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鲲鹏
翻过墓墙垮塌出的洞口，郑崇德的情绪变得热切。
“往左边走些。”
背着郑教授的铁塔感受到压抑的情绪，面色低沉。
空气中有淡淡的腐臭味，在地砖破碎的一间屋内，三具穿着科考队制服的腐尸相互依靠，瘫坐在角落。
“哎。”
这地方江茶何尝不是记忆犹新。
带着穿山甲队伍下墓，历经艰险，江茶正是在这儿找到郑教授的。
墓室外甬道前端，盗洞本该在那儿，现今已垮塌得不成样子。
想来江茶和郑教授被带走的第一时间，神秘组织就破坏了盗洞。
不论他们图谋秘境还是赵皇子，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探究清楚的，只能先破坏下来的路径，不让官方发现秘密。
后续天水墓区所在山地接连垮塌，更是使得神秘组织难以在掩人耳目的前提下挖掘。
想到一年中几次仅限于天水墓区附近的地质灾害，江茶原本觉得太凑巧了，现在有迹象表明地底存在秘境，一切合理了起来。
秘境扩张，时空裂缝或者裂口切割岩体，破坏稳定性，理所当然导致山崩、滑坡、小范围地震。
“郑教授！”
“郑教授，别太过激动啊！！！”
江茶在外头观测坍塌处，忽听得墓室里传来疾呼，赶忙跑回。
灯光下，墓室地面有一滩刺眼的猩红，郑崇德嘴角染血，蹲坐在昔日同伴的尸体旁。
时隔一年而已，江茶清楚记得那三人的身份。
两位是郑教授带的博士生，可谓爱徒。
还有一人是鸭梨大学鼎鼎有名的老学者，几乎和郑教授同期任教，有数十年的交情。
当初获救是，郑崇德极度虚弱，昏昏沉沉，没这么鲜明的情感冲击，此时再看，昔日光景历历在目，不由急火攻心。
“郑教授...”
“江茶。”面对学生，郑崇德的态度和蔼许多，“你离开学术圈没准是件好事，逍遥快活去吧。”
“是，等一切结束，我就舒舒服服呆在秀水街，也会经常去见郑教授。”
“不了，我的情况自己心理清楚。”
郑崇德微微摇头，示意众人不用多做安慰，走到这里，见到故人，他无憾了，只希望江茶、万江流、铁塔三人能平安回去。
“江茶，你看地上的化石...好美。”
死去的学者尸骨前有张幔布，铺着一副翼龙骨架。
他们和化石打了一辈子交道，被困墓区深处的最后时光里，想着若有后来人，得给后者留下些东西。
遇是，学者们在生命尽头将之前收拢的化石复原，摆在面前，作为给后来人的礼物，也作为道别学术人生的仪式。
江茶心中酸楚，克制住情绪，顺郑教授的意思查看化石。
那是一只蛮小的翼龙，大部分骨骼折叠固化在石板上，目测双翼张开不会超过1米。
嗯？
江茶留意到翼龙的“手”，也就是双翼上的小爪子非常奇特。
居然有个明显的大拇指能往其他手指方向握拢。
这可不同凡响。
翼龙的前肢爪子大多是鸡爪模式，用于辅助行走、用于爬树或者在陡峭地形攀爬，从没听说过有大拇指的翼。
意味着这只小翼龙能用手握着东西，拿起来。
闻所未闻的情况，江茶一时间以为是化石形成过程中产生了骨骼形变，以至于出现误判。
当江茶的目光移向化石左侧，翼龙的左爪子也是相同的模式，有大拇指，可握持。
化石形变不至于把双翼前肢挤压成一模一样怪异模式，说明这只翼龙爪子真的长这样，真的能握抓东西。
“郑教授，这翼龙的前爪...”
“对，呵呵呵。”郑崇德虚弱笑着，“这是一只新的物种。”
看着郑崇德和江茶在危险未知的墓区里讨论恐龙，铁塔满是疑惑。
他心疼郑教授，希望郑教授别说话，节约精力，争取活着离开的那一线渺茫希望。
万江流拍拍铁塔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别打扰，眼前的局面是郑教授一年来的夙愿了。
“郑教授，您给新品种的翼龙起个名字吧。”
发现新物种的学者享有命名权，古生物也一样。
“我...我希望润玉国的考古研究能扶摇直上，就叫它...鲲鹏翼龙。”
“鲲鹏翼龙，好名字。”江茶接着问到，“种名呢？用您的姓氏吗？”
率先发现的模式中，不止有属名，还有种名。
“布氏努尔哈赤翼龙”，前边的“布氏”就是发现它的学者。
还有“赫氏近鸟龙”，种名对应生物学家：赫胥黎
郑崇德完全可以将鲲鹏翼龙的种名设定为“郑氏”。
“不了。”郑崇德喃喃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发现，还是按翼龙的特征起名吧，种名...对握。”
对握鲲鹏翼龙
种名可以不是发现者的署名，比如君王霸王龙、大水沟吉兰泰龙。
“对握鲲鹏翼龙，好名字。”
“哎，真美。”郑崇德的眼神愈发黯淡，“可惜没法把它带出去，我回不去了，希望世人见识到它的美。”
“郑教授！”
江茶意识到郑教授几近油尽灯枯，不再藏拙，赶忙召唤出蛙吃骨。
“我这守护灵有神通。”
蛙吃骨舌头一吐，恰是之前见过的努尔哈赤翼龙头骨。
大舌头再一卷，面前的石板被吞入腹内，又吐出外边的围岩。
“郑教授，我的守护灵可收纳骨骼。”
郑崇德原本几乎失去神采的眼眸微微亮起，虚弱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思考收纳方式的匪夷所思之处，他只是欣慰地连连说好。
“好、好，江茶，把翼龙带出去吧。”
“是。”
“老万啊...”
“在！”
“你出去后，告诉修理部，地下有秘境...我倒要看看，哪个组织私瞒秘境情报，还能有好果子吃。”
“是！”
万江流红着眼坚定应允，江茶心中更是沉重。
郑教授将揭发秘境的任务交给万江流，不希望牵连学生分毫。
“铁塔...”
最后被点到的铁塔已是泪流满面，无法应答。
他性子耿直、木讷，一旦动情又不像江茶和万江流那样有良好的情绪控制力，豆大的泪滴自刚毅面庞落下。
第九十三章 真面目
“别哭，好孩子。”
郑崇德干枯的手掌搭在铁塔手心里，显得更加脆弱。
“从这儿出去以后，你就听江茶的安排。”
“嗯！”
最后，郑崇德近乎浑浊的眼神又落回江茶身上。
“江茶，你把化石带走就好。”
言下之意，郑教授知道江茶有收纳尸骨的守护灵，但觉得自己与同伴整整齐齐葬再此处即可，不需要给江茶增加负担。
“了解。”
若是让蛙吃骨带走郑崇德和学者们，需要经历一个剥去皮肉杂物，只留骨骼的过程。
江茶考虑过，对于学者来说大为不敬。
如今郑教授也发话了，和同伴们一起葬在学术生涯的终焉，不失为好归处。
“舒坦多了...”
交代完一切，郑崇德只觉得卸去一身负担，身子轻飘飘的，周遭事物变得清晰而梦幻。
众人静默，目送郑崇德循着昔日同伴们的道路而去。
“江茶。”万江流开口打破沉寂，“有件事，郑教授到最后都没跟你说，他一直心怀愧疚。”
“带穿山甲救郑教授是我自愿的，他没必要愧疚。”
“不是救援的事情。”
“啊？”江茶一时想不明白，“后边我和郑教授断了一年联系，还能有什么事？”
“在你的庭审结束后，郑教授找到校长，恳请不开除你的学籍，让你在考核期完成后再回鸭梨大学继续学业。”
校长起初只是犹豫，但安副校长极力反对。
“他是灵鹤宫的长老，说话分量很重，这种本就有可斟酌摇摆的事宜自然倾向安校长那边。”
郑崇德一直惋惜，没把江茶的学籍保下来。
哪怕江茶不想继续学业，会自己申请退学，也应该把这份主动权留给江茶。
“郑教授没必要愧疚...”
