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怪验证
“上线上线！”
卧室内，江茶戴上vr头盔，同伴的声音自耳机传来。
“就等你了。”
“来了来了，我来抽老婆了！”
前些天，在游戏工作室的朋友通知江茶，说是他们做了款福利满满的美少女抽卡游戏，现在是工作室自测阶段。
自测的尺度、稀有卡概率非常高，朋友邀请江茶上车。
“这车稳吗？”
“又快又稳！”
游戏界面上满满的桃花瓣，其间有窈窕曲线若隐若现。
江茶迫不及待创建好游戏角色。
【请进行图像验证】
“啥？就这么个破游戏，还搞图像验证？！”
又不是高铁抢票，又不是网上购物…
江茶心中一个劲地吐槽，肯定是那些损友怕抢福利抢不过我，特地搞这种耽误事儿的环节。
开始验证。
界面上是出现个穿黑衣弹奏古琴的身影，画面简约难掩气势十足，江茶甚至能听见铮铮琴响，慷慨激昂，仿若置身金戈铁马的战场。
“这…一个验证而已，这么燃烧经费？”
江茶清楚那些朋友开的只是个小工作室，卖换皮的美少女抽卡游戏赚快钱，这验证简直不是他们的水准。
【请问：图像上是哪个神怪典故？】
“难不倒我。”
江茶开着礼祭用品店，家中有大量志怪古书，还有些来源不明的线装旧典，心中对俗世怪谈知之甚详。
黑衣幽灵模样，弹奏沙场兵哥气息满满的琴音。
“寇先生。”
《晋书•嵇康传》提及：
嵇康善弹此曲，秘不授人。后遭谗被害，临刑索琴弹之，曰：“《广陵散》於今绝矣！”
但《广陵散》并非嵇康所创，而是一幽魂授予。
《太平广记》、《太平预览》中都提及了黑衣鬼魂传授嵇康曲谱的故事，那幽魂名曰寇先生。
【第二道图形验证】
“还来？！”
江茶隐隐意识到不对。
《广陵散》算是失传了，现今的《广陵散》是根据《神奇秘谱》加之音乐家们的推测修复而来。
刚才的音律明显不是市面上的版本。
这个工作室的游戏怎么回事？！
下一道图形验证展开，帝王端坐桌案前批阅奏折，忽然有黑色小人从墨块上跳出…
【请问：图像上是哪个神怪典故？】
“墨松使者。”
这玩意儿是唐玄宗发现的，他御案上的极品墨块称为龙香剂，墨之精灵自称“松使者”。
唐玄宗闻之大奇，后将墨块分别送与有才德的文官。
猜对墨松使者，江茶连着又答了八道所谓的图形验证。
从一开始的吐槽，到中期的骂人，再到后边陷入深思。
每道神怪问答的图形都极为考究，起初《广陵散》的配乐也非随随便便做的。
如果只是和江茶开个玩笑，没必要把验证的文化底蕴搞得如此精深。
而且近现代已经少有人知道历史上的神鬼精怪了，这些故事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拿刚才的十道提做进入游戏的门槛，没几个玩家能成功登陆，开搜索引擎都没法查。
【恭喜通过所有验证】
随着文字滚动，画面上出现层层叠叠的光影。
与之前廉价的美少女剪影不同，江茶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形象。
影视作品中常见的灯笼幽灵原形：纱笼鬼
吊死鬼的文化源头：老吊爷
牛头马面的同事：豹尾、鸟嘴
…
“值了值了，这游戏考究得太强了，我要请他们吃饭！”
各色神鬼掠过，江茶仿佛独自一人前往那些被人遗忘的神话怪谈时空。
过场动画的流转，
【神差：江茶】
【等级：末三流】
职业直接被选为“神差”没啥问题，这类抽卡游戏，不管玩家被称为祭祀、博士、舰长，本质上都是“召唤师”。
让江茶格外留意的是等级。
神怪有着古式等级界分，上、平、末三个位阶，各细分三流。
比如末三留晋级到末二流，上一流是大多数神怪的封顶等级，再往上就超脱轮回，前往大道深处了。
“末三流神差，可感知天地灵气...”
玩家信息中，最显眼的是等级，然后生命值和灵力值，很常规的红条、蓝条。
至于天地灵气，江茶翻阅旧书时独到过，开灵脉，入修行一门，吐纳灵气，有点玄幻小说的意思。
人物创建的同时，隐约能感受到这方空间飘荡着之前未能感知到的事物，细细碎碎随呼吸进入体内，带来微微清凉感。
“这就是玩到一款好游戏，神清气爽的感觉吧。”
神差技能方面分为两类。
一是【方术】，被动增加对神鬼事物的感知能力。
【攻略副本，可获得方术技能】
第二类技能是【请仙】，请各路仙家甚至妖魔相助。
【调查副本中的特殊道具，可在请仙词抽取符卡】
“好家伙，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抽卡游戏啊。”
虽然都是游戏技能，但两个技能术体系差异明显。
完成副本才能获得方术，变成具体的技能；
而抽卡的特殊道具在副本中调查到即可，请什么仙家获得什么能力，不确定性很高。
【副本：回煞】
【副本难度：末三流】
回煞仪式有两个类型。
一是亡魂不散，滞留家中，需要在门槛上抹鸡血，桌上供奉食品，家人回避，几小时后鸣枪或是敲锣打鼓放鞭炮，家人再带食物去坟上祭奠，送走亡魂；
二是请亡魂回家吃一顿，杀鸡祭酒，再送往坟茔处。
两种回煞有相似度，也都有鸡要遭殃。
看副本的名字，江茶大致可以推测出内容是送亡魂一路的过程。
【是否接受副本？】
【是/否】
“是啦，就一个本子，我还能不进吗？”
江茶捏着vr头盔搭配的游戏手柄，选择确认。
【以神差身份入浊世纷争，今后难以脱身，请三思】
“没啥好考虑的。”
江茶打从心底喜欢历史上的神怪，对现今恐怖片里塑造的鬼魅无感，只可惜这些事物像是过气了一般，渐渐被人遗忘。
这游戏要是能全程保持刚才的水准，江茶甚至愿意付费往下玩。
【神差认可身份，已接受副本】
【前情提要…】
水墨风画卷展开，江茶本以为会是个古代传说的调子，没想到画卷上线是现代化风格的公路。
看公路指示牌，居然就在鸭梨市南区外边。
页面边上显示着日期，2333年10月13日。
“不就是今天吗！？”
时间临近20点...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前。
第二章 游戏真实化
画面上的路边有一支穿粗布麻衣的队伍，成员手持拿着弓弩、柳枝、荆棘条，都是回煞用到的道具
页面翻动，下一幕中，队伍上了杂草丛生的野道。
江茶记得以前鸭梨市外有个村子，村里迁入市区，村庄逐渐荒废，倒是有不少老坟还再村里。
没想到游戏实地取景区到那儿去了。
再下一幕更为精彩，队伍已经抵达坟边，坟丘有些许破损，像是被野兽刨开。
一身穿道袍的法师提灯踮脚朝破洞内张望，表情惊骇异常，画面细腻刻画了晶莹汗珠自额头下滑的细节。
不仅如此，江茶留意到这法师面熟。
“正云天师！”
鸭梨市跳大神的不止一个，正云天师在东区确实蛮出名的，算江茶的半个同行。
万万想不到这游戏把真实人物做进来了。
正云天师跳了二十多年大神，能把他吓成这样，冢中情况必定不一般。
继续翻页，画面给了特写，江茶看着也不由微微张口。
普通人家没有设椁，单是个被钉子牢牢钉了一圈的棺材，表面还有斧砍刀劈的痕迹。
“避封棺...”
封住凶煞怪异之人的葬式。
此类情况在俗语中曰：生是亲族，死为猛虎
这是个比喻，比喻凶魂六亲不认，会勾生魂入棺吞食。
这副本...居然要给它回煞！
有本事灭却最好，否则要请它回家吃一顿，再送回墓中封住，等岁月将之消磨殆尽。
作为初始的新手副本，要不要凶邪到这个份上啊...
领队多掏了把钱，正云天师压下惊惧，开始施法，用手沾了鹅颈瓶中的符灰水，洒在棺木上。
看到这儿，江茶愈发觉得不对了。
今天早上，正云天师到江茶的礼祭用品店里买过符灰水。
虽然这东西在神棍圈子里默认为仪式道具，没有实际用途，但得做足样子，水中有斑驳灰色，有药液清香，让客人信服。
正云天师没空制作，这才来江茶店里购买。
符灰水不仅有符纸化灰，还需要加入药材熬煮出异香，大师亲手搅和，追加法力。
江茶确实是等符灰水凉后用手搅拌的，那符和水都是普通物件，偏偏混合了活人手上的油脂和汗液。
放在这么凶邪的场合，怎么想怎么不祥。
画面上已经看到灵魂体幽幽自符水滴落位置探出。
半透明的女子呈蜷缩姿势，长发几乎掩盖全身，双腿屈膝顶着下巴，双手掩面。
亡灵被强制束缚了姿态，和尸体的姿势相同。
这个葬式名为“封禁”。
避免凶魂作祟，用法器将死尸屈扎捆绑，膝盖顶下颌、双手掩面，蹲坐式屈肢。
若非封禁手法，亡灵冒出避封棺，怕是要大杀四方了。
下一页，队伍返程，正云天师浑然不觉亡灵就坐在他肩膀上。
若是未能把亡灵送回去，后续问题巨大。
迎而无送，祸殃不绝
未被送回或是灭却的亡灵会回煞参与者杀掉，断绝知晓内嵌之人，而后游离世间，造成更多祸患。
“妈耶，幸亏只是游戏，否则，我的气味就被亡灵记住了。”
江茶正思考着游戏会如何给玩家设计危险，没想到下一幕，亡灵忽然升空，朝西面一荡，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情提要】到此终结。
“就这么点提示，我玩寂寞。”
不仅是提示欠缺，后续也没让玩家进副本操作，而是直接返回了游戏主界面。
江茶尝试点击副本，进去后又是【前情提要】。
“怎么回事？付费内容没法玩吗？”
带着感应手套的手掌活动着，在屏幕上随便点击几下，江茶的动作忽然僵住。
并非发现了正式进入副本的方式，而是江茶意识到这界面不靠手柄和感应手套控制。
靠的是意念！
手掌不动，江茶全凭意念就能操作界面；
大脑放空，手柄完全失灵。
这个普通家用的Vr头盔根本做不到此等地步。
唰。
意识到不对劲的江茶摘下头盔，惊觉这东西早已没电了。
朋友招呼江茶上线前，vr头盔本就电量见底，是插这电源玩的。
此时再看，电源插在排插上，排插开关未开，根本没充上电。
回想之前意念控制游戏界面的感觉，江茶心思一动，游戏界面也浮现在江茶眼前。
“这东西…是真的？！”
回想游戏里种种不对劲，真实的场景、时间、人物，以及完全凭意念可操作的流程，江茶深吸一口气，闭眼感知周围。
神差可感知灵气，江茶确确实实感受到空气中陌生的清新能量浸润身体，又自如飘荡开。
游戏内的角色强度是真的，【方术】带来的灵气感知力是真的，意味着江茶也能在现实世界【请仙】。
那么，现实中真有那么一队人，在正云天师的带领下举行回煞仪式…
而江茶的味道，真的引出了凶邪亡灵。
“灾殃不绝”的说法不仅牵连进那支队伍，还会波及江茶。
好在危险来得没那么快。
江茶并未随队伍前行，亡灵获得气味信息后，不一定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标。
确认当前时间，22：49
【前情提要】中的那队人21点到坟茔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十有八九连坟地破坑都补好了。
想到这些，江茶换了身衣服，骑上小电驴。
保险起见，得去确认荒村坟地。
没啥好怕的，江茶自家开着卖香烛黄纸的礼祭用品店，平日里也干正云天师那些业务，没少去阴森之地。
此时有末三流的神差灵气护身，寻常阴气伤不到江茶。
那亡灵跟着队伍走后莫名其妙升空脱离控制，此时多半不在，即便还在附近，江茶也能提前感知到，情况不妙就溜。
副本难度评定为【末三流】，和江茶同级，危险性在可接受范围内。
深秋夜风阵阵扑面，荒芜村道阴森异常。
吱。
电驴在山脚停下，江茶按亮手电大步流星往前。
【前情提要】中开了破洞的坟包完好，看土石痕迹，前不久明显有人翻动过。
“果然，副本是真的…”
【回煞】副本完成条件1：重新封印亡灵
副本完成条件2：灭去亡灵
失败条件非常直接：玩家死亡
江茶早已看过这两个达成条件，只是没想到…这些操作是在现实世界搞。
而且玩家死亡是现实世界意义上的江茶本人死亡。
第三章 亡人衣
看着修缮完毕的坟包，江茶思索起后续计划。
就在此时，坟上飘起个Q版放大镜图标，与阴森的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绝大多数游戏中，浮现放大镜图标意味着对应地点有特殊之处，提示玩家调查。
江茶用不着踩到隆起处，而直接以意念触碰三米开外的放大镜。
点击确认，后续的文字提示弹出。
【获得：绫罗罩裙】
看文字，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一件防具，而且是女性角色使用的防具。
可道具描述的用途和预想中全然不同。
【召唤道具，用于召唤志怪神鬼】
“是和【请仙】技能配套的道具。”
查看技能时，游戏提及过：
【调查副本中的特殊道具，可在请仙词抽取符卡】
说白了这东西应该叫抽卡素材，获得素材消耗品才能抽取对应的志怪符卡。
游戏主界面，江茶在一排缩略图标中找到【请仙祠】，点击展开。
新的界面大致是祭坛模样，把对应的游戏道具投入其中用于抽卡。
放入【绫罗罩裙】，文字提示需要消耗20点功德。
玩家当前拥有100点功德，10道图像验证送的。
“哎，别的游戏上线好歹送个几十连抽，你这就送5连抽的功德点数，而且还得定向道具才能用，真抠。”
吐槽之际，江茶点击确认召唤，【请仙祠】界面变得云雾飘渺。
玩家初次激活请仙祠，还引出了一段文字故事，历史上的神鬼精怪去到了其他时空。
“这就叫过气了呀...”
