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开山(1)
清风山距离端阳城中心不算太远,六娘家的孙府又是远离城市中心的小镇,路程距离南溪颇近,遂从孙府出发,用不了几个时辰,便能到达目的地。
临行前大蟾整理了这次出发带的队伍,十个自己人,还有三十个是柳画平的人,统计四十二人一道出发。
柳画平本人则在出发前称病不去,推辞信中还道万望海涵。
海涵个奶奶腿……
顾渊自然明白,柳画平不去的原因无非是怕众人笑话顾渊的时候,顺带将实情透露出来,叫柳画平当众下不来台,毕竟自己一个小山头卖了两万,岂不是欺负人?可若是不去,日后就能随他解释,反正左右都是他的嘴,只要别失了信誉就好。否则以后叫人知道了这么欺负人,想必也没人敢真心实意的找他做生意。
至于他会不会在途中故意找人欺负顾渊,顾渊猜他是不敢的,毕竟还有许多实惠没到手,他不舍得。再说刚一卖掉山头,路上就遭到了伏击,这不明白着砸他自己的招牌吗?
他柳画平又不傻,干不出这样的事。
其实顾渊倒是十分满意这次他没跟来,如此才有机会接近钱九。
大蟾跟在顾渊的左边,钱九就跟在顾渊的右边,一个持着六尺大砍刀,满面凶光如阎王爷一样,一身的煞气就是叫过路人打眼一看都感觉惊骇,着实是个好帮手。
再看钱九,身上两柄峨眉刺,小巧轻便,却又干脆利落,看样子是蓄势待发,随时都会叫惊扰马队的人丧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路,出了城后,几乎再没什么人影,这条山路原本就偏僻,再加之听闻有厉害角色前来‘开山’,便都避之不及,早早的躲回了家中。
索性这条路连个飞鸟都没有,如是天色再暗沉一点,恐怕如同鬼片了。
“钱九。”
“是顾爷!”钱九听到吩咐,忙在马背上一拱手道。
“此次时间紧,任务重,我将所有重要事都交代给你,你定要为我办妥。”
顾渊郑重一道,对着钱九吩咐。
钱九听了这话,再一看身侧的顾渊,顿时眼睛放亮,后道“是!遵顾爷命!”
顾渊见他吃招,又道“原本就凭你这身武义,即便柳爷不说,我还是要提拨你,今日一见相识甚晚,如是早些见到归我所用,该会是有一番作为,可惜……哎……”顾渊轻一叹气,意味深长的望了钱九一眼,后默默的将轿子帘撩了下来。
顾渊不会骑马,山路又远又难行,只能乘坐车轿,轿子里外的两个人现在各怀心事,各打算盘。
二十里的路途算近程,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路上如是没有些碎石子阻拦,想必要更快一些。
“娘的,这些个碎石还真烦人,如不是他们挡路,想必我们早早就到了清风山!”大蟾笑骂。
随着钱九在身后的一声“停止前进——”大部队都停了下来,顾渊的轿子也停了下来,钻出轿子,伸了个懒腰望着漫山的碎石子,蹲下身拾起一块捏在手里打量。
没错了,是沉积岩。
根据地质年代规律,沉积岩下的煤炭是形成于泥炭纪至三叠纪之间的时期。沉积岩下面,就百分之八十有煤。
“这石子拦路拦的好啊~”顾渊眯眼一笑,将石头攥紧在手心。
“爷,什么意思?”大蟾凑近,摸不清头脑的问道顾渊。
钱九更是不明白,也挪步上前去听。
有这石子的地方便会大量有煤,这是……科学。所以你们去哪看见有着石子的山头,都要记得留意,说不定下面就有宝藏。
大蟾听了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顾爷真神人,我就不知道。”
“所以怎么说我聪明呢~”顾渊一挑眉,嘴角上扬,将手中的石子掂量着抛着玩。
只有钱九不声不响的站在顾渊身后无言,两个南方人不懂,钱九这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可是懂得,哪有什么煤炭……这山一看也不可能有煤,有的话怎可能两万两就卖出,柳爷又不是痴呆。
可自己是柳爷那边的人,这些事自然半点都不能透露给顾渊,只默默站在一边,静静听着顾渊与大蟾的对话。
“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开挖,从哪挖?”大蟾撸起胳膊,不顾山坡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热血沸腾的充满了干劲。
“挖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嗯,就现在吧。”
顾渊原本是想等等做个挖掘前的仪式来着,不为相信玄学,但是为了叫端阳有头脸的人都知道知道,这山叫自己买了,日后柳画平翻脸不认人的时候,还能做个证。
可后来转念一想,如是他想翻脸不认人,即便有人作证何用?多余费那闲工夫。
于是对着身侧大蟾道“妥,叫飞龙飞蛇准备吧。”
自己这次带的人都是探路的,没有孙家的人,且也并未带装备,还有不少家伙事昨夜都已经叫孙府准备好,就等探过路后,再行动。
“好,我去找人通知孙家!”大蟾朝后一喝,喊来两人道“去通知孙家,顾爷说,即刻动身!”
“是!”两人快马加鞭行去,剩余人等则原地坐了下来,架起了火堆,开始烧水,煮奶茶。
五口大锅里的热气咕噜咕噜的冒了起来,炊烟袅袅升起在山丘上,平时鸟不拉屎的荒山仿若有了生气一般。
顾渊是个吃货,走哪也得带上点吃食,这不,奶茶刚刚煮上就见顾渊从斗篷里掏出一包蜜饯,这是走之前从六娘那里偷得。
说是偷的,其实就是六娘特意为他准备的。
吃起来感觉还挺甜糯,六娘的手艺果真非同寻常。
顾渊将蜜饯分给了大蟾与钱九,大蟾抓过一把就扔进了嘴巴里,痛快的咀嚼起来。
钱九看着顾渊递来的蜜饯,有点懵,还没见过哪个爷与下人坐在山头吃蜜饯的……所以深深怀疑其中有诈,不敢轻易去接。
奈何顾渊又已经将吃食递到了他的眼前,不接又怕不给了顾渊面子,于是勉为其难的接了下来,捏起一小块放进了嘴巴里。
别说,酸酸甜甜的还真好吃。
于是,三个大老爷们就这样坐在山头,一起分食了一包蜜饯。
喝着奶茶,你一口我一口,严寒的冬天早上,也感觉温暖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八章:开山(2)
一包蜜饯嚼完,奶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就听见哨探来报“顾爷!孙家人来了——”
顾渊与大蟾钱九三人起身,下了山坡去迎二兄弟。
“哈哈哈,顾爷啊!我们哥俩来了!”飞蛇腿快,先一步奔了上来,迈过两块大石块,一跃至顾渊面前,笑嘻嘻的对着顾渊与大蟾气喘吁吁道“我们带了二百人,够不够?”
顾渊朝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看过去,果真人数不少,除了马车上带着的火药,且还都是各个扛着家伙事的壮汉子,偶尔有些个精瘦的,年纪大的,都是经验十足的长辈,有这样的人在,顶得上好几十号人的力量,凭借他们多年的挖煤经验,能预判出突发情况与特殊的地理位置,是整个煤工中宝藏一样的存在。
无论多厉害的挖煤队伍都需要这样一个经验工作者,这是传承。
飞龙特意带了好几个主力的经验者,叫顾渊心里一暖,未料及他们如此支持自己的工作,竟然想的这么周到。
心下正感动着,突然见到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的,穿着一身短袄绑腿裤,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扛着铁锹,遮遮掩掩的混在人群中,跟着大队伍行走,却被顾渊一眼就看出这人不是工人。连路都走不好,磕磕绊绊的,就算是新手也不至于如此生疏笨拙。
于是相隔老远的距离,顾渊朝着那人多望了两眼。心里也隐隐想到了一个人。
再多看两眼后,终于确定下来,就是孙六娘,她也偷偷的跟过来了……
其实也好,多了个‘汉子’帮忙,有什么不对?顾渊一挑眉,指向了逐渐靠近的大部队中央的孙六娘,高声道“那个毛头小子,过来!”
六娘原本还垂着头混在里面自以为藏匿的不错,谁料下一秒就被顾渊拆穿,脸一红,直起了腰板,默默的等着挨批评。
“你过来,我有其他事务交代给你。”
听闻顾渊这么一说,六娘眼下松了口气,垂低了头扛着铁锹绕过飞龙的视线挪到了顾渊跟前。
“去轿子里等我,我有事需要你。”顾渊在其耳边小声一道,柔柔的声音吹得六娘耳朵痒痒,脸如熟透的苹果一般,一路垂头小跑就钻进了轿子。
其余人等也全部伫立在山脚下,刚刚集合,便唏嘘一片。无一例外的讨论着这片山头有多么的小,这次行动纯属瞎胡闹。
“嗨,陪着有钱人玩呗,人家是扬州城的顾爷,钱多的没处花,哪像我们啊。”
“就是,人家有钱人随意一句话啊,我们就得卖命!”
“少说两句吧,人家不是也给你工钱吗,又没叫你们白干,在哪不是干,抱怨什么。”
众人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飞蛇见众人讨论的声音越来越高,咳嗽了两声,瞬间叫众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顾渊见人也到齐,于是走上前来讲话。
“诸位,我知道诸位心里有怨气,不仅仅是因为路途远,而是我一个外来人不懂行却不听你们的劝,非要挖山,首先还是要感谢大家能够支持我,在这里我先谢谢大家了!”顾渊言罢,对着山下的工人们,深深一鞠躬。
众工人一慌,还没见过哪个老爷给工人鞠躬的,多新鲜。
于是众人都垂下了头,不敢吱声。
工人们都是苦力,没受过任何教育,大字都不识一个,更没见过世面,终日在黑煤窑里度日,好不容易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飞龙飞蛇,偶有在路上见过柳画平的时候,也是见他在轿子里,华贵的轿子路过的时候,轿子帘幔上的锦缎布条是他们关注的点,每每见到,心下都想着如是能在路上捡到那块帘幔该多好,能给满月的儿子做一件顶美顶美的衣裳,还不得羡慕死个人。
所幸谁也没见过柳画平的真面目。柳画平又心高气傲,哪里会来这地方探视,那时候的老爷与下人层次差别很大,不似顾渊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懂得人人平等,便更能得人心。
这不,大家慌乱中,有些个老人儿忙拉着左右的人对着顾渊鞠躬道“顾爷吩咐。”其余些新人也赶紧学样道“顾爷吩咐!”
顾渊又忙道“快快别这样,你们为我做事,为我受累,当受我这一拜,我们是雇佣关系,不是主子与奴隶的关系,我们应该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差别。”
顾渊的话叫众人惊慌失措,自来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境况,突然间就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于是将疑惑略带惊恐的目光瞥向了飞龙,想叫主子拿主意。
飞龙见状,对着众人高声道“看我干什么!听顾爷的!顾爷让干啥就干啥!”
飞龙一声令下,众人随即附和“听顾爷的吩咐!”
顾渊接着笑道“接下来会有很重的工程,也就是活计要做,还请大家齐心协力帮助我一同开山,如是真的开到宝贝,就请大家在这留下常年开采,当然,这地方的管理者也会是飞龙飞蛇兄弟,你们还是他们的人,只是薪水与福利我都会逐一向上加,只要你做得好,就有更多的薪水可拿。”
众人又议论起来,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大家不都是拿相同报酬的吗?还有分档不成?
“对此我将工人等级分为了几个档次。一级工人需要每天完成相对应的工作量后,可拿标准薪水。二级工人除了标准薪水和加成外,还可以多拿一份酒水补偿。三级工人薪水则翻倍,还可以领薪水额外三成的劳金。四等工人薪水翻倍,多拿额外四成的劳金外,还可以多领一份家用补贴。五级工人除了享受四级工人的其他标准外,还会每年择优五个人家的孩子送去大户人家做书童,叫他们也能读书识字,以后能考取功名。选择这五个档次按照标准去做,都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一年内没有违反纪律的工人,年底还有分红与额外的酒水。”
顾渊话毕,议论再次轰然响起,地下的工人顿时爆炸式的议论起来。
“啥意思?就是说,干的越多得到钱越多呗!”
