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化石
【获得：残骨】
江茶在祠堂铁架上找到的游戏道具，注意力有所转移，动作、神情停滞。
众人的目光聚焦，见江大师有异样，纷纷吊起心思，猜测着祠堂里莫不是也出了阴邪。
“江大师...”
“没事。”江茶指了指产生游戏道具的石块，“我家刚好差个压旧书的镇石，这块刚好。”
村长不疑有他，松了口气，“哦，江大师别客气，尽管取走便是。”
曲流村的庆典持续到深夜，江茶返回礼祭用品店时刚过23点。
天井小院的狼藉已被扫晴娘清理干净，破损的墙体与花台只能改天找泥瓦匠修补。
洗漱完毕，江茶点开游戏界面。
新获得的游戏道具【残骨】，听上去像骷髅之类的神怪。
“要求不高，能召唤个不化骨就行。”
江茶知道自己纯粹痴人说梦，末三流难度的副本，核心恶灵只是个水货分身，哪能产出啥强大神怪。
请仙祠的消耗点数也证明了江茶的想法。
消耗20点功德
和召唤亡人衣、笔童的消耗量一样，估计是个末三流神怪。
简短的过场动画略过，屏幕上出现一只硕大的青蛙。
【蛙吃骨】
“够偏门的了。”
云贵地区的古巫书中记载的神怪，吞食先祖骸骨至后人财运枯竭，又会惩治盗贼巫术，亦正亦邪。
蛙吃骨这个名字是以当地方言转录的，其实正常语序应该叫“吃骨的蛙”。
召唤末三流的神怪花不了多少法力值，江茶将其召唤出来。
顿时，客厅里多出只长度1米的青蛙，样子倾向于牛蛙。
“拜见神差大人。”
蛙吃骨恭恭敬敬附身，又支起前半身。
由于青蛙四脚着地的姿势，它这个动作不像鞠躬，更像俯卧撑...
“别客气。”
看着蛙吃骨肥美的身体，江茶咽了口唾沫。
一米长的牛蛙，这要是干锅...
“神差大人！三思啊——”
蛙吃骨心中升起来自两栖动物的敏锐危机感，呱呱大叫，窗玻璃随之震动。
“别想太多。”
江茶连忙安慰，心中感慨不愧是牛蛙，叫得可真响。
查看蛙吃骨的效果。
【穿透皮肉舔舐骨骼，夺取财运】
【吸收诅咒获得能量恢复自身状态，并检索正道神怪符卡加入卡槽】
效果和志怪故事中对蛙吃骨的描述等同，夺财运的神通和直接战斗力没啥关系，第二条也不是提升直接战斗力的，而是属于“展开能力”、“赚卡”。
江茶的卡槽数量有限、法力值也有限制。
蛙吃骨的额外召唤消耗的是诅咒力量，又能挑过每回合抽卡限制，直接从卡池里检索正道神怪加入卡槽。
不过...
蛙吃骨和曲流村的石头有什么关系？
那块石头也和【残骨】对不上号。
“问你个事儿。”
江茶将志怪游戏、特殊道具召唤的流程说了一边，“召唤你来的道具附在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上，怎么回事？”
“呱？”蛙吃骨表示疑惑，想亲自看看。
推开房门，江茶带着大牛蛙进入天井小院。
以前用来腌咸菜的坛子上放了曲流村捡回的石块，大致呈长方体，像是台式电脑主机。
蛙吃骨靠近石块嗅了嗅。
“神差大人，石头里面有像是石头的骨头。”
话说得有些拗口。
“石头里面...”
曾经是古生物学专业的尖子生，江茶当即反应过来，“化石？！”
“我不知道什么是化石...反正里头有渐渐变成石头的骨头。”
说到这份上，确是化石无疑。
没想到曲流村祠堂真的有宝贝...
发现化石之后，想将其清理出来可不容易，
除了小凿子、锥子等工具，细节处有时得用上稀释的乙酸（醋酸）消解岩石。
化石含有钙质成分，磷酸钙不溶于乙酸，因而能防止化石受损。
可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实践中化石内的钙含量未必很高，不是说用了乙酸就保险了，浓度各方面也得把控。
江茶把目光转向蛙吃骨，“你吃化石吗？”
“这完全是个误会。”
蛙吃骨解释着，它的确不会直接吃骨头，而是喜欢舔舐，甚至能将不成比例的大量骨骼吞到肚里放着，像是空间口袋。
但更多是为了吸收骨骼残留的财运。
化石什么的，蛙吃骨爱舔，不会有吃下去的欲望。
“想舔也行啊，有办法把骨骼从石头里取出来吗？”
“没问题。”
分离骨骼算蛙吃骨的基本神通之一，只见它舌头一卷，将整块石头吞入肚中，肚皮咕噜几下。
再次吐出时，零碎的石块分一堆、化石分为另一部分。
“好奇怪的家伙。”
显然，蛙吃骨不熟悉恐龙，舔完化石后满脑子疑惑。
江茶将灵气分解出的化石摆在地上。
两截长条形的骨骼，可能是尾骨，也可能是颈椎之类，化石完整度太低，难以分辨。
其中一截末端鼓着个实实在在的骨包。
“这难道是...尾锤？”
生活在侏罗纪的甲龙大家族，其中部分成员尾巴末端有骨锤。
将甲龙的两截化石收起，江茶看向蛙吃骨。
“你刚才说这家伙好奇怪？你知道它的模样？”
“是的，只要骨骼被我充分舔舐过，我就能推测到原本的样子，还能知道骨头的年份。”
“让我看看。”
神差和神怪直接能通过灵魂交流，脑海中模拟的影像通过灵魂连接直接传达。
一只浑身披着巨大骨刺的四角恐龙形象通过意念传达而来。
既有板甲、又有尖刺，包括多刺甲龙在内的几种恐龙都是这样。
蛙吃骨非常贴心的把江茶的形象放了进去，作为比例尺。
可以看出这只甲龙四脚着地的高度接近2米左右，长度大约6米，算甲龙里比较大的了，放在大型掠食者还未成形的早侏罗纪，简直跟坦克似的。
单看图片没法做进一步判断。
“蛙吃骨，你不是说舔舐骨头后能知道年份吗？这个是什么年份的？”
“我推算一下...”
随着思考过程，青蛙的面色越来越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一万万年...不，快两万万年了！”
蛙吃骨补充了一遍，“神差大人，不是我结巴，真的是将近两万万年。”
饶是江茶心中早有准备，依然被这个年份吓了一跳。
不到两万万年，大约1.9亿年前，侏罗纪早期，甚至有可能触及更早的三叠纪。
当时甲龙才刚出现，多刺甲龙差个大几千万年才会登上舞台。
这个化石得是“甲龙下目”分类的祖先了。
第六十三章 装甲类恐龙
1.9亿年前...有骨板利刃且披甲的恐龙。
对比蛙吃骨共享的形象，江茶脑中思绪飞速运转。
“这可能不是甲龙下目的成员，而是甲龙和剑龙共同的祖先！”
装甲亚目！
“玉溪龙！”
模式种：科氏玉溪龙
前些年发现了早期的有甲类恐龙，化石太少，不足以确认身份。
直到今年，古生物科考队才发表了化石描述相关的论文。
玉溪龙既有剑龙的特征，也有甲龙的特征，属于它们共同的祖先。
回忆科氏玉溪龙所在的化石组，和鸭梨市隔了上百公里。
对于大型食草恐龙来说，这些距离跨度足以被它们的活动范围覆盖。
江茶带上手套抚摸着化石，“这可就厉害了啊...”
玉溪龙只是“模式种”，还未成为广泛认可的“有效种”。
还能借此机会和郑崇德教授充分接触，也有机会接触到鸭梨大学另一个可能和【浮屠照冥】有关的研究生。
若是能从曲流村找出更多玉溪龙的化石，学术贡献不可估量...
但这个想法有点太天真。
恐龙化石岂是那么容易找的，玉溪龙化石被水冲上河岸，可能来自上游，溯源到高山融雪或者大江大河里。
只能说明天去曲流村碰碰运气，没找到其他化石属于正常情况，那就带着现有的玉溪龙化石去见郑教授。
后续的行动计划敲定，江茶隔天起了个大早，再次前往曲流村。
村子还沉浸在昨日欢庆的余韵中，见江大师前来，早期干活的村民纷纷好奇凑近。
“没事没事。”
相隔一夜，江茶早已想好说辞，“这方山水颇有灵性，我想借船游览几番，感悟天地奥妙。”
村民们不太听得懂之乎者也，只知道江大师有需求，尽力满足便是。
独自乘坐竹排，江茶把蛙吃骨丢入水中，大青蛙在水下托举竹排快速游动。
移动过程中，蛙吃骨能嗅探到附近存在的骨骼。
先排除活物，再筛选年份久到惊人的石化骨骼，以求寻找到其他化石。
“神差大人，没有昨晚那类骨头。”
“正常。”
河道里没有恐龙化石的气息，石头被冲上岸的河流分叉口也没有。
大多数恐龙化石是在修桥、石油钻井、开垦等过程中偶然发现的。
只要不是运气爆表，考古工作空手而回属于正常现象。
江茶翻动手机屏幕，在联系人列表找到“郑崇德教授”，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一年多前，六十来岁的郑教授在垮塌的墓区深处被困超过一周方才获救，过了不少时日才出院。
再往后，郑教授退休，据说身体虚弱，精神状况不佳，大多数时间昏昏沉沉的，可能是留下了病根。
一番斟酌，江茶只发出短信，说是近期获得了恐龙化石，想见郑教授一面。
短信发出，直到江茶在曲流村吃完晚饭，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可能郑教授已经不用这个号码了，也可能是不想再面对当年留下的心理阴影。
不管对方什么情况，在得到确切结论前，江茶打算继续往曲流村后方的山里搜一搜。
两块残缺的尾骨分量不够，说是玉溪龙空口无凭，那就尝试拿更多的筹码去捡郑教授。
在曲流村住一夜，江茶在隔天清晨给另一个号码发了消息。
那是郑教授的儿子。
教授获救后精神状态不佳，又他的儿子负责和江茶联络。
转眼一年多没交流了。
修饰短信中的措辞，尽可能显得不那么唐突，江茶发出消息，说法依然是有学术问题，没联系上郑教授，所以问问情况。
“蛙吃骨，我们走！”
乘竹排渡过河道，江茶往曲流村北面的山中进发。
这里人迹罕至，大青蛙肆无忌惮沿着河流一侧蹦蹦跳跳，肚皮与地面碰撞，发出拍打水气球般的响动。
半天搜索无果，江茶打开登山包，草草以便携食品解决一顿午饭。
喝着保温杯里的麦茶眺望水光山色，别有一番风味，不由让江茶回想起就读鸭梨大学时野外勘探的岁月。
手机铃声打破浪花与山风交织的自然音律。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郑承泽
这是郑教授的儿子，鸭梨市知名大企业家，估计是忙了一天，此时才有时间回电。
“江先生。”郑承泽语气沉稳，带着十足的力量感，“希望你不要再找我父亲了。”
静。
江茶没想到得到了个如此强硬的回复，一时语塞。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持续。
“江先生，我们家非常感激你的恩情，你只要别太过分，想要什么价位的补偿直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
“世人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遇上的问题基本都靠钱解决。”郑承泽顿了几秒，“待会儿还有会议，你有要求快些提，或者改天发信息告诉我。”
“我...”
神差大人!
江茶组织语言的瞬间，蛙吃骨忽然传来意念信息。
发现那种叫化石的骨头了，好像挺多的，埋得有点深！
“郑先生，我不要其他酬劳。”江茶的思路转得飞快，“麻烦给郑教授带个话，鸭梨市周边有未被探明的化石床，其中存在玉溪龙。”
“我父亲已经不做科研...”