现今世界，来自异域妖魔渐渐入侵，需请神差镇魔克邪。
短暂的故事结束，抽卡流程也随之完成。
【获得志怪符卡：亡人衣】
“嚯，还真是请来了鲜为人知的志怪角色。”
亡人衣并非一件衣服，而是怨念所化的鬼魂。
《阅微草堂笔记》提及：此必亡人衣，魂附之耳。鬼为阴气，见阳光则散。
查看详细信息，神差可通过【请仙】技能将亡人衣附在身上，遮蔽生人气息。
【对阴邪凶煞之气的抗性提升】
【使用左道方术时，效果加成5%】
动用请仙技能，确认请来亡人衣的瞬间，江茶觉得身上凉凉的。
似乎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夜间降温，而是森冷感…
下意识往胸腹部一摸，冰凉触感似有似无，带着丝绸的润滑，又有运动服坚韧的纤维感反馈。
朝身上看，一件古代千金小姐款式的流苏裙衫整整齐齐套在身上。
幸亏没外人看见，否则江茶的名号怕是要裂开。
大半夜在凶坟上女装，而且还是古装…
哗啦。
江茶用力一扯，亡人衣离开身体，飘飘然落在坟丘外围的矮墙上，支起身，衣袖下垂，荷叶收边的袖口交叠，来了个淑女坐。
“你这模样我哪能穿着啊？还好没人看见我刚才的模样，不然身败名裂了都！”
听到江茶的话，亡人衣指了指江茶身上的灰色运动服，随后形体变得模糊，不消片刻成了黑色的衣裤，也是全套的运动服模样。
穿着亡人衣，生命气息会被压制，转为阴气吞噬。
好在抽卡抽到的神怪不会对玩家产生威胁，江茶召来亡人衣，像是合体般瞬间穿上。
“有点东西...”
神差可感知灵气，在亡人衣及身的状态，江茶明显感觉到夜里阴冷的灵气更具亲和力。
“你还能变成什么？铠甲行不行？”
亡人衣继续变化，成了一套有模有样的雁翎甲。
只可惜它不是啥厉害幽灵，和江茶一样，属于末三流，法术防御还行，物理防御方面并不突出，变成甲胄算徒有其表。
“那么...能变成美少女吗？”
亡人衣的袖子连连晃动：这个真的不行。
“变！快给我变！”
不行的，做不到的！
江茶毕竟不是什么魔鬼，没有太过为难亡人衣。
研究技能的同时，远处隐隐有响动传来。
“你搞的什么鬼，手机丢在坟边了？”
“嘴里别提那个字，赶紧和我一起拿手机回去！”
之前回煞的队伍中，有一人不慎将手机落在这附近，胆子也是够大的，居然没等隔天天亮再来取，而是带上人手深夜赶来。
这儿毕竟是别人家的坟地，江茶若是被主人家撞见不好解释，赶忙推起小电驴绕了个圈，沿着荒芜的田埂兜到村道上，方才驾车回程。
深秋夜风阵阵扑面，杂草丛生的村道阴森异常。
亡人衣状态下，除了物理意义的气温有点低以外，江茶感觉所谓的阴森还蛮亲切的。
回到家中已过0点，洗漱完毕的江茶先让亡人衣随便找地方坐。
亡人衣和江茶平级，请仙召唤时能看到蓝条扣减20%左右。
后续维持亡人衣的存在状态，消耗与自动回蓝的效果持平，理论上可以让它一直呆在现实世界。
江茶捡起地上的vr头盔。
一切契机从昨夜带上头盔起。
此时连上电源，江茶翻找起头盔的使用记录。
昨晚21点30左右和朋友约定上线，没过几分钟便因为低电量关机了。
就看了个美少女抽卡游戏的樱花载入界面，vr头盔低电量关机，后，阴差阳错接入了志怪游戏，江茶又恰好是能完成图形验证的人。
“哎，他们爽爆了。”
那些朋友想必在自测游戏中玩了个爽，江茶掉线后，聊天软件上没收到半句问候。
心中有对副本的疑惑，也有大量信息导致的冲击与疲惫感，躺在沙发上江茶昏昏沉沉陷入梦境。
梦中是光怪陆离的神鬼世界，那些已经不为人知的志怪故事演绎出一幕幕精彩好戏。
铃铃铃——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响起铃音。
江茶迷迷糊糊将之摸来，就见屏幕提示文字来电的是官方号码，鸭梨市警备署。
警方的电话？
睡意全无，江茶按下接听键。
“江先生吗？”
“是的，早上好。”
“我是鸭梨市的警备员，请你配合调查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
“和江先生在游戏工作室的朋友相关，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十分钟后抵达你的店铺。”
警备署已经查到江茶的住处，正在赶来。
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江茶陷入沉思。
他们的游戏太涩涩，被抓了？
第四章 集体死亡
咚咚...
外头传来敲门声，江茶从里屋走到外边，打开拉开陈旧的木门，和两名穿制服的警备员面色冷峻。
“两位早上好。”
“江先生，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出示工作证件和调查令后，警备员随江茶进屋。
昏暗的前厅货架上满是黄纸、香烛等礼祭用品，还有铜铃、桃木剑等普通人不常用的事物。
饶是警备员提前了解过江茶的营生，进店后也难免不自在。
他们不自在，江茶心里也有些异样。
驱鬼祛邪跳大神的假道士，稍不留神就得进局子，总是和诈骗犯划归一列。
看对方的眼神便知，他们对江茶的评价趋于负面。
而且，这两个警备员…有东西的呀。
近距离交谈时，江茶能感觉到他们体内隐隐蕴含着一股灵气。
并非正常事物自然包含的灵气，明显是炼化过后转为自身所有的情况。
说明世界上存在修行者。
昨晚通过现实化的志怪游戏，江茶已经知道灵气、亡灵真实存在，人类若是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才奇怪，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两位，往里边走点，里屋比较正常。”
穿过陈旧昏暗的前厅，店铺后边是个天井小院，再往后才到江茶起居的小楼。
早上接到电话时，江茶已将亡人衣收起，住房里头的装修陈列正常，普通人家摆设，不再是外边神神道道的样子。
隔着茶案对坐，警备员拿出一张纸，上边罗列了三排共计9人的一寸证件照图案。
“江先生，你认识这些人吗？”
其中三人是江茶的朋友，其余都是工作室人员，昨天大家一起自测游戏来着。
江茶的想法还是那样，美少女抽卡游戏尺度太大，触动了禁止涩涩的底线。
已经想好用vr头盔的游玩记录作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江茶语调正常地回应。
“这三个人是我朋友，其他应该是他们的同事，跟我没啥来往。”
简单介绍完毕，江茶试探着反问，“他们干什么坏事了？”
“他们昨晚猝死于工作室内。”
“啊？！”江茶呆了半秒才回神，“死了？”
这比因为游戏尺度过大被抓更离谱。
“对，因为死者最后的联络人是你，所以我们来这儿调查。”
警备署查阅了死者的手机和vr设备联网记录，共同玩游戏的组外人只有江茶，也只有江茶活了下来。
“江先生，说说昨晚的情况。”
“其实没多少内容...”
稍稍整理思绪，江茶把自己上线两三分钟掉线的过程明说，跳过了奇怪的神怪故事，晚上去荒村女装的事情更不能说。
好在这片旧街区没啥道路监控，没人知道江茶深夜出行。
“然后我就不知不觉睡着了，莫名其妙睡到第二天，醒来不久接到你们的电话。”
“嗯。”
一名警备员盯着江茶，另一人在笔录纸上快速书写。
他们对江茶没有半点怀疑，也没询问不在场证明，只查看了江茶的vr头盔，游戏记录确实在21：33左右中断连接。
“运气真好。”
警备员开口后，同伴投来眼神暗示，示意没必要多说。
前者不以为然，“共同游玩的朋友都死了，作为唯一幸存者，可不得说声运气好。”
话虽如此，江茶总觉得有更深层次的内涵。
“我想请问一下，他们的死因...就是猝死吗？心脏骤停那种？”
“是的，整整齐齐带着vr头盔，在房间里集体猝死。”
早上房东恰好上门催租，叫门无人理会，拿备用钥匙开门后差点没吓死。
离开老旧的礼祭用品店，警备员走出这条以淘货地摊闻名的秀水街，暗处冒出一名穿便衣的警备员与他们汇合。
“附近有危险吗？”
“没有，没有恶灵的气息，屋子里呢？”
“那个店主好像能感知到灵气，仅此而已，不像修行过功法的样子。”
“行。”
昨夜恶灵连环杀人，除了聊天记录，现场没有半点和江茶相关的内容，恶灵也不可能追着网络信号找过来。
警备署仅是出于玩游戏的唯一幸存者考量，前来确认情况，简单排除可能而已。
“还是说案子吧”警备员的话语稍稍停顿，“恶灵是从别处被引过去的，工作组楼下那几个女生玩笔仙，死得更早。”
“真是奇怪了，她们玩笔仙确实玩得很真，但恶灵是从哪冒出来的？总不能凭空蹦出那么厉害的孤魂野鬼”
“继续追查。”
…
小屋二楼，江茶隐没在窗边。
两名警备员和一名穿常服的人汇合，一同上车，说明外边还留着个人巡视，显然对这儿有几分重视。
他们的态度明摆着，一开始就不认为江茶是犯罪嫌疑人，额外重视应该指向别处，比如为了排除某种可能。
警备员那句“运气真好”、回煞失败的灾祸牵连之说。
这些元素凑在一起，江茶的身份并非优哉游哉解谜的玩家，大概率已经卷入危机。
志怪游戏的选项，其实选是选非，江茶都已经在回煞的险局里了。
好在多了神差身份，多了副本提示，不至于完全被动等死。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游戏制作组人员的死亡和副本相关。
【前情提要】中，亡灵从回煞队伍中腾空消失的位置距离制作组租房的地点顶多500米。
明明它还保留着封禁葬式的姿势，说明禁制依然有效，
那种消失的模式，简直像被某种招魂仪式召走似的。
谁招的魂？
打开手机，江茶翻看着鸭梨市新闻。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没有半点相关的新闻报道。
回想之前两名警备员身上的灵气波动，官方意识到这并非寻常案件，动用特殊人手查案，自然会控制舆论。
不过，房东和附近街坊邻居都知道出了命案，总有些消息流出。
江茶很快在贴吧上找到了关于对应案件的讨论贴，其中有不少水友添油加醋的夸张部分，可信度较低。
“嗯？12条人命？哪来的12条人命？”
游戏制作组9人，警备员来访时并未提及另外3名死者。
继续向下翻页，江茶才知道组织者租的大套房楼下，还有3名艺术学院的女生猝死。
第五章 硬核操作
“艺术学院...”