嘴上应答着，江茶的思绪往另一个方向流转。
“万老师。”
“嗯？”
“你说...天水墓区背后的神秘组织，会不会是灵鹤宫？”
静...
墓室霎时间静得可怕。
换做在外头，万江流绝对要制止江茶说这番话，万一传出去，怕是无声无息人间蒸发。
“江茶，你为什么会猜到灵鹤宫上。”
单纯因为灵鹤宫的长老不允许保留学籍...万江流不相信江茶会因为这个草率下定论。
一向听不进深度讨论的铁塔难得认真倾听，此事关乎杀害郑教授的凶手，或者叫“凶手方”。
“万老师，当年我带着穿山甲队伍救出郑教授时，撞见的队伍中有安校长的一位研究生。”
“嗯？”万江流细细回忆，“南曲？”
“好像是这么个名字...他是古文学文化方面的研究生，按理来说极少出现在考古第一现场，而且并非那次考古行动预定的队员。”
明明不是考古队成员，又在灾后出现在天水墓区勘探现场，还超出原本的勘探范围找到江茶。
“是不是很蹊跷？”江茶顺着思路继续说，“如果灵鹤宫搞鬼，安校长真的对郑教授和你们这些学者的情况了如指掌。”
以灵鹤宫的地位，只要私藏秘境的事情不暴露，压一两起悬案下来轻轻松松。
“万老师？”
江茶噼里啪啦说了半天，万江流没给半句回应，脸色越来越阴沉。
“万老师，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端倪。”
“那个...那个叫南曲的研究生，是安书月的师兄，是灵鹤宫弟子！”
“这...”
江茶一时语塞，万江流又回忆起了更多。
天水墓区垮塌的消息传出后，官方、修理部、鸭梨大学都组织了人手前往，安校长更是派出灵鹤宫弟子参与救援。
当时安校长愿意动用灵鹤宫资源出手相助，没人会觉得奇怪，反倒评价他有情有义，师德深厚。
说回之前提及安校长不同意保留江茶学籍一事，他希望下到天水墓区的所有幸存者再无联络，自然不想让江茶保留接触其他老师的可能。
如此分析，天水墓区事件自始至终，处处都在安校长的视野范围内，唯独万江流偶然发现，又凑巧未上报的疑冢成了撬动死局的一丝契机。
“必须把消息带出去！”
低沉有力的怒喝来自铁塔。
他一直扮演着令行禁止的角色，这么多天下来，江茶首次听他发表较为鲜明的主观意见。
万江流点点头，“当然必须出去，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郑教授。”
“我会拼命护住你。”铁塔凝视江茶，“郑教授最后嘱咐我跟着江先生，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不对。”江茶对上铁塔铜铃般的眼睛，“行动方针有变，我们都是修士，一旦遇到危险，能合力就合力，不能合力赶紧各奔东西，争取有人出去。”
说完这些，江茶又叮嘱了铁塔一句，“尤其是你，别愣头青觉得我需要援护，我比你强，现在以你自己的判断和意志行动。”
“是…”
先前与恶灵战斗后，物资改为江茶背着。
此时江茶把水和食物平分，为数不多的药品全给万江流。
“万老师，我用不上药品，我的这份你带走。”
才刚分配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墓穴要塌？！”
可能是秘境外扩、也可能本就脆弱的墓区结构失衡，总之，江茶觉得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跑——，先往洞窟方向跑！”
话未说完，万江流已经冲出墓室，跑得没影了。
看似不厚道的做法令江茶颇为欣慰。
地底坍塌，聚在一起也没得相互帮忙，能跑多快跑多快。
脚下地砖碎裂，江茶赶忙冲出墓室，只听周围咔咔作响，甬道四壁均在摇晃、开裂，震荡比想象中大。
往洞窟方向猛跑，江茶回头才发现铁塔不见踪影…
他…
他没有离开那间墓室！
墓室的门就是正常家门大小，以铁塔的个子，跑出来必定会被江茶觉察。
眼下墓室连同那段甬道一并垮塌，几乎死局。
哎。
飞速奔跑的江茶叹了口气。
动荡还未开始前，江茶说遇到灾难同伴间不必死死牵扯，还特地叮嘱铁塔以自己的意志判断和行动。
他判断江茶不需要保护；
他最终的意志是随郑教授同去。
这便是铁塔的选择。
第九十四章 大型秘境
“这塌得也太严重了吧？！”
地面剧烈摇晃不止，江茶从洞窟入口又退了回来。
洞窟里边也在晃，也在塌陷。
说明并非墓区脆弱的平衡被打破，而是波及整座山，整个地形区的动荡。
一年以来，这片区域小幅地震、山崩、山体滑坡数次，江茶在新闻上看着文字和少量图片表述，心态平平，身处灾难中始觉恐怖。
江茶紧紧贴着墓区内壁，能做的只有等待。
天水皇室规格的墓区封土层厚实，那是多种复合材料构筑的防护壁，有铜汁铁水的坚硬，也有黏土胶质的韧性，比天然山石岩体耐造。
把亡人衣当做保护伞撑起，被掉落的墓砖砸几下没关系，江茶只求封土层能抗住，别给活埋了。
洞窟方向隆隆声不绝，偶尔夹杂少许怪叫悲鸣，之前在洞窟里的浊灵死于山崩。
墓区地面支离破碎，江茶身边满是掉落的墓砖，此时再看头顶，仅剩不断落沙下来的黝黑封土。
幸亏这儿没有极乐金银顶之类的设计，否则真就登极乐了。
动荡渐渐平息，江茶感觉整片区域沉降了一大截，没法具体估计地面下塌了多少，总之超过十米。
点起【照明】技能，光球照亮周围后，江茶更加诧异。
早已天翻地覆的洞窟里有一些石块带着草茎，是地面才有的野草！
意味着震荡过去，有地面事物随地裂垮塌下来。
仔细思考，江茶把局面分析得更加细致。
当前位置早已离开疑冢，不在山腹内，而是半坡平地的天水墓区，顶上没有压着整座山，本就离地表近。
地震造成山体往陡坡方向垮塌，拉扯天水墓区所在的缓坡地面撕裂，地表土石顺着裂缝掉落。
这种程度的填埋远不及原本的地面厚实，脱身难度大大降低。
江茶试探着往翻新后变得陌生的洞窟走两步，脚下砂石松软，但不至于一触即溃。
找个空旷些的地方，尝试让神怪向上挖掘，没准就能脱困。
至于【浮屠照冥】，先放一边。
副本哪有命重要，给自己敲定一条脱困的道路，有条件再返回挖掘不迟。
摇动手中的招魂竹，江茶询问竹笼里的赵氏。
“你夫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赵氏的回应非常慌张。
靠近天水墓区，她感觉到赵皇子情况糟糕，但没法主动告知江茶。
赵氏毕竟不是江茶请来的神怪，即便呆在招魂竹里，只要江茶不开启联络通道，里边的灵魂没法主动沟通。
此前又是浊灵，又是郑教授离世，江茶搞了个“免打扰模式”，现在才有得交流。
“怎么个情况糟糕法？”
“呜呜呜...夫君他，他的灵魂被诅咒恶灵折磨得千疮百孔。”
“恶灵怎么样了？”
“也被消磨得很惨。”
“了解。”
不管赵皇子情况如何，哪怕他即将溃败、诅咒恶灵即将被放出，也改变不了江茶的计划。
还是先找出路，自己的命最重要。
平一流的副本，江茶单人根本没法完成，只能在确认逃跑路线后稍稍打探打探。
【浮屠照冥】的完成度依旧是0%，接着是【再生缘】。
再往下，新的副本文字闪烁。
临时副本：【大型秘境】
“果然有秘境，要么哪来那么多浊灵，连续的地址灾害也有合理原因了...等等，啥？大型？！”
江茶险些咬到舌头，又重新扫了一边临时副本情况。
【大型秘境】无疑。
游戏界面是用意念查看的，不存在“看花眼”的错误。
【大型秘境】
【副本难度：上二流】
“这。”江茶的眼皮子抽搐几下，“上流...真的太上流了，优雅永不过时。”
江茶只有末一流水准，面对平一流的【浮屠照冥】根本没法对付。
现在好了，上二流的【大型秘境】。
直接开摆。
“不说了，找地方挖洞走人吧。”
离开封土区域前，江茶看了一眼【大型秘境】的完成条件。
和【小型秘境】一样，要干掉所有浊灵。
好家伙，安书月介绍过，【大型秘境】的范围相当于整个地形区。
不说相当于鸭梨市的百倍，塞大几十鸭梨市进去绰绰有余。
这么夸张的范围，浊灵不计其数，人类修士和它们打起来场面估计堪比大型战争。
你这让玩家怎么攻略？！
现有的几个大型秘境被封了三四十年没搞定，江茶在短时间内不抱攻略【大型秘境】的希望。
不过...
