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意外
钱九听着顾渊的话,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在他那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随后将思绪拉回现实,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我不是个好爹。”钱九将眼睛注视在药碗里,粗糙的大手磨砂着大碗的边缘,正好卡在大碗的豁口上,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没有男人不想做一个好父亲,不过是各种身不由己罢了,或许你此刻做的就是最好的选择。”顾渊对着钱九浅浅一笑,安慰道。
钱九没多说什么,他没说自己的女儿怎么了,也没说自己为什么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他只知道自己如果今天不杀了顾渊,那么他的女儿便会受到威胁,而柳画平做事狠绝,钱九也不能保证他到底会对女儿做出什么来。
自从女儿被柳画平抓去做了把柄后,几乎柳画平的话就成了命令,他柳画平说一就是一,绝不能做二。
否则,二人之间的交易平衡就会被打破,如一杆秤,而自己这头放着的是女儿小蝶,如果自己亲手打破了这个规律,很快就会有秤砣移过来将小蝶砸死。
久而久之,钱九甚至觉得随时会叫小蝶丧命的人,不是柳画平,而是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顾渊,一定要杀。
钱九下了狠心,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
“诺,这是六娘晾的地瓜干,可甜了,口感又软又糯。我每次喝完药都吃一根。”
言罢,将地瓜干交到了钱九的手里。
钱九接过地瓜干,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
口里的苦涩顿时被甜味覆盖,只是原本的苦味太强,而这一小口的甜味并没能缓解苦味。现在倒是又苦又甜,较之原本还难受。
“行了,我现在要去炸药仓库里看看情况,检查有没有火灾隐患。你若是想去就一起去,若是不想去就请便吧。”顾渊拍了拍手上的糖霜,转身披上斗篷,出了门。
钱九一拱手就走,退出了门外,最后轻轻的在后拉上了门。
他默默的跟随着顾渊一道去了炸药仓库。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挖的很深很隐蔽的土窑。外面有八个人前后看守着。一丝不苟,即便是顾渊,也得有获批证才能进入。
顾渊将获批证拿出,散去了众人,自行走了进入。
众人得到证明,便散去吃早餐,只留下钱九在外看着门。
现在站在门外,环境安静的可怕。
这是最佳动手时机,错过了可能就没机会了,他不能失手。
钱九望了望四周的环境,此刻大家都在山洞下干活,没人会过来,即便是放火炸了这里,也只能是炸药放置的失误,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是陷害。
即便猜的到是陷害,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自己,即便能证明是自己,那又如何,至少还有程意为其隐瞒,最多是找个替罪羊,糊弄过去也就算了,没人要求他为这件事负责,那就不必负责,只要将炸药引燃,自己一溜,天衣无缝。
说干就干。钱九从后腰里摸出火油还有火石,擦亮了打火石,点燃了一块粘满了火油的棉布。
棉布如同一只烧的旺盛的火炬。此刻钱九就是神,只要将火炬朝着里面一扔,胜利的火光便能照亮大地。
顾渊到现在还没出来,这就是天造的好时机。
钱九此刻心中纠结,他不想杀顾渊,但他不能不管女儿,权衡之下,他知道顾渊必须死。
于是心一横,手上的棉布团裹着石头就朝着仓库中丢了进入。
可就是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里还是出现了一环纰漏,那就是钱九他自己。
当棉布丢出去的一刹那,他怀里的地瓜干也由于胳膊的动作牵动的掉了出来。
撒了一地。
这个时候,钱九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将顾渊救出来后,自己与自己的女儿都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可是他什么都没想,此刻就朝着仓库里奔去。
一边疯狂的奔跑,一边狂吼“顾爷!顾爷快跑!快朝着后门跑!”
砰!
一声巨响袭来,同时钱九也望见了后门出现的一道身影。他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将那道身影紧紧的压在了身下。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在耳边,钱九一时间没了意识,直到最后什么都听不见。
……
“火药已经都安全转移了,没有任何火灾隐患,钱小蝶的身份与处境都查清了,现如今还没有危险。柳画平因为要见两个重要的外商去与程意商议了,古清的双手废了,自己躺在床上休息,柳画平的意思是,将其利用在外商身上,作假一次爆炸,就说古清为了救两个外商被炸死,至于这场爆炸,就栽赃在您的身上。”
大蟾站在钱九的床边,望着负手而立的顾渊,小声道。
顾渊听过后点点头道“好,去忙吧,随时听我命令。”
“是,爷。”
大蟾退下了。留下顾渊与钱九共处一室,安静的可怕。
钱九被爆炸炸伤了右小腿,只是轻微的烧伤,没有大碍。而顾渊却毫发无伤。
其实钱九的计划早早就被顾渊知道并做出了反计划。
他得知柳画平有要弄死自己的打算开始,就想到了会利用炸药来除掉自己,于是连夜将炸药转移仓库,而今天他进去的仓库里,早就已经只剩下一小包炸药,其余都是废纸了。
从一大早上顾渊就在陪着钱九演戏,他就是要看看钱九到底会不会洗心革面,会不会中途后悔,以此来决定这人到底留不留。直到最后,他才终于等到了钱九的后悔。
不惜不顾女儿的安慰背叛柳画平,这也算是对自己的忠勇了。
顾渊默默的一皱眉,心事又全都涌了上来。
现在来说,其他事都不是大事,而那两个神秘的外商,才是需要解决的重中之重。
至于古清,没办法,即便是多么希望他死,也要救他。
还有那外商,更要救。
柳画平啊柳画平,你冒充我来放火炸外商,就不要怪我反客为主了。
顾渊从怀中掏出地瓜干,咬了一小口在嘴里,默默的看着钱九的脸,所思甚重。
……
天色已深,钱九吃痛醒过来的时候将晕过去的记忆衔接在了一起。回想着自己最后一刻将顾渊护在了身下,那么如果自己没死的话,顾渊大概也应该是没事的。
正琢磨着,忽听闻房门吱呀一声响,就见顾渊一身天青色的衣袍闪进来,手上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爆炸
“腿没事,我也没事,安心吧。”顾渊将饭菜摆在床头柜子上,端了碗粥,顺便抽了把椅子坐在了钱九的床前。
他在等待钱九说什么,他知道钱九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然而钱九什么都没说,而是掀开被子踉跄着起身站到了地上,双膝一曲,噗通一声跪倒在顾面前。
“顾爷,对不住!你杀了我吧!”
顾渊没接话,默默的用汤匙搅着碗里的粥。
“但是钱九想要您帮我一个忙,如果您能答应,钱九可以为您做任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钱九满面沉重,一张粗糙的脸上渗出了汗珠,倍显沧桑。
“说吧,我掂量着办。”顾渊搅着碗里的粥,如同那汤匙是玩物一样。
“实不相瞒,我家里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儿,四年前被柳爷囚禁在柳府大门后,一年只允许我见她一面,如果我不按时完成任务,轻则被打,重则惩罚我的女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惩罚,所以我从来不敢越线,从来不敢完不成任务,这次……是第一次。”
顾渊搅动白粥的动作停了下来。望向了钱九的方向,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一碗胃药。”
顾渊才不相信什么感情,在没有时间作为感情基础上的条件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维系关系的东西。
所以,他与钱九才认识多久,为他才做了多少事,一碗胃药可以花不到一钱的银子去买,一个羊肉包子不到三文钱,一个包地瓜干不到一文钱。
而那些好听的问候与无关紧要的关心更是一文不值,如是谁想听,顾渊可以当做聊天消遣时间一样的说个一个时辰不重样。
顾渊只相信利益,利益至上。感情会背叛人,利益永远不会,你去争取他就在。
看,利益就是这么可爱的东西。
钱九是个聪敏人,顾渊不相信钱九看不透彻。
“当然,是因为我看出了你的实力,是可以扳倒柳爷的唯一的希望,我不想错手杀了一个可以救我于水深火热的环境下的人。”钱九脸色一沉,说出了实情。
“且,我也觉得为你办事比为他办事要痛快,好比说我作为顾家镖局的端阳总镖头,要比在柳爷的手下做一条毫无价值的狗要活的舒服。自己的浅薄之见,还请顾爷别笑话。”
如果钱九不说这番话,顾渊差点就将粥放在桌子上离开了。
可他说了真心话。谁不是呢,谁不喜欢自己的价值得以体现,谁不想活的高人一等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钱九有这能力,而顾渊就是伯乐。
所以钱九想捉住机会赌一把。
顾渊笑笑,对着钱九道“很高兴你能明白道理,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我以为的聪明人,就是明白自己要什么,识时务,更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人。很明显,我们应该是一路人。”
“那……顾爷您真的要我?”钱九起身,激动的问到。
“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我家小蝶还不知现在如何,所以我想……能不能求顾爷帮我救出她,我可以为顾爷做任何事,如果顾爷保证照顾好她,给她一口吃的,别叫她学坏,我可以为了顾爷去死!”
