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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挥霍谈笑     夫豪榜txt下载     夫豪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情形有些急迫

    三人风风火火的赶到小凤山的时候,只剩下氤氲的雾气里几个家臣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

    朝着温泉中望进去,红彤彤的泉水格外引人注目,一眼看去竟叫顾渊想起了今在秦淮发生的一幕,不仅寒颤连连,冷汗涔涔。

    “客人有没有受伤的?”

    “回爷,没有受伤的,吴猴子把一罐子鸡血刚泼进去,就把人全都吓走了!大家倒是没事,但是咱们的泉子毁了!”

    小家臣越说越懊恼,气到点上,蹲在地上将脸掩在胳膊肘里大哭起来。

    连小家臣都知道全靠这些赚钱,现在平白叫人给毁了,赚钱的饭碗也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再朝着泉水里望两眼,温泉的热气蒸腾出的水雾还带着点点的腥膻气,瞧着洒在岸边石头上的血色应该是鸡血,温泉又是死水,就这么屯着一滩污染的泉水幽幽的发着涟漪,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顾渊的心里愤怒极限。

    这一大泉的水,要什么时候掏干净,即便是连夜掏干净,到底要怎样唤回那些个顾客,人人都知道温泉内被泼了鸡血,互相一传,满城风雨,日后谁也不来,生意要怎么做?

    债要怎么还?

    顾渊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想不到生意刚刚起步就开始有人黑了,本以为树大招风,现在倒好,幼苗也不放过,拦腰就给折了。

    “砸人饭碗,断子绝孙!”顾渊恨得直磨牙根,奈何只能干对着一滩被污染的泉水发狠,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这件事倒像是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原本今天看见死人都不曾这般难过,面前这档子破事硬是叫顾渊胸口沉闷,呼吸困难。蹲下来搅着一池子脏水,忽的犯恶心。

    顾渊也不适时的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就是块商人的料子,死人不怕不伤心只是因为没有侵犯自身利益,而现在泉水被毁引起自己的极度难受,或许是想到了利益损失。

    人啊,无关自己的事总会不在意,眼前填饱肚子的米饭才最重要。

    顾渊再次站起身的时候,是顾娈在后急切的关心。

    “哥哥,怎么样!”

    顾娈靠近温泉一看,惊得哑口无言,忙将眼睛盯向了顾渊,三思后特意将声音调整的温柔一些,不想给顾渊添堵。

    “报官吧!宋大人和哥哥交好,不会放任不管的,管他什么地痞流氓,都给他抓进牢里!”

    因夜深又是山洞中,顾娈手上还提着油灯,油灯温热,照的顾渊暖烘烘的,感觉身体僵硬的血液也缓和了不少。回过头来,将顾娈的脑袋拥在了怀里。

    “别怕,哥哥有办法。”

    顾娈用提灯再照了照温泉中的血色,心一疼,咧嘴装了个笑“好啊,我都相信你,哥哥可是雷神星君下凡,当然逢凶化吉,福星高照!”

    顾娈的话给了顾渊很多安慰,转身面对几人,抬起了头。

    “爷,要不要报官,我去准备礼品!”三儿机灵,站在顾娈身后急切追问。

    “报官是不能报官的,罚个几十两银子对于我们来说毛用多没有,并且还坐实了温泉有血的事实,这不等于自己宣传自己家温泉有毒吗?”

    顾渊话毕,叫顾娈几人默默点头,又着急的瞅着顾渊的眼睛,等他拿主意。

    “二来报官也不利于我们立威,恶人还得恶法治,报官?便宜他们了。”顾渊满眼冷寒道。

    “那哥哥究竟有什么办法?”顾娈提高了灯,怕错过顾渊的面部表情。

    “干他!”

    顾渊二字一脱口,十分解气,众人也暗暗捏起了拳头,这话听着舒爽,顾大少爷傻的时候,来闹事的乌合之众除了被顾娈提着扫把打走,要不就是报官,几个女流之辈与没功夫没脑子的家臣组合在一起,也翻不起浪来,好好的忆江南成了人人欺负的对象。

    现在顾渊醒了,总觉的无形之中给了人满满的安全感,要是真能打了人,出了气,是个人都会心情畅快的。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泉水弄干净。

    “三儿,四儿!带几个家臣将现在沾满鸡血的泉水掏干净,直到一点血色都没有为止!再撒上盐消毒,一定要弄的明明白白的!”

    “是,爷!”

    “顾娈,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酒庄,要红葡萄酒几大桶,记住不要太贵,但一定要多,今晚就要,明早天亮之前我就要看见。”

    “可是哥哥,咱们已经很久没有卖过酒水了,葡萄酒又不是家家酒坊都有的,怕一晚上找不到……”顾娈紧咬下唇,心中开始回忆以前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供应馆子的酒坊。

    顾渊也犯愁,他们若是都不知道,自己一个对现在所处环境还不熟悉的人哪里会知道?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见山洞门口探进一道人影,被顾娈手上的提灯将影子拉长在墙上。

    “谁?”

    “我,我我我我……”

    那人提着酒壶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还不用看清其人的脸,光听声音就知是李白。

    “先生怎么来了?……今晚温泉不对外开放,明天再来吧……”顾渊没敢说出实情,这李白天天酣酒谁能保证他不顺着酒话将此事宣扬出去,现在保密还来不及呢。

    “行了行了,别瞒了,别看我喝醉了,其实我清醒着呢,在天字号睡着,听隔壁有你的家臣说这事,你们又紧忙跑来,一思就是出事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星君的忙,虽说我不及星君的本事,但凡界的事我或许比星君懂的多上那么一星半点,如有所需之处,必当鞠躬尽瘁……嗝……”

    李白的出现叫几人也是意料之外,几个家臣还不放松的将泉水故意掩在身后,站成一排遮挡。

    而顾渊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三两步走来对着李白急问“不瞒先生,泉水被污染了,我现在确实需要先生帮忙。”

    “但说无妨。”

    “先生堪称酒仙,你可知就近有哪家酒坊是生产葡萄酒的?如果有还请带路。”

    李白见顾渊焦急满面,也不卖关子,直接指出“东风街不出五里就有一个,葡萄酒也有,可能价高,普通的白酒是一斗十千,葡萄酿的酒可就是一斗二十千了。”

    顾渊在心中开始打算盘。一斗搁在现代来说,是四斤,古代的一千文钱又称作一千,一千文钱是一两,十千便是十两,十两银子四斤……葡萄酒是二十两银子四斤……古代的酒可是真昂贵。

    顾娈见顾渊沉思,便上前一步忙道“好,那我跟先生去吧,三更之前准将酒带回来,哥哥要几斗?”

    “大概三斗左右吧……”一斗是二十两,三斗就是六十两,现在家中拮据成什么样顾渊也不是不知道,还上哪能去找这么多的钱呢?

    “我手上还有个金镯子,买的时候有一百两,现在当铺还没打烊,兑了还能值三十两左右,剩下我再去看看有没有衣裳,凑一凑总能够的,哥哥就别担心了!”

    顾娈说着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子,这是自己五岁的时候,娘亲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是生意要紧,做生意的哪有优柔寡断的,今日卖了,大不了明日再赎回来!

    顾渊见顾娈果断,又不忘再多问了一句“别,太重要的东西不要当,我再去想想办法……”

    “重要个屁,这东西挂在我腕子上硌得慌还沉,早晚就不想要了!赶紧卖了,剩下的三十两我再去看看旧衣裳,差不多能凑齐,你就别管了!”

    顾娈的懂事叫顾渊心疼,想起自己为了交房租和女朋友要的口红套装将攒了两年半零花钱买的1080ti的显卡转卖闲鱼的时候那种心情。

    记得转手的时候,顾渊还仔细摸了摸显卡的包装盒子,还很新鲜,被保护的很好,从买回来就一直保存着,送走的时候还不舍的亲了一口……

    再看现在的顾娈,就如自己当年该是一样的心情吧……而顾渊不知道顾娈手上的镯子是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好韵儿,哥哥发誓,以后一定给你买回来,十倍百倍的买回来……

    三十两够了,剩下的三十两还能卖什么?……为什么会活成了这样?

    心尖正闷疼,不知那三十两的着落去哪找,只见山洞门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第二十二章:顾爷要发火了

    循声望去,竟然是无衣。

    无衣还是那身打扮,只将脸上的泥土洗净露出了出水芙蓉般精致的小脸,提着长裙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无衣……你怎么来了?”

    顾渊些许诧异,她怎么找到的这?

    无衣上来就露出了温温的笑意,轻巧的迈过石桥,走到了大家的面前,才开口答道“是如画姑娘,我在大堂见她急急忙忙的要跑出去给顾娈姑娘送衣裳,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这边出事了,在家也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看看,也和如画做了个伴。”

    话间朝着身后瞅去,如画也怀抱外套跑了进来,一边跺脚一边抖落身上的雨水,又嘟嘟囔囔的抱怨起来“外面又下雨了,这雨说来就来,待我和无衣姑娘到了温泉口了,嘿,也停了!”

    说着,将怀里捂的严实的外裳裹在了顾娈的身上。

    顾渊这才看清面前的无衣,已经被细密的小雨浸透了头发,脸色也冻得苍白,嘴角也打着颤,不禁嘱咐起来“你怎么过来了,在家待着就行,天也晚了,这边也没你什么事……”

    “你是嫌弃我麻烦了吗?”无衣避开问题笑问顾渊,岔开了顾渊闷在胸口的话。

    “还是怕我出去会嚼舌头,放心吧,哪说哪了,必不会传出一个字,圆儿她年纪小,怕出去会走漏风声所以我没带她。忆江南有了困难我作为一份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说实在的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能有个长久安身之处……”

    言毕,从怀里掏出一只做工精巧的荷包,将荷包转身递到了顾娈的手上。

    “姑娘拿着做事去吧,有什么需要的我还能再拿出些,这些权且用着,不够的告诉我。”

    顾娈左手提着灯,右手端着荷包,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来端详面前的无衣。

    刚下车轿的时候没能看清她的模样,再一端量,才发现面前的可人竟有倾城倾国之姿,飞燕合德之容,是自己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位,这还是没打扮的,若是打扮起来,不得迷死了多少人?

    还有她胸脯的肉,简直是男男女女共同的梦想。

    顾娈对着无衣发呆,无衣则歪着头注视顾娈的眼睛。顺着顾娈的眼神朝着自己身上打量,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口看,忙红着脸托了托胸前的衣裳,摆弄了一会累的舒了口气,又赶紧唤着顾娈。

    顾渊则在后看着这一幕莫名的羞红了脸。

    顾娈被无衣一唤回过神来,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姑娘的钱使不得……”

    “用吧,你做饭给我吃的时候也没见你当我是外人,听话,拿着。”

    无衣执意要顾娈收下,顾娈在这节骨眼上也就不在装清高,挣了钱再还给她吧,反正现在自己也没有办法去张罗到这么多。

    “谢谢姑娘。”顾娈十分感激,将荷包揣了起来后,就忙对着李白道“那先生我们赶紧走吧,去晚了怕打烊了……”

    “走着。”李白站在一边看了老半天的无衣,被顾娈一提也是才缓过神来,晃了晃不太清楚的脑子,迈步经过顾渊的时候还不忘在耳边来了一句“星君就是星君,多少人没法子的姑娘也能接到手,佩服,佩服。”

    言罢要走。

    顾渊则没多说什么,谁能知道李白说话做事这般洒脱不羁,叫顾渊一个现代人都是多有不适。

    无衣也要跟着“反正我回去也睡不好,惦记着不如去行动,带上我吧,绝不添乱。”

    这话像是跟顾娈说,实则是对顾渊说,顾渊默许下来,在无衣跟着二人欲走之时,却被顾渊又喊住。

    “等等!”

    无衣以为他要反悔,谁料顾渊却将外套解下来递给了无衣。

    “那什么,外面下雨你又湿了,别着凉了,那钱也不会白用你的,等我赚回来第一个还给你。”

    无衣望着顾渊红透的耳尖,以及无处安放的小眼神,突然掩住嘴失笑,抬起头对着顾渊一歪头,眨了下眼睛“一言为定~”

    随后将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肩上,披在肩上的一刻,忽然感觉心跳不止,再看顾渊脸的时候已经显得有些紧张,忙用手拉紧衣裳,随着顾娈和李白走了。

    待几人走后,三儿开始关心顾渊“爷,大家都忙去了,您就放心吧,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一觉,这边都有我们呢!”

    “是啊,明早一定给您满意!”四儿也在一旁附和。

    顾渊负手而立,眼神专注又深邃,盯着一池子的泉水寒笑。

    “就这么去睡了,爷睡不踏实,爷睡不踏实,就得找原因去解决它,爷睡不踏实,让爷睡不踏实的他也别想踏实。”

    三儿和四儿不太明白顾渊绕口令的根本意思,只知道他刚刚可是说过要‘干他’,想来爷是要找吴猴子和龟壳算账了。

    “爷,您一个人能成吗……要不要……”

    “不用,交代给你们的事办好就行,其余概不用你们管,冷了别忘回去穿件衣裳,走了。”话毕,顾渊迈开大步子离去,剩下三儿和四儿及剩下的家臣们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干他一个通宵。

    ……

    顾渊前脚刚出来,后脚就拐进了山里,这里空旷无人,寂静无声,除了树上没滴净的雨水掉进草窠里的飒飒声响,只剩下猫头鹰咕咕叫几声,甚显荒凉。

    顾渊打探四下无人,便对着空处试探的喊了一句“你们还在吗?”

    万籁俱寂的草地深山突然有了沙沙的风声,一眨眼,面前的树枝上现身几道人影。

    果不其然,他们真的如影随形。这叫顾渊想起了《火影忍者》。

    “顾爷,有话吩咐,属下听令。”

    黑衣人蹲在树杈上如潜伏在夜色中的黑豹,神秘迅猛,杀伤力强,时刻都在为了捕猎而准备着。

    “沈二爷可曾吩咐过我若有事,可派遣你们?”

    “是!”

    顾渊重重的舒了口气,仰头对着树枝低声道“有劳各位帮我接两个人过来,无需要命,只要不露风声的将二人逮到忆江南就行,不要惊扰了外人。”

    “顾爷吩咐!”

    “一个叫吴猴子,一个叫龟壳,真正姓名,住址,样貌都不祥,不知能不能行?”

    “是!顾爷小等,属下即刻去办。”

    “切记不要杀人!”顾渊对着树上的黑影再三叮嘱,他可是怕了那杀人嗜血的场面,再不愿多见一次,况且自己若是真的凭着权利随意杀人,岂不是成了恶魔。

    “是!属下谨记!”

    此刻幽深的夜朦胧的月寂静的山谷只听得顾渊的声音,若是有蹲在山头解大手的看见,非得吓疯,以为顾大少爷不仅是天神下凡,还能和鬼对话,说出去不得传成话本被说书的人讲个百八十遍。

    黑衣人领命走了,顾渊也准备归家去,候着这两位流氓,好好会会。看看是谁这般胆子。

    ……

    待顾渊一个人走回家的时候,后院的柴房内已经有了两个绑好在麻袋里的人,正挣扎着呜咽。

    顾渊不禁感叹自己还是低估了黑衣人的本事了,自己为了快点赶回去别叫忆江南出乱子还跑了一段路,气喘吁吁的到了家门口还没落汗,就看见了柴房内有昏暗的灯影,推门一看,果真,事已经妥了。

    从传令到落实,还不过半个时辰。

    黑衣人这次没走,顾渊能感觉的他们还在附近,自己先接过丫鬟如诗递来的凉茶一口闷掉,落了落汗,才挥了挥手叫如诗将麻袋解开。

    忆江南的家臣们不多,男丁都出去掏温泉了,现在女人当男人使,叫如诗跟着自己身边审讯两个混蛋。

    左右黑衣人招手即来,如是吴猴子与龟壳胆敢做什么,眨眼间人头落地,自己与如诗都安全。

    如诗小心的将柴房门掩好,灯也灭了根灯芯,房间暗了下来,做好一切,才终于将麻口袋解开。

    二人被通了风,瞬间露出脑袋来,一个一个争着朝外钻,钻出来后贪婪的喘气儿,等喘了一阵子,脸上憋出的彤红才逐渐退下去,脑门子上豆大的汗珠子就落了一胸襟,睁大了眼睛瞅着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的顾渊。

    “认得我?”顾渊吹开茶梗,用茶杯盖拨着圆润的枸杞,漫不经心的开口。

    两人互视一眼,打量着四周,使劲的摇摇头,嘴上的布子还没拿下来,也说不出话。

    “哦~那有仇?”顾渊呷了口茶,眼睛都不抬一下,声音清润的试问。

    二人仔仔细细的将顾渊瞧了个遍,良久后使劲的摇了摇头。

    “好,那我问。”顾渊将茶搁下,挽了挽袖口眯眼笑道“是不是吴猴子和龟壳?”

    二人忙点头,又紧着摇头,最后又点点头。

    顾渊不再问话,将洁白的衣袖翻折好,衣摆也塞进了裤腰里,起身从柴堆里挑了根粗壮的树枝,觉得不够劲,又挑了根细长不易折断的藤条,满意的点点头。

    就是它了。

    拎着藤条走过来的时候,吴猴子和龟壳还不太明白,直到顾渊一脚踹在了吴猴子脑袋瓜子上的时候,二人的血液腾的上涌,一瞬间想明白了。

    要挨揍了。

    “你他妈不认识我!无冤无仇!你整我!当自己玩呢!玩呢!玩呢!……”

    一句‘玩呢’就是狠狠一脚,踹在二人胸口后背还有脸上,二人被揍的呜嗷呜嗷直叫,却因身子被绑的结实,别说还手了,就是逃都根本逃不了,只得承受着身体上的剧痛,老猫一样的叫唤。

    有多惨有多狠只见丫鬟如诗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就知道了个大概。

    顾渊这边踹累了,坐在椅子上中场休息,如诗为其擦掉额间的汗水,又端了杯茶给顾渊,顾渊一口饮尽,抄起藤条再次朝着二人打了个痛快。

第二十三章:幕后黑手娄爷

    打人是体力活。

    消耗体力会在体外排出汗液,汗液内又包含着盐分,所以大概打了一道茶的时间吧,顾渊就虚脱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伸出手指对着如诗再次要了杯淡盐水。

    解渴,解恨。

    地上散落的口水汗渍已经浸湿了几方地砖,最后如诗无奈的将茶添了一遍又一遍,站在旁边生犯困。

    “错了吗?”