鸭梨市东区确实有个艺术学院，校史久远，颇具盛名。
学院里的学生出于种种原因在外租房不算稀罕事，只是没想到出了这等惨案。
贴吧上有各种八卦、作风问题等流言蜚语，江茶明白这些消息的可信度较低。
好在艺术学院里有认识的朋友。
江茶的礼祭用品店，一些纸符类商品，图案、文字不能用打印的，手工绘制才卖得出去，于是和一个艺术学院的学生有长期合作，让她课余时间画符，赚生活费。
拿起手机，在聊天记录里找到好友，申请语音通话。
“喂？小画师。”
手机里，有点憨憨的女声回应，“纸符又卖完了吗？这次要画哪一种？”
“不是纸符的事情。”江茶直接打听起了昨夜3名学生死亡的事件。
“我在贴吧上看到的，有没有这回事啊？”
“有！”
小画师的声音抬高，“吓死人了。”
“你画了那么多纸符，怕啥？”
“纸符顶啥用啊。”小画师心有余悸，“我差点也被她们邀请去玩笔仙了。”
“笔仙？”
“嗯！”
听小画师描述，大致是昨晚有三个在外边租房子的同学邀请她凑一局笔仙。
“好家伙，说得和打麻将一样。”
“别插嘴呀！”
小画师害怕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不管朋友怎么嘲笑，反正就是怂成一团，反正躲在宿舍不去。
“她们还发了布置房间的照片给我。”
“布置房间？”
“对，玩笔仙嘛，总要布置一下的，我给你看那些照片，你做好心理准备，别给吓晕了。”
“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吃饭的。”
社交软件上，三张图片连续蹦出，小画师还在末尾加了个【害怕】的表情包。
点开图片，江茶直呼好家伙，出租屋给布置得堪比恐怖片摄影现场。
正中央桌上摆着一张不知从哪儿买来的大幅蜡黄旧纸，写满了横七竖八的字眼。
不只是桌面，其他道具也相当考究。
房间四角都有蜡烛，甚至还在阳台进入的门边放了红红的米饭。
小画师解释说，那是鸡血浸润的米饭。
“啊这...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世界上是否存在笔仙，江茶不确定。
可以肯定的是回煞供奉的食物中，就有鸡血浸米饭一个。
阴阳饭、七月祭之类的仪式都会用到类似道具。
现代都市传说的笔仙反倒没这么多规矩，她们不知哪里找来的歪门法子，恰好外边在回煞，还是个避封棺+封禁针对的凶魂。
就这么无巧不成书，给这那些人招了去...
“等等，她们邀请了其他朋友，一共4人，死者有3个，剩下一个人呢？”
“她失踪了，警备署那边还在追查。”
讲完全过程，小画师又嘀咕了一句，“好可怕呀...”
“害怕的话就自己画个符吧。”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前后一打听，江茶大致清楚副本的来龙去脉。
回煞过程中正云天师先是倒霉操作，把凶煞亡灵引了出来，半途又恰好路过鸭梨市东郊，艺术学院的学生硬核笔仙招魂，把亡灵招走了。
其中一个女生下落不明，高概率和亡灵有关，警备署追查她的下落，查案方向没毛病。
警备署还不知道恶灵来自东城外回煞仪式，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抓到目标即可。
即便要给警备署传达情报，江茶也不能突兀打电话过去。
早上接收询问时，江茶自称昨晚在家，不该知道那么远的事，顶多从正云天师那儿打听打听。
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正云天师，确认拨号。
江茶思索着从老油条口中套答案的方式，却听闻听筒里传来有些沙哑的成熟女子嗓音。
“江大师。”
正云天师的手机里给江茶如此备注，她的妻子念出称谓。
“啊，张夫人，我找正云天师。”
“我丈夫他...他...”
张夫人的话语未出口，已是泣不成声，听筒中隐约传来的背景音是...哀乐！
“正云天师他...遭遇不测了？”
迎而无送，祸殃不绝
与回煞相关的古语正得到应验。
“是...”
张夫人带着哭腔，说是今日凌晨有客叩门，求正云天师办事。
干这行的，很多生意都是深夜、凌晨上门，避人耳目。
正云天师没想太多，下楼接客，随后再无动静。
直到清晨，张夫人洗漱完毕，才在正堂发现被掐死的正云天师。
“掐死？”
“是...被，被一个女生掐死的...呜...”
搞江茶这方面生意的，不会在厅堂里安装摄像头，但门外有监控。
从监控上可以看到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学生，凌晨进入店内，十来分钟后跌跌撞撞离去，现已被警备署捕走。
“这样啊。”
江茶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并表示和正云天师相识一场，今天会去吊唁。
结束通话，江茶的表情更加疑惑。
如果那女生是玩笔仙游戏幸存的一人，被亡灵控制，前来索回煞人员的命。
那么，被警备署逮住后，副本应该结束了才对。
此时再看副本，边上有了新的提示：
【副本完成度20%】
【获得5点功德】
【结算经验值...】
副本下边有五个格子，表明各20%的进度。
每完成一阶段就结算一阶段的奖励。
“好是挺好，可什么叫20%啊？”
完成了，但又没完全完成。
江茶开始猜测从避封棺里出来的亡灵不止一个，才会有这种比例的结算方式。
可【前情提要】中，亡灵明明是唯一的。
生命值、法力值上限提升，攻防方面的能力值增加让身体多了几分力量感。
神差等级依然是【末三流】
意思是升级了，但没达到晋级标准，量变尚不足以引起质变。
结算获得技能：【封禁】
是亡灵身上的封印术式，通过副本完成度的阶段结算变为技能。
话虽如此，当江茶查看技能说明时，依旧一头雾水。
技能效果就是封印，小到封印目标的某个能力，大到令目标动弹不得，全靠神差自主掌控。
“好家伙，耗蓝量不确定，依实际情况波动，技能效果靠我摸索着控制，自己去把握程度。”
江茶吐槽不止，“作为游戏技能，需要自主操作的内容也忒多了吧...”
第六章 张夫人
正云天师昔日所住的小楼正堂，江茶手持白花吊唁。
想到往日种种，张夫人不禁黯然神伤，凌乱发丝下的成熟风韵随泪花闪烁。
“张夫人，请节哀。”
“谢谢江大师。”张夫人握住江茶的手，鼻翼轻轻抽动，像是嗅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双眼炯炯凝视。
江茶抽回手，问起案件，“犯人被绳之以法了么？”
“是的。”张夫人微微咬牙，“那个女生已经被警备员带走了。”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正云天师？”
“据说她是鸭梨市艺术学院的学生...动机不清楚，明明我们不认识。”
江茶确认了之前的猜测，也断定20%的副本完成度来自凶手落网。
剩余80%完成度是怎么回事？
今晚得去案发现场看看。
心中有疑问，也有判断，江茶的表情并未变化太多。
“不多叨扰了，张夫人好好歇息。”
正云天师结婚较晚，年近四十才和小了他十岁的张夫人成婚，儿子刚上高中。
往后的日子里，张夫人肩上的担子可重了。
得亏正云天师留下不少积蓄，他们家不至于穷困潦倒。
“江大师。”张夫人送客出门，“有空多来坐坐，我家孩子寄宿在校，这儿...怪冷清的。”
“呃，哦，下次一定。”
走出小区，江茶身上的不适感稍稍缓和。
明明张夫人的眼神有哀痛，有求助，但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
回到自家已是夕阳西下，江茶打点了几单小生意，顺手把一缸子符灰水全倒了。
以前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鬼怪，今后再也不亲手制作这些东西了，实在要碰，无论如何得带手套。
夜幕降临，江茶叫出亡人衣。
晚上得去案发现场看看。
亡人衣变化为黑色外套，江茶骑上小电驴，直奔东区旧居民楼。
夜里22点，城区热闹，旧街已然冷冷清清，加之昨日出了十多条人命，住家早早关门闭户。
电驴驶过郊外路段，江茶装作正常经过的路人，确认周围无异样后，方才在远处停驻。
亡人衣恢复成古代贵族女子服饰的模样，立于电动车边。
“你变个小点的东西，爬上去看看。”
江茶不太确定修行者范畴的警备员情况，不清楚他们是否会在案发现场留下“结界”之类的东西。
先让亡人衣去看看，即便被发现了，江茶也能通过游戏界面将之收回，不留半点痕迹。
随着布料晃动，亡人衣变为一间小马褂。
“不行，这太大了。”
江茶拿出手机，熟练地搜索了一些私密货。
“看到这个没有，两片小三角形相连，各两条系带连着就行。”
亡人衣的看着手机上的图片，古朴的灵魂受到剧烈冲击，身子摇摇欲坠，瘫倒在路边。
“别加戏了，变成那个布料就行，事不宜迟。”
在江茶的要求下，亡人衣还是完成了变化。
明面上表示无法接受，真的变化出来后，连蕾丝边和半透明的质感都相当到位，江茶直呼有天赋。
三角形布料往前飞，贴在建筑物外墙上，系带攀着墙体飘忽往上。
游戏工作室租的套房在4楼，3楼是那几个玩笔仙的艺术学院女生住处。
亡人衣自开启的阳台进入屋内，发现房间一切正常。
小画师提供的照片上，密布怪异字体的黄纸铺在桌面上，角落有白蜡烛、有鸡血泡饭。
可想而知，这些东西被警备署收去了。
江茶通过意念与亡人衣交流。
“你从门底下出去看看，看外边是否有封条。”
得到指令，亡人衣小心翼翼从门缝底下探出一条系带，这才发现根本没上锁，只是虚掩着，外边楼道一切正常。
“上4楼。”
亡人衣在游戏制作组租下的房间进行了检查。
游戏设备被搬走，电脑之类的用品还留在屋里，过一阵子等家属认领。
依旧没有发现封锁现场的事物。
看样子，警备署认为这儿不具有调查价值了。
恶灵离去，又在正云天师那儿露头被捕，首个案发现场确实没有继续封锁的意义。
“行，你先回来吧，明天我亲自再走一趟。”
亡人衣未感知到残余的恶灵气息，警备署也取消了对出租屋的封锁，江茶之所以打算亲自探查，为了的是寻找请仙的特殊道具。
只有在破解副本过程中，才能寻到特殊道具。
今天有点晚，明天江茶打算直接告知掌柜，“我是南城江大师”，省得对方奇怪这凶宅短期内有人来看。
打定主意，江茶刚要启动电驴，远方忽然亮起红蓝交错的警灯，吓得江茶连忙推着车进草丛。
“真是的，搞得我像逃犯一样…”
好在穿着亡人衣，毫无生人气息，蚊虫不咬。
无警笛响动，警车自公路掠过，往市区方向去了。
待尾灯消失，江茶这才回到路边。
刚才警车并非从主道路远方来，而是突然出现的。
“村道！”
江茶很快意识到警备署去了荒村。
正云天师死亡，警备署必然要调查他近几天的行程，也就能查到回煞的事情，顺藤摸瓜前往荒村。
刚才驶过的两辆警车都是普通轿车款式，后备箱绝放不下避封棺。
想来修行者级别的警备署对坟丘进行了排查。
亡灵远去，附在那艺术学院的女生身上，已被处理掉，警备署大致摸清了整个案件的脉络。没有深入的必要。