钱九攥紧了拳头,脸上是慷慨赴死的态度。
“刚夸完你聪明,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如果我得到你就是为了你去死的,我又何必去冒险救你的女儿,又何必收你呢?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换句话说,不合算。”
“那么……您不救小蝶了……”钱九的双眼瞪大,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顾渊的答案。
“当然要救。”顾渊笑道“这不是我们建立交易的基础吗?”
听闻此话的钱九兴奋冲脑,他现在想的就是刻不容缓的将女儿从恶魔的手上救出来。
“太好了顾爷!我熟悉柳府大门与后院结构,他家地下有个仓库,也是暗监牢,那里十分坚固,需要的钥匙就在柳画平的身上,我可以假装回去复命,最后从他手上夺取钥匙,剩下的……”
爆!
还不等钱九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袭来,随后二人趴在地上捂紧了耳朵。
一声巨响将众人都惊吓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呼叫议论不止,转眼间安静的后花园里乱哄哄的嚷嚷了起来。
待巨响过后,二人从地面上爬起身来,钱九露出了满脸的惊恐,四周看看没有危险,没有倒塌后,这才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顾渊的身上。
顾渊手上端着的白粥一点都没洒,望着门外,将一碗粥搁在嘴边一饮而尽。
“还记得在山上的火药仓库你点燃的炸药吗?”
“是……记得……”钱九垂头道。
“那里只有一包炸药,我早早就知道了你的计划,不过是陪你玩一圈。”
“是……”钱九垂着头,不知道顾渊想表达什么,也不敢应声,现在满脑子都是爆炸的巨响,也不知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
“还不明白吗?”顾渊掰着钱九的肩膀走到了窗前,打开了窗子,指着东南方向,轻松道“看见了吗?那里是柳府,从那里传来了爆炸的声音。为什么呢?因为我将山上炸药仓库里的炸药全部转移到了他家的地下监狱。”
钱九瞬间明白了,但也瞬间懵了,他不知道顾渊是如何做到短时间内将这么多炸药运下山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的地下仓库,又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引燃炸药的。
“那么,小蝶!”钱九双眼瞪大,心中咯噔一下,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放心,全都转移了,连带地下监狱里的七十八个女孩。”顾渊朝着冒出滚滚浓烟的东南方向笑着,深呼吸一口,还能闻见火药味。
啊,多么好闻的味道,每一次火药引燃都会带走讨人厌的,带来叫人欣喜的。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家臣来报。
“顾爷,有两个神秘的外商请见。”
“好,就来。”
顾渊吩咐钱九好好养伤,很快就安排他与小蝶见面,而自己也快步跑去见两个神秘外商。
……
好吧,这件事理解起来确实有点困难,我们可能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
顾渊从清风山下山的时候,只身一人朝着孙府赶回去。这天他为了鼓动大家工作的兴致,还跟着大家一同下矿挖煤。
现在正浑身黝黑,脏兮兮的坐在马车上,忍着饥肠辘辘,想着六娘做的一手好菜,哼着小曲就加快了速度。
突然!在山下冲出来一只暗器,一道黑影一闪,伴着疾风就朝着轿子上扎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神秘外商。
顾渊眼睛一厉,伸手掏出算盘珠挡在了面前,满脸犀利冷哼道“大胆。”
“是啊,不大胆能跟着你上这么远的山吗?累的我腰疼的毛病又犯了。”
山下的老林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轿子上暗器的黑影一闪,一把黑色的乌铁木扇子就跟着一条隐形的细线划过天空,原路返回。
这声音,这扇子,顾渊一时心潮涌动,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无止!”顾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树林中的黑影奔去。
“断觞!”树林中的影子一闪出来,双眼就湿润了,他一身黑衣,带着些许的胡渣,张开双臂等着顾渊奔着自己而来。
“无止!楚老炮!”顾渊奔来一瞬间跳到了楚江遥的身上,深深的来了个拥抱。
“过分了,这么抱我小心别人吃醋。”楚江遥一边打趣一边为顾渊整理头发。
“谁?身后的人?”顾渊一边笑一边问。
楚江遥没说话,只是对着身后的树干后面指了指。
顾渊心中有股异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什么,但是他知道大树后面的人,一定是自己最期待的人。
大树后面一道纤细的身影闪了出来,慢慢走到顾渊的身前,摘掉了斗笠。
“顾渊,两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阿沈……”
是阿沈不错了,眼前的人正是阿沈。
顾渊一身灰屑也不顾,眼含泪光将阿沈拥入的怀抱。
“阿沈,两年了,你去哪了?”
“两年不见,你比当时承诺我的,还有厉害。还记得你说过吧,再见面的时候你会有一百艘船,我们要在扬州城的码头再见。”
可是世事无常,许诺的话有了很多改变。但是还能再见面,又何必在意在何处。
顾渊将身前的阿沈紧紧拥抱在怀中,将这两年的思念全部转化成臂力,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就这么抱抱。
……
“所以,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端阳城中心太远,所以顾渊就带着二人来到了自己第一次到达端阳的时候,飞蛇请自己吃饭的酒楼,刚一坐下来,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询问。
他可不想扮演什么最好的兄弟与最爱的女人相爱,最后励志的绿帽侠成为大人物的戏码。
咳咳,想的有点多了,都怪阿沈太漂亮,楚江遥太帅了。
“我们是合作关系。”楚江遥笑笑,举杯放在嘴边,没说出关键的。
“你们有什么交集,你们的交集无非就是我。”顾渊为阿沈夹菜,笑道。
“但我们是柳画平的外商。”阿沈刚刚举起酒杯也要喝,却被楚江遥拦了下来,怎么都不许她喝酒。
这举动明明很感人,但是……怪怪的。
“你们?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顾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二人关系已经超出了朋友关系,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顾渊很想得到答案。
“我们……”楚江遥神神秘秘一笑,道“我们是上下属关系。”
“嗯?”顾渊越听越糊涂,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
楚江遥与阿沈对视一眼后,准备不再隐瞒,于是楚江遥将手腕上的红丝带,就是顾娈扎头发的红丝带当着顾渊与阿沈的面,解了下来。
顾渊有点慌,他知道那是楚江遥的底线,比内裤还重要的底线。与他认识三年,从未见过一次他将这东西解下来过。
可现在,他到底想说明什么?
