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毒药猫
“你...你怎么看出封门阵的？”
安书月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向面若寒霜的影子也侧目凝实。
“怎么说呢...”江茶歪头想了想。
“从秘境机缘带来的特殊感知能力吧，因为我是干这行的，以前都是假把式，迈入修行领域后业务水平也提升了吧。”
“这能叫业务水平吗...”
安书月表示无语，“那么，你能看出封门阵出自何人手笔？”
江茶非常想拿出笔童的画像，指出庄九兰那三人。
可惜不行，那样的表现太离谱了，没法解释情报来由。
只能和之前引导修理部进山一样，找机会继续引导他们接近事实真相。
“不太行。”江茶摇摇头，“只要懂手法，谁都能摆封门阵，没法啥指向性。”
“果然，和其他术式痕迹一样。”
此前修理部就提取过现场残留的术式，包括核心恶灵在内，除了毒系术式较为特别外，其他术式没有具体的门派特征。
“不过...你这机缘还能和职业匹配吗？”
安书月的眼神中透着狐疑，江茶赶忙解释，“秘境机缘千奇百怪，出现什么类型都正常。”
“呵，轮得到你教我？”
“话说，安小姐，怎么样才能学习宗派的术式，比如我想学个灵鹤宫的功法...”
问题看似不经意，江茶的目的性其实非常强。
学完【匿迹】，很快得和笔童学习【鹤唳】。
不可能在秘境中通过机缘获得灵鹤宫的剑诀，得想个办法解释原因。
“基本别想咯。”安书月一口否定，“拜入我们灵鹤宫宗门才行，要么是天资卓越的孩子，要么是实力强大且值得信任的修士接收招揽。”
意思很明显，江茶铁打的不符合条件。
除此之外，安书月还提了一嘴。
宗派对各自的修行法门看得无比严格，若是外人窃取，惨遭追杀也不奇怪。
“现在世人还不知道灵气和修行，今后不得已公开，窃取宗派法诀必定是重罪...嗯？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事，喝水噎到了。”
安书月这么一说，江茶很清楚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轻易使用【鹤唳】。
之前幸亏是被见不得光的组织看见，没给修理部发现，否则江茶八成正在亡命天涯。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迈入修士行列了，总归对整个圈子抱有好奇。”
和安书月一同行动至傍晚，江茶方才返回礼祭用品店。
笔童趴在沙发上眼巴巴等江茶回来。
【匿迹】解析完毕，笔童尝试着解析【鹤唳】的技能回路。
“实在太难辣——”
解析一天，被就没剩多少法力值的笔童在接触【鹤唳】后瞬间空蓝，匆匆接触到的复杂回路线条令它头皮发麻。
“辛苦了，明天给你买核桃。”
收回笔童，让它先歇着。
江茶打开请仙祠，将【毒囊】放了进去。
这名字比起之前获得的道具差多了。
什么辟邪铜钱、死囚桩、陈年毛颖，听上去有门道。
【毒囊】听着相当普通。
“什么？消耗80点功德？！”
界面上显示的数字差点让江茶咬到舌头。
刚才还吐槽特殊道具的名字普通，这点数消耗可一点也不普通啊。
只能猜测真是平一流的神怪，所以点数消耗才跳了个大位阶上去。
点击确认按钮，130的功德点剩余50，请仙祠切入召唤动画。
“咦，有点久。”
之前不管是请来神怪还是请来奇物，过场动画大致三秒。
眼前的画面上，一缕缕紫色飞絮状物质翻卷堆叠，可以看出即将凑个东西出来，就是没这么快。
江茶转身出门买了两屉包子，给笔童带一包纸皮核桃，回家时请仙祠终于有了结果。
胖敦敦的紫色卷毛猫咪，憨态可掬地立于界面中，背后背了个古时行囊模样的包裹。
【毒药猫】
【平三流】
《右台仙馆笔记》提及过，毒药猫也叫毒药鬼，获取各种毒素形成棉絮、毛发状物质，吹出毛发变幻为对应的事物。
有点孙悟空吹猴毛变幻的意思，但级别没那么高。
既然叫毒药猫，纳毒、施毒方面是一把好手。
“拜见神差大人。”
毒药猫摆出招财猫模样的半站姿，拱手作揖，浑身毛发油光水滑，让人忍不住想摸两把。
想归想，江茶完全没有召唤它的意思。
差了个大位阶，请仙技能选定毒药猫时可以确认召唤，几乎要消耗100%的法力值。
这样的召唤没意义，没法提供毒药猫存在的法力值支出，它又会被强制收回请仙祠。
毒药猫属于较为凶残的害人鬼怪，群体中掌握精妙毒法的猫甚至能成为“毒王”。
好在有志怪游戏的媒介，毒药猫对神差有着绝对的忠诚。
查看毒药猫的详细信息。
【纳毒：收纳不同种类的毒素精炼、强化】
【施毒：毒系攻击】
【登场时扬出10组毛发，形成毒毛团，可破碎毛团形成毒雾，或让毛团变幻成其他事物】
【毒药猫可变幻为击杀过、或是纳毒过的目标】
“不愧是平三流，技能一大串。”
不仅技能多，而且相当实用。
这是江茶手头上第一只进攻性极强的神怪，且攻击手段多，还有变幻、缠斗、暗杀的本事。
可惜召唤的代价有点大，要求满蓝，召唤完又只能短暂在场。
考虑到毒药猫的级别较高，江茶问起神怪离开时空的事情。
“你对这个时空的灵气有印象吧？”
“没印象啊”
毒药猫睁大眼睛上下打量。
它呆在请仙祠里，感知不到江茶所在世界的情况。
“啊这…”江茶整理了一下思路，和笔童一起组织语言描述。
毒药猫的表情越来越迷茫，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我只是偶尔听其他毒药猫说过几百年前的时空旅程。”
“那你呢？你本人没有印象吗？”
“本猫是那次时空旅程结束后生成的。”毒药猫肥肥的爪子摇晃，肉垫鼓鼓囊囊，“所以不知道具体始末。”
“嗐，真就是个吉祥物吗…”
“不不不。”毒药猫摇晃着指爪，“神差大人要召唤我有难度，倒是可以动用纳毒神通，吸收接触到的毒素，解毒的同时让我存点货。”
第四十八章 摘星手
（因为删改，章节序号跳到四十八，内容正常）
毒药猫可收纳毒素，转为己用，并进行强化。
问题是...
“没把你召唤出来，得我中毒了你才有得收吧？”
“是这样的。”
江茶面如菜色，“你觉得我愿意故意中毒给你发福利吗？”
“唔...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
暂时不理毒药猫，江茶召唤出笔童。
正式开始学习【匿迹】技能。
笔童花费一天时间进行解析，江茶从傍晚到深夜已经学习得颇有见地了。
在游戏标准的结算→获得技能之外，主动从笔童手里学习技能，属于江茶琢磨出的DIY玩法，没有对应的操作提示，也就不存在“学习进度”之类的数值显示。
不过，可以看图表的完整度。
江茶的方术技能树上，【封禁】、【禁旗】以外，多了个满是裂痕的技能图标。
看着裂纹交错，其实整体形态已经不那么缥缈，渐渐固化下来。
正是【匿迹】对应的技能图标。
“神差大人这学习能力...太夸张了吧。”
前次学习【禁旗】时，笔童就对江茶的学习能力表示惊叹，这次的技能比禁旗简单，速度更快。
“是吗？”江茶说出了让千万人唾弃的学霸发言：“我也没有很努力，不知不觉就出成绩了。”
通宵到凌晨，江茶的技能池里多出了个图标：
【匿迹】
【封禁】和【灵气适配】是副本结算来的技能，另外两个技能都是江茶主动想办法学习到的。
果然面对这么一款抠门游戏，想要玩好只能充分发挥创意，大胆尝试。
隔天清晨，又轮到笔童愁眉苦脸了，真正难啃的骨头摆在面前。
拿到实用的【匿迹】，江茶对还原结界、照明不感兴趣，下一个要学习的技能是【鹤唳】，相当关键的首个输出技能。
和安书月交流后，江茶意识到外人贸然使用灵鹤宫剑诀的危险，可【鹤唳】还是得学。
除开半吊子打输出的五帝铜钱面罩，江茶的攻击手法只有贯灵箭。
术式方面当真是一个进攻型的都没有。
【鹤唳】不能随随便便施放，那就另外想个办法比如和禁旗连锁在一起。
从笔童那儿学习到【禁旗】后，副本进度奖励也给了这么个技能，使得禁旗有了拓展功能，拓展了个连锁格子出来。
只要近期术式成功锁定目标生效，就能连锁使用绑定的技能，且被连锁的技能耗蓝量减半。
“神差大人，剑诀没这么快解析出来哦。”
“没关系，我也得干点别的。”
江茶已经不知道提过多少次近期入不敷出，而且花销特别大，得老老实实做一段时间的本行回回血。
“让我轻松一段时间，总不至于这时候再开新副本…”
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江茶点开游戏任务界面。
确实没有新副本生成，可【封门阵】标注了个已攻略字样。
【封门阵】并非临时副本，完成后也依然留在任务栏中。
点击副本，文字提示滚动。
【封门阵副本攻略完毕，最终完成度81%...】
【结算奖励】
昨天查看副本情况时，【封门阵】不过是个完成度超过40%的状态，今天突然翻了一倍有余，并且判定为已攻略。
想也知道修理部那边研究完核心恶灵身上的术式，将之击杀，满足副本的终极完成条件。
人物基础数值增长一波，可单个平三流副本的结算远不足矣让江茶从“末”字提升到“平”字位阶。
【获得技能：摘星手】
【对暗器的感悟与熟练度提升，暗器威力增加10%、暗器追加效果增幅10%】
和【灵气适配】一样，【摘星手】是被动技能，随着使用次数和经验丰富，技能对应的加成数值也会提升。
“这是…从哪里结算过来的技能啊？”
【小型秘境】副本和【封门阵】副本都有不少修理部成员活动，江茶没法判断其中是否有擅长暗器的官方修士。
冒昧询问外人，万一摘星手和鹤唳一样大有来头，江茶多少得惹点麻烦。
原本想正常做生意，江茶不得不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买上好酒前去询问山药。
“你小子这一两个月跑得比以往整年加起来还勤啊。”
“嘿嘿嘿，我这不是有麻烦在身嘛。”
江茶将酒糖放在桌上，感慨一声账户比深秋冷风还要寒酸。
“这次又想打听什么麻烦事？”
“老爷子，我想问个和暗器相关的手法。”
灵鹤宫和鹤唳的情况已经和安书月交谈过，江茶此次前来只为了之前结算的技能。
“摘星手？”山药的眼皮子一跳，“你小子到底在修士圈子里惹了多大的名堂！”
二流宗派中出类拔萃的存在，暗器、使毒、诈术专精。
名曰：摘星楼
“要说他们是准一流的宗派也不会过。”
山药关上店门后才谨小慎微介绍着，“摘星手是他们核心的基本功之一。”
“这样啊…”
果然和江茶猜测的差不多，摘星手大有来头。
好在使用这个技能倒没有太多顾忌。
暗器用的精妙而已，不一定是通过修行摘星手磨练来的，不像鹤唳那般辨识度超高。
江茶的思绪还在飞速运作。
出自江湖行当分类中的雁门，走的便是隐秘、诡诈的路子。
【封门阵】副本结算的技能没准能和神秘组织挂上钩，摘星楼符合布置邪煞阵法的风格，也和雁门行为模式近似…
没准这些珠子串在一条线上。
庄九兰上边是摘星楼，封门阵也是他们弄出来的。
“山药老爷子，摘星楼的行事风格属于雁门吧？”
山药精明地意思到，江茶似乎不是在避免麻烦，而是在针对一个危险的谜题抽丝剥茧。
“如若追根溯源，可以说摘星楼脱胎于雁门一条分支，但他们已经成为二流宗派里头拔尖的存在，不能再用江湖九流的眼光看待。”
“那是自然。”
和之前的封门阵一样，江茶又比修理部提早接触到真相太多，这次是否应该引导修理部查案呢？