灵鹤宫真是要命，他们不知道地底下是大型秘境吗？
里边的灵气、机缘哪里提取得完。
这都敢隐瞒。
骂骂咧咧的江茶扫开土丘，后方是稍微宽敞些的区域。
上边恰好有三处岩板向心垮塌，顶部抵在一起，形成帐篷模样的支架，撑起此方空间。
在不破坏岩板平衡的前提下找个点位向上挖掘，挖下来的土石用于加固岩板基地。
“应该可以。”
打定主意，江茶往较为稳固的方向迈步。
那儿还有条分岔的洞道，得确认一下内部情况。
铮——
洒练的白芒自暗处刺出，锐气直逼眉心，原本一切正常的洞窟中泛起凝实的灵气波动。
经历的这么多生死，江茶的反应力大幅提升。
对面的剑势又急又险，江茶连忙斜方撤步，手中的招魂竹伸长到一米，狠狠往剑上敲，挡下对方突袭的攻势再说。
这应对方式已经是江茶所能做到的极致，可惜双方实力差距甚大，招魂竹竟被一下切断。
剑尖刺穿亡人衣，在江茶肩头划拉出浅浅血痕，皮肉伤而已。
清脆鹤鸣传开，笔童挥出剑诀，被敌方一个变招劈散。
无法造成威胁，好在阻断了敌方的追击势头。
江茶捂着伤口，额头冒出冷汗。
因为招魂竹占一格卡槽，亡人衣也一直召唤着，最后一个卡槽留给笔童，遇上落石可以开结界起防护作用。
幸亏是笔童，如果改为青苗神、扫晴娘，江茶刚才连反打的余地都没有。
可处境依旧艰险，来者能一剑斩断招魂竹，强度比先前的浊灵高太多。
此时换对方点起照明光圈，微光下，双方看清彼此。
“江茶！”
“艹，安小姐，你捣的什么乱？！”
第九十五章 不同派系
看到熟人，江茶没有半点掉以轻心。
安书月是灵鹤宫弟子，灵鹤宫隐瞒大型秘境，害死郑教授在内的几名学者。
现在追到天水墓区来，怕是要斩草除根。
可是，灵鹤宫怎么知道情报的？
江茶戒备着安书月，思绪迅速翻涌。
郑教授苦心铺垫许久，又有万老师手中不为人知的疑冢作为奇招，计划周全。
但远远算不上天衣无缝...
灵鹤宫瞒着官方，自然不敢大动干戈来挖天水墓区，而脆弱的灾后地质结构又不是小队伍能搞定的。
不小心垮塌更严重，反而背离了他们获取大型秘境资源的目的。
这样一来，灵鹤宫等待时机期间，或多或少得派人暗中观察天水墓区附近。
近些天，疑冢极乐金银顶垮塌，大量热量从地表向上传递，整片区域花草树木都得遭殃，没准就是那儿露了破绽。
几秒时间，江茶只能想到这份上，还有诸多问题没法解释。
但暂时不重要了，现在的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实力强劲的安书月。
抽卡！
青苗神！
江茶召唤出布袋模样的青苗神，想着先和安书月口头周旋。
她展现出的实力绝对位于平流级别，不召唤出毒药猫根本没法打。
“江茶，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我还想问你呢。”
江茶巴不得和对方耗时间，赶紧反问。
出来确实奇怪，灵鹤宫发现天水墓区的异样，也不至于第一时间把安书月派过来。
她可是宗门大人物的嫡系后裔。
“我来找你的啊，你老实交代，从哪里学的鹤唳？！”
“我...我去...”
江茶一时间无话可说，“都什么时候了，大小姐你还纠结这个？！”
头顶上是地震后新掩埋的土石，脚下是支离破碎的天水墓区。
附近有赵皇子亡魂压制平一流的恶灵，还有向外吞噬的大型秘境。
灾难buff叠加，安书月居然有空关心宗门剑诀怎么外传的。
被突然质问，安书月意识到事有轻重缓急。
此时，周围传来清晰的人声。
“找到可疑人员了没有？”
“还没。”
“赶紧去找，留意安小姐的下落！”
“是！”
这些人明显来自灵鹤宫，而且离当前位置非常近，要不是地下情况错综复杂有土石阻隔，江茶绝对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面对此种情形，江茶只能苦笑。
没法反抗了呀，短时间内根本干不掉安书月，只要她开口叫两句，其他灵鹤宫弟子赶过来，跟是绝路。
江茶唯一想到的破局方式就是破坏岩石稳定性，再引起一次小范围的垮塌，尝试是否能趁乱逃离。
这是在赌命，制造地底混乱的同时也可能自食其果，把自己活埋了。
嘘——
对面的安书月没有进攻动作，而是竖起一根食指，做禁声手势。
她居然不想惊动同宗门的弟子？
江茶一时间没看懂安书月的意图，不过，总归比让他直接叫人过来好。
再看青苗神...它没有煮饭！
安书月的行为并未被判定为失误的下饭操作，说明她的做法是理智、正确的。
过来，过来...
安书月挥手靠近江茶，用口形无声表达意思。
等凑近了，她在在江茶耳边小声念叨，“灵鹤宫弟子追过来了，你知道什么安全路线可以躲避吗？”
江茶面色愈发疑惑，心中甚至开始猜测这是安书月的阴谋。
先让人放松警惕，在套取更多情报，所以不是下饭操作。
可这样解释不通...
安书月实力够强，同伴也在附近，随便招呼两声，江茶只能束手就擒，哪里用得着玩花样。
看出江茶的疑惑，安书月急急忙忙继续小声解释。
“灵鹤宫内部有不同派系内斗，他们和我不是一路的。”
姑且相信安书月...