却见楚江遥将红丝带一解,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个图腾。
那是万花阁的专有图腾,是南堂主的标志。
顾渊一时间有点失神,他宁愿相信面前的楚江遥是易容假扮的,也不能相信他竟然就是迟迟不出现的南堂主。
“我负责外面的事,阁中的事我一概不过问,这是我的使命。”楚江遥将手腕摆在了顾渊的面上,脸色微微沉重。
“抱歉断觞,我一直瞒着你。”
顾渊的脸色一阵泛白,他心里有点慌有点难过,莫名的还有点怒火。
他从来没想过楚江遥会是万花阁的人,这一点实在瞒的太好了,竟没被他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对不住,断觞。”
楚江遥的脸色并不好看,也并不能因为将此事瞒的滴水不漏而感到自豪,相反的很难过,这一刻能将秘密说出来,很舒坦。
“没,这事你总不能找到我直接说,如果你直接说了,我这个万花阁阁主岂不是也要惩罚你了。”顾渊随之一笑,将这事略过。
这么点事不至于记仇。但他必须叫顾娈好好教训楚江遥,自己没办法可顾娈有办法,谁叫他是自己的妹夫呢。
这么想着,顾渊嘿嘿一笑,心里有了数。
“顾娈知道你过来吗?”顾渊故意提起了顾娈,挑了挑眉示意楚江遥——你给我等着。
楚江遥何等的聪明,即便顾渊不说他也明白顾渊的意思,随后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用小韵压我,毕竟……咳咳,某种意义上讲,你也是我妹夫。”
信息量有点大。顾渊转了转脑袋,将疑惑的眼睛盯向了阿沈。
阿沈点点头,默认了下来。
“你们是……是?”
“他是我兄长,我是他的妹妹。”
“这不可能!”顾渊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楚江遥,质疑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来回切换。
“我们的父母是世交,你怎么可能与阿沈是兄妹,难道阿沈是楚家人?”
难以置信。
“不,楚家与顾家确实是世交,可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楚江遥徐徐叹出一口气,道“我姓沈。名——沈成。”
这太扯了,顾渊有点接受不了,不住的用笑来掩饰尴尬道“别闹,这一点都不好笑。”
“是真的,他的名字确实叫沈成,是我的第十个哥哥。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哥哥。”
“……”顾渊张着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明明之中有个可怕的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却不敢再深思,他马上将脑袋里的想法给扼杀在萌芽中。
可偏偏今日二人来,就是要将所有真相解释给顾渊听,由不得他不听。
“我有十二个兄长,家中只有我一个妹妹,其实我原本可以活的无忧无虑,有十二个哥哥无论做什么都轮不到我。但我的舅舅不同意,我的母家不同意,在父亲未逝世前,他们将我的兄长们杀大半,在我父亲逝世后,他们又放肆的将其他兄弟杀了差不多。而那时候只剩下一岁多的沈成。”
“沈成是老嬷嬷强行留下送到外面的,此后便一过十四年,我才知道了还有这样的哥哥存在。”
“于是我们里应外合,杀结私党羽,奸佞污吏,将拦路的,造反的,都杀。多亏了这样,才巩固了现在的地位。”
阿沈将深邃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望向了顾渊。第一次,如此严肃,如此认真道“我叫沈唐。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孩子
“原本以为这样的秘密应该需要一个更好的出场方式,比如说救你于危难之中,至少能叫你适应一下。可我不想在隐瞒你。”阿沈小小的叹了口气。
顾渊没说话,他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可句句不妥,不知道怎么说。
楚江遥很有眼力的出了门,房间中只剩下顾渊与阿沈二人。
顾渊默默起身,将下摆向上扬起,双膝跪地在阿沈面前,毕恭毕敬的磕头道。
“草民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也梦见过无数次的场景,真的到了需要承受的时候,突然的心疼起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难过什么,自己的女人是皇帝,多棒,自己是皇夫,一人之下,有何不可乐?
阿沈见状心中隐隐作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翕动着唇瓣,声音颤抖道“你我至于这么生分吗?就因为我的身份吗?”
“天子脚下,谁敢不拜?”顾渊声音不高,但极其严肃郑重。
阿沈一闭眼,眼角的泪痕也明显了起来。
转过头去望了望屏风,对着顾渊道“起身吧。”
“谢吾皇。”顾渊起身,面上带着沉重与无法言说的冷静。
越是这么冷静的表现就越是不冷静。阿沈望着过度冷静的顾渊,起身站在了顾渊的面前。
“你还生气我是为了借种才找到的你吗?”
顾渊无言。
“我无可奈何,原本找的人确实不是你,可我需要有孩子继承皇位,我不可能一辈子做皇帝。”
“所以,我对皇上您来说,只是一个男宠的存在吗?草民倍感荣幸。”顾渊垂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感情?难道我的身份就阻隔我们了?顾渊,我们不该是这样的。”阿沈的眼睛开始变红。她伸出双手去抚摸顾渊的脸。
“我没有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我无能,不能为你分担很多事,全部叫你一个人承受,我于心不忍又难过,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顾渊的眼里满是疼惜,他竟不知道他的阿沈是皇帝,而她平日承受的痛苦自己根本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帮助她。
他有点恨自己的无能。
“胡说,你为我管理了万花阁,为我整理了一条前往吐蕃的水路,为我……生了孩子……”
前两条就像走马灯一样在顾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最后一句,叫顾渊眼睛一亮,胸口一震,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声音颤抖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原本沉冷的阿沈突然变得满眼幸福,握住顾渊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在哪?”顾渊激动的喊出了声音来,喊完就后悔了,他才想起来孩子的身份,是太子,阿沈怎会可能轻易的带着太子出皇宫来。
却见阿沈摇了摇头,之后拉起顾渊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太子确实不能轻易出门,但阿沈冒了个险,她想快点带孩子来见顾渊。于是与楚江遥秘密策划了下,就带着太子出了皇宫。
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楚江遥已经到了地点正站在门口迎接二人。
顾渊望着前面的小客栈,越走越快,越走也越激动,那个小客栈里有他的孩子,他和阿沈的孩子。
顾渊的心情难以言表,匆匆走至客栈内,站在太子的房间外,突然没了进入的勇气。
自己的孩子是太子,而他的爹竟是一个不起眼的商人,会不会太寒酸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定在门外踟蹰,感觉老天给了他一个大惊喜。而这惊喜的突然降临也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与阿沈和孩子身份的悬殊。
正站在门口踌躇不下,抬起拳头准备敲门的时候,突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面前蹦出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母皇呢?”小姑娘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眼前的顾渊,一颗樱桃般的小鼻子下有张粉嘟嘟的小嘴巴,看上去既可爱又活泼。
她浑身上下都是小小的,如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甜美可爱。
这是一个女孩,是个小公主。
顾渊的心一瞬间就软了,一层一层的涟漪泛起,叫他的心跳加快不止。
这是自己的女儿,没错,这是自己的女儿,与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顾渊楞在了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呆呆的看着面前娇小的生命,她是那样的小,却能将自己的心填的满满的。
女孩见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阿沈,而阿沈与楚江遥正站在那陌生人的后面,于是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顾渊的衣摆。
“她叫你蹲下来。”阿沈见顾渊没有动静,于是忙上前一步,弯下腰来对着顾渊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解释着。
顾渊忙蹲下身去,面对面前的女孩,对着她露出了满脸的温柔。
“你是我父皇吗?”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双大眼睛上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如同一根羽毛,拨弄着顾渊的心。
“我……”顾渊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多想马上抱住她,告诉她,自己是她的爸爸,是她爹爹,可是父皇这两个字,实实在在的阻拦了顾渊与她的感情,这个身份太高,顾渊不能答应。
却见身后的阿沈上前一步,将手握在了顾渊的手掌上。温柔的注视着顾渊的眼睛,道“他是。是你的父皇。”
还不等顾渊再说什么,小女孩已经扑在了顾渊的胸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父皇,父皇……”开心的叫着顾渊,却连发音都不准,勾着顾渊的脖子,含糊的说着两个字。
顾渊一瞬间明白了大蟾与钱九的心思,原来做爸爸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是这样难以形容的感觉。
顾渊感受着小女孩在自己的脖子上蹭着,心都要柔化了,将双臂轻轻的拖在女孩的腰上,生怕她还不怎么会走路,摔着了。
可又不敢抱的太紧,又怕自己的力气太大,不小心给弄疼了,索性就将手臂别扭的围成个圈,轻轻将小女孩保护在胸膛里。如一座坚实的城堡。护住他的小公主,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小女孩在顾渊的怀里随意的说着顾渊听不懂的话,顾渊轻轻的抚摸小女孩的后背,声音极轻的冲着身后二人道“她,叫什么名字?”