查到最后，官方发现准一流宗派干了坏事，是否能采取力道足够猛的惩罚手段。
摘星楼肯定不会因为受到处罚灭门，没准就要反向探寻线索是如何暴露的，最终又得针对嫌疑最大的江茶。
总觉得在这事情上，帮忙揭开真相没啥好处…
第四十九章 引诱新人跳大神
“山药老爷子。”江茶一拱手，“假设摘星楼这个级别的宗派做了左道丑事，被官方发现，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你真以为我是神仙啊。”
山药在旧藤椅上摇头晃脑，“只能告诉你这种事往往交给宗派联盟审判，最后会限制摘星楼的利益。”
“水好深。”
江茶意识到这不是现在的自己该涉猎的领域，老老实实发育为上。
“谢过山药老爷指点，我改天再带好东西来探望您。”
“呵，你那能叫探望吗，尽是拿些让我头皮发麻的问题来。”
竹躺椅上的山药翻了个身，“你要找的资深穿山甲捎回口信了。”
“哦？怎么说？”
“他卖了文物后一直在国外呆着，一年多没回来，过些年也不打算回来。”
“了解。”
礼祭用品店，笔童已经耗光法力值，【鹤唳】的解析度楚楚可怜。
先把笔童收回，重新召唤，江茶递出路边买的杏仁。
“慢慢来，别着急。”
“感谢神差大人。”
【封门阵】结算完毕。
剩余【浮屠照冥】和对江茶没啥威胁性的【回煞】。
江茶在看完【浮屠照冥】的前情提要后，总结了三个调查方向。
一是资深穿山甲、二是获救的郑崇德、三是鸭梨大学安校长手下的研究生。
现在第一条路子可以排除。
想办法从郑教授和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考古现场的文学生下手。
除此之外，江茶还有个不算线索的线索。
那就是另一个神秘组织。
和庄九兰背后的摘星楼对立，曾经跟踪过江茶的二人组尚不知是何身份。
可他们不论与【浮屠照冥】是否相关，江茶都没能力主动调查他们。
所以叫不算线索的线索。
顶多是个碎片思路。
天井小院，江茶将路边捡回的枯树杆立起，手中惦着几枚铜钱。
思考问题的同时顺带练练手。
嗖——
铜钱由手中脱出，轨迹偏差，擦着树干划开浅浅的痕迹，在墙上击出一道白痕。
“厉害啊。”
江茶看着界面上的【摘星手】图标，果然和描述中一样，提升了暗器的感悟与使用水准。
虽然刚才没打中树干，但换做以前的江茶，哪里知道如何合适地使用铜钱攻击，且力道十足。
有了【摘星手】后，拿到铜钱的瞬间，江茶心底自然生出一股使用的本能。
第一发有所偏差很正常，第三发击中树干，嵌入不深。
第五发，铜钱嵌入树身半截。
接着是行动过程练习暗器投掷。
第一组的10枚铜钱练习移动投射，有3枚命中树干，浅浅嵌入。
精确度和力道有些欠缺，可对于从没进行过专业暗器训练的人来说，已经强得离谱了。
第二组练习、第三组练习，铜钱打出来的效果越来越好。
即便如此【摘星手】的技能数值依旧没有提升，说明江茶还没摆脱最基础的新手状态。
“这游戏的技能实在抠门。”
获取技能后，不能用技能点数和经验值强化，全靠玩家在实战中不断掌握、提升，勤奋练习到下一阶段，才会给予追加效果的奖励。
完成六组练习，江茶正喝水歇息，店外头传来元气满满的女声。
“江茶——”
“干嘛叫那么大声，隔着三条街都听见你打招呼了。”
“嘿嘿嘿。”
活泼的女生一跃跳过门槛，短裙裙摆摇曳起青春活力的气息。
“我来交稿了。”
小画师得意扬扬从包中掏出两大叠纸符，有标准版本的黄纸，也有猪肝色的红纸符。
上边一部分符文通用，还有一些符篆是客人定制的，价格要高些。
每话一张基础纸符，小画师能拿到5元钱的酬劳。
别看单价低，她一小时能画二三十张。
特殊定制的制服比较复杂，效率降低，酬劳更高。
小画师真正埋怨的是江茶进货量太少。
“你要是每个月找我画三四千张多好啊。”
“我们这是纸符，不是纸钱，你以为平白无故烧着玩的吗？”
“唔…”
艺术学院的学费价格偏高，且绘画专业的艺术生需要购买各种工具，日常开支也大。
小画师家境一般，早早独立挣钱，避免给家里添负担的同时，总想着多赚点钱让身体不好的家人去看病。
“要是能暴富就好咯…”
收到酬劳，小画师嘀咕着，带有婴儿肥的圆脸微微抽动，像是在嚼食的仓鼠。
“有机会的。”江茶早有心思把小画师往神棍方向培养，“卖纸符挣不了多少钱，而且很容易被人替代。”
“我不信！”小画师拍拍胸脯，“江茶难道还能找到只服画的比我更好的人手吗？不可能的，我这是有艺术功底加上长期合作，熟能生巧。”
“是吗？”
江茶从抽屉拿出一张黄纸，上边是最简单、最基础的通用符号。
简单归简单，可那符文一气呵成，铁画银钩，行云流水之间刚柔并济。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能表现功底，尤其小画师是圈内人士，当即看出这个毛笔的运用手法简直返璞归真。
乍看上去朴实无华，其实何止力透纸背…
“你这…这。”
小画师知道实力上和对方有着天壤之别，嘴上仍旧不服输，“这样的高手画一张纸得多少钱啊，把所有子符卖了都不够。”
“不是的，他开的价格也很便宜哦。”
说实话，笔童所需的酬劳其实只有坚果，是很便宜。
当然，江茶没打算那么奢侈，把笔童召唤出来画普通纸符卖钱。
真正的目的只是吓唬吓唬小画师，让她往神棍的方向转型。
前阵子鸭梨市东区传言，江大师有官方背景，来了不少客人。
由于江茶忙着刷副本，把顾客推荐给其他神棍，以至于热度渐渐退去后，自己反倒没啥生意。
得把小画师培养起来。
她缺钱，江茶缺时间也缺钱。
就说小画师是江茶的弟子，待为替天行道，赚到的钱分三成给小画师。
“三成…”小画师掰着指头，“大概是多少。”
“看情况呗，我举个例子吧，前次去楚环家里帮着趋吉避凶，酬劳是1万b，一天之内就能干完活。”
“一天？！那我能分到3000b”
小画师只觉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江茶继续引诱，“现在报名，不收培训费哦。”
“我…我干这行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江茶缓缓凑近，恶魔般低语，“小画师，你也不希望一直经济困难吧。”
第五十章 画魂师
隐隐破空声过后是沉闷的撞击，一枚铜钱嵌入水泥墙几毫米，堪堪挂住，很快脱落下来。
在铜钱飞行的轨迹后方，有颗被打穿了多个孔洞的枯树杆。
一周多练习下来，江茶明显感觉到对暗器使用技巧的进步。
不仅是直接投掷暗器，夜里江茶还会去野外测试灌注灵气的攻击手法。
【摘星手】对应的暗器威力、暗器效果提升幅度增加到11%。
也就是这一周出头的时间，笔童终于将【鹤唳】技能解读完毕，江茶可以进入下一个学习周期。
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处理。
“江茶——，我来了。”
门外又是风风火火的呼唤，小画师匆忙进屋。
“真是的，第一个任务就迟到。”
“哪有迟到，我准点的！”
这些天，小画师已经上手学习神棍业务技能，恰好有客人上门委托江大师为住宅驱邪，江茶打算带小画师露露面。
“江茶，我才刚开始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可以给人驱邪吗？”
“没问题，客人面对的基本是莫须有的问题，怪力乱神而已。”
在江茶看来，小画师天赋相当强，主要是脸皮厚、粗神经。
作为神棍，贵在胆子大、不怕羞耻和中二，再能念叨些神神道道的词句就行。
这次的住户位于鸭梨市南区的洋房小区，说是家中夜晚有物体摩擦怪响，到处找不到根源，家里也没有东西失窃。
户主四处苦寻无果，才打听到江大师这儿。
“噫——，好可怕。”小画师缩了缩身子，“听着就吓人。”
“你这就不对了，神棍不能有这么捞的反应。”江茶纠正着，“参考以往例子，应该是某种小动物在家里整出的动静。”
带上法器，江茶还在行囊里放了老鼠笼、粘鼠板、诱捕装置等。
在秀水街外等出租车时，江茶留意到街对面一双熟悉的身影。
仪表堂堂的正气男子身边，一位颇有美丽的娇俏姑娘紧随。
关系看似亲密，其实男子偶尔会有些不太适应的动作，又被姑娘主动黏上。
“那是...楚环和杨清竹。”
江茶有些吃惊。
宅家里修行这一周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安书月提到楚环希望由杨清竹指导修行，无可厚非，但怎么出现了往师生恋方向发展的意思...
杨清竹三十出头，比楚环大了十岁左右。
看对面的氛围，反倒是楚环偏主动，在主动接近杨清竹。
“小画师。”
“嗯？”
“你看对面。”
吃冰淇淋的小画师循着江茶的指向看去，舌头舔舐的动作顿住。
“是...啊！”
舌头停留在冰淇淋表面太久，被粘住了，小画师挣扎了许久，才含泪解除束缚。
“呜，那是楚环在追的警备员吧...还挺帅的。”
艺术学院男生偏少，女生找校外的男朋友很正常。
楚环属于近期蛮热点的人物，笔仙游戏死里逃生、精神疾病康复、莫名其妙变得很漂亮，再加上大胆的恋爱宣言，在校内传得很开。
“这样啊...”
上出租车，江茶也不好去评价年龄相差10岁的恋情如何，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不过，小画师在边上提了一嘴。
“楚环刚康复、变漂亮的那段时间非常高傲，最近性格又180度大转变，变得温柔，而且很有魅力。”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茶回忆起楚环刚刚得知觉醒的“人上人”期待感，确实傲气了。
至于近期性格大转变，可能和小型秘境有关。
她在林子里受了精神干扰，失去意识，后来说是噩梦完全消失了。
假设恶灵侵入灵魂，在检查过程中应该已经被修理部发觉了才对...
理论上没啥问题，江茶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毕竟除了没啥异样的张夫人，楚环是唯一能和【回煞】副本扯上关系的角色。
出租车在小区门外停驻。
“江大师，你可来了。”主顾热情打着招呼，“屋子一到晚上就怪响不断，真的没法住人啊。”
“真是不容易，你们最近都没睡好吧。”
“倒也不至于。”主顾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们家还有别的房子。”
“呃...”
江茶暗暗咬牙，可恶的有钱人，待会儿要收高价。
进入屋内，江茶打量着洋房的方位与陈设。
明显能看出主顾请相关人士布局过，法器摆件、枯山水都有讲究。
“江大师觉得，我这屋子风水格局如何？”
“没毛病。”
江茶一般不拆同行的台，毕竟这东西好坏都能说，没个定数。
“可洋楼里隐约有一股不祥的阴邪气息，似乎是外物入侵，并在此盘踞。”
“是...是吗。”
听江茶进一步的言论，主顾露出几分紧张神情。
“可有方法祛除。”
“容我探探。”
江茶迈着奇特的步子在厅堂踱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灵气波动，是个怪力乱神的普通业务。
“小画师，你怎么看？”
主顾从一开始就留意到江大师带的姑娘，原以为是个助理，此时一听，怎么是画师...