“不仅是钱啊,最重要的还有那孩子可以上学啊!”
“我们寸长二嘎子家的孩子送了多少钱都没能将孩子送去做书童,这顾爷竟然能叫我们的孩子去上学读书写字!那我们李家不是要光宗耀祖了!”
“嘿嘿老李那你得好好干,争取将儿子早日送出去,等年下回家,你们的村长也得嫉妒红了眼!”
第一百五十九章:开山(3)
那时代上学并不是普通人家就可以随意上的,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可以进私塾上学,所以穷苦人家有的孩子学习刻苦,是块苗子的,就会被人家下乡的大户人家的管家看中,挑进府上跟随小少爷一同上私塾,在私塾外等着少爷放学,做个伴,背个书包什么的。
如是这孩子混得好的,有点聪明劲头的,就会被老爷看上,慢慢的叫其与自家少爷共同读书也多了去了,日子久了,见少爷读书不成气候,便叫书童继续读,保不齐读的好了考取功名做个官,日后都是自家的好处。
这也算是投资。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几个上学的钱简直牛毛细雨一般不值一提,可如是真的成了气候,也算是没白栽培。
而这对于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更是一个机会,只要孩子足够努力,有点聪明机灵的劲头,即便不会考取功名,日后留在府上做个管家,贴身门童都是有可能的,最次还能做个小厮,要比种田与下煤窑要好出几百倍了。
其实那时候的人就很重视读书,只要是能叫孩子读书,大都数人家都会很赞同很开心,只不过那时候国民经济水平不够持平,贫富两极化实在太过严重,导致他们没办法去上学,所以也都有多少人家的孩子也只能放弃了读书这条路,默默的放下了炭笔,拾起了锄头,这锄头拿起来,既是一辈子。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不得已。
顾渊只想着,如果能在带动经济的情况下可以发展下素质教育,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也算是尽了一份微薄之力吧。
众人激动不已,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人来改变了自家的命运,大家都是老一辈受苦受难过来的,不在意自己吃多少苦,只想叫自己的孩子能涨些见识,哪怕是去大户人家做小厮,至少能看看人家吃饭的碗是不是金的,看看人家的大门与石狮子是什么样的,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回。
父母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
这么一定制制度以后,众人的积极性也算是提上来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还有的工人举起手来小声道“女娃子……也能吗?”
原本这汉子就精瘦,个子也不高,声音又小很快就被淹没进了人堆里,见没有回应,汉子便将手默默的收了回去,默不作声。
顾渊瞬间察觉了这人的举动,忙对着这人道“爷们,你说!”
众人随着顾渊的目光望去,见到了人群中最老实的汉子,默默的听着他说话。
“爷,我说……女娃子也可以被选吗?”
这人叫老实汉,是工人群中最老实,最沉默寡的一个,平时不爱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这时候突然一发声,顿时叫众人的目光都齐聚了过去。
“当然可以!”顾渊惊喜道“尤其是女孩子,我们的法律是可以存在女子考试的,就是官衔上也存有女官,如是努力也一样可以!女孩不比男孩差在哪里,都是平等的。即便是不能考上功名,就如男孩一样,留在府上做个丫鬟,做个陪读,也是好的。”
倒不是顾渊眼界低,但是直接告诉他们女孩可以考取功名他们一般是不会相信的,即便是他们知道法律允许,也不相信女孩能走的那么长远,于是将后路也为其想好,也算是鼓励了他们的积极性。
听顾渊这么一说,老实汉的脸上露出笑意,黝黑的脸颊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山啊顾爷?”人群中问道。
事项基本就交代完毕了,再多说也是耽搁时间,于是顾渊背对众人,深邃的眼神望着身后的山丘,将手中那块早已焐热了的石头子掷出,打在山上,大声发出指令。
“开山!”
……
开山不是简单的挖,需要有人勘测地形后,找到最适合切入的点,将炸药埋入后,炸开地面,找到有煤渣滓,才能朝下继续挖。
于是顾渊叫众人都退去一里地远,叫有经验的飞龙飞蛇以及身后老人儿留在了山上。
“预备——”
众人都条件反射的将耳朵堵了起来。
“点火——”
一声高喝,只见一阵黑烟膨胀而出,随即一声巨响轰隆而来,碎石渣子飞溅到各处,如流星雨一样散开,良久才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
天空出现了一朵巨大的黑烟云,火药味道还在中间良久不散,一阵迷漫的黑烟中,飞蛇用手扇着烟雾奔进了大坑中去看。
顾渊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虽然他确定那里有煤,可是所有人都说没有后,他自己也有点不自信了,或许找错了地方又或者种种原因挖不到的话,简直是功亏一篑了……
正当顾渊凝眉忧思难下之际,见那飞蛇奔出来,对着顾渊的方向,朝下摆了摆右手。
朝上摆左手就是有煤,摆右手就是……
顾渊的心一凉,顿时感觉后脊背都是凉气。身后的工人们也小声议论起来。顾渊则没说话。
“再炸!”飞龙站在半山腰上,对着山上的飞蛇一下令,飞蛇马上派人将火药堆积,随后引燃导火索,随即带人快速撤离。
砰——
一声巨响划过上空,这次的火药数量更大,声音更响,随后一朵黑云飘散,无数黑石子渣子飞溅下来,比原本的射程还要远,力度还要大。叫站在老远的顾渊也不小心被黑色的碎石渣子擦伤了脸。
顾渊没来得及顾脸上的伤,马上就注意到掉在脚下的黑石渣子,竟然是……煤渣子?
顾渊忙蹲下身去,拾起了黑石渣子,还不待顾渊确定,就听身后的工人响起了狂呼“天哪!是银碳!”
那边山腰上的飞蛇也从爆炸的黑烟里再次钻了出来,对着顾渊伸出了左臂,高高扬起,随后狂呼“顾爷——顾爷——银碳——是银碳啊——”
这一声吼,叫顾渊的眼睛湿润了,一件大事终于落地,他赌对了。
“银碳!”飞龙与钱九闻声朝着山上飞奔而去,还没奔到山腰,就捡起了碎煤渣看,果真是银碳,在太阳的照射下还泛着光,看上去比宝石还漂亮。
“居然真的有碳!”钱九捏着还带着温度的煤炭朝山上望去,越看越傻眼,这银碳历来不好得,是煤炭中的皇品,银碳耐烧,没有煤烟,没有味道。却由于稀缺是许多大户人家都使用不起的,只有皇家常年供应。
但银碳也有一个好处,即是如看见一个,便是看见千万吨,再望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山头,钱九深深明白,顾渊,是发了。
第一百六十章:开山(4)
“爷!咱们真的开出来了,哈哈哈,我大蟾时刻信仰着咱们爷可以的,真的可以的!”大蟾最激动,站在顾渊身后,一手捏着一颗银碳碎屑,仰天大笑。
飞龙飞蛇自然更高兴,一来为顾渊,二来也为自己。原本煤炭要挖没了,自己的生意要倒闭了,可眼见这么大一片银碳被发掘出来,自然是不高兴都难。
且,虽说没挖过银碳,但是听说银碳一般比邻着的就是铁,如是继续往下挖,就会发现铁,如果时运好的话,很快就是铁也能挖的出来。
顾渊自然比任何人都要高兴,且他也是知道这地带有煤有铁才下了力气一定要来北方走一趟挖掘的,待煤与铁挖出来后五分之一便宜卖给国家,五分之一赠送给国家,剩余的五分之二卖给全国各地产销,最后的五分之一就可以制作暖气管道了。
自然着五分之一的意思是,全年挖出的量产,并不是整个矿的五分之一。
煤炭与铁的问题都解决了。两全其美。
不必说全部都买了的价值,就是除却免费赠送给国家的煤铁外,其余可以用来卖的银碳,过远粗略的算了一下,光年产就得将近千万两。
记得这大煤矿,在现代的时候,用机械挖,就是挖七百年都挖不完,就是光凭人力,从现在开始挖,挖上两万年也挖不完,只是开了一角罢了。
即是说,在顾渊的有生之年,每年赚千万的话,十年就可以赚上亿……
发了。妥妥的。
在场众人无不惊叹欢呼,举起铁锹呐喊。这可是从他们父辈开始就再也没听闻过的巨大矿,没错,想来这么大的矿就是爷爷辈分的人也难以见到,就是柳爷家最大的煤矿也不及这矿的千分之一大,果真还挖到宝贝了。
“如是这件事被柳爷知晓,怕是要气到吐血啊!哈哈哈!”飞蛇一边狂笑,一边故意挑衅的望向了钱九。
钱九垂着头望着一地的银碳哑口无言,临行前柳爷还特意叫钱九跟随顾渊,莫忘将好消息告诉他,柳爷指的好消息自然是顾爷空无所获的事。
目前来看,哪还有什么好消息,柳爷又是心气高的,如是知道从自己手上亏出去这么大的宝贝,怕是要躺些日子才能好了。
可是又不能不报告,于是暗暗叹了口气,后对着顾渊一拱手道“顾爷,您先忙着,我先去为柳爷汇报情况,去去就回!”
“哼,恐怕是不会回了吧!”飞蛇嗤之以鼻,对着钱九喝到。
钱九没说话,只等顾渊回应。
“钱九是我顾家镖局端阳分局的总镖头,怎么会不回来。”顾渊伸手扶了把钱九,笑道“为钱镖头准备一匹快马!钱镖头,路上注意安全。”
顾渊深深的忘了钱九一眼,不必多少,二人便从对方眼中看懂了意味,于是也不啰嗦,钱九一鞠躬,牵马离去。
这人不赖,顾渊心下喜欢,一定要将其收为己用,毕竟再从扬州往这边调人不易,山高路远,还有地域差异,办不成很多事,如是有个土生土长的人对办事更容易许多。
再看身后的山头,飞龙已经按照顾渊的吩咐兴冲冲的去带领工人下矿挖煤,飞蛇则除了吩咐人再去调集人马外,还在外组织人建立帐篷屋,又分出些人开始搭建茅厕寻找最近的水源,准备住下来了。
因为挖煤是个长期的工程,没有能日日回去的时间与精力,所以得像是驻扎军营一样的驻在山中,解决了必要的生活条件才行。
大家开始忙了起来,顾渊负手站立了一会,便朝着山下的轿子行去,他叫六娘去轿子里等他,说完有很久了还没去见她,怕是这会她都在轿子里睡着了。
下了山,伫立在轿子外轻轻咳了一声,就见里面一只手伸了出来,对着顾渊轻轻勾了勾。
顾渊见其没睡,轻轻将轿子帘子掀了起来。
“你叫我等你的。”六娘羞怯道。
“嗯。”顾渊将轿子帘撂下,同时他也跟着进了轿子中。
“你找我……什么事啊?”六娘脸上带着几点红晕,不敢直视顾渊的脸,有点扭捏道“还要进了轿子里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你帮我个小忙。”顾渊笑道。
“小忙?别人帮不了吗?”
“只有你能做到。”顾渊笑道。
“切,说吧,要是太过分我可要发火的!”六娘的嘴角已经开始向上提,明明是凶巴巴的话,却说起来有点温柔。
“是这样,今早我在你房间看见的那包蜜饯,你再给我几包呗,真好吃。”
“咳咳咳……”六娘听闻这话后,剧烈的咳嗽起来,憋的脸色闷红,被顾渊锤了好一阵的背才缓和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蜜饯?”六娘大声疑问。
“啊,否则还有什么?”顾渊诧异。
见六娘的目光越来越凶,顾渊有点胆颤,拢了拢衣裳,打了数个冷颤。
“去死吧你!”