阿沈看了眼身后的楚江遥笑眯眯道“她的舅公取的,说是为了纪念朋友。”言罢,望着小女孩柔声道“告诉父皇,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眨眼,在不大明白的小脑袋瓜里想了一阵,后咧嘴一笑,漏出了还没长齐的牙“顾雨知!”
第一百七十六章:太子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这是杜甫的诗句。
曾几何时,自己与宋云生,李太白,楚江遥一同喝酒的时候,四人说起了顾渊的将来,说起了孩子。
李太白说“待日后你有了孩子,男孩的名字,我取。就叫他——顾九天。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男儿志当如此。”
宋云生说“待日后你有了孩子,女孩的名字,我取。就叫她——顾雨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那是上天给你的礼物,就如春雨一样贵重与美好。”
后来二人醉的一塌糊涂,还是顾渊与楚江遥将他二人搬回了房间。
现如今,李太白,就再没出现过,而宋云生,自从在扬州城内寻找困在船上的顾渊后,就收到了朝廷的文书,通知他去四川就职,此后一别,匆匆在扬州城的大码头上见过一面就渺无音讯。
而现在自己怀里的宝贝就是用了他的诗句中的名字,如果他看见面前的宝贝,一定也会喜欢的不得了。
顾渊的双眼湿润了,再看楚江遥,他的眼角也泛起泪花,但他对于宋云生的感情不比顾渊,自然,他心疼,是因为顾渊。
好在有个记性好的兄弟,还能记下这个名字,否则要自己取的话,怕是见到孩子兴奋冲脑就给忘了。
三个大人轻声谈话间,顾渊怀里的小家伙已经熟睡,发出细微的呼吸声,粉嫩的小嘴吸在顾渊的脖子上,哼哼唧唧的如一只小猫咪一样粘人。
还真像阿沈。
顾渊小心的托着小家伙,在是头顶轻轻落下一个吻,随后悄声道“我们送她进去睡吧……”
三人进了房间,顾渊小心翼翼的将小家伙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望着她熟睡的小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道“真想把全世界都送给她。”
“恐怕有点偏心了。”只见楚江遥微微一笑,缓缓走上前来道。
“什么意思。”顾渊不解问道。
楚江遥没说话,只是俯下身来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之后将手臂绕开小家伙的身子,随后在床里侧掀开了被子。
如不是顾渊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才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幕。
竟然,是一个熟睡的小男孩。
小男孩与小女孩的样貌如出一辙,白白嫩嫩的脸颊,粉嘟嘟的小嘴,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男孩的衣裳,顾渊还真看不出这是个男孩。
“这是你儿子,名字叫——顾九天。”
竟然是龙凤胎。
顾渊颤抖着伸手摸向了小男孩的脸。
“我还真是……能干。”顾渊笑笑,此刻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大脑,根本不顾自己说什么。
楚江遥在后笑笑,也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男孩的脸颊,在顾渊身边道“确实厉害。”
二人相视一笑,顾渊又忙一拳打在了楚江遥的肚子上,道“别教坏了我的宝贝。”
楚江遥假装吃疼的捂住了肚子,对着顾渊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一家人团聚吧,我要出门吃东西了。”
言罢,识趣的离开。
房间门在外吱呀一声关上了,顾渊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见到了两年不见的阿沈,见到了两个宝贝,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谢谢你,阿沈。”顾渊起身,将阿沈拥入怀中,深呼吸阿沈的气味,心里涨得满满的。
“我好想你。”
“我也一样。”
“你……有没有……”顾渊抬起了阿沈的脸,表情带着笑,却又严肃质问。
“其他男宠吗?”阿沈挑眉反问。
“嗯,其他男宠。”
“没有,从始到终,都是你一个。”阿沈的眼神深邃而明亮,带着满满的情意回答着。
“那么你呢?”阿沈故意转了个声调,捏起了顾渊的下巴。
“我……”顾渊尴尬的笑笑,随后再阿沈还没问出下一句的时候,堵住了阿沈的嘴巴。
二人许久不见,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片刻就混在了床上。
“小声点,别惊醒了孩子!”
“我的孩子,肯定懂事,会理解老爸的感受的。”顾渊一边亲吻阿沈,一边动情道。
阿沈也默认了下来,二人亲热着,逐渐进入状态,在将衣裳一层一层脱掉时,突然望见一双黝黑的眼睛正盯着顾渊看。
顾渊吓的坐起身来,心跳骤然加快。
“奶奶……”只见小男孩醒来,盯着顾渊的胸口吞了口口水。
“奶奶,我饿!”这是身为一国储君见到父亲时,说的第一句话。
“天儿醒了。”阿沈忙将不整的衣衫穿好,留下顾渊,赤着上身,望着面前趴在床上的顾九天发呆。
“父皇吗?”顾九天将两只小手蜷在胸口,趴着仰着头望着坐在床上的顾渊。
也不知怎么,对女儿的关系就很自然,而对于儿子,就有点别扭。
“咳咳,要抱抱吗?”顾渊望着趴在一边的顾九天,友好的伸出了手去。
“呜~”顾九天在脑袋瓜里思考了一下,随即伸手打在了顾渊的手上,破口大骂“坏!”
“坏?你还能通过样貌看出你爹的本质?”顾渊笑笑,捏了捏顾九天的小鼻子。
“他看见你……欺负我,以为你坏。”阿沈穿好了衣裳,红着脸将顾九天抱了起来。
“你小子,长大后必定比我还坏。”顾渊小声的笑笑,随后钻进了被窝,去拥抱顾雨知。
顾雨知哼唧了两声,连眼睛都没睁,只嗅了嗅顾渊身上的味道,便欣然的钻进了顾渊的怀里。
“还是女儿好~”顾渊小心的戳了戳顾雨知粉嘟嘟的脸颊,一阵惬意。
阿沈传唤来了侍女,叫其将顾九天抱了出去,吩咐乳母喂奶,自己也躺回了床上,享受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之后,陛下有什么打算?”顾渊一边抚摸着小家伙的头发,一边悄悄问着阿沈。
“你说的是哪方面的?”