“我，我我...”突然被问，小画师一紧张。
好在脸皮厚，神经大条，未表现得如何慌乱。
“我觉得那个房间有问题。”
小画师随手指了个门，她记得江茶的教导，宁可乱指也不能手足无措。
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去装神弄鬼，没有所谓的指错，能让主顾满意即可。
“嗯，不错。”
江茶点头表示认可，旋即与主顾介绍，“我身边这位是画师，画魂之人，店里不少纸符出自她手。”
“哦，原来是这么个画师呀。”主顾一拱手，“小画师跟着江大师，未来定然前途无量。”
“哪里哪里。”
简单的人情世故之后，江茶推开小画师所指的门，主顾介绍说里边是存放工具的杂物间。
五平方米的空间内满是铁架，一些暂时用不上的脸盆、维修工具陈列其上，居然还有瓦楞纸箱。
有钱人居然也有收集纸箱、纸壳的行为。
杂物不少，空间显得压抑逼仄，小画师按江茶的教导，摇着铃铛絮絮叨叨。
“空气闭塞，外边又有风水布局，阴邪极易藏身与此。”
江茶在后边默默点头，认可小画师的表演。
得到鼓励，小画师更是来劲，“这里有问题！”
她白嫩的手臂一伸，点穴般戳入折叠的纸箱中，意气风发的表情忽然一变。
“好疼！”
手掌像是被锐利的物体扎到，小画师连忙收手。
一条青蛇死死咬着她的手背，被连带拖拽出来...
第五十一章 血循毒
半米有余的青蛇，身体两侧有白线花纹从嘴角延伸至尾部。
江茶很快认出品种，“白唇竹叶青！”
竹叶青家族中拔尖的剧毒蛇。
“妈耶——”
主顾下得一蹦老高，脑门子颗在门梁上，连滚带爬遛出门外，两三秒后才敢探半张脸进来。
“不愧是江大师带的徒弟，有本事！”
江茶懒得理会主顾的误会，赶忙把白唇竹叶青取走，用杂物间的布袋封住。
面对蛇伤，应当冷静、紧急处理，民间广为流传的方法很多是错误的。
比如紧紧捆扎伤口上方的肢体，死死捆着反而会导致肢体坏死。
嘴对伤口吸取蛇毒、拿火烧，还有割开伤口放血，都是错误的做法。
尤其白唇竹叶青这类，毒液成分主要是“血循毒”，抗凝血类的血循毒。
被咬后凝血因子异常，伤口流血不止，甚至会全身出血。
遇上这种毒素，要是划十字放血，或者提前截肢，怕是自己先把自己整死。
“打电话给医院，说是白唇竹叶青咬伤！先准备蝮蛇血清，严重的可能要五步蛇血清。”
“是...是！”
主顾冷汗直流。
屋子里有脏东西很可怕，但如果看着屋里直接出人命更可怕。
主顾拨打电话的同时，就见江大师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箭支。
以贯灵箭划破手掌，江茶将手心贴住小画师往外溢出毒血的位置。
伤口对接，蛇毒也会流入江茶体内。
毒药猫！
通过意念呼唤毒药猫。
“神差大人，有何吩咐？”
“纳毒！”
扫晴娘倾向于驱散场地障碍，而毒药猫需要满额法力值才能勉强召唤。
好在有个变通的渠道，江茶接触的毒素可被毒药猫收纳，用不着那么多的法力值消耗。
游戏界面，毒药猫眼神微眯。
“好陌生的毒素哇。”
这只毒药猫是在神怪离开当前时间后，在其他时空生成的，没品尝过白唇竹叶青的蛇毒。
不过，它能发出感慨，表明纳毒效果可用。
“除了我体内的毒素，能收纳小姑娘那边的吗？”
“行的，导致神差大人中毒的外源也能收纳，但是离散太远的不好说。”
江茶想到贯灵箭+毒药猫的抢救方法，反应已经飞快了，依然难保少量毒素游离进小画师的体内。
待会儿还是得靠血清。
救护车鸣笛抵达，江茶摘掉小画师手上的玉镯子，抱起她进入车内，主顾赶忙跟进。
“伤者怎么样？”
医护人员询问，江茶连忙拿起扎口的布袋，“成年白唇竹叶青，注毒量应该不多。”
“了解。”
润玉国标准的蛇毒血清有四种。
眼镜蛇、蝮蛇、银环蛇、尖吻蝮（五步蛇）。
其他蛇类的咬伤，可从这四种血清里凑对应类型。
其中蝮蛇是神经毒+普通血循毒的类型，可用于针对白唇竹叶青的抗凝血型普通血循毒。
如果出血量超大，就得上五步蛇血清了。
这些事情江茶已经交代清楚。
两小时后，鸭梨市第一医院。
经过血清注射与观察，小画师除了手臂微微浮肿，没有太大问题。
江茶这才松一口气，把先前取下的玉镯子还给她。
有人被蛇咬伤时，戒指、镯子、手链得尽快摘下，万一肿胀严重，这些东西能把肢体勒得皮开肉绽。
“江...江大师。”
长时间折腾下来，主顾见识到江茶的手段，态度更为恭敬，心里也是惊骇未消。
幸亏有江大师和画魂师，否则他们家人被毒蛇咬一口，哪有这么果决的处理本事。
“那个，原本和江大师约定了5万b的酬劳，我给你们翻10倍...可行？”
小画师的一切医疗费用由对方支付，再爽利给50万b，其实很高了。
白唇竹叶青的出现不怪对方，是江茶这边想接这单生意，上门服务。
如果对方分文不赔，上法庭打官司不一定能补这么多钱。
医院方面再次检查，确认小画师无碍，没有住院观察的必要。
主顾家中的问题解决，亲自恭恭敬敬送江茶和小画师回到礼祭用品店。
等对方离去，目光呆滞的小画师忽然回神。
“啊——！我是不是被毒蛇咬了？！”
“你...神经反射弧这么长的吗...”
江茶万万没想到小画师受到过度惊吓，全程直接懵逼，跟梦游似的才醒。
说呆确实呆，但...也算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吧？
“那个，小画师。”江茶有几分愧疚，“不该带你入这行的。”
原以为顶多碰上猫猫狗狗，老鼠什么的，没想到带小画师的第一单就出现了剧毒蛇。
“吓死我了...”
“我们约定三七开，这次出了意外，分一半酬劳给你，以后别跟着我干了，是我考虑欠妥。”
“唔...”小画师点点头，“一半是多少呀？”
“25万b。”
“江茶——”小画师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拦腰抱住江茶，“我拿三成就好，你别不要我啊——，以后还带我出任务好不好——”
“啊...你这见钱眼开的模样也太真实了。”
小画师有自己的难处。
家里经济困难，妹妹才上初中，母亲有顽疾需要治疗，一家人挤在出租屋里，没有自己的房子。
是真的缺钱。
“我...我其实运气挺好的，总不至于每次都这么倒霉吧。”
江茶一时无语，“你这叫哪门子运气好啊，25万先拿回去，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呜。”小画师一步三回头，“下次还要叫我哈，...”
“你神经是有多粗。”
不仅神经粗，江茶发现小画师的身体状况真的好。
医生说她的手应该要肿一两天，眼下其实消肿得差不多了。
也没见这家伙觉醒灵气感知力啊...
小画师做上出租车离去，江茶将注意力转回游戏界面。
毒药猫纳毒之后，布包里会储存对应的毒素类型，可进行强化。
此时毒药猫的表情有些奇怪。
它以往见到的是蛊毒、尸毒等分类。
此时吸收到的毒素，分类为：抗凝血型血循毒
“神差大人，这是什么毒素分类啊，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第五十二章 剑诀体系
“就是...流血不止，浑身冒血的毒液类型。”
江茶解释后，毒药猫还是觉得不对。
若是它在自己的世界纳毒，吸收之后的毒液类型大体是尸毒、瘴毒分类。
之所以有这么奇葩的名称...
毒药猫忽然醒悟，“因为神差大人的认知！”
“我？”
“对，这个召唤我们过来的祭坛取决于神差大人，您知道我们这些神怪、知道奇物、方术，才能识别和召唤。”
说到底，这个系统交到江茶手中能发挥多少作用，就看江茶自身的知识面和思维方式。
毒药猫和笔童它们交流过，所谓的志怪游戏，肯定是某个大神为了避免曾经的故乡时空被浊灵毁灭，才选定神差拯救。
如此重要的任务，不可能随随便便选个无能之辈，江茶成为神差不光全凭运气。
“这马屁拍得有道理。”
“我不是在拍马屁啊。”毒药猫肥厚的脚掌挥舞，“我这是认真分析。”
曾经身为古生物专业的学生，江茶有大量野外科考的必要，学习过蛇伤和其他毒物知识，知道白唇竹叶青的毒液类型，才会让毒药猫产生科学分类的毒药。
“能强化吗？”
抗凝血毒素针对常规活物的效果很明显，但江茶今后要面对的敌人是修士、浊灵，普通蛇毒未必管用。
“应该没问题。”
毒药猫收纳到一份其他类型的毒素后，可掺入自己的毒素扩容。
比如收到1毫克白唇竹叶青的毒液量，能扩容一千倍，囤积1克血循毒。
大概对应1立方厘米的水、大概矿泉水瓶盖那么多。
听上去很少，可这是剧毒。
有些言论说竹叶青算不上剧毒，毒性很低，其实是不对的。
剧毒与否，需要引入一些科学的衡量标准，意思LD50（半数致死量）。
意思是杀死半数样本所消耗的毒液量，所需的剂量越少，毒性越强。
白唇竹叶青毒素的静脉注射LD50是0.5-0.7mg/kg。
拿实验室标准小白鼠举例子，20克一只。
理论上1毫克白唇竹叶青的蛇毒能干掉近大几十只小白鼠。
毒药猫哪怕没有加强毒性，单是把计量提升到1克，那也是好几万小白鼠GG了。
之所以经常听人说竹叶青不行，一方面是它排毒量小，二是咬得浅，达不到静脉注射的标准，顶多算皮下注射，杀伤力大打折扣。
毒药猫进入蛇毒解析与强化状态，江茶放出扫晴娘。
先把屋子打扫干净，休息一晚，隔天正式开始学习【鹤唳】。
“神差大人，准备好了吗？”
迎着清晨的阳光，笔童一脸严肃，“这个剑诀真的比以往技能复杂很多。”
“再复杂也得学啊，不然靠抠门的系统，我猴年马月能结算到像样的输出技能。”
通过灵魂沟通，笔童将技能回路表达出来。
即便江茶早早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驳杂概括的回路吓了一跳。
感觉就像一只蚂蚁落在电脑主板上，来来回回爬动过程中强行记下电子原件和线路情况，在另一处地方复刻出来。
以江茶的学习天赋，半天下来空蓝，到隔天还是是只摸索了个大概。
“我好像知道些原因了。”
学习过程中，江茶发觉技能回路之所以如此开阔，是因为有很多断头路。
大量线路延伸到边界后断开，像是要和其他地方的回路连接上。
很明显，灵鹤宫的鹤唳是整个修行体系中的一部分，剑诀与剑诀、剑诀与其他术式符法相辅相成，关联深远。
第三天，江茶的方术技能池里终于隐隐出现半透明度图标，带有大量裂痕，技能学习初现成效。
在没蓝的空闲期，江茶带小画师又出了趟任务，中规中矩，没有意外，普通的装神弄鬼而已。
差别在于以往跳大神，江茶不可能去去就回，总得设坛作法，甚至要通宵装模作样。
有小画师在就好多了。
江茶折腾几下，表明核心妖魔已被诛杀，留下徒弟清理后续残余阴邪，出门一小时就能回家继续呆着，不耽误事。
最终酬劳1万b。
这才是神棍的常态。
再带小画师几次，让她上手，江茶出面的时间就能越来越短，躺着收钱。
和笔童共同学习的第五天，技能图标完全凝实。
主动拿下完整版的技能：【鹤唳】
江茶大为感动，“学个能打输出的术式容易吗...”