实在是安书月没必要欺诈，江茶也没法不信。
洞窟里边有灵鹤宫弟子堵截，只能往天水墓区方向退。
在撤离这块岩板构筑的临时稳定区后，安书月回身一道剑气斩碎岩板支点，又造成了连续垮塌，将灵鹤宫弟子阻隔得更远。
看她的行为，确实不像有诈，是真的不希望和后边的灵鹤宫人员接触。
飞沙走石间，江茶带着灵鹤宫快速奔跑，又一次回到墓区里。
“江茶，我有话要问你。”
“不行，我先说。”
在一向高姿态的安书月面前，江茶极少跟她去争先讲一句半句。
今时不同往日，灵鹤宫隐瞒大型秘境，两人身处进退维谷的危机，相比之下，安书月想问的基础剑诀来源，简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
安书月秀气的眉毛微微竖起，又想到江茶更了解地下情况，危机处境中确实应该让人家先说。
“你问吧。”
“安小姐是否知道大型秘境。”
“知道啊。”安书月理所当然应答，“就是范围非常大的异世界碎块，融入我们这个...”
“没让你做名词解释题。”江茶纠正到，“灵鹤宫瞒着官方藏了个大型秘境，这事你知道吗？”
重磅消息抛出，看安书月呆若木鸡的反应就知道她毫无概念。
“你...你偷学鹤唳！还这样污蔑我们灵鹤宫！”
安书月气到拔剑而出，“信不信我把你砍了！”
看安书月的反应，江茶反倒安心下来。
说明她真的不属于阴谋的谋划者。
强烈的气愤情绪逐渐缓和，安书月不傻，她意识到江茶没必要造谣。
“是什么线索让你产生了这么离谱的误解？”
“不是误解，这天水墓区附近有一处大型秘境。”
“大...大型？”安书月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型？”
江茶心理清楚，没有证据表明大型秘境存在，说清楚秘境即可。
“你这一路下来，没遇上浊灵吗？”
说到浊灵，安书月的神情少有凝滞，“从地缝掉下来后，我见到被砸得稀巴烂的浊灵尸体。”
这东西出现，未必真就是附近有秘境，也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除非...小范围内大量存在。
“你碰上浊灵了？”
“是，我干掉了两只。”江茶的语调严肃，“你听我说个事情...”
第九十六章 邪神照冥
几分钟时间，江茶将郑教授被威胁，探过天水墓区的学者惨死等事情说完。
对安书月还是需要报以戒备心，江茶略过了郑崇德诈死和万江流本次行动的事实，只说受郑教授所托前来。
“这…这也不能证明是我们灵鹤宫所为…”
安书月有几分动摇，江茶乘胜追击，又补充说了天水墓区垮塌后，安校长带队来救援，南曲在大范围巡逻中逮到江茶的穿山甲们。
“我我…这…”
安书月还在犹豫不决。
线索凑成的逻辑链条相当完备了，只欠缺直接证据。
忽然，后方洞窟传来响动。
“安小姐呢？！”
“没看见，可能真的进天水墓区了!”
“继续追查！”
安书月惊得浑身一激灵，“江茶我们快撤，不然没好下场。”
“灵鹤宫到底什么情况啊？”
“哎，就是掌门健康状况不佳，不同派系想争权，三长老明明说是和我站一个阵营的…”
此番安书月因为影子的提示追来，三长老得知山地震荡，也追了过来。
本一切正常，可在山崩垮塌时，安书月猛地感受到背后被一股暗劲击中，坠落深涧，才有了遇上江茶的后续。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给灵鹤宫洗白？！”
“不是洗白啊，没准是有内奸混入三长老阵营，借这一掌分裂我们。”
“有道理。”江茶点点头，“有道理个P，那后面的追兵怎么回事？他们若是没有谋划过此地，怎么能准确朝天水墓区深处追来。”
现如今洞窟回不去了，天水墓区深处塌得一塌糊涂，撤退过程中看到墓室可躲藏，江茶也不敢进去，生怕大型秘境一抽搐，又造成新的动荡。
能撤离的方向只有墓区更深处，赵氏感知的赵皇子所在、【浮屠照冥】副本核心所在。
就这穷途末路的局面，搞不懂安书月还有啥好犹豫的。
“我…我不知道呀——”
面对江茶的质问，安书月情绪波动颇大，肢体微微颤抖。
自打在鸭梨大学认识安书月开始，她一直是高贵端庄的模样，少见这么落魄的状态。
“哎，算了，先和后边拉开距离再说。”
天水墓区再怎么塌陷，总归有几条岔道，江茶能锁定正确方位深入，灵鹤宫则要多费些时间。
“安小姐，我问你一下。”
行动过程中，江茶开口，“你什么位阶？”
“平二流。”
“怎么这么菜啊。”
听到差劲的评价，安书月差点摔倒，“平二流还菜？！21岁的平二流修士啊，整个修士圈抓不出太多。”
气鼓鼓的安书月反问，“你什么级别？”
“末…二流。”
江茶报低一级，否则刚获得灵气感知力两三个月到末一，实在太离谱。
“末二流笑话我平二流菜？！”安书月被气到忘记恐惧，“什么道理？”
“别怄气。”江茶指着墓区深处，“里边有恶灵，平一流实力。”
赵皇子平二流、安书月平二流。
恶灵又被强行封印、消磨千年，似乎能打。
“你看怎么样？如果没把握，我们就别深入了，另外找个墓室躲着碰运气了。”
“深入主墓室的目的是什么？那儿有出路？”
“对。”
江茶一直随着情况变化在调整策略。
得知洞窟方向没法走，江茶尝试询问赵氏，问赵皇子所在的位置格局。
如此近的距离，赵氏已经能通过手中养魂的玉玦与夫君心意相通，知道主墓室里有活水成渠。
按照常理，主墓室需要干燥、封闭，方才保证里头的事物保存良好，尤其忌讳水汽。
赵皇子的需求不一样，要镇恶灵，阴邪气息不得持续堆积，引活水入室，回环奔流，以生气制衡阴气。
活水成渠，连通地下暗河，那就是江茶设想中的逃跑路线哒。
没有那种水神系列的神怪，好歹有蛙吃骨，抱着它游出去。
看着不是很帅，活命嘛，不寒碜。
“可以…可以试试。”
安书月点头应允，“我也需要拖时间。”
不管三长老是否真的背刺友军，只要安书月落入地裂的消息传回灵鹤宫，就会有大批高手前来营救。
拖到那时候，三长老找到安书月也不敢怎么样。
“行。”
江茶在赵氏的指引下加快步子。
可以确定后续没有机关陷阱，也没有预设像疑冢那边的恶灵守护，免得赵皇子反受干扰，堕入邪道。
但如此之多的岁月和变数过去，前往主墓室的路上是否有后续恶灵生成，便不好说了。
甬道幽长，由于斜行向下的深度足够，除了被上边垮塌压坏的部分，其他结构完好。
赶路五六分钟，一堵石门挡在前方。
石门没上锁，力气足够即可推开。
江茶把照明光球往前推了推，照亮石门上的雕花细节。
画面中心是一条流像远方的大河，以左右门板的门缝为界，自中心分成两侧。
左侧河岸，僧侣比丘席地而坐，念颂文牍、讲经说法，一派祥和盛景。