    顾渊将气喘匀,瞅着地上的二人沉冷问。

    地上的吴猴子和龟壳早已半死不活,鼻青脸肿的眯缝着烂桃一样的眼眶,头发蓬乱,嘴角还挂着半颗门牙,堵嘴布子早就飞的不知去向,可二人却也说不出话来了。

    “错了……”

    “谁指使的?”

    顾渊一边喝水一边质问,他不相信两个泼皮竟敢得罪商户,一来无冤无仇,二来对他们来说没钱拿的事他们懒得惹骚,左右都犯不着的事,若不是背后有人指使,谁会无聊干这事。

    二人努力的张了张紫青的眼皮,互视一眼后,垂着头不吱声。

    “如诗,去找几个姑娘来跳舞,再取一把钝刀,,一寸锯一寸,再多带点盐,据一寸撒层盐,别叫他们死了,我还没玩够。”顾渊不紧不慢的挑了下眼尾,玩味十足的摸了摸眉毛。

    这狠毒的治人法子吴猴子和龟壳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本扬州城内最凶的罗老太爷也只是喜欢,眼前这位顾爷竟然心存大阴毒,叫二人周身泛寒,连连哆嗦,紧紧的靠在了一起,也跟着害怕的缩了起来。

    “爷……爷,我们说……说……”

    早坦诚比受了刑法再坦白更好,吴猴子与龟壳就是市井癞子狗,在小江湖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早就摔打成了钢铁之身,油腻心肠,此刻逃命要紧,说了就说了,谁在乎?

    “说。”

    “其实是娄老爷子!是娄老爷子看不惯你们温泉的生意好,叫我们给点颜色看看,咱也是老实人,就撒了点鸡血吓唬吓唬得了,没想干别的,真的,爷!”

    娄老爷子。

    “是哪位娄老爷子?”顾渊来了以后也没听说过娄老爷子,扬州城不是罗老爷子只手遮天吗?

    “锦尚天大丝绸庄的——娄善广,扬州城四大家族其一的富甲,爷您不认识啊……”

    顾渊摸着下巴沉思。

    四大家族倒是在罗老太爷的嘴里听过那么一句,但事后很忙也没顾得上去盘查,倒是现在人家先找上门来了。

    顾渊又气又笑,气在自己没招没惹就得罪了这位顶了扬州城商业半边天的娄老爷子,笑在自己竟然在雏形期就被人嫉妒,这算是有潜力的吧。

    “你怎知是他,难不成是他故意透露是自己?”顾渊疑惑,若是叫人办这般不光彩的事,干脆吩咐个下人悄悄去办得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找两个出名的癞子还透露自己的身份来办?

    顾渊又将质疑的眼神打向了二人。

    “这小的就不知了,是娄老爷子没错,他的管家故意将我们俩叫去大园子里吩咐的,还给了我们每人十两银子,也没偷偷摸摸的嘱咐,我们还清楚的看见娄老爷子在园子里和小妾们玩投壶,诶呦,玩到兴起还就在园子里头办起事来了,那小妾肤白肉美,那叫一个嫩啊……吸溜……”

    身侧的如诗听到这话,微微垂了垂头,到底是女孩子,即便原先是开青楼生意的,也还是十分避嫌在少爷面前听到这话。

    “叫你们说上书了?说重点。”顾渊磨了磨指甲,不耐烦的皱眉。

    “是是爷!”

    后来吴猴子又将大致过程详细给了顾渊,顾渊越听越恼,没见过这般仗势欺人的,不就是故意叫自己知道知道他娄老爷子的厉害吗?

    再看面前这两位,似乎也没用了,便挥挥手放二人走了。打也打了,剩下都是娄老爷子使得坏,接下来要专心对付他才是,顾渊有预感,这事若是没能将自己打垮,一定还会有更狠的招,所以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找个靠山才行……

    人放走了,放走之前顾渊还不忘在他们心上根深蒂固了下自己的身份,又巧用黑衣人在后使功夫,自己在前面做样子,双簧一样的演了出戏,将面前的柴堆化成一滩碎木屑,这才罢休。

    如诗见到这一幕倒是没太怕,不大像个女孩子模样。

    二人吓傻了,这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扬州城盛名远扬的雷神星君,着实吓得不轻,连磕头带下跪的道歉,声泪俱下的哭诉了一番,赌咒发誓再也不敢做坏人,才终于屁滚尿流的跑了。

    折腾这么一遭下来已经快深夜了,如诗在后静静伫立,顾渊没说话,她也不敢回去。

    “你去睡吧,我去看看温泉那边。”

    “我陪爷去吧,夜深露重,也能做个伴。”

    顾渊想的是多个人多个帮手,也就带着如诗一起去了。而黑衣人则见顾渊没什么吩咐便隐藏起来,没再露头。

    二人也没乘车轿,忆江南到小凤山三里的路也不算太远,一边走路前行一边心事忡忡。

    自己现在刚刚起步,还有很多资金上的问题需要解决,所谓启动资金都没有,如何运营周转,好在无衣这位是先请来,后花钱,可这样的人又不是天天有,酒菜肉茶都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再用钱的地方该如何是好?

    现在是没钱没势还有仇人红眼,也不知下次他会出什么恶法来整自己,忆江南刚刚见到起步的眉目,就这样被大家族欺压下去……要怎么活?

    踏过雨后地面上囤积的小水洼,如诗见顾渊一路无言,便知他心中所想,如诗又是聪明伶俐口风紧的人,不像如画大大咧咧,所以心思也缜密些,便小声在后开了口。

    “爷,四大家族乃是屹立在扬州城内几百年的家族,产业也是自古传承下来的,即便之前的娄老爷子做的是染坊生意现在又引进了丝绸,生意好的也是如日中天,无论如何的变迁四大家族都熬死了一批又一批的生意,是十分难对付的。除了罗老太爷罗祥云、娄老爷子娄善广、还有一位大兴粮仓的——章起南,最后一位是造船大户起航船商的大公子——魏景盛,都是响当当的名号。”

    见顾渊仔细听着没讲话,如诗又垂了垂头,一针见血。

    “爷何不找一位先依附生存下来,有个靠山总好过孤零零的,虽说我们忆江南与春来江水都是祖传下来的,但毕竟咱家老爷太太不是喜财之人,遂也无能在扬州城开阔天地一片,没能留下个第五大家族什么的,生意上自然是矮了人家一截,即便您现在是星君下凡,但恕奴婢直言,您老再回仙界有了法术后也别找我算账……在这凡间,做市侩生意的,满手铜钱味道的,哪个干净?您一身清爽两袖清风毫无意义,奴婢的意思是,商人商人,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做生意需要的是手段……”

    “今日有他正大光面的欺负,明日就有别人大张旗鼓的欺负,您若是不九转回肠,不心狠手辣,或许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走,咱们忆江南活活饿死的时候,谁也不会念及您心软干净而施舍几个馒头。”

    如诗的话使得顾渊醍醐灌顶,他想的也正是需要找个靠山来,单凭自己的力气,是无法立足的。

    “你说的对,但我们刚刚起步,谁愿意管呢?”顾渊自嘲的笑笑。

    “爷是聪明的,您治理生意的法子我们都没听过,所以您一定也会有办法的。”如诗道。

    顾渊不免对面前的小丫鬟来了兴趣,总觉得她不像一般的丫鬟,说出的话也带着耐人揣摩的意味,就不免多提了一嘴。

    “哎~你很聪明啊,感觉跟他们不太一样,这些高眼界上的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瞒爷,我本是春来江水楚爷身边的贴身人,因顾老爷与顾夫人仙逝后,顾娈小姐没人照顾,楚江遥便差遣我来这帮着她,这些也是在他身边倒茶斟酒的时候,耳濡目染惯了的。”

第二十四章:发明红酒温泉

    春来江水的楚江遥确实不是一般人物,否则也不能将酒店经营的这么好,被如诗这么一形容,更加感觉此人非比寻常。

    “就这么隔壁住着也不见人影,楚老板貌似很忙?”顾渊小心的踩过水坑,放慢速度等着身后的如诗。

    “他近期去琼州了,大概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然他听爷醒了,早就来看了。”如诗回答。

    哦,海南。

    “琼州是个好地方啊,风景秀丽地大物广,物价也高。”

    “爷知道那?”

    “嗯,听人说起过几次,不熟,你去过吗?”

    “没,楚爷说那是块宝地,小的时候允诺带着奴婢一起去找货源,学习菜式,后来就没下文了……”

    如诗一边没什么情绪的诉说着,一边提着裙子小心的跟在顾渊身后,主仆二人随性闲谈,在无聊的夜路上也算是做了个伴。

    三里的路走完,到了小凤山的时候,正看见家里的马车停在温泉门口,顾娈无衣二人费劲的提酒,二人忙的汗流浃背的时候,却不见李白的身影。

    “先生回家了?”顾渊忙走上前去,将顾娈与无衣手上的酒壶一并接了过来。

    “没有没有,先生在马车上睡着,今天多亏先生帮了大忙了,不然这酒我们都拿不到!”顾娈抬起小手抹着汗,又心疼哥哥为顾渊擦了擦汗。

    “是吗~”顾渊笑眯眯的问着。

    “是啊,我们赶到的时候,酒坊已经关门了,酒坊的看门小童说什么也不开门,还是见先生混了个脸熟又找来了老管家,老管家开了大门,说葡萄酒价格涨价钱了,然后……”

    顾娈说的兴奋还呛了喉咙,无衣在一边莞尔的笑,一边拍着顾娈的后背接话下去。

    “然后先生为酒坊提了一句对联,酒坊的管家乐了,说是他做主,一斗原本卖二十二两银子的红葡萄,现在卖十九两,还多增了一斤~”

    两个女人围在顾渊身边像是见了家长一样,喋喋不休起来,一向不爱言语多惆怅的无衣竟然也喜欢和大家交流谈话,看上去开朗了不少。

    “那我们可欠先生个大人情啊~”顾渊一边笑一边迈进了温泉山洞,三儿四儿闻声忙走出来,接过手上的酒急切邀功“爷爷爷您快看看罢,温泉里全部清理干净了,一丝一毫的杂沉都没有,与原先是一样的!”

    顾渊朝着池子里一看,果真是。

    “做得好,今天干活每人记下一功劳,日后定赏!”顾渊兴奋,以为需要大费周章的事结果没费什么劲就完成了,再看着身边的家臣们虽说累,却也因一件大事办妥而开心。

    “爷,那这葡萄酒是干什么的?咱们是要给谁送礼吗?”

    “当然不是。”顾渊蹲下身来,搅了搅池中温水,拎起葡萄酒,一壶就这么咕嘟咕嘟的倒了进去。

    “哥哥!……”顾娈在后刚想开口,却被无衣把住肩膀摇了摇头。

    顾娈也心领,哥哥自然有他的主张,自己无需插嘴。

    待全部三斗葡萄酒全全倒进了池中后,温泉水已经红透,颜色就和原本被倒入鸡血后没什么两样。

    “爷……您这是……这和鸡血的颜色有什么差别,您这是叫我们白忙活了……”三儿鼻音很重,鼻子一酸,哭腔就上来了。

    身边人人都不解这一行为,都以为顾渊买葡萄酒是为了送礼请客的,谁料是用来……糟蹋的?

    顾渊半蹲在池子边,盯着满池红色,眼里有满足闪过。

    “三儿,你刚刚说什么。”

    背对三儿,顾渊提问。

    三儿被顾渊一问害了怕,以为顾渊要找他说的话算账,嗫嚅着不敢上前,只垂头嘟囔“小的不是那意思……小的意思这颜色和原先的鸡血相似,根本也分辨不出是鸡血还是酒啊……”

    “对啊,你都分辨不出,你再想想那些客人,他们能不能分辨的出?”顾渊转身笑问。

    这三儿就更不懂了,难道爷是想叫大家以为池子里的鸡血还没掏?哎呀我的爷啊,你这一天天卖的什么关子啊!

    就在全家人都陷入疑惑的时候,倒是无衣想明白了,伸出拳头轻砸掌心,睁大了眼睛道“哦,我好像懂了,顾少爷是想以此混淆视听,你以为葡萄酒是鸡血,那我们就说鸡血是葡萄酒也无妨,就说那两个癞子是我们故意请来向里面泼葡萄酒的,结果大家误会了,以为是鸡血,一解释,邀请大家一看,不就全解释通了吗!”

    “说的对,聪明。”顾渊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葡萄酒有美容养颜,预防心脑血管病的功效,没事泡一泡可延缓衰老,延长寿命,这可是我们仙界的秘密,我带来给大家分享,何乐而不为呢?”

    顾渊与无衣对视一笑,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顾娈懂了,忙跑去水池边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确认颜色与鸡血的颜色相差不远后,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大家叉起了腰板。

    “哈哈哈哈……那就是说,我们又有新的发财路子了!”

    “是啊是啊!”如画也在旁边连连拍手。

    大家对着顾渊拜服,顾渊在大家心中的神圣又多了几分,一片祥和喜悦中,只有人群中的顾渊和人后的如诗不全放心,因而在这一路上所说的事,随时随地还可能发生,今天能发明出什么葡萄酒温泉,明天泼了墨汁又能发明什么?

    即便这些都统归为小事,可保不齐日后还有什么下三滥的事等着忆江南,光是买凶杀人,悄无声息的弄死谁,娄老爷子干过的就有多少桩多少件?想要做生意,没点黑白势力,怕是不行。

    但顾渊其实心中并不怕生命威胁,黑衣人的功夫是有见识过的,若是真的有了问题,也就是三下五除二的事,不过再一细思……总不能万事都靠阿沈解决吧……

    遂也与如诗一样陷入了沉思。

    大家正在吵闹玩笑的空档,无衣悄悄的走到顾渊的身边,没直接问顾渊发什么愁,只小心试探。

    “我什么时候开始出场唱曲,都做什么准备?”

    “如果不累的话,明天吧。”顾渊一心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拖了,一个月的期限可不长,说临近眨眼间就临近。

    “我也这么想,但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合同……”无衣欲言又止。

    “我们现在就回去签!”顾渊又命两人看着池子,剩下的人跟着一同回了忆江南,李白还在车上酣睡,顾渊将其带回了忆江南,安排在天字号,自己则带着无衣进了另一天字号。

    纸笔齐全,合同拟了两张相同份,甲方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又将两份都递给了无衣,让她查验无误后,指着乙方的地方道“这,签上你的名字,不要艺名,要有秦淮官府证明过的名字。”

    顾渊知道古代也不是没有身份随便瞎跑,通行证上都有各人名字,在官府备案,和现代的身份证差不多一个意思。

    “原本的名字吗……”无衣提笔后却发愣,墨水点在袖口都没察觉。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只是很久没用,都生疏了……”无衣微微笑笑,重新润笔在乙方后面签上了三个大字。

    葛无衣。

    细微的观察不难看出其在写‘葛’字的时候用足了力气,却又小心翼翼,下笔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

    待吹干了墨,顾渊将合同拿起来两份比对,展眸一笑道“姓葛,竟与扬州县令葛子惠葛大人是同姓呢~”

    原本就情绪低落的无衣听闻此话,大吃一惊,倏地站起身来磕磕巴巴的追问“谁……谁……”

    “扬州县令葛子惠啊?你不知道吗?原本我也不知道,是在知府宋云生那得知的。”顾渊手捧合同左右查验,没注意到无衣表情上的惊恐与怒恨。

    “好了,这就全部完成了,合同你收好,日后我们若是有利益纠葛,还要靠它作证,当然,相信我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顾渊边笑边起身,将合同折好,又检查了一遍无衣房间的门窗道“那我先走了,有事就从后窗子喊,我们都在。”

    “明天一早我会叫人为你收拾,也不用准备什么,唱你拿手的就行。”

    言毕,顾渊推门离去,空空如也的房间只剩下无衣一人垂泪,圆儿早在隔壁睡下了,没过去打扰她,且也不想再多一个人悲伤。

    窗外凄冷的月光融融的泻进来,斜在胸口,如一把冰剑,深深刺入心底。

第二十五章:演出前的事故

    次日一早,晨起顾渊正掰着门框做引体向上,体力不足,哐当倒地打翻了茶碗,噼里啪啦的摔了个狗吃屎,迷迷糊糊间看见了站在门口满脸讶异的无衣。

    脸指定是丢了的,不过此刻更在乎的是掌跟擦破了皮,疼的厉害。

    “怎么了,没事吧?”无衣忙去搀扶顾渊,顾渊打哈哈掩饰尴尬,将手背在了身后。

    “没事。诶,你起得挺早啊。”

    确实很早,这才五更天,鸡还没叫,大家都还睡着,自己若不是闹肚子也不会这么早起来。

    “没,老是惦记有人再去温泉闹事,也睡不大踏实。”无衣搓了搓手,跺了跺脚下沾得厚厚的一层泥泞,腼腆的笑了笑,一向不爱笑的她倒是见到顾渊就想笑。

    “没事,昨天那么一吓吴猴子与龟壳也不敢再做什么。”

    “嗯?吓什么?”无衣疑惑,抬起手背擦了擦眉间汗珠。

    “没,你先上去吧。”顾渊言毕,转身出门回了温泉。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教训吴猴子二人的事,这事虽然只有如诗知道,但如诗也并不知道是黑衣人捉来的,此事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温泉果真再没有人闹事,家臣们都睡着,听见门口有走动,瞬间警惕起来,一看是顾渊,松了口气的同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爷,您这么早就来了,放心吧,我们轮流看着错不了。”

    顾渊朝着温泉水里打量了一番,见无碍,便脱下外衣,自己首先跳了进去。

    在现代的时候小凤山的红酒温泉可是好几百的大钞,现如今小凤山都是自己家的,爱怎么泡就怎么泡。

    “爷,客人们都还没来,您先泡合适吗……”小的小声疑问。

    “屁话!咱爷要不是亲自泡,怎么给客人们看明白这不是鸡血!你也不是脑袋转不转筋!”