正云天师跳大神的回煞，凑巧碰上真货，那些艺术学院的女生同样凑巧，将恶灵招了过去。
至于楼上的游戏工作组，纯属殃及池鱼。
只是外人不知，回煞副本的完成度只有20%。
“哎，可怜我老司机群体折损9员大将。”
感慨耐人寻味，江茶确认周围情况，骑上电驴返回城区。
自东往南，进秀水街，礼祭用品店外立着个人影，身段颇有几分婀娜，显然是叫门未得到回应。
电动车车灯一招，是个熟人。
“张…张夫人？怎么深更半夜的来我店里…”
“江大师。”张夫人穿着暗色素衣，容颜凄楚，“我心头有些不安，想和你商量点事。”
第七章 末二流
“张夫人，里边请。”
深夜俏寡妇叩门，听着颇有艳色意味，但江茶心中满是警惕。
虽然没能从张夫人那儿感知到灵气波动之类，但穿在江茶身上的亡人衣提示，对方隐隐约约隐藏着一股阴气。
不清楚是接触了恶灵、死者残留的阴气，还是真有问题。
总之，提防着点总没错。
让张夫人在后堂坐下，江茶前去倒水的过程中顺道打开角落的柜子。
里边是桃木剑、铜铃等法器。
乍看上去和店里卖的差不多，其实这些东西真的有些年头，能说出个二三四五来。
获得神差力量后，江茶做过测试，灵力注入桃木剑，能激活稍许阳气，克制阴邪...也只是稍许而已。
算得上半个真货的，只有铜钱剑。
这是一种由红线串联铜钱钱眼，捆扎成剑型的法器，之所以叫半个真货，是因为里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枚铜钱属于有底子的真料，其他都是仿造的古钱币。
不到半米长的铜钱剑被江茶默默拾起，正准备收入外套内侧，表面却浮现出放大镜标识。
“可探索物件！”
在获得亡人衣后，江茶把自家店铺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没发现特殊道具，才知道并非副本涉及范畴，不会产生特殊道具。
现在突然蹦出提示，说明自家已经变得和【回煞】副本强相关。
唯一的变数是...张夫人！
“江大师...江大师，你在哪呀...”
张夫人原本柔和的声音变得尖利细长，音效堪比指甲挠玻璃。
呼唤声越来越近，已经从店面后堂到了天井小院中，一双灰白的眼睛恰好盯着住房一楼弯腰取物的江茶。
那眼神，看得江茶毛骨悚然。
没时间拿游戏道具去抽卡，更要命的是，副本发出提示，信息更新。
【副本：回煞】
【副本难度：末二流】
从末三流升了一个位阶，说明恶灵变强了。
不，不是变强，是它逐渐摆脱封禁效果，露出原有的实力。
“江大师背着我做些什么坏事呢？！”
话音未落，张夫人的身子往下一栽，黑影自她身上冒出。
灵魂体模样的白骨骷髅长发披散，眨眼即到近前。
江茶狼狈侧闪，未能完全躲开恶灵扑击，被撞飞向左侧，连着撞倒桌椅。
好在亡人衣护着，对阴气有抗性，这才没让身体和灵魂直接受侵蚀。
再看那恶灵，膝盖半弯曲着，像是半蹲模样，显然还保留着封禁葬式的模样，并未完全摆脱控制。
恶灵的动作又是一僵，它发现手臂和脚上有着长条符纸模样的东西。
那也是封禁术式。
面对恶灵的同时，江茶知道不能白白慌张，动用上一阶段结算奖励获得的封禁技能。
技能使用的同时，给了个准星模样的锁定功能，具体的封印效果、耗蓝量全看实际情况和玩家把握。
啪嗒
随着布匹断裂声，恶灵身上的封禁束带正被不断扯碎。
对方高出一个位阶，挣脱速度很快，单纯的封印也没法造成杀伤效果。
正门被堵死，钻窗口出去绝对逃不过恶灵的追击。
短暂判断，江茶知道只有迎战，去争取一线生机。
技能锁定前扑的恶灵，封禁！
“江大师。”恶灵的动作只是略微停顿，“不要白费精力了，来和我好好相处吧！”
“来了！”
二次叠加封禁技能，江茶最大限度倾注法力值，蓝条只剩三成。
趁着恶灵的动作被束缚，江茶猛冲上前，抄起铜钱剑自恶灵口中贯入。
白骨骷髅只是个灵魂体造型，铜钱剑刺入其中，江茶被一掌击飞。
“呸，什么没用的东西就往我嘴里塞。”
红线崩断，铜钱叮叮当当掉落满地。
假货根本没法对邪物造成伤害。
多次受到干扰，恶灵的骷髅脸微微扭曲变形，怒火翻涌。
正要挣脱束缚，进行更凶猛的攻击，邪灵猛然觉察到体内有灼热刺痛感。
低头再看，铜钱剑崩碎后，有三枚铜钱卡在灵魂体内。
那是整把剑中屈指可数真货。
三枚高手开光、曾在古墓中做镇邪之用的铜钱。
江茶在攻击之前往里头注入满溢的灵气，随着攻击送进恶灵口中，此时激发灵气，发挥杀伤效果。
与此同时，恶灵身上忽然被宽袍大袖披罩住。
亡人衣不但能吸食生气，作为鬼怪，也能吸食阴气修炼。
它正围住恶灵，大口大口吞噬着。
“你好大的胆子。”恶灵奋力挣扎。
它看得出若是没有亡人衣护着，江茶早该被阴气侵蚀得动弹不得。
居然敢卸去重要的防具，放手一搏。
“没办法，破釜沉舟的时候。”
准星锁定，江茶将最后的法力值全部注入本次封印技能中，最大限度控制住恶灵。
然后...
听天由命了。
手脚微微麻痹，江茶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看是恶灵先被亡人衣吸干，还是它挣脱束缚。
噗呲...
亡人衣的布料被骨爪撕破，它仍旧没有松懈。
恶灵的挣扎起初还算激烈，渐渐疲软下去。
不仅是江茶的半吊子封禁技能，恶灵腿部还留有下葬时高手的正版封禁术式，终于渐渐不支，在亡人衣的包裹下逐渐缩小、消解...
再看亡人衣，原模原样的古代罗裙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又迅速恢复着。
它吸食了大量的阴气，可以理解为正在消化经验值。
江茶的生命值剩余半管，几乎空蓝。
强撑起疲惫的身体，江茶先到外边把门反锁了。
破木门挡不住妖魔鬼怪，但总归让人安心些。
【副本完成度40%】
【获得10点功德】
【结算经验值...】
“你怕是在搞笑！”
看着游戏界面浮现的文字提示，江茶哭笑不得。
控制女生掐死正云天师的那个恶灵被官方干掉，副本完成度推进了20%。
江茶千辛万苦击杀差点挣脱封印的恶灵，副本完成度又推进了20%。
别告诉我这样的事情还得经历三次才能搞定【回煞】副本。
作为新手上路的第一个副本，难度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郁闷的同时，一股澎湃力量从体内涌出，所有疲惫感一扫而空，生命值、法力值全满。
【神差：江茶】
【等级：末二流】
第八章 五帝厌胜钱
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江茶安心许多。
没有什么比自身拥有实力更重要了。
那边亡人衣才刚修复完身上的破洞，还在消化经验值。
吃了比自己强那么多的东西，估计也能晋级。
亡人衣的效果中，有一条是【增强对阴邪凶煞之气的抗性】
写得很模糊，就像江茶的技能一样模糊。
如果是常规游戏，肯定得写清楚抗性是多少，数值多少。
可这志怪游戏，技能更偏向于让玩家掌握术式，自己去实战里打磨用法。
亡人衣也一样，所谓的抗性，得根据双方等级、状态判断，每次战斗都在浮动，就看江茶如何操作了。
对比上次的20%完成度，这次同样是20%，差别在于江茶亲自击杀了恶灵，召唤物能得到好处。
等亡人衣也上到末二流，再来这样的恶灵就不用过多惧怕了。
点击游戏界面，开启【请仙祠】
拿到铜钱剑钱，江茶从上边获得了特殊道具，之前没心思看。
【特殊道具：辟邪铜钱，用于抽取志怪符卡】
将道具放在请仙祠祭坛上，提示需消耗10点功德。
“这么便宜的吗？”
两次20%副本完成度，前一次奖励5功德点，后来难度提升，20%的进度奖励10功德点数。
抽取末三流的亡人衣，需要20点功德。
这次居然消耗减半，江茶不由怀疑是否会搞出“不入流”的残魂出来。
点击确认，过场动画闪过。
随后是文字提示。
【获得：五帝铜钱面罩】
原以为志怪符卡只会请来神鬼妖魔作为“仙家”，其实志怪故事中很大一部分指向于“奇物”，可以理解为游戏装备或者道具。
所谓五帝铜钱，有一种说法就是指五个朝代或者五位皇帝铸造的钱币。
因为铜钱流通广，千千万万活人摸过，所以阳气重，可镇邪。
江茶抽到的五帝铜钱面罩不太一样，并非常规意义上的皇帝，也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铜钱。
面罩上是青、赤、白、黑、黄五帝厌胜钱。
厌胜钱的“厌”属于通假字，通“压”，读作：压胜钱
《汉书•王莽传》提及：莽亲之南郊，铸作威斗。威斗者，以五石铜为之，若北斗，长二尺五寸，欲以厌胜众兵。
意思是通过厌胜之法控制、驾驭对应的人或物。
所以厌胜钱是专门铸造来克邪镇魂的，至于五帝铜钱面罩...应该多用于炼尸。
想要尸解成仙，静待时日，先用五帝铜钱面罩镇住，避免突兀起尸跑出去作乱，提前给高手斩了。
想到这里，江茶不由嘴角抽搐。
“我这套行头可真是...身穿亡人衣、面戴五帝铜钱面罩，够邪门的。”
细看面罩效果。
五帝铜钱正气十足，对正道、左道术式有10%的抗性。
防御阴邪之物攻击时，阳气会对其产生灼烧的反伤效果。
末三流的亡人衣对“左道术式有5%的加成效果”。
这个正道、左道是个什么分类？
江茶只能猜测偏正气凛然，偏阳属性的灵气和术式叫“正道”。
避封棺、封禁这样的手法偏左道。
也不知道对不对，这游戏需要玩家自主感悟修行的成分忒大了。
收起五帝铜钱面罩和亡人衣，凌乱的屋子还好收拾，麻烦之处在于张夫人。
她趴在地上陷入晕厥，还能看到胸腹部起伏，呼吸正常。
大半夜的，寡妇晕倒在独居男人家里，江茶解释说对方鬼迷心窍了，不知道警备员们会不会相信。
没办法，现在也就只能找警备员了，而且是上次调查亡灵案件的修行者警备员。
打开手机。
“诶？我手机呢？”
先前狼狈摸爬滚打，裤子破了个大洞，伸进口袋的手能从半截裤腿处探出来。
找了几分钟，江茶才在翻到的桌子底下找到惨不忍睹的手机。
“手—机——”
幸亏这年头，家里总有淘汰了但是没扔掉的旧手机。
插上手机卡，江茶找到联系人：杨清竹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得顾忌深夜打搅，直接拨号。
十秒左右等待，电话被接通。
“江先生？”
“杨警备，我这边出了点事，正云天师的妻子忽然造访，像是被...鬼上身了。”
“你先保证自身安全，我们马上过去。”
结束通话，江茶没有改变凌乱的战斗现场情况，只上前先把张夫人扶起身。
这两天张夫人可谓心力交瘁，又给恶灵附身了，继续面朝地板趴着，没准得趴出大问题。
把张夫人放到躺椅上，店外已经有引擎声靠近，随后熄火。
层叠的脚步声进入前堂，能听出有散开、聚合的节奏，他们初步确认建筑内安全，才继续前行。
“江先生。”
“这里！”
杨清竹领队，他们此时没有穿警备员的制服，而是统一类似练功服的暗色服装，胸口处有羽翎模样的图案。
“江先生，细说一下刚才的事情。”
杨清竹问话的同时，身后一部分队员散卡，用术式记录着残留的灵魂波动，还有两人盯着江茶，保持戒备态度。
“是这样的...今晚我出门买东西，返回时看到张夫人在屋外等，我就请她进屋，没想到...”