学习过程够不容易的，而且鹤唳没法在外人面前随意使用。
先在自家院里爽一把。
锁定因练习暗器千疮百孔的枯树杆，战斗流程展开。
十字准星对上目标，江茶以最小幅度的法力值消耗动用【鹤唳】。
不算太清亮的鸟鸣泛起，淡淡剑气射出，穿透树干，在后边的水泥墙上打出个洞。
剑诀自带的音浪效果更是使得切割纹路与裂痕在水泥表面延伸。
“嘶——，这么凶的吗？”
江茶清楚【鹤唳】的攻击距离不远，特地跟树桩隔开三四米，离墙五米，而且最小限度使用技能。
还是把自家墙搞成这样...
再加上练习铜钱镖失误造成坑坑洼洼的孔洞，过些天得买水泥回来修补一下了。
纸张咔咔作响，扫晴娘从里屋出来。
“哎呀，神差大人真是不小心，又把住处弄脏了。”
自从扫晴娘登录请仙祠后，江茶已经很久没打扫过卫生了，每隔三两天让它出来帮忙清理。
“抱歉，抱歉，操作失误。”
“别这么客气，能服侍神差大人，是我的福气。”
扫晴娘微微颔首欠身，白纸剪裁的身躯与红纸剪裁的衣物弯折，仪态乖巧地施了一礼。
礼毕，正要转身清理墙灰的扫晴娘忽然一飘，身子以窗花模式贴上墙体。
江茶听闻外边脚步声靠近，有人来了。
“江茶——！”
敢这么风风火火冲进店的只有小画师了。
“昨天你在主顾家里镇妖到半夜，今天怎么不好好休息？”
“嘿嘿嘿。”小画师得意笑着，“我也有业务了呀，有人委托我斩妖除魔。”
“嚯，有点厉害，说说看是什么内容。”
“是这样的。”小画师摇摇晃晃之际面色忽然一僵。
她的视线所及处，灰墙上贴着个白纸人，红衣尤为刺眼。
嘎~
晕倒。
“喂！你这个胆量怎么当神棍啊，小画师——”
第五十三章 【冥渡】
“呜...”
草席上，小画师的肥脸轻轻抖动，渐渐睁开眼睛。
“江茶，我是不是死了。”
“是，正准备用草席把你卷了丢路边。”
“打咩——”
小画师一个鲤鱼打挺，水溅跃起身。
“刚才我在你的院子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那种天井小院四面封死，顶上通透，布局一旦有问题就容易...哎呀！”
给小画师一记手刀，江茶教训着，“装神弄鬼装到我家来了，到底什么事？”
“不是...我刚才在院子里看见...”
“那个是我的法器，说你的事。”
“呜...”
小画师嘀咕两声，说起她收到的委托。
“是我一个同学的家乡，村里要办祭祀活动。”
“你的同学？”
江茶多了几分谨慎。
小画师的同学，意味着是艺术学院的学生。
眼下【浮屠照冥】副本另说，【回煞】副本只剩个疑点颇多的楚环。
外人或许没啥感觉，江茶格外留意。
小画师哪里知道江茶的心思，平铺直叙介绍着始末。
那位女生住在鸭梨市北面的曲流村，因小河环绕村庄而得名。
村里有乘船绕河烧纸的风俗，以安抚灵魂。
听这开篇，江茶有想到【浮屠照冥】。
其中“照冥”二字对应的仪式的放河灯，与曲流村的烧纸又不太一样，地点也差了老远，多半关联不上。
“然后呢？”
“然后...今年举行仪式时有村民莫名其妙坠河，仪式暂时中止，过些天再次举行，又有村民坠河。”
“这样啊。”
江茶面不改色听着，注意力转向游戏界面。
任务栏里多出个副本：【冥渡】
渡河烧纸安抚亡魂的仪式，烧的不仅是纸钱，还有纸船、金银桥等，便于亡魂前往阴曹。
和曲流村的风俗能对上号。
“江茶。”小画师夸张比划着，“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不然呢？”
“这个地方是真的出人命了呀。”
此前小画师风风火火跑来礼祭用品店，本以为江茶得知任务真相后会纠结、斟酌，哪想到得到的反馈和听普通故事差不多。
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江茶想了很多。
不能单纯认为曲流村的任务是凑巧撞上的副本。
“小画师，曲流村出了两次人命，没找警备署吗？”
“有啊，最后的结论就是溺水死亡。”
法医做过尸检，死者没有任何被谋杀的迹象，也没有异常外伤，属于正常溺亡。
出现警备署调查无果，又却有异样的命案，修理部肯定会以警备员身份介入。
后续确实有一小队警备员在曲流村划船检查过两次，无果。
说明修理部排除那地方有恶灵作乱。
浊灵就更不可能了，躁乱灵气波动太过明显。
虽然【冥渡】只评定定为最低的末三流难度。可没有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绝对不会成为副本。
“最近楚环和杨清竹怎么样？”
突然跳脱的八卦问题让小画师卡壳半天。
“怎么突然八卦到楚环那里去了？”
“杨清竹算是我的好朋友，随口问问。”
小画师心思简单，不疑有他，拿出手机翻找着。
“他们呀，正式确立恋爱关系了都。”
社交软件上，楚环的动态中有不少约会图片，她和杨清竹亲昵粘在一起。
早几天的照片，能看出杨清竹对这个小了十岁的女友有些不适应。
昨天约会的照片里，杨清竹搂着楚环亲吻侧脸，表情自然而甜蜜。
小画师展示着照片，“其实有个成熟的警备员男朋友也挺好，非常有安全感，就是年龄相差有点大...”
江茶未置可否。
真正要讨论的不是恋爱年龄差，是楚环是否有问题。
“你那个曲流村的同学认识楚环吗？”
“认识啊，都是声乐专业的。”
“嗯...”
“江茶，怎么了？”
小画师隐隐觉得不对，但可怜兮兮的智商实在不允许她分析出啥像样情报来，只能嘟嘴等江茶回复。
“酬劳怎么说？合适的话，任务我接了。”
“村里想要个能带队举行仪式的法师，坐船游河一圈，给2万b的酬劳。”
“还不错，只是兜个圈子吗？”
“法师要先独自走一圈哦。”
同学提示过村民的要求，他们不希望再有同村人落水，法师得有本事独自划船完成一轮航线，才会得到村里人的认可。
“没问题。”
这要求对江茶来说并非限制，反倒方便许多。
如果十多艘船连带村民直接起航，江茶不好放手战斗，也难以护得所有人周全。
拿定主意，小画师给那位同学回话，等敲定时间再来通知江茶。
恢复安静的礼祭用品店，江茶愈发觉得【冥渡】和楚环有关联，又想不明白具体是哪种联系。
肯定不能直接跟杨清竹说：你女朋友不对劲
顶多找安书月问问。
在询问之前，江茶得先获取初步情报。
打开【冥渡】副本，点击【前情提要】选项，看看开启副本的契机是什么。
“可别只是小画师跑来找我这么点剧情啊...”
【封门阵】副本的前情提要就只有江茶和三人组碰面的短短几页，好歹里头能读取到庄九兰他们的容貌信息。
【冥渡】如果也这样，总不能说小画师是幕后黑手。
熟悉的蜡黄页面展开，不是曲流村的命案现场，也不是江茶的礼祭用品店。
梯层教室后排，有几个女生在交头接耳，楚环就在其中。
女生之中的一人面色惊惧，正诉说着什么，同伴们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讲台上老师警告，女生们的发言告一段落。
下一页，楚环对那女生提示了什么，女生若有所思，拿起手机发出消息。
再往后，另一间教室下课的小画师直奔礼祭用品店，找江茶诉说。
【前情提要】结束。
内容很少，却也至关重要。
和江茶想的一样，【冥渡】副本与楚环存在关联。
只是原先没料到是楚环旁敲侧击，让那个女生来委托任务。
这说明...楚环知道小画师在江茶这儿当徒弟。
“她怎么知道的？”
小画师心直口快不假，但也不会把自己当神棍的事情拿到校园里宣传揽客。
很快，江茶回想起初见楚环和杨清竹的场景，就在秀水街外。
今天小画师展示了他们约会的照片，仔细分析，其中大部分场景都在南区，离秀水街很近，明明楚环的学校和家都在东区...