    大的教训小的,小的开了窍,摸着被拍打的后脑勺笑“对啊!”

    顾渊也没再解释,感觉身体乏累,想好好的睡上一觉,见大家也睡醒了,便再发了一道指令。

    “去准备果盘,瓜子点心,装进大盘子里,有客人想吃想喝的就顺水飘到客人身边,装盘要美,要有诗意,最好做成山水、美人画,记住,这个是另外收费的,按照成本的三倍收。”

    顾渊泡在温泉中,已有了倦怠困意席卷而来,说话的语调慢慢都低了下去。

    “爷!您不是说温泉是免费的不收费吗?”

    “笨啊,温泉是不收费,但这是温泉中的其他服务,当然不是白白供应的,记得一会叫如画过来,叫她做宣传,一定要搞得人感觉只有贵客才会享受这种服务,而且今日第一,第二,第三,第十,第三十,五十,一百名顾客可以免费得到点心一份,明日则只有前三名与第三百名有点心,后日则只有第五百名有,明白了吗?”

    说完这一大段,顾渊已经昏昏沉沉,眼瞅着梦里见到了阿沈,可一转眼就被小家臣的质疑提起了神。

    “不明白……”小家臣懵懂的摇了摇头。

    顾渊扶额,对着老家臣摆了摆手“告诉他。”

    老家臣却也意料之外的摇了摇头“不明白……”

    确实,叫古代人接受现代的营销模式有困难,顾渊一瞬间感觉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遂正了正上身,对着二人说教起来。

    “第一天,以利益来吸引顾客,多分几个福利档,大家自然都想争点福利,前几个名额争不到没关系,还有后几个,如此一来,先将顾客吸引进来,再看到温泉,叫如画讲解温泉的好处,能留下一位顾客也算成功。”

    “那么爷,第二天福利突然减少是为啥,不该多弄几个吗?”小的挠头思索。

    “赠的越多,就越说明还需要以此来吸引顾客光临,如若骤然将福利撤下不少,客人多半就会以为是光顾的顾客太多,所以赠出太多了,抓住大家买涨不买跌的心理,见人多疯抢,就会以为是好东西,当然也会跟风去抢。且第二日是第三百名有赠品,客人们会认为真的已经高达三百名顾客,以此类推,第三日赠品更少,客人的人数却越多,人们也就真的慢慢多起来。”

    “啊……好像明白了,可是第二日若是没有那么多客人,我们该怎么办?”

    “笨啊,你去扮演第三百个客人啊!”

    “可以吗?”

    “当然了!”

    小的再次挠了挠头,咧了咧嘴“爷这算不算骗人啊?”

    顾渊重新躺回了温泉中,闭目养神,嘴角翘起笑音道“爷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家,一没偷二没抢,三没伤天害理,没坑人性命,就是好人。”

    言罢昏昏睡过去。

    家臣们对于顾渊提出的理论似懂非懂,但却按部就班的照着顾渊的命令一一去做了。

    去接如画的时候,如画乐得嘴叉子咧到了耳根“哈哈哈,爷真这么说?这事非我做不来?”

    “自然啊,除了姑娘没人有那聪明的心眼也没那好口才啊~”

    “好,等我收拾好,这便去!”如画将扫把递给了如诗,忙擦了擦手,撂下裤腿就朝着大门外迈。

    “等等!”

    楼梯上赫然出现了李白的身影,见他今日神清气爽的走下来,众人皆站在大堂迎候。

    “我听家臣说要将点心果子摆成山水画,带上我吧,我可以。”

    “先生一起去也太好了,但约法三章!今日不喝酒了成不?”

    “不喝酒没灵感啊……”

    ……

    几人嬉笑着一道赶往了温泉处去,二楼天字号的圆儿趴在门口偷听,对着身后的无衣神秘道“姑娘,他们好像有新鲜玩意!”

    “别偷听人讲话,不礼貌。”无衣一边粉饰打扮,一边朝铜镜里看向圆儿,不忘提醒。

    无衣今日穿上了白纱裙。层层叠叠的纱衣飘逸动人,如仙女下凡,灵动美妙,为无衣添彩不少。

    这是为了演出特意换上的,因这衣裳做工精巧,价格昂贵,平日无衣可舍不得穿,一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又没人知道。”圆儿一撅嘴,也听话的走到了无衣身后,开始为无衣挽头发。

    “姑娘,琵琶多久没动了,也不知道还熟不熟?”

    “熟,这辈子也生不了。”无衣将眉粉轻巧的描在两眉之间,淡淡的画好眉,又打开一盒泛旧的唇脂,轻轻涂在玉唇上,做了点睛之笔,一位清艳的美人就出现在镜子中,圆儿在后不觉的睁大了眼睛。

    “原本姑娘都小一年不梳妆了,现在再一打扮,看原来秦淮的花魁又回来了!”

    听了这话,无衣面无表情,猜不出是喜是忧。

    “姑娘,给我也涂一点吧,我也想涂一点~”圆儿趴在无衣的身边闹腾,无衣则小心的笑“不多了,现在金钱短缺,事事节省,等顾少爷赚了钱,给我们发了钱,我一准给你买一盒新得回来。”

    “姑娘真心小气,给我抹一下怎么了,又不能掉一块肉,再说了,那顾少爷再穷也不是一盒唇脂都买不起,倘若真是,你还跟着他做什么!好姑娘,快给我抹一点,左不过叫他再给你买一盒!”

    无衣还没同意,圆儿已经一把抓起了唇脂,用食指抠了一大块照着嘴唇就抹了上去,厚厚的一层唇脂在苍白的脸上也不够匀称,感觉还缺点什么,遂又惦记上了无衣的脂粉。

    “好人做到底,再给我抹一点胭脂吧,抹完了就还你!”

    言罢,在无衣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转身一把又去抢胭脂。

    由于胭脂罐儿的盖子还没合严,罐身又比较大,一只手也没抓牢,直接脱手洒在了无衣洁白的纱裙上,平白染上了一层桃粉色。

    “圆儿!”无衣望着那一滩胭脂悲怒交加,胭脂洒了事小,演出的衣裳却被污染了,这要如何是好!

    “姑娘别恼,我这就拿着去洗!”

    “哪里还有时间啊!来不及了!再者说,这怕是洗不掉,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了……”无衣捧着被染红的裙摆,灰心丧气的坐在了椅子上。

    圆儿见无衣气恼,顿时撅起了嘴,绞着衣角翻白眼“你若是早点给我,还至于这样吗?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姑娘也别全怨我啊……”

    无衣气得说不上话来,一气就想哭,可一哭妆面就要花,现如今哪还有那么多胭脂浪费,也就将眼泪憋在眼眶里生生憋红了眼睛。

    这时候,顾娈从门外敲了敲门,听有动静,推门走了进来“怎么了?听见你们主仆吵闹,是不是有什么事?”

    无衣还没说话,顾娈便看见了无衣仙女似的裙子上有一团胭脂沫,便也猜到了大概,忙安慰无衣“也别着急,我去找找有没有其他人的衣裳,要是有较好看的你先将就一下,反正你美若天仙,不拘于穿什么都好看。”

    无衣被顾娈一安慰,此刻更是泪意不绝,眼泪汪汪的扯着裙摆低声哭诉“都怪我们主仆不小心,扰顾娈姑娘了……”

    “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子,没谁扰谁,但紧要的还是先找到解决办法才好!”顾娈蹙眉,其实她也没有解决办法,要找一条样式精美的裙子,怕是困难,找一些粗布衣裳,也确实掉价。

第二十六章:姑娘一语成谶

    赶巧,这时候顾渊回来了。

    大堂里只有如诗在扯红布摆台,顾渊走上前去帮忙,顺便问起“大家呢?”

    “都去温泉帮忙了。”

    “我知道,我是说小韵和无衣她们。……这个要捆在中间,两边做的花朵大一点,这叫蝴蝶结。”顾渊一边询问,一边帮助如诗将台布搭好。

    “大家都在楼上呢。”如诗将手上的蝴蝶结扎好,见顾渊费劲的解外衣,忙帮顾渊小心的将外衣脱下来。

    如诗是个干活利索的丫头,听顾娈说她不爱打闹逗笑,单对顾渊尽心,顾渊还傻的时候,洗澡擦身子,吃喝拉撒,除了顾娈以外,都是如诗在照顾,尽心的程度要比顾娈还在上,顾娈还打趣说“把你嫁给哥哥得了!”

    然而如诗每每都淡然回复“职责所在。”……

    “那你忙,把舞台布置好,我去看看。”顾渊将外套搭在左臂上了楼,又只留下如诗一人在下忙活。

    “爷,您万事小心,别叫人眼红了来砸场子。”如诗突然来了一句。

    “知道了~”

    舞台是原就有的戏台子,原本就是唱曲唱戏的地儿,所以无需搭建,只要找几丈红布包装一下即可,所以如诗一人也弄得差不多了。

    顾渊刚刚走至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细一辨别有顾娈,敲了敲门道了一声“我回来了。”

    当家做主的回来了,顾娈几人自然是小小的舒了口气,哥哥是星君在世,即便没办法,也能纂出个奇怪的招来,索性都放心下来。

    “哥哥进来吧。”顾娈在内一喊,顾渊就推门走了进去。这一进去,刚刚还不哭不闹的圆儿瞬间扑到顾渊的怀里吓得缩着肩膀泣不成声。

    “怎么了?”顾渊锁眉,伸出二指点住圆儿的脑门硬是给她推了出去。

    圆儿此举惹得顾娈十分不爽,倒也没说什么,就将无衣的衣裳给他看,连带原本发生的事也诉给了顾渊。

    “原来是这。”顾渊捧着无衣的衣裳瞧了半天,果然,胭脂擦在纱衣料子上不易清洗,且还有这么一大片,叫人不注意都难,这要是穿上台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说是忆江南的穷鬼老板连件衣裳都买不起,还开什么店。

    而事实上顾渊现在确实也买不起。

    这就难办了,眼瞅着天也亮了,就要上客了,这边还出了这么个岔子。

    “那边的温泉怎样了?”无衣更关心温泉的状况,较之一件衣裳相比,还知道孰轻孰重。

    “嗯,那边一切妥当,客人来了不少,如画和先生忙的不亦乐乎,生意做得也是如火如荼,这不我看那边也不需要我,就跑回来看看你们这边准备的怎样了,温泉那边大家也给你的曲儿打了广告,想来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来听曲了……”

    顾渊讲到一半,又望向了被污染的衣裳,着实头疼。

    “要不……”此刻站在角落里抹泪的圆儿又发了声“要不再买一件新的吧,我们姑娘可是在扬州城第一次上台,穿成这样也不成体统啊。”

    顾渊当然比圆儿还清楚,问题是哪来的钱呢,这样纱织的衣料小说也得五十两银子,就算是差一些的,没有二十两完全下不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顾渊一时没了主意,又不免再觉得自己窝囊,平白的暗自添堵。

    无衣刚想上前劝慰,却见其没站起身,就被圆儿抢话过去。

    “顾少爷手上不是还有个值钱的扳指吗?先将它抵了呗,日后有钱再赎回来,有什么大不了,莫不是我们姑娘还比不过一枚扳指?”话间又顺带翻了个白眼。

    顾渊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没好脸的冷哼“你是非惦记上我的扳指不放了?”

    “哪里话啊少爷,这不是当务之急吗?再说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家姑娘,没见我家姑娘都快哭了,若是博得我家姑娘一笑您就偷着乐去吧,一枚戒指有什么大不了,指不定是哪个野女人送的,那个野女人有我们家姑娘好!”

    “够了!”

    “闭嘴!”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顾渊与无衣,二人眼中怒火旺盛,顾渊见她是个小姑娘自然不能与之多计较,努力的忍住怒火,压住高高扬起的巴掌顺着圆儿的脖子掐下去,冷冰冰的盯着圆儿惊恐的眼睛。

    只一字一句的警告她“衣裳我会想办法,但你若是再说阿沈一句难听的话,即便是看在无衣的面子上,忆江南也必不留你!还有你给我记得,阿沈是我老婆,你没资格说她。”

    话毕,将圆儿的下巴狠狠一甩,面容冷酷,是真的动了大怒。

    无衣的怒火不比顾渊少,狠狠的扯着惊魂未定的圆儿的肩膀怒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这撒泼,我问你,衣裳是不是你弄脏的!你弄脏的你还有理了,先是惦记顾少爷的扳指,又去贬低顾少爷的心上人,你这丫头太可恶!今晚不要想吃晚饭!好好反省自己的言语作为,是不是太嚣张了些!小心哪天老天看不惯,叫你走路都掉下悬崖摔死了!”

    无衣气得生生憋出了哭音,圆儿更是抹着眼泪就跑了出门。

    无衣一边气得发抖,一边注视着圆儿跑走的方向,转过身去擦眼泪,又转过身来对着顾渊笑“对不住啊顾少爷,因为她放任惯了,日后我们给她教导过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也多管教她。”

    顾渊自然也得拿出男人气度来,对着无衣点点头“没事,先说衣裳吧,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无衣与顾娈二人异口同声。

    “你还有没有胭脂水粉,眉粉还有唇膏什么的?”顾渊蹲下身来检查无衣的裙摆。

    “有倒是有,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关系?”无衣懵懂。

    “我在想,如果有些事无法补救,何不干脆就朝着这个方向再大胆一些,索性错了就错了,如果逆转了,岂不是更好?”

    “……啊?……”

    无衣与顾娈都听不大懂,但顾渊却叫无衣将化妆粉都拿了过来,叫无衣站直别动,按照胭脂洇染的边缘开始加以描绘。

    “这……”二人不解,也没多说什么,且都交给他罢了。

    顾渊将原本的胭脂渍化成了一片梅树,在后又添加了白云,白鹤,再用白胭脂点上细碎雪花,一副带着意境的寒梅傲雪图不大会就勾勒了出来,绕着裙摆画了一圈,最后一幅风景彩绘画就呈现在裙子上。

    无衣在顾渊的指点下轻轻迈步,裙摆翩跹下,上作的白鹤还乘风飞舞,梅花朵朵颤动,白雪片片飘落,像是行走在裙子上的冬景图,生动灵巧。如同将一整片初雪自然穿在了身上,看的久了,好似置身在梅园中赏雪。

    这大大的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一来不知道顾渊还有作画的本事,二来也从未见过裙子上作画的,这实在太前卫了,没见过一家衣裳铺绸缎庄是这样的啊……

    该说不说,确实是好看,添了不少的灵气在里头,这感觉倒是衬得无衣像是个雪精灵一样。

    “顾少爷好巧的手……这,我还是第一次见过。”无衣又惊又喜,觉得喜欢。

    “是啊,这若是穿出去,咱们无衣姑娘就是扬州城第一位穿这衣裳的呀!”顾娈也喜欢,转着圈的瞧。

    “嗯嗯!我喜欢,特别喜欢,我原就喜欢雪,奈何秦淮河扬州都不下雪,我的家乡就下雪……若是以后我能死在这样的地方,这辈子也没遗憾了!”

    无衣显然太开心了,浑说了很多不吉利的话出来。

    “只要糊弄的过去就好。”顾渊见二人满意,那便就错不了,自己提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撂下来了。

    这时候楼下的如诗又跑上来报告“爷,上客了。”

    “是吗,来了多少?”顾渊起身擦了擦汗。

    “客满。”

    “真的啊!哈哈哈……咱们家是要崛起啊,要是有一日成了扬州城首富可怎么好呀~”顾娈拍手大笑,扬起小脑袋龇着大板牙对着顾渊伸出了小拇指“等这次赚了钱,别忘再带我去吃章鱼丸子!拉勾勾!”

    “好,拉勾勾~”

    顾渊宠溺的捏了捏顾娈的小脸,转身下楼去。

    无衣在后望着二人打闹,忍不住笑起来。望着顾渊的背影,脸颊展出了绯红。

    如诗见到无衣脸红,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也随着大家下了楼去。

    顾娈这边没有直接去大堂,而是绕过楼梯去了后院,要先告诉厨房准备菜式。且,还有件事要办。

    在厨房的拐角处就见到了正使劲对着一棵大萝卜摔打泄气的圆儿,边砸萝卜,边不避讳的大骂。

    “什么东西!一个穷的吃不上饭的匹夫也敢自称老板!一个人见人骑的biaozi也敢称作姑娘!呸,下贱的东西,当年葛子惠怎么不将你卖到山沟沟里去!当年一起被他看上凭什么将你捧上台,我就做了丫鬟!若是我也陪睡,比你要红!咒你不得好死!呸,叫人玩死!连衣裳都没有,光溜溜的死去!”

    将萝卜砸烂,又觉的不爽快,抱起了窝瓜砸。

    “还有那野女人!凭什么连说都不能说一句了!我哪里比不上她!她是皇帝老子啊连说都说不得!”