轿子内发出一声狮子吼,顾渊瞬间被踢出了轿子,轱辘轱辘朝着石头堆滚了出去。
……
再说柳画平这边,正与端阳城的县令大人——程意下棋,二人僵在一盘棋上左右分不出胜负来,僵持了快一刻钟了,还是寸步难行,索性柳画平将手中焐热的棋子朝着棋罐中一扔,发出脆响,笑道“算了算了,当我输。”
“哈哈哈哈,也是难得你输一次,每每都是我败下阵来,你也该输一次了。”程意笑过后,将手上的棋子也丢进了棋罐中,随后观察着柳画平的脸问道“见你喜上眉梢,可是有什么好事?”
“翠儿,上茶。”柳画平吩咐了茶后,对着程意神神秘秘的抿嘴一笑,道“也不能算是好事,但也不差。”
于是柳画平将顾渊买山头一事对着程意说了一遭,程意听过后拍手大笑“岂不就是个二傻子?还什么顾爷?真搞笑啊,笑死人也!你呀,也是聪明,如是我可做不来。”
柳画平的脸上亦是洋溢着自得,他生平最爱听别人夸他聪明,比夸他有钱夸他帅还要喜欢。
“这事算好事,我请你吃饭,顺道介绍给人给你认识。”程意吹着茶道。
“什么人?”柳画平淡淡道“无相干的人,我可不想见。”
“自然是厉害的角色,我总不能什么垃圾都介绍给你认识吧。”程意摇头一笑,对着身边的侍从道“快,赶紧去内堂将贵客请上来!”
“是。”侍从奔了下去,柳画平则默默的喝茶,准备等待着瞧瞧这贵客,到底是不是贵客。
第一百六十一章:远道而来的贵客
“大人到——”
随着侍从一声长喝,只见一个脚蹬黑靴,一身黑衣劲装的男人上前来,拱手一笑道“古清见过程大人、柳大人。”
来人正是古清,只是他只身一人,并未跟随着文太傅。
古清的假臂已经按装好,没有丝毫的破绽,看上去完美无缺,活动自如,与真的毫不差别。
程意起身,对着古清微微一笑还礼,而那柳画平也忙起身,这才知道是平日为程意与自己传来密信的上头人——古清。
“古大人,久仰久仰!”柳画平一改平日傲慢嘴脸,对着古清谦卑迎合笑意。
古清是什么样的人,柳画平也只是知晓一二,知晓他是文太傅的人,是大人物,而顾渊与万花阁的消息,便是全由其传来的。
古清落座后,三人便热络起来,程意坐在中间为二人做介绍,客套了三五句后,古清便直奔正题。
“听说顾渊来这挖煤炭?”随后提唇一笑道“有这事?”
“自然是有啊,且大人你还不知,他买走的那块山头,还是我卖给他的。”柳画平意味深长的一笑,满脸的狡黠。
“哦?柳大人可有深意?”古清笑道。
“我想现在有句话形容他最为合适,丢人现眼不算,还要将这人丢在外地,真乃我们端阳城一大笑柄啊!”
“哈哈哈,柳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还要加上一句,丢人对于他一个商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难过的是,他竟还损失了这么多的银钱,可谓是‘此地无银两万两’啊~”古清仰头大笑。
程意也跟着站起身来笑道“总之那姓顾的是栽了,莫要以为在扬州吃的转,就在各地都能玩得开,想在端阳城玩的好,还要问过二位大人才是啊。”
三人一阵不可言喻的笑。
“不过,到目前还没有消息,可是出了什么岔子?”古清还是有点担心,前两次的教训叫他谨慎了不少,这会还没听到顾渊受挫的消息,一时间有点担心起来。
“出岔子?出什么岔子?难不成是他受不得打击自尽在了清风山?”柳画平浅浅一笑道“等我的心腹钱九回来后,你便一清二楚。”柳画平随后再是一笑了之。
正沾沾自得,正好见钱九大步流星的上了大堂,也不用通传,钱九是粗人,如是每每上堂都要通传,他该不耐烦了。
刚一进来,便望见了程意与古清,于是对着程意拱拱手垂头道“程大人。”又望向了程意身边的古清,垂头拱手道“大人。”
柳画平见钱九回来,忙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对着钱九先介绍“这位是古清古大人,是我们的金贵之客!”
“哦,见过古大人。”钱九对着古清再次拱手一拜,恭恭敬敬,不失礼数。
待礼毕,柳画平终于开始询问钱九,手上端着茶杯,自信的瞥了钱九一眼后,悠哉道“说说看,顾爷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钱九心里一阵噗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道要不要说。
柳画平一口茶都饮完了,却不见钱九开口,顿时有点尴尬,无名之火也燃了起来,对着钱九深深望了一眼,又道“怎么,见古大人这样的贵客在,吓坏了?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柳画平自己的脸上没了面子,只能拿钱九撒气,钱九却心有难言之隐,如是现在说出实情,岂不是叫柳画平颜面扫地……于是只得将头垂得更低,后抿着嘴低声道“柳爷……情况,不太好。”
钱九以为这样的提示足以叫柳画平明白轻重,不再追问,谁料柳画平竟然不依不饶,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在柳画平的心中早已确信了顾渊定是败兴一场空,哪里会想到会有奇迹,即便是有奇迹,也不会降临在顾渊的头顶。
于是对着钱九低喝道“讲!”
钱九见程意与古清都在,再不讲怕是柳画平要发大火,于是叹了口气,道“顾爷在清风山开出了大量的银碳,估计上万年都挖不完……”
这话一出,叫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三人顿时傻了眼,谁能料到一个外行人竟然能找对地形,寻到宝藏,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却见钱九表情凝重,不似撒谎的样子。
这一瞬间叫柳画平的血液翻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惶惶道“你再说一遍……”
“回禀柳爷,顾爷在清风山挖到了大量的银碳,怕是上万年都挖不完,且比邻可能还有铁,年销就能达到五千万两银子以上,这次顾爷是发了。”
钱九的话说完了,只剩下三人如石像一般立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噗——”只见柳画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应声倒地昏晕。
“柳大人!柳大人——”
古清站在一边也愣住了,他此刻脑袋里甚至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顾渊就是神仙,就是什么雷神星君,否则为何往往能得天时地利,自身又聪明?一个人占全了这一切,不是神仙,就是魔鬼。
人怎能胜天,如是那顾渊真的是神仙,自己凡人之力如何与之抗衡。古清呆呆的立了良久,没说出话来。
……
已是临近傍晚,山上已经搭好了帐篷,毡布与毛草搭建的帐篷又耐风又抗冻,再在外层压上极快石板,没有大风是绝对吹不散的。
帐篷里面则是打好了地铺,有烧的滚旺的火盆,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丝毫不影响里面的温暖。
暖烘烘的帐篷里,再运上来许多的加厚棉被,便是临时住所了。
当然这不是工人们真正要住的地方,待一排排土窑打起来后,他们就可以转移进去居住了。土窑相对帐篷来说更坚固更暖和,不惧风雪,可以常年累月的使用。帐篷则是解决临时所需而已。
那边也已有几百人开始挖建土窑,想来不出三个月就能建好。
一切都落实了下来,顾渊心里满足的很,踏踏实实的进了帐篷里暖和了一会。喝了碗奶茶,搓着冻得发僵的手搁在炭火盆上烤了会火。
望着一边正为飞龙补衣裳的六娘,打趣道“你还会针线活?”
六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渊知道向她讨要蜜饯的事得罪了她,现在也不敢搭话,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没动作。
却见这时,六娘将缝好衣裳的多余线用牙齿咬断,后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递到了顾渊的眼前。
“诺!你的信!”
第一百六十二章:书信
“信?”顾渊接过信一看,有点诧异。
毕竟自己刚刚落下脚后才将信发出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收到了回信?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再次收到信才对。
如是早早从扬州就发了的,可家人又不知道自己现居住的地址,哪里可能会收到他们的信呢?信封上也并没有署名,并不知是谁发来的。
伴着满满的疑惑,顾渊打开了信封。
里面厚厚的但其实只有一页纸,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块天青色的布料。
再看书信,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顾渊见信如晤,我是罗祥云,你走后当日小女在你大部队离开后不见踪影,寻了半月后无果,我猜测是追随你的车队而去,于是写了这封信给你,如有情况请及时通报我,如见到她还请多劳烦照顾小女了。致谢。
将书信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顾渊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嗯……罗锦怀又来了!
这妮子生存能力可真强,也不知她能活到十三岁是什么奇迹支撑着的原因。
于是顾渊急忙拉起一边懵懂的六娘,发了疯似的奔出了帐篷,借了匹快马赶着马车奔下了山。
经过上次罗锦怀跟随自己的车队,钻进马车的箱子里进万花阁差点憋死那档子事后,顾渊就有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睡觉的时候也常常做恶梦梦见自己身边的箱子一打开,就见到罗锦怀已经憋死在里面,而自己却追悔莫及的心疼。
梦里的景象还依稀在目,加之这封迟到了几日的书信,顾渊更是惊恐不已,自己带来的车队不少,车上带着箱子的也不在少数,顾渊总觉得自己停在孙家的马车里,哪个箱子当中,就很有可能藏着已经死掉的罗锦怀……
越想越怕,片刻后就大汗淋漓。
顾渊行走江湖什么没见过,生是这妮子给自己活活的折磨怕了,现在脸色苍白,连话都不想说,紧张的每根神经都紧紧绷起。
六娘一声不响的坐在轿子里,望着顾渊绷直的后背,想说什么,也没敢问出口。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渊如此不安的样子,想必这件事已经非常重要。于是三思后还是选择闭口不谈,没敢吱声打扰。
……
二人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到了孙府大门口,顾渊下了轿子,一边对着轿子中的六娘催促,一边擦了把汗。
“快,带我去马厩,我要看马车!”
六娘连声答应着,带上钥匙,便随着顾渊一同前往马厩。
马厩里面很大,东边的一排全是马栏,里面拴着马,西面的马厩里面全是马车,顾渊上次来的时候,便将马车全部存放在了孙府,毕竟自家在端阳的镖局路途遥远,如是按照前往清风山的路途来说,还是孙府较近,便将马车全部留在了孙府。
待马厩的门被打开,顾渊三两步就迈了进去,还不待六娘将锁着马车的西门打开,顾渊已经翻身从栏杆上面翻了进去。
随后便是从货箱里一应翻找起来。
四十几个货箱,六娘也帮着找了一部分,结果一无所获,空空如也。
顾渊翻遍了货箱后又开始趴在马车下去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六娘再也忍不住的问出了口“找什么呢!”
“女孩。”顾渊脱口而出。
“啊?你……你什么意思啊!”六娘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不懂为什么顾渊要找女孩,还是从马车里找女孩。但她知道顾渊这一连串的古怪行为,都源于那封莫名其妙的书信。
顾渊寻找了一溜够,实在是除了马车与空箱子外什么都找不到了,又细心的查看了一遍马厩里的地面,见也没有小孩子的脚印,便舒了口气。
至少证明,她还有希望活着。
顾渊又惊又累,坐在了车辕上喘粗气,从怀里抓出那块天青色的手帕,狠狠叹气。
小妮子克我……
六娘细心的发现顾渊手里抓着的手帕料子与颜色,与他腰间挂着的香囊如出一辙,便明白了,估计他是正在寻找那个姑娘留下来的信物。
六娘捏了捏鼻子,缓缓的走到顾渊的身前道“什么样的信物丢了,我帮你四处找找。”
“不是信物,是魔鬼,是孽障,冤家啊,哎。”
顾渊连连叹气的模样还真是叫六娘大吃一惊,她是从没见过顾渊如此没有自信的一面,于是吞了口口水疑问“什么意思?”
顾渊便将书信递给了六娘看。
六娘展信一看,这才大吃一惊,于是站起身来,来来回回的又在马车上看了好几回后震惊道“如是她真的跟着你们来,想必是早就从途中下车了,怎还会呆在车上?”