第五十四章 婚姻史
“安小姐。”
“怎么了？”
电话里，江茶问起楚环的情况。
“听说她和杨清竹在一起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来着…”
安书月颇为不适应。
当年在鸭梨大学，江茶是出了名的学霸，也是出名的心无旁骛，居然关心到外校生的恋爱八卦上。
实在令人费解。
“有啥好费解的，我跟杨清竹也算关系好。”
“那你怎么不问他？”
“直接问当事人多不好意思啊。”
“嗐。”安书月感慨一声，“起初杨部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年龄大了女生一代，但架不住楚环主动，以身相许的勇敢气势猛追。”
在修理部众人看来，楚环是感恩杨清竹引导她慢慢进入修行领域，以感恩为基础，再到依赖、爱恋。
至于年龄、婚姻史，楚环本人不在乎，外人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等等。”江茶提了嘴，“婚姻史？”
“哦，我也是近期才知道，杨清竹在二十出头的年龄结过婚，可惜爱妻意外身亡，婚姻关系自然解除，后续他一直单身到现在。”
杨清竹没有子女，又是未来可期的修理部成员，有段良好的姻缘值得朋友们祝福。
希望如此吧…
江茶只能说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安书月已经许多日子没怎么接触楚环，也不觉得楚环有问题。
江茶仅仅不经意问过一句，问楚环在小型秘境事件后有无异样。
得到的答复是鸩脉完全觉醒，彻底远离噩梦纷扰。
迄今为止没人查出噩梦的根源，也没外人知道回煞事件是否还有恶灵。
局面似乎在往良好的方向发展。
继续追问太突兀了，安书月也确实不知情。
通话结束，江茶默默打开游戏界面。
虽说刚才希望一切都是多虑，但还是得按最坏的方式打算。
假设楚环有问题，想通过【冥渡】陷害江茶。
回煞是加强封印的一种手法，因此恶灵会击杀参与回煞事件的人，江茶就在此列。
逻辑在此间说得通，在彼方又有缺陷。
如果楚环受恶灵控制，为什么修理部没能发现…
不清楚其中原因，江茶只知道【冥渡】事件十有八九和【回煞】关联。
末二流难度带一个末三流难度，兵来将挡就是。
打开游戏界面，点击技能【禁旗】。
自主学到禁旗后，副本进度重复结算了这个技能，出现了拓展效果。
【禁旗】可连锁另一个技能，生效时触发，蓝耗减半。
最合适与之连锁发动的当然是【鹤唳】。
灵鹤宫的剑诀，外人不能盗用，连锁在禁旗之后算是个较为隐蔽的变通手法。
目光锁定院子里的破脸盆，战斗流程展开。
【禁旗】技能锁定脸盆，轻松插上。
脸盆没有灵魂和行动能力，不存在控制，顶多算…封印住了。
江茶面前的游戏界面弹出连锁提示，确认发动【鹤唳】，以最小法力值注入。
咣当——
脸盆先是被破开两半，随口又在音刃波及下进一步碎裂，散落满地残骸。
“还真的不一样。”
对比直接使用【鹤唳】，差别在于没有弹道轨迹，也就是没有剑气从江茶面前激射向目标的过程，而是直接从禁旗所在点位触发。
少了剑气飞行过程，也就少了剑气破空的清亮鹤鸣，特征更加不明显。
连锁触发的隐蔽性不错，但仍不能掉以轻心。
游戏技能不消耗常规灵气，依然有大致的术式波动。
先是一道剑气，随后音波切割，辨识度还是有的。
傍晚时分，扫晴娘看着狼藉的院子摇摇头。
“不愧是神差大人，够能折腾的…”
隔天清晨，小画师带着一名女生抵达礼祭用品店。
“江茶，这个就是曲流村的同学，林芸。”
小画师身边是位年龄相仿的女生，进店时看到各种奇奇怪怪的道具，动作略微僵硬。
此时发现所谓的江大师属于同龄人范畴，表情放松许多，又很快变得疑惑。
“江大师？”
江茶知道对方在怀疑业务能力，真有本事的法师极少会是穿休闲服的年轻人。
“你们曲流村的事情，我接了。”
“江大师，村里前阵子真的出人命了，不是闹着玩的。”
林芸好意提醒着。
前些天因此死亡的两人都是壮年，平日下地种田、进城采购，一身棕黑的腱子肉，天热了还经常下河游泳，水性相当棒。
他们会被淹死，来个斯斯文文又不熟悉河道的男生，真叫人捏一把汗。
“放心啦。”小画师嘴快，帮着解释，“江茶可厉害了，我跟着处理过好几次灵异事件，楚环的病根也是江茶发现的。”
“这样呀。”林芸点点头，“那江大师什么时候有时间，村里希望尽快有人去帮忙。”
曲流村的游河祈福仪式每年固定四次，分别对应四季，极少乱过。
村里的长者认为，乱一期祭祀便会影响一季乃至全年风雨祥瑞，每拖一天都是心急如焚。
江茶非常想吐槽，这都什么时代了，深山村子封闭没话说，曲流村距离鸭梨市不上20公里，观念也这么传统…
总归是顾客，总归有副本，江茶没有吐槽。
“现在就行，我跟你过去。”
“江大师不带些法器吗？”
“一柄桃木剑，一枚镇魂铃，足以。”
江茶摆出高深的架势，另外翻出红线串铜钱的手链，递给小画师。
这是礼祭用品店里为数不多的真家伙。
五帝铜钱面罩对应的【辟邪铜钱】就是从这儿扫出来的。
“给我的吗？”
“嗯，戴着，阴邪不侵。”江茶补了句，“你手上的镯子是假货，赶紧丢了吧。”
“诶！这是蛮久以前我家亲戚在秀水街买的呀。”
“那更假了。”
一番收拾，江茶带着两人走出礼祭用品店，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们走，现在打车去曲流村。”
“有劳江大师。”
小画师正要兴冲冲跟着过街，却被江茶拦住。
“这次我一个人去。”
“为什么不带我？”
江茶扫了一眼前方，林芸已经走过半截人行道。
“曲流村真的有问题，你乖乖回学校呆着…”
第五十五章 曲流村
曲流村算是个比较大的村落，村道铺着水泥路，出租车行驶还算顺当。
下车之后，林芸领着江茶往村里走。
可以看出曲流村的村民经济状况还不错，不乏盖起异国风情别墅的人家。
只不过周围都是荒草、田埂，立个带西幻风格的屋子，颇为格格不入。
林芸介绍着，村里有“在外赚钱，回家盖楼”的习惯，盖个四五层就觉得很有面子。
“其实啊…外边看着挺好，里面就装修到两三层，足够一家人生活了，往上几层都是没装修的毛坯房，充门面的。”
“啊这…”江茶一时语塞，“有这闲钱，填平周围，搞个院子多好。”
“村里人没有院子的想法，毕竟田在外边，只有些老房子带砖瓦围墙。”
说话间，林芸的脚步在旧式的传统土宅院落前停下。
院子没有锁门，里边有村民晒着太阳唠嗑。
“村长，我带江大师来了！”
随着林芸的呼唤，院里院外的注意力全集中过来。
农忙时节过了一两个月，早该进行游河祭祀，却因为前后两条人命推迟到现在。
出第一条人命时警备署来过，村里也请了某个大师作法，结果又出第二条人命。
所以曲流村才有要求，需要大师夜里乘船，自行游湖一圈，村里才愿意委托。
接连出人命，又不能简简单单糊弄过去，鸭梨市真就没有其他神棍愿意接这桩生意。
大家是来混口饭吃的，2万b而已，不至于把命搭进去。
听闻请到有官方背景的江大师，起初村里人还很开心，结果一看，是个小年轻，没有仙风道骨的气质，也没有道童之类的人手，甚至是打出租车过来的。
村长捋着胡子一叹，“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江大师身后如果有师门前辈，请他们来还差不多。”
“啊？你不相信我有真本事？”
“不是不信。”村长的拐杖轻轻叩击地面，“我们曲流村碰上的事情极为凶邪，处理不慎将祸殃全境啊。”
听着郑重其事的说词，江茶差点笑出声。
确实有问题，但只是个末三流难度而已，村长此番夸大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请来跳大神的天师，刻意把问题严重化。
“年轻人，你倒是说说，我这庭院风水怎么样？”
“桀桀桀桀…”江茶发出反派的诡异笑声，令人诧异。
“你笑什么？”
“说那些虚的有什么用！”
啪。
江茶一个响指，院里莫名腾起旋风，将梨树刮得簌簌颤抖，叶片纷纷扬扬落下，周围草木却寂静无声。
“既然看不上我的手段，那就另请高明吧！”
灵气流转整出的小把戏，比嘴上说各种风水玄学的话语管用不知多少倍。
旋风卷叶腾空的同时，村长吓得浑身一颤，此时回神，江大师已然走出院外。
“江大师——，喂！江大师，是我有眼无珠。”
回神的村民们同样意识到江大师有真本事。
现在鸭梨市绝大多数法师拒绝了曲流村的委托，那种名动多地的大人物收费又贵得离谱。
江大师一走，村里自此之后所有的祭祀都别干了。
“江大师！”
“江大师留步啊！”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不仅是村里人，林芸也被惊到了。
她受过高等教育，知道村里的祭祀顶多算民俗行为，和自然科学无关，也知道许多装神弄鬼的手段本质上等同于魔术表演。
可刚才江茶露的一手，梨树就在村长院子里，断然没法提前布置障眼机关，身上同样看不到鼓风用的大型设备，更别提将气流限定于一处的异象了。
被村民围住，江茶一甩头，满满的日式傲娇风。
“还有什么事？”
村长一把年纪，追了二三十米气喘咻咻，拐杖快拿不稳了，“江大师，请江大师千万救救我们村子。”
给村民几句教训，江茶并不打算耍太久的大牌。
本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是刷副本，早点切入主题为好。
在村民们的簇拥中，江茶入坐老宅正厅。
“来个表达能力比较好的，把事情说与我听，我再问几个问题。”
讲述命案过程，最忌讳添油加醋，添加太多伤感、恐惧等冗杂陈述。
游河祭祀时林芸不在村里，没法作为讲解人，好在另有受过良好教育的村民，恰好当时担任侧方位花舟的掌舵者，由他来表述。
曲流村外的环形水道其实是一条大河被高地分开，往南边各绕半圈弧线，过村方才汇合。
祭祀的起始点在东北面专用的渡头处，每次启用二十艘木船和竹排，边侧还有运着礼祭用品的花舟。
第一次出事时，船队已经绕曲流村半圈，南面水道无风无浪，其中一艘载着十多人的竹排忽然剧烈摇晃。
船上的成员大多识水性，但他们知道游河祭祀时期特殊，大量孤魂野鬼在水面、水下跟随船队享用贡品与纸金银，不可轻易下水。
伸手灵敏的船员当即跳往就近的船只，其中五人实在站立不稳，掉落水中，很快上来四个，还剩个人怎么捞都捞不到。
“明明那也是个水性不错的好手。”
有人感慨着。
村里人报警，一夜无眠，隔天大家才在另一座桥的桥墩底下发现挂住的尸体。
水流方向是顺的、尸体没有异常外伤、受桥墩阻拦截住...
明明看上去是正常的溺亡事件，村民们想不通为什么只有那条竹排剧烈晃动。
事情未调查出个所以然，只能当是意外。
相隔一周，曲流村又举报了游河祭祀。
“这次出事更快。”
村民诉说着，“从东北面渡头起航，在东面桥下忽然有竹排剧烈颤动，情况和之前如出一辙。”
江茶猜测着，“也是多人落水后一人失踪？”
“对，一模一样，隔天在河岸边找到溺亡的尸体，警备署检查过后还是只有常规溺水窒息的痕迹。”
出了两次事件，加之曲流村村民诉说，修理部肯定调查过。
若尸体有半点恶灵侵害的迹象，修理部绝不会转悠两天离开，而是会调查到底。
可江茶出发前问过安书月，以她给的消息，曲流村这边确实没发现恶灵行动的迹象，死者都是正常散了魂。
第五十六章 河道浓雾
“江大师，千万小心啊！”
夜幕降临，曲流村中部空地，村长带领着村民不断叮嘱。
接下去，江茶将一个人前往村子东北面的祭祀专用渡头，从那儿起航，沿水道绕村一圈。
若是平安返航，村民才愿意在江大师的带领下再次游河祭祀祈福。
“有够复古的。”
雕花木台搭起的老旧渡头口，江茶手持以盏白纸灯笼，一切按祭祀风俗的规矩来。
二十多艘船只系在渡头边的木桩上，随水流起起落落。
两次出事的都是竹排，江茶也理所当然选了个竹排跳上，解取绳索。
竹杆撑岸，手臂发力，竹排顺着力道往河心去。
根据现有情报，曲流村的问题十之八九源自楚环，或者说源自【回煞】副本中的恶灵。
志怪游戏的【前情提要】往往言简意赅，在重要线索与契机处不会吝啬笔墨。
【冥渡】的开篇起始是楚环提议，告知林芸，再由林芸找到小画师、联系上江茶。
其中的诱导和指向性不言而喻。
修理部未能在曲流村命案中查出恶灵线索，也解释得通了。
楚环想制造意外引江茶到曲流村，因此恶灵没有吞噬人魂，让村民溺死即可，完成后迅速撤离，无法追踪。
假如曲流村本次请来的不是江茶，也只要吓跑其他神棍，鸭梨市范围内总会轮到江茶。