“郑先生。”江茶加重了语调，“我没想跟郑教授邀功，也没想请他送我重回学术道路，麻烦告知这句话即可。”
短暂叹息，郑承泽知道自己没法敷衍父亲的救命恩人，“话我会带到的。”
“嗯。”
通话结束，江茶放下保温壶，直奔蛙吃骨所在位置。
沿河的陡峭山壁内凹出个“V”字型，本该平静的河水再次汹涌撞击，不断翻腾起碎花白浪。
“条件这么恶劣的吗？！”
水流汹汹，影响不到蛙吃骨，它舒舒服服泡在河里，任浪潮翻涌。
解下背包，江茶一跃跳过尖利的碎石，双手扣在岩壁上。
若非有修行底子，别说徒手了，带上专业工具未必敢单人攀爬过去。
勉强找到个可立足的凸岩，江茶蹲身细看河水冲刷的位置，已有一部分化石被蛙吃骨从岩体内掘出…
（科氏玉溪龙。2022年3月由云南大学生命科学院的脊椎动物研究团队发表于期刊《eLife》）
第六十四章 陌生号码
“确实是玉溪龙...”
蛙吃骨将读取的影像传递给江茶，是一只小些的玉溪龙，死状有点凄惨，应该是受到食肉恐龙的袭击身亡。
另外一些埋在地下的化石有可能就是袭击玉溪龙的食肉恐龙。
“神差大人，要不要我把其他骨头都挖出来？”
以挖吃骨的神通，能将非常多骨骼吃到肚里存着，好比收纳骨骼专用的空间戒指。
“不急挖，最好有专业的科考队勘探。”
曾经身为古生物专业的学生，江茶很清楚化石不是一个个剥离出来才最好，有些化石反而应该留在石板上。
比如其他国度曾经挖到一组原角龙和伶盗龙搏斗的化石。
它们打架打到一半，沙尘或者洪流刚好来了，将其完全掩埋，形成化石，生前打架的姿势得以保留。
这组化石被称为“搏斗中的恐龙”，一架打了六七千万年。
两种恐龙的研究已经很透彻了，化石本身没啥轰动的，真正稀有的是搏斗的动态得以保留。
把骨头独立剔下来的话，反而破坏了整体价值。
记下这处未被完全勘探的位置，江茶让蛙吃骨扩大搜索范围，直到夜晚没有收获。
“看样子想得太美咯。”
拿到玉溪龙化石时，江茶想当然认为能和郑教授有一段时间的密切交流，其实哪有那么顺风顺水。
只是苦了这份恐龙化石，得另外想办法处理掉。
个人没法买卖绝大多数的古生物化石，除非菊石、拟蜉蝣、狼鳍鱼之类数量实在太多的类型，几十b就能网购到。
江茶将化石坑告知官方，顶多拿一面锦旗加几百b的奖金，没有研究所合作，论文发表之类的好事完全无缘。
回到礼祭用品店，江茶依旧没有得到郑家人的回复。
不怪他们。
天知道郑教授精神状况差到什么地步了。
那是个治学严谨、精神坚韧的老教授，六十多岁还亲力亲为进山考察，在鸭梨大学时颇为照顾江茶。
实在没办法的话，江茶打算把化石坑所在未知告知郑教授的研究所。
他虽然因为身体抱恙隐退了，研究所总归有人继承，里头一些学长、学姐，江茶还算见过几面。
“郑教授的研究所...”
打开地图，江茶本想找找那间研究所的联系方式，却发现地图无法定位。
“不对啊，我印象中郑教授的研究所就在鸭梨大学附近。”
重新输入一遍结果，地图上依然找不到研究所的位置，只显示了其他几个和郑教授无关的考古研究所。
返回搜索引擎搜索，江茶这才发现研究所被注销了。
古生物研究所被注销了！
事情太过反常，以至于江茶的思路空白好几秒。
想获得官方审批开个研究所可不容易，需要个人对相关学术领域有重大贡献，再有各种资格证书与配套基础设施。
难得开设研究所，很少有注销的情况，顶多转让给他方。
更何况郑教授的子女不论仕途还是生意，近年都红红火火，不存在家道中落的波折。
叮——
江茶还未想明白研究所注销的事情，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陌生的号码，自我介绍为郑崇德。
“郑教授...换号码了？”
短信内容先是表达了歉意，郑教授因为精神问题几乎没和江茶联系。
然后是对鸭梨市周边居然存在玉溪龙表示惊讶，并询问江茶是否有时间面谈。
江茶并不觉得郑教授唯利是图，以他的成就和地位，不差个学术成果，完全可以堂堂正正找江茶。
半夜回复消息、陌生的号码、被注销的研究所...异常元素太多，江茶不好判断是否可信。
先回复一条消息，表明自己这边随时可以去捡郑教授。
等待后续短信的空档，江茶点开游戏界面，没有新的副本提示。
两种可能。
一是郑教授那边的情况和神怪无关，不会生成副本；
二是...奇怪的发展指向【浮屠照冥】副本。
手机响起铃音，又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江茶警惕地召出亡人衣，戴上五帝铜钱面罩，生怕出现动漫里电话杀人之类的超能力手法。
“江茶。”
声音苍老而不失力道，相隔经年，江茶依然听得出来。
“郑教授！”
“哎，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你联络了。”
“教授碰上了什么难处吗？”
这话问出，郑教授哈哈大笑，江茶也不由笑出声。
以双方的身份地位、背景差距，哪轮得到江茶摆一副出手相助的态度。
“江茶呀，学术圈也是江湖，你思考学术问题时太纯粹了。”
曾经郑教授就这样评价过江茶。
只要和学术相关，江茶便不再圆滑，显得耿直纯粹，所以才有带着穿山甲打盗洞救人的行为。
其实研究者就该纯粹些，不搞那么多勾心斗角，但显然不可能。
郑教授只能感慨，或许江茶没错，是整个环境的错。
听得出教授的话里有愧疚，江茶不再深问，而是聊起见面的事情。
“教授什么时候方便？我登门拜访。”
“别这么客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话语稍有几分犹豫，郑教授接着述说，“明天晚上23点，汀香庄园1号别墅，可行？”
“没问题。”
汀香庄园是鸭梨市一处高档别墅区，江茶一直不知道郑教授退休后住在那儿，先答应下来再说。
保险起见，隔天出发前，打包好化石的江茶先拨通了安书月的电话。
“怎么了？”
“安小姐，跟你打听一下鸭梨大学的郑崇德教授。”
“怎么是跟我打听？”
电话里，安书月的语调满是疑惑，“我不是你们古生物与地层专业的学生啊。”
“没打听学术的事情，只是想问问，汀香庄园1号是否是郑家的别墅？”
昨天的电话，从内容到声线，都是郑教授的嗓音无疑，但异常因素太多，江茶得防备一手邪恶组织变声伪装的可能。
安书月是标准的上流阶层，甚至是顶流，若是和郑家打过交道，应该知道些情况。
“汀香庄园，具体几号别墅我不清楚，可那整片别墅区都是郑家开发的呀...”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不至于吧。”安书月的回应云淡风轻，“那么点地皮，算不上什么富裕。”
“行，还是你比较凡尔赛。”
第六十五章 对墓区的执念
“小哥，到汀香庄园了。”
雅致的异域风情大拱门前，司机转头对乘客说着。
“出租车可进不去。”
“谢谢。”
江茶下车，打量着前方花团锦簇的围栏。
都快冬至了，培育繁多花卉装点整片别墅区，成本可想而，更何况这儿是汀香庄园的侧门。
郑教授没有派车接江茶，也只给了条带有特殊编码的短信，说是将短信内容拿给门卫看，即可获得通行资格。
这感觉不像学术到教授家窜门，更像密谋不可告人的大计。
安保人员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确认编码后面色平静，放江茶通行，想来别墅区里光鲜亮丽的住户时常有类似情况。
见怪不怪。
1号别墅是汀香庄园里占地面积最大，最豪华的存在，坐落于全区后方，背靠连片的酒窖与矮山。
古铜雕花的别墅正门，江茶按响电铃，屋内的侍者在监控画面上看清来人，与郑教授确认过，方才开门。
穿过假山莲池，江茶在侍者的带领下绕过别墅主建筑，进入后方小楼书斋。
暖色灯光下，八仙桌边坐着位古朴灰衫的老者，正笑眯眯张望门口。
“郑教授！”
许久未见，江茶颇为激动
入学鸭梨大学时，江茶的性情、行为与现在完全不同。
当时那叫一个读书人的傲气，在学识领域敢质疑、敢顶撞，和许多高年级前辈在学术方面吵得那叫一个激烈，有输有赢。
郑教授没少给江茶操心。
在他看来，江茶算不得什么奇葩。
多少有天赋心性的学生都带着傲气，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在学术上沉浸几十年，渐渐会变得温和却浩瀚。
郑崇德预想中，江茶应该会在鸭梨大学或是名校拿到博士学位，担任教授或是研究员，和化石打一辈子交道。
没想到，世事难料呀。
短暂的眼神交流，千帆过尽。
“来，坐吧。”
侍者靠边候着，郑崇德让江茶在桌边坐下。
“你总归还是和古生物有缘。”
“这...不好说是不是这样。”
江茶心中五味杂陈。
要说此行目的，主要是想从郑教授这儿找找【浮屠照冥】的副本线索，又无法否认看到化石的瞬间，心中那股热切情绪。
若是没有感情，江茶不会在被开除之后依旧关注古生物圈子，也不会知道今年刚发现的玉溪龙。
“郑教授，您的研究所...”
说到研究所，真的令江茶不解。
以郑教授的性格，研究所是他一生祭奠下的心血结晶，哪怕他不在了，也会找接手人继续将研究所开设下去。
言及此事，郑崇德眼神微微一暗，没有回应疑问，而是转开话题。
“让我看看你拿到的化石吧。”
“是。”
显然郑教授有难处，江茶只能猜测或许和副本相关，嘴上暂时不再多问。
从背包中取出毛毡包着重物，再打开内部的保鲜膜，化石方才完全展露。
郑崇德眼中燃起荧荧光彩，戴着老花镜，又拿起放大镜细细揣摩。
看那出神的模样，江茶笃定郑教授还是以前的郑教授。
不论精神状况再差，他的学术热忱与品质并未消退半分。
侍者沏上一盏新茶，灯光下水汽氤氲，郑崇德方才回神。
“哦！抱歉抱歉，把你晾在边上，老毛病了。”
“哈哈哈，是我们熟悉的郑教授，没错。”
犹记大学时期，郑教授盯着化石入迷，迟到过不少课程与会议。
“江茶呀。”
放下放大镜，郑崇德转来目光，“你对化石的判断八九不离十，化石坑那边我也可以托团队去勘探，允许你用我的研究所资源、允许你发第一作者的论文...”
说到这份上，江茶并未欣喜，而是愈发感觉情况不对。
郑教授的行为是在报恩，在学术道路上给与助力...
可他明明提及研究所资源，明明有能力继续运作研究所，为什么注销了。
江茶起身一拱手，“我...”
准备好的说词顿住。
江茶原本想说，感恩郑教授在学校的照料，希望能助教授一臂之力。
这样的说法太薄弱，也太不自量力了。
那就改口，赌一把。
“郑教授，一年多过去，我对当年的墓区还念念不忘。”
沉寂...