    这边圆儿正撒气,那边顾娈走了过来。

    “圆儿,干什么呢?正找你呢,快过来!”顾娈朝着圆儿招了招手。

    “哟,这不是姑娘吗?找我什么事啊?”圆儿见是顾娈,将手上的窝瓜丢掉,拍了拍手叉起了腰板。

    “刚刚在房间中有样东西想要给姑娘,却多有不便没拿出来,想着现在给姑娘。”顾娈笑道。

    圆儿一听有东西送给她,马上昂起了头,心中不免轻蔑,想来顾娈是怕自己会一走了之,忙来巴结了。

    “什么啊,太贵的我可要不起,你们家顾爷不是哭穷吗,这边再拿着姑娘给的贵物件,可受不起。”边说边大模大样的朝着顾娈身边移。

    顾娈眉眼弯弯,笑道“不贵不贵,这东西姑娘配得上。”

    说话间圆儿走到了顾娈身前,翻着白眼插着手,不咸不淡的回应“拿来吧。”

    言毕,眼睛还没眨,就见顾娈甩手给了其一个大嘴巴。

第二十七章:县令大人驾到

    圆儿震惊未愈,顾娈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呢,有个毛病,就是护短,你骂家主子我肯定是管不着,但骂我哥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请时刻掂量自己的斤两,这里不是秦淮,是扬州城忆江南,没人惯你那些臭毛病,别仗着哥哥不打女人就蹬鼻子上脸,记得,这是第一次,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若说将你随意的打发给哪家癞子睡,我也不是干不出来,只看事出有因,你做朋友我便待你亲厚,你若做敌人,也不打听打听这忆江南能在扬州城多年不受欺负是为什么。”

    圆儿进门到被扇嘴巴之前,都没料到顾娈看上去活泼可爱,却这般凶狠,人前做足了好姑娘的戏,人后是这般腹黑心肠,着实狠毒。

    顾娈哪里是挨欺负的料子,人小鬼大,心肠也不软,对付小小的婢女还是有手段的。

    言毕,拍了拍手走了。

    剩下圆儿一个人捂着脸暗暗咬牙切齿,赌咒总有一天要将这死女人一同弄死。

    ……

    大堂里已是贵客满座,原本的桌椅板凳不够数,顾渊又差顾娈去春来江水借了几把桌椅,角落里也安插了不少的临时座位,二楼的露台也摆满了席位,甚至三楼四楼也有站着观看的,光是送每桌的瓜子点心盘,如诗与顾娈就忙得满头大汗。

    人声嘈杂,却又秩序得当,只笑闹闲谈,并未有高声喧吵之辈,即便是怀中抱着的哭泣小孩,也被大人十分礼貌的哄劝“不许玩闹,今天是捧星君老爷的场子,不许冲撞了老爷。”

    顾渊见到如此繁盛的情景,其实也心知肚明,大家权且当为了自己的星君名号捧场,宣传的效果算是达到了,剩余就看无衣的琴技是否可以留得下人了。

    待客满的坐不下后,外面的门口也有自己搬着小板凳来的,尤其是春来江水的客人与家臣们,不知道这忆江南到底出了什么好点子,竟然能吸引到这么多的顾客。

    “吹得呗,赶明我也传,说我是女娲娘娘降世,叫大家都来咱们春来江水。”

    “别不相信啊,那顾家子原本瘫在床上尿裤子的人现在好模好样的站起身来,还能搞温泉赚钱,要是没点真本事,吹出去也没用啊。”

    两个向内张望的小家臣小声嘀咕,瞅着大家的后脑勺蹦高,被后面的来人推到两边,只听后头大喝一声“让开!县令大老爷与知府老爷到——”

    顾渊还在前台准备发言,一听门外的高呼,瞬间觉得不得了,宋云生来了就算了,怎么县令都来了。

    这个时候顾渊没想其他,心里最怕的是万一被其抓起来说自己是江湖妖道,招摇撞骗该如何?

    但当前恭迎是要紧。

    众客一阵唏嘘,不料县令大老爷与知府都来了,这场面可大了。

    顾娈更机灵,一听此话,二话不说拨开人群跑到了门口去迎候,如诗也不是傻的,腾出三把椅子,摆在了二楼最佳的位置上,茶果点心已经安排好,自己则站在桌子后垂头等待两位大老爷。

    绕开人堆,宋云生那张白净无暇的脸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迈进门槛,双手拱起道贺“顾公子顾公子,久仰久仰!”

    装不熟装的还挺像。

    “恭迎知府宋老爷~”顾渊拱手还礼。

    “顾公子啊,闻听你的忆江南重新开业,这不,我拉着县令大老爷想来一睹风采,还不带个路,寻个好位置?”

    言毕,对着顾渊浅笑。

    顾渊这才开始注意宋云生身后这位县令大人——葛子惠。

    今日与宋云生一样,穿了一身寻常衣裳,身材修长,样貌风雅飘逸,一双桃花眼衬得人出挑美貌,确实似如画所言,美若仙人。

    美则美矣,但照自己还是差一点。

    尤其是那双眼睛,顾渊也见过其他男人的桃花眼,明眸秋水都是有的,但其人的眼神叫人心中有说不上的不舒服。

    “小民恭迎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到来令忆江南蓬荜生辉。”

    多余的奉承也没说,顾渊素来不会奉承人,真到了节骨眼上,也就差了点溜须拍马的火候。

    “多礼了,顾公子星君下凡,又哪里能拜见我呢,凡夫俗子岂能折了星君。”言毕,眼睛轻轻飘向二楼,干咳了一声。

    倒是并未展现出多看不起顾渊,但想来男人都有这种直觉,这人是敌是友,第一面的眼缘就足以确定下来。

    顾渊还要讲话,却见葛子惠已经迈开了腿朝着楼上走去。

    宋云生在后轻轻对着顾渊眨了眨眼,垂头间低声警告了一句“他有用,请他来不容易。”言罢,也跟上了葛子惠的步子。

    顾娈自然是现实的,大老爷都来了,好听的话当然是要随后跟上的,遂在后扯着嗓子开始喊“两位大老爷楼上请,忆江南蓬荜生辉,三生有幸,您二位身子金贵小心楼梯!上座咧~”

    顾渊自然知道今日宋云生拉着葛子惠来的目的,试营业期间十分重要,若是真的有人来闹事一定会影响后期经营,而宋云生又恐以自己微薄之势很难压制四大家族,但有县令来震座,效果绝对是不同的。

    也多谢了宋云生这份良苦用心。

    众人这下是惊了,两位大老爷都来了。加上星君大老爷可是三位,三位大老爷齐聚忆江南,大家看到这场面更来了兴致,不知忆江南到底准备了什么精彩绝伦的节目,顿时期待更加。

    这边顾渊是要陪着二位的,随后也上了楼,剩下的就安排给了顾娈和如诗,二人办事,顾渊放心。

    节目马上就开始了,顾娈上台报幕笑嘻嘻道“大家喜不喜欢听琵琶曲啊?”

    “喜欢!”

    楼上的宋云生将茶壶柄的一面转到了顾渊的手边,自己则坐好后笑语“葛大人平时喜欢喝茶吗?忆江南的茶出了名的淡,但却润人,不急口,不呴嗓。”

    顾渊十分有眼力见的为葛子惠斟了杯茶,果真如宋云生所言,茶色清淡,茶汤也不厚,看上去跟白水无甚区别。

    宋云生微微将眼神斜向了顾渊,面上意思似说:原本知道你没钱买好茶,还故意将茶色说的淡一点,谁想到能淡成这样!

    葛子惠轻瞥杯中茶,嘴角冷笑意味十足。

    “顾公子这是不懂茶呢,还是不懂礼呢,这么淡的茶迎客,该说你是寒酸呢,还是怠慢呢?”

    这话惊得宋云生睁大眼睛,正要解围,却见顾渊笑了。

    顾渊在宋云生的脸上看懂了意味,却也不急不缓,将斟好的茶摆在桌上后,自信笑道“两位大人再看,这是天香雪莲。托吐蕃走货的朋友带回来的,今年不多得,就得了三株,今见大人来,就煮上了。原本色淡,但口味还算清香,大人不嫌弃的话,尝尝看。”

    言罢将茶盏打开,里面白色绽放的花朵十分喜人,清雅不俗。

    葛子惠一愣,不料顾渊有货。

    宋云生更是捧场的将茶送进嘴里,轻抿一口连连赞叹“好茶,好茶好茶。”

    葛子惠就不能不知礼了,端起茶杯轻尝淡抿,撂下茶杯,微微点头赞道“确实不俗。”

    顾渊轻笑,为二人再次一人斟了一杯。

    哪有什么天香雪莲,不过是后山看见的白色大丽菊,混合了蜂蜜水蜜桃汁调制的特殊茶饮,自己没事喝喝还不错,就想着又省钱又省事,干脆就是它了,结果吹吹牛皮,还真唬住了。

    宋云生见葛子惠满意了这茶,便开始接话“顾公子今日准备了什么好节目啊?”

    “小打小闹,能入两位的眼,就是好节目,入不得,就不是好节目。”顾渊又笑,这一笑叫宋云生觉得肾疼,又不知星君在卖什么关子,万一得罪了他,虽说现在凡间没法术,但若记仇的,回了仙界还不得给自己随意几个霹雷。

    宋云生对顾渊是星君的事深信不疑,葛子惠可不然,他只觉得顾渊是个胆子大心眼细的人,虽不能说是星君,但却也是个人精,有这层神君外衣罩着,目前拿他怎样不得,日后找个由头得悄悄的弄掉他,否则总有预感,此人对自己会造成威胁。

    “那我们若是说不好,岂不是打了顾公子的脸了?”葛子惠这人一看就难对付,说不上来的阴,不能光明磊落的说话,总带着那么三分晦涩,听懂的就当敲了敲边鼓,听不懂的就当打哈哈过去,也犯不着针锋相对。

    顾渊自然要做听不懂的,朝着葛子惠莞尔,倒茶的时候又道“哪里哪里,小地方的节目原本就糙,看不上也是必然。”

    随后三人都干笑起来。

    三人周旋着喝着无味的茶,枯坐着不自在,就等着无衣上台来表演,这样也不必假笑的面部肌肉痉挛。

    ……

    后台的无衣一切准备就绪,正抱着琵琶准备上台,却见顾娈冲了过来兴奋道“姑娘知道吗,咱们的县令老爷和知府老爷都来了!开心不?”

    无衣的手一抖,脚下一跌,差点倒在地上。

    “姑娘这是为何?惊着了?”顾娈忙搀扶无衣,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又为其倒了碗甜茶。

    “姑娘原本名扬秦淮内外,有这名气是好事,别怕,你又不是没本事。”

    无衣接过顾娈手里的糖水,虚汗直冒,抱着琵琶的手开始颤抖,大饮了三口依旧压不住胸口的闷疼。

    大堂外开始催促,无衣却不见精神。眼睛虚花,喘息急促。

    “姑娘?姑娘?”顾娈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上的颤抖却越来越厉害。

    “我可以不……算了,没事……”无衣原本想打退堂鼓,奈何此次演出关乎顾渊的颜面及忆江南的名声,即便是猝死在台上,也不可以给顾渊丢脸。

    “姑娘你是紧张吧?别怕,咱们都在后台看着你,你就当台下的都是萝卜青菜,你看啊,那知府宋云生就是瘦白萝卜,县令葛子惠就当是菠菜,我哥哥就当是……莴苣!哈哈哈大莴苣!”

    无衣牵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又喝了不少的水,站起身来道“我好了。”言罢,鼓足勇气,毅然决然的转身大步前去。

    顾娈在后望着无衣坚定的背影,不觉的心疼这位,即便是怕成这样,还会自我调整好上台去,果真秦淮出名的美人,是错不了的。

    却见刚刚掀开帘子走出的无衣一瞬间又奔了回来,趴在桌子上哭音道“我还是怕!他们根本不是萝卜青菜!”

第二十八章:无衣断弦弹曲

    无衣自己一个人又缓了一阵,思绪缠绕箍的脑瓜仁疼,自己轻轻摸了摸后脑勺,这才终于再次抱起琵琶,上场去了。

    这次确实没有回来。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见到无衣一身纱裙流转翩跹而来,顾渊嘴边的茶已经忘了吞咽,如若当年白居易看见的恰好是无衣,想来这诗一早也会传出来了吧。

    惊呆的不只是顾渊,更是万众观客,见她霓裳清扫玉石街,春风入堂假为蝶的感觉,目瞪口呆,各个不约而同的肃静起来,手上动作也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迟迟忘了动。

    宋云生见了也是心生大喜欢,拍手叫好“顾公子果真有佳人,人道人间有三贵,春雪,春梅,春宵,看来这姑娘的衣裳加上自身是将三贵合一贵,金贵啊!”

    宋云生其实平日不喜欢这么说话,在葛子惠面前这般提,顾渊便知,想来是这位县令大人很近女色。

    顾渊言笑“错了错了,大人错了,三贵乃是春雪,春梅,青春,我们的女孩没有春宵,只有春意,活泼干净的女孩子唱曲吟诗才是配得上两位大人这等雅人来的地方啊。”

    一边斟茶,一边解释,也没扫了谁的兴。

    宋云生却眼睛一直朝着葛子惠脸上瞟,因他觉得不对,打这无衣一上来,葛大人就一声不言,难道是看上了这位姑娘,却听顾渊说卖艺不卖身而气了?

    “葛大人?”宋云生小声的提醒葛子惠,却只见他眼神透出寒意,不悦的转了转眼睛,最后十分轻蔑的道了一句“老壶新醋。”话毕,将面前一盏淡茶一饮而尽。

    二人不解其意,只以为他是看够了这样的舞台包装,毫无新意。

    但顾渊却不觉得俗套无味,他对无衣十分有信心,换句话说,无衣是李白力荐的,顾渊是对李白的品味十分有信心。

    这边三人正虚假的寒暄,那边的无衣已经落座,抱着琵琶坐端正摆好了姿势,台下的欢呼也骤然响起,在无衣拨弄第一根弦的瞬间,又倏地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的大堂只剩下无衣微弱的喘息声。

    伸出水葱般的玉指轻拨长弦,清脆的一声落进顾渊的耳朵里,心脏也偷着歇了一拍。

    葛子惠的表情却难看至极,一味喝茶。

    接下来就在观众都等着一曲婉转动人流进耳朵的时候,擦啦一声,一根琴弦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断掉了。

    台下一片唏嘘。

    顾渊慌了,葛子惠笑了。

    无衣不知所措的望着台下众人,第一时间竟然在寻找顾渊的身影。

    她太怕了,看见顾渊的影子的时候又恰好看到了葛子惠的身影,顿时手一松,琵琶整只都脱手掉落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

    这一瞬间台下是控制不住了,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眼瞅着局势无法掌控,顾渊马上起身,对着宋云生葛子惠道句“失陪下。”就朝着楼下大步行去。

    葛子惠在其后端起茶杯喝茶,宋云生则为顾渊心急,着急的朝着楼下张望,却见葛子惠抬起茶杯在宋云生眼前,不慌不忙道“宋大人,我们看戏就好。”

    顾渊奔到舞台上的时候,发现无衣的身子已经抖成了一团,顾渊将无衣遮挡在身后,对着客人致歉,又忙转身问“怎么了?不舒服?”

    无衣只挤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微微抬起头看着顾渊的眼睛,良久才声色发颤道“你能扮演莴苣吗?你能像我爹爹一样摸摸我的头吗?像我的小时候一样……求你了……”

    无衣的笑僵在脸上,眼泪却转在眼窝,像是做错了事等待被原谅的孩子。

    顾渊疑惑,不知无衣到底怎么了,身后的客人们更是不懂发生了什么,都小声在二人身后嘀咕“还演不演啊……不演就说不演。”

    “哪来的女人,没本事还上什么台,白白耽误星君大老爷名声!”

    身后有人议论,无衣却并不听进耳朵里,只一双星眸紧盯顾渊的眼睛,只等他回应。

    “若是不演,本官要回府了,难道本官在这是看你们卿卿我我的?戏子的时间不值钱,不意味着本官有空陪你们浪费时间。”

    二楼的葛子惠突然出口的话更加重了客人们的恼火,怒意与抱怨也大了起来。在后不断催促着。

    葛子惠的一句话叫无衣柳眉紧蹙,长睫扇动,张了张嘴,一滴晶莹的眼泪也随之落进了嘴角。

    “求你了……”

    身后的观众开始不耐烦的嚷嚷,楼上的葛子惠冷嘲热讽,顾渊望着面前淋雨小猫一样孤立无援的无衣,垂头笑了笑。

    随后,将右手抬起,穿过无衣的黑发,揽着无衣的后脑挨近了自己的脸,弯下腰来,眼睛直视她,声音宠溺温柔。

    “喂,莴苣先生在这呢~”

    这一句话就像是战场上可以抵御万千利箭的盾,叫无衣瞬间安全感爆棚。闭上眼睛,一行泪悄然无声落下。感受着不多得的温暖,将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驱逐干净。

    “谢谢,我好了。”无衣红了脸,挪开了顾渊的身边,重新拾起琵琶坐回了椅子上,手掌轻抚过琴弦,再望了顾渊一眼,闭上眼睛,轻巧的弹起了琵琶。

    一手拨弦,一手弹弦,十指做戏蝶逗蜂之舞,一双玉手掌控全局,抱起琵琶就是如痴如醉,两耳不闻嘈杂声,只传手上弄琴音。

    这才算真正的展示了自己的能耐,也是久不摸弦后第一次行云流水的弹拨,相伴衣裳上的红梅初雪景致,真真是做了一曲梅园天籁之音,只想顺着梅园进去寻求世外桃源,叫人欲罢不能,欲罢不能。

    琵琶声悠扬流起,安抚了焦躁的观众,也安抚了心跳不已的顾渊,一时间大家沉浸在曲子里放松下来。

    曲子听不出流派,更说不上轻快还是沉重悲伤,但给人的感觉确实是沉醉其中难以自拔,秦淮花魁当之不愧。

    顾渊舒了口气下来,只见她双手蜻蜓点水在琴弦上,一提一拨一勾一弄都无时无刻的撩动自己的心,一时间竟陷入其中,浑然不知。

    再看二楼的葛子惠,眉头紧拧成了大疙瘩,好似心事重重,难以释然。

    待一曲罢,顾渊才想起来琵琶断了一根弦,而整体曲子的流畅,完全听不出一根断弦影响了什么。

    一曲完毕,观众发出雷鸣的喝彩,给这首动听的曲子,也给这位动人的女子。

    无衣的紧张一扫而光,只泰然坐在上,淡然的望着众人,原来那个名醉秦淮的无衣,好像又回来了。

    “真的是秦淮河的无衣啊!果真是星君老爷,竟有法子连她都请来了!”