“自然是你我,草民斗胆一问,你打算坐皇位多久,不嫁给我了吗?还是说叫我入赘皇宫呢?”顾渊笑道。
“还没考虑那么远,但目前来说,作为男宠,你是不是要……伺候朕舒服了?”阿沈对着顾渊勾了勾手。
顾渊早已迫不及待,马上翻身过去,与阿沈拥吻在一起。
突然间小家伙一声哭泣,醒了过来,对着顾渊伸出了双臂,瘪着嘴含糊不清的叫到“父皇,我要抱抱……要抱抱。”
顾渊身下一软,无可奈何的去抱他的小女孩,抚摸着后背,安抚了下来。
“今天就算了,别吓着我的宝贝。”顾渊心疼的拍着小家伙的后背。轻声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密谋
次日,楚江遥与阿沈二人说明了这次的来意。
“文太傅的行踪到了这,根据万花阁的情报,他是准备在端阳常驻,我二人知道你在端阳,觉得你会有危险,所以就加紧赶了过来。一来是准备接应你做后盾,二来是一举端灭文太傅的老巢。”
“文太傅的兵力也全部转移来了吗?”顾渊有时日没接触到万花阁,所以有些消息也并不灵通。
“嗯,小部分转移到了端阳,还有大部分没有动静。暂时留在了吐蕃。他想先占据端阳,从两边到中间发展。”阿沈道。
“真不明智。”顾渊笑笑。
“什么意思?”二人不解望向了顾渊。
“可以想象,他的兵力不足以支撑他如此分裂化。如果他将兵力集中在吐蕃,我们还真没办法,可惜他将兵力分布开在两端,他意在两边包抄扩展,实则我们只要从中间将其拦腰截断,以中间向外扩展,完全可以更快的剿灭他。毕竟我们的空间足够大。即便他有多少的兵,也无可奈何。”顾渊缓缓道。
“可他已经从吐蕃打到了吐谷浑。我怕持续的战事吃紧会给我们的军队带来不小的打击,吐谷浑如果失陷,是件可怕的事。大到民心倒戈,小到军队涣散,军心不稳,一倒再倒真的就快沦陷。更可怕的是如若文太傅与外壤接兵,一同攻打吐谷浑,就真的完了。”阿沈叹了口气,咬住了下唇。
顾渊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人陷入寂静中一言不发。
良久良久过后。
“向外壤运输物资。”顾渊道。
“什么意思?”二人忙问。
“向吐谷浑运输物资,叫吐谷浑将物资运输到紧密接壤的国家与地区,要适度的慷慨。量力而行,但是要量最大的力。”顾渊抬头道。
“正是打仗的时候,一来物资紧缺,二来外壤不知敌友,这么运输物资很有可能会助长敌人的士气与实力,如是他们真的联合,我们岂不是做了待宰的羔羊?”阿沈实在不明白顾渊的意思。就见楚江遥也微微摇头,表示不懂。
实则顾渊知道,楚江遥或许是懂了,只是他不说,以此来消除阿沈心中的介怀。不要叫阿沈觉得他的能力太高,而产生怀疑。
顾渊是这么猜想的,毕竟顾渊看过的帝王争斗大多都是这样的情况。
于是顾渊又问二人解释了一遍。
“即是说,如果不向着外面运输,那么外面就很有可能成为敌人。一:由于我们与外壤交好,给予他们所需物品,他们怎么会犯险去帮助一个实力并不强大的人去惹怒这么大的国家?二:我们结交了这么多国家,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外援,即便有人想与文太傅结盟攻打我们,他们会在看到这么多的国家做朋友与外援的情况下,改变主意。这叫‘虚张声势,就是为了迷惑对手。三:我们对于外壤的建交会影响他们的经济水平。文太傅现在拿不出我们这么多的物资给外壤吧,他们会放掉每年的肥肉,而去与一个并不能带给他们实惠的文太傅建交吗?换做你们,你们会吗。”
顾渊喝了口茶,又思索了起来。
二人品着顾渊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住的赞叹起来。
“你不去做我军师算我的损失。”阿沈玩笑道。
“算了吧,如果不是为了你,连这个主意我都不想出,费脑子。我还是比较对钱感兴趣。”
三人一阵发笑,阿沈也拍板钉钉道“好,吐蕃那边就那么干!可是还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顾渊问。
“我们送什么合适呢?”阿沈陷入了为难中。毕竟自己有的东西外壤大部分也有,而羊毛啊,丝绸啊,又都是太贵的东西,这么送可是十分亏损的事。可是太差劲又上不得台面,现在是关键时期,如若不送些他们正好需要的东西,怕是不会买账。
见阿沈为难,顾渊与楚江遥对视一笑,道“雪中送炭啊~”
被这么一提醒,阿沈才反应过来。
对啊,现在正直寒降时期,持续几年的寒冬会叫百姓无法生存,现在送些煤炭过去,一定会事半功倍。
大事算是有了着落,三人开始计划端阳这边的事。“现在古清算是费了,文太傅还没出面,而柳画平秘密与他们有着联系。”
“这个好说,三个一同除掉,就没有意外与烦恼了。”阿沈一笑,随后三人计划了一场爆炸。
也就连接上了之前的剧情,随着一声巨响响起,孙府上下的人全部走了出来看热闹,而顾渊却关上了窗子,对着发呆的钱九道“接着还会有声音响起,别怕,大概还有十个巨响。”
顾渊说完,就奔着后花园的一间屋子去。
那里有罗锦怀,她的心脏不好,不能叫她听见这一连串的巨响。
赶忙本着罗锦怀的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罗锦怀并没有在房间中。
在后花园里转了一圈后,终于在古清的房间内发现了罗锦怀。
从窗子看去,古清痛苦的躺在床上,而罗锦怀却跪坐在床边,小心的捂住了古清的耳朵。
一向胆小怕事的罗锦怀此刻如同一个小天使,一道光环照亮了房间,里面的古清如同等待拯救的野狗,苟延残喘的出着汗,喘着粗气,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
顾渊看见罗锦怀为其擦洗伤口的水盆与毛巾还静静的躺在地上,一瞬间明白了,小姑娘该是与古清相处出感情来了。
顾渊望着眼前的一幕,有点落寞,也释怀了下来。听着东南方向的几声大爆炸响起,缓缓吐出口气,转身离去。
……
就这样,柳画平与文太傅葬身火海,尸骨无存,而留在端阳的俘虏也全部归为朝廷所用。
端阳的事解决了,那些被柳画平困在地窖的女孩子们都带进了宫中做了侍女。
清风山的煤炭还在挖着,顾渊带着一儿一女站在码头上送别阿沈。
“果真,我不是女主角呢~”阿沈调侃。
顾渊笑笑,伸出双臂拥抱住了阿沈“早去早回,我和孩子都等着你。”
朝廷中总有解决不完的事,而这是阿沈身为一国之君的宿命。
“天儿长大了,我便退位,我们回扬州城,我们一大家子可以日日在一起,我也想试着过一种悠闲自得的生活。”
“我等你。”
阿沈的船越走越远,顾渊抱着两个小家伙目送阿沈离去,心中怅然若失。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见
日子过的很快,眼瞅着柳画平与文太傅解决了,顾渊也该回家去了。
答应无衣的要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赶回去,不能食言。
临走的时候六娘送了顾渊满满的几大包蜜饯与零食,足够他在路上打发时间了。
“嚯,这么多好吃的,不愧是六娘~谢谢啦!”