之前的别墅氛围安静祥和，此时偏向于死寂。
能隐隐感觉到先前平平无奇的侍者身上泛起灵气波动。
江茶暗暗戒备。
哪怕郑教授不是反派身份，提及当年遇险经历，戳中他的痛处也不太好。
静默片刻，郑崇德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你这孩子，执拗的劲头像极了一些枉死的老派学者。”
侍者收敛气息，江茶也松了口气。
幸亏猜对了。
即便江茶知道郑教授是坏人的概率很低，即便知道他没那么脆弱，江茶依旧为刚才的作法捏一把汗。
“江茶，你在墓区深处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能让你惦念不忘？”
“我...”
面对目光深邃的郑教授，江茶脸不红气不喘。
“我在墓区里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符号，明明是我小时候自己涂鸦原创的跳大神符文，居然分毫不差出现在那儿。”
讲述玄之又玄的由头，江茶又表述了个靠谱点的原因，“而且，墓区里似乎有不少翼龙化石。”
润玉国幅员辽阔，出土了诸多类型的恐龙化石，翼龙却较为稀少。
匆忙下墓救援郑教授的过程中，江茶没什么心思研究化石，依旧留下了一些墓主人用翼龙化石做随葬品的印象。
而郑教授是对翼龙极为热爱的学者...
又是久久的静默，郑崇德挥手让侍者退出屋子，才继续发话。
“江茶，那处墓区水太深，连我也不敢贸然去探。”
“什么叫水太深啊。”
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发问，江茶一脸茫然。
“郑教授，您只要把墓区里存在大量完整翼龙化石的消息往上一报，官方就会批考古计划。”
哪怕不借官方的力量，以郑教授的号召力，自己的研究所联合其他研究所，一样能组成强大的科考队伍。
墓区所在的山地虽然塌得一塌糊涂，但只要组正式的大队伍进山，经年累月总归能挖开。
化石坑的清理持续多年乃至十年以上，正常得很。
“我不能往外报，否则参与过那次科考的人都得死...”
第六十六章 蒙面人
“都得死？”
听这说法，像是郑教授受到了威胁。
多大的组织才能威胁到令一流院校教授不敢动弹，甚至装成精神混沌，重病退隐的样子。
只要郑教授往官方寻求帮助与庇护，那个组织总不至于和整个国度硬刚吧？
江茶能想到，郑教授更能想到，他的身份背景和眼力界远超常人，却只能勉强算偏安一隅。
言及此事，郑崇德的眼神有几分痛楚。
他没那么脆弱，单纯因为遇难受困不至于心理阴影，真正的压抑与阴霾来自大组织的威胁。
获救之后，郑崇德在官方背景的特殊医院治疗的一天，居然有神秘组织的人士避开所有医护、安保，潜入病房。
“蒙面人与我面对面，威胁我不准再打那处墓区的主意。”
没等郑崇德回应，蒙面人取出了一组鲜血淋漓的照片。
照片上是科研队伍中一位颇有学术建树的博士生，身体支离破碎散落荒野。
紧接着，蒙面人又展示了另一张照片，上边是个倒在草丛中昏睡的小男孩。
“那是我的孙子，身上的打扮就是上学时的穿着，当天早上我刚跟孙子视频过…”
蒙面人表态简洁。
若是教授再有任何出格举动，相关人员及家人都给死。
说完这些，蒙面人消失在房间里，后一秒就有医护人员进门检查郑崇德的身体状况。
巨大的落差让郑崇德有些恍惚，他强行稳住精神当即联系儿子，让儿子去问问幼儿园那边的情况。
很快，消息传回。
前一节课，郑教授的孙子莫名缺席，很快被找到在幼儿园里的花园中睡着。
小男孩完全没有睡着之前的印象，也没有受伤。
校方只觉得是前一节下课期间，小朋友在花园里玩累了倒头就睡，误了上课。
官方机构设立的幼儿园，里头大多是背景不俗的后裔，安保工作极为到位。
大家相信学校里绝对安全，只要没受伤，找到人就好。
郑崇德听得心脏都要漏跳几拍，蒙面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再查询相关博士生的信息，郑崇德刚才知道那位博士在野外考察时遭遇野兽袭击，昨天夜里方才找到四分五裂的尸体。
博士同样是墓区科考队的成员，给折腾得够呛，近期哪里会单独到深山里科考。
独自思考两日，还在住院的郑崇德仅仅把这件事情告知一直护在身边的高手，让他前去调查。
谁知这个人彻底人间蒸发，郑崇德至今不知道那名护卫死在了哪儿。
待郑崇德出院，又听说了两名科考队成员的死讯。
他们大多是还有继续探墓的苗头，被动手抹除。
更恐怖的是，其中一人有身份有地位，案子却被压下，官方不再继续调查。
单从这一鳞半爪的情报，江茶意识到【浮屠照冥】背后的组织力量不俗，已经到了官方权衡利弊，不予追究的地步。
毕竟官方根本不知道那个组织的目的，也不知道学者的死因与墓区隐藏的某种东西相关。
江茶之前想过告知安书月或者鸭梨市修理部的分部长，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郑崇德能活到现在，同样是神秘组织刻意为之。
郑崇德本身不怕死，但他不想牵连家人和其他家庭，无法轻举妄动，其余受到警告的学者也是如此。
留他们一命，相互牵制，更为稳妥。
短时间内干掉这么多学者，再强的组织也得顾忌和官方彻底闹掰。
“郑教授，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对话至此，江茶目标郑教授所谓的精神虚弱、退隐都是装的，是明哲保身的隐忍之计，而且他不像打算这样度过余生的样子。
“我…还想再去那墓区一次。”
郑崇德的眼神变得悠远深邃。
他热爱古生物，尤其钟爱翼龙，墓区深处有大量的翼龙化石，其中似乎存在未曾发现的新品种。
他想让埋没与远古尘埃中的美丽生物再现于人们眼前。
仅以学术信仰为理由，郑崇德自认值得豁出性命。
“所以，过一段时间我会死。”
“死…”江茶很快反应过来，“诈死？”
郑崇德打算找个合适的理由，诈死淡出所有人视线，带上绝对忠诚的人员再次前往墓区。
计划听着九死一生，对于郑崇德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即便没有“精神失常”的状况，他的身体状况也没几年好活，不如前去完成夙愿。
“江茶，你还年轻，好日子还长着，别对脆桃市墓区念念不忘了。”
这回轮到江茶陷入沉思。
并非真的对化石啥的念念不忘，江茶有古生物方面的情怀，也有搞定副本的需求。
【浮屠照冥】开启，表明江茶已经被卷入事件中，哪怕不去脆桃市，依然可能被后续的发展波及。
思来想去，江茶没有选择满腔热血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而是盘算着进一步了解情况。
【浮屠照冥】是平一流的副本，本身危险系数巨大，又有个强悍的组织窥伺。
如果郑教授的行动属于视死如归的情怀剧情，江茶不打算参加，转而开始着手卷铺盖跑路。
跑到天南地北，等实力够格了再说。
为了活命嘛，不寒碜。
如果郑教授的计划有进退空间，江茶愿意一试。
怎么着也得搞清楚【浮屠照冥】背后是什么组织。
能把墓区里的秘密挖出来，捅到官方去，那就更好了。
不像现在，连什么人在遮掩什么阴谋都说不清楚。
“郑教授，我还是有再探墓区的意愿，不管知情与否，我从带穿山甲下墓的时刻开始，就已经身处局中了。”
“哎…”
郑崇德又是一声叹息，“也是，想必你和我们这些学者一样，早早被蒙面人威胁过吧。”
“威胁…倒是没有。”
若非郑崇德今天提起，江茶当真不知道有蒙面人这么一说。
“哦！我知道了！”
郑崇德和几位接触过墓区深处的学者离开后多是进医院；
江茶是直接进看守所…
回想在看守所等待审判的那一个多月，做笔录的次数相当多，而且记忆模模糊糊，记不清许多细节。
直到法庭上，江茶面对检察官时，对方出示的笔录只有4次。
当时江茶只觉得无所谓，没有判实际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回想，神秘组织应该早在监狱里就彻底摸清了江茶的底子，判断这个人毫无威胁的价值，也没理由再探墓区，便不了了之。
第六十七章 诈死
“也好。”
听闻江茶的情况，郑崇德叹了声也好。
“至少不用面对恐惧与无力感。”
“郑教授信任我的话，可否告知些许计划安排？”
“哈哈哈，没什么可不信的。”
郑崇德端起茶杯，“你要是邪恶组织的人，大可下杀手或是拿我的家人威胁，何必等出发，闲着看我笑话吗？”
“也是…”
为了诈死计划，郑崇德已经准备好一具替代出殡和入棺用的高仿尸体，只差个契机。
最合适的契机是什么？
作为研究古生物一辈子的教授，忽然从退隐状态出山，当然是出现了阶位珍贵的化石坑，而且得在鸭梨市附近，还得是可控的。
否则以郑崇德的状态，重病退休，哪有外地化石坑敢邀请他前去科考。
最后死科考现场，不容易运回鸭梨市替换，也给别的团队添了麻烦。
郑崇德苦苦等着，甚至不清楚生命末尾是否能等到鸭梨市出现又珍贵、又可控的化石坑。
因此，江茶在发现玉溪龙化石后联络郑崇德，没有得到回应；
发出化石掩埋点的线索，郑崇德精心打点下才有此番见面机会。
江茶心中暗捏一把汗，还好没有轻易放弃。
短信得不到回复时，假如直接放弃继续在曲流村搜寻，也就不会有机会了解郑教授的计划。
有宝贵的玉溪龙化石坑，郑崇德打算近日带队勘探。
不论是勘探过程中，还是化石挖掘后，想找个机会“去世”，不算难事。
就在鸭梨市内行动，神秘组织的警惕性也会放低许多。
“所以…江茶，我需要你的化石发现。”郑崇德语气恳切，“到最后，针对那处化石坑的一切成果都归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按教授的计划来，时间不等人。”
当前分成果功劳根本没意义，甚至江茶根本不能露面，对外表现得和曲流村化石坑无关。
否则郑崇德出点问题，江茶马上会被神秘组织紧盯，别想正常行动。
交谈持续…
江茶乘着夜色浓郁返回礼祭用品店，时间已是凌晨4点。
新一轮朝阳唤醒睡梦中的万物，秀水街逐渐飘起烟火人气。
礼祭用品店里，江茶呆呆坐在正厅中，一时不知要干什么。
退学一年以来，大多时间较为清闲，心安理得呼呼大睡，做着自家的小生意。
眼下明知往后一段时间将要出远门，面对重大挑战，却不知该如何准备。
回想昨夜的交谈，【浮屠照冥】副本开启的契机仍然存在问题。
判刑一年多后，江茶在处理【照冥】副本时偶然发现多了个【浮屠照冥】。
看完前情提要，江茶觉得线索要么在国外的穿山甲那儿，要么是郑教授的缘故，要么是安校长带的研究生。
当前情况乍看上去是郑教授触发的副本，仔细想想完全不对。
郑教授原先根本没有让江茶加入行动的意思，而且计划起码半年前就开始筹备。
江茶想到和回煞三人组对上的另外两人，他们在秀水街盯过礼祭用品店。
或许他们是开启副本的真正原因，也可能是威胁郑教授的神秘组织。
对方许久没露头了，不清楚他们是被摘星楼干掉，还是纯粹因为江茶的误导，依然坐着错误的调查。
“啧，不能浪费时间。”
想不透谜团，江茶起身，先是在翻修好的院子里练习【摘星手】，到傍晚时又开始向笔童学习【还原结界】。
在小型秘境中结算到【灵气适配】，躁乱灵气其实影响不到江茶的正常生理机能，但总归趁着闲暇时间多学点东西。
结界嘛，好的有一层防御效果。
相隔两日，江茶顺便把【照明】也学了。
“江~茶~~”
礼祭用品店外边传来轻飘飘的呼唤，无论何时都活力四射的少女身影跳过门槛。
“今天有活干，对吧？！”
小画师兴致勃勃。