说到这儿，江茶故作神秘，“杨警备，诸位警备员，你们可别不信，我能看到鬼魂。”
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江茶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灵气，对方也应该能看出些端倪。
杨清竹表情不变，“继续说。”
“我就见着张夫人晕倒时，身上腾起一道黑影，像个蜷曲着的白骨骷髅。”
形容过程中，江茶把恶灵受约束的程度形容得更高一些，增加击杀恶灵的合理性。
“我看得出，你能感受到灵气。”杨清竹直言不讳，“但你没修行过像样的法门，是怎么解决恶灵的？”
江茶心思流转。
这些修行者能识别同类，不能识别游戏技能。
按常理说来，江茶确实没有正规修行过，势力提升、技能学习主要靠副本结算。
“我毕竟跳大神出身，意志坚定，一身正气。”
所谓“正气能驱魅，无私可服神”可不是乱说，遇上阴邪之物，心定神不乱是自保的首要条件。
“然后，我想起家里有个半真半假的铜钱剑，就把体内真气注入三枚真铜钱中，随后我大显神威...”
“你打住，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九章 案底
鸭梨市警备署。
想到一年多前被拘捕到这地方，江茶心中五味杂陈。
建筑群中靠后排的灰色小楼中，杨清竹和江茶相对而坐。
房间门边守着两个壮实的家伙，站姿笔直，四平八稳。
“江先生已经知道，这次的案件并非活人所为，对吧？”
“对...”
来警备署的一路，江茶推测过他们的目的。
警备署见事情瞒不住，必然要告知江茶不可将灵异消息外传。
另外，杨清竹他们还要打探消息。
避封棺里整出来的恶灵为什么会袭击江茶？
他们可不知道江茶凑巧将符灰水卖给正云天师，留下了气味信息。
果不其然，杨清竹介绍了案件大致始末。
“正云天师参与过一场回煞仪式，引了恶灵，导致后续的惨案，那么，你能不能想想自己和回煞有什么关联？否则恶灵不会找上门。”
“关联...”
江茶故作沉思，“哦，那天早上，正云天师说是符灰水用完了，来跟我买。”
“符灰水？”做记录的警备员面色疑惑，“你们所谓的道具基本都是假货吧，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店的道具可是手工打造，质量扎实，符灰水要亲自用手搅拌，加持法力。”
讲到这儿，警备员自动过滤了江茶话语中自吹自擂的成分，记录下由于油脂、汗液大量融入水中，成为恶灵追踪回煞成员的原因。
“既然江先生知道世界上存在灵异事件，理所当然得受到约束，不得对外传半句。”
“明白。”
近两三天，江茶才刚意识到神神道道的东西真实存在，也清楚官方的顾虑。
普通人看不见恶灵，所以没法公开。
否则告知民众有这么个未知的危险，无法探测、无法反抗、随时提防着基本没用。
那简直是给社会秩序找乱子。
随便吹一阵风，只要有几人担惊受怕，没准就能引起群体恐慌。
江茶认可官方保密的策略，但总归该有处理的对策，比如去研究探测用的法宝，要能批量生产，到处布置的那种。
“我们隶属官方修理部。”
“修理？啥？修车吗？”
“修士管理部门，缩写！”
杨清竹干咳两声，对这个名号也颇有些无奈。
“你算不得修士，属于可感应灵气、感知灵异的类型，也在我们的管理范围内，今后口风要严，不得扰乱社会秩序，否则我们会对你进行处置。”
“怎么样才能成为修士？”
“获得修行法门和指导，懂得主动利用灵气提升结界，途经主要是修行宗派收纳，或者进官方机构，不过...”
杨清竹的目光扫过江茶的档案，“你有案底，通常情况没可能进官方机构了。”
边上负责记录的警备员微微侧目，档案上赫然写着江茶在一年多前被判处的罪名。
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俗称“盗墓罪”。
“我明白。”江茶一改之前谈笑风生的模样，眼神暗淡。
房间内陷入短暂沉默，又很快被门外的响动打破。
外边一名警备员探头进来，招呼杨清竹。
关上讯问室的门，杨清竹开口，“怎么了？”
“安小姐来了。”
“嗯...其实犯不着她亲自赶过来的。”
说话间，披着雪纺绣衫的女子快步走来，窈窕身姿轻巧摇曳，柔美眉眼闪动着专注且恬静的光泽。
有她到来，压抑的讯问场所明媚几分。
“安小姐。”
“不用过多客套，宗门让我来组里历练，当我是普通部员即可。”
“了解。”
话虽如此，杨清竹没有半点怠慢，目光扫过后边那个容貌与安书月极为相似的女子。
那是自小呆在安书月身边的护卫，灵鹤宫不知哪找的人选，护卫和主人简直像一对孪生姐妹。
“听说东区的恶灵杀人案件又有变化？”
前阵子出的恶灵案件，安书月共同参与了调查。
避封棺、第一现场残留了恶灵气息，和控制少女杀正云天师的恶灵对得上号。
恶灵被解决，应该事结案了，没想到夜里来了消息，说是又一起相关联的恶灵袭击案件，采集到的灵魂波动如出一辙，于是安书月匆匆赶来。
“有人死亡吗？”
“没，恶灵控制正云天师的妻子袭击了个跳大神的，那家伙有点门道，反杀存活。”
“修士吗？”
“不，只是个能感知到灵气的人。”
拿到档案，安书月表情一怔。
“江茶...”
“你认识他？”
“他曾经是鸭梨大学的学生，和我同届。”
安书月向下翻阅档案，目光停留在刺眼的罪名上。
曾经的大学生因为被判刑，学校将其开除。
杨清书很清楚，鸭梨大学算润玉国内一流的名门学府，能考进去的学生大多不简单，怎么会扯上盗墓的事情。
“他...”安书月略微回忆，“他是同届新生中赫赫有名的学霸，地层学与古生物学专业的璀璨新星，我的奖学金等级...比他低。”
“那怎么就...”
大一时期，江茶就被破格提拔进恐龙化石勘探组。
有些化石被古人挖到，误以为是某种神兽、圣兽之骨，会被代入大墓中陪葬。
出现类似情况，古生物科考队和考古队会一起行动。
某次探墓过程中，墓区莫名垮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被困墓区深处，别说带人出来了，一时半会儿甚至没法定位。
工程队赶到，碍于墓区结构脆弱，即便鸭梨大学调集各方人手，援救进展依旧缓慢。
在此过程中，江茶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几名资深穿山甲。
“穿山甲？”
“就是盗墓者。”
他们见不得光，只和江茶一起测算了个角度，打盗洞进去，将老教授救了出来。
按道上规矩，若是没法给穿山甲支付酬劳，也可以让他们自凭本身在墓中摸金作为报酬。
那些穿山甲知道此事危险，下手毫不客气，带离了数十件珍贵随葬品。
其中一名资深穿山甲逃之夭夭，文物早不知流转到哪儿去了，江茶也跟着被判刑。
考虑到救下教授的情节算重大立功，又没有刻意盗墓的动机，部分落网穿山甲五年起步，江茶则是判一缓二。
一年有期徒刑，缓刑两年。
在鸭梨市正常呆着，只要不犯事，两年过后视为刑期执行完毕，不需要蹲大牢。
至此，鸭梨大学少了个古生物专业的优秀学生，鸭梨市南区多了个卖黄纸香烛的江大师。
第十章 来自异界的灵气
“江茶。”
讯问室的门被推开，安书月进入屋内，与她容貌相仿的护卫在角落候着。
方才杨清竹离开房间好一阵子，后来负责做记录的警备员也出去了，没想到进来个俏丽女生。
那容颜和气质，叫人过目难忘。
“你！”江茶眼神一凛，“你...是那个谁来着？”
静——
江茶有点不好意思，“盐酥月？”
“安书月！”
“哦，对对对，我记得你，去年的二等奖学金。”
安书月知书达理的气质有点崩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可真是谢谢你，记得这么清楚。”
“应该的，同学一场。”
江茶留意到安书月虽然没有穿修理部的制服，但有羽翎模样的胸章，说明她是部员，自然也属于修士。
就读鸭梨大学时，江茶有听说过安书月出身背景不俗，仅此而已，没太多八卦。
“江茶，没想到你也觉醒了感知灵气的能力。”
安书月清楚记得，江茶意气风发随科考队出发前依旧是个普通人，没有灵气感知和沟通的能力。
没想到失去所有荣耀，在老街旧店卖了一年香烛，反倒有了通灵的底子。
因祸得福？
安书月暗暗摇头，算不得什么福气。
随着秘境释放的灵气越来越多，会有更多人渐渐感知到灵气存在，但早已错过了修行的黄金年龄。
别说江茶接触不到修行法门了，就算现在把灵鹤宫这般顶尖宗派的核心剑诀、法诀教给他，这辈子也很难修行到像样的境界。
他不再是领跑同辈的学霸，有案底的人也去不了多高端的行当，无非开着香烛店，偶尔做做民俗法事过日子。
安书月眼中，江茶是个流星般一闪而逝的短命天才，人没死，天才的身份不复存在，人生轨迹变得平凡，不算好也不算坏。
寒暄几句，安书月将话题转正。
“过些年灵气浓度渐渐升高，会有更多妖邪祸乱世间，你能感知到灵气，能看到恶灵，也有一份责任在肩。”
“这情况...是不是传说中的灵气复苏啊？”
“不能叫灵气复苏，灵气一直存在，并未枯竭。”
安书月解释着，“是其他时空的碎片融入到这个世界里，那些空间灵气浓度高，渐渐拉高了平均水平。”
“好家伙，灵气2.0版本”
被称为“秘境”的特殊空间由宗派联盟和各国度控制着，尽可能压制灵气外泄的进度，给世界争取更多适应的时间。
但总有新的秘境开口隐现、有小规模的秘境直接融入主世界空间，大趋势只能延缓，没法阻断。
听安书月所说，江茶心思愈发深沉。
志怪游戏比想象中更真实。
玩家初次在请仙祠召唤时，有个简短的文字故事。
说是历史上受人供奉的的神鬼精怪去到了其他时空。
现今世界，来自异域妖魔渐渐入侵，需请神差镇魔克邪。
当时江茶没想那么多，还吐槽古书志怪算过气角色。
听安书月描述，异时空、妖魔之类的，还真能和请仙祠列出的背景故事对上号。
亡人衣也说过，它许久没在这个世界呆了。
原以为它是去阴间呆着，看样子事实没那么简单。
“你想成为修士吗？”
安书月淡淡抛出问题，江茶略微错愕。
那位和安书月长相九分相似的护卫表情不变，另外两名警备员同样诧异。
修行法门极为重要，若是无人引导，哪怕在黄金年龄段觉醒上佳天赋，仍旧可能终生在修行门槛外停滞。
听安书月的话音，似乎是要给江茶提供修行机会。
那可是灵鹤宫的修行路径，不谈核心功法，随随便便拿点东西出来都是难得的好宝贝。
短暂发愣，江茶很快想明白没有免费的午餐，安书月这么说，必然是另有所图。
双方地位差距这么大，江茶似乎没啥东西可以交换的。
“有什么条件吗？”
“我需要忠心耿耿的人手。”安书月直言不讳，“你，还可以。”
江茶的学识方面没得说，明知涉嫌犯罪，还带上穿山甲抢救老教授，义气也有。
现在开始让江茶修行，虽然成不了大气候，但修行法门由安书月掌控，拿捏住决定生死的禁制，多重保险。
“什么叫还可以...”