六娘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手里紧紧攥着的绣好的手帕也并没拿出来。就奔回了车轿。
飞龙飞蛇二人也出来送别,眼泪汪汪的,不舍之情尽显。
而钱九正忙着在清风山没有过来。
罗锦怀执意留了下来,她写了厚厚的一封信给罗祥云,后来想了想不妥,最后只留下了一行字:女儿长大了,勿念心安。托顾渊带给罗祥云。
“真的不跟顾哥哥走?”顾渊将信小心翼翼的放好,温柔的眼睛里带着点点感伤,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到期待。
“顾哥哥,这辈子我心有依托,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想好了,要照顾他一辈子不是简单的事。”顾渊皱眉,满脸不舍。
“正是因为想好了,其实我昨日已经收拾了行李,可是当我看见他躺在床上望着我的眼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走不了了,我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顾渊望着罗锦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明亮,有对这个世界的憧憬,有温柔也有爱。
只是没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冲劲与在危险中见到自己时候的那种光。
她终究是长大了。
顾渊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罗锦怀的头。
罗锦怀扑到顾渊的怀里,大哭起来。
“小怀,你知道天青色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
“在顾哥哥原本的家乡,有一首歌,唱的是天青色等烟雨,而我……而我祝你幸福,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顾渊与罗锦怀告别后,上了马车,大蟾赶着车,像他们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的离开。
篡改歌词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其实顾渊从见到罗锦怀的第一眼就喜欢她。正因为如此,她提着裙子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下意识的躲走,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会喜欢上这样小的女孩。
才会在得知罗锦怀心脏不好的时候,在忆江南安排了李大夫。
才会整夜睡不着的惦记着她的安危。
可是她太小了,自己已经成年,她可以没有克制力,可自己不能没有。
当他在端阳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十里红妆,准备迎娶她。现在她已经十五了,可以娶回家了。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长大。
谁料半路杀出个古清,一时间打乱了所有。
她看古清的眼神正如看当初的自己。
古清说他一辈子没输过,可见到顾渊后,就节节败退。
可这件事上古清却赢了。
“下雨了,下雨了!”外面的人们开心的大笑。端阳不爱下雨,与扬州城不爱下雪如出一辙。
可今天端阳破天荒的在三月份下起了雨。
掀开轿子帘子望去,天色阴的正好,正是上好的天青色。
据说瓷器在只有天青色的时候烧制出来的颜色才最好,而这样的天气可遇不可求。就如心上人。
望着天空沉甸甸的天青色,顾渊突然想起了六娘的一句话。
:你这辈子一定会为一个人疯狂,如果没有,只是那个人还没出现。
顾渊突然有了个计划,就在这一秒,他计划自己冲出轿子,朝着罗锦怀奔去,一把抱起她就狂奔出去。就如同那年第一次相遇,那个夜晚,罗锦怀犯了心脏病那次一样。
……
罗锦怀在顾渊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收拾了行李,将那枚天青色的小瓷瓶尤为小心的放在了怀里。
“走了?”床上的古清望着罗锦怀的方向,用说不明白的眼神盯着罗锦怀看,随后温柔一笑。
“如是他对你不好,就离开他,去找一个普通人,至于我,你就别记得了,如果非要记得,就记得我是那个见第一面要捏爆你脑袋的人。”
就是这个眼神,叫罗锦怀改变了主意。
“我才不会忘,我只有留下来,才能‘报仇,。”罗锦怀双眼一湿润,扑到了古清的怀里,嚎啕大哭。
罗锦怀小的时候缠着罗祥云带她去过景德镇,那里很漂亮,天空的颜色十分清澈,如一面镜子。
那里有一处制作瓷器的院子,罗锦怀迷路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老人家,老人家正在背着手望着天空看。
罗锦怀拽着长长的裙子磕磕绊绊的走近老人家,同样抬头望着天空看,随后问到“老伯伯,你不烤瓷,看天空干什么?”
老人家说……
……
顾渊的前脚迈出了轿子,而一步一步朝着端阳城中走的罗锦怀脚步也停了下来。
也正在这时,看见一身黑衣的古清从城楼里慢慢行了出来,他的假臂看上去没有丝毫违和,甚至可以奔过来紧紧的拥抱罗锦怀。
顾渊从轿子侧窗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撂下了帘子。
“赶路吧。”
罗锦怀在古清的怀里抬起头,古清用一双毫无温度的手为罗锦怀擦去眼泪,随后用带着温度的额头抵在了罗锦怀的额头上。
“我们回家,我做了些汤。”
二人牵着手往回走,顾渊的轿子则朝着忆江南的方向回返。
城楼下说书的惊堂木一拍,对着台下的看客道“景德镇是个宝地,山清水美,钟灵毓秀,尤其是那天青色的瓷器,需得要最合适的阴雨天才能烧制成形,正如那心上人,可遇不可求啊!”
……
端阳在身后越走越远,两个宝贝跟在顾渊的轿子里呼哈的睡的香甜,顾渊抱着两个可爱的宝贝,心里一层一层的泛着涟漪。
自己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更懂得冲动不可取,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古清,那么自己应该祝福他们才是。
顾渊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了罗锦怀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将她让给了古清。
人这一生,必定要疯狂一次,只是方式尽不相同。
……
走了将近两个月的路,这一路上顾渊都没有睡野外,他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吃苦。
而这两个孩子一路上却已经吃尽了苦。孩子们水土不适应,上吐下泻,小脸蜡黄,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折腾瘦了。
看着孩子们小小的身躯逐消瘦的模样,顾渊既心疼又内疚。
第一百七十九章:结局(上)
颠簸了两个多月,终于再次看见了扬州城的建筑。
高顶的是醉仙楼,矮的是春来江水,忆江南较矮,还看不见踪影。
近乡情更怯,顾渊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手捧着为无衣准备的梅花瓣,望着逐渐接近的罗家大码头,心跳不止。
“父皇,这是哪?”顾九天懵懂的望着前方,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这是爹爹的家,也是你的家啊!”顾渊将两个孩子更加用力的拥入了怀中。
“天儿,知儿,此后就不要叫父皇了,要叫爹,知道吗?”
“知道,爹~”小女孩糯糯的叫了一声,搂住了顾渊的脖子。
顾渊轻吻了两个孩子的头顶,待船一靠岸,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船。
因为驾车劳顿,顾渊最后还是选择了水路。想一想自己的好多年都喜欢飘在水上,早就适应了水路,小半年没见到水,实在想念。
于是带着两个孩子乘坐了船,给两个孩子讲了自己的船,这一路上两个孩子竟然破天荒的没再生病,经常望着大海笑闹,十分喜欢的样子。
待一下船,便快速寻找家人的影子。
在回来之前就传去了家书,想必今天会有大家来迎接。
“哥哥!”果不其然,脚刚一踏下船,就听见顾娈的声音响起来,一道身影冲了过来,冲到顾渊的身前一顿足,望着顾渊怀里的孩子发愣。
“这是我的孩子,我与阿沈的孩子。”
“阿沈的孩子……”顾娈激动的望着两个孩子,还是那么小,如同两团小糯米一样。
顾娈欣喜中又忙问“那阿沈呢,不跟你回来吗?”