自从在首个任务拿到25万b的酬劳货，她对神棍事业无比积极。
爱财是一码事，家中真的缺钱。
母亲早年工作落下病根，身体里有个肿瘤，一直没钱动手术，髋关节也有问题，最好趁年龄不算大，做个置换手术。
这些问题都是年纪越大越难处理的，小画师渴望通过努力改变家庭情况，也不希望家人继续住在小小的出租屋内。
“小画师，今天的顾客我去踩过点，没什么问题，你一个人能对付。”
“好哦！”
神经较粗的小画师完全没有留意到检查的状态与平时不一样，蹦蹦跳跳又想往外跑。
“先等等。”
“怎么了？”
“过一阵子，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诶——？”
小画师口中带疑问色彩的语气词拉了个长音。
在她印象中，江茶非常宅，绝不可能出现旅游之类的情况。
“难道是江大师的名声外传，其他城市的主顾请你过去吗？”
“有点这么个意思，但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受同学邀请，去其他城市住一阵子。”
“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三天吧。”
江茶的手机上，鸭梨市新闻频道滚动着置高加亮的大标题。
说的当然是曲流村的化石坑。
在郑崇德的安排下，事情的开端被演绎为一名旅行者进山，在河边峭壁眺望风景之时偶然发现。
新闻没有公开那名旅行者的身份，所有人的注意力重心也只会放在恐龙化石上。
点开标题，对应的报道中不仅有官方对化石坑的重视、组成古生物专业队伍之类，还有其他颇为抓人眼球的内容。
鸭梨大学退休的名誉教授郑崇德率先获得化石相关消息，本次科考也由他复出带队。
江茶心中很清楚，玉溪龙研究过程中，郑教授将会“意外身亡”。
随后暗渡陈仓，前往脆桃市。
“江茶？江茶——！”小画师凑到近前，“你发什么呆呀。”
“没事，我不在的期间，你别来礼祭用品店，尽可能远离秀水街。”
“这…这么严重的吗？”
即便是比较愚蠢的小画师，此时也感受到情况不大对劲。
“反正听我的就是了。”
“喔...你早点回来呀…”
第六十八章 校友们
1月1日。
新一年的开端并非只有好消息。
鸭梨大学发出讣告，古生物与地层研究院的郑崇德教授离世。
知道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天，郑教授依旧在刻苦研究恐龙化石。
玉溪龙化石挖掘完成后，郑崇德设宴款待各方宾客。
由于久病体虚、连日操劳、过度兴奋等因素导致心脏停搏，医生极力抢救，可惜无力回天。
新闻媒体致哀的同时，对郑教授的学术品德致敬。
关闭新闻界面，江茶心里清楚，郑教授的计划正稳步进行。
他原本打算在化石勘探现场失足身亡，考虑到那地方地形实在险恶，稍一不慎容易假戏真做，真的摔死，于是改为现在的安排。
在自家猝死，郑教授的儿子和女儿知情，能与之配合。
后续对接的医疗机构也安排了自己人，死讯确认后，隔天便是悼念仪式，几乎没有破绽。
“我差不多也该准备出发了。”
礼祭用品店经过一番打点，床铺、桌子盖上防尘塑料布，为后续出远门做准备。
行李也已收拾完毕。
郑崇德的死讯放出，后续吊唁、出殡，再到风头过去才会前往脆桃市。
江茶得避免与之同期行动，也不暴露行程，不坐飞机和高速列车，改用城乡巴士一站一站转到脆桃市，在那儿等待。
穿上满大街都是的朴素衣裤，江茶背上简约的背包，轻装出行，后续物资到了脆桃市再慢慢采买。
“希望一切顺利吧，别横生麻烦。”
“江茶？”
才刚锁上门，背后的呼唤让江茶一个激灵。
转身往音源处看，一对好似双胞胎的少女立于风中，同款黑色风衣摇曳，同款棕色靴子与石板路面碰撞出轻巧的音符。
“安，安小姐…”
“你这是？刚好出门？”
江茶身上的背包不大，看着像是学生前往图书馆，或是市民出外锻炼，没啥异常。
江茶心中暗暗捏一把汗，幸亏没拖行李箱。
“我…出门买点东西。”
“先不急买，跟我走一趟吧。”
“不是，怎么就跟被逮捕了一样？”
“别想太多，请你配合调查，待会儿会送你回来的。”
安书月不疑有他，顺理成章地领着江茶往车边走。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修理部初步确认，封门阵有可能是摘星楼搞的鬼。”
大概半个月前，恶灵附身楚环，带着杨青竹袭击礼祭用品店，当时江茶的暗器手法被修理部鉴别出几分摘星楼的味道。
这段时间修理部加紧调查，越来越多线索指向此处。
考虑到摘星楼属于二线梯队极为靠前的宗派，修理部不好拿捕风捉影的情报直接质问，还需要更进一步核实。
才有了安书月今日登门，顺便贺年的局面。
江茶呷呷嘴，这下尴尬了。
刚才说是去买东西，总不能回绝修理部，先走一步。
而且也确实不好找借口拒绝安书月，然后人间蒸发。
说心里话，当然希望修理部调查出真相，江茶也努力引导过，但哪里想得到修理部的调查会在这么刚刚好的时期有所突破。
“修理部真不容易，跨年假居然还这么积极工作。”
装出如无其事的样子，江茶上了车。
幸亏前往脆桃市的时间比较有弹性，比郑承泽提早到，尽可能行动轨迹别挨太近即可。
不差晚一两天。
影子启动引擎，安书月在后座与江茶相邻。
“不然呢？你以为修理部也欢天喜地放三天假吗？”
鸭梨市警备署后方的修理部办公楼，部员们又让江茶在地下靶场尝试了暗器手法。
这次指定了六种不同类型的暗器，有江茶认知范围内的铁蒺藜、飞镖，也有些奇形怪状的DIY暗器。
显然修理部将山林里残留的暗器以及暗器痕迹做了复原，希望能和江茶用摘星手打出的效果匹配。
“八九不离十。”
分部长得出结论，却没有解开谜底的轻松表情。
“这些宗派，因为历史悠久又实力强大，已经得到诸多好处和特权了，还如此挑衅。”
证据确凿，官方肯定得敲打敲打摘星楼，严格限制他们在后续一大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再把当事者拉出来惩戒。
江茶清楚官方的惩罚没法让摘星楼伤筋动骨。
他们只动用了少量人员设置封门阵，说明在宗派立场上，封门阵重要程度一般，背锅的也就是回煞那些人。
做到这一步，江茶算是尽力了，自保的前提下让摘星楼受到惩罚，投鼠忌器。
也幸亏江茶给修理部留下良好的印象，本次进出没有接受安检。
不然从包里搜出几套换洗衣物和便携食品…
刚才跟安书月说出门买东西，这行李实在对不上号。
“辛苦江先生了。”
“没事，年假期间我也没啥业务，闲着呢，能配合修理部探查重要线索是我的荣幸。”
“时间差不多。”安书月看了看手机，“我们走吧。”
边上几位修理部成员脱下制服，换上暗色服装，“嗯”。
“江茶。”安书月招呼着，“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啊？”
江茶抛出疑问的语气词，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追问，身边的分部长忽然反应过来。
“哦，江茶也是鸭梨大学的学生，我们是校友呢。”
周围几位作势要出行的部员纷纷点头。
一看这阵仗，江茶当即猜到他们的目的。
都是鸭梨大学的学生、都挑暗色的朴素衣服、又对上今天的特殊时间…
“啊什么啊。”安书月招招手，“郑教授的追悼会。”
安书月不是古生物专业的学生，大多数修理部成员都不是，甚至没和郑教授交流过。
他们仅仅出于校友身份、出于尊师重道，想在今天的追悼会上献花致哀，走一圈聊表心意。
“你不去吗？”安书月微微侧目，“也行吧，那我送你回…”
“我还是跟你们去一趟吧。”
略微思索，江茶决定同行。
虽说脆桃市墓区行动前尽可能避免和郑教授接触，但跟着修理部校友同去吊唁，情况不同。
或者说，江茶在一年前愿意背负罪名冒险救郑教授，临走不去送一程才奇怪。
况且，江茶也想看看追悼会上是否有神秘组织的线索。
第六十九章 纳入副本范围
郑崇德教授可谓桃李满员，致哀宾客络绎不绝，汀香庄园罕见的人潮涌动。
随修理部行动，江茶安心得很。
打从一开始和官方修士接触，江茶就很清楚自己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因为志怪游戏存在，不可能毫无保留加入官方机构，但也不必排斥交流。
给官方提供帮助，也借官方的力量驱虎逐狼。
手持白花的吊唁队伍逐步往别墅大厅推进，厅堂中原有的家具收起，像模像样摆了个大冰棺，周围花团锦簇，背后是写着来历的垂帘花圈。
迈过门槛，江茶谨慎张望，很快将目光落在一位中年男子身上。
那是郑教授的儿子，郑承泽。
一年多不见，郑承泽依旧认得父亲的救命恩人，更何况父亲有过特殊交代。
他有几分诧异，又看见与江茶同行的修理部分部长和部员，郑承泽的眼神这才放缓，正常朝这边点点头，又快速眨眨眼睛。
用不着表露太多，双方心里明白，这是计划进展顺利的意思。
短暂眼神交流，郑承泽转而对修理部众人表示感谢，神情恳切又透露着疲惫与忧伤，演技相当到位。
吊唁的队伍徐徐向前，在冰棺处绕过半圈。
冰棺的外观有点像铁皮柜子，只在前端部分留有透明罩子设计，供来客瞻仰遗容。
这样也好。
江茶知道里头躺着的是高仿物件，或许和小卖部卖的唐僧肉、素肉干、香菇肥牛一样，属于大豆制品。
外人只看得见脖颈及以上部分，又有衣物和锦被遮挡，再加上尸体死亡后多少会有些形变，不可能被人看出破绽。
神秘组织的修士厉害，现场访客中也不乏强者，想来敌方总不至于冒失到在灵堂中使用探查术式…
献上白花，江茶往透明罩子开出的小窗里看了一眼，仿真度没得说。
等白事完成，大部分人对郑崇德的记忆会迅速褪色，那便是最佳行动时期。
“安校长，您还特地赶回来。”
“应该的，郑教授和我是老相识了。”
大厅边上，郑承泽正和一位神采奕奕的老者交谈。
江茶的目光有几分停顿。
那是鸭梨大学的一位副校长，当年退学手续便是他经手办的。
除此之外，【浮屠照冥】前情提要中莫名其妙带队发现江茶和穿山甲的研究生，导师正是安校长。
看他和安书月的互动、相关联的姓氏，以及安校长身上隐晦却厚重的灵气波动，江茶猜测此人十之八九也来自灵鹤宫。
江茶仅是短暂的留意而已，安校长敏锐感知到，目光转而投来。
眼神对接，江茶只觉一时间周遭乐曲、人声忽地被剥离，整个人陷入到缺氧且大气压强夸张到极致的空间。
无法呼吸，身体本能感受到致命威胁，心脏仿佛无法将血液泵到全身…
随着安校长的目光转开，江茶眼中的世界方才慢慢恢复鲜活。
那是一种强大捕食者的无聊态度。
眼前的猎物太弱小、太干瘦，让他提不起玩弄的兴趣，更别提猎杀来塞牙缝了。
饮下给宾客准备的茶水，江茶的目光轻飘飘扫过正和安书月交谈的安校长。
看不起我？
确实…我确实没有值得他重视的地方，这样最好。
江茶即将远行，巴不得全世界都对自己失去兴趣。
假如行程顺利，江茶在若干时日后安全返回秀水街，应该也不会和身份地位那么高的人再有交集。
鸭梨大学副校长、一流宗派修士，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嗯？！
刚放下一次性纸杯，江茶的眼皮子跳了两下。
冰棺前的桌案上浮现出放大镜图标。
布置灵堂时，棺前桌案往往要放几样东西。
其中有一根在碗上横置的长香，香不能断，即将点到尽头时需要有守灵人替换新的；
还有米饭、小杯装的茶叶与酒水。
给死者饮食配套餐具时，筷子得有三根。
摆满物件的桌案上，江茶一时没法判断游戏道具对应哪件物品。
这其实是个次要问题。
如何找个理由过去捡游戏道具…也属于不太重要的问题.