随口吐槽两句，江茶没打算深挖意味。
忠心耿耿，这四个字的分量已经够重的了。
想也知道，毫无背景的江茶一旦同意，绝对在安书月和相关势力控制范围内。
相当于拿一套修行法门、获得较好的生活条件，并把自己的一生卖给安书月。
听上去回报率不错，若是没有安书月提携，寻常人真就没可能成为修士。
“我非常感动，但是得拒绝。”
江茶理所当然给出答案，“开除后在家呆着的一年，生活还挺不错，不太想寄人篱下，虽然你家是我无法想象的大户。”
“很好。”安书月并不意外，“这回答非常有你的风格，也请想清楚，今后世界变迁远非你脑子里那点知识可应对，现在的年龄段晚一天修行，就落后人千百步。”
“好意心领。”江茶一拱手，“今后你如果要请我帮忙，也不用太客气。”
“嗯。”安书月只是微微点头。
交谈至此，本没有继续商量的必要，可她没来由地又问了一句。
“一年前，你明知道违法法律，还要利用穿山甲的力量去救郑教授...现在后悔了吗？”
“当然不后悔，时光倒流，我还会再救教授一次。”江茶笑笑，“不过，真的时光倒流，我会让他们换个地方挖盗洞。”
讯问室门外，杨清竹和警备员哭笑不得。
大宗门派弟子来修理部历练，确实能拿出一些提高办事效率的高明手法，但也会遇上类似情况，公事办着办着，突然聊起私活。
对江茶的询问已经结束，直到安书月不做声，杨清竹再次进入屋内告诫了一些注意事项。
恶灵凶杀案本该了解，没想到又出现了个灵魂气息相同的恶灵，难保不出现第三个。
“江先生务必小心，有事随时联络我们。”
“了解。”
【回煞】副本尚有60%进度未完成，江茶原本想着得间接提示一下，免得修理部就此结案。
好在他们不是草草了事的人，案子改为保留追查状态。
警备署开车送江茶返程，修理部窗边，安书月望着夜空星辰，为自己与宗派的处境担忧...
第十一章 三长老
到家时已是凌晨2点，大战后又在警备署兜了一圈的江茶颇为疲惫，但还是强打精神，召唤亡人衣，一下把它壁咚在墙上。
亡人衣吓得布料颜色都青了：使不得、使不得呀！
它的腹部高高隆起，满是未消化完的灵气，乍看上去就像...
就像...肥宅。
“想到哪里去了？！”江茶翻了个白眼，“你是从哪个世界被召唤过来的？”
支支吾吾半天，亡人衣不知道咋表达。
换位思考，江茶穿越后也没法确切表明自己来自哪个时空。
“换个说法，你们这些神鬼妖仙原本生活在这个世界，对吧？”
亡人衣的领口上下起伏，这是个点头的动作。
“后来为什么离开了？”
这么大的事情，末三流小鬼还真不清楚，亡人衣只大概知道是上一流甚至超脱九流境界的大佬做了决定，绝大多数神怪都被带离。
时间跨度不好说，不同时空的时间差没法判断，亡人衣含糊猜测时隔百年以上。
也难怪。
江茶只在鲜为人知的志怪书籍中见过它们，近年来就连土地城隍都少有庙宇。
随机找个年轻人问问，他们还真不一定听过灶王爷、夜游神，更别说亡人衣这种冷门角色了。
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数，江茶尚无能力探查。
现阶段还是先完成【回煞】副本，保命再说。
江茶有末二流的实力，亡人衣过些日子也会晋级，再来此前那个级别的恶灵还能对付。
怕就怕剩下60%的内容另有玄机。
毕竟前边两次20%，每次都让人觉得副本结束了，结果都出人意料。
再看游戏界面，江茶又好气又好笑。
“你好歹算个系统吧？能不能有点存在感？”
整个【回煞】副本除了【前情提要】，没给什么像样提示。
游戏道具全靠江茶去现场一点点调查，甚至没有指向标；
技能点亮后也得想真的术式一样自己去摸索、掌握用法。
实在太累了，无力吐槽。
简单洗漱后，江茶倒头沉睡，留下大肚子的亡人衣守夜。
同一片夜空下，并非人人都像江茶一样呼呼大睡。
鸭梨市的高档小区，安书月按时醒来，在洋楼一层通透的大屋中运功修行。
昨夜江茶那边突发情况，导致安书月凌晨跑了趟警备署。
凌晨到凌晨，根本没睡多久
好在修士底子过硬，修行功法流转几周，已是神清气爽。
“影子，我们去学校。”
“是。”
车辆启动，十来分钟通勤即到鸭梨大学，在教师办公楼前停下。
安书月打了个呵欠，做电梯直达顶楼。
灵鹤宫的一位长老在鸭梨大学当任副校长，论辈分算是安书月的大伯。
轻轻叩门，里头传来回应。
“书月吗？”
“是。”
“进来吧。”
安书月让影子留在外头，独自推门进入。
“三长老，是宗门送灵石来了吗？”
“私下场合，不用这么客套。”
“好的，大伯。”
办公桌前，一名留着山羊胡的男子乐呵呵笑着，细长眼眸中透着精光，举手投足间神采不俗。
他从抽屉中取出腰包大小的青色布袋。
“宗门给你寄灵石来了，这次有一枚上品。”
灵石是灵气的结晶，极为难得，还得经过特殊的净化处理才适合修士使用。
宗派联盟与官方为了防止世界灵气密度被迅速拔高，一直尽力封存、管控秘境出入口，将趋势延后。
这一过程需要投入不少人力、财力，获得的好处也是大家分了。
“上品？！”
看着袋里其中一枚熠熠生辉的结晶体，安书月眼神放光。
三长老缓缓说着，“你是灵鹤宫嫡系后裔，又天资聪颖，只差涉世未深，心性不定，战斗经验欠缺，可得在历练中多加努力。”
“是！”
“对了，书月呀，你这些天没休息好么？”
“哎，瞒不过大伯，是DC区的恶灵事件。”
三长老对恶灵杀人的小案子漠不关心，只因安书月这层关系，随口多问一句。
“记得你上次说事情解决了。”
“谁知道为什么又蹦出了灵魂波动一模一样的恶灵。”
“哈哈哈。”三长老捋着胡须，“灵魂分裂或者分身之类的情况吧，别总是闭门修行，多长长见识也很重要。”
“对了，大伯，昨天受袭击的人曾经是我们鸭梨大学的学生，你应该有印象。”
“我有印象？应该是个颇为优秀的家伙。”
“曾经很优秀。”安书月随口聊着，“就是那个江茶。”
“江茶？”三长老细小眼眸里的光芒微微发冷，“盗墓的那个？”
“也不能说盗墓吧，只能说他为了救老教授，手法过激了，导致珍贵文物流失。”
“本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三长老的语调不容置疑，又转了个话锋，“你说他被恶灵袭击...只是袭击？死里逃生了？”
“何止死里逃生，他反杀了恶灵。”
安书月提及昨天调查的情报，“江茶觉醒了感应灵气的能力，那个恶灵又被封禁手法约束着，才有反杀的机会。”
“觉醒感应灵气的能力...”
小声嘀咕一句，三长老缓缓开口，“他什么时候觉醒的？”
“我哪知道啊，或许他本人都不知道。”
这问题颇为奇怪，安书月心中不解，“修行界尽可能封住几处大秘境，总归有灵气溢出，觉醒的人数不多，却也不是太稀罕...为什么大伯问起江茶的觉醒时间？”
“没事，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他曾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哦...”
安书月没当一会事，闲聊几句，才带着灵石离开办公室。
房间里只剩三长老一人，他取出手机，拨通号码。
“老四，记得一年半前我们探到的墓吗？”
“邪神照冥图？”电话里头，沧桑的声音狐疑，“当时有官方考古队介入，我们解不开谜题，匆匆将墓区深处毁去，怎又突然提及此事？”
“当时被我们杀掉的考古队员里有几名幸存者。”
“是，几个普普通通的穿山甲，然后是郑崇德教授和一个小毛学生...郑崇德年事已高，退休在家，成天昏昏沉沉的，有何可说？”
“我要说的不是郑崇德，是带穿山甲队伍边线救援的学生，江茶。”
“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怎么了？”
“他觉醒灵气感知能力了，不知是常规意义上的自然觉醒，还是在墓中接触过什么。”
三长老语调阴森，“图上的照冥之路或许真的存在。”
通话两端短暂沉寂，照入屋内的阳光稍有几分凝滞。
“宁可信其有，得派人去探探那个江茶...”
第十二章 浮屠照冥
“啊啾————”
睡得好好的，江茶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意，猛打喷嚏起身，把沙发上趴着的亡人衣吓了一跳。
“总觉得有刁民想害我。”
随口吐槽，江茶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9点。
今天有客人来取50张订制黄符。
卖出去后店里黄符数量不足，得找小画师订制了。
今天还得去东区出租屋，让房东带着看看凶案现场，找找特殊道具。
“你这个灵气包裹也消化太久了吧。”
时隔大半天，亡人衣的肚子依旧鼓鼓的，能看出消下去了些，离完全消化还早着。
亡人衣表示以前没有这样的经历，可能得花一两天消化。
江茶保持对副本的警惕，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毕竟副本难度末二流，江茶也晋级到末二流，又有装备和召唤兽，可以对付。
副本难度总不至于又来个突然提升。
原本末三流的【回煞】副本在张夫人上门时升了一档，此时再看，保持着末二流难度，暂时让人放心...
“放心个P啊，为什么多了个副本？！”
江茶赫然发现任务栏中有个玩家未接下的副本：【浮屠照冥】
明明昨天...