“你不知道,那傻子死心眼,你不找她,它就蹲在那等你。”
“这可难办了。”六娘思忖后道“但既是不在马车上,那便说明她没有跟着来不是吗?”
顾渊抬眼望向六娘。
说的也对啊,如是那妮子跟着自己来,无非就是在马车上,如是真的半路受不了出了货箱,定也会被自己发现,她此行目的就是跟着自己,哪有偷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的道理,如是自己没发现,很显然她就还在扬州城。
于是准备先派顾家镖局的人在端阳城与附近寻找,又写了封书信送去给罗祥云,叫他先别着急,在扬州城好好找找,自己也在端阳找,凭自己遍布全国的运输力,找她何难。
于是就这么去做了。
可顾渊的心却一直悬在胸口没下来,他此刻惦记坏了,罗锦怀一没脑子,二没功夫,三没势力,年纪又小,长相又美,如是被坏人发现……
顾渊腾的站起身来,眉头拧成团,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
“我也去找,替我告诉你哥哥们一声,山上的事就有劳他们多费心了。”于是起身便走。
六娘忙跟在后阻拦道“端阳这么大,你又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找?”
顾渊转身看来,满脸的焦急。
“这样吧,我带你去,我们一起找总好过你一人。”言罢,拽起顾渊的袖子就朝着门外奔去。
……
这一路上,六娘朝着顾渊打听了不少关于罗锦怀样貌身高的特征,知晓了罗锦怀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吓了一跳。不得不佩服这小姑娘胆子还真不小,十三岁时候的自己虽然也经常偷偷的混出去放花灯,最远也只去过端阳城里,可从未想过能离开几千里地去外地。
果真,对男人的爱慕之情能使女子头脑发昏啊……六娘心中默默想到。
第一百六十三章:寻找
二人一路寻来,要紧的查看了青楼,赌场,与乞丐群居地点,寻了几处无果后,六娘又拉着顾渊寻到一处乞丐窝。
“打听一件事一文钱。”八九岁大点的小乞丐坐起身来,对着六娘伸出了脏兮兮的手。
顾渊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沉甸甸的放在乞丐的手上,眼神凌厉道“说真话,否则就杀了你。”
许是顾渊太心急了些,也不知怎的,突然的严厉与杀气充满了整张脸,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小乞丐成日的在街角看着官兵与街霸,哪个不是凶神恶煞的?对于平日里拿刀的人还真没害怕。
可面前这人反而就叫自己抖了三抖,如小耗子见了猫一样,吓得不敢对视。
“您问吧,大人。”
六娘忙道“见没见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像漂亮,穿着俊美,伶俐乖巧的样子,应该就是最近几天经过这的。”
小乞丐爱不释手的偷偷捏了捏快巴掌大的银子块,亮晶晶的眼睛随即一暗淡,而后将银子捧高在顾渊面前,低声道“您拿走吧,我可不敢看见。”
一瞬间,好脾气的顾渊被激怒,上前一把提起小乞丐的脖子,面无表情的掐住了喉颈,阴狠道“你觉得耍我会有什么好处。”
小乞丐挣扎着蹬腿,双手撕扯着顾渊的手臂。
其实顾渊并没有用力,一个大男人的力气如是用力,瘦弱的小乞丐早就被掐晕了。
但是小乞丐惊恐的不得了,他尤其害怕眼前的男人,这男人是他没见过的模样,明明脸上没有刀疤,身上也没有带着大刀阔斧,可就是叫人瘆得慌。
小乞丐杏核一样的眼睛盯着顾渊的脸,张了张嘴,又吞了口口水道“你们说的姑娘,满大街都是,哪天不得从路上过去几个?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们找的!”
六娘在一旁忙劝顾渊,着急道“走吧,反正也从他的口中得不到什么,别浪费时间了!”言罢,不忘对着小乞丐嘱咐道“如是见到一个这样的小姑娘正找人,务必要去孙府报告,你们会得到相应的钱,少不了这块银子这么大,记住了吗!”六娘斥道。
“记得了!”小乞丐扭着身子,不敢看六娘与顾渊的脸,挣扎着想要逃开顾渊紧握的大手。
顾渊见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将手一松,小乞丐就掉在了地上。
掉在地上后衣裳里有块天青色的手绢也随之掉落出来,还不待顾渊看清,小乞丐猛的一回身,连带地上的破碗一把抓起天青色的手帕,头也不回的撒丫子跑去。转个弯就没了影子。
顾渊与六娘站在原地默默寻思了良久,见顾渊愁眉不展,六娘忙劝“别难过了,他们的消息灵通,如是发现一定会去孙府报信,不为别的,还为了银子呢。”
六娘话毕,顾渊朝着四周看了眼,随后将眼睛停在了对面的青楼里。
“进去看看吧,小怀太漂亮,我怕……”顾渊一想到罗锦怀如是受了那般委屈,心就狠狠的痛了起来。
六娘默默的没说话,她也不知要如何劝,只拉起顾渊的袖子,二人进了青楼。
……
“呦,二位快快请进,是找姑娘啊,还是江湖找人啊?定不会是公差吧!”
柜台上正拨弄算盘的老鸨子一眼就望见了门口穿着与样貌不凡的二人,忙奔了出来迎客。
对于她们来说,做到眼疾手快是必修课,再看一男一女的进青楼来,找姑娘的可能性不大,如是公差办案,定会叫门口那姑娘男扮女装,不会这么轻易进来。
而如今焦急的模样,便定是找人了。指定是这爷的哪位相好的给送到这地方来了,于是才来寻找。
老鸨子感叹了一声,将眼睛盯在顾渊如寒霜一样的脸上打探。
“可有一位扬州口音的女孩儿进来过?”顾渊忙道。六娘则现在一旁对着大堂里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打探。
“爷啊,这里头光是扬州的姑娘就有七成,您说我上哪给您一个个找去?”老鸨子将手绢一呼扇,一股呛鼻子的味道就扑了过来。
顾渊没心情跟她周旋,从怀中掏出银子,扔在了老鸨子手里。
“我给您将姑娘们都叫来,您瞧瞧!”老鸨子捧着沉甸甸的银子高呼,正要走,却被顾渊拦下。
“不用,就找十五岁以下的就好。”
顾渊怕那人贩子卖人的时候不敢说出罗锦怀才十三岁,虚报了年龄,于是又将年纪放宽。后道。
“十五岁以下?”老鸨子犯难道“多少年都没有这苗子了,现在哪还有这等姑娘,这等好苗子要不就是被大老爷相中选进府里做妾,要不就是……”
老鸨子正哀叹,话说的一半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闭了嘴,惊恐的四周望了望,再不敢说话。
顾渊知晓这老鸨子有猫腻,眼下也只有这么个突破口可查,于是对着老鸨子做出了请的手势,邀请老鸨子上楼雅间去谈。
老鸨子见顾渊又英俊潇洒,又有钱,于是十分心悦的就迈上了楼,顾渊在其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的也上了楼。
顾渊不叫六娘跟着,六娘就在大堂来回转悠,查看罗锦怀的下落。
……
不到一刻钟,顾渊从二楼下了来,拉起楼下焦急等待的六娘,冷冷道“去找刚才那个乞丐!”
六娘纳闷“有线索了?”
顾渊没说话,带着六娘,赶上马车,朝着原本的地方返了回去。
此刻的青楼里,从二楼跌跌撞撞下来的老鸨子,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捂着哗啦哗啦渗血的手,手里还攥着一截切割下来的小拇指,对着管家道“快……请大夫,请大夫,今天闭馆了,不开了,这辈子也别开了……”
言罢,昏倒在梯口。
……
顾渊二人再折回原地的时候,别说小乞丐,就是原本在墙根下晒太阳的癞皮狗都跑了。
“竟然大意叫他溜走了!”顾渊狠狠道。
“难道小乞丐知道小怀的下落?”六娘惊呼。
“我问了老鸨子,他说十几岁的小女孩一般都会被有钱人买走做妾,再不就是被柳画平贩卖到各地,开始的时候老鸨子不说,就是因为害怕柳画平的威势,再看小乞丐含糊的样子,想来他是知道什么,但是怕柳画平的厉害才三缄其口。”
“你竟然能叫老鸨子说出柳画平的勾当?”六娘感叹“确实厉害!”
见顾渊脸色难看,六娘忙垂下头,挠了挠后脑勺道“你继续。”
“而那小乞丐身上的天青色手帕是扬州城锦尚天丝绸庄仅有的,贵出天价,小乞丐怎么会有!谁会赏乞丐丝绸手帕?”
被顾渊一说,六娘也突然想了起来,那块手帕与顾渊的香囊,还有那封书信里的布料一致,想来该是那小怀姑娘的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土地庙
顾渊的话,叫六娘甚觉有理,于是皱眉道“可是这事是不是真也难说,其实若真的是柳画平带走了,反而好找,毕竟他还要靠你的镖局运输,就当送个顺水人情,也会将小怀还给你的。”
“但愿吧,我只求她平安。”顾渊一叹气,眼望四周,眼神阴暗下来“现在来说,找小乞丐要紧。毕竟贸然去找柳画平要人不妥,先从小乞丐处入手才好。”
“小乞丐也好找,他们平时出入的无非就是几个地方。一找准有!”六娘道。
“真的?那快走。”顾渊拉起六娘的胳膊,就要她带路,马不停蹄的寻找去。
……
这一路上顾渊表情凝重,根本没有任何心思讲话,只听着六娘在一边低声的讲解着地图,将罗锦怀可能出没的地方都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安慰顾渊。
“你也别太难过,我相信这姑娘不会有事,她能屡次出入危险境地还能安全生还,就是说明她命大福多,一定会逢凶化吉,肯定不会有事的。”
顾渊听了六娘的话后,眉头舒展了许多,沉默了片刻后道“可她心脏不好,受不了惊吓。”
“不会有事的,我们抓紧时间找到她,你也不要灰心。”
此后二人随意的又说了两句便再没动静,之后不出半个时辰,二人就寻到了一处土地庙。
六娘示意顾渊下车,顾渊下车一看,面前除了一处空旷的土地庙外再无人影,便道“会在这里吗?”
“相信我。”六娘信誓旦旦的对着顾渊一勾手,顾渊就跟在六娘身后,二人进了土地庙。
土地庙现已经有点破旧,房檐上还挂着几个细密的蜘蛛网,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六娘利索的摸到土地神像的供奉台前,伸手拿起两块打火石,划了火星,点燃了台上的烛台,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
六娘又将对面的烛台点亮,有了第一台的烛光照应,第二台好点多了。
将两柄烛台全部点燃后,顾渊这才看清了庙店里的环境。
一尊高三尺的土地神泥塑像摆在前面,下面是一方长桌,上有灯台与挂着灰的白蜡,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香炉,常年没人烧香已经载满了灰土。原本烧香的痕迹都淡化了。
脚下是一块不算太小的空地,也是硬土地,四周脏兮兮的搁着两堆干枝柴火,一股子霉味也从柴上飘了出来。
眼前除了这些,几乎没什么东西,窗户上的油纸早就被风抽成碎渣,贴在窗户框上跟雪花似的。但是窗子上都用泥巴和稻草随意的堵上,几条有了大缝隙的墙也被泥巴糊住了。
打眼看去就知道这地方年久不过人,可只要细心一看,便能看见这地方其实是住人的。
比方说,烛台下方大大小小的手指印,掉在横梁上的筐子里竟然没有鸟窝。进来后也没看见猫粪与老鼠尸体,显然,是有人居住的。
顾渊四周打量的空档,六娘已经转到了土地神像后,对着顾渊勾手道“快来快来!藏进来,不然等会他们回来了。”
顾渊知道六娘的意思,大概是小乞丐们会回来,这地方应该就是小乞丐居住的地方。
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躲起来。但是显然六娘更了解这群小乞丐,于是也不生疑,跟着六娘钻进了神像后,藏了起来。
六娘在神像后神神秘秘的告诉顾渊“千万别出声,他们都精的很,如是出声他们就跑了。”
顾渊明白了,这是要偷听小乞丐谈话,想从中找线索。
“嗯。”顾渊一点头。随后陷入沉思。
二人在供奉台后躲了良久,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觉得局促。正闷的难受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有声响,随后便听见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随后便是开门声,吱扭一声怪叫,破门被拉开,便听到了几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有人?”