水波荡漾，江茶看着河面倒影的纸灯笼在波浪中化为星星点点，心中衡量起时间节点。
曲流村第一次出事在大半个月前；
小型秘境事件同样过了大半个月，那也是楚环昏迷、鸩脉彻底觉醒、噩梦消除的时间点。
全能对上号，曲流村的局子早早铺开了。
“让我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吧。”
游戏界面，江茶调整好三个卡槽。
五帝铜钱面罩提前佩戴，穿上亡人衣，第三个格子放笔童。
开战之后前两个已经完成召唤的符卡会消失，腾出两个格子，系统会立即抽取下一张符卡补位，判定一回合后再抽一张。
只要不抽到毒药猫，来贯灵箭和扫晴娘都行。
调整好布局，江茶都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末三流难度的【冥渡】，哪怕末二流的恶灵参战又如何。
哪怕敌方利用水域战斗优势，江茶也不觉得棘手。
江茶的末一流实力足以使用封禁，笔童也有末二流水准。
不过，楚环并不知道江茶有这等实力，顶多从林修竹口中知道江茶遇上了些机缘，勉强算迈入修士门槛。
水波涌动，江茶的视野前方出现一条跨河木桥。
那是曲流村往北进山的通路，第二次出事时不少村民在桥上亲眼目睹竹排的颤动和崩溃。
这回没人呆在桥上，顶多看到村北河岸边五十米开外有提着照明工具的人群。
那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河面情况，他们唯独能看到竹排上孤零零的纸灯，确认竹排正常飘着。
“笔童。”
召唤笔童，开一次战斗流程。
一路到此，江茶只觉得偶尔有阴属性的灵气拂过，水面烟波阵阵。
夜晚山中，类似情况其实蛮正常的。
战斗流程解除，笔童未读取到任何临时技能。
继续潜行，河面雾气更浓了，尤其当顺流转为逆流，江茶需要加把劲撑杆，能见度不足，影响很大。
笔童开启【照明】技能，竹排上方浮现拳头大的光球，照出云山雾罩的氛围。
此时在村里远眺湖面，浓雾笼罩的照明区域让人联想到纸灯笼。
浓雾为纱纸，内部的光源为烛火。
只是村民们想不明白，江茶没带高功率照明设备上船，眼下哪来的大范围光源。
“不行。”江茶一杆往湖底发力，“照了跟没照一样。”
雾气太浓，照明的能见度不足三米，这样下去别说恶灵袭击了，竹排一个不小心磕几次礁石散架，江茶就得落水。
再次用战斗流程确认周围无术式，江茶保持着对恶灵特殊能力的警惕收回笔童，召唤扫晴娘。
呼——
明明没有强烈的气流和灵气波动，整段河道覆盖的雾气却猛地一退…
不，雾气并非退缩，江茶观察到的是雾气迅速消散。
扫晴娘使用了清除雾气，夜晚恢复清朗！
“不愧是天气手。”
除了扫开雾气，障眼、幻觉等和场地环境相关的手段只要不超过扫晴娘等级，同样会被清除。
也说明江茶至少并非在恶灵的幻术中走向错误河段。
雾气消除，以江茶的目力，仅凭竹排前端一小盏纸灯笼足以看清周围。
“奇怪了，明明没听村民提到两次游河祭祀过程起浓雾。”
夜里河面上经常起雾，村民们习以为常，但今天这样夸张的浓度实属罕见，往往发生在梅雨或是阴湿的时节，秋末不太应该。
航行继续，借着扫晴娘的特殊能力扫清沿途浓雾，一路顺顺当当过南段，航线往北回收时又归附顺水区域，渐渐轻松。
江茶是轻松了，把远处围观的村民吓个半死。
他们手中的照明设备不足以照到河面，但可以看到竹排上灯笼照耀的范围。
竹排前端是手持杆子的江茶，中间莫名其妙冒出个薄薄的身影，形成大致人形。
村民每个季度都有祭祀，岂会看不出来，那是纸人啊！
一般用于游河祭祀的纸人顶多一臂高度，许多风俗中用到的类似道具更小，巴掌大也尤为常见。
可竹排上的主人只比江大师矮一头，看得村民们冷汗直流。
一边是江大师乘风破浪，所过之处雾气退散；
另一边是安安静静通舟的等身纸人…
竹排彻底转为顺流，江茶看到了熟悉的渡口。
“走这一趟还挺费力的。”
江茶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航行一圈耗时四十来分钟，游河祭祀时会有诸多环节参与，消耗的时间更多。
可是，从头到尾，江茶没发觉半点危险，唯独浓郁的雾气称得上异常。
难道楚环或者回煞恶灵今天恰好没有蹲守？
这乌龙有点搞笑，可能性比较低。
楚环和林芸是同班同学，又一起八卦了曲流村事件，想打听动向不难。
更何况湖面异常的雾气不像自然生成…
第五十七章 楚环登门
“江大师好本事啊！”
江茶回到曲流村内，理所当然得到簇拥与喝彩，但村民们的表情并非一扫阴霾，还挂着些许犹豫。
“你们想问我船上的另一人形事物？”
“是…”
倘若村民主动点出有个等身纸人存在，他们生怕江大师未意识到，给吓个半死。
既然江大师主动开口，说明他心里有底，村民们也松了口气。
“江大师，船上那纸扎的…”
“是我的法器，有时以邪克邪更管用。”江茶装作一副严峻表情，“河道里的事情果然不简单。”
绕河一圈，【冥渡】副本没有推进半点，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让村民掉以轻心，免得他们大意，贸然开始游河祭祀。
“啊？我们的河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江大师的手段有目共睹，村民们心服口服。
江大师说河里的东西不简单，那就是真的棘手。
“大师！千万救救我们村子啊！”
游河祭祀的仪式暂且不谈，单说河里有凶神恶煞，已经让村民的生活战战兢兢了。
“放心，恶灵暂时被我镇住，短时间内不会跑到村里。”江茶回望河道，“等我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再走一趟。”
“太感谢江大师了！”
话虽如此，江茶吃饱喝足，再次游河过后，依然没有半点发现，之前的浓雾散了，一切正常。
事已至此，江茶只能说是恶灵被震慑后暂不敢冒头，过些日子再来。
“辛苦江大师了。”
秀水街口，江茶先下车，车内的林芸表示感谢。
“你不用拿敬语称呼我，叫名字就好。”
出租车离去，驶向艺术学院，江茶独自往秀水街内走。
作为淘货古街，午夜前后比白天热闹得多，人群只在后段稀疏些。
推开礼祭用品店，江茶方才带着思索步入天井小院，战斗流程猛地展开。
条件反射下，江茶迅速召唤亡人衣穿上，带起五帝铜钱面罩。
有卡槽空缺，随机抽取一张符卡填补。
【毒药猫】
江茶的法力值不足以召唤这张符卡。
召唤扫晴娘，院里的空气忽然清爽，对比之下，先前存在微不可查的香甜味。
恰好抽到毒药猫，江茶当即询问。
“刚才院子里有微微香味，我有吸入毒气吗？”
“没有哦。”
毒药猫感知着江茶入肺的气体，“可能是别的香料，反正无毒。”
在曲流村是，江茶也让毒药猫鉴定过，暂时排除毒系手法的可能。
战斗流程也随之解除。
“不对啊…”
刚才的味道若是没有半点威胁性，怎么可能展开战斗流程。
在空气被扫晴娘打扫干净后，战斗流程又解除了…
江茶迅速调整卡槽，安全起见，亡人衣和五帝铜钱面罩依旧首发，【冥渡】、和【回煞】副本难度比较低，允许防守反击。
哪怕莫名其妙蹦出【浮屠照冥】的线索，也得这两样东西保命。
最后一个卡槽…给毒药猫。
虽然不能召唤，但可以避毒。
【封门阵】的核心是剧毒恶灵，避封棺又是阵脚。
万一对方的毒素并非大团场地效果，扫晴娘是无法驱散的，拿毒药猫稳一手。
刚调整好卡槽，礼祭用品店外头传来叩门声。
江茶心中的警惕感拉满，又觉得有点奇怪。
若是恶灵出手，突然袭击岂不是更好，敲门再怎么设陷阱，总归会让人提前戒备。
不断留意周围暗处，江茶在行至正门的过程中动用【匿迹】消除亡人衣的气息，五帝铜钱面罩先放在衣兜里。
“谁呀？”
外边传回的女生颇为熟悉。
“我是楚环。”
“怎么大半夜的来我这儿。”
来者是楚环，和【冥渡】副本、曲流村线索都衔接得上。
只是尚不知对方目的。
打开门，楚环俏生生站在外边。
比起曾经平平无奇的模样，随着鸩脉觉醒，她确实变得越来越有魅力了。
“嘻嘻，江茶，好久不见，今天逛夜市路过这儿，方便进去坐坐吗？”
江茶非常想回：不方便
然后摔门关上。
可事情总得解决，难得有机会独自接近恶灵密切关联的人物。
天井小院，江茶止步，“不用逢场作戏了吧？”
楚环的笑容愈发娇媚，“不愧是回煞仪式仅有的幸存者，真聪明。”
这话说的，江茶差点笑出声。
回煞仪式的幸存者多了去，摆封门阵的摘星楼成员完完全全活着，恶灵有本事去惹他们啊？！
头都给你拧下来！
“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当然是，要你的命。”
楚环娇媚诉说着恶毒的话语，“知道内情的，都得死。”
小院气氛肃杀，江茶微微眯眼，感受到局面的棘手。
楚环不知道江茶很强，但江茶又没法直接下手。
说起来有点拗口。
现在的楚环受恶灵控制无疑，但“楚环”本人，或者说她的灵魂没准还活着。
总不能在这儿一并杀了吧…
和毒药猫略微商讨，最恰当的计策还是封禁。
单论封印敌人，【封禁】的效率最高。
到时候能联系安书月最好，不行就改【禁旗】，尝试控制、驾驭灵魂。
乌云敲敲偏移，楚环沐浴着月华，巧笑嫣然，仿佛月下妖精。
“时间差不多了。”
“唔？！”
江茶纠结这么点时间，五脏六腑忽然像是被勒紧般难受，无法呼吸。
身体发麻，往地上栽倒。
毒药猫！
江茶在心中暗骂：这个不是中毒吗？
毒药猫：这…刚才神差大人体内无毒，似乎是两种物质结合，刚刚触发的毒性。
在江茶觉察到异样之前，毒药猫更为敏锐，已经动手吸纳。
身体从栽倒到落地的半秒钟，毒素收纳完毕，江茶仍旧装出动弹不得的模样。
“嘻嘻嘻，没事，我的丈夫很快会下阴曹陪你。”
丈夫？
心中有疑惑，江茶没时间迟疑，趁着楚环附身的瞬间暴起，一拳打中她的腹部。
击打麻袋的闷响传开，其中隐隐有骨骼断裂的锐响，楚环娇弱的身体倒飞出去，摔在台阶处。
江茶手上动作不停，【封禁】锁定目标，成功施放。
灵魂被封，楚环眼中失去光彩，木然摊着。
“希望没把内脏打碎。”
恶灵有罪，楚环本人未必有错。
封禁之余，江茶立即掏出手机，先联络安书月。
她要是能来，比江茶自己用【禁旗】鼓捣可靠谱多了。
第五十八章 失去理智的杨清竹
拨号键点下没几秒，江茶心中升起一股极度危险的预感，身子猛地朝旁边撤开。
呯——
不大的枪声尤为刺耳，避让过程中的江茶手掌一疼，虎口血流不止，手机穿了个大孔落在地上。
幸亏闪避及时，否则枪击的位置应该在胸口。
“你...你在干什么？！”
正堂方向立着个颤抖的持枪身影，枪口还指着江茶。
一包烤红薯滚落在地，炭烧味与金属火花的气味混合，弥漫起怪异的烟火香。
“啧...楚环有问题！”江茶赶忙解释，心中大骂恶灵狡猾。
显然楚环是和杨清竹一起来秀水街的，她先把男朋友支开，比如说让杨清竹去买夜宵，楚环只身前来礼祭用品店。
楚环知道江茶有修士手段，到时卖个破绽，让杨清竹看到江茶在行凶即可。
眼下的发展过程超乎楚环意料，但结果差不多。
杨清竹一进门就看见女朋友瘫倒在地，江茶蹲着身子一边伸手触碰，一边拿着手机。
“你...你...你既然做出这种事！”
“冷静点，你应该知道我的品行！”
江茶不断安抚，愈发觉得杨清竹的状态不对。
太过于激动了。
换做正常思维，怎么可能觉得江茶会对楚环突然施暴，况且杨清竹的口齿不清，身体已经不是气到颤抖的地步，而是一种异样的抽搐感。
仔细观察，他的面部偏青黑，并非背对灯光产生的阴影。
手臂上，静脉颜色也深得可怕。
考虑到他一直和楚环在一起，江茶当即下判断：
杨清竹中毒了！
“喂！楚环现在受恶灵控制，你能不能坚强点！”
语言上的解释苍白无力，杨清竹的状态愈发狂乱，眼神充血，朝着江茶猛开机枪。
癫狂状态下准心奇差，子弹打穿门板、打中墙体、打得地面上的手机四分五裂，就是没有挨着江茶。
大力扣动扳机好几下，杨清竹才意识到没子弹了。
平日里的他哪会如此迟钝。
嗖——
金属破空声传来，铜钱飞镖正对着杨清竹的手腕、肩头、膝盖。
江茶没少练习【摘星手】，只要精确命中重要关节，废去杨清竹的行动力，再给他祛毒即可。
Bang、bang闷响，淡蓝色屏障将铜钱镖尽数挡下，杨清竹周身涌动着同样青蓝的华光。
修理部标配修行功法，讲究攻防一体为基础，再分支出不同部门专精的特长。
结界覆盖体表，杨清竹手中多了把短刀，遥遥指着江茶。
“真麻烦。”
江茶不想下死手，杨清竹的情况和楚环一样，并非恶徒，只是被毒素控制而已。
但他的实力很强，江茶又不敢贸然放水。
对了...