同样是左侧，河道飘着莲灯、荷灯，祈福行禳的仪式；
众僧为“浮屠”，回向功德恩泽于天地；
河灯为“照冥”，遣送孤魂野鬼于往生。
此为【浮屠照冥】，也有慈航普度的意思。
再看另外半扇门板，荷花灯、莲花灯消失，水中浮沉着人头、残肢，怪影游曳，黑雾森森，与左边的祥云对比鲜明。
右侧河岸不再是僧侣，牛鬼蛇神摇铃击鼓，叱啸苍天，一副妖魔乱世的局面。
石雕工艺极为精湛，祥瑞处暖润人心，诡异处颤栗灵魂，安书月看得脸色风云变幻，感觉抽离目光，才发现心率不齐，不敢多看。
“江茶，这石雕画面是什么意思？”
“呐，你看门边墙壁，写着呢。”
左侧门板连着的墙体有一处凹陷，形成储物格子模样的壁龛，里边是一卷木雕画卷，单独的小木牌上书“浮屠照冥图”。
画卷上是完整版的浮屠照冥盛景，整条河流都是祥瑞，两岸都是僧侣圣贤。
右侧也有壁龛，木牌写着“邪神照冥图”，本该另有一副木雕画卷，已经不翼而飞。
但可以想象，邪神照冥图和浮屠照冥的内容反着来，两岸都是妖邪。
照冥本就是开阴阳两界通道，圣贤可引渡世间恶鬼入幽冥转生，妖邪也可自通道将恶鬼凶煞引出，祸乱人间。
恰映着赵皇子的处境，一念之差，英灵或是恶灵。
第九十七章 照冥河道
“为什么邪神照冥图缺失了？”
“被人偷走了呗。”
江茶理所当然回应着。
进入天水墓区的穿山甲不止一个。
疑冢那边，赑屃驮碑的穿山甲服装算旧时代风格，还有古代穿山甲呢。
天水墓区深处能看到一些机关被破坏的痕迹，留下的工具颇为古老，显然是古早时期，洗翠地区穿山甲。
穿山甲有各种各样的规矩，也会忌讳阴邪。
只有邪神照冥图被盗走，留下浮屠照冥图，是穿山甲担心万一因为自己导致天水墓区异变，怕是生生世世还不完阴德债务。
“穿山甲会考虑这么多吗？”
“越是厉害的穿山甲，讲究的规矩越多。”
江茶不再多耽搁，用力推动门板。安书月也帮着施加了一份柔和的力道，石门开启缝隙。
两人进入门内，再回身关上门。
“河…河流？”
安书月瞪大眼睛。
门内岩壁遍布大大小小的孔洞，大如拳头，小到桂圆，均不断往下渗水，汇聚成两米来宽的河道，沿蜿蜒曲折的地下水路流向墓区更深处。
饶是安书月出自名门宗派，也为巧夺天工的墓区设计所惊。
“没什么好惊讶的。”江茶心里诧异的不得了，表面上做出资深穿山甲的样子。
带着个没什么经验的宗派大小姐下墓，咱自己再不淡定点，怕是卧龙凤雏。
河流起始点，一艘小木船摇摇晃晃系在岸边。
如此潮湿的环境中历经千年，木船几乎没有腐朽的痕迹，得是什么顶级木料。
江茶凑近，试着移动木船，发现其表面光滑，防水涂料完全渗透整个木体结构，外边再是一层厚厚的松脂状蜡质，难怪潮气不侵。
“上船。”
“嗯。”
河道里最好让蛙吃骨先游一圈，探探是否有危险。
但现在的蛙吃骨，肚子里有两具翼龙骨架，尤其对握鲲鹏翼龙，是郑教授和同伴在生命末端发现的成果，一定得带出去。
只能让亡人衣去探路了。
江茶脱下亡人衣丢进水里，目送它顺溜而下。
“呀！”安书月猛地拔剑戒备，吓了江茶一跳。
“你发什么癫？！”
“谁让你突然脱衣服啊！”
江茶原本穿着的行动服早已破损不堪，亡人衣化为全套的衣服裤子。
亡人衣一离开，江茶几乎光这上身，要不以下像是破旧草裙，磕碜的布条随小船摇摇晃晃。
“呃，你先别看，刚才是我的守护灵去探查前路。”
“你以为我爱看啊！”
安书月红着脸瞥过头。
不得不说，他们灵鹤宫的装备质量就是好。
江茶现在才有心思仔细打量安书月的行头，白色练功夫款式的上下装绣着飞鹤、祥云，布料轻薄妥帖。
从地表跌落地缝，又连着逃窜这么久，只是稍稍染些尘土，没有半点破损。
“你这衣服不错。”
“那也不能让给你穿！”
“废话！你把我想成什么女装大佬了？！”
很快，亡人衣传回消息。
拐过第一个转角，后方河道更为狭窄，若是乘坐船只，两侧岩壁伸手可及。
岩壁被抠出了成排的内凹石洞，里头盘腿坐着诸多干尸。
“我知道了。”
赵氏提及过此种设计。
为了守护赵皇子的本心，天水墓区不放常规的祭祀牛羊、殉葬侍从，只在这照冥河道两侧布设坐化的高僧。
所谓“坐化”，就是保持盘腿打坐姿势圆寂离世。
得道高僧尸身不腐，能一直保持着此等形体，也有地方称之为“肉身菩萨”。
这些高僧躯体祥瑞圣神，即便长辞，依然留下正向的灵魂波动，环环相扣，犹如梵音缭绕。
不过，千年下来，恶灵的邪性不断消磨，有些打坐的遗体气息古怪。
恰好和石门上的雕纹对应，一念浮屠、一念邪魔。
“我们启程吧。”
将栓着木船的油藤绳索解开，用不着摇橹拨桨，自然顺水行舟。
叩
随着水道弯折，木船外沿在石壁上不断碰撞叩响，似木鱼敲击。
转过狭口，到了亡人衣所说的路段。
两侧石壁内龛黑影幢幢，照明光圈移动，打坐的干尸投射处角度不断游离的影子。
“他们…好像在念颂什么。”
安书月眯眼细细感知。
并非物理上的声音，穿法袍的干尸透彻出灵魂音节，和之前的“叫魂”一个道理。
明明听不懂那些音节，却知道他们在念颂祥文，祛邪抚乱。
照冥水道的设计本该如此，可逐渐有邪性的杂音交织，诱起人心底最阴暗的情绪。
不由一股心思自安书月脑中泛起，她知道江茶学习了鹤唳，来源不明。
没准是某个左道宗派的卧底。
灵鹤宫是一流宗派，其实近期风雨飘摇，万一掌门未安排继任者便离世，谁知道各派系会争斗的多么惨烈。
如此危机四伏的局面，容不得外人再横插干涉，不如在这儿把江茶…
不行！
安书月定了定神。
很明显，这是邪神照冥产生的负面影响。
假设整个空间只有恶念音节，很容易将其阻断，偏偏这儿正、邪音节交织，防不胜防。
安书月看向江茶，他…
“你怎么这么淡定？！”
“啊？我为什么不淡定？”
“你没觉得这水道一会儿劝人向善，又猝不及防勾起怨毒情绪。”
“是这个道理。”
江茶回应着，“我刚才被勾起了那种想把你们三长老扒皮碎骨的念头。”
天水墓区事件，江茶被灵鹤宫坑惨了。
尤其三长老，害得江茶没了前程，还留下案底。
要不是被志怪游戏选中，且江茶硬是研究出许多额外玩法，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可你看着很正常啊。”
“是很正常，我本来就有这么个念头。”
在郑教授离世的墓室里，江茶分析出灵鹤宫是神秘组织，三长老以副校长身份俯视全局，心中就巴不得这些人惨死。
所以邪念音节引诱，江茶的反应无非是：啊对对对，我也这么想
“要不是实力悬殊，我恨不得杀出去给他们来个分批车裂。”
安书月会心乱，只是因为生活环境优渥高贵，以正道人士自居，觉得正邪泾渭分明。
江茶坦然感受河道两壁正邪交织的灵魂音节。
“人就是这样，不可能纯良，所以…我感觉这里很真实。”
第九十八章 镇一族血脉