“不会,这地方没人会来,之前狗子我俩传闹鬼,再也没人敢来!”
两个声音一落,就听见七八声唏嘘。听声音大概是有将近十个小孩子。
“那蜡烛怎么亮了?”这声音很熟悉,正是今天在街角遇见的小乞丐的声音。
“肯定是丫蛋自己回来了害怕黑,就给点上了。”
“那丫蛋人呢?”
“肯定是怕黑找我们去了呗!行了行了不说了,快把你说的两个宝贝给我们看看!”一个孩子略显兴奋的声音道。
“对啊石头哥!你快给我们看看!”一群孩子有男有女的声音响起来。
“嘘——小心别被人给听见,还想不想在这住了!”
那个时代乞丐是没有人权的,即便是一座废弃的破庙,较真起来,也不允许他们居住。
所以这些小乞丐们都养成了谨慎的习惯,稍有不对头的地方,就马上转移。他们都是被打骂怕了的,如过街老鼠一样,终日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后听几个小乞丐的脚步声沙沙响起,四周转了一圈后,迫不及待的又围拢在一起,道“石头哥快把你今天得到的宝贝亮出来吧!”
小孩子们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叫天性烂漫的六娘也忍不住想知道小乞丐们的宝贝都是什么。于是在破烂的供奉台子下面的遮挡布下,戳了个窟窿,朝着小乞丐们望去。
“能看见?”顾渊低声质疑。
“可以的!”六娘带着兴奋,睁着一只眼睛对准了窟窿看去。
顾渊见状也学着六娘的模样用地上的碎石子在风化的破布上戳了个大窟窿,随后也朝着外面认真看去。
只见有十多个小乞丐围在一起,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
这群小乞丐大的也就十二岁,小的有三四岁,无不穿着破烂,身体黝黑脏乱,踏着大了不知道多少码的草鞋,既瘦弱,又病态,如被丢弃的小猫仔。
可这群孩子对身上的行头早已不以为然,现在他们眼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叫做石头的小乞丐手里的东西。
石头从衣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破布,破布里面有只鼓鼓的东西,这东西被名为石头的小乞丐渲染的太神秘,叫顾渊与六娘二人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瞪大了眼睛看去。
只见石头将破布一层一层的展开,漏在了一块大银子块。
“哇——”所有小乞丐的眼睛都直了,顾渊与六娘也微微松了口气,也没了什么兴趣。
竟然是顾渊给小乞丐的二十两银子,顾渊还以为是有关罗锦怀的什么线索。
第一百六十五章:逼问
一群小乞丐探头探脑的围在石头中间,对着银子发出唏嘘。
围在前排的小乞丐们将眼睛瞪的滚圆,一刻都不想挪开眼睛。
喉咙还不断的发出吞咽的动作。或许是因为看着银子块联想到了能买的吃食,联动肚子都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后排的小乞丐则使劲的向前挤,恨不得挤破脑袋的想要凑近一点,最好是能摸一摸这块银子是啥感觉的。
“石头哥,这银子给当铺老板能卖几个钱啊?”一边的小乞丐眼睛放光,说话的时候都盯着银子没眨眼睛。
乞丐们不敢将这么大块银子直接花掉,只怕官府会查,一查看这么大的银子,多半会判定是他们偷的。即便不是,也有些黑心的巡捕故意诬赖是他们偷的,最后自己私藏了银子,出去买酒喝,小乞丐们还少不了挨一顿毒打。
所以他们为躲避官兵,也有招。他们将银子换到当铺,二十两的银子当出十五两到十八两的铜钱,化整为零,一个一个花就不会有问题。
且因为当铺老板会从中赚的利益,所以也不会去举报给官兵。二者从中收益,也达到了双赢。
石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少说也得十五两,不然咱们不能同意!”
“嗯!石头哥就是有办法!”其余几个小乞丐小声的欢呼起来。
十五两对于他们来说,是可以大家一起存活四五年的钱了。
正在大家欢呼喜悦的时候,听见后面一个弱弱的声音道“石头哥,第二件宝贝是啥啊!”
被他一提醒,众人都想了起来,石头说还有第二个宝贝。如是第一个宝贝都这么值钱,第二个宝贝不得更值钱?
这边供奉台下面藏着的二人也竖起了耳朵,朝着外面看去。
“第二个宝贝可是真宝贝!看之前,你们都保证不叫喊。不然招来官兵我们就啥都没有了!”
石头神神秘秘道。
“好石头哥放心吧,我们不叫唤!”乞丐们还将手捂在嘴边,做出闭嘴的状态,连连摇头示意不出声。
见这情况,石头才送了口气,将怀里的东西小心的掏了出来。
顾渊虽然距离他们不算近,但位置还好,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小乞丐的一举一动。
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天青色的手帕,那块手帕即使隔得老远,也能叫顾渊看的清楚。
是胥天锦没错,这料子贵的很,一百两银子一匹,扬州城的锦尚天丝绸庄盛产,其余地方没有。
这块手帕不多得,顾渊总隐隐觉得,那就是罗锦怀的东西。
只听得那些小乞丐小声嘟囔“这个昨天就看过了,再说一块布有啥稀罕,大不了就是一块布,这么小一块,连袜子都做不了,有什么好的。”
却见石头鼻子一哼道“真没见过世面,我告诉你这手帕叫什么天锦,可是可贵的布料了,我前天还在王员外身上看见过,他家的小厮差点将他的手帕碰脏了,还被王员外拖出去差点打死,那王员外手上的帕子,就是一模一样的料子!”
石头的话一说完,顿时叫小乞丐们脸上浮现出一层敬意,他们觉得石头是见过世面的。如果石头说是值钱,那指定是真的值钱的。
正当小乞丐们出神的望着那块天青色的手帕幻想的时候,却见石头嘿嘿一笑,随后从手帕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其实这才是真宝贝!”石头言罢,摊开手,将手掌朝上漏出来,呈现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
啊!这小瓶子是自己去景德镇的时候给罗锦怀带回来的,错不了,绝对错不了,正是这一只。
不等小乞丐们说话,这边的顾渊一激动,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枯枝,静静的环境下发出惹耳的动静,一瞬间惊动了敏感谨慎的小乞丐们。
“谁!”石头带着颤音低喝了一声,随后十几个小乞丐一股脑的朝着石头身后躲去。
其实原本他们的胆子并不小,毕竟漂泊露宿的久了,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是小鸟小猫小老鼠,再或者是新来的乞丐,最多不过是官兵将他们撵走,大不了换个地方住。
但是有了手上的宝贝就不一样了,生怕有人惦记着来抢,那他们就白白欢喜了一场。就算被抢还算好的,又怕诬赖是自己偷的,免不了遭一顿毒打,先前那麻子,不就是被官兵活活打死的吗?
小乞丐们吞了口唾沫,身子直哆嗦,对于神像后面的未知东西感到恐惧。
而此刻顾渊二人比小乞丐们更害怕,他们怕暴露后就吓跑了小乞丐,没法再得到罗锦怀的下落。
“是谁,出来我看见你了!”石头大着胆子又喊了一遍。手上的宝贝也早早地放入了怀里。
见可能瞒不住了,于是六娘急中生智,粗着嗓音对着外面朗声道“何人在我的庙里喧哗?”
声音带着威慑,字正腔圆。
小乞丐不得不相信,因为他不相信有那个整人玩的乞丐可以说出这么好听的声音,他只听过喊回避的官差的声音与之有几分相似,却也没这般好听。
想来真的是土地大老爷显灵了!
六娘见没人回应,于是又喊了一遍“何人在我庙中喧哗?”
这下小乞丐们算是全信了,妈呀一声呼喊,顿时撒丫子就跑。
有的年纪大的已经奔到了门口,年纪小的双腿发软是不上劲,只能站在地上哭。
见有人要逃走,顾渊忙甩出算盘,将算盘打在大门上,把大门关合,极速的收回了算盘。
“都不许走,否则杀了你们!”
六娘在后一喝,原本准备迈腿就跑的小乞丐们顿时跪地,磕头求饶。
这会谁也不敢哭了,生怕得罪了土地老爷会将他们全部捏死。
见众人都稳定下来,顾渊与六娘一对视,六娘冲着外面继续道“胆敢冲撞了我就走!”
小乞丐们瑟瑟发抖不敢吱声,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
六娘见众人一个不落的又都回了来,于是拿捏着腔调,装了起来。
“现在开始,你们要听从我的话,如有不听从者,即死。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乞丐们不敢大声,垂头闭眼,声音打颤。
“好,那我要问你们,那块银子是哪里来的?”
众人纷纷偷偷瞄着石头,不敢说话。
“嗯?”六娘低沉道。
“是一个富贵的爷爷给我的。”石头悄声道。
见石头不撒谎,六娘又忙追问。
“那你手上的手帕与花瓶,是哪来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下落
石头的身体明显的抽了抽,身子一僵,没发出什么声音。
顾渊与六娘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他没有听懂,于是又将语气放慢,再次问了一遍。
“你的手帕是哪里来的,还有你的瓷瓶都是哪里来的,如是说谎,定当不轻饶!”
语速虽然减缓,但是语气也并不温柔,叫众人都缩了缩脖子,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了判断。对于那两个宝贝八成就是石头偷来的,这不,土地爷爷都显了灵了,就是为了要抓他个现行。
众人都不出声,石头也不出声,石头不出声,顾渊与六娘就着急,一着急六娘便又质问了一遍,声音洪亮,叫两三个年纪颇小的乞丐顿时抽噎起来。
人家孩子害怕的时候还能喊娘亲爹爹,这些个小乞丐哪里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于是也只能干流眼泪,连哭声都不敢有。
六娘见孩子们吓坏了,突然于心不忍,对着顾渊摇摇头,轻一叹气后道“你们不用怕,待你们说出事情的实情,我不仅不会惩罚你们,还会奖励你们银钱,你们想好了就告诉我我还会替你们保密。”
许是六娘的话给了小乞丐们莫大的勇气,也许是六娘神秘的方式叫他们都承受不住,于是忙快速凑到石头跟前摇晃着石头的手臂低呼“石头哥快说吧!快说吧!”
架不住众人的催促与之六娘的威逼利诱,石头终于张开了嘴,却嗫嚅了半天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土地爷爷神通广大能保佑我不会被打死吗?”
这问题叫六娘与顾渊都愣住了,随即六娘便道“好,我答应你,保证你的安全。”
听闻这话后,石头才松了口气,旋即请求六娘放其他小乞丐先出去,这话要自己一个人说。
六娘看了眼顾渊,顾渊点点头答应下来,六娘便答应下来。
石头见六娘答应,忙将身边的小伙伴驱赶出去,大家虽然担心石头的安危,却更想赶紧逃离这里。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怕什么,可能他们觉得自己出身低微,活着都是罪过,索性别惹了神灵不痛快。许是忙撒丫子就跑出了门。
待大家都出了门,下面站着的只剩下石头一个,六娘又问了一遍。
“说罢。”
石头上前一步,垂下头来小声着将自己知道的,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三天前的夜里,我看见县令大人的轿子路过,一时间看的新鲜入了迷,就跟着轿子偷偷的走了一段路,走到县令大人府上的时候,看见轿子里下来并不是县令大人。”说到这,石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吞了口口水道“我可没撒谎!县令大人的脸我见过,在几年前皇上老子要来端阳,举办迎接前的比赛大会上我见过,穿的可漂亮了!”