“她还有事要忙活,等忙完这一段就会回来了。”顾渊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一眼就望见了一身红衣的苏桃现在后面迟迟不上前来。
“小桃子,快过来!”顾渊温柔的唤着苏桃,此刻只想将她拥入怀里。
“顾渊……”苏桃一声喊,流着眼泪就扑了上来。
两个孩子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片刻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苏桃扬起泪流满面的脸,抬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
“这是你与棠莲的孩子……”
顾渊还没说话,孩子就张着小手,对着苏桃张开了手。
“娘亲……”
苏桃被孩子一叫,顿时睁大了眼睛,片刻哽咽着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顾渊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涟漪又荡漾了起来。
再朝着正前方看去,除了家臣的马车外,再没有别人。
“车上有我带的礼物,我们快回去,想必无衣在家里要等着急了!”顾渊抱起男孩,苏桃抱着女孩,顾渊抬脚就要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顾渊!”苏桃在后抱着孩子,紧紧的拉住了顾渊的衣袖,望着地面,眼泪也落了下来。
“怎么了?”顾渊不解的望向了苏桃,眼含笑意与迫不及待道“我摘了梅花,现在已经风干了,再不早点送给她,就要没有香味了。”
顾渊眼里带着笑,那是做为男人要见到心爱的女人的笑,那是父亲要见到未出世的孩子的笑。
苏桃将怀里的顾雨知搂紧,身体慢慢的因为抽噎而颤抖起来。
“不必了,她看不见了。”
……
雨夜。
五月的桃花十分喜人,即便是下雨的夜晚也不能遮蔽上面的娇嫩。
只是夜来风雨声,花瓣尽数飘落转眼碾为泥。好看的东西向来转瞬即逝。
“你回来的前五天,无衣与圆儿上街去买绣线,一下午未归,我与家人去找的时候,只看见了满地的鲜血与一件画着梅花的衣裳散落在地上。据路过的人说,只看见一个圆儿和一个男人经过街角,之后再看,只看见无衣捂住肚子倒在了街角,孩子没保住,她也晕死了过去。我们去找的时候,除了血迹……血迹与衣裳,什么都没有了……我去找过葛子惠,可他什么都不承认,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们母子,对不起……”
顾渊回忆着苏桃说的话,眼睛都不眨的望着葛子惠的府门,一动不动。
雨水顺着头发哗啦哗啦的打下来,像是老天爷狠狠的在抽打着顾渊的鞭子。
如果自己当时狠一点,再狠一点,怎么会叫无衣悲惨死去。
她肚子里,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
自已到底为了她们母子做了什么?
大雨哗啦哗啦不停歇,像是遮蔽了今夜的一切罪恶。
除了电闪雷鸣的声音,只剩下葛府内缠绵呻吟的声音。
顾渊手里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砍刀,身后是一群手持火把与刀剑的黑衣人。
后来顾渊躺在摇椅上摇着扇子回忆的时候,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晚有很多血,一家六十二口在自己脚下躺下的,大概有四十几个。
而赤着身子在床上的圆儿与葛子惠,并没有刀起刀落的倒在自己的脚下。
圆儿给割了舌头,送给身后的几十个黑衣人折磨了一晚上最后被顾渊一刀了结,而葛子惠,只记得他的身子变的七零八落的,到处都是。
那晚坐在凉亭里,闻着满院的血腥味,顾渊累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那晚他梦见自己走在一处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街上,那天上的云彩特别美,尤其是晚霞好美好美。
顾渊想开口问问路人,这里是哪?可就是张不开口,说不出任何话来。
后来不知道哪里响起了好听的秦淮曲,顾渊寻着好听的曲子奔去,他意识中一定要找到这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很久,很累很累,终于再也跑不起来的时候望见了一处人家,铜门绿锈,伫立在门外轻叩门扉,期待着,期待着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却叫不上名字来。
身前大门发出一声吱呀。
“公子何事?”
大门里传出的声音婉转动听。顾渊瞬间笑了,也不知为什么。
与卿初相识,却似故人归。
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么远,远的那姑娘就在眼前,可却好像再也见不到了。
嘴角是上扬的弧度,眼睛也弯弯如月,可就有那么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面前的姑娘一声羽白纱衣,一头黑发懒绾,一张沉鱼落雁的脸上也没施粉黛,略有疲倦之意,却难压满满的冰雪气质,美的如同一朵高高在上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见顾渊失态,姑娘还是礼貌的笑笑。莞尔问道。
“公子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好久不见,看见你开心。”
正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顾渊笑着哭了个痛快。
顾渊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最温柔的,最好看的笑,上前一步将那姑娘一把拥入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那姑娘一如既往的温柔,轻轻抱住顾渊的背。只笑笑没说话,转眼穿上了顾渊送给她的画着梅花的裙子,笑意盈盈的一推开门,奔向了门内的白雪世界。
那里种满了梅花,棵棵盛放。
姑娘一转身就融入了梅林中,再也不见。
第一百八十章:结局(下)
次日一早,满地桃花。
昨夜一场急雨很大,将桃花尽数吹落,铺在地上,如红毯一样。
顾渊忙了一夜,挨家挨户的送去了银子,第二日没有一家商户开门,路上也没有一个行人,满城的桃花都还新鲜,粘着雨水晶莹鲜翠。整个扬州城都包裹在桃花源里,美得不真实。
顾渊买了城中人不出户一天,买了满地的桃花为无衣送行。
匣子里只有无衣的一件衣裳,其余再无其他。而送行队伍却排到了城门口,顾老爷好大的气势,十里红妆,鲜衣怒马。不知要娶谁家的姑娘。
顾渊穿了一身新郎红衣,送行队伍全部按照成亲的阵仗来排,就连皇上娶贵妃都没这气势。
他还欠她一个婚礼。这一次他也没有当成送行,而是真真正正的,去娶他爱的姑娘。
苏桃怀里抱着两个孩子,顾雨知熟睡,而顾九天则望着顾渊的方向歪着头看,良久问道“爹干什么去了?”
苏桃蹲下身来摸了摸顾九天的脑袋,轻声道“爹去送姨娘了。”
“姨娘呢?”
“姨娘累了,爹……将她抱在怀里了。”
“爹去哪?”
“北方,姨娘啊,家在北方,姨娘喜欢雪,扬州不下雪,你爹爹要赶很远的路去北方。”苏桃弯起干涩的眼睛,想哭,却也流干了眼泪。只对着顾九天笑笑,满眼疼惜。
“日后如是我做了皇帝,就叫这天下的恶人都死掉,姨娘就不会睡了。”
顾九天的话叫苏桃一震,她原本以后顾九天太小,听不懂死亡的意义,想委婉的告诉他答案,却不料不到三岁的孩子竟然可以口出惊人之语,而且,这话是谁教的?他又怎知皇帝两个字?
送行的队伍远去了,扬州城在后渐行渐远,这座城市平日车水马龙,今天却安静的像个初恋的姑娘。
公元619年,唐朝出了好几件大事。可忙坏了城楼下说书的。
清风山挖出一个银碳矿,直接拉高了全国的经济水平。
大唐与外壤国家建交,吐蕃反兵不战而降。朝廷驻兵占领吐蕃,收归朝廷。
一个商人推行暖气计划,解决了寒冬天气。数以十万计的难民度过了寒冬。
朝廷皇帝承认是女人之身,惊吓了一众朝堂臣子,纷纷上书将后宫改为控鹤监,为增加皇子的诞生。
而顺承帝皇帝沈唐,从外招来无数优质男童进宫,称谓自己的皇子,而这其中没有一个是顾九天。她身为皇帝自然要为自己唯一的儿子打算,朝斗是如何可怕,她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出任何一丝差错。所以寻来了无数孤儿充当皇子,而自己孩子不在其中,不受其害。这也是万全之策。
而端阳城中也出了一件大事,向来风风火火概不接纳提亲人的孙家姑娘,自愿出嫁了,据说公子相貌不帅,却彬彬有礼,知书达理,能在六娘背不出书的时候用手关节敲打六娘的头顶,笑着讨要六娘的蜜饯。哦忘了说,这公子皮肤很白,也喜欢穿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很衬气质。
成亲那天,还请了端阳中最恩爱的夫妻去捧场,据说那待人亲和的丈夫一双假手臂可以举起几十斤的贺礼毫不费劲。
那娘子脸上多了些肉,长胖了不少,站在丈夫身后巧笑嫣然,望着丈夫的背影,满脸幸福。
扬州城中春来江水忙坏了,据说老板娘拿着鸡毛掸子整日追杀老板,原因是老板王爷的身份曝光,而整日系在老板手腕上的老板娘的发绳被老板丢了。
公元619年,一身红衣的女子身边多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男孩聪明安静,女孩调皮捣蛋。忙坏了这个红衣的女子。
公元619年,葛知府院子着火,烧光了一切,百姓们说,这是报应,老天显灵。
公元619年,一个商人诗意大发,买了满地的桃花,去迎接未露面的新娘。
公元619年,扬州城满地桃花铺地,整个城市是香的。
……
十七年后。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举国悲痛。国丧一发,整个大唐陷入了无尽悲伤中。
意君王爷带着皇帝的遗诏宣告齐治帝——顾九天登基。那年,顾九天十九岁,也是第一次出现在皇宫中,却因多年毫不松懈的锻炼叫一个野外的太子一身龙袍加身上台却毫无违和感。
公元636年,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赶着马车,气宇轩昂的站在巍峨的皇宫外,听着皇宫内力士宣读的圣旨,顾九天的第一道圣旨,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起来。
“二十年前,我也是十九岁,刚刚醒来的时候,却连饭都吃不上,就趴在你姑妈准备的泡澡桶里喝里面的牛乳,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能吃肉就好了!”