“刹车！”
前方是水道转角处，安书月忽然放声提示。
江茶不清楚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相信安书月的实力。
越往下游水流越湍急，招魂竹延长到三米，死死卡住两侧岩壁，这才将木船停下。
“怎么说？”
“恶灵气息…”
安书月手中凝出白色羽毛模样的术式。
灵鹤宫剑诀：鹤羽
没啥攻击效果，作用是通过羽翎细腻感知周围空气流动、灵气波动、各种气息。
在安书月的感知中，前方存在两只不弱的恶灵，阴气波动相互纠缠制衡。
江茶没有那么玄妙的探查手法，干脆直接问赵氏。
你们家夫君怎么样了。
距离相当近，赵氏感知鲜明，语调悲哀煎熬。
“夫君他…他快坚持不住了。”
呆在疑冢里，赵氏根本感觉不到赵皇子的灵魂如此千疮百孔，他们之间也无法交流。
距离拉近，赵皇子感受到夫人靠近，一边振奋灵魂和恶灵对拼，一边让夫人赶紧远离。
“你告诉赵皇子，说我们这儿有平二流高手，如果诅咒恶灵的状态不佳，可以一战。”
“嗯！”
赵氏当即传达江茶的意思，她不希望夫君继续受苦，而且夫君的状态撑不了太久，顶多五六十年就得溃败。
江茶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说是撑不了太久，结果张口就是五六十年，时间观念够错乱的。
“安小姐，我这边有结论了。”
“赵夫人怎么说？”
安书月知道江茶手里有赵氏的灵魂，静静等着情报。
“是这样的…”
赵氏和赵皇子沟通后，得知诅咒恶灵的状态不佳，发挥不出平一流实力。
相对的赵皇子的灵魂千年耗损，也不到平二流水准，好在周围有法器等事物加持，还能撑着。
强敌的实力顶多发挥到平二流巅峰，比安书月强，又属于可控范围，加上赵皇子帮忙，可以一战。
也必须一战。
除了这条照冥河道往前的地下暗河，没别的地方离开墓区。
后边是三长老派来的追兵，平日里算安书月的同门，此时幽深地下，各属不同派系，绝不会客气。
“你待会儿躲远些。”
安书月知道江茶的情况，实力差距悬殊。
别说末一流和平一流了，就算末一到平三，这跨越大位阶的一步差距都相当大，大到几乎没有胜算。
“我见机行事。”江茶指了指招魂竹上的笼子，“赵氏的灵魂封印在里边，你能不能刻个什么符给她收纳起来，免得战斗波及。”
正常掏出招魂竹不耗蓝、不需要法力值续航，但它占一个卡槽。
后续战斗江茶不是核心战力，也总归得多留点手段保命或者打辅助。
“你连最简单的封印符都不会吗？”
安书月表情古怪，并非是在嘲笑江茶，而是疑惑明明能用竹笼拘魂这么厉害的手法，简单的封印符岂能不会。
“不会就是不会，我又没有体系化的修行过。”
互相怼几句，安书月将赵氏的灵魂封入术式中，随便扯了个布条将术式符号画上，破布条就成了赵氏灵魂的临时载体。
破布条毕竟是普通物件，只能附加可怜兮兮的灵气量，后续没人继续注入灵气，顶多封印小半天。
这还是因为赵氏的灵魂等级低，要求也低，才有这么长的续航。
“也够了，总不至于打个半天没结果。”
将承载赵氏灵魂的布条放在最后一处转角的石龛内，用她双手捧着的玉玦压住，再围一圈岩石固定。
“等我们回来吧。”
做完这些，江茶朝安书月对了个眼神。
安书月已经准备完毕，提前刻画了术式，手中不仅有常规使用的宝剑，还多了双白手套。
江茶这边，亡人衣、五帝铜钱面罩肯定要的，基础防护，而且铜钱镖是奇招。
对战过于夸张的强敌时，江茶基础数值不行，贯灵箭打不出伤害，但五帝铜钱面罩的反伤效果能正常发挥。
最后一个格子留给青苗神。
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其他神怪手法玩不出花样，只能依靠青苗神煮饭，把毒药猫叫出来，平三流实力好歹能周旋。
而且青苗神的饭能恢复红蓝。
“准备好了吗？”
“嗯，事不宜迟。”
招魂竹被收起，木船顺流启程。
叩
木料碰撞岩体，转过最后的弯角。
江茶在脑海中预想过主墓室的种种格局，都和眼前景致对不上号。
空间一阔，河水被高地分成两股，各自流过阵法布置的弯折水渠，最大化增幅。
阴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谓之生气。
可以简单理解为“生命气息”，太极阴阳生万物的本源之说。
墓区强化过的生命气息与恶灵颤抖的阴邪死气对抗，即便没有刀光剑影、术式飞射，已让人感觉置身紧迫的战场。
用不着照明术式，此地半空摇曳飘着莲花灯，星星点点火光汇聚，照亮全场。
“那是什么东西？”
“照冥河灯。”
江茶没做过多解释。
通常情况下，河灯就是大家想象中的样子，纸扎灯船，里边点个蜡烛，顺水漂流。
这儿的河灯乘阴气、生气交织形成的缠流，飘浮当空。
灯中火焰金红，散发着祥瑞镇邪之气；
也有些莲花灯火焰幽绿，堪比传说中的鬼火，原因和外边的打坐遗骨一样，受诅咒恶灵邪气浸染。
纵观所有莲花灯的情况，金红火焰、幽绿火焰各半。
对实力本就较弱的赵皇子来说，法器方面不占上风就是劣势，无怪赵氏紧张。
河流分叉间的高地约莫足球场大小，地面不存在繁琐的随葬器物，只在中心处有一人单膝跪地，右手撑着一杆长枪，腰板挺直，脑袋低垂。
没有别人了，就是赵皇子，赵舒。
他的身姿在此长跪千年，不松手中兵戈、不弯腰板，只跪面前的赵族牌匾。
以不朽之姿镇一族血脉安宁。
赵皇子的身体之上，黑红两团灵魂体交织缠斗，阴气阵阵。
“我动手了，你自己小心！”
安书月一声轻喝，身影自木船跃起，匹练的剑气射向恶灵缠斗处。
第九十九章 白线飞剑
鹤鸣回荡，却不是江茶熟悉的鹤唳。
安书月出手，剑诀凌空散出一团星云，锋芒破云而出，星星点点流光紧随其后。
黑气翻涌，似焦黑枯树枝桠不断分叉，蔓延而来。
“小心！别沾上诅咒！”
赵皇子早知有救兵赶到，以灵魂音节断喝提示。
安书月深知其中厉害，仅有剑诀与诅咒对撞，自身攻势一收，翻身后撤，落于石台上，一丝丝黑气正从她身上散去。
战斗流程展开，江茶捏着五帝铜钱，没有出手。
不清楚诅咒触发的条件，不能贸然介入。
现在看来，江茶的判断是对的。
安书月用剑诀攻击恶灵，双方相隔超过十米，她周身依然有被诅咒缠上的痕迹。
不过，隔着剑诀追来的诅咒效果很弱，根本触碰不到安书月的身体，黑烟只在她身边稀薄绕行，顷刻便被驱散。
安书月的实力明摆着，要是换成江茶，诅咒追着铜钱卷来，哪怕较为微弱，江茶也没把握云淡风轻将之抹除体外。
至少等抽到蛙吃骨再说。
“哪来的女娃子，剑法可称登堂入室。”
剑诀未对恶灵造成太大影响，它一边和赵皇子持续千年的牵扯，一边开口八卦。