顾渊知道他没撒谎,几年前皇上为了捣毁龙寿派故意放出风声说是去游访,那时候端阳也在名单之上,县令为表示对此事的重视,在百姓面前露面很正常。
这时候又听石头继续道“别看是几年前见过一面,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县令大人的脸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三天前出现在轿子里的人一身黑漆漆的衣裳,样子不是县令大人,却比县令大人还要俊。大概是大官,我也没敢上前去看。只远远见到了这人的脸。”
“之后,之后我就从石狮子身后看见那男人从轿子里拽下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三个字顿时激起了顾渊的敏感神经,不觉的更凑近了供奉台外,仔细注意起来。
“那小姑娘什么样子?”六娘忙问。
“再之后我就看见一个一身青色衣裳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头发黑黑长长的,竖着两个小角发髻,皮肤白嫩嫩的,比我见过的大小姐都好看,眼睛黑黑的,瞪大眼睛也不说话,跟着那黑衣男人下了轿子。进了县令府。”
“那这瓷瓶与手绢是你在哪得的?”六娘是急性子,恨不得马上知道答案。
“就是在进县令府的时候,那小姑娘突然挣扎着不干了,一边喊着找顾哥哥,一边被黑衣男人抱起捂住嘴巴就进了府里。这手帕和瓷瓶是后来我要走时在另一边的石狮子后面的墙角看见的。我想肯定是她的,因为之前那墙角我才去过,什么都没有。”
石头的话说完了,也叫顾渊的心凉了半截。
石头嘴里的小姑娘就是罗锦怀无疑了。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的县令竟然要绑架罗锦怀,只是单单的见她漂亮吗?
绝不是,顾渊有个十分不好的念头生出,恐怕此事就是针对自己了。
还有石头口中的黑衣人,大概就是古清不错了。
如果是古清与县令与柳画平联合,想来自己此行要凶多吉少了。
“将瓷瓶与手帕留下。”
顾渊一拧眉,从怀里抽出一包银子,足有百两,全部扔给了小乞丐,小乞丐一猫腰,听话的将瓷瓶与手帕放置在地面上,同时迅速抓起地上的钱袋子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现在只剩下顾渊与六娘,二人从供奉台里钻了出来,六娘着急道“怎么办?这事是不是太蹊跷了?”
连六娘都看出这事有针对性,顾渊也就不能装傻,拾起地上的瓷瓶与手帕紧紧握在手心里,瞅着大门外开始漆黑的夜色,眼神阴狠道“陪他玩。”
……
夜已深,县令府上后花园一角内,有处不起眼的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静谧幽深。如不是有老妈子从里面端饭出来,谁也不知道里面还住着人。
老妈子立在门口,冲着刚刚走来的程意与古清一叹气,垂头鞠躬。
“怎么,还是不吃饭?”程意背着手,望着窗子冷淡道。
“是老爷,还是不吃。”老妈子原本不是多嘴的人,但也忍不住偷偷瞄了程意一眼后,小声道“已经三天了,就喝了碗汤,这样下去恐怕要饿死了……”
“嗯,下去吧。”程意一皱眉,挥手退下了老妈子。
老妈子退下后,偌大的后花园只剩下他二人,程意微微叹息表示无可奈何,古清倒是满脸轻松,对着程意胸有成竹道“放心,交给我便是,明天一早,准叫你们看见个活泼的姑娘。”
听古清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证,程意也稍微放松下来,于是对着古清微微一笑离去,而古清则推开了门,迈进了黝黑的房间。
……
砰!
刚刚迈进去关上门,灯还没点,就在黑暗中肚子上狠狠的挨了一击。古清以痛感来判断,打在自己下腹部上的东西大概是花瓶。
滚圆的瓷瓶落在脚尖,被古清稳稳接住,后轻轻弹起抱在了怀里,连带身前那个小小的喘着微弱粗气的身躯一同抱进了怀里,紧紧的束缚住。
“还想用花瓶砸我,知道这花瓶碎了的声响会引来多少人吗?嗯?”
第一百六十七章:相互威胁
那道瘦小的身影被古清紧紧箍在怀里一动不动。最后发出一声抽噎,身子软了下来。
古清知道她怕了,于是松开了手,先将花瓶摆好,后点燃了灯笼,挂在床头与窗子上,照亮了屋内的环境。
除了一张黑色的木床,黑色的桌子,什么都没有。哦,还有一个刚刚差点被罗锦怀打碎的花瓶。
床上简单的有一床被褥,桌上摆着一个水壶与一个水杯。就是自尽的工具都没有。
罗锦怀消停了下来,她很识时务,明白自己不会是古清的对手,于是坐在床边如丧鸡一样,蔫蔫的盯着地面。
三天只喝了一碗汤任凭谁也受不了。罗锦怀自然也快撑不住了,身子逐渐消瘦,皮肤越来越苍白。
尽管身上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一双有神的眼睛却带着满满的不服输与戾气。
古清将手里端着的餐盘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懒洋洋的一笑,走近罗锦怀跟前,随意的一抬手将罗锦怀额前一缕头发别在了耳后。
“你不吃饭,还怎么能活着见到你的顾哥哥呢?”
古清的一句话就叫原本毫无生气的罗锦怀瞬间有了精神,盯着古清的眼睛低声怒道“顾哥哥会来救我,你先别欺负我,到时候还有退路!”
“不错嘛,跟着顾渊还学会做生意谈判了?”古清蹲跪在罗锦怀身前,捏着下巴笑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不会杀了我,我大概是筹码,而我的安全就关乎你能从顾哥哥手里得到多少利益,所以我们为了彼此的利益最好都退一步,我本身就是你的利益,但是你得保证我安全。这叫双赢。”罗锦怀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与古清对视了良久,最后终于还是垂下了头去。她还清楚的记着上次如不是顾哥哥来的及时,自己的脑袋就会被他捏碎了。
“有趣,可是你既然知道你是我们交换的筹码,为什么还需要我保证你的安全呢?你明明知道即便你不说,我也不可能将你杀了。”古清一挑眉,搬了把椅子,饶有兴趣的听起来。
“第一:我不喜欢有人每天来威胁我,看着烦。第二:我知道那个县令是变态,他有很多年轻的姑娘,我要你保证我不会被他们欺负。”
罗锦怀没有说出第一条的真正原因,她有心脏病,不能受惊吓,她其实胆子很小,甚至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第二条更是保证了自己的贞洁,她不希望自己会被大男人做什么,如是真的现在就献身,那她希望那个人是她的顾哥哥。
“综上所述,你如是不答应我,我就会死给你看,我可以不要命,但绝对不会受了你们的欺负。我知道对于我来说,如是我死了,最多损失一条命,而对于你们来说,是天大的利益。所以在利益交换之前,也希望你们能保证筹码的安全。”
罗锦怀的话有理有据,一时间叫古清听的愣神。最后不得拍手叫好。
“果真是老爹与未婚夫都是生意人,就是不一样。”
“你赞同了?”罗锦怀忙问。
“怎么说呢,你说的虽然都对,但是却忽略了一点。”古清啧啧。
“什么?”罗锦怀忙问。
“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里,即便我们想对你怎样,顾渊不是还得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毕竟只要你活着,他就会来赎你,所以我只要保证你活着,其他……真保证不了。”古清言语轻快,表情却犯难。对着罗锦怀笑的不明意味。
罗锦怀怕了,她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人单力薄,什么反抗力都没有。
她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可她也见过爹爹惩罚人,莫要说你不吃饭,就是你不喘气,他们也有各种丧心病狂的办法来叫你活下去,只要是关乎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出一切法子来逼你听他们的话,到那时候就是想死都死不成。
“先吃饭吧,你不吃饭你的顾哥哥会心疼的。”古清转身端来餐盘,又不忘小声的加了一句“我也会心疼的。”
餐盘已经端在了罗锦怀的眼前,罗锦怀有一千种理由不吃,可却没有一条办法不吃。于是在威迫面前,张了张嘴,抓起勺子,艰涩的咽了口饭。
人如是太久不吃饭,就是再咽一口水也困难,不出意外的,罗锦怀噎着了。
“咳咳……”剧烈的咳嗽叫其脸色憋的通红,古清又忙为其拍背,为其倒水,忙活了小一阵,这才算是消停了。
罗锦怀轻轻喘息着,古清又抬起大拇指为她拨掉嘴角的饭粒。罗锦怀一吓,忙向后倚去。
古清的手还停在半空,见罗锦怀如此忌惮,不免笑笑“你就这么怕我?”
“你的钢铁手臂会拧掉我的头。”
“顾渊的算盘随时可以移掉你的头,你怎么不怕?”
“他又没这么做过,而你确确实实的准备这么做过!”罗锦怀又气又怕,将手肘撑在床上,对着古清低吼。
“真记仇。”古清将手抬起,还故意在罗锦怀的头顶上停留了半秒。
罗锦怀现在是没有很怕的,毕竟自己还算值钱。古清不会真的扭下她的头。
“你们要顾哥哥拿什么换我?钱吗?还是对于你们来说尤其重要的东西?”罗锦怀的饭吃饱了,有了不少力气,说话也开始带着劲,准备从古清的嘴里套出些话来。
“不会告诉你的,死心吧。”古清将罗锦怀吃过的饭放在了小桌上,随后再次走过来,对着罗锦怀朝着床里面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道“朝里进去点,给我一块地方。”
“啊?”罗锦怀一惊,吞咽了口唾沫,紧忙问到“什么意思?”
“睡觉。”古清倒是坦诚,也不多余解释,站在床边等着罗锦怀的动作。
“你胡说!你不是说不欺负我吗?”罗锦怀话间已经隐隐有了哭音,水汪汪的大眼睛随时可以渗出眼泪来,叫人看了又怜又喜欢。
“若不如此,明日你就有可能被柳画平或者县令召去,你自己选吧,和我假睡,或者和他们……”
“我选你吧!”罗锦怀在脑袋里使劲的风暴了一下,快速的做出了选择。对于古清她还算熟悉的,所以也能更好的沟通,她不想与一个陌生人,一个随时对自己有危险的陌生人睡在一张床上。
相比之下,她觉得古清还算可选的。
“很好,还算有眼光。”古清微微一笑,对罗锦怀的选择似乎十分满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要挟
最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二人此刻躺在了一张床上,说来也搞笑。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一张不大的小床上,翻身都怕压到身边的人。
罗锦怀望着侧身的古清,此刻他正闭着眼睛,也没有鼾声,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叫人心生感伤,此刻的罗锦怀不禁心里开心伤怀起来。
从明天开始,这身边的男人就要假装是自己的男人了,自己明明好好的清白之身,却不明不白的叫人给玷污了名节,如是叫他人知道,还怎么活。
叹了口气,不禁又想到,这男人好在真的没对自己做什么,那之后自己嫁给顾哥哥的时候,还保留着清白之身,否则还不如直接找碗米饭噎死自己的痛快。
罗锦怀想哭也不敢哭,想笑也笑不出来。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爹爹与顾哥哥到底急成了什么样。
随后呜咽一声,抱着膝盖转身缩成一团,连被子也懒得跟他盖同一个,就这样忍着寒冷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罗锦怀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暖烘烘的,揉了揉眼睛一看,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被子,而身边早已不见古清的踪影。
罗锦怀忙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还在还在。
且听姨娘们说,如是被男人欺负了下面会痛,可是并不痛,说明古清真的没有欺负她。
放心下来后坐起身来环顾西周,只看见桌子上有一个餐盘,里面的早饭还冒着热气。除了早饭还有一壶甜茶,除了甜茶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格外的安静,就是连吵人的老妈子与恐吓人的大汉也没有,还能听见窗外几声鸟叫,准备推开窗子去看鸟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窗外的鸟叫,而是在窗子的横梁上挂着两只青色的小鸟,样子可爱,叫罗锦怀爱不释手。
……
而此刻前堂可真够热闹,除了县令程意与古清,就是正在病中的柳画平也来了。三人坐在主人位置上,而对面的客人,正是顾渊。
除了顾渊,还有大蟾,六娘以及飞龙。
并不见飞蛇身影,想来是飞龙怕他闹事叫他留在山上与钱九看山。
这期间客套话已经说完了,直接切入了正题。
顾渊见不同的人喜欢说不同的话,于是见大家的目的性很强,便开门见山道“既然是做生意,还请拿出条件来吧,我先说,我只要罗锦怀,完完整整活蹦乱跳的罗锦怀,至于条件,你们开。”
古清一听这话,露出了艰涩的笑,明着面的告诉顾渊道“我们要的,自然是你的清风山,还有你得为之前我受得苦付出代价。至于罗锦怀,抱歉啊顾爷,罗锦怀可能……不完整了。”
这话刚刚脱口而出,只见顾渊的眼睛闪过一丝阴恶,随即手上的茶杯生生的捏碎在了手里。
“你说什么,他妈的再说一次!”大蟾哪里是忍气吞声的主,如是罗锦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马上就会荡平县令府。
“别别别,我说的不完整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罗锦怀的身体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只是昨晚……我一时冲动后,她就突然从小女孩变成女人了。”
言罢,古清程意与柳画平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盯着顾渊看,想看看顾渊到底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顾渊没有动,只淡淡的整理着衣裳。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竟是你的未婚妻,现在才知道,但是为什么知道以后就更兴奋了呢?”