真正让江茶疑惑的是，起初明明没有放大镜图标存在。
之前跟随队伍几乎绕冰棺一圈，包括在桌案前上香和在冰棺前端瞻仰仪容的过程，怎么可能看漏游戏图标。
说明这儿先前未判定入【浮屠照冥】的副本范围，哪怕这里是正教授安排暗渡陈仓，前往脆桃市墓区计划的起点。
本不属于副本范围，随后发生了游戏判定上的变化。
肯定有某种对副本影响极强的事物介入，以至于玩家在这儿进行操作，高概率将影响到整个副本的结果。
江茶当即想到威胁郑教授的神秘组织人员到场、在场，或是已经走了个过场离去。
从江茶吊唁完毕到和安校长对视，再到喝茶过程中发现道具图标，整个过程相隔时间不长，三分钟以上，不到五分钟。
这点时间，进入大厅的宾客数量有限。
宾客要上香、献花、吊唁，队伍的移动速度相当缓慢，三分钟前迈入门槛，此时还未移动出门。
也就是说，在脆桃市墓区谋划计策、威胁郑教授、杀害若干学者的神秘组织人员就在大厅当中。
目光扫过新进们的全员，江茶感到无比棘手。
符合对应时间段内进来的人物中，江茶只认识安校长。
要说他的背景…确实足够强大。
回忆郑教授的说法，神秘组织人员对他的个人习惯、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对其他被杀或威胁控制的学者也极为了解。
还真能和安校长对上号。
“导师，我停好车了。”
门外又有一人快步进来，面孔颇有几分熟悉。
是那个研究生！
【浮屠照冥】前情提要中的研究生，安校长带的学生。
除了前倾提要，江茶唯一的印象，是和这位古代文学专业的学长在文献翻译方面有过争论。
名字不太记得了…
两个颇为可疑的人员在场，加之新出现的游戏图标，江茶再怎么不愿意，心底也开始猜测灵鹤宫和脆桃市墓区的关系。
算了，是什么宗派都一样，惹不起。
别引起他们注意就行。
江茶提示自己尽可能低调，恨不得加个【匿迹】buff。
就在此时，安书月凑了过来。
“走，我送你回去。”
第七十章 青苗神
“那个江茶怎么回事...”
从汀香庄园返回，三长老召来下属。
“他似乎和书月走得很近。”
“回三长老的话。”宗门弟子一拱手，“江茶给修理部提供过情报，也和安小姐一起行动过，应该是曾经的同学加朋友关系。”
三长老没有继续问话，他的面前摆了份资料。
江茶在秘境中获得机缘，学会些摘星手的皮毛。
设封门阵的也是摘星楼。
一个多月前，三长老的下属跟踪江茶，被对方背后的组织识破，经过调查，那也是摘星楼的人。
摘星楼、摘星楼...
“他们是吃饱撑的来捣什么乱？”
三长老找四长老探讨过，邪神照冥图未曾外流，脆桃市墓区所在山地坍塌得不成样子，按说其他宗门不该发现其中有利可图。
可这摘星楼，居然利用江茶接近安书月，计策当真刁钻。
还跟修理部谎称江茶的摘星手来自秘境机缘。
“哼，真够狡猾的。”
如果事情仅限于两个宗派对同一处利益有想法，灵鹤宫完全可以派人出面和摘星楼商议，定好后续如何分蛋糕。
问题在于三长老和四长老获得邪神照冥图、陷害郑崇德等人，以及探寻墓区中秘密，这些计划都是背着灵鹤宫私下进行的。
决不能暴露出去。
其中牵扯重大，一旦被宗门所知，地位高到长老级别也是死路一条。
“南曲好像和摘星楼那边有几分交情。”
三长老提及一位灵鹤宫弟子，也是他手下的得力人员。
“是的。”对面的门人回话，“三年前的星河大会，南曲结交了不少宗派精英弟子，也有摘星楼的友人。”
“让他去问问吧，别打我们灵鹤宫的旗号，当是朋友闲谈，旁敲侧击打听打听。”
“是。”
日落月升，三长老的人手展开行动，江茶也已经离开鸭梨市。
“呼，够呛。”
在汀香庄园时，江茶低调到不能再低调，忽然被安书月叫住，安校长那边的人齐齐看过来，可把江茶紧张坏了。
幸亏没有节外生枝，江茶返回礼祭用品店后，盯着监控画面呆到夜里，确认门店附近没有可疑人员，才改为走暗道离开。
坐上城乡巴士，江茶在隔壁城市买了辆电动车。
原计划是不断替换巴士前往脆桃市，现在想想，为了行动便捷，还是不用驾照、不用实名制购买的轻型电驴方便些。
郑教授那边提供给江茶一张陌生的身份卡，暂时不动用，等到了脆桃市再用它来住店，尽可能不暴露行动轨迹。
电驴在夜色中行进，直到第二座城市，江茶才找了个能充电的地方停好电驴，在公园露宿。
召唤笔童，开个战斗流程，再次确认没有被追踪或者锁定类型的术式标记。
“呐，给你松子。”
“谢谢神差大人。”
将买到的松子递给笔童，江茶打开快餐包装盒，拿出鸡腿啃着。
以电驴不能上高速，且行驶速度有限，就算江茶晚上不露宿休息，中途充电耽搁，也得后天才能到脆桃市。
打开请仙祠界面，江茶取出新的道具。
【饱满稻穗】
在汀香庄园追悼会上，冰棺桌案前忽然浮现放大镜图标。
当时江茶在猜疑安校长有问题，又被安书月惊到。
饶是如此，江茶依旧没有乱分寸，临行前说是感激郑教授师恩，再到棺前鞠躬行礼。
说法无可厚非，合情合理。
江茶也趁此机会捡到游戏道具。
看【饱满稻穗】这个名字，对应的应该是桌上的米饭。
“这能召唤出个啥？灶王爷吗？”
请仙祠提示，需要消耗20点功德。
估计和蛙吃骨差不多，末三流神怪。
简短的召唤画面掠过，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出现在祠堂中。
【青苗神】
【末三流】
这是一种守护庄稼地的小神，和扫晴娘有点像，食一方百姓香火供奉，祛些力所能及的灾难，保小范围风调雨顺。
《阅微草堂笔记·卷六·滦阳消夏录六》提及：
余乡青苗被野时，每夜田陇间有物，不辨头足，倒掷而行，筑地登登如杵声，农家习见不怪，谓之青苗神。
青苗神就是个布口袋模样，行走时der、der闷响，震慑小鬼魅，保乡村邻里不被侵扰。
拜见神差大人。
青苗神和亡人衣一样，没法发声说话，布口袋上边两角凑近，团成一团，类似于拱手作揖的礼仪。
“不用客气，我这边的世界似乎会有大浩劫降临，得请你们帮忙。”
神差大人尽管吩咐。
江茶让扫晴娘先和青苗神交流，告知一下大致情况。
查看青苗神的效果。
【战斗判定范围内存在操作失误，青苗神生成“饭”，恰饭可少量恢复生命值、法力值】
【累计的饭足够多，可从卡组中检索一张带有吞食效果的符卡直接召唤】
“直接召唤？！”
蛙吃骨也是有展开能力的，不过那得是累计吸收诅咒能量，检索一张符卡加入卡槽。
是加入手牌，要消耗江茶的法力值再召唤出来的。
而青苗神这个...直接召唤，无消耗。
也不对，其实有消耗的，消耗的是“饭”。
“这就是干饭人的实力吗。”
效果固然强大，但条件比较苛刻。
敌我双方有失误的下饭操作，青苗神才能获得“饭”标记。
敌人如果很强，青苗神就得一直饿着，它本身的攻击力和曾经末三流的亡人衣差不多。
或者说亡人衣好歹有防御效果、左道术式增幅，青苗神没饭吃是真就白板了，普通攻击能力也差。
“有点极端，总不能我方来搞下饭操作吧？”
江茶阵营的同伴操作失误，同样能给青苗神补充“饭”。
可真正困难的战斗中，稍有失误便可能导致生命危险，哪敢主动喂饭。
吃完快餐，江茶稍稍活动身体。
充电桩那边的电驴也吃饱了，拔出电线，再次启程。
第七十一章 他到底是谁的人
“张泽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鸭梨市一间私人酒馆，南曲起身和来客打着招呼。
得三长老的指令，南曲以朋友私交的由头约见摘星楼道友，只说有段时间未见，饮酒叙旧。
“哎，耐人寻味哟。”
来者回敬一礼，这才入座，“南曲呀，要是让摘星楼其他人知道我来见灵鹤宫的弟子，怕是得有不少非议。”
“这是，怎么了...”
南曲知道三长老的手下和摘星楼的一部分成员起了矛盾，也知大概始末，但依旧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南曲，你前阵子不在鸭梨市吧？”
“是呀，我来没几天，这不才约你嘛。”
其实南曲一直在鸭梨市，只是不像三长老、安书月那样经常在大场合晃荡。
他挂着个古代文学研究生的头衔，可打着出外访学的旗号去各地执行任务，听三长老的命令办事。
“张泽兄，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南曲站起身，先给对面斟一杯酒，再自斟一杯。
“你不知道也正常，灵鹤宫那么大，分门别类的任务多着，只是前个半月的情况颇为令人费解。”
“怎么说？”
“嗯...”
张泽拿捏着措辞，“简单来说，我领命在鸭梨市外边开了个法阵，炼些毒物，半程有人介入打搅。”
“谁啊？”
“你们灵鹤宫的人！”
“啊？！”
南曲只觉得情报有些混乱。
三长老的说法是，摘星楼暗中收编江茶，接近安书月，觊觎脆桃市墓区。
眼前的南曲曾经和庄九兰一起出现在鸭梨市东郊出租屋，属于当事者，说出的结论居然和三长老相反。
“我们灵鹤宫抢毒物干嘛啊？”
“我哪知道你们那边的人怎么想的...”
封门阵出岔子，张泽汇报情况后，发配任务的摘星楼护法百思不得其解。
心说灵鹤宫的主流剑诀和毒系恶灵无关，总不能是正道宗派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找左道宗派麻烦。
那也犯不着偷偷摸摸的来。
“不对不对。”
南曲连连摆手，“可能是其中存在误会。”
“我们也希望是误会，但灵鹤宫一路派人阻碍我们，还把事情在修理部捅开了。”
“修理部...是因为安书月小姐在修理部吗？”
“不是安书月，是江茶！”张泽气得轻轻拍桌，“你知道江茶吗？”
听到这个名字，南曲大脑有点转不过弯。
按照三长老的情报，江茶应该是摘星楼下的暗棋，怎么变成我灵鹤宫的人了。
想不通归想不通，南曲表现得依旧正常。
“江茶...好像听说过，是安小姐的以前的同学。”
“他是你们灵鹤宫的人，应该是暗中收编的，所以你也不清楚。”
“呃...这...”