不，今天凌晨入睡前还没这个副本，怎么睡着睡着就多出来了？
志怪游戏的副本和江茶本人关联，比如【回煞】。
接与不接，江茶都已被牵扯入对应事件中。
“难道又是我卖的什么道具留下气息了？”
怎么想都不对劲，符灰水之外，江茶没有亲手制作的东西，都是进货。
要遭殃也应该是小画师遭殃。
而且这名字...【浮屠照冥】
好高端。
照冥是和回煞同范畴的仪式，较常见的照冥就是“放河灯”之类，在小河、小溪漂流点着蜡烛的小纸船或者类似事物。
可为迷途亡魂指引去处，也有安抚孤魂野鬼的效果。
传闻中顶尖方士开启照冥之路，甚至可从冥界取来想要的事物。
副本名字叫【浮屠照冥】，浮屠可以是佛塔、佛像，也可以是带有华彩的尖顶事物。
硬要和照冥仪式扯上关联也说得过去，“慈航普度”一词能用来形容宏大归整的照冥场面。
单看四字不好下判断，江茶点击副本，确认接收。
虽然这破系统后续几乎不给提示，让玩家苦哈哈摸索，但好歹有个【前情提要】能看。
【是否同意接受副本：浮屠照冥】
【副本难度：平一流】
上、平、末，对应上中下三大境界位阶。
平一流难度，比江茶末二流的实力高出太多。
“哎，有这副本出现，说明我身处局中了，来上流的也得接啊。”
确认接受副本，出现【前情提要】选项。
江茶吃着火腿煎蛋，点开内容查看。
和前一个副本相同，【前情提要】的模式体现为蜡黄书页上的水墨画。
下方显示的时间可以看出江茶是什么时候卷入事件的。
【2332年7月15】
“哦，大概三个月前...等等？！是2332年！”
今年是2333。
【前情提要】开端时间，意味着江茶是在一年多前卷入这么个事件。
一年外加将近三个月，那时江茶在鸭梨大学已是耀眼夺目的学霸，也差不多对上人生转折点的大事件。
【前情提要】上的书页翻开，画面中央是江茶在和三个穿粗布褂子的男人交流。
他们是穿山甲。
郑崇德被困塌陷墓区深处，地质承重结构尤为脆弱，官方调来的大工程队进展缓慢，三天还在墓区中层清理。
其实不怪工程队技术查，那个墓区尤为罕见，风水地气异常，是做了不得的大墓，挖掘过程中还得尽可能避免损坏文物。
人命物价、郑崇德的价值不可估量。
说的都没错，但绝对不会有人下死命令说不惜一切代价最快速度挖掘，损坏文物的责任他来担。
因此救援过程中难免照顾稀世文物，导致进度拖沓。
江茶不希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活活困死，想着动用穿山甲的技术，侧面打盗洞。
最后只要救出郑教授，穿山甲带着东西离开，没人能拿出江茶犯罪的证据。
有想法，江茶也有人脉。
礼祭用品店所在的秀水街是历史悠久的淘货街区，真假古物鱼龙混杂，找人私下约到穿山甲，不算难事。
【前情提要】继续翻页，简单两三张介绍了江茶跟随穿山甲队伍下墓、接到昏迷的郑教授。
耗时四天有余的墓区艰险旅程全被一笔带过，说明里头的机关玄机里对副本而言并不重要，江茶并非因为某个机关诅咒之类的卷入事件。
背起郑教授，江茶一行人原路返回，在钻出盗洞时被巡视工程区的队伍发现。
穿山甲遛得很快，后续几个月，两个新手穿山甲被抓住，一名资深穿山甲至今无影无踪。
文物基本都流出手了，直接判刑。
江茶当场被发现，后来被捕。
【前情提要】的内容也就到这儿，定格在一小队人发现江茶、穿山甲闪身离去的画面上。
“就，就没了？”
入手志怪游戏这些天，江茶完【前情提要】只想说：
真不愧是你，给的什么鸡2引导。
别人家的系统恨不得直接把剧本亮出来，你这是有多偷工减料。
看似毫不相干，实则毫不相干。
一轮吐槽输出，江茶还是调整好心态。
要是【前情提要】，内容确实给的太薄了，不过，只要耐心分析，还是能得出些线索的。
比如【回煞】的前情提要，稍不注意就会忽略正云天师的符灰水来自江茶这儿。
【浮屠照冥】也一样。
尽管江茶暂时没看出为什么和事件产生联系是在那么早之前，但总归发现了些怪异之处。
当场发现江茶和穿山甲的是一小支巡逻队。
穿山甲打盗洞的位置距离挖掘现场隔了一个山头，就算四天时间，挖掘区域有扩张，也不至于扩张如此之多。
而且，小队中有熟面孔。
五人队伍，其四是官方机构人员，其一是个鸭梨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江茶在学术领域和他针锋相对过，印象中是安校长亲自带的研究生，古代文学专业。
这个专业的学生偶尔会亲临考古现场，偶尔而已，不常见。
第十三章 三个突破口
“江道长，谢谢您嘞。”
礼祭用品店外，青衫小道有模有样拱手致谢。
“别客气。”江茶摆手回应，“代我向青牛道长问好。”
“好嘞，我先下一步。”
小道所在是青牛道观便是定制50张手绘道符的主顾，他们要求比较高，属于来图定制，江茶的收费也高。
送走客人，江茶拿出记事本。
等待客人的空档又看了一遍【浮屠照冥】的前情提要，江茶分析出几个可尝试的突破点。
整个前情提要内容中，惊险的探墓路程只有简短三两页，说明不怎么重要。
存在特写的部分分别是开头、中间、末尾。
开头江茶与三个穿山甲交涉；
中间救到郑教授；
末尾被巡逻队发现。
这三处地方都有较多笔墨描写，要寻找【浮屠照冥】副本触发的原因，可以从三处位置上的人物入手。
三个穿山甲中，两个年轻的在蹲大牢，应该和他们无关。
资深穿山甲行踪飘忽不定，只能说尝试托人联络。
中段画面的关键人物是郑崇德教授，老人家还健在，只不过出院后身体太弱，已经退休，挂个名誉教授头衔而已，据说他时而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以郑教授的状态，不太像能折腾大动作的样子，但江茶也不好彻底排除他身上的可能性。
教授的强大并不体现在身强体壮或者战斗力深厚，他的思想与文字才是实力的体现。
没准养老过程中产生灵感，对墓区有了新认知。
作为救命恩人，江茶随时能见郑教授，但也得找个恰当时机。
一年多鲜有来往，江茶还拒绝过郑家人给予的报酬，贸然登门太奇怪了。
第三个可能的突破口，【前情提要】末位巡逻队里，那个鸭梨大学的硕士生。
印象中他应该不是原考古队的成员，怎么突然出现，又带着官方的工程巡逻人员翻过山头找到江茶。
一年前，江茶被当场抓住时，脑子里只有GG了，先把郑崇德送去治疗吧。
哪能想到这么多。
现在反复翻看【前情提要】，其中确有不同寻常之处。
可是…
为什么隔了一年三个月左右才事发？
刚入手志怪游戏时可没这个副本。
江茶考虑过是【回煞】牵动了【浮屠照冥】，又很快否认想法。
救出郑教授的墓区不在鸭梨市，得到几百公里外的脆桃市去，距离太远。
而且两个副本的B格、难度差距也相当大。
暂时不出远门，先把当前的【回煞】副本探一探。
按原有计划去恶灵杀人案的第一现场，找找是否有游戏道具。
换上古朴衣袍，江茶骑上小电驴，直奔游戏制作组曾居住的东区旧居民楼。
秀水街上，两名扮相平凡的路人一对眼色。
“那个就是三长老让我们探查的江茶。”
“明明是个假大师，还真打扮得有模有样。”
“好歹觉醒了灵气感知能力，在神棍圈子里算半真半假吧。”
二人坐入普通款式的旧轿车内，追着电驴的方向行驶。
渐渐的。他们发现江茶要去的地方和资料中恶灵凶杀案的首个现场一致。
在灵鹤宫眼中，凶杀案无足轻重，只是不清楚江茶为何前往。
12条人命过去没几天，街头巷尾无事闲扯的大叔大妈口中还能听到相关话题。
“这位大哥。”江茶指了指对应的旧楼，“我想联系房东。”
“房东刚好在里头办事，要么三楼、要么四楼，你自个儿进去看看。”
大叔和同伴忙着看人下棋，随随便便回了两句，不再理会，只有两人对江茶古风的打扮投来好奇眼神。
得知房东情况，江茶进入楼内，心中过了一遍说词。
就说是城南秀水街的江大师，明知屋子有问题，为了提升修为和神神道道的各种考量，还是想租屋子。
三楼有不少人走动，江茶不想与外人过多接触，先上四楼。
游戏制作组那间屋子已然空空荡荡，亲属将遗物领走，只剩放着简单家具的空房间，没有发现游戏道具的迹象。
下到三楼，刚才瞥见的人影少了许多。
江茶进入楼道，朝里边喊了声，“房东。”
“诶——”
走廊尽头的房门口，套着秋衣的胡茬脸回过头，见到江茶的打扮，有些错愕。
“你是…”
“我是城南秀水街的江大师，想租你这屋子。”
江茶压低声音，“我知道前阵子出了事情，出于历世炼心考虑，我还是打算租。”
“啊？又…又是租客？”
房东错愕，一条腿迈过门槛的江茶又何尝不是。
听对方的口风，意思是还有其他人相中这间出了命案的凶宅。
短暂愣神的功夫，屋里走出两男一女，都是常规休闲打扮，年龄在三四十岁左右。
对方的气质、扮相没啥可圈可点的地方，江茶心中却升起一股模糊的似曾相识感。
似乎在哪儿见过…
【前情提要】！
瞳孔一阵缩放，江茶意识到在【回煞】副本的前情提要中见过其中一人。
请正云天师进行回煞仪式的那队主顾，带队的主人家正是眼前三人之一。.