“灵鹤宫弟子安书月，在此斩妖诛邪！”
“灵鹤宫！”恶灵语调一变，“没听说过。”
“可恶！”
安书月持剑再攻，表情愤愤不平。
她知道千年前自家宗派连雏形都没有，恶灵当然没听说过。
但被阴邪轻视，总归令人不爽。
“别冲动！配合我的攻势！”
赵皇子阴气驱使法宝长枪，硬抗着伤害刺中恶灵，枪花散出细小的红色锁链，束缚恶灵的一小角。
安书月不清楚赵皇子的术式效果，只知道对方值得信任，配合即可。
剑诀撞上诅咒符号，剑身斩向恶灵。
反馈回的手感像是砍到一大团胶质，灵鹤宫出品的法宝利剑居然没斩入多少。
一击不成，安书月当即撤离，只见赵皇子的肢体化为锁链死死束缚住恶灵。
如此一来，他需要承受更多的诅咒伤害，从而避免诅咒波及安书月。
赵皇子想得很清楚，灵魂千疮百孔，残存的实力不及眼前少女，那就牺牲自己，为少女争取更多可以放手进攻的机会。
另一边，江茶经过三轮抽卡，终于抽到了蛙吃骨。
观察刚才的战斗，江茶大致明白情况。
赵皇子舍命束缚恶灵的契机，安书月攻击够机会不会受到诅咒追击。
看安书月能在赵皇子魂飞魄散之前打出多少伤害了。
就像游戏里研究boss打法似的，有些时候只能闪避，等boss露出空档，赶紧上去尽情输出。
掷出铜钱镖，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摘星手功底，铜钱镖不会打偏，但在靠近核心战圈时已经被鼓荡的灵气吹偏，和恶灵偏差出五米开外的距离。
“哈哈哈哈。”恶灵发出狂笑，“这是要打赏我吗？”
“那边的小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
赵皇子的意思很明显：别捣乱，不是你这点本身能插手的。
就连安书月也在百忙之中投了个郁闷的眼神过来。
更加尴尬的是，青苗神生成了一碗饭，还挺大碗。
“嗐…”
江茶一阵无语。
原本想着反正不是靠暗器伤害攻击恶灵，靠的是反伤效果，干脆节约点蓝。
没想到灵气灌注得少了，根本没资格飞到目标面前。
别说破防了，连人家的气场都进不了。
江茶没有因为被调侃而慌乱，总结规律后往铜钱里注入满额灵气，【摘星手】技能图标也因顶格耗蓝模式光泽闪闪。
保持蓄势待发的状态不动，法力值会缓缓流失，属于浪费。
浪费就浪费，只能这样盯着，等那一线恰当时机。
锵——
枪花与恶灵的形体对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赵皇子手中长枪险些没有抓稳，身体被黑色枝桠贯穿，却坚持着在恶灵身上贯出伤口，大量红色锁链覆盖。
用不着多说，安书月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手掌一挥，掐出剑诀。
原本手上的一双白手套不知何时消失，一髻一髻白线自各处疾掠而来，璀璨如奔雷，眨眼间凝出剑形，破空无声，锐利气息却令人头皮发麻。
十多道白线化为飞剑突袭，这手伏笔令恶灵始料未及，灵魂体被贯穿出多处孔洞。
战斗到此，终于算对恶灵造成了有效伤害。
安书月心中一喜，剑诀变幻，贯穿恶灵的飞剑绕弧线返回，打算再来个对穿。
她的步子也直冲上前，宝剑刺出，与汇聚来的飞剑配合。
“别…”
赵皇子的灵魂音节几近枯井，像是被死死掐住咽喉后漏出的一丝响动。
大好优势在前，安书月有点上头，又很快摆正心态，果断后撤，放弃追击优势。
失去控制的飞剑以惯性刺向恶灵，被浓郁的黑云吹翻。
黑色烟雾如浪涌般自恶灵所在处炸开，幸亏安书月撤离得夸，否则怕是身染诅咒。
这可是会波及全族血脉的恶毒灵魂诅咒。
嗖——
气势不咋的的铜钱镖飞出。
比之先前的飞镖，这次的灵气量充足许多，可在恶灵、安书月、赵皇子看来，依旧是不值一提的多余举动，反倒可能引火烧身。
安书月心中愤懑，想着待会儿要训江茶几句，忽然见得眼前黑雾一缩，非但没有继续扩散，还倒退了回去。
“咳咳咳。”
恶灵发出吃痛的呻吟，攻击吃亏下竟被赵皇子压制一头。
安书月和赵皇子也大为诧异，明明不觉得铜钱镖厉害，但又能明显感觉到恶灵受到的创伤。
“江茶，你…江茶？！”
安书月错愕的神奇中，江茶已然不在小木船上。
转头查看，江茶骑着一只大青蛙溜出河道。
不然呢？
江茶心中嘀咕，“当然是打了就跑啊。”
拉到仇恨值，赶紧脱离战斗判定区域，免得被boss点杀。
以江茶悬殊的实力弱势，能打出这个伤害已是可圈可点了。
有些滑稽的凝滞局面中，赵皇子再次放声。
“小姑娘！你的飞剑剑诀可否再来一次，我赌上最后的灵魂力量。”
第一百章 我在第五层
“当然，愿配合赵皇子杀敌！”
安书月的状态不太好。
灵气消耗巨大，用于抵消丝丝缕缕的诅咒气息，又得牢牢守着本心。
饶是如此，持剑的手臂依旧被诅咒沾染，原本白皙嫩滑的右臂皮肤变得如枯树皮般开裂暗沉。
血液不断从坏死的皮肉缝隙溢出。
安书月没有多看伤口，只是轻描淡写换左手持剑。
局部血肉坏死是好事，说明诅咒没有影响全身，更没有入侵灵魂。
只要活着回去，总能治好伤情。
对，只要活着！
安书月眼神一凛，微不可查的白色丝线又在岩缝间游离，随时再次凝剑。
“哇呀呀呀呀呀呀——”
恶灵惊怒交夹。
那一瞬间受了重伤，岂能不惊。
其实五帝铜钱面罩对正道、左道的抗性效果提升到13%，对左道术式的反伤效果也就这些。
相当于恶灵被自己的一成功力打中。
巧就巧在恶灵想要灭掉安书月，全力出手，极限输出，而江茶也把面罩上能扒拉下来的铜钱全丢出去了。
15枚铜钱全进了诅咒黑雾中，判定反伤15次。
可惜五帝铜钱面罩外边一圈，用于固定整个框架的铜钱没法拆下来，否则江茶肯定会搭上所有法力值，尽可能把33枚铜钱全丢出去。
就算数量有限，15次反伤打中本就受伤的恶灵，加之赵皇子压制，造成的伤害足够让它意识到自己有落败、魂飞魄散的可能。
而且可能性相当大。
眼下，恶灵癫狂，赵皇子更加癫狂。
他最后回望一眼赵家祠堂牌匾，灵魂竟然有消解的趋势。
“罪该万死的恶灵，今天可得好好领教我这决死劲！”
“你疯了吗？！”
“镇我族血脉，死而无憾！”
“赵皇子，沧海桑田，天下早已不是赵家的天下了！”
此话让赵皇子沉默，恶灵心中一喜，只要人心动摇，就有空子可钻。
不过，赵皇子的回话破灭了恶灵的遐想。
“不管天下是谁家做主，总归得是人族，而不是你们恶灵坐江山！”
长枪嗡鸣，铁锁交织。
“我赵舒再为苍生斩一次恶魔！”
“愚昧！”
恶灵不稳定的诅咒黑雾与赵皇子强硬对拼。
可以看出恶灵针对灵魂的攻击能力其实属于短板，没法有效伤害到赵皇子。
诅咒确实厉害，厉害在对活体的坏死、对血脉的牵连。
赵皇子灵魂本就被标记满了诅咒，不在乎继续被锁定。