    “当年有人一掷十万黄金都无法请动的无衣,竟然在忆江南出现了!”

    葛子惠见无衣神态自如,瞬间脸色难看如猪肝,茶水饮光就添新,喝了足足一壶,却不见面色好看,听着台下一声高过一声的赞扬,霎时将茶杯不小心打翻在地,但一只茶杯的碎裂声完全被众人的欢呼声压的无声无息。

    “biaozi!敢来扰我!”葛子惠狠狠咬呀,声音被楼下一波接一波的呼声淹没。

    “无衣姑娘,可不可以点曲啊!”

    “可以。”无衣莞尔一笑。

    “一首曲多少银子?”

    “五十两银子。”

    “我先来三首!”

    扬州城的大公子哥除了顾渊,从不缺钱,一百几十两就当擦嘴的餐巾纸一样顺手扔了也不心疼。

    “我点四曲!”

    众位有钱的爷较上了劲,顾娈见这场面忙出来平息,剩下的客人也开始点菜吃午饭,大家坐下来了,无不赞美无衣人也美,曲也美。

    “诸位爷可听好喽,咱们无衣姑娘只唱曲弹曲,不做其他,所以千万别做出格,小心叫本小姐知道,可给你们吃皮带炖肉!”

    台上台下又热闹起来,顾娈则拉着如诗开始收钱,而顾渊也回了二楼,坐下来后擦了把汗。

    那边热闹喧嚣,这边却冷清寂寥,也不知谁起的头,三人默默无言,只垂头喝茶,实在尴尬。

    “闪开!都闪开!”

    而就在此刻,大门外来了一大一小两道匆忙的人影,挤过人群上了台,连凶带吵的轰赶着客人,费劲的爬上了舞台,站在中央对着大门口大吼了一声“温泉出事了!洗澡洗坏人了!”

    台上是位老者带着七八岁大的男孩,男孩表情呆滞,被老者紧紧攥着胳膊拉扯也没什么反应,只瞅着客人桌子上的点心吞口水。

    看二人模样该是爷孙,穿着打扮十分简朴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是破烂。

    又是两个癞子啊。顾渊不禁暗道。

第二十九章:红酒温泉事件

    “这也奇了怪了,若真是温泉那边出事,你怎么不去温泉那边要说法,上这来闹什么?”顾娈眼袭语厉,眼前这俩摆明是癞子来闹事,一看那孩子不哭不闹,老赖的眼神闪闪躲躲,便知古怪。

    再看老赖手指甲缝里还有绿色染料的锈迹,便知那是娄善广家的染坊工人。

    “你们当家的在这,我自然是来这说理!”老赖提高了声调,抻着脖子朝外喊。

    二楼的葛子惠见这一幕提起唇角吹茶,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言道“顾少爷,这可如何是好?如若温泉真的有毒,本官可不会徇私枉法。”

    私?顾渊心中暗自生笑,不过是一盏憋屈茶的交情,又何来私一说?

    “自然,葛大人公私分明,法纪严格,慧眼如炬,谁清谁白,一眼入骨。”顾渊可以感受得到这位葛子惠葛大人对于自己的不待见,至于原因,也没闲工夫揣摩,只话里话外点到为止,不要叫他因厌恶自己而故意偏袒对方。

    葛子惠听懂了顾渊话中意味,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上,背手下了楼。

    宋云生起身等待顾渊,二人随后一同下了楼。

    “别担心,若真的不是你温泉的问题,还有我做主呢,别忘了我的身份才是知府,管理纠纷案件的,他官再大,这也是我说了算。”

    言罢轻轻用肩膀撞了撞顾渊的肩膀。

    顾渊心头泛起一层暖流,跟在宋云生身侧,二人并肩也下了楼。

    顾娈见葛子惠下来了,忙与老赖介绍“这位是我们扬州县令大老爷葛大人,后面那位是我们的知府大老爷宋大人,你若是真的有证据最好拿出来,若是拿不出来,休怪大人们将你送进牢里!”

    老赖见葛子惠与宋云生这两位大老爷都在,一时间腿肚子发软,打了个跌,把住孩子的肩膀,眼睛贼溜溜的往地上盯。

    “老人家,我是扬州城县令葛子惠,你若是有冤屈尽管诉苦,本官全全为你做主。”

    葛子惠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周围的人也安静下来,开始旁观看戏。

    宋云生也就势坐在了葛子惠的身边,顾渊则站在人群前等待老赖开口。

    “哎呦官家大老爷,草民有冤啊!”老赖边说边双腿哐啷落地,按着孙子的肩膀,也一同跪了下来。

    “讲。”葛子惠一闭眼睛,不急不缓的命令。

    “就是他们顾家!他们顾家的温泉有问题啊!咱们好不容易带着孩子去泡澡,结果孩子回来就开始呕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天老爷啊,孩子才八岁啊!还是我们老张家独苗,这要是有个好歹,我张六也不活了!都死在这算了!”

    这句话一出口,无论是真是假,也绝对达到了影响围观群众的作用,不太敢大声却也议论不止,一时间众人开始发出质疑,张六说的不无道理,什么红酒温泉,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从未见谁这么干过,如此创新的事,真的不是有鬼?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话语权却往往掌握在大众手里,而主导权,往往掌握在符合大众思想的人手里。

    这不,众人还是产生了怀疑,一个问一个,交流探讨,顾渊恐怕,这样下去一会连带他这个假的星君也给推倒了。

    “等等,我有话问。”顾渊站到了老赖身前。

    “你问吧。”宋云生忙搭话。

    顾渊紧盯老赖的眼睛看,又仔细的看了遍孩子的神情,面色红润脸颊丰满,一丝病态都没有,倒是一直盯着点心淌口水。

    “你泡的是葡萄酒温泉?我们开设了好几处温泉点,池子里不全是有红酒的,孩子年纪小泡酒泉怕是产生了醉意,并不是温泉本身出现了问题。”

    “你说啥!你的意思是怪咱领着孩子泡葡萄酒温泉了吗?我们进去的时候也没人说小孩子不能泡啊!这就是你们的错!”

    老赖边说边将身上的酒味不断的呼扇给顾渊及众人,以此来确定自己是真真的泡了葡萄酒温泉的,身上的酒味确凿,可抵赖不得。

    “顾少爷,你还有什么话说?”葛子惠提高了气势,对着顾渊冷冷质问。

    “好说,大人等我核实完毕,若真的是温泉的问题,我全权负责。”

    顾渊胸有成竹,他的酒没问题,温泉没问题,自己还亲身泡过,大家都没有问题,怎么就偏偏在开业典礼进行的顺利的时候,出了问题?

    遂忙差遣如诗去叫如画回来,准备查明真伪。

    大家则都枯等在忆江南中,议论虽小,却足足的没断过。

    等了有一刻钟左右,葛子惠不耐烦之态尽显,只双眉揉团,面上也极力忍耐的问道“顾少爷,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本大人公务在身,耽误不得。”

    “大人再容一阵吧,咱们还是需要证据的,否则百姓们也很难信服啊。”宋云生又喝了口茶,为了填满这枯燥焦急的空档,生生叫顾娈加了三壶茶,现在只感觉尿意四起,坐立不安。

    “容?这老人带着孩子已经找上了门,难道还有假不成,宋大人别偏了私心,叫扬州城的百姓觉得,办事不力啊。”葛子惠冷笑间不忘朝着顾渊望去。

    顾渊自然不能做哑巴,有理不说怕是大家以为理亏,遂也跟着宋云生的话辩驳“葛大人稍等,真相需要时间,不能以一人之嘴就定了我的罪,如若证据不足,怕是百姓们才难以信服大人。”

    葛子惠闻听此话眉目微凛,嘲笑“是吗?那么是不是要先将顾少爷带回大牢暂时收监,温泉查封,这才算本官办事严谨。”

    “大人不觉得现在百姓都在看着,众目睽睽之下才更能将真相大白吗?我若真有罪,自然凭大人处置,若无……”

    “若无怎样?”葛子惠蔑笑。

    “若无,凭我神君下凡的身份,大人需要当着众人的面给我道歉。”

    “笑话!”葛子惠袖子一挥,桌上茶碗落地,清脆。

    “若有,我便将温泉查封,服刑结束后,走出扬州城,再不踏足。”顾渊抬眸,正对葛子惠眼睛,目光如炬,毫无胆惧。

    二人对视良久,叫众人瞠目结舌旁观,宋云生更是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言。

    “好,顾少爷气魄,就这么定了。”

    葛子惠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的笃定顾渊的温泉有问题,是因为昨日娄善广的管家周福来报告过,这顾家温泉水中有鸡血,叫大人定要好好查验。

    当时葛子惠不信,温泉中平白放鸡血是何故?没缘由。

    可那周福从下人手上端过一箱子,朝着葛子惠的面前打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笑颜道“大人说有,就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葛子惠收了娄善广的钱,周福又说派人洒了鸡血在温泉中,到时候只管说是鸡血有毒,在招人闹上一闹,寻来吴猴子和龟壳一做证,不也就落实了。

    所以葛子惠自是欣然同意顾渊的赌约。

    而顾渊确定自己是将鸡血掏的一滴不剩,自己也是仔仔细细检验过的绝无问题,那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当然要赌。

    众人的热情被一瞬间点燃,两位大老爷赌誓,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可比戏本好看。索性也不回家去了,一个一个拖家带口的等着看白戏。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门口终于出现了身影。

    “让让让让!谁啊,这么不开眼,让本姑娘看看,要是老赖泼皮我今日不将你打死在这我就不是如画!”

    如画拎着扫把,身后跟着李白拎着酒,二人一个风风火火,一个云淡风轻,一前一后的拨开人群走了上来。

    见到葛子惠与宋云生的时候,行了个礼,又将眼睛瞟向了老赖。

    “好啊,这是见我们忆江南发际了,一个一个眼红到家了!什么地痞流氓都跑来露脸,好,今天你叫我们爷下不来台,我就叫你迈不出门!”

    老赖听如画这样讲话,瞬间打了三个大哆嗦。

    如画言罢,将扫把朝着地上一立,从怀中掏出一份登记名单来,呈给了顾渊。

    顾渊将名单又递给了宋云生。

    只听如画接着道“这是爷叫我们每日必须登记的出入人数名单记录,因怕有癞子,传染病的患者会将病留在温泉中,所以严禁这些人进来,且也不许有人一日占着池子太多次以免叫其他人排不上号,所以几乎每人每日只来一次,这位我看着面生,爷您查查看,这位根本就没能来温泉!”

    宋云生仔细的翻着册子,一边翻一边问“张六是吧,把你的出行证拿来给我看看。”

    张六害怕,出行证一拿出来,查明自己的真实姓名又不见册子上有,岂不就暴露了,所以也只得撒谎“老爷……咱没带在身上。”

    “回家去取。”

    “……这……”

    张六不敢。

    “你若不去,本官就判你欺官!”宋云生将本子攥在手上,盯着张六。

    “大人啊……小人,小人,其实就是叫张六,通行证在身上呢,在身上呢……一着急给忘了。”

    张六这才慢腾腾的从怀里往外掏通行证,一边的顾娈见他磨磨蹭蹭故意拖延,上前一步一把将其的通行证拽了出来,递给了宋云生。

    宋云生查验后无误后,将通行证与名单册子一齐递给了葛子惠。

    葛子惠瞅了两眼后,将册子丢还给了顾娈。

    宋云生眼神锐利,对着老赖狠拍茶碗,做惊堂木用。

    “大胆老赖!竟敢坑骗,拉回衙门,打上三十大板惩戒,再犯便大狱伺候。”

    “啊大老爷饶命啊,小的真的去洗了,巧是她忘了登记也未定啊!不信您闻闻,咱身上,还有咱狗儿身上还有酒味呢啊……”

    老赖一边将自己身上的酒味朝着宋云生鼻子下扑,还不忘将男孩胳膊撸起来给宋云生闻。

    宋云生没闻出什么,倒是身后的李白上前一步,拉着孩子的手臂开始细闻。

    “不对。”

    “先生说如何不对?”顾渊忙问。

    “这不是温泉的酒啊,温泉的酒是东风街古井坊的红葡萄,他家的酒之所以贵是因为工序繁琐,葡萄也是圆粒的玫瑰香葡萄,晾晒也十分讲究,所以品味不凡,酒价也贵,这我熟知,然而这两位的身上,酒味虽说也是葡萄酒,但是并不是温泉的酒,倒像是西市的王老窖家的散红,不信你们闻闻。”

    李白的话更引起众人的注意,有懂酒的也上前试探,嗅上一嗅后点头“嗯,李太白所言极是,这酒锁喉沉闷,不是好酒,温泉的酒我们泡过啊,确实滋润味甘,不是这个。”

    众人纷纷确认,将老赖吓得不轻,缩着肩膀不敢乱动。

    “张六,还有什么话说?”宋云生冷眼质问。

    “大人大人……小的,小的确实是在温泉泡出毛病的啊……”老赖死不承认。

    “好,去请王老窖家的掌柜,问问他有没有卖酒给张六,查验说谎,直接收监。”

    “大人饶命啊!小的是喝多了,记不得了!真的记不得了,饶了小的回家去吧,是小的记错了!不是小的泡了温泉……”

    老赖坦了白,宋云生却毫无饶过之意,就知这是个骗子,今日饶了他,明日还要到处行骗坑人,岂不是祸事。

    于是宋云生发号施令,叫巡捕将张六扣押,等案子一结束,带回去关押。

    “至于顾少爷的温泉,若没有其他人觉得身有不适,那本官只能是结案……”

    这时候,久不发言的葛子惠突然开了口“即便他不是温泉洗出了毛病,可我听说有人在温泉池中洒了鸡血,这事怎么算?”

    “那是红葡萄酒!是哥哥发明的,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吗!”

    顾娈又气又恨,却又不能冲撞葛子惠,只能将牙咬进肚子里。

    “是吗,可我接到举报,是吴猴子与龟壳二人洒的鸡血。”葛子惠昂起头,直视顾渊眼睛。

    “那就招吴猴子与龟壳上来审问。”宋云生面色如铁,定要将此事清查。

    忆江南的家臣们是着急了,因为他们自然知道是吴猴子与龟壳搞的鬼,一招上来,岂不就全露馅了?

    顾渊无言,只默默伫立,死盯葛子惠的眼睛沉思。葛子惠从容的回以淡定的眼神,带着点点得意。

    吴猴子和龟壳是街溜子,不大会就被找了来,跪在两位大人面前,脸上的乌青还没怎么退,一见到顾渊生生嘴角抽搐,肉疼。

    葛子惠见二人上前,不急不慢的站起身来,气定神闲的朝着顾渊望了一眼,又将冰冷的眼神斜向二人,质问“本官问你,昨日你们可是去了顾家温泉?”

    吴猴子与龟壳连连点头如捣蒜。

    葛子惠一瞬间有了底气,冷蔑一笑,慢悠悠的饮了口茶,官威十足的抬高了声调,再次质问“那是不是你二人将罐子中的东西洒到了温泉池子中?”

    二人紧紧靠在一起,使劲点头。

    “好!本官问你们,你们老老实实回答,朝着温泉里洒的是什么!”

    葛子惠话间轻瞟顾渊,眼神中的轻蔑与嘲讽足以叫人感到愤恨。

    “葡萄酒啊!”

    这时,吴猴子与龟壳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第三十章:你可别坑了我

    众人屏气凝神,静待后续转折。

    顾渊的眼睛都没眨一下,朝着吴猴子与龟壳瞅了一眼,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赌他们就不敢说出实情,一来哪有不打自招的,二来那晚的神通他们不是不知道,一个是扬州城富甲娄老爷子,一个是雷神星君顾渊,权衡利弊,傻子都知道不敢得罪天神。

    不过是大家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罢了。

    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后,葛子惠脸色闷青,对着脚下二人细细端详,生怕是抓错了。

    如若没错,这二人为何证词不对,难道是这娄善广耍自己?

    葛子惠见众人的眼睛正如提灯一样扫视自己,一时间下不来台,对着二人大声呵斥“再说一遍!是什么!”

    “回禀大老爷,是顾爷叫我们哥俩向里面放的葡萄酒,可谁知大家以为是鸡血吓跑了!”二人连连磕头,昨夜的事现在想想还冷汗涔涔,惊弓之鸟一样瑟瑟发抖。

    “哪的酒!”

    “东风街古井坊的!”

    “多少钱一斗?”

    “二十二两!”

    葛子惠接连发文了几个问题,不料二人却一一答对了。

    这叫众人惊叹,叫家臣们各个发懵,叫顾渊更是惊愕不已。

    即便二人有心靠拢自己,故意将鸡血说成了葡萄酒,可后面几斤几两,多少银钱,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颇有蹊跷。

    而这时候不知何时出门回来的如诗悄然站在了角落里。

    “滚吧!”葛子惠一怒,吴猴子二人瞬间逃跑。

    这就错不了了,真相大白,群众们确认了温泉无毒都放下心来,此刻更在意的是两位大老爷的赌约还作不作数。

    葛子惠想当场翻脸不认人,而宋云生假意不提此事饮茶掩饰,总不能叫二人争锋相对,日后谁也不好过。

    葛子惠见无人接茬,起身拂袖要走。

    “葛大人!”顾渊在后叫住了他。

    话一说出口,若不兑现,怕是自己这位星君也无法叫人信服。

    葛子惠顿足,转身不屑道“有事?”