紧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你他妈住嘴!”大蟾在后将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飞龙也将后槽牙咬出了动静。六娘在后满面怒火,恨不得马上撕碎了眼前狂恶的三个人。
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顾渊伦圆了手臂,直接给了古清一个大巴掌。
“你做什么!”还不等身后的县令程意起身,就见大蟾狠狠的扭住了程意的肩膀,朝着地面一按,程意便跪在了顾渊的面前。
现在只剩下柳画平病恹恹的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瞅着眼前的一切,一动都不敢动。
原本三个人为了不惊动顾渊,没有在内安插人手,全都留在了外面待命。谁料顾渊早早就带人在外面将人手都解决了。即便是屋内发生了什么动静,外面的人也再也听不到了。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古清恶狠狠的盯着顾渊,准备伸手去还手,却被顾渊抓住胳膊用力一掰,那条假的手臂也给硬生生的掰了下来。
“干什么?将你这个普通男人变成一个残疾男人啊!”
言罢,从袖子里掏出算盘,一甩算盘珠,瞬间弹出几个锋利无比的刀片,对着古清的手臂狠狠的下刀。
“等等!”古清大声一吼,汗珠也从鼻尖落了下来。
“怎么,还想求我吗?那你求我啊!”顾渊眼里带着阴寒,似乎多看一眼都要被他眼光中的寒气给杀灭。
“我……”古清看着锋利的刀片飞快的旋转着,自己如同案板上的鱼一样毫无挣扎之力,低了低头,咬着牙,从牙缝里钻出了几个字。
“我求你。”
“狗东西。”只见顾渊并不领情,毫无犹豫的对着古清的手臂将刀片按了下去。
“住手!”县令程意在地上跪着起不来,目眦尽裂的低吼着“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文太傅的人!你也碰?你有几个脑袋!”
听闻这话后,顾渊的动作微微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难以叫常人理解的表情。
“原本你不说我都不知道,现在你一说,更兴奋了呢!”言罢,露着笑意,将古清的另一条手臂给活生生的斩了下来。
古清瞬间疼的晕死了过去,顾渊则将血淋淋的手臂朝着地上一丢,转身朝着身后的六娘身边走去。
从吓坏的六娘的腰上拽下一块手绢,擦掉飞溅在脸上的血点子,一边擦着手,一边朝着程意看去。
现在,他要专心对付程意了。
程意双腿打颤,慌的不行。他只听古清与文太傅说顾渊是个擅于做生意的人,只要交易在,就绝不会随意杀人。
可他现在看见的人是谁,怎么会如此暴虐,交易还没谈就已经砸了退路,这是为什么?
程意现在被大蟾控制着完全动弹不得,汗珠频频下落,两股战战,全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不住口的求饶“饶命,饶命……”
“叫顾爷。”顾渊面无表情道。
“顾爷,顾爷饶命,顾爷饶命!”程意已经瘫痪到两条腿不听使唤,他一个寻常县官,能见过什么大场面,平时做的见不得光的事不过就是收收钱就算了,其他事都有柳画平来做。连大牢都没进去过几次,就不必说现在要受苦的是自己了。
现在被一个恶魔寸寸逼在了墙角,却什么主意都没有。
第一百六十九章:互惠互利
现在局势很明朗了,三个人准备要挟顾渊以此来达到他们各个的目的,可顾渊并不入网,反而将古清与程意搞得歇了菜。
古清的手臂还在不断冒血,看样子真的快歇菜了。
顾渊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创伤药,扔给六娘,淡淡道“别叫他死了。”之后便又看向了程意。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你得保证不杀了我!”
“我要什么你不清楚吗?”顾渊缓缓接近程意,蹲下身来,从程意的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刀刃锋利,在昏暗的房间内依旧发着银色的光。
那是程意准备用来在必要的时候防身的。可现在他落在了顾渊的手上,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我要你在任期间所有的通行证,端阳的朝廷码头通行证,给我写一份,会写吗?”
顾渊的话叫程意有点迷茫,好在高度紧张中精神也较之平时要集中,索性马上就明白了顾渊的意思。
“你要多少……”
“全部吧,你在任时间怎么也有七八年了吧,这七八年间的通行证都补给我一份,未来十年的也写一份。记住,是每个日期都要写,都要印官印。缺一天就用你脑袋下面的血迹来印。”
“是是是……明白了……”程意忙不迭的答应着。
可他心里还是不明白顾渊什么意思,未来几年的通行证他懂,便是以后出行端阳便无人阻拦,但是前几年的是什么意思?已经过去的时间要他做什么?
这边顾渊已经吩咐人上来带走了程意,一个昏黄的小黑屋,吃喝拉撒都在一个房中。笔墨伺候着,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程意被带下去了,至于柳画平。
顾渊冲着默不作声的柳画平笑道“作笔生意如何?”
言罢将桌子上的茶杯一应用手扫到地面上,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椅子上,望着对面的柳画平。
柳画平犹豫再三,还是乖乖的坐在了对面。
毕竟如果是与顾渊谈生意,还能留下完整的身体,识时务者为聪敏人,先装孙子一回也无妨。等这次一出去,定叫他走不出端阳。
“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叫程意写了前后共十八年的通行证,可不全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你的好处。”
“我?顾爷还想到了我的好处?”
“自然自然,生意嘛,如果不合作,互惠互利,也得不到双倍的快乐。”顾渊很轻松的讨论着,好似闻不到屋里充斥着的大量的血腥味,只是会见老朋友喝下午茶一样的惬意。
“我不明白。”柳画平不打算与顾渊周旋调侃,他以为自己越是绕圈子便是越迷茫,最后只能将自己绕进去,而顾渊却毫发无伤。
“通行证是他发的,发给我的,我是做生意的,来找你合作的,通行证上的权利你可以随意使用,而通行证处罚的法律你一概不知情,这有益于你的生意啊。”顾渊笑道。
“即便不需要你,我也一样可以得到通行证。”柳画平并不领情,眼睛紧盯顾渊不发。
“不不不,大错特错,一来你与程意狼狈为奸,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程意被抓,而你就会被牵扯而出。如果中间隔了个我,你安然无恙,要牵扯也是牵扯到我,你可以逍遥自在。这么说你能懂吗?”顾渊皱眉。
“我懂。但我不懂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柳画平谨慎道。
“你知道长在悬崖上的灵芝吗?越是陡峭的地方灵芝就会越大。”顾渊一双凌厉的眼睛紧盯柳画平不放。如同深渊一般幽深神秘,带着危险与不可深究的可怕。
“所以我更追求险中求胜,奖励更丰厚。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答应成为皇家指定运输通道的人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别人不敢也不能从中谋取利益,而我就能利用这一优势,两年间发展镖局发家的道理。”顾渊言罢,脸上浮现出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如一个自说自话的疯子。
“可是,你叫程意将几年前的运输通行证也写下来,是何意。有什么用?”
“做假,应付皇上查看。难道你就不想扩大规模,而你扩大规模运输过去的东西总得有个时间吧,所以说过去的时间就很有用。”
顾渊说的很隐晦,而柳画平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是之后他想运输什么禁忌的东西,怕是规模太大无法运输,被官府查下来会纳闷怎么会在短时间内运输了这么多。而如果有前几年的通行证纪录,就能说的过去。
柳画平一时间有点震惊,不仅是为了顾渊的脑子,更为了顾渊的胆子。
他原本也并不敢冒犯官府,只是借着运货的时候,不多量的走私一些东西,发些暗财仅此而已。
他的主要经济还是以挖煤为主,将煤的价格抬高从中谋利。但确实也靠着挖煤洗干净了不少的外快。但大多都是自己并没经手的金银,所以并不算是胆子大。
而面前的顾渊,他的意思是完完全全做这类生意,这还叫柳画平一惊,一时间遇见比自己还坏,还贪的人,显然有点不知所措。
“那么,你从中如何谋取利益呢?”
“我帮你介绍生意,难道柳老板不该给我中介费吗?”顾渊轻飘飘的一句,便坐实了自己与柳画平的目的纯粹,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柳画平被顾渊的说法吸引,细思起来,越想越兴奋,干脆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好好好!如果是这样,那么煤炭的事……”
“煤炭的事明明是我们共同合作的利益点,我管挖煤与找销路,你利用端阳的关系为我铺路,中间你如是想朝外走什么货,便是你自己的事,说白了,煤炭是我的,私货是你的,煤炭可以为你做个幌子,保证为你洗白白,你只管拿钱,就好。”
顾渊的话说完了,柳画平也听懂了。二人在交易上达到了一致,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虽然开始的时候还有点陌生,但一旦找到了共同点,便一瞬间感觉找到了知己。
煤炭一定是要不回来了,可是凭借顾渊的运输关系走点私货,钱也不会少。
如果与顾渊对着干也没有任何好处,与其两败俱伤,还不如互惠互利。
这是商人之道。
“我不明白顾爷明明可以自己办的事,何须要我帮你,还要有一份利息算在我的头上。我的意思是,即便没有我,那你与程意单独合作也完全不会中断利益线,我在这条利益线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不可或缺的用处?”柳画平道。
“不可或缺吗?”顾渊惨淡的笑笑“没了我柳老板不是也能慢慢的打通外部关系,做成利益线吗?只不过是时间的关系仅此而已。我们知道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绝不是钱,而是可以无限生钱的时间。既然我们有彼此,那还干什么浪费时间去摸索,这也是合作的缘由。否则大家都靠自己,几十年后或许也能摸到门路,可这哪有现在就合作,用节省下来时间再去发现赚钱要好呢?”