铜钱镖再次飞出，朝着倒地的楚环掠去。
果不其然，杨清竹的表情一阵变化，奋身为女朋友阻挡攻击。
“卑鄙！”
“你还好意思骂人？！”
几个回合过去，空置的卡槽抽到了扫晴娘、笔童。
召唤笔童，江茶先手【封禁】，笔童立刻接上【禁旗】。
“神差大人！这家伙好强！”
笔童才一上手，就感觉目标不好对付。
不止是杨清竹本身实力强劲，恶灵的毒素也在激活他的潜力，使其处于亢奋、爆发状态。
“呃啊啊啊——”
身体被大力束缚，杨清竹手中短刀坠地，腰部渐渐弯曲，往封禁葬式的姿态变化。
“加把劲。”
江茶感觉像是用绳索拽着山羊，山羊左蹦右跳、力道十足，也还属于可控范围内。
恰在此时，原本倒地的楚环忽然起身，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
她发出一声尖叫，转而往正堂方向跑。
“这...她好像换了个灵魂。”
按理来说，每个人的灵魂气息不同，楚环的灵魂变幻气息差距却很小。
灵魂替换后，未直接受到术式封禁，身体回复行动力。
绝不能让她跑了！
抽卡！
卡池里仅剩的【贯灵箭】被抽出，江茶无暇理会初次使用的负面效果，直接以摘星手为基础，加成暗器投掷。
贯灵箭不带破风声，眨眼已在几米外。
“呵！”
借着江茶分神的空档，杨清竹强行挣脱束缚，踢起地面短刀。
灌入灵气激射的短刀与贯灵箭对撞，将其轨迹击偏。
江茶眉头一皱，转手又是几枚铜钱镖，全被杨清竹以结界、短刀挡下。
“别...别想过去...”
喉咙里沙哑的话语断断续续，杨清竹像是歇斯底里的野兽。
“你这样是拦不住我的。”
江茶冷淡回应，已经能听见正堂中楚环的惊叫。
贯灵箭、铜钱镖之外，扫晴娘被暗暗放出，贴墙绕去正堂阻拦。
虽然扫晴娘没啥攻击手段，但末二流的底子明摆着，和恶灵持平。
现在江茶在等，等杨清竹露出破绽，祛除他身上的毒素。
毒素一除，他不受控制，楚环那边就好搞定得多。
癫狂状态影响了杨清竹的思考与策略能力，他的动作只是略微僵住，很快转身往楚环发出尖叫的方向跑，就这么把背部暴露出来，空门大开。
好机会！
江茶的目光锁定杨清竹，召回的铜钱镖齐齐射出。
贴身结界因为杨清竹的精神状态影响，变得飘忽，加之新一轮的【封禁】术式削弱，防护能力大幅减弱。
转眼间，杨清竹的右腿膝盖、肩胛骨、双手手肘被打穿，断线木偶般栽倒在地。
“真能给我找麻烦。”
派出笔童去帮扫晴娘，江茶一脚踹翻无法行动的杨清竹。
贯灵箭划破手心，江茶将自己的伤害与杨清竹的伤口贴合。
“毒药猫！”
“了解。”
纳毒能力展开，毒药猫解释着，只有神差直接接触的毒素才能被收纳，杨清竹体内游离的其他毒素没啥办法。
“没关系。”
杨清竹的实力够强，将他体内的毒素浓度压低即可。
“神差大人，这东西的毒性很低...”
在毒药猫看来，毒性强弱就是最直接的杀伤力，麻痹、混乱等效果不在它的考量范围内。
此时收纳的毒素对人体伤害仅限于强行激活潜力的副作用，过度亢奋后肌肉劳损之类。
嘭！
朝向小院的窗子破开，楚环被大力敲飞，就见扫晴娘拎着扫帚气冲冲追出门。
“老娘好不容易打扫的屋子，又被你个坏姑娘搞得满地狼藉！”
第五十九章 回煞终了
“咳咳咳...”
楚环的口鼻不断往外溢血，“不愧是江大师，比我藏得可深多了。”
天井小院，楚环身受重伤且被包围，江茶只是手掌枪伤严重些，无法握持，身上几抹刀痕都是皮外伤。
“你逃不掉的，说吧，兜这么大圈子的目的是什么？”
恶灵带着仇恨击杀参与回煞的人，这点可以理解。
但楚环明显不知道江茶这么强，何必设各种大局子，还把杨清竹带来。
“呵呵呵...当然是让他跟你同归于尽咯。”楚环口中不在是熟悉的强调，“可惜啊，可惜败给你了。”
衣衫鼓动，楚环的身体微微浮起，有紫色蛛网状的丝线从身后抽离，形成个长发人影。
江茶眼神惊骇。
那丝丝缕缕的脉络构筑成人形脉络框架，带着诡异的暗紫色。
鸩脉！
恶灵化为鸩脉附在楚环体内，难怪无人发觉。
还有个奇怪的点：
恶灵占着楚环的身体，好歹算挟持了个人质，本体解除附身状态相当于放弃了人质，它想干什么？
实力差距存在，放毒未必管用。
形体凝实，恶灵面容清秀，双眸凝视地面上木讷的杨清竹，眼中有怨毒，还有几分...深情？
“小心！”
一声清脆的厉喝传来，白色剑气划破夜空，响声如悠悠飞鹤。
安书月！
江茶很快意识到是刚才的拨号。
号码播出，手机毁损，安书月回复通话后发现对方关机，意识到不对劲，于是叫上一同值班的修理部队员赶来查看情况，一进院子就见恶灵吊着楚环面对江茶，当即出手。
剑气直指恶灵，双方实力差距明显，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的瞬息，一道身影跃起，介入二者之间。
剩余一条腿能动的杨清竹居然奋身跃起，为恶灵挡下剑气。
仅是勉强的行动，杨清竹的护身结界一触即溃，稍稍削弱剑气而已，随之便和恶灵一同被贯穿。
才刚赶到的安书月愣住，身后四名修理部成员也呆立原地。
江茶满脑子雾水。
毒素祛除，杨清竹已经不是之前癫狂亢奋的状态了，怎么又强行挣脱封禁给恶灵挡刀？
他给楚环挡刀还说得过去...恶灵本体都暴露了，挡个锤子啊！
江茶和安书月锻造对视，当即凑近，想把杨清竹带回。
“不...不用了。”
倒在恶灵怀中，杨清竹虚弱地伸出手，“我早知道是她...却出于私心未报告给修理部，千般过错，罪该一死。”
“清竹...”
恶灵半透明的手掌抚摸杨清竹的面庞，轻轻呼唤，它的表情也极为疑惑。
杨清竹咳出血沫，“老婆，就当我赎罪了。”
老婆？！
江茶回忆起打听到的消息，杨清竹在十年前确实有过婚姻史，结婚没多久，妻子身亡。
恶灵是...杨清竹的妻子？！
在场其他人更清楚杨清竹的过往，令他们不解的是，杨清竹似乎早已直到恶灵的真实身份。
“你...你将我的尸骨交与恶人，还讲得这么冠冕堂皇！”
恶灵口中的话语又是怨毒，又是于心不忍。
“没这回事。”杨清竹的气息变得微弱。
当年的新婚夫妻同是修理部成员，执行任务中妻子身受重伤，双双被困深山。
按理来说应该放弃受伤的同伴，独自带回情报，完成任务。
杨清竹做不到。
他背着妻子顶风冒雪往外赶，即便当时妻子已经失去意识。
可就在半途，杨清竹遭遇袭击，几乎失去生命体征的妻子被敌方带走。
原因在于她的鸩脉，上品的鸩脉...在一些左道宗派手里颇有邪门价值。
避封棺事件，杨清竹得知楚环觉醒鸩脉，心中有一份莫名的触动。
后来的棺下压墓，女尸身份不明，唯有杨清竹心知肚明，妻子总会找来的。
他知道一切误会源于敌对势力灌输给亡灵的错误记忆，以增加煞气，也知道此事应该上报修理部。
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抱着私心和妻子度过了一段甜蜜时光。
心甘情愿服下毒药，心甘情愿挡刀赎罪。
也如杨清竹所说，无颜面对修理部，唯有如此终局。
看着失去生机的杨清竹，小院久久静默。
“真是的...为什么不直说...”
恶灵的泪水滚滚落下，化为阴气消散。
它知道杨清竹无法直说，即便把话挑明了，妻子也不能留在身边。
杨清竹心中有着长达十年的情感愧疚，以及身为修理部成员却瞒报恶灵线索的双重煎熬。
今日的局面，恶灵自以为用毒药控制住杨清竹，让他来礼祭用品店杀了同样中毒的江茶，最后一同死在这儿。
哪想得到杨清竹心知肚明。
昨日修理部安排体检，恶灵担心慢性毒素会被差出来，不曾想杨清竹因为任务没参加体检。
眼下看来，只是顺妻子心愿的借口罢了。
“江大师...”
“嗯？”
恶灵并未抬头，俯身紧紧贴着丈夫，“这段时间，给江大师添麻烦了。”
江茶翻了个白眼，若非气氛不对，早想开骂了。
“你先别急着死，曲流村那儿...”