诅咒对于人类灵魂力量的削弱效果也难以发挥，毕竟…赵皇子已经化身恶灵。
若非如此，以双方的实力差距，当真不可能抗衡千年。
挣脱赵皇子的锁链，恶灵无时无刻保持着对安书月的警惕。
如果安书月要强行攻击，得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波及家族血脉。
继续僵持下去，一旦赵皇子拼死爆发的潜力耗尽，恶灵又变得从容。
正当安书月举棋不定时，隐隐有受到召唤的感觉，一阵特殊的灵魂信息传来。
安小姐，配合我攻击。
岩壁后方，江茶动用【叫魂】技能通过之前读取到的灵魂波动，将策略传递给安书月。
战机稍纵即逝，江茶简短说完，安书月不做任何反应，默认同意。
白色丝线舞动，在安书月身后汇聚。
恶灵大喜，在它看来，对方拖不下去了。
赵皇子即将耗尽灵魂力量，女娃子找不到破绽也得强行出手。
至于刚才的小子，用莫名其妙的手法阴了我一把，遁入洞窟，借着战局激烈，偷偷潜入水底。
哼，以为我不知道？
一切尽在恶灵掌控中，诅咒默不作声渗入水中，去追寻那个臭小子。
他只是法宝厉害，本身实力绝对只有末流，分出的诅咒足以令其周身坏死。
“喝！”
安书月长剑一指，剑气激射，后方飞剑划出璀璨流光，直逼恶灵。
呵呵呵。
恶灵轻笑，在前一秒，诅咒分支已经锁定那小子在水下的身影，锁定追上，他避无可避。
现在只要全力反击，抗过剑气与飞剑即可！
阴风怒号，黑雾聚集成粗大的枯枝模样，对撞向剑气与飞剑。
就在双方术式即将对拼之际，飞在前头的剑气被阴气一刮，竟轻飘飘散去。
徒具其型，有形无实！
随着先头剑气消散，十余飞剑向上一转，纷纷避开诅咒。
是虚招！
恶灵很快做出判断，又抗着赵皇子的攻击狞笑。
骗我全力出击又如何，女娃子也在攻击路线上，飞剑让开，修士本尊得死！
诅咒攻击趋势不减，摧枯拉朽破开剑气残留的氤氲光雾，却撞上雾气中十多枚圆形物件。
刚才的诡异法宝！
一连串反伤直击灵魂，恶灵的形体顿时千疮百孔。
此时它才明白，安书月大张旗鼓搞出的剑阵不过是为了掩护法宝铜钱，让恶灵大意上当。
可是，使用铜钱的那小子应该在湖底被诅咒击杀了才对！
天空中跃翔的飞剑翻转，自上而下将恶灵射得形体残破，逐渐消散。
它怨气十足的最后一眼看向水道洞口，那个少年光着上身，正把法宝衣物穿回。
居然让衣物拟态人形下水、自己匿迹隐藏，配合剑气先后攻击。
好…
好…
好你个老六！！
可恶————！
怨毒气息逐渐消散，江茶没敢有半点松懈，安书月同样提气凝神，剑招戒备。
直到战斗流程解除…
场中的赵皇子也是恶灵，但游戏判定对玩家的威胁消失。
“呼…”
江茶松下精神，身体摇摇欲坠。
虽然几乎没介入核心战圈，但消耗着实不小。
来回鼓荡的灵气波动足以扣减江茶的生命值，两次15枚满灵气灌注的铜钱镖，蓄力等待时浪费的蓝量巨大，法力值根本不够用。
还有此前青苗神有一大一小两碗饭。
小碗的饭来自恶灵被铜钱镖反伤；
大碗的饭来自江茶首次失误，铜钱镖被吹飞的丢人行为。
要不是这两碗饭，江茶最后绝对没蓝打出满额铜钱镖。
想到这里，江茶赶紧自信一笑。
都在我的算计之内！我是故意下饭操作的！
你们一开始觉得我很菜，其实我在第五层，而你们只把我视作第二层。
第一百零一章 灵魂互补
“咳咳…”
确认安全，安书月精神一松，剧烈咳嗽起来。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以宝剑撑地，缓缓坐在岩石上。
“安小姐，没事吧。”
“没事，消耗有点严重，其他只是皮肉伤。”
在江茶的搀扶下，安书月走到河流对岸的岩崩凹陷处，那儿空气畅通，阴气较少，是眼下最合适的疗伤位置了。
移动过程中，江茶看见安书月的右手手臂、左手手掌均有皮肉坏死，大面积的龟裂。
明明是肤白貌美的妙龄少女，受诅咒影响，双手情况堪比久无保养的蜡像。
即便如此，安书月没有抱怨半句。
可以理解她为了活命赌上一切战斗，但女生的身体出现的前后的巨大落差，也没见她怎么受打击，没怎么动摇。
“没事。”安书月留意到同伴的关注，“待会儿我运功处理伤势，只要能活着出去，未伤及重要经络骨骼的坏死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盘腿坐下，安书月周身泛起散落羽绒状的灵气光影。
江茶不再打扰，重新回到石台中心，赵皇子坚毅的肉身依然在那儿，只不过他的灵魂千疮百孔，即将消散。
“小兄弟怎么称呼？”
“江茶。”
“好，江茶小兄弟，这样就好…非常感谢你和那位姑娘相助。”赵皇子的灵魂体变得模糊，“无以为报，墓区里看上什么，你只管拿去。”
“我拿了些恐龙化石。”
江茶简单解释了恐龙化石的概念，赵皇子连连称奇。
“哎，只可惜没法出去，纵览千年后的山河盛况。”
为了守护家族战斗之灵魂终点的赵舒，生命中最后的心愿只是出去看看。
江茶转头望向打坐的安书月。
她自然不会完全进入冥想，而是留着一份注意感知外界。
心领神会，安书月保持闭眼状态摇摇头，简单的动作传达了无奈。
赵皇子的灵魂破损太过严重，手边也没有能作为灵魂容器的封存法宝。
飞剑、宝剑等器物，容纳守护灵还行，不可能把恶灵封进去。
“赵皇子，抱歉…”
“小兄弟没必要道歉，是我该感谢你。”
江茶最后能做的，只有让赵皇子再见一次赵氏。
回到水道转角处，玉玦压着的破布静静呆着，不清楚玉玦是否能容纳赵皇子的灵魂。
“夫君！”
“娘子！”
时隔千年，依旧在心底守护彼此的恋人终于再次相见，灵魂交织，情意绵绵。
江茶不去打搅，想着就这样作为他俩的终局也不错。
只是有点可惜，要是能完成赵皇子最后的心愿就好了。
不去打搅两位，江茶还有其他战利品要拿。
进这间“主墓室”时，江茶发现天空中飘着的莲花灯上有放大镜图标。
当时战局险恶，一个不小心命都没了，哪有心思拿游戏道具。
眼下安书月在调整状态，赵皇子夫妇互诉衷肠，江茶恰好把战利品收了。
靠近莲花灯，江茶有可怜兮兮的法力值驱动灵气，压低莲花灯的飘浮高度，直到合适距离。
意念点击放大镜图标，文字提示滚动：
【获得：莲花烛】
是一件得放到请仙祠里抽卡的特殊道具。
江茶正想着趁当前时间抽个卡，主墓室中却响起咔咔的石块碎裂声。
大型秘境又在向外扩张了！
虽然还没破坏到这边，主墓室没有出现大范围的裂痕，但山体结构一旦垮塌，此地极有可能出现连锁反应，一并崩溃。
容不得继续耽搁！
“安小姐。”
“我知道。”
安书月已经解除打坐状态，朝水流汇聚的方向跃去。
再看赵皇子那边，他们的灵魂波动有些异常，赵氏竟然在分离自己的灵魂填补夫君的空缺。