南曲一时语塞，此刻包间响起清脆铃声，外边有服务员送餐进来，双方关键的对话暂时中断，聊些不痛不痒的寒暄。
待菜品上齐，外人退去，南曲才继续先前的话题。
“张泽兄是否言之过急？我们灵鹤宫极少有江茶那样随意外放的暗线。”
“证据确凿。”
“哦？出现了什么证据？”
“江茶他…会鹤唳！”
夹菜的筷子顿住，南曲愣在当场。
三长老给的情报是，江茶会摘星楼的基础修行手法：摘星手
怎么变成江茶会灵鹤宫的基础剑诀了。
“基础”二字听着没那么高端，实则相当核心。
万丈高楼平地起，暗器手法千变万化，取决于基本功扎实程度。
剑法亦然，鹤唳触及灵鹤宫后续剑诀的剑意、剑形，可谓本宗门的“启蒙级”招式，实用性也强。
南曲宁可相信张泽说的是大自然中的鹤唳，解释为“江茶会学丹顶鹤的叫声”，也不愿意相信江茶会鹤唳剑诀。
显然，南曲黑色幽默版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张泽的意思明摆着。
“不对啊，张泽兄，情报有误。”
“怎么说？”
张泽还在气头上，又不能拿局外人出气，闷下一口冷酒反问，“我亲眼看见江茶的小型秘境崩溃那夜用的剑诀，岂会有误？”
“你想呀。”南曲好声好气解释，“摘星楼若是有近期收编的外门暗线，会教他摘星手吗？”
“当然不会…嘶。”
张泽眼神一凛，很快理解南曲的意思。
别说外门弟子了，打小被宗派收养来的孩童都得经过层层考核才有资格学摘星手。
灵鹤宫也一样，若江茶是后续收编的暗线，哪能接触到核心剑诀啊。
摘星楼调查过江茶的底子，真就是普通人家，有过一段寻常人眼中的学霸生涯，又很快陨落。
要说他二十来年的人生都是灵鹤宫安排的剧本，也太离谱了，鸭梨市那儿可没有值得灵鹤宫如此设伏兵的事物。
而且张泽执行封门阵的行动只在一年前展开，获得剧毒恶灵，再凑四具凶尸压阵…
“确实不对头。”
“是啊。”
南曲得为三长老保密，言辞严谨，只说双方先不动声色，回各自的宗派合适情况，改日再叙。
“有理。”
张泽也觉得之前的定义太武断了，此时值得深究。
两人匆匆吃了酒菜，分头离去。
回到自己人住的地盘，南曲叫来灵鹤宫弟子。
“三长老在别院，还是在鸭梨大学？”
“南曲师兄，三长老今早刚回宗门，门内之事…暂时不便联系。”
“又是门内…”
南曲清楚，灵鹤宫的情况并不稳定。
掌门状况不佳，又迟迟未提及继任者，不同派系蠢蠢欲动。
比如安书月就是有资格争夺掌门位置的一派，但资质和底子偏单薄。
“南曲师兄…”
“怎么了？”
“有什么急事吗？”
“嗐，前天三长老让我约摘星楼的道友谈点事，今天约上了，谈的结果…实在耐人寻味。”
身份较低的弟子自知不能过问太多，只是点头退下。
等到隔天，南曲联系上三长老，将事情一说，一向稳重的三长老在电话里静默整整半分钟，随后喉咙才发错干涩的嗓音。
“不对啊。”
“我知道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三长老人在灵鹤宫，要务在身，只说尽可能明天返回。
“你先带人调查调查江茶，也去问问安书月。”
“是。”
第七十二章 江茶不见了
“什么？江茶已经离开？！”
才刚回到鸭梨市，三长老就收到了南曲的情报。
“是，三长老昨天让我调查江茶的情况，可秀水街那间礼祭用品店已然人去楼空。”
“他连夜遁逃了？”
怎么想都不太对，向摘星楼打听消息一事只有南曲和三长老等极少数人知晓，不可能走漏风声。
“又，不太像...”
南曲潜入礼祭用品店，进入了江茶的住处。
没有人去楼空的意思，房间打扫干净后还在桌子、床上盖了塑料布，角落放了杀蟑饵剂，一副出远门后还要回来的样子。
若是江茶得知自己的伪装败露，哪有心思打扫卫生再离开。
“先把他揪出来再说。”
不论江茶打的是什么主意，门外人士学习灵鹤宫核心剑诀，必须抓回来好好问问。
问题是...江茶的去向不明。
南曲动用人脉调查过，江茶并未购买火车票、机票，周围街坊邻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知为何，三长老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我去找书月，你继续搜索。”
“是！”
南曲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被三长老叫住。
“让脆桃市的人手动一动。”
“脆...脆桃市？照冥墓区吗？”
那处墓区下有三长老、四长老私下图谋的巨大财富，一年前因为官方考古队勘探，三长老匆忙下令毁去墓区深处支点，以至于地下垮塌。
山体结构牵一发动全身，侧面山坡随着剥落，大量土石滑坡覆盖，严严实实扣住本就支离破碎的墓区。
如此一来，官方没法继续发掘，三长老也没法对墓区继续研究，尤其此事背着灵鹤宫，暗地里鼓捣，动不得大退伍清理勘探。
一年过去，才好不容易找到个较为稳定的点位，脆弱的山体结构与塌过一次的墓区使得向下清理的进度尤为艰难。
墓区情况糟糕，南曲不认为江茶能单枪匹马探墓去。
别说单人了，带一队的资深穿山甲也没用。
那不是下墓经验丰富与否的问题，工程量堪比隧道基建。
疑惑归疑惑，三长老放话了，南曲只得应一声，去联络脆桃市的人手。
一小时后，鸭梨大学校长室，安书月叩门进入。
“大伯，你找我？”
“你老实说，江茶是什么人。”
“江茶？”
安书月想不到大伯会主动提及江茶，迟半拍才回应。
“就是我们学校以前的学生啊，一年多前犯罪被开除，后来觉醒了灵气感知力，又遇上秘境机缘。”
“还学会了摘星手？”
“嗯，是。”
对于三长老获得情报，安书月毫不意外，“谁让摘星楼在鸭梨市外边捣乱，他们难道还想刁难江茶？”
“你有没想过，江茶有大背景，他现在不仅会摘星手，还学了我们宗门的剑诀，鹤唳。”
“鹤...怎么可能！”
摘星手属于基本功，可以拿任意暗器练习。
鹤唳不一样，需要灵气凝剑形，不是一时半会能掌握的。
“千真万确。”
三长老翻动手中资料，在南曲的沟通下，摘星楼不止一人证明江茶动用了灵鹤宫的招牌剑诀。
修理部指控的罪名，摘星楼没有否认，认罪受罚，因此也没必要在江茶的情况上撒谎得罪灵鹤宫。
那么，从封门阵到小型秘境全程，江茶扮演着一个让灵鹤宫、摘星楼相互误会的角色，从中获利。
再加上他偷学了灵鹤宫的鹤唳。
“必须把此人抓回来，严加拷问！”
三长老身上涌起厚重的威压，窗玻璃轻轻颤鸣着。
“书月，你知道江茶去哪儿了吗？”
“他...不在鸭梨市？”
先前一连串的情报轰炸，让安书月有点发懵。
她下意识想替江茶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此时再听闻江茶在关键时刻失踪，思绪更乱。
“我...我不知道。”
“书月侄女。”三长老语重心长地拍拍安书月的肩膀，“你的父母离世后，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家孩子，你可不能走歪路子呀。”
“大伯，我明白...”
“先回去吧，有什么发现立马和大伯说。”
“是...”
看着安书月有些木讷地背影远去，三长老的表情从和蔼慈祥变得阴邪。
他心中想着，江茶这一意外人物的出现并非坏事，恰好利用此时进一步控制安书月。
手机微微震动，南曲打来电话，说是脆桃市那边的人员探查过墓区，附近没有异样，近前也无多人进入山林的迹象。
“我知道了，让他们保持警惕...对了。”三长老发问，“你昨夜潜入秀水街的礼祭用品店，有尝试调取监控录像吗？”
店内与店门肯定在监控范围内，至少能知道江茶哪天出的门，顺便看看出门时的行装。
“我检查过了。”南曲表示无语，“那小子把所有监控记录全删了，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啧，真是狡诈...”
...
“小姐。”寡言少语的影子罕见主动开口，“你的状态不太对。”
“刚才大伯说...”
车内，安书月将局面变动告知影子。
“我不相信江茶是坏人。”
小型秘境那夜，江茶奋不顾身朝秘境入口飞奔的身影历历在目。
如果江茶是其他组织派来的卧底，没必要那样急匆匆去捞落入秘境的安书月。
而且，大组织出身，不可能不知道进入秘境的人员会被随机分开。
“小姐对江茶那么凶，那么强势，现在反倒站他那边了。”
“不是站队问题，是...我不相信自己的判断错得这么离谱。”
影子沉默几秒，启动轿车。
“喂，影子，我们去哪？”
“艺术学院。”
“去干嘛？”
“找江茶身边那个小画师。”
“找她有什么用啊...”
从楚环事件开始，安书月就接触过那个小画师，绝对的单纯脑子，也没有灵气感知力。
“找她核实时间，他应该知道江茶出门的大致时间。”
“江茶...不是在郑教授吊唁那天准备出门买东西的吗？应该是借口，那天离开鸭梨市的。”
刚才安书月心乱如麻，没来得将这条消息告诉三长老。
“小画师在江茶手底下干活。”影子冷漠分析着，“就算江茶不会告知具体行动，也得和小画师说自己过一阵子要出门。”
“那有什么意义啊。”
“如果他提前就和小画师说了，表明早就做好准备，真正出发的契机与郑教授的死亡时间几乎对得上号。”
“这...”
“真是这样，江茶的离开与郑教授有关，他要去的地方十有八九也和郑教授有关。”
“那...”
“脆桃市。”
第七十三章 空间坐标
Po~
随着一声轻响，石头表面被飞来的扑克牌击出一道白印。
入住脆桃市的第三天，江茶已经开始拿扑克牌练习【摘星手】了。
床头的手机安安静静，里边并非江茶原本的手机卡，而是郑教授提供的一张。
现在只等郑教授的短信消息。
扣除江茶在路上花费的时间，郑教授若是没能在一周内抵达脆桃市，本次行动取消。
过去三天多，还剩三天多...
江茶不由担心起郑教授的安全。
“应该没问题吧，所有人都认为他离世了。”
至于江茶自己，丝毫不用担心。
没人知道我是怎么出门的，也少有人关心我这么个小角色。
完美潜行。
这要是能被人追上，我江茶当场把手机吃掉。
嗡——
手机震动，好似在为悲惨的命运鸣不平。
屏幕上亮起陌生号码，显示有未读短消息。
“郑教授终于来了吗...”
点开短信，江茶愣住。
短信内容：想看刺激的吗，+我v...
“咳咳，不看！”
尴尬的气氛转瞬即逝，又有新的短信进来。
陌生号码，内容是一串数字。
“就是这个了...”