“那里只有我吞噬灵魂制造的低级分身，看到花舟与竹排才会发动袭击。”
鹤唳造成的伤口还在，恶灵未曾修复灵魂体，伤势逐渐扩大，形体不断减淡，随时有消散的可能。
“我没有伤害这个小姑娘，你们放心吧。”
江茶不知如何评价。
楚环受到的伤大多来自心灵，等她醒来，发现灵气感知力、鸩脉全是恶灵附身赋予的，到头来一场空，怕是得被打击出抑郁症。
恶灵在完全控制楚环之前，反复提示过修行一途镜花水月...做着坏事说着好话，当真矛盾呢。
最后几句话飘忽得很，转眼便在深秋萧瑟的风中与灵魂体一通消散。
【核心恶灵被击杀，回煞副本完成】
修理部成员忙活开，对场面进行记录，封存信息。
“总算完成了。”
江茶松了口气，没想到入手的第一个副本折腾了如此之久。
有情感纠葛的事物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好你个，江、大、师！”
安书月怒气冲冲踏进几步，口中咬牙切齿的敬语更显愤怒值。
“不敢当不敢当。”江茶心虚，连连拱手，“安小姐，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而且我提前联络你了，手机损坏是不可抗力啊。”
“那我问你。”安书月清亮的眼眸眯起，“恶灵说的曲流村是怎么回事？！”
“啊这...你等等，听我编...听我解释！”
【第一卷·回煞，到此完结。】
第六十章 暗器线索
“老实交代！”
修理部讯问室，安书月轻轻拍着桌面，角落的影子也目光灼灼。
江茶坐在被讯问人的位置上，颇为委屈。
明明是立大功的民间修士，搞得跟犯罪了一样。
“我都交代完了，事情就是这样，曲流村那边是我太膨胀，没上报修理部。”
江茶把独自调查曲流村的行动解释为：迈入修士门槛后心高气傲，当时也不知道和楚环相关，昨晚对决时才知道的。
这样解释说得通，毕竟民间修士有时也会解决恶灵，而非事事都请求修理部援助。
“还有呢？”
“我真的没得交代了！”
安书月瞪了江茶一眼，从塑胶封口袋中取出几张照片，上边赫然是杨清竹的尸检影像。
腹部被剑气贯穿的致命伤不谈，其他部位多处暗器伤口，角度相当刁钻、精确，破坏双手和单腿关节。
“这是你造成的吧？”
“是…”江茶略微紧张。
不好解释啊，迈入修士领域大半个月，有秘境机缘对应的召唤物，还有一定功底的暗器手法，确实不好解释。
强行解释为遇见隐世高手指导修行，半个月都不够基本功起头的。
更要命的是，江茶居然击败了杨清竹。
即便杨清竹受毒素影响，变得狂乱，思维和术式把控不稳当，也不是刚入行的菜鸟可以搞定的。
早知道不打电话给安书月了…
江茶颇为后悔，又没办法。
当时以为只有楚环，没用多少手段就成功封禁，理所当然联系安书月，哪想得到电话播出后杨清竹冲了进来。
“你在沉默什么？”安书月身体微微前倾，“按理来说不方便随意打听修士的修行策略，可你这情况实在太特殊了，请理解的我工作。”
“理解理解。”
短暂思考，江茶已经形成大致的应对思路。
暗器手法来自摘星楼，封门阵也是摘星楼的手笔，反正要引导修理部追查，干脆利用眼前的机会。
“咳咳，其实是这样的，我的那个笔童在特定条件下能获得亡灵的一部分术式，在秘境里不仅获得了禁旗，还教我一些特殊的暗器手法。”
“暗器？”
安书月的眼球小幅度转动，她在思考攻略小型秘境的修理部队伍中，是否有擅长暗器的修士。
很快，这个想法被排除。
光有修士擅长暗器不行，还得成为亡灵才有可能被笔童获取到信息。
修理部肯定没有那样的修士死亡。
“我们队伍里似乎没有这样的角色。”
“哦？”江茶试探着引导，“那敌方呢？”
“敌方？！”
安书月很快意识到小型秘境事件中还有个目的不明的神秘组织，他们和修理部交手过，互有伤亡，只是未能得到敌方的尸体作为线索。
小型秘境中或许也有敌方的亡灵被吞噬，或者死在里头。
修理部迄今未调查出炼制剧毒恶灵的是什么组织，没准能从江茶学到的手法中获得线索。
“你...再丢几枚暗器我看看。”
“有硬币吗？”江茶展示着空荡的衣兜，“过安检的时候你们把钱包在内的东西全收了，就差把我裤扒去，明明我有功劳的。”
“谁让你知情不报。”
安书月瞪了一眼，示意江茶起身。
出讯问室，乘电梯往下，直达修理部的地下靶场。
这儿不仅提供常规的热武器射击练习，也能进行术式方面的远距离攻击测试。
收到情报，来靶场的不止安书月、影子，还有修理部的鸭梨市分部长和几名得力干将。
朝大家打过招呼，江茶手中多了些乱七八糟的金属。
有硬币，有空弹壳，还有不知哪搞的皮带扣。
江茶表明只学会了暗器投掷手法，因此修理部给不同形状的东西，想从更多样化的实验中尽可能精确结果。
“我开始咯。”
“请。”
目光锁定十米开外的人形靶子，江茶知道不能放太多水。
昨晚能把杨清竹打成那样，现在也得展示出相应的水准。
嗖——
硬币脱手，命中靶子正中。
第二枚硬币也差不多。
空弹头和皮带扣打得有点偏，情有可原，江茶根本没练习过类似形态的道具。
两轮测试下来，分部长眉头紧皱。
江茶身上的气息太特殊了。
当前水准下依旧是灵气淡淡自然流淌的状态，和刚觉醒感知力的人差不多。
动用修士手法攻击时，术式符号或术式气息不明显。
最关键的是，江茶的暗器手法说强也不算强，没有很高的辨识度。
看着修理部不断思索和讨论，江茶恨不得直接告诉他们答案。
没办法，和预想中差不多，使用摘星手不像鹤唳那么特征鲜明，属于暗器修行的基础手法而已。
好在还有其他线索，封门阵里的炼煞手法、使毒手法都不错。
这些方面突出的左道宗派，又比较爱搞些见不得人的邪法...
“你们说，会不会是摘星楼？”
有部员提出见解，江茶表面云淡风轻，心里疯狂给他点赞。
“只是可能性而已。”
分部长的回应颇为谨慎，“近些年冒出许多宗门之外的神秘组织，有些实力不容小觑，不排除是他们出手。”
几个选项暂时敲定，有待后续核实。
这样也好。
江茶在心中暗暗认可，总归把神秘组织的选项压缩到有限范围，而且正确答案就在里边。
“对了。”分部长转头，“江先生，曲流村的事情...麻烦你收个尾。”
“嗯？”
原以为对方要责怪江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没想到是个认可性质的稳妥。
很快，江茶想明白其中缘由。
责怪什么的，没有意义，现如今曲流村村民期待着江大师解决脏东西，若突然改为修理部出手，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恐慌。
曲流村那儿只剩个恶灵的小分身，江茶也确实有能力解决。
“安部员。”
“在！”
安书月站到分部长面前，“有何吩咐？”
“你跟江先生关系好，穿便服跟他去一趟，这件事总归得修理部管。”
“了解，不过...”安书月瞥了一眼江茶，“我跟他关系可不好。”
勒令退学后，江茶初次见面就喊错安书月的名字，各种事情瞒着不老实交代。
想想就气。
为此，江茶只能表示无奈，承认错误，但是改不了。
第六十一章 河道安宁
“江大师，您身后两位是...”
曲流村中部空地，村长打量着江茶身后的两位女子。
她们的身段极为相似，带着口罩也能看出容貌差别不大，似乎是双胞胎。
江茶接口介绍着，“她们是我的助理...呃”
后背传来有点可怕的目光，江茶连忙改口。
“她们是同行，很厉害的法师，今日随我一同斩妖克邪。”
“喔，那...”村长与村民对视一眼，“价钱也按江大师的标准来？”
“不了，我们不额外收费。”
影子冷淡开口，村长还想客套几句，被冷冽的眼神刺得不敢与之对视。
“那可太劳烦江大师了。”
曲流村村民喊着过意不去，又实在说不动，只能款待江大师三人在村里先歇下。
待日落月升，江茶按恶灵的说法，架一艘竹排起航。
安书月和影子承花舟同行。
出现这两类船只时，恶灵的小分身才会出动。
没啥精妙手法，就是剧烈摇晃竹排，导致竹排散架。
那种羸弱的灵体，遇到浓烈人息、阳气反而会魂飞魄散，在水下害一两个惊慌失措的倒霉蛋就差不多了。
两船启程，自东北渡头出发，过东面桥梁后江茶感受到竹排忽然不听使唤，上下颠簸，隐隐有阴气从水中透出。
“我碰上恶灵了！”
“才发现啊。”
安书月调侃着，她和影子早已感知到恶灵靠近。
“发现了也不早说！”
江茶正准备出手，又意识到战斗流程未展开，水中那家伙的强度不足以判定到威胁玩家的程度。
估计是末三流中垫底的存在，比不入流的游魂强不了多少。
“你先别动手。”
影子简短刻画着符文，将之捏碎。
水下生成球形气泡状术式，恶灵被拘束其中，托出水面。
那家伙的脑袋和身子挤成一团，仅有婴儿大小，手脚却长得惊人，足有一米半。
“好家伙，帝王蟹是吧。”
随着气泡压缩，术式又化为符号，被影子封入纸符内。
飘逸且干净的动作，确有仙侠小说中修士的样子。
收纳恶灵，两艘船又在河道上兜了两圈，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方才靠岸。
“江茶。”安书月提了一嘴，“你既然接了村民的委托，下回他们游河祭祀，你也跟着走一趟。”
“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林芸带来的委托内容本就是让江茶带队，完成游河祭祀。
今天做的算是前期工作。
得知恶灵被除，村民们欢呼雀跃，新一轮的筹备很快展开。
相隔两日，曲流村正式补办游河祭祀，江茶理所当然来完成委托。
秋冬季日落早，起点天色全暗，被选中的村民齐聚东北面码头。
从他们热切的面庞上可以看出，选为祭祀参与者是件光荣的事情。
激动与恭敬之外，村民们心中还有几分忐忑。
不过，忐忑感在看到队伍前排的少年时，彻底烟消云散。
有江大师在，万事大吉！
事实确实如此，江茶在排头的大船上参与了游河祭祀的全过程，一切安好。
【回煞】副本完结，曲流村唯一的恶灵又在前些天被干掉，河流归复往日平静。
船队重新靠岸，江茶感觉蛮尽兴的。
游河祭祀与诡异悬疑的惊悚仪式不同，只是曲流村祈福的惯例活动，相当于地方节日或是庆典。
气氛先是在河道上的静谧祥和，再到登岸后的热火朝天，村民绕着篝火跳起舞蹈，山珍美酒觥筹交错，满是丰收喜悦。
“江大师，嗝~”
村长喝得三分醉意，不忘再像江茶表达谢意。
“江大师不愿意加收我们的钱，一些土特产可得收下。”
曲流村特产多是些茶树菇、鹿茸菇，白搭的炖汤伴侣。
江茶没有推辞的意思，点头笑纳。
“江大师，我们村里对待最尊贵的客人，还有一份礼物。”
“太客气了，我只是尽到本分义务。”
村民们跟着簇拥而来。
“江大师、江大师，可别嫌弃呀！”
江茶有点扛不住众人的热情，举杯回敬后询问，“什么好宝贝啊？”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曲流村有河流环绕，水草丰美，村民们自然也极为敬仰河流。
于是从建村开始，每年从枯水期到丰水期的第一场大潮，冲上岸的石头都会被村中有名望的老人挑选几枚，供在祠堂里。
村长说的宝贝，就是那些石头。
遇上值得全村感恩戴德之人，金银酬谢以外还会让对方在祠堂里挑一块石头带走，图个好兆头。
一听村民解释，江茶知道就是河里的普通石头而已。
德高望重的村老也不是淘金探玉的高手，觉得哪几块好，带回祠堂就是，重点只是风俗和仪式感。
“行行行，盛情难却，我就挑块石头回去镇宅好了。”
“哈哈哈哈…”
笑声在曲流村上空回荡。
上次有人来祠堂挑石头已是两三年前了，村里人自己都不太清楚里边到底有什么模样的石头。
推开村中祠堂的木门，这儿定期来人打扫，还算干净。
成排铁架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块。
可以看出，村老挑石头根本没有啥标准，只要是丰水期第一波被冲上岸的，他们看顺眼就捡。
其实和现在到河里随便摸一个，情况差不多。
“江大师，挑个您满意的带走吧。”
村长打趣着，“哪怕里边切出翡翠来，也归江大师的。”
“嚯，赌石是吧。”
江茶调侃着。
这可比赌石还不靠谱，秀水街的赌石市场好歹能从原岩裂缝看到些许绿色，祠堂里真都是灰褐石头疙瘩。
随便挑个小的吧…
心中升起随意的想法，江茶前进的步子却猛地顿住，目光牢牢锁定在一块电脑主机大的石头上。
那石块上方…浮着个放大镜图标。
特殊游戏道具！
影子封印恶灵后带回修理部研究，还未击杀，【冥渡】副本还在。
曲流村属于副本判定区域，的确能通过自由探索找到游戏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