顾渊慢慢悠悠的上了马车,对着里面十九岁的大姑娘笑着讲述着。
“咯咯咯,后来呢?”顾雨知捂住嘴笑道。
“后来,你娘就来了,要买爹的第一次……”顾渊压低了声音,对着轿子中悄悄道。
“买了吗?”顾雨知笑眯眯问道。
“不然怎么会有你与你皇兄?是不是啊,阿沈?”顾渊这次提高了声音,对着轿子里笑道。
“还不是我买错了,当年娘可是想买别人的,谁知道误打误撞的跟你爹相认了……”
轿子里的女人一身银色的衣裳,与顾雨知挽着手坐在一起,脸上带着憧憬与回忆,笑起来满脸的温柔。
“母皇,你真的打算假死,将皇位让给皇兄吗?”顾雨知歪着头疑问。
“母皇累了,也想你父皇了,余生我们想好好在一起度过,不想一直在分开了。”阿沈满脸微笑,用额头蹭了蹭顾雨知的额头。
“你啊,真的不跟你皇兄回宫?”
“我才不要!我要向爹爹一样,轰轰烈烈的闯荡江湖,一生不负此心!”
顾渊坐在轿子外低声笑了起来,随后道“那你可得从挨饿开始。还要……”
“还要什么呀,爹你快说呀!”顾雨知从轿子里探出头来,拉着顾渊的手臂摇晃撒娇道。
“还要会喝酒啊!哈哈哈,今晚不醉不归!”
“叫上姑姑与舅舅,但是要叫楚又期不要当着我的面背书,听都烦死了!还有梁凉伯伯,我要吃他做的煎牛肉!再看苏姨娘喝多了的样子,哈哈哈……”
车轮吱呀吱呀的转动起来,一家三口欢快的朝着忆江南赶回去。
……
这一夜,不醉不欢,从顾渊醒来到与阿沈相识,与苏桃的误会,与楚江遥的女装,与梁凉劫货,再从罗祥云到四大家族说到吐蕃,又一路说到端阳,顾渊酒兴大发,微醺之际,听见顾雨知从房中掏出一把旧琵琶,琵琶的声音流转起来,声声砸在顾渊鬓角的白发上。
对啊,怎么这一路明明收获满满的,却丢了个人呢?
顾渊趁着大家谈笑间,站起身来,走到了忆江南的大门口。举头望明月,低头有蚂蚁搬家。昏黄的灯笼下有一群蚂蚁在搬糖块。
“爹,你说,蚂蚁为什么要搬糖块呢?那么大一块,多累啊。”顾雨知凑了上来,蹲在顾渊身边,歪着头问。
顾渊记得二十年前,也有人这么问过。
“因为蚂蚁的身边有糖,如果是一粒稻子,它也会搬的。”
“我倒是有其他见解。”
“请君明示。”顾渊笑对顾雨知,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认为,蚂蚁找了很久,最后找到了这块糖,认定那是宿命,所以无论多累多难,都要去搬,见过糖的蚂蚁,哪里还能再去喜欢稻子呢?”
顾渊将顾雨知拥抱在怀里,小声道“宝贝,以后你遇见了人生中的那一块糖,千万要竭尽所能的去抓住。”
“爹,你又哭了……”
“爹只是有点醉了。”
那晚家人们在一起欢笑了很久,说起这二十年的事仿佛一眨眼间,以往酒量不好的人,今日却越喝越清醒,以往千杯不倒的人,今日却一杯就醉了。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这二十年从未睡的这么舒服。
……
后来顾渊爱上了写信,写信对象无非是两个人,一个是当今齐治帝顾九天,一个则是四川县丞宋云生。
顾九天无非是例行公事一样的问好,无论顾渊写了多少给他,他总是寥寥几字,安好勿念,保重身体。
之后顾渊便与宋云生通信频繁,二人开始以书信的方式讲故事,顾渊一如既往的讲玄幻小说给他,而他也特别有兴致的回复读后感,时不时调侃顾渊历劫算不算成功,什么时候回仙宫。顾渊坐在门前的摇椅上哼哼一笑,捏起笔来回复他要剧透,看他怕不怕。这么说后,下一封信中往往会收到从四川带来的辣椒干,还有一封‘求降信,大致意思就是叫顾渊不要剧透,但是多讲一些,他说他还想多听一些。
公元648年,从四川每月一封的书信忽然断了。
最后一次,宋云生寄来了满满两大包的辣椒干,与一封书信,上面求问小说的结局是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求着顾渊剧透。
顾渊卖了个关子故意没说,这故事,也就没听见末尾。
那年顾九天破天荒的陪着顾渊去了趟四川,说他年近五十了,怕他找不到路。
“找不到路?”顾渊嘿嘿一笑道“爹全国各地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那是三十年前了好吗?”顾九天摇头笑笑,将手的围棋丢进棋罐子里道“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赢,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超越你。”
顾渊笑笑道“儿子哪有超过老子的,即便你是皇帝。”
“老头,你别太嚣张,给你看看这是什么。”
顾九天言罢,吩咐人呈上来一份榜单,上有全国前五十名富豪的名字,第一名顾九天,第二名,才是顾渊。
“朕在山东又挖着了铁。这一次,朕总算超越你了,哈哈哈!”
顾渊摇头笑笑,望着甲板上的风景勾起了嘴角。
那片铁矿是自己托人找给顾九天的,儿子总要超越老子,否则他也长不大。
直到最后,仍然没在榜上第一名,但看着面前顾九天的笑脸,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
四川不算太远,要找到宋云生的家对于顾九天堂堂帝王来说,更不算难事。只是一处小小的破茅草屋里,除了一张书桌与来往十年的书信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就连墙上唯一的辣椒干都全部寄给了顾渊。
宋云生是个爱干净的人,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
顾渊再回忆江南的路上,站在甲板上望着大海。三十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原来自己这一生,竟是如此短暂。
看着顾九天心情不错,就知道他是因为得了铁矿而兴奋。如果真的可以用钱换来亲人的笑脸。顾渊此刻就想散尽家财,换大家一生快乐。
……
公元650年,顾渊坐在摇椅上看书,时不时也要看看儿子毕恭毕敬的请教信。
这天云淡风轻,依旧拿着顾九天送来的讨教信在读。河南起了战事,兵力不足,粮饷不充沛,想问顾渊到底如何作战。
突然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抱着琵琶一闪而过,顾渊觉得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又看看那道洁白的身影,只见一个半老徐娘抱着琵琶,站在顾渊面前,笑魇如花,轻声道“好久不见。”
顾渊再一眨眼,眼前的人与自己都变回了年轻的样子,顾渊背着手,站在那人身前,那人一身喜服,蒙着盖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欢笑声从耳边轻轻回响,顾渊抱紧了面前的新娘,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姑娘,我说到做到。”
……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