    “葛大人忘了吗?赌约,按照赌约你得与我道歉。”

    顾渊不慌不忙,学着葛子惠同样的放松姿态,对其抬了抬下巴,真的并非顾渊睚眦必报,而是葛子惠欺人太甚,无冤无仇非要摆自己一道,凭何受他这窝囊气。

    宋云生见顾渊一定坚持,也放下茶出来作证“是啊葛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哈哈哈,君子道歉不丢脸。”

    葛子惠心气十分高,更不必说一个县令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对一个平民百姓道歉,颜面尽失。

    “道歉要敬茶,不如借顾少爷家的茶反客为主一次,顾少爷喝了这道歉茶,你我恩怨全抵,从此依旧君子相交。”葛子惠脸颊抽搐,顾渊知道,这是假笑造成的面部痉挛。

    “可以。”顾渊命如诗去奉茶,却不料被葛子惠伸手拦下。

    “哎,何不请你们的无衣姑娘来倒茶,顾少爷也不会小气到这无衣姑娘只能用来赚钱,不能为本官倒茶吧?”葛子惠高傲的昂起了头。

    顾渊深知不能太叫他失了体面,故唤了无衣去倒茶,这一叫无衣才知道,无衣不知何时早就离开了视线。

    “若没有无衣倒茶,本官便也不敬。”葛子惠口气嚣张,定要逼得无衣出来。

    顾渊当然不能轻易答应他,却不料这时无衣从后堂自己走了出来。

    手上端着茶托,茶托上有杯清茶,脸上遮着面纱,缓缓走到了顾渊的身侧,对着顾渊行礼,又将茶双手递给了葛子惠。

    葛子惠透过面纱去看无衣的脸,脸上的蔑视肆意,端茶递给顾渊朗声道“顾少爷……”

    “等等,叫神君。”顾渊冷冷注视葛子惠,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葛子惠气得牙根痒痒,见众人都看着,不好发作,冷笑着举高了茶“神君,喝茶。”

    却在顾渊去接茶的一瞬间,葛子惠故意将茶洒在了无衣的脸上。

    “哎呀哎呀,姑娘没事吧?”葛子惠趁势一把将无衣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却在这一瞬间,顾渊迅速将无衣揽在怀里,将无衣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好在顾渊速度够快,没能叫葛子惠看见无衣脸上挂着的眼泪。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啊顾少爷,原本看着这位无衣眼熟,一走神就将茶水洒到了她脸上,面纱一扯本官才看清,怪不得眼熟的很,从秦淮的万象楼,到夜雨阁再到摘星亭,哪都有这位秦淮花魁的影子,原竟是……玩过啊!”

    顾渊这才明白无衣上台的时候为何紧张成这般,原是这位葛大人的原因。

    众人皆惊,叽叽喳喳的又议论起来。无衣紧紧的躲在顾渊的胸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听着外人的指点,从心里感觉到自己是一只屠宰场的兔子,被剥光了皮后叫人围观,数双尖刀一样的眼神无情的扫射在敏感的嫩肉上,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只剩苟延残喘。

    一旁的宋云生急得不轻,此话太损人脸面,暗暗为顾渊捏了把汗。

    感受着胸前被无衣咬住的痛感,顾渊微微锁眉,只轻轻抚摸着无衣的脑袋给予安慰,抬起头正对葛子惠得意的目光,突然失笑。

    “呵,顾少爷笑什么?”

    “我替葛大人害羞啊,我们无衣已经早早就忘了大人模样,而大人却还对我们无衣念念不忘,可还记得我们无衣是花钱供一位书生读书做官的,不会就是大人您吧?您看啊,当年是无衣花钱与您在一起,现在又将你忘得一干二净,这谁玩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放屁!”葛子惠大怒,拳头捏的青筋暴起,脸上的肉抽搐的更厉害,怒目圆睁,盯着顾渊的眼睛不放。

    说到点子上了,传闻中背叛无衣欺骗无衣钱的人果真是这小子。

    顾渊见众人惊愕连连,又是一笑“且听大人刚刚自说可是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啊,什么万象楼,夜雨阁,摘星亭,大人门清啊,莫不是那时候大人读书没钱去做了兔儿爷?”

    “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却马上又收住,人人偷偷憋笑不敢声张。

    这一句更是引起轩然大波,众人喜欢探索真相的眼神又盯到了葛子惠的身上。

    葛子惠的身体颤抖如筛糠,牙关打架,伸出食指狠狠指向了顾渊怒骂“你他娘的才做了兔儿爷!”

    “不要说我没有,即便我有又如何,别忘了本君可是做青楼生意的。”顾渊依旧不急不缓,气死人不偿命的对着葛子惠冷笑。

    “顾少爷,山不转水转,我们走着瞧!”葛子惠终于没了辩词,迈开大步子扬长而去,再不想与顾渊多纠葛一分。

    见葛子惠走了,众人迟迟也没反应过来,这边顾渊赶紧叫顾娈照顾生意,再看无衣紧紧的揪着自己衣裳的手终于松开,扬起头来擦了擦脸,挤出一抹叫人心疼的笑。

    “我好了,上台了。”

    顾渊在后一把抓住无衣的手。

    “不想上就不上,今日可歇馆一天。”

    这对于顾渊来说,是要了命的条件了,正是缺钱期间,一天不唱损失就不可估量。

    “为什么不上,我已经好了,做生意啊。”无衣又给了顾渊一个笑,擦干泪渍,转身笑脸迎客。

    有那么一瞬间顾渊突然想起了尹天仇对柳飘飘说的话。

    那边再次开了场,大家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伸手掏钱,张嘴点曲,熙攘如旧,热闹又新。

    大家都去忙了,忆江南的生意继续,只有顾渊站在角落,倚在柱子上望着台上的无衣,心中百感交集。

    宋云生没走,走到顾渊身边也不知说什么,无声的陪伴。

    “你还不回去办正事。”顾渊将一粒瓜子丢进嘴里,淡淡的问道。

    “不忙,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了我再走。”宋云生轻轻咳了咳,欲言又止。

    “你是想劝我别太得罪这位葛大人吧,你也看到了,他若不刁难,我一个经商的,何苦结仇他。”顾渊苦笑。

    “倒也不是,反正你神通在身也不必怕他,只是万事小心,有事就叫我,我怎么也能帮上些忙的,别硬撑。”

    “嗯……哎对了,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锦尚天丝绸庄的娄善广,你知道吧。”顾渊将瓜子皮吐飞。

    “娄老爷子啊……怎么……怎么你又把他得罪了?”宋云生扶额,开始上来婆婆妈妈的劲头,说教顾渊“一个罗祥云还不够你对付的,竟又来了个娄善广,今日又是个葛子惠,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年,扬州城有头有脸的都叫你给得罪光了,你这真是历劫啊,也不怕麻烦。”

    “不说这个,我想知道他家染坊是谁监管查管的,我意思是他家有没有什么违反规定的东西?”

    顾渊记得那老赖将手臂伸出来的时候,手腕上有腐蚀迹象,而手指甲缝里有一层洗不掉的绿色,稍微细闻还有刺鼻的味道,这没错的话是硫酸亚铁,正是古时候用来染衣裳的绿矾。

    然而唐朝开始大量用茜草替代绿矾,正是因其有腐蚀性,成人穿着倒是没什么关系,一旦小婴儿接触的久了,或者染坊的工人在染料中浸泡的久了,就会产生皮肤轻度腐蚀,头晕恶心的症状。

    现代的绿矾当然没有这么强的功效,但古代没有提炼技术,都是自然矿物,有些毒性会略大,对人体伤害也会略强。

    再一想老赖来得这么会赶巧,定也跟娄善广脱不开干系,便多问了一嘴。

    宋云生惊愕“你想干什么?你想买通路子弄他们?没必要吧……”

    “不是,我觉得作为扬州城知府应该好好查一查他家的染坊,或许会有问题。”

    茜草的漂染性没有绿矾强,所以会钻空子用绿矾也不是不可能。

    “无缘无故的去查可不好吧。”宋云生抓起酥饼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

    “怎么没有缘故,今晚二更的时候会有黑衣人去娄善广家行动,你若是接到娄家的举报,一定要去看看,顺道看看他家的染缸是不是绿矾,而非茜草。”

    顾渊旋转着手上的扳指,心中有了数。

    “你可别坑了我!”宋云生将两个腮帮子塞得如河豚,鼓着嘴说话,将口中的点心渣子喷了顾渊满脸。

第三十一章:夜半二人谈心

    戌时已过,客无退意。

    顾渊知现在吹灯打烊会有败兴,但夜色已深,无衣已经累了一天连水都没顾上多喝一口,实在不能做这样强行压榨员工的老板,顾渊便同顾娈一起,结束了今日的生意,送客闭馆。

    除了门口两盏揽客的火红灯笼外,其余灯火渐稀,站在舞台中央的无衣也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喧嚣后的冷清,但又十分喜欢这个灯火辉煌与夜色朦胧交替的时候,往雅了说,是弹了一天,需要放松心灵,往俗了说,饿。

    好在顾渊很有眼力的端着一大碗面走了过来。

    “快吃吧,我还卧了个荷包蛋,外形是丑了点,但是味道还行。”顾渊眼带笑意将面端上了桌子,又将筷子擦了擦递给了无衣。

    无衣是真的饿坏了,清汤寡水的素面加上几片断生的莴苣,几片打了十字花刀的香菇,除了鸡蛋一点荤腥不见,也能叫无衣吃的心满意足。

    无衣埋头吃面,顾渊则坐在对面嗑瓜子,关于葛子惠,她也没说,他也没问。

    面下了半碗,里面藏着的鸡腿就露了出来。无衣盯着突然出现的鸡腿发呆。

    “瘦什么样了还不吃肉,再这样下去低血糖我还得花钱给你治病,快吃了,吃完把糖水喝了。”

    言罢,将一碗红糖枸杞水从面前伸出二指推向了无衣。

    无衣的筷子停在碗上,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咽的憋出了眼泪。

    “有酒吗?”

    ……

    葡萄酒一斗分四坛,一坛大概能倒出青瓷的高脚小酒杯二三十杯有余,二人喝了不下四十几杯,硬是谁也没醉,坐在大门口瞅着月亮,大眼瞪小眼。

    顾渊这才明白自己的小字为什么叫——断觞了。意在酒器喝穿都不会醉。打来到现在从也未喝过酒,原本在现代的时候是一杯断片,现如今倒是千杯不倒了。

    还有无衣更厉害,一丝醉意都没有,默默无言的瞅着地上的蚂蚁搬一方糖块,看得入神,就笑了起来。

    “你知道蚂蚁为什么喜欢搬糖块吗?”无衣没抬头,瞅着蚂蚁笑问。

    顾渊顺着无衣手指的方向看去,解释道“根据科学研究,蚂蚁的洞穴里缺少糖分,影响身体发育,为了自身成长一旦发现甜的东西,触角就会自主的硬起来,这是蚂蚁的天性。”

    “就和男人的天性一样?”无衣笑笑,这荤段子说的好似家常唠嗑。

    “嗯……”顾渊红了耳根。

    “我倒是觉得蚂蚁喜欢搬糖是因为它发现了糖,若是发现的是一粒稻子,也会搬稻子的。”

    这话也有理。

    无衣见顾渊思考,突然后知后觉的问“你真的是神君啊,你好像懂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样,能跟我讲讲神界的事吗?那里好吗?”

    见无衣又换上了一脸的认真,顾渊便也开始借着为无衣讲解,怀恋起现代的生活。

    “那里有高科技,有新能源,有给年轻人的很多机会,有各式各样的吃的,各式各样的衣裳鞋子首饰,幼有所教,老有所养,人人平等,你可以凭借一技之长工作,关爱女孩,没有重男轻女,坏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人人足不出户就可以看见这个世界,可以不用看到脸就交朋友,房子可以有一百几十层,汽车多的如西湖的鱼,还可以上月球,还有飞机,可以在天上飞,从扬州城到秦淮用不到一杯酒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有游乐园,还有电影,比唱戏精彩。”

    顾渊滔滔不绝的讲着在现代中的生活,无衣则在一边憧憬向往,眼神中的光点越来越亮。

    顾渊一口气说了很多,再看无衣的时候,她已是泪落满脸。

    “怎么哭了?”顾渊愣了,生怕哪句话又触碰到了无衣的泪点。

    “男女平等,女孩也能上学在我们现在也可以,但是……穷人家的女孩可以上学吗?”

    “我们那里是可以的,会帮助她们的。”

    无衣发自内心的笑起来,闪着泪光瞅向了月亮“好想去,好想去你说的地方,真的是神界。”

    “也不尽然……”顾渊将杯中的酒又添了些,轻叹口气后道“那里的年轻人有压力,没钱就没有车,没有房,没有香奈儿,没有女朋友,同学聚会提酒的时候无人接茬,夹菜的时候有人转桌,左手边没有保时捷的车钥匙放,上有双亲,下可能还有个等着喝奶粉的孩子,一天到头被老板骂,被客户骂,回到家或许还会被老婆埋怨,孩子的叫声让人心乱,老婆说你能不能帮我哄哄孩子,我一天在家全是闲着的吗,你知道家里的活有多少吗?想下楼抽根烟,钻回车里打开音乐避避难,刚放松下来才发现,车贷还有五年。”

    “那里的世界很大,包容了72亿人口,每日行色匆匆,朝九晚五,除了手机,就是枕边人也不了解自己……”

    顾渊举杯轻撞无衣酒杯,一饮而尽。

    无衣耐心的听着顾渊的感叹,眨巴眨巴眼睛,再次笑了。

    “你笑什么呢?”顾渊歪头看她。

    “我笑你,矫情。”

    “哦?”

    “嗯,矫情,你说的那个世界能吃饱饭,能穿暖衣裳,有爱人生孩子成为一个家,无论温馨与否,他都是你可以落脚的地方,那里有朋友,无论真诚与否,他都可以给你安慰,那里有公平,无论绝对与否,他都给了你尊严,你说的东西我听不懂,我只记住了一句话,人人平等。那就是最好的了。”

    顾渊深思,跟一个古代人比起来,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吧。

    “你想听我和葛子惠的事吗?”无衣暗道。

    “你想说就说。”

    “那时候我不在秦淮。”无衣紧紧攥着酒杯,葛子惠这个名字就像颗毒瘤,不拔会疼,去拔又会碰到伤口,也疼,是叫无衣左右为难的人。

    “我今年十七,算下来他有二十二,六年前我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子,时间太久了我忘了村子叫什么了,反正印象中那里经常下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起床爹娘唤着我与妹妹打雪仗,一家子虽说清贫,但却其乐融融,后来,也是那么一个大雪天,我在外掏鸟窝,忽然遇见两个山贼要强暴我……当时被一个途径此处的书生救下,他拼了命的救我,大腿被砍伤,却紧紧的抱着我不放……”

    “等两个山贼走了,他又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将我送回了家,晚上父母做饭菜招待他,才知道他原是来采风游历的,正好赶山大雪封山,他就留在了我家。”

    “留了足有一个月吧,爹娘本有意将我许给他,准备商谈此事那晚我去采冬菜,却见他满脸惊恐的跑来一把将我抱起就跑,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只听到身后家的方向有喊叫声与马嘶声,再然后就是火光一片,在之后就都忘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背着我找马车,在马车上他只说了一句:小丫头,以后就跟着我吧。之后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走走停停,每到一家驿馆歇下他都会去帮忙做活赚钱,赚足了路费再上路,过了很久很久,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秦淮,他说。到了秦淮他为我改了名字,随他姓,他说以后我就是秦淮人,以前的就当是做了个梦吧。”

    “我们有一处小房子,我洗衣裳他劈柴,我做饭他烧火,但无论做什么,他的书本总不离手,他还教我识字,教我写自己的名字还有他的名字,大概过了两年这样的日子,一日就来了个丰腴的女人带着我走了,再后来就成了秦淮的妓人,再后来他要赶考,因没钱,他的笑容越来越少,对我也越来越用力,泄愤一般,他说他不能做平民一辈子,我只得多多的卖身凑钱,我想无关在我身上卖力的是张老爷还是王老爷,只要我心中是他,就始终坚持着,终于他凑够了钱考了状元,我等来的却是他的书信。”

    “书信的字我都认识,是他教我的,我记得只有两句吧……”

    无衣的嗓子开始沙哑,大口将酒吞下,看着顾渊的眼睛,再次露出笑。

    “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我这一生,自始至终,大抵是配不上他了……”

    无衣终于醉倒了,安稳的倚在门栏上静静阖眼。

    她睡着了。

    跟死了一样。

    顾渊见到无衣一张清白的脸没有半点血色,抬起手指轻触其脸颊,清冷如砖石,没有人的温度。

    顾渊小心翼翼的起身,将无衣抱在怀里送回了房间。

    每走一步楼梯,顾渊的心中就被针扎一样疼,心底的疑问也接踵而出。

    葛子惠是坏人吗?若是坏人为什么会不顾性命的去救下无衣,又将其带在身边养她生活。

    葛子惠是好人吗?若是好人为何将其送进青楼,为何用了她的钱考取功名后又抛弃她?

    有时候顾渊真的觉得读书害人,人情冷暖怎是几篇文章酸墨,细蝇一样的小字就能说的清楚的,教人做人的作者或许自己都不会做人,教人撩妹的作者可能自己还是万年单身狗,万丈红尘大千世界,哪里诉的尽,说的完呢?

    不过在最后顾渊还是想起了两句诗,正对葛子惠写给无衣的两句。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做个满手铜臭的市侩没什么不好。

    至少,俗的坦荡。

第三十二章:举行抽奖活动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知道咱们昨天赚了多少吗!”

    一大清早睡意沉沉的顾渊就听见了顾娈守在自己房门口大力拍门。

    “多少啊……”

    “算上温泉的在内四百两啊!减去成本开销,还剩下三百两!哇哥哥,这得买多少章鱼丸子啊!吸溜……”

    “买……买很多吧……”顾渊趴在枕头上精神萎靡,昨夜将无衣送回了房间后,自己连夜被宋云生招去,果真是有黑衣人在娄善广家行动,也没偷也没抢,却引起了娄家的轰动,报了官府,宋云生带人去查的时候没能查到黑衣人,倒是查出了染坊有问题,果真如顾渊所言,大量绿色漂染液体充斥着铁锈味道,一经查验,才发现果真是绿矾。

    娄善广家的绿色染料被迫下架,全部标明绿矾漂染低价销售,损失上万两。

    宋云生回到官府办妥一切后,顾渊又拿出了一份证件叫宋云生帮忙受理。

    鸡都叫了顾渊才赶回家,拟了几份在酒店打工时候见过的菜谱压在厨房,才终于回了房间。这会还没睡上一个时辰,已经该起床开工了。

    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起床喝了杯温盐水,撑在床上做起了俯卧撑。

    敲门声响起,顾渊以为是顾娈,随后说了句进来。

    却见进来的无衣,无衣讶异于这种新型运动,脸一红转过身去没说话。

    “这叫俯卧撑……”顾渊忙停了下来,见无衣一大早起床就找自己,倒了杯茶问“有事?”

