于沈二爷来说会不会还有其他作用,而不仅仅是因为睡过的感情而已。
真烦。
后来也不知奔驰了多久,听着马车吱吱呀呀的声音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忆江南门口。
还没醒就听见顾娈着急的声音在外嚷嚷,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顾娈急迫的小脸凑了上来。
“上哪去了!知不知道你一走这么久叫我多担心!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了!哼!”
经过了前面血雨腥风的场面,再看到顾娈焦怒的脸与担心嗔怪的话,倒觉得十分亲切可爱,一把将其抱在怀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温温一笑回应“终于到家了。”
这次倒是顾娈软了下来,掐着顾渊的后背吸鼻子“还以为你不要我跑了呢。”
“不会。”顾渊又小心的安慰了顾娈一阵,这才与无衣圆儿三人下了车,做了介绍。
“这位是无衣姑娘,这位是圆儿,先给她们找一间上房洗澡吃饭,早点休息,我也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顾渊说的无精打采,脸上带着许多疲倦。顾娈虽不知顾渊经历了什么,但见其精神疲惫,便也不再多问,将眼珠子移到了无衣的身上。
无衣还穿着那套朴素的灰褂,脸上的脏灰也没净,长发也被掩在裹头布里,夜深也看不清模样,一眼看上去就像哪家逃难的小丫头,哪有秦淮花魁的模样。
顾娈是知礼的,知道哥哥远道请来的好与不好都是客,便对着无衣莞尔笑笑,邀请她进了上房。
命四儿烧了洗澡水拎上去,又做了两碗饭,一碟虎皮鹌鹑蛋烧肉丸,一碟醋熘鳜鱼,一碟笋尖山菇,一碟鸡蛋豆腐,一碗煮三丝汤,汤头还放了老母鸡文火煨煮了三个时辰的汤,一道端了上去。
也不怪顾娈小气只做些家常菜,只是现在大家的经济不景气,鲍翅海参珍珠蟹都也没有,好在无衣不是挑食的人,圆儿见到这些菜的时候多少带着些嗤之以鼻,但却被无衣笑脸相迎收了下来,还退了两道,只留了素菜谦和道“大家一起吃,顾公子是有债的我知道,大家节省一点,日后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做这些,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喝粥也好,大碗茶也行,我吃着更自在。”
四儿将两道荤腥端回顾娈面前的时候,顾娈心中也纳闷了一下,接着不忘机智的趁机提醒下人“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大户,知书达理,待人接物都是有礼貌的,多好的姑娘啊,跟人家学着点,别甩开腮帮子就知道塞~”
顾娈嘴上说的不好听,但还是盛了几大碗饭与下人们一道将两道菜吃了,自己只吃了些素的与小咸菜,自己那份鱼肉都给了三儿。
其实送走了送饭的四儿,无衣没有马上吃东西,多年水深火热的生活叫自己锻炼出了多疑的性格,将门窗插严后,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只银簪子,在汤汤菜菜中验过无毒后,才终于敢吃了些。
圆儿不禁疑惑“姑娘太谨慎了吧,顾少爷既然接我们来总不该害我们,有必要这样吗?”
“我不是怕他要我命……我怕……怕他将迷药下在里面趁我熟睡卖给男人,因为他说的合同什么的,我从没听说过,也不知他是不是真话,而且他说不用我卖身,是真是假也未可知,别忘了葛子惠是怎么骗我的……”
说到这,无衣的眼里再次蒙上了一层水雾,这个葛子惠就像是一个死穴,提到这名字的时候,二人都沉默下来。将满肚子的话与委屈混着白花花的米饭咽进了了肚子。
……
顾渊进了房门倒头就睡,手上转着扳指,梦里还就梦见了沈二爷,梦着自己与沈二爷再见面的时候正花前月下,沈二爷前一秒还与自己笑意盈盈,下一秒趁自己不备,一个倒栽葱将自己大头朝下的扳倒在地,随后沈二爷就使劲的咬着自己的脚不放。
“阿沈松牙!松牙!阿沈快放嘴……”
被脚上的疼刺激醒来,顾渊嘴上还叫着阿沈的名字,猛一醒来见是三儿和四儿一左一右的使劲拽着自己的脚腕摇晃。
“少爷您醒了!不好了不好了!”
“咋了!”
“温泉那边出事了!”
三儿四儿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骗人,顾渊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忙问“出什么事了!”
“泼皮癞子吴猴子与龟壳两人在温泉闹事,将鸡血撒了一泉水,现在温泉里全是鸡血,鲜红鲜红的,吓死人了!”
“客人们呢!”
“都吓跑了,只剩下咱们的家臣在那看着呢!”
“两个缺德的呢!”
“吴猴子和龟壳早跑了,您快去看看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