按照约定，郑教授会以空间坐标的形式给出碰面地点，显示在信息里就是一连串数字。
江茶尝试着按照规则将数字分开，得到最终的结论，再导入卫星地图。
定位的小红点偏出脆桃市，在山中闪动着。
已经不是城市远郊的地步了，偏到了无人区的荒山中，可见郑教授不打算在脆桃市碰面，而是打算直接在山里汇合。
这样也好，避人耳目。
分开进山的动静比集体行动来得小。
不过，坐标定出的位置和一年前的墓区相差有点远。
从地图上看，距离一年前的考古勘探点得有四五公里相隔。
这可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山里地形起伏，实际距离得增加多倍。
曾经江茶带穿山甲打洞，为了不被发现，已经尽可能挑远的位置下铲了，当前定位偏得更夸张，总不能横向挖隧道进墓区。
事已至此，只能相信郑教授。
若是直接在墓区勘探的原有位置向下挖掘，那才叫不靠谱。
且不说山体滑坡掩埋，当说【浮屠照冥】背后的神秘组织极有可能对墓区保持关注，就够危险的了。
待夜幕降临，江茶换上便于野外行动的衣物，退房离开酒店。
便携食品与压缩食品能大致能撑一个月。
脆桃市不算干燥区域，饮用水适当带些。
共享单车在最极限的停靠点锁车停放，江茶徒步经过市外平坦的公路区域。
随着步子行进，心中说不出的沉重、感慨、怀念情愫混杂。
大约一年半前，人生中第一次随科考队古墓加化石勘探行动，似乎也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时过境迁，道路依旧，不管是墓区还是考古队成员的处境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墓区位于脆桃市外的野山中。
那片山地比鸭梨市外的乱山范围可大多了，也没有盘山公路贯通，刻意称得上无人区。
江茶面前的道路分岔，支路通往离墓区较近的山脚。
当年考古队员连同车辆便是走这条路，郑教授给出的坐标点也能从此路前往。
考虑到神秘组织存在，江茶选择稍稍绕路，走主干道外的野地，避免被道路监控拍摄到。
午夜前后，江茶深入山林，完全看不到人工建筑的痕迹。
花生米大小的光球亮起，【照明】提供微弱的光源，足以让江茶看清周围。
穿上亡人衣，挖吃骨跟在身边。
“怎么样，有鲜活的骨骼吗？”
蛙吃骨喜欢舔舐骨骼，也能感知周围存在的骨骼。
不仅包括恐龙化石那样的东西，还包括活物的骨骼。
假设有人隐藏于附近，那便是感知到鲜活的人骨。
“神差大人，附近有野狗，还有些隐藏在枯木保温未知的蚂蚱。”
“蚂蚱也能感知到吗...”
昆虫的外骨骼也叫骨骼，似乎没毛病。
一夜行动，全是枝叶茂密的野路子。
江茶没有选择拿开山刀之类的利刃一路砍过去，而是强行挤过，尽可能少留痕迹。
以郑教授的状态，这段山路得有许多人护着才行。
本次行动真的又需要人手，又不能来太多人。
凌晨时分，江茶小睡一阵，再次启程。
隔天提早修行，又赶了一天的山路，在新一轮夜色降临时，蛙吃骨有了反应。
“神差大人，东面林子里有三个左右的骨架，活的骨架，可能是人类。”
蛙吃骨的感知范围有限，距离太远，得出的结论也相对模糊。
“了解。”
江茶信任郑教授，但还是提防一手。
毕竟只收了个空间坐标，没有证据表明对方一定是郑崇德。
在相互碰面确认身份前，暂时假定有陷阱。
收回蛙吃骨，江茶穿上亡人衣、五帝铜钱面罩，最后一个卡槽位置留给扫晴娘。
万一遇敌，和场地相关的陷阱依靠扫晴娘驱散，策略以逃跑为主。
“郑教授——”
不算响亮的喊声清晰穿出老远，远方山地微微有些许回音，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学舌，颇为诡异。
啪唦、啪唦
草木折断声传来，听声音的密集程度，似乎有个庞然大物移动过来。
用不着江茶调整照明轨迹，已有人提着宿营灯往这儿前行。
那身影高过两米，膀大腰圆，若非穿着灰褐色工程服，荒郊野岭乍看到，还以为是成年棕熊。
壮硕如门神的汉子开口，声音似敲打满水的水缸。
“江先生，我是郑教授的下属，可否出来一见。”
对方就这么直挺挺立在林间空地除，月光在他方正的国字脸上打出坚毅线条。
江茶没有选择磨磨蹭蹭替换蛙吃骨，而是迈开步子走出藏身处。
摘下面罩，江茶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是江茶，请问郑崇德教授...”
“哈哈哈，我在这里。”
熟悉的身影自那大汉背后走出。
郑崇德还算板正的腰身与壮汉对比，显得像是火锅边的一块豆皮。
“郑教授！”
江茶喜出望外，伸手相握，“我还担心你来不了了。”
“确实比预计多费了些功夫，不过，总算到地方了。”
第七十四章 疑冢
相互确认身份，郑教授带着江茶前往临时营地。
本次行动，算上江茶总共只有四人。
营地中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万老师！”
“江茶，好久不见。”
鸭梨大学教师，万江流，教授地层学方面的课程，也是当年考古队中的一员。
墓区陷落时，郑崇德带的三人被地裂隔入更深处，万江流队伍则被分到外边，凭团队的智谋与配合自救脱险。
要说接触过墓区深处的，除了郑崇德，也就万江流等寥寥几人。
算上一年来被神秘组织杀掉的知情者，还真凑不到多少人。
此番行动，郑崇德知道九死一生，不希望牵扯太多人进来。
万江流的孩子已经被敌人暗中害死，心无挂碍，声称重伤难愈，早早退隐淡出众人视线，此番毅然加入行动。
“江茶，再跟你介绍介绍这位兄弟。”
郑崇德拍拍那两米高的壮汉，“他是铁塔，北境游牧部族的汉子。”
早年间郑崇德在润玉国北境大草原科考，年幼的铁塔负责做向导。
他的父母身患不治之症，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挣扎。
家中经济困难，无力支付止疼消咳的药物，是郑崇德在约定的酬劳之外又给了铁塔一笔钱，让这个少年不用生活在痛苦呻吟的环境中。
铁塔耿直，说是郑教授恩重如山，这辈子一定生死相报。
当时郑崇德没当回事，不曾想一晃十年过去，接到铁塔联络，说是父母安详离世，他要来做护卫报答郑教授。
换做无事年月，郑崇德肯定会鼓励他多学习、多读书，别总想着当保安。
今时不同往日，郑崇德即将前往脆桃市墓区，身边无人可用。
计划对外放出的消息是郑教授死亡，一直跟随的贴身护卫自然不能人间蒸发，引得神秘组织猜疑。
相隔十年，铁塔已经成为末一流水准的修士，又是个忠心耿耿且不为他人知晓的局外妙棋。
郑崇德只能感慨善有善报，当时一念好心，真换来的涌泉相报。
将大概情况告知铁塔后，他没有半分动摇，只说万死不辞。
于是有了当前的四人碰面。
“幸亏有铁塔。”郑崇德欣慰捋着胡须，“不然我还真难这么快进山。”
万江流四十来岁，壮年，又是个修士，实力在末二流左右，山野行动无碍。
郑崇德是真的普通人，六十多岁，身板再怎么硬朗也很难独行进山、下墓。
是铁塔用竹篓模样的工具将郑教授连同所有物资一齐背进山。
进营地时，江茶留意到一个靠背椅造型、半人高的竹篓，先前还再思考是什么特殊道具，没想到用途如此。
“真是忠肝义胆。”
江茶一身赞叹，铁塔只是摆摆菜盘大的厚实手掌，好半天憋出几个字。
“没...没有，我应该的。”
语言表达能力木讷愚钝，没人会笑话他，反而为有这么个可靠的同伴感到安心。
话题转回本次任务。
江茶起初只知道个大概，知道要来脆桃市等郑教授，知道要进山找对应的坐标点和他汇合，但不知道后续行动细节。
尤其现在的位置和墓区昔日探坑相差太远，翻山越岭得走一两天。
“我们当然不能按一年前的考古队位置下墓。”
墓区里头藏着神秘组织需要的重大秘密，即便因为动静太大、地质灾害等种种因素无法挖掘，他们或多或少也得派人手在那附近留守。
靠得太近无异于自投罗网。
“好在这里有一处疑冢。”
“疑冢？”江茶放柴火的动作一顿，“疑冢离真正的墓区这么近的吗？”
“疑冢疑冢，能迷惑探墓者即可，你有这种心理，恰恰受到误导。”
所谓灯下黑。
发现假墓、疑冢后，探墓者多半会觉得真正的墓室不在这片地区，哪里知道中了反常识的逻辑陷阱。
郑崇德介绍时，万江流和铁塔并未有太大表情变化。
铁塔听不懂，自顾自发呆；
万江流早已知道疑冢存在，准确来说，疑冢就是他发现的。
在地层科考过程中，万江流偶然遇见了个垮塌的盗洞，记入科考笔记，没来得及深探就被调去别处处理紧急事务。
后来才琢磨出是相隔一座大山的墓区疑冢。
江茶没想明白，疑冢和真正的墓区有啥关系？
“总不能从疑冢前往真墓区吧？”
“还真的可以。”
被困墓区深处时，郑崇德确认过周围情况，一处墓墙垮塌后，竟露出后方的幽深洞窟。
洞窟并非人工开凿，而是天然存在的。
墓区的封土层在这儿留了个缺口，刻意连通洞窟。
当时郑崇德受了伤，同伴情况更危急，体能与伤势不允许做更深的探查。
等获救之后，郑崇德和万江流联络上，才知道墓区外的山腹内存在空腔、洞窟，和疑冢方向相连。
进疑冢，打洞入山腹，直达真正的墓区，而且是直达深处。
“厉害了。”江茶默默念叨。
确实够意外的，能找到这种重返墓区的方式。
疑冢盗洞已是大几十甚至上百年之前的事了，垮塌严重，无穿山甲返回的迹象。
只有万江流知道这处疑冢；
只有郑崇德知道墓区与洞窟连接处；
只有他们能想到这种方法。
话虽如此，江茶总觉得墓区风水方面有点说不通。
一年前的墓区对应朝代是“天水”，距今千年左右，墓主人是天水朝的皇子，葬式规格很高。
可山腹空腔这类地质变化生成几十万年都算短，那么，设计皇子墓区时，工匠和礼祭人员应该留意到问题。
他们非但没有避开，还在封土处留了缺口，墓区与山腹空洞仅隔一面薄墙，说不过去。
郑崇德他们同样留意到这个问题。
“江茶，你觉得应该做何解释。”
“嗯...勉强解释为工匠们的逃生路线吧。”
修建帝王陵墓的工程属于绝密，几乎所有参与修建的工匠最终都得殉葬，避免秘密泄露的同时，也为皇子在另一个世界提供服务。
但总有惜命的工匠，横竖都是死，干脆在修建过程中留一处破绽，最终被封在墓里也能走预留的密道逃离。
江茶只能说这是个非常勉强的解释。
相对于其他墓区的工匠隐蔽逃生路径，留一整面墙连通山腹，实在太夸张了。
第七十五章 驮碑古龟
清晨阳光照破阴云，可山中依旧湿冷。
郑崇德起身活动禁锢，看着一尺高的小男孩啧啧称奇。
他知道这是江茶的守护灵，昨夜多亏有他守着，众人都能安心歇息。
不过，这年头很少见守护灵是古香古色的神怪模样了。
“昔荷蒙恬惠，寻遭仲叔投。夫君不指使，何处觅银钩。”
郑崇德口中念诵的正是史书记载，由笔童所作之诗句。
能被现代人提及，笔童显得很开心，与郑教授攀谈起一些有的没的。
江茶趁着天光晴朗，观察起疑冢所在的山形。
山如帐篷或撑开的雨伞，龙脉脉气相当于雨伞的把手，很容易寻龙锁定下来。
高山如帐后面遮，帐里微微似带斜。带舞下来似鼠尾，此是贪狼上岭蛇。
这种情况，墓区不能压着气脉，得微微挨着气脉下葬。
浅开金井，太深必伤，宜培加客土，填实于茔，必主富贵绵远。
从万江流指出的盗洞定位墓区，江茶眼中这处地方葬个早夭的皇子，格局不算顶级，却也没跌皇子的身份。
作为疑冢，风水规格到位，迷惑性起步就很高了。
再看垮塌的盗洞，果真年岁久远，坍塌处长出萋萋芳草。
要不是万江流科考地层，观察细致，铁定会忽略这么个不起眼的坑洞，或者认为是兔子窝之类的。
拨开周围蒿草，才能看见盗洞内时不时嵌一圈红砖加固。
看样子当年下墓的是一支穿山甲团队，进出来往以及物资运输要求比较高，才在盗洞方面下了额外的功夫。
只是不知他们最终怎么样了。
挖盗洞的精细操作由江茶和万江流处理，铁塔负责搬运沙土等体力活。
百来斤的沙土兜在麻袋里，铁塔跟拎小鸡似的单手提溜走，背着郑崇德和物资进山，对他来说真不是啥重体力活。
一天忙活下来，盗洞重新被打通，已经能开到被切开的封土和卸下的墓砖。
其实盗洞中有不少区域仍旧坚挺，省了大把功夫。
入夜时分，江茶逮住一只兔子，用长绳捆住兔脖，把它推进盗洞。
“去，看看里边有没问题！”
滚进盗洞没多久，兔子本能地感受到里边不是啥好地方，转头往外蹿。
刚返回洞口，一柄尖刀竖着插下，入土三分，刀锋几乎贴着兔子的鼻尖，把它惊得翻身冲回洞里。
江茶手中的绳索不断受牵引。
直到绳索不动许久，江茶往回拽了拽，感觉兔子没有反应。
收绳子，反馈回的手感大致是兔子一动不动地任由拖拽。
“不行。”
江茶把晕厥的兔子拎回营地，“下边缺氧或者空气浑浊，多等一晚。”
隔天，青草上的露珠荧荧反射朝阳，兔子幽幽转醒，就看见江茶凑过脸来。
“你醒啦？下墓吧。”
再次来到盗洞边，这回拿刀架在兔脖子上，它都不愿意下去。
咻
像是儿童套餐小旗子的事物插在兔头上。
禁旗封印兔子的灵魂，发挥后续操作效果，江茶驱使着兔子进入墓中，越过墓墙。
摸索着在墓道中前行。
然后...