江茶时不时吐槽游戏给的信息太少，其实对副本仅有的【前情提要】都仔仔细细看过、分析过。
说不上面面俱到，可这么关键的信息绝对不会认错。
意识到正云天师当时的主顾没那么简单，江茶迅速管理好自己的神情，只当别的客人看中同一间房，自然表示意外。
“这么巧啊。”
“是啊，小兄弟。”
为首中年男子一副和气模样，主动伸出手。
江茶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与之相握。
对方身上存在自然而然的灵气流动，说明他们有感知灵气的底子。
乍看不像修理部的部员那样，带着炼化灵气的修士气息，但不能排除是对方有意隐藏实力的手法。
考虑到这些，江茶深怕沾上什么特殊的有害术式。
一两秒迟疑而已，后边两人目光已经微微改变，江茶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否则巧合事件在对方眼中就得变为江茶有意而来。
“你好你好。”江茶热情地握了握手，“我有一个朋友想租这便宜房子，刚好我是干趋吉避凶行当的，先来帮忙看看。”
第十四章 抢手的凶宅
“哦，那可是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对方乐呵呵笑着，手中灵气涌动，毫不避讳地形成一个术式。
他们感受得出江茶仅仅属于有灵气感应能力的人，并非修士，用手法隐藏身份的可能性很低。
觉醒了灵气感知力的过程大多时候无知无觉，除非遇上灵异事件或是其他机缘。
明目张胆印上术式，为的是测试江茶的反应。
术式粗浅、松松垮垮，总归有基础的追踪能力，也能看看这年轻人是否另有问题。
“你们也是来捡便宜的。”
“是也，是也。”
“那先来后到，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江茶一拱手，“楼上好像还有一间，我去上面看看。”
“请便。”
三人未做多言，只直勾勾看着江茶往楼上去，这才支开房东，说要讨论讨论。
四楼楼梯口，江茶微微捏了把汗。
一个回煞仪式而已，背后的暗流也忒深了吧。
就好比小朋友放学路上穿着雨鞋踩水坑玩，谁知道一脚踩上脸盆大的水坑，陷进去半人多。
留意手上的灵气波动，这东西以某种细密的轨迹构筑出肉眼看不见的特殊图案。
如果不去主动消除，它们会一直运行到灵气耗尽方才休止。
料想这是真正的术式。
江茶尝试着搓了搓手，发现术式从右手手掌抹到了左手上。
“这也太随便了吧？”
小说中的术式不仅隐晦，还无法轻易消除。
相比之下，手上的术式显得太过随意。
不过，未必是对方水平低。
他们能隐藏修士气息，不至于术式差到如此地步，更像是试探。
试探看似只有基础感知力的能否将之发现、消除，或者转移。
不管怎么处理，都会引起对方留意；
不处理的话，这术式会一直标记着江茶，直到N天后灵气耗尽。
“真是麻烦。”
人在家中坐，莫名其妙飞来一口叫【浮屠照冥】的大黑锅；
出来走一趟，又惹上麻烦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茶拿到了特殊道具。
在和楼下三人周旋之际，江茶没有忘记从秀水街专程跑来的初衷，迈了半步进屋，锁定放大镜图标，确认捡拾。
当时不敢分心太多，堪堪到游戏道具，尚不知是啥玩意儿。
此时点开，请仙道具多了一物：
【陈年毛颖】
毛颖就是毛笔。
《墨堂文集》有云：我行何所挟，万里一毛颖。
“这些女生请笔仙的道具是有多高端？！”
没打算在旧楼多逗留，江茶想着先离开这儿，就算想请仙，也得等到外边再搞。
脚步迈开，自四楼往下。
过三楼时，三名回煞主顾在和房东交谈，他们的眼神有意无意瞥向下楼的江茶。
幸亏没有被叫住，江茶暗暗庆幸，继续下台阶，在二楼转角见着两人正上来。
看他们四处打量的模样，不像楼内住户。
总不会又是来租房的吧？
江茶哪里知道对方是灵鹤宫三长老派来的监视者，下意识带着几分好奇开口。
“两位，你们…也来租房子？”
“是啊。”
被江茶问到，对方面不改色。
先前他们跟踪到楼下，往上汇报情况，见江茶迟迟不出来，干脆进楼查看，早已做好面对面的准备。
“那可真是巧了。”
江茶友好伸出左手，紧紧与对方亲切相握，“我刚才看了三楼的房子，格局不错，可惜不太合意。”
“是嘛，挑房子铁定麻烦。”
不痛不痒的交谈结束，江茶的目的达到。
松松垮垮的术式抹到了对方手上。
江茶交谈时刻意把声音放得很大，让楼上的施术者意识到只是个正常接洽，恰好把术式转移了。
哪怕对方没这么容易被骗过，也总比手上一直粘着术式来得舒服。
而且面前两人身上没有那种灵气自然流动的感觉，应该是普通人，即便被跟踪也不会有露马脚被干掉的惨事。
“不多打扰了，我先走。”
“祝你好运。”
江茶蹭蹭蹭下楼，灵鹤宫门人看着手掌。
“什么狗P追踪术式。”
“他是在挑衅我们！”
“别冲动，上三楼。”
在灵鹤宫修士眼中，江茶绝没有对他们隐藏修为的水准，更不像能刻画术式的人。
手上的术式只能来自于幕后主使。
从资料上看，江茶是常人眼里履历大起大落的角色，学识渊博、成绩拔尖，又受刑法处罚，此生无缘像样的职位。
常人眼里如此，在灵鹤宫修士眼中，江茶没什么底子，也没有背景，却能在一年多前介入三长老和四长老重点部署的事件，一年后又被留意。
要说江茶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反倒符合前后各种事情的逻辑。
“走，去探探那帮人。”
修士直接抹去手上的术式，刚才江茶的说话声那么大，楼上早知道又有人来看凶宅，没法掉头走人，也装不了寻常路人。
那么干脆亮点底牌，让敲打敲打对方。
破旧的楼道、斑驳的墙体，这儿的住户身份地位也如旧楼一般，在城市边缘角落存在着，仅此而已。
寒酸的场景却在此时泛起深沉的肃杀感。
一方两人，一方三人，穿着随意，毫不起眼，唯有鼓荡的天地灵气警示着他们的不俗。
瘦弱的房东呆呆站在门外，脑子转不过弯来。
按理来说没人想要的命案屋子，怎么今天成了抢手货。
刚才那个城南江大师其实有几分名号，现在的两拨人更凶。
房东毫无坐地起价的心思，就怕双方又打出人命来。
“别，各位，为了租个破房子，不值得！”
房东的劝说可谓驴唇不对马嘴，回煞三人组中为首的男子冷冷回应。
“房东先生先离开吧，我们之间自有解决的法子，犯不着你瞎操心。”
“我…”
实在没胆劝说，房东只得灰溜溜下楼，心到道绝对不去蹚浑水。
光天化日，两边模样还算体面，总不能真为了便宜法子打起来吧。
说得难听些，这不吉利的地方也不差再多死几个人，破罐子破摔了。
脚步声和气息远去，仅余两拨人对峙…
第十五章 笔童
回煞三人组简短对过眼神，为首男子先一拱手。
“虎爪揽金枝，雁尾掠碧空，敢问阁下拜的哪处山头？”
灵鹤宫修士微微皱眉。
对方说的是江湖唇典、春点，也就是黑话，先自报家门，大致在问来者源头。
可是…
老子不会说这个！
我们灵鹤宫哪用得着跟人对黑话口信。
“少废话，这事儿奉劝你们别插手。”
“哦？”
对方三人心有恼怒。
虽然报的是江湖九流唇典，但只是自谦的说法。
自家门派脱胎于古时隐秘的盗贼、刺客团体，百余年发展下来，已是赫赫有名的宗门。
摘星楼
手眼通天，可摘星月
为首男子知道自家宗派属于名声不太好的左道，报山门时偏低调，可本质上是实实在在的准一流实力。
“阁下说话可真霸道，什么叫我们别插手，这本就是我们耗时多年布的局，近年方才收网，哪轮得到外人摘桃子？”
“近年收网…”
灵鹤宫修士的眼皮子微微跳动。
三长老他们一两年前探寻的邪神照冥图，在终点处出了岔子，墓区情报又莫名其妙被官方探到，组考古大队前来，才不得不毁去墓区深处的封闭机关。
原来一切另有人谋划，江茶果然是其中的棋子。
想到这里，修士心生退意。
并非灵鹤宫怕了对方，而是对方敢直接挑明了说，定然有恃无恐，难保周围不藏着其他人手。
而三长老、四长老解邪神照冥图一事，其实瞒着宗门，另有所图。
此时修士没法自报背景震慑敌人。
“你们布的局？哼，好一个你们布的局，那就改天凭能耐说话了。”
摘星楼三人直皱眉。
鸭梨市东部郊外，四处避封棺为阵脚，阵眼乃炼制邪煞的封门阵。
这就是摘星楼布的局，没别人掺和。
对方先是让江茶来试探，又大大咧咧走上来，摘星楼弟子合理怀疑对方有后手，周围有其他修士埋伏，才如此有恃无恐。
先避其锋芒，把消息带回宗门再说。
“空口无凭，吵不出个所以然，这样吧，我们各自回去汇报情况，等上边定夺。”
“行，先放你们一马，希望今后好自为之。”
“哼！”
两拨人先后板着脸离开旧居民楼，外边和人闲聊的房东当场愣住。
怎么回事？
他们又都不租我的房子了…
…
吱。
电驴停驻，江茶在秀水街后段下车。
原本打算离开DC区后找个地方抽卡，想想还是回自己的地盘安心。
礼祭用品店正堂，江茶端起水杯猛灌两口。
“修士圈子真是太危险了。”
吐槽完毕，打开请仙祠界面，将【陈年毛颖】放入其中。
文字提示需要消耗20点功德。
消耗点数和亡人衣一样，看样子是个差不多的末三流神怪。
点击确认，简短的过场动画后，粉嘟嘟、水灵灵的小男孩立于画面中央，正眯眼笑着。
三四十厘米的身高，身后斜插着长度差不多的毛笔，像是背着杆白蜡枪。
莲藕般偏肥的小身子颇为可爱，但双眼从眯着的状态睁开时，瞳孔全黑，再配上同样乌黑的手脚指甲、黄衣散发，显得颇为诡异。
【笔童】
【末三流】
毛笔成精，挺和气的家伙。
由于毛笔新旧交替，或者被其他书写工具替代，渐渐使用得少了，笔童便会感觉到寂寞，蹦出来向人们推销自己，期待被继续使用。
《宣室志》提及：一童长不尽尺，露发衣黄，自北垣下，趋至榻前，且谓珏曰：“幸寄君砚席。可乎？”
笔童不仅只会推销，而且文采不凡，曾作诗：
能令音信通千里，解致龙蛇运八行。
惆怅江生不相赏，应缘自负好文章。
江茶翻看游戏中对笔童的详细介绍。
【召唤笔童时，临时获得战斗判定范围内的一个术式】
【解析正在使用或刚使用完的术式，复写度满额时学会对应术式】
笔童的两个技能不像亡人衣那样直接关联战斗力，而是潜力大、起步慢。
前一个技能能暂时获得对方的术式，后边则是学会永久掌握的术式。
召唤笔童。
江茶的等级高过对方一个小位阶，只消耗不到一成法力值。
“神差大人好。”
彬彬有礼的黄袍男孩拱手鞠躬。
知道他本性善良后，黑色双眼和黑色的手脚指甲其实不怎么吓人。
“笔童，我问你个事。”
“神差大人请讲。”
相比亡人衣欠佳的表达能力和憨憨感，笔童条理清晰，见识面也广。
“你和过去那些受人供奉的神鬼都去往其他时空了？”
“是的。”
笔童又做一揖，江茶让他别客气，在凳子上坐着回答即可。
“回神差大人的话，一两百年前，超脱轮回的仙神做了决定，众神鬼妖魔离开这个时空。”
大佬的决定用不着一一告知所有鬼魅精怪，它们只是被大佬的神通打包带走了而已。
拿亡人衣举例子，莫名其妙到了另一个时空，才知道是被大神们带走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世界？”
“大神太多，时空撑不住的。”
笔童能列举出来的强大神魔有姑射、烛龙、女魃等等，还有泰山府君、五方天鬼…强者不计其数。
继续发展下去，时空必定崩溃。
这些本土鬼神和人类共生历史悠久，其中更是不乏直接由人类或本土生物转变的，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对他们也没好处。
于是才有了选定更大位面，时空迁移的壮举。
“难怪了。”
历史悠久的神鬼离去，怎么供奉也得不到回应，自然渐渐无人祭拜，只有少数地方作为文化符号或是旅游地点保留相关事物。
不仅如此，近些年润玉国出现新的神庙、新的祭台，祭祀着一些江茶闻所未闻的新神鬼形象。
“很正常。”笔童像个小书生在吟诵经要，摇头晃脑，“总会有新的高人得道，新的精怪诞生。”
“一些修士说有异世界的空间碎片融合过来，变成秘境之类的地方，有些仙家就这么来自异界。”
江茶把安书月描述的世界背景讲了一遍，笔童的表情有些纠结，孩子脸像是凑在一起的面团，让人想捏两把。
“可能是大神、大能们带众神鬼穿越，留下了时空裂隙吧，这就不在我能知悉的范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