第一百七十章:带走
二人都笑了起来,这种笑是除了二人以外别人看不懂的意思。
至少六娘就看不懂。她蹲在一边刚刚将古清的手臂止了血,就听见了顾渊二人的谈话。
内容的大概意思是顾渊要与柳画平做生意,打交道。这无非意味着狼狈为奸,而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顾渊不该是这样的人。
待她站起身默默的与飞龙立在一边的时候,就见顾渊也站了起来。对柳画平道别。
“我既知道你来的目的,便不能叫顾爷虚了此行。”
言罢,对着顾渊做出了请的手势,满怀深意道“我带你去见你想要的。”
“不必了。”顾渊一眨眼,攥起拳头抵在嘴边,对着外面轻轻咳嗽了一声。就见门外进来了几个人,中间还有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是罗锦怀。
来之前她也不知道即将面临着什么,几个大汉冲进来就将其带了出来。一路上都在想着如果是要欺负自己,那她一定不苟活。
直到此刻见到了面前的顾渊,这一刻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如同一根绷的紧紧的细线,在这一刻终于被谁拉扯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但仍旧是年纪太小,叫其望见地面上的大滩血水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地面上昏死的古清。
他现在双臂都失去了,已经没有了人的样子,倒在血泊里如同一只穿了衣裳的羊。
罗锦怀不想再看第二眼,但又移不开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古清,直到顾渊再次开口。
“这小东西我带走了,柳老板不必亲自带我去见,这地方,我比你熟。”
柳画平内心咯噔一下,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原本以为这县令府深藏不漏,却不料还是叫他顾渊摸了个清楚,也不知他到底有多少神通,竟然能视众多官兵于不顾的出入,轻松的好似出入自己家大门一样。
“甚好……”柳画平抿住了嘴,一句话都再也多说不出。
“记得我们的交易柳老板,有任何情况我会再来找你。合作愉快~”顾渊背对柳画平摆了摆手,走至虚弱的罗锦怀身前,直接将其抱起,带出了是非之地。
……
此刻罗锦怀正坐在孙府的房间里,烤着暖烘烘的炉火,闻着刚刚洗过澡换了新衣裳的味道,开始陶醉。
望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子,跳了下床,走到了铜镜子面前观察自己的脸。
自己已经十五岁了,可是还长着一张十二三岁的脸,就连身高体型都没什么变化。
不熟悉自己的,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只有自己知道,无论外形是多么的像小孩子,可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随着年纪增大,心事也越来越多,以前还可以无所顾忌的扑在顾渊的怀里叫顾哥哥,叫他喂饭,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就好比今天被他抱回来的时候,脸就一直红,心就一直跳,根本无法控制,甚至一见到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自己也已经十五岁了,可是顾哥哥好像根本没有提出要娶自己的请求,难道他太忙了,忙着忙着就忘了?
罗锦怀捂着自己那张瘦弱的脸感叹,又将手慢慢下移,抚摸在自己的胸口上。
……想来,顾哥哥一定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平坦的胸口。
越想越难受,罗锦怀就趴在了梳妆台上感伤,心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从被古清劫持到现在被救出来,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来,一直与他在一起。
他没有欺负过她,反而还在照顾她,一路来都在保护她,古清就像是个恶魔,而罗锦怀更贴切于被恶魔捉住的公主。
明显的顾渊就是拯救公主的骑士。
可是当恶魔受了伤后,公主怎么有点,难过。
思绪不能扯,一扯就扯远,罗锦怀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趴在梳妆台上,眼睛望着那台暖烘烘的炉子发呆,最后一点点橘色的火光在眼睛中定格,放大,慢慢没了意识。
“饿吗?”
再醒来,是被顾渊宠溺的声音唤醒的。罗锦怀此刻正躺在床上,身边是顾渊坐在椅子上捋着她散开的一缕头发,满眼的温柔。
这久违的感觉叫罗锦怀思念甚深,望着眼前不真实的一幕,好似又回到了扬州城。
“顾哥哥……”
“在呢。”
“抱抱我。”
顾渊没回答,直接伸出双手,将罗锦怀揽进了怀中。
拥抱是最能解除脆弱与孤独的良药,此刻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的人,不单单是罗锦怀,还有顾渊。
“我想你……顾哥哥。”罗锦怀将手臂环在顾渊的脖子上,紧紧的靠在顾渊的肩膀上,二人之间一丝缝隙都不舍得留出来。
“以后我会看好你。”
“可是,你给我的瓷瓶叫我丢了……”罗锦怀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出来。
“我再送个新的给你。”顾渊揉了揉罗锦怀的脸颊,柔声到“好吗?”
“可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珍藏了两年了……”罗锦怀小声的嘟囔着,就好似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那不如这样,我送个一模一样的给你。”顾渊言罢,轻轻脱开罗锦怀的手臂,将紧握的手背朝上,对着罗锦怀道“来,吹口气。”
罗锦怀将信将疑,但又对于顾渊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毫无犹豫的吹了口气。
“来了啊~”顾渊故意将手掌旋转过来的速度放慢,最后在罗锦怀瞪大眼睛全神贯注观察的时候,猛然的一松手。
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罗锦怀疑惑的望向了顾渊,顾渊则握拳在罗锦怀的脑袋上一敲,随后从手心里变出了那枚天青色的小瓷瓶。
“哇!”罗锦怀如同一个兴奋的孩子,一把攥住瓷瓶,眉眼一弯,将脑袋枕在了顾渊的手掌上。
“顾哥哥,谢谢你。”
顾渊没多说什么,只望着头顶,伸手抚摸着罗锦怀的头发,轻声道“饿吗?”
“你喂吗?”
“喂。”
“真的啊!”
“我是说喂喂喂~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啊!”
“人家不是了啦!”
……
柳画平的府上,有人踏着刚好融化的雪水带着脚底的黑泥踩脏了锃亮的黑色大理石地板。
“柳爷,您找我!”钱九一拱手,身后带着雪渣的脚印便被丫鬟跪在地上擦了干净。
“嗯。”柳画平呆呆的望着地面上的黑色泥沫,也不知想什么出神,直到手里端着的茶递在了嘴边烫了舌头,这才皱着眉,将一碗茶扔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煎药
钱九没做什么动作,只是垂手站着,对于这样的小事,太稀松平常,也见怪不怪。
但是他知道柳画平接下来就要有重要的话说。而他要说的内容,钱九也明白了几分。
“顾渊的煤炭挖的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柳画平问的就是有关顾渊的问题。
“回禀柳爷,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钱九道。
“嗯,我意料之中,但是你知道的,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柳画平怒气攻心,剧烈的咳嗽起来,
待一旁的侍女为其拍背喂水后,猩红着眼角阴沉道“没事就找点事做,难道这还要我教你?废物!”说罢,顺手将手边的茶壶掷出,砸在了钱九的头上。
钱九就知道柳画平不会是善罢甘休的人。他面上虽然与顾渊合作,可背地里还是不会甘心就这样,他想一切都是他的。
茶水顺着钱九的脑袋向下滑落,钱九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朝下滚落的茶壶,转身交到了管家的手里。
随后对着柳画平一拱手,低声道“是,属下明白。”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柳画平望着钱九离开的背影注视了一会,便对着堂下的管家道“程意那边什么动静?”
“回禀老爷,没事了。县令大人全都写完了,现在正称病不见,休养呢。”
“窝囊废,这么点事就吓坏了?”柳画平直哼哼,嗤笑程意的胆小懦弱。
“古清古大人如何了?”柳画平端起一杯新茶,一边吹一边道。
“回老爷,古大人生命无碍,只是双手都残疾了,这……”管家垂了垂头,没再往下说。
“你觉得残疾了就没用了吗?”柳画平笑道“残疾人也是有用的,最后再用一次好了。”
“是,明白,明白。”管家一拱手,弯着腰笑答。
随后将瓷杯放置在桌子上,起身道“走,去见程意,他说有两个神秘的外商要来见面,得去见见。”
“是,小的这就去备马!”
“至于钱九那边,找人注意着,如是看动静不对,就提醒他,别忘了他有什么把柄在咱们手上。”
“是,老爷!”
……
这边钱九上了山,勒着缰绳在山下观望,众人都在打穿的山洞里忙乎着,山上一片寂静祥和,此刻如是做点什么,还真叫人发现不了。
钱九摸了摸腰间的火石,壮了壮胆子。心里也有了计划。
计划自然是用开山的炸药来炸死顾渊,这是柳画平最想看到的结局。
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以前柳画平叫他杀人也就杀了,可现在是要杀顾渊,顾渊他们接触的不长,不算有感情,但是顾渊这号人物钱九还真没动过手,也不知是什么带来的忌惮,竟叫钱九惶恐起来。握着火石的手也开始打哆嗦。周身开始泛寒,直感觉今天的天儿,更冷。
虽是开春,却又寒风刺骨,钱九不住颤抖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件外氅,叫精神力高度集中的钱九突然之间猛一激灵。
回头望去竟然是顾渊。
“一大早的天还真是冷啊,啊欠——”顾渊拖着长长的尾音,伸着懒腰站在了钱九的身后,有气无力的倚在了钱九骑着的马背上,惺忪着眼睛,昏昏欲睡。
“顾……顾,顾爷!”钱九几乎吓丢了魂,身前被披上的大氅也差点滑落。
钱九忙拽着大氅下了马,对着顾渊垂头拱手道“顾爷。”
“这么早就来了,还挺勤快。”顾渊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一连串的哈欠。
“是,为顾爷办事,应当如此。”钱九道。
“先不说那个,吃早饭没有?”顾渊接话道。
“还没……”也不知怎么,在顾渊面前钱九好像就撒不了谎,一脱口就将实话说了出来。
“正巧,六娘蒸了包子,我带了十个,赶紧泡壶奶茶,吃羊肉包子去!”言罢,拉着钱九就朝着帐篷房行去。
……
一顿羊肉包子,一壶奶茶,加上些小咸菜与豆腐干,二人饱餐了一顿。
其实只有顾渊吃得下,钱九只拿着一个包子与一壶奶茶看着顾渊吃,心事重重的,面对顾渊。哪有心思吃的下。
“嗝——好饱。幸好这顿饭是我和你吃的,这羊肉味小怀闻都闻不惯,如是在她身边,我还不敢这么痛快的吃。”顾渊酒足饭饱才看见钱九手上的包子还有半个,奶茶还有半碗,不觉意识过来,忙问。
“你不吃羊肉吧?”
“吃……啊,不吃,都一样,咳咳,胃疼,吃不下,浪费顾爷的好意了。”
钱九满脸的沉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脑子一片迷糊。
“胃不好?巧了,我夫人在临行前给我带了好几包的胃药,正好乘着炉子还旺,我给你煮点喝。”顾渊说罢起身,真的从床上的行李柜子里掏出了药包。
“这是我每天喝的量,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吃的不舒服就会犯病,所以随身都带着,煮好后你喝一碗,大概不用一刻钟就能缓解。”
“真的不必了顾爷!”钱九谨慎的盯着药包,说实话他不敢喝,心里有鬼的人,看其他人的动作也会觉得有鬼,此刻的钱九满心思的都是怎么炸死顾渊,而此刻顾渊拿出了一个不明来历的药,叫钱九一时间吓坏了,直冒冷汗。
可是药已经被顾渊煎上了,不喝是不行了。
两个大男人守着炉子看着瓦罐里咕嘟咕嘟冒出的热气,闻着满屋的药香,开始絮絮而谈。
顾渊从眼前这药说到了无衣,又无衣说到了家庭,再从家庭说到自己的孩子。
“他才不到三个月大,在他娘的肚子里头,我一想到一个小生命会出生叫我爹,就觉得无比幸福。”
顾渊如同见到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个痛快。
钱九心中的情绪激荡起伏,他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也无法说服自己去顺利的不纠结的杀死顾渊。钱九十分矛盾,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觉得顾渊是他第一个不想杀死的人。
而这之前,柳画平都不是。
“钱九你呢?有家人吗?”顾渊将煮好的药倒入大碗里,递到了钱九的手上。
钱九忙接过药碗,双手捧着药碗,盯着里面褐色的液体,漏出了难得的一笑。
“我原本有个女儿……”
“女儿吗?如果我生了个女儿,一定将她打扮成小公主,每天带着她买漂亮的衣裳首饰,给她最好的一切,就算是有男人不怀好意的多看她一眼,我都会偷偷干掉他。尽我的所有保护她一生周全,平安喜乐。得女儿者得天下,比做皇帝还要舒服。”
顾渊朝着炉子里添了些柴,自言自语似的说完了一通,忍不住美滋滋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