卒。
江茶以禁旗驱使兔子，却没法与它共享视觉等五感，就算地面上放着简单的刀片，也足以导致兔子出事。
“郑教授，万老师。”
“怎么样了？”
“空气方面没问题，我放守护灵下去看看。”
先前用兔子探墓而非神怪，原因在于蛙吃骨它们不用呼吸，没法检测空气问题。
召唤蛙吃骨...太肥，进不了盗洞。
最后还是让笔童进洞。
翻过被卸去墓砖的墙体，笔童走过绵长甬道，还挨了两发暗箭。
“神差大人，这么多年了，墓室里的一部分机关还能正常用诶。”
“下边不通风，空气凝滞又干燥，东西没那么容易变质。”
普通冷兵器对笔童伤害不大，他反馈回消息，说是墓区里阴气相当重，十有八九存在恶灵。
“很正常。”江茶通过灵魂回应，“风水破了呀。”
祥瑞风水被破之后很可能转为凶煞之地，打盗洞以及影响较大的机关都会影响墓区风水格局。
天知道里边的穿山甲经历了什么，又触发了什么。
摸索了半个多小时，笔童表示迷路了。
“不能追踪恶灵之类的气息吗？”
“阴气很重，但还没有恶灵直接露头的迹象。”
听到反馈，江茶正要和同伴交流，笔童又紧急穿回消息。
“神差大人，有干尸！”
笔童所在位置，墓道交叉出十字路口模样，交叉点中心有背着石碑的乌龟石雕。
此类陈设在大墓中常见，乌龟是赑屃，也叫霸下，龙生九子之一。
上古时代的传说中，赑屃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浪。后被夏禹收服，为夏禹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夏禹赏罚分明，将赑屃的功绩记录在石碑上，让它自己背着。
因此许多石碑多由赑屃背着，也常见它背无字碑。
笔童提及的干尸就趴在石碑与龟壳连接处，仰面向上，腰部以正常骨骼做不到的角度弯折，胸口钉着匕首，一手扒着龟背，一手探入碑底缺口中。
干尸的服装老旧，但必定不是千年前的款式，有可能是死在里边的穿山甲。
江茶几人一合计，笔童找不到前往墓区下层的道路，有可能是暗道隐藏，也可能和穿山甲的尸体相关。
石碑地下的缺口并非天然裂痕，有人工凿开的痕迹，没准机关玄机在那儿。
“走，下墓。”
万江流一招手，打头在先进入盗洞。
江茶看着身边的铁塔，“你...在外面等我们？”
“我也进去。”
铁塔瓮声瓮气回应，只等郑崇德扒入盗洞，他也服下身子探进洞去。
只听得骨骼关节咔咔脆响，入棕熊般的身体真就进了洞道。
拥挤归拥挤，尚不至于挤垮洞壁影响稳定性。
这是...
类似于缩骨的技法。
不过铁塔真正敦实的是肌肉，通过灵气用于柔化后方才能通过比身体狭窄许多的区域。
好比有一种说法叫“猫是液体动物”，说的就是明明看着很大的猫，能从小水管穿过。
第七十六章 极乐金银顶
啪嗒。
漆黑一片的墓区里亮起两盏手电。
甬道比江茶想象中要大许多，堪比双车道。
朝笔童所在方向前行不远，可以看到墙面有异常凸起的砖石，地面散落着蒙尘的暗器。
许多年前，穿山甲队伍触发过墓区里的暗器机关。
也有些冷箭光洁如新，是笔童先前触发的。
“小心点。”
下墓经验最丰富的郑崇德走在前头，不断拿空心的枯木杆子敲打地砖。
空心木杆力道轻缓，反馈回的声音又比实心响亮，用于探查地下的机关。
“这儿可能有落穴、落石之类的设计。”
郑崇德提示着危险所在。
此前笔童经过，身子太过轻盈，不足以触发机关。
换做带考古队下墓，人手充足，发现机关后会尝试卸除、锁死，为后续科考做铺垫。
眼下众人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只得尽可能绕开。
甬道略微弯折，有石雕兽类列在两侧。
先是一对骆驼分公母立于左右，随后还是骆驼，改为跪姿。
再往后，白象两对，同样分公母、分站姿与跪姿。
这是神道布局。
一部分帝王陵墓会设计神道，摆放石雕瑞兽镇邪祈福，驮石碑的赑屃也在神道上。
大多数神道建于地表，一路通往墓区正门口，也有现在这样，为了防盗考量，神道转入地下，上边乍看只是平平无奇的野林子。
手电光照处，已经能看见乌龟背石碑的大型雕塑，笔童就在边上。
甬道在此交错，赑屃石雕位于十字路口中心，郑崇德没有贸然上前，和万江流一同分析起道路与格局。
江茶一生中没多少探墓经历，只觉得墓区氛围压抑，阴气一阵阵起伏，生物本能感受到危险，又没有明确的来源。
危机四伏，却说不出危险源自何处、何物。
咚。
长度超过一米的大青蛙落地了，江茶通过灵魂与之交流。
蛙吃骨，找找周围是否有骨骼之类的。
有！
蛙吃骨很快做出判断。
除了石碑处的穿山甲尸骨，周围墙体内封死的房间还有马匹、牛羊、人类的尸骨。
起码上千年了。
结论显而易见，殉葬者和随葬的牲畜。
“明明是个疑冢，搞得真是有模有样。”
咚。
蛙吃骨往右边道路跳了一下，“神差大人，那边...”
还没等它说完，郑崇德迅速转身，慌慌张张连续打手势。
“江茶，让你的守护灵别动，不要震动墓道！”
“啊？哦...”
江茶颇为不解。
对比普通青蛙，蛙吃骨确实很大只。
可在这皇室规格的疑冢里，它原地跳两下，总不至于把墓道搞塌了。
只能猜测郑教授发现了精细的机关，一点点震动都会导致陷阱触发。
静默片刻，郑崇德指了指通道顶端，铁塔将手中的手电光打去对应方向。
赑屃驮碑的碑顶，石碑上沿与通道顶部贴合。
郑崇德又抬了抬手指，示意大家看仔细。
对比周围天顶的高度，江茶意识到石碑本该接触不到甬道顶部石砖，只因那片区域天顶微微下塌，才与石碑上沿贴合。
“这是...天花板要塌了吗？！”
“极乐金银顶。”郑崇德解释着，“你们看下凹的砖石缝隙。”
缝隙中有少许白灰露出，石碑顶部外沿也沾着白灰，乍看上去只是灰尘而已。
“那是硝石、磷粉等易燃事物，还混了大量铁砂，触发机关自顶部倾泻而下，这片区域将满是铁水火海。”
墓区最强的自保措施往往是自毁型。
比如流沙层、落石层，牺牲墓区里的一部分甚至全部，也要将盗墓者按死在里头。
这类恐怖机关往往在墓区深处，当主墓室等核心区域受威胁才会触发。
疑冢却如此简单粗暴，顶部第一层设计了硫火倾泻的陷阱。
江茶听郑崇德说天顶上的机关叫“极乐金银顶”，银是指硝石的白色、结晶状，金色对应烧得赤红的铁砂。
真够极乐的。
众人脚步放得缓，蛙吃骨也从蹦跳前些改为四足挪动。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江茶继续和蛙吃骨交流。
神差大人，那边有你以前找过的化石。
蛙吃骨指了个方向，示意十字路口右转，深处隐隐能感受到石化的远古骨骼。
一年前，考古队探真正的天水皇子墓时，发现里头有恐龙化石作为随葬品。
古人不认识这些庞大的史前生物，总觉得是神兽，因此考古工作往往和古生物研究扯上关系，才会有大一的江茶加入考古队的剧情。
真墓区里有恐龙化石，疑冢这边也有，可谓做戏做全套。
有龙骨的地方可能是正确道路，但用不着江茶提示，郑崇德和万江流几番调查，也判断出该往右路走。
此时郑崇德已经靠近赑屃驮碑的石雕处，细看其上碑文。
万江流则研究起墓区机关。
死去的穿山甲将手探入凹槽处，手骨死死卡在其中。
贯穿胸口的匕首并非遇害或者中了陷阱，看匕首手柄的方向，应该是亲自刺入胸腔，将自己钉在乌龟背上。
手骨卡死，再加自我固定。
穿山甲希望死后依旧保持这个动作，避免因为身体从乌龟光滑的颈背部滑落，导致手骨抽出。
“郑教授。”万江流小声提示，“这...”
“嗯，我跟你想得差不多。”
多年前的穿山甲队伍不慎触发机关，极乐金银顶即将倾斜而下，炙热的铁砂火海吞没所有人。
畏难之际，一名资深穿山甲找到机关节点，将手臂卡入其中，阻止天顶垮塌之势。
中型机关不可能单纯拿手制止，穿山甲将手腕以后的手臂死死塞入，用手臂骨骼卡住机关，又用匕首贯穿身体固定死后形态，方才换得同伴逃生。
成语“千钧一发”，意思是千钧重物以头发吊着，摇摇欲坠。
当前墓区，整个极乐金银顶仅有穿山甲的手骨卡着，随时可能垮塌，真叫千钧一发。
江茶表示疑惑，“干嘛要用自己的手去卡机关，不能拿匕首或者其他硬物捅进去吗？”
“别低估了古人设置机关的精细度，穿山甲的手指探入其中，才能摸索到该卡住的关键节点，随后手指被绞烂，无暇再抽手，只能毅然将手臂往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