    “我来问问今天唱几首,弹几首,有什么计划。”无衣坐了下来,一垂头声音也小下来。

    “按你心情,随性就好。哦对,可能需要调整价格,价格偏高了,需要低一些,每曲定在十两吧,不多不少,短一些的五两,长一些的二十两都行,给人的整体感觉好像每首都降价了,但几乎没什么短篇幅的曲子,所以如此下去,整体其实还上涨了价钱。”顾渊一边喝水,一边盯着无衣看,总觉得她今天的神情不大一样,好像昨夜喝过酒后就害羞起来了。

    “虽然听不懂也算不过来,反正听你的就对了。”

    “对了,这个给你。”顾渊放下茶碗,口中的水还没咽下,就忙从枕头边上拽出了一张身份证件,两张新的合同。

    “这是昨晚我擅作主张办的,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姓氏,我问宋云生了,他说姓氏没有证明人不可以随意改动,所以我将你的姓氏改成顾姓,我做证明人,这需要你签字画手印,你若是喜欢就改,不喜欢就不改。”

    无衣满脸诧异的接过身份证件,看着上面大写的顾字,眼角瞬间湿润。张了张口,胸口悸动不止,狠狠的点点头。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改姓顾,顾渊的顾,葛子惠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当然我说的是好的一方面。虽没他势力大,但会比他有钱。”

    有钱就有安全感。顾渊是这么想的。

    “真的吗……什么都可以吗?”无衣的眼睛再次水润,小心翼翼的握着新的身份证明,微微颤抖起来。

    “当然,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姓氏的一家人了。”

    “那我可不可以……”

    “你就是我妹妹,和小韵一样,她有的我都会不缺半点的给你一份。”

    顾渊的话叫无衣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无衣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笑回应“好。”

    再看两份合同,改了名字需要重新签署,于是无衣重新在乙方的位置上写上顾无衣三个大字。

    “就这么签了,不怕我使手脚?”顾渊将合同捏在手里玩笑。

    “你才不会。”无衣莞尔。

    “怎么不会,没看到最后添了一条吗?”顾渊起身凑近无衣,指着最后一条给无衣看。无衣这才注意到上面的条款。

    :多笑笑,别总哭。

    无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签了字可没有违反合同的,下次再看见你爱哭鼻子我可就要去官府告你了啊。”顾渊一边打趣一边收起了一份合同。

    转身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加了一句“饭做好了,跟大家一起吃吧。”

    ……

    早饭刚过,客人已经上新,如画照旧带着三儿去温泉忙,剩下的则留下来煮菜做饭倒茶扫地,无人闲暇。

    待客满入座,顾渊站在了戏台子中央开始实施自己赚钱的下一步计划。

    ——抽奖。

    “大家听我说,每位来此消费的顾客,只要投资三文钱,便会获得一壶茶与一次免费抽奖的机会,奖项分档位,小到赠送茶水点心,再到此饭免单最后到三十两银子不等,只要你投资三文钱,便会得到一壶茶与一次抽奖机会,从开店到一天打烊,随意时间随意投资,夜晚统一开奖,感兴趣的可以参与进来。”

    这是和游戏主播学的,投资一文钱对于大家来说什么都不算,但凑在一起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待投资的钱超过奖励以外的两倍后,开奖。无论谁将这三十两抽去,其实顾渊都是只赚不赔的。

    但大家不明白这里边的套路,即便是套路又如何,三文钱打发要饭的都嫌弃,不要说还能得到一壶茶,万一就很幸运的抽到了呢?

    几个公子爷听到这么新奇的玩法,瞬间好奇的投了三十文钱,在十张纸条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投得越多,写的纸条也越多,被抽中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大家见有人投资,也都心里痒痒,捏着几文钱跃跃欲试。

    用不了多大会,只见吴猴子与龟壳也跑了进来,手上捏着三十文钱要试试,大家一看这癞子混迹赌场的老手都投资,想来这玩法不坑人,也都跟着纷纷投资。

    而大家却不知,吴猴子和龟壳只是顾渊找来的托,引动大家情绪用的,这东西就是利用大家爱凑热闹的消费心理,人多的地方自然有人多的道理,给着买就对了。

    用不上一个时辰,顾渊粗略的数了数,箱子里目前大概有六两左右,那么今天即便是亏本,也得做好营销,自掏腰包填上了剩余缺的二十四两,凑齐三十两,待到了天色昏暗,繁星初上的时候,开奖。

    抽取一位投资人给出了三十两的大奖,又抽取一位发出了一个月内每单吃饭打九折的奖励,当然也要解释给大家打折的意思。再抽出一位今日免单的顾客,今日一天的奖项全部兑换完毕,奖项共计亏了近二十七两,酒水菜钱净赚六十七两,无衣的琵琶曲净赚一百二十两,温泉的果盘、美酒、药泉、净赚六十两,总算下来净赚是二百二十两。

    且还是刚刚新开张,发了。

    顾渊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效益,一般穿越后的主角没有这么顺的,按说这么顺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操蛋的事来阻拦脚步,好在没有。

    夜半打烊的时候,顾渊还能看见春来江水的小丫头片子们探头探脑的朝着忆江南里张望,大有跳槽的意思。

    下午趁着空闲的时候自己出门去街上溜达了一圈,用这笔钱买了些礼物。

    一对精致的祥云金镯子,一条丝锦绣罗穿金线的桃花纱裙,一颗从洋人百货行买的钻石,打磨出层面,买了块铂金,在老匠人手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按照扳指小两号的尺寸制造成戒指托,再将钻石镶嵌在上,一枚制作精良的钻戒就这样做好了。

    剩下的就是丫头小子们的零食与零花钱,大家这段日子辛苦,当然要好好犒赏一下,最后还有李白的酒和宋云生的茶,二人在这期间帮忙不少,当然要还礼致谢。

    还有罗老太爷的礼物少不了带一份,敬意还是要有的,债主是目前来说唯一可以依存的大树,自己可是欠他的钱,现在最希望顾渊好好赚钱的自然是他,所以搞好关系是应该。

    满载而归的到了家一直也没有时间送出,直到打烊了才将礼物分发给小的们,自己则跑了一趟县衙将一套雨前龙井给了宋云生,宋云生大喜,泡了壶茶,坐下来开始继续听《斗罗大陆》的故事,又在温泉找到李白,将一壶好酒送予他手,又才回了家,将金镯子连同章鱼丸子一同递给了顾娈。

    正在洗脸的顾娈先是一惊,随后大叫起来搂住顾渊的脖子欢呼。顾渊细心的为其戴好,又抢了个丸子出了门,直接拐进了无衣的房间。

    经过无衣的要求,她不想再住天字号,索性跟着大家一起住在酒楼后的大院里,敲了门,进去的时候无衣正在练琵琶。

    将锦盒递给无衣的时候,无衣更为讶异,拆开礼盒的时候差点又哭出来,在顾渊再三警告下,将眼泪憋了回去,吸着鼻子瞪着大眼睛好奇“真是给我的?”

    “不然我穿?”顾渊扯开嘴角笑笑,将桌上的西瓜子丢进嘴里。

    一旁缝补衣裳的的圆儿看的眼睛发直,只恨自己不是无衣,否则也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裙子。

    “对了,还有这个,给你。”顾渊小心的从怀中掏拿,无衣则静静的等待。

    “还有这三十两,是还给你当时的买酒钱。”顾渊将钱放在桌子上,不待无衣推辞,忙起身“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早点休息,晚安。”

    言罢转身就走。

    窗下还能听见顾娈哈哈大笑的声音,以及后来如画回来了,去看无衣的裙子的时候发出的阵阵惊呼。

    顾渊则捧着书本在灯火下苦读,读的犯困,拿出怀中的钻戒轻轻亲了一口,脸颊开始泛红。

    要是阿沈见到这个也不知会不会喜欢,要是她不喜欢咋办?

    托着下巴无聊的戳着灯油,现在只想见阿沈一面,也太久不出场了,不知再见面是什么时候。

    灯燃了一晚上,顾渊又累又困,连衣裳都没脱倒头就睡,无衣的房间还不时传来圆儿的抱怨和无衣的责怪,如画的房间还和如诗喋喋不休,三儿和四儿的房间也是一阵阵打闹的声音,而顾娈的房间却出奇的安静。

    夜深人静,整个扬州城都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一声大喊唤醒了整个扬州城的清晨。

    “怎么了?”各个房间跑出人来,顾渊也是一边拢外衣一边朝外奔,只见如画惊恐的注视着顾娈房门上插着的一把飞镖,上还镶着一封书信,再叫顾娈,已经没了人影。

第三十三章:只身进青龙帮

    顾渊顿感不妙,伸手一把将匕首拔下,展信一看。

    :汝妹在我手上,想要其活命的,不许报官,来芒星山,报上顾渊姓名,只需一人前来,否则撕票。信封里还有一缕头发与顾娈的金手镯。

    顾渊捏着信的手青筋暴起,颤抖不止。

    信看完了,顾渊甚至想都没想,直接问道“芒星山在哪?”

    众人急了,着忙的问“爷,您真的要一个人去啊!芒星山距离咱们三十里左右,那里的山贼十分凶残,连四大家族都不敢得罪,咱们报官吧爷!”

    众人纷纷劝,但顾渊知道这官不能报,信上并没提勒索金钱,说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了顾娈的安全这趟必须去。

    “别劝我了,绑架无非是要钱,你们在家把钱准备好,我去交涉,若是真的报官反倒适得其反,我心中有数,大家放心吧。”

    顾渊当然心中有数,因此次要去的肯定不是自己一人,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们。

    众人惴惴不安,却也不得不听顾渊的安排。

    “事出紧急,耽误不得,我马上去,家中照常营业,万一土匪大开口,我们好在还能有钱拿得出。”

    顾渊交代完,问清了路,朝着芒星山奔去。

    芒星山地处两山之间的夹角,地势凶险易守难攻,顾渊的马车走到山脚下树林中的时候,对着空气问了一声“你们还在吗?”

    “顾爷吩咐!”

    果真是在,顾渊暗喜自己没赌错,若是真的不在身边,凭孤身一人之力如何救得下顾娈,索性叫黑衣人跟在身边,危难之际还能带着二人跑。

    但求财之人不善结仇,遂也没叫黑衣人真的露面,一来怕撕票,二来怕黑衣人与土匪血拼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叫黑衣人不是最后关头千万不要动手杀人,听自己发号行动。

    “属下遵命!”黑衣人在后隔空一呼,叫顾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马车再行进了一里的路,路口猛然出现了两个短打男人,扛着大刀,裹着头巾,凶神恶煞的大喝“顾家公子爷顾渊?”

    顾渊下了马车,高声回答“是!”

    二人二话不说,上前来一把架住了顾渊的肩膀,又干脆利索的将其眼睛用黑布蒙结实,在后使劲的一推“走!”

    马车被留在了山下,顾渊被带着跌跌撞撞的朝着山上行去。

    被蒙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浑浑噩噩的跟着两个土匪走,根本就无法掌握方向,况且土匪还特意绕了路,绕的顾渊头昏脑涨。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总算是感觉脚下的路平坦起来,这之后便被土匪带着站了下来。

    光闻气味就能闻到四周空气中充满了潮湿与汗臭,偶尔还掺杂着兽皮的腥膻味。

    “给他松绑。”

    随着正上方一声高喝,顾渊的双手被解放下来,眼罩也摘了下来,顾渊皱着眉睁开眼睛,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是一座标准化的土匪山洞,岩石峭壁下是两排土匪扛着大刀,刀把上挂着红缨,身上穿着短打,山洞里的土匪数量有五十人左右,外面的不详。

    而山洞上有台阶,台阶上有一座榻,一张熊皮披在大座椅上,座椅上横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满脸凶光,皮肤黝黑,打扮与其它土匪没什么两样,整个人都散发着吓人的气息,大热天的叫人不寒而栗。这人想必就是土匪头子了。

    “顾渊,忆江南的公子爷?”土匪头子将手指敲在大腿上,眼睛都没睁的开口道。

    “是。”顾渊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绑架你妹妹?”土匪头子摸了摸脸,睁开眼朝着顾渊看去,随后咧嘴一笑,来了一句“果真小白脸啊。”

    顾渊没多与他周旋,只想知道顾娈是否安全。

    “我妹妹在哪?”

    “你妹妹啊……来人带上来。”土匪头子一挥手,一个壮汉就带着顾娈走上了大殿。顾娈原本没哭,见到顾渊的一刻瞬间哭出声来,奈何嘴还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咽。

    顾渊的心如同放在油锅上煎一样,怒气瞬间上升,冷眼望着土匪头子,低沉道“把妹妹还给我,你找我做什么就直说,大丈夫不该欺负女人。”

    土匪头子闻听此话生笑,坐起身来抻了抻脖子,将面前大石案上的匕首扔在手心玩,边玩边不以为然道“别他娘跟老子讲条件,你算哪根葱,就是扬州城的罗祥云娄善广都得恭恭敬敬的喊我一声爷爷,你在这跟我装楞头,也不问问你裤裆里几个脑袋!”

    显然土匪头子是毫无商量之意,但顾渊不明白,他既不要钱,那所谓何事,正细思,脑袋里突然闪过前两天在秦淮发生的事,没错的话,这群人就该是青龙帮的。此刻抓自己来,也是为了报在秦淮的仇。

    也怪不得不敢直接对自己下手而是转手去绑架顾娈,想来秦淮那次也是怕了。

    “若是老爷要钱,我现在便回去准备,不知道老爷要多少。”顾渊故意将话题引到钱上,只希望可以用钱平事。

    “钱?爷爷差钱吗?爷爷他娘的是差事!你小子别给我揣着明白的装糊涂,秦淮那次你把爷爷的女人抢了,还杀了我们青龙帮这么多的弟兄,这事,总要有个交代吧。”土匪头子摸着下巴,将匕首扎在石案上咔咔作响。

    顾渊不想血拼,能靠言语解决的事就不动手,于是开始与土匪开条件“一千两可好?”

    “放屁!我要你的三条腿!”土匪头子显然并不买账,将匕首狠狠一甩,扎在了顾渊的脚下。

    “你若是自断命根子,再锯了双腿,我还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后每年奉上一千两,这事就算完,如若不然……”

    土匪头子狞笑,走下台阶摸了摸顾娈的脸。

    顾渊双眼瞬间瞪大,目光如炬,他敢保证,土匪头子再敢进一步,马上叫他人头搬家,血洗青龙帮。

    顾娈恶狠狠的瞪着土匪头子,土匪恶笑“咱们青龙帮什么的不缺,就是缺女人,不相信的大可试试看,青龙帮的兄弟们能不能让你们哥俩走出这个门去。”

第三十五章:初进入万花阁

    “你们找错人了……”

    顾渊快走两步,拎着抽筋的大腿朝着山贼的方向跑去。

    结果下一秒再次被这群人包围在内。

    “我真的不是棠莲少主,也不是官家,我姓顾名渊,表字断殇,家住扬州城是个小商人,哪里就做官做万花阁阁主了……”

    看着身前四五个江湖游侠打扮的男女,顾渊现在怕得要命,特别特别想蹲下来抱住脑袋。

    然而面前一身蓝色劲装的男人上前一步拱手道“顾渊少爷,阁主知道是您,特命我们来救驾,阁主要见您,请您务必随我们回去面见阁主。”言罢,将腰间令牌双手奉上。

    顾渊没敢接,只在那张黑铁的令牌上看见了一个‘花’字。

    “我认识你们阁主吗?”

    “这不能说。”

    顾渊见势不得不答应,好歹现在自称万花阁的这群人是友,若是不随他们去,或许也会被土匪弄死。

    “好,等我接上吾妹,马上就走!”顾渊冲着山洞高呼,就是要叫土匪听听自己的实力,好将顾娈放下来。

    “顾少爷可是有危难,如若有,我等马上去办。”面前的男子冷眼望向地面,只等顾渊一声令下就可踏平芒星山。

    果不其然,还不等顾渊作答,只见两个小土匪抬着顾娈就奔了出来。

    顾娈坐在二人的肩头上如同娘娘一般,还差老远的一段路,顾渊忙跑过去一把将顾娈夺了回来抱在怀里。

    “哥哥!”顾娈小嘴巴一撅,钻进顾渊的怀里紧紧搂住了脖子。

    顾渊整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山上的土匪头子在上传出了爽朗的大笑“哈哈哈,顾兄弟!汝妹就交给你了!今日与前日的帐我们一笔勾销,若是想做朋友的,大可来芒星山,我们好酒好菜款待,顾兄好走,后会有期!”

    “哼,欺软怕硬!”顾娈对着山头伸出手指翻眼皮,捏起拳头示威。

    接着一大群土匪消失的无影无踪。

    “侠士,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顾渊摸着顾娈的小脑袋瓜看向了男子。

    “您吩咐。”

    “将吾妹送回忆江南。”

    ……

    顾渊跟随一群人下了山,到了扬州城门口,顾娈被一个女人带着送往忆江南,而顾渊则跟随大家向着东市扎去。

    东市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酒楼不多,但当铺古董商行都不少,拐过一家嘈杂的赌坊,身后就是一处茶楼。

    匾额上写着——同友会三个大字,茶楼共七层,与春来江水同高,建筑风格也颇为相似,只不同于春来江水十分热闹,而这里却冷清至极。

    “顾爷,请吧。”

    男人在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前面有人推开了门,几人在侧站成两排,立在外面恭敬垂头迎接顾渊进去。顾渊明白,这一定是万花阁的什么规矩,不准许他们进去。

    于是顾渊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走了进去。

    说心里话有些发毛,顾渊没想到好好的一家茶楼竟有一种凶宅的既视感。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在后关上,茶楼里面的景象也逐一收进了眼睛。

    茶楼里的家具陈设都对,颇有清雅之趣,青鸟雕花的玉屏风,红杉木的楼梯,与忆江南的装修风格有相似,古味浓郁,一看这茶楼主人就不俗。

    站在大堂内转了两圈,也不敢上楼去,明明大白天,大堂里却阴森森的,再朝着楼梯往上一看,拐角处如黑洞一样,不进日光,整个房间也静得出奇,小心的走在地板上甚至还有脚步声的回响。

    “请问……请问……请问……”

    顾渊的回声荡在空旷偌大的大堂中,空灵幽转,叫人不得不发怵。

    顾渊壮着胆子又超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地板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顾渊小心翼翼的将脚步尽可能的放轻,却依旧能听见脚下的地板底发出异响,顾渊觉得不对,停下脚步,蹲下身来,趴近地面仔细捕捉声响。

    咯吱……咯吱……

    突然!地板下竟然传来一声高呼“进来!”

    顾渊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喘气,却听这时地板下再次传来声音。

    “屏风下有机关,按三下青鸟的眼睛。”

    顾渊也不知说话的是谁,却又浑浑噩噩的照着去做,起身走到玉屏风跟前,找到青鸟的眼睛,谨慎的轻按三下下去。

    此刻地面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慢慢打开,竟是一道暗门,暗门下通台阶,台阶深不见底,顾渊蹲在暗门口静静的观察了半天,终于再次听到了里面传来声响。

    “进来吧。”

    瞅着底下幽深的黑洞,顾渊就有莫名的恐惧感,却也正在自己不敢迈脚的时候,倏地暗门下的台阶两旁亮起火把,一排一排的火把照亮了里面的路,台阶是大理石面铺砌,地窖看上去是有精装过,并不像是一个普通地窖。

    开弓没有回头箭,顾渊只能壮着胆子走了下去。

    下面的空间要比上面大很多,甚至明亮发黄的灯一点,觉得底下比地上温暖多了,也不似上面那么渗人,随着灯火向前看去,竟然像是一座宫殿一样的建筑呈现在眼前。

    不算辉煌的建修,却十分大气,容纳也宽,足有半个操场那么大的地方,而这庞大的地下宫墙壁上建设了十六道门,围绕在地下宫周围,十六道石门每道各两丈高左右,看上去无坚不摧,十分坚实。

    顾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是神秘的摸金组织,在这盗墓。

    而面前却又空无一人,顾渊独自站在地下宫前,更显渺小。

    正研究着眼前的十六道石门有何玄机之时,突闻身后一道声音划过。

    “这是万花阁的地下室,也是核心机密处。”

    顾渊猛地回头看去,眼前一人身着黑袍,带着面罩,头发高高竖起,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一群与山上碰见的一样的侠士。

    面罩人上前几步,站在顾渊身侧,一抬手,命身后人打开了最中间的一道石门。

    机关触动,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了,顾渊还顾不得去猜测面罩人的身份,石门后的景象已经将其惊呆在原地。

    只见石门内是无数钢丝线,穿插引进一只大铁柱子中,纵横交错的丝线看上去杂乱无序,却又各不相干扰,从上面络绎不绝的急速划过一道道三寸左右长短的竹筒,如流星一样在眼前转瞬消失,全部归汇于大铁柱子中。

    “这是情报,江湖上各种情报,民、商、匪、官、江湖、朝廷,应有尽有,尽在掌握,只要你想知道的,就全都可以知道,这是万花阁的作用,万花阁二级以下弟子不许进入,明白了吗。”

    话毕,抬手一拉铁柱子上的丝线一端,一截竹筒就掉落进手里,打开密封的竹筒,里面有张纸条,展开纸条一看,竟然是一封密信,上面赫然写着:顾渊,男子,身高五尺九寸,今日其妹被劫,上芒星山,马车停在三叉东路,被带走地形,马蹄坡小路,被困后有赵力士去追杀,后有锦尚天丝绸庄娄善广派人去追杀……

    顾渊看的瞠目结舌,这是身边跟了个无人机啊!不禁连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都知道,连土匪的地势路线都摸得门清,这面罩人是不是……也是穿越的啊!还是带着高科技穿越的那种。

    顾渊一瞬间觉得自己low了很多。

    面罩人一挥手将竹筒挥去,竹筒随着钢丝线迅速划走,面罩人趁势又拿了一段竹筒。

    “再看看以前的。”

    面罩人边说边展看纸条,纸条里写着:顾渊,男子,身高五尺九寸,今带秦淮名妓回扬州,圆儿找车的路上,双手触其胸口。

    面罩人一瞬间黑脸。

    顾渊就知道这一幕会被看到,可自己当时是蹲累了跌倒不小心碰到无衣胸口的,这事他们怎么没写啊!

    “不是那样的,我可以解释,是误会,我不小心的。”顾渊红着耳根解释。

    面罩人没接茬,再次将竹筒挥走,对着顾渊重申“记住了吗?”

    顾渊跟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面罩人又走到了第二道石门旁,命人打开了石门。

    石门内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打铁位子,各个能工巧匠高高扬着大锤子打铁器,看上去与市井上的铁匠没什么不同,然再一细观,就发现他们烧炉旁的铁具模子千奇百态,都是顾渊从未见过的铁具与武器。

    “这是武器室,为万花阁建造一品武器的地方,平时会有时间点命专人来取武器,其余人等一概不许进,记住了吗?”

    顾渊跟着又是一阵点头。

    接下来是第三道石门。

    “这里是接收重要命令的军机处,记住了吗?”

    接着是第四道。

    里面有奇奇怪怪的男女老幼面对着一张张桌子钻研药粉药水。

    “这里是剧毒室,有各种奇人研制出的毒药解药,进来的时候要小心,你记不住就先叫专人进,别伤了自己,这个要谨记。”

    顾渊使劲的点了点头。

    最后十六道石门一一看过,一一听着讲解,顾渊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没想到古代还有这么有趣的地方,之前可没发现。

    “十六扇石门用处各不相同,不到必要时万不要轻易开启任何一座,机关要连按三次,不要泄露出去,这些都是重中之重,牢记在心。”

    面罩人郑重警告。

    顾渊依旧是机械的点点头。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面罩人转身正对顾渊的脸。

    顾渊被他一转身,心跳不止,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又点点头。

    “想说就说。”面罩人盯着顾渊的扳指,轻声道。

    顾渊环视了一周面罩人身后的几人,面罩人瞬间意会,挥手退去其他人,此刻偌大的地下宫里只剩下顾渊二人。

    “讲吧。”面罩人道。

    “我想你。”

    顾渊脱口而出的话不仅叫面罩人一愣,也吓了自己一跳,原本没打算将心里话这么快就说出口的。

    眼前的面罩人身子微微一僵,片刻,露出笑意,语气也跟着柔婉起来。

    “我打扮成这样你也认得出我。”面罩人言罢,摘了面罩。沈二爷的脸就显露在眼前。

第三十七章:正式成为阁主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阿沈抬起头来,嘟着小嘴满脸的娇怪,顾渊则伸出大拇指轻擦阿沈嘴角,抬手柔抚其后脑,又宠溺的捏了捏阿沈的小鼻尖。

    “我们的小宝贝辛苦啦~”

    阿沈满脸傲娇,躺在顾渊的臂弯里,将脸埋得严实合缝,红着耳尖低声道“下不为例!”

    “好~”顾渊从阿沈衣裳里拽出手帕,擦拭中指。

    待二人起身将衣衫拢好,阿沈再次恢复了一脸的冰霜,好似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顾渊心有不满足,若是还想看见阿沈活泼温柔的一面,只能是再次‘岁’她。

    二人折腾的不轻,香汗落了满地,即便顾渊已将自己的外衣全部铺在地上,却已浸透外衣,汗渍也撒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光影。

    阿沈轻轻托着小腹,在原地转了三圈,对着身后静止的顾渊严肃道“现在就叫你见过万花阁的众弟子,你也尽快熟知下阁规,举行阁主接任仪式,便才算完成。”

    顾渊站在阿沈身后点头,该来的迟早要来,虽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但情形已是如此,只得被动接受。

    想想从穿越的那天起,好似一直都在被动接受着这一切,被动穿越,被动卖身,被动欠债,被动结仇……也不差这一桩。

    “好。”顾渊跟在阿沈身边,只见阿沈走至数米开外的石门前按动机关,不出片刻,头顶便有无数暗门开启。

    顾渊这一刻才终于下意识的记起,阿沈为何不用内功打开机关,从未见阿沈显露功夫,名唤苏桃的女人功夫颇深,能治服苏桃的不良人组织的万花阁,作为阁主怎会没有功夫在身?

    想来应该是阿沈为人低调,不喜显露。

    霎时,从头顶打开的暗门中嗖嗖下落无数身影,影子一闪,跪拜在大堂中,整齐规矩的排成队伍。

    按照前排为一身纯黑色,中间排为一身墨绿色,后排为一身深蓝色,最后排为一身纯白色排列在队,总数粗略估计,小有二十人。

    “参见棠莲阁主!”

    面前虽只有二十人,但周身带来的杀气却胜过万千兵马。叫顾渊心中震撼不小。

    “这些是可进入议事堂听令的不良人,分为东南西北四派,每派各五百余人,其余则是不可进来听令的,你只管命令上级即可,下级自有他们管理。”

    顾渊这才知晓万花阁的强大,原竟有如此庞大的管理系统。

    “东派擅长暗器,西派擅长内功,南派擅长用毒,北派擅长外功。而十六道石门中人不算在内,他们是内部核心,并不出门。各派功夫各异,却又目的统一,工作就是搜集情报,作为皇家密探,保护皇上,养兵炼器,一旦战争爆发,作为后方势力定要做好支援工作,这就是幕后的精锐组织,不良人。”

    顾渊听得神情亢奋,想不到开始心中还隐隐难安万花阁阁主的位置好坏不明,此刻看来,竟像是FBI一样,好酷哦……

    “如若你没有异议,就可以举行接任仪式了。”阿沈转身,面上冷酷,如一朵冰山雪莲般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

    与刚刚温柔细腻的阿沈判若两人。

    “无异议。”顾渊点头下来,说实在的自己很喜欢现在的新身份,十分喜欢,男人哪有不喜欢神秘的呢。

    阿沈见顾渊答应下来,对着脚下跪拜的不良人抬了抬下巴,不良人迅速起身,马上从后搬出一鼎火炉。

    火炉的火炭还燃的旺盛,顾渊明白,这是要举行神秘的圣火仪式,这他都懂。

    结果等有人再拿出一根长针的时候,顾渊有点迷茫了。

    直到再有人端上来一碗黑墨的时候,顾渊彻底迷茫了,转身小声问阿沈。

    “这是……”

    “墨刑。”阿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淡然道。

    墨刑顾渊知道,古代对于犯人刑法的一种,是用长针沾着黑墨在身上刻字,通俗点讲就是纹身。

    顾渊这才懂了,大概身为万花阁一份子是需要有统一的纹身标志的,但作为万花阁阁主顾渊胆惧,会不会像shankouzu一样的纹满后背,美不美观另说,只是疼啊!

    再看那长针,消不消毒的啊……

    “怕吗?”阿沈背着手,望着台阶下的众人,对着身边的顾渊放低了声音。

    顾渊摇头,大丈夫岂能在重要关头掉链子,马上将胳膊伸出来,对着捏针待命的人道“刺吧。”

    “还请爷脱衣裳。”

    “脱到哪?”

    “满背。”

    “……”无法,只得照做。

    顾渊照着指令褪去上衣,趴在长椅上,静静的盯着地面。

    纹身者则用炭火消毒,再用酒精消毒,查看无误后,才一针扎在了顾渊的后背上。

    “嘶——”顾渊被毫无防备的一扎,顿时发生痛声,眉头紧锁,轻轻的攥起了拳头。

    而再看阿沈居高临下的冷凛眼神瞬间射了过来,直盯纹身弟子的眼睛,声音加重道“小心你的脑袋。”

    纹身弟子大气不敢喘,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下手力道也轻了不少。

    虽然轻了不少,但其实还是酥酥麻麻的如小虫子咬一样疼,但顾渊都忍住了,怕是等下自己再一叫,治了纹身人的罪,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况且一个大男人纹身还喊,也丢人啊。

    纹身人手法非常精妙,速度也快,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纹身完毕,而顾渊后来适应了疼痛,加之原本与阿沈折腾的累了,趴在长椅上险险睡着了。

    待有人搬来了铜镜,顾渊转身一看,这才看清了背上纹的图案。

    五颗铜钱大小的圆形图案在双肩,双腰侧,与脊柱中心以线条连接,五颗图案各不相同,每一颗都相似却又有独特的风格,大致一看如围棋一般。

    “上下左右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门派,而中间则是万花阁中心,也就是你,其他各派自有一处标志在手腕内侧,你在外见到有与你身上五处中其中一处相同者,便是万花阁的人。”阿沈说罢,叫众人露出了手腕。

    顾渊不解“万一有人效仿该如何是好?岂非不辨敌友?”

    “他们不敢,被认出伪装者,抓到后将会被万花阁剥皮撒盐,养在罐里做人彘。”阿沈望着远处平淡道。

    阿沈平淡的眼神里总会叫顾渊看出威仪,这种感觉却差别于万花阁阁主,气势大到叫人看上一眼都会臣服。

    且作为万花阁阁主的阿沈……为什么身上一处纹身图案都没有?这叫人十分费解。

    此时顾渊正有所思,却见阿沈走至脚下,望着顾渊,郑重高呼。

    “五路汇聚,阁主驾到,万花归一,天下笼罩。”

    阿沈屈尊降贵的走下台阶,三思后,扬起身前袍子,带头跪拜顾渊。

    顿时,身后众数人都行跪拜大礼。

    “参见阁主,万花归一,天下笼罩!”

    顾渊在上受之众人一拜,胸口怦然有物撞动,这荣耀,是阿沈赠予的。

    “快起身。”顾渊在上忙招呼众人起身,众人得令起身待命。

    顾渊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万花阁阁主后的第一个任务是做什么,遂将求助的眼神抛向了阿沈。

    阿沈领会,垂头道“阁主若是无事,便遣人各司其职就好。”

    顾渊也便顺着阿沈的意思,忙退下了众人。

    众人各路离去,一瞬间地下宫石门外又只剩下阿沈与自己。

    顾渊殊荣在身,又沉重,又兴奋,转着手上的扳指,再细瞧背上的万花阁阁主身份象征,不禁感叹命运无常,有时天降贵运,躲都躲不了。

    “为什么阿沈的身上没有纹身?”顾渊欣赏够了背上的刺青,穿好衣裳,追问阿沈。

    “因为我的另一个身份,不允许我这么做。”

    阿沈原本背对顾渊沉思,听顾渊一讲话,思绪瞬间被拽回来,望着顾渊满脸的认真模样,轻轻走到顾渊身前,伸出胳膊抱住顾渊的腰,将脸正面埋在顾渊胸口,半天才憋了三个字。

    “喉咙痛。”

    ……

    再出了地下宫的时候,已是傍晚,阿沈派人去忆江南送了顾渊的平安信,就留下顾渊在同友会茶楼过夜。

    忆江南的生意依旧火热,顾娈被送回来以后大家也知道了事情的详细,舒了口气放心下来,如画和三儿拍着胸口赞叹“咱们爷就是牛,逢凶化吉,哪是凡人伤的了的!”

    “不过万花阁是什么?好像从没听说过?”如画歪着脑袋仔细想。

    在一旁专心干活从不八卦的如诗听闻此话,眉头紧皱,突然冷冷的来了一句“不知道就别多问,与我们无关的事不要深查。”

    如画撇了撇嘴,与顾娈开始打听山上惊心动魄的事。

    大家趁着空档在后院唠嗑,正聊得起劲,无衣提着长裙就奔了来。

    “娈儿姑娘,顾渊少爷他没事吧!”

    无衣表情急迫,语气更是焦急,担心写了满脸。

    “没事,刚刚还送来了哥哥的亲笔信,说他去见好朋友,今晚不回来了。”顾娈忙安慰。

    “哦……不回来了……”无衣揪着袖子咬着下唇被如画拉着坐了下来,虽说放心了下来,眉头却迟迟化不开结,隐隐难安。

    而正在这会,大堂突然传来阵阵嘈杂吵嚷,接着是一队整齐的脚步声慢慢临近后堂,后堂的门被大力推开,一队官兵将后堂中人包围,再看大门口,葛子惠满脸凶光的走了进来。

    “接到举报,娄善广家臣被山贼所杀,特来查看此处。”

    顾娈见到这厮就恼火不已,上前一步,强装笑意“大人糊涂,抓山贼来我们忆江南找什么?不该是芒星山吗?”

    此时大家站起身来围拢在一起。

    葛子惠则没在意顾娈的话,蔑笑看向了无衣,背手上前,高声道“顾家公子爷神通满地,无所不能,上了山却被山贼好声好语的送了下来,一根头发丝都没少,本官怀疑其与山贼串通一气,欺压百姓,草菅人命,搜馆查办,是官府的事,这理由够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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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豪榜介绍:
懵逼穿越的男主顾渊竟然成了扬州城大生意家的公子爷。
可惜这公子爷竟然是一屁股债。
没办法,跟着还债吧,可是还债就还债吧,鬼灵精怪的坑哥妹妹竟然叫他去卖身是什么鬼!
卖身就算了,睡错了富婆还不给钱是什么意思!
这都忍了,一步一步发家致富眼看着生意风生水起,神秘俏富婆带着孩子上门说他的种要他负责,这又怎么搞?
看顾渊一个小小普通人穿越后如何在古代用小手段做大生意。
看小白脸如何一步一步成为史上最强老公。
这里不仅仅有致富经,还有江湖哦,客官打哪来,进来坐坐听段曲否?
前期办事赚钱,后期用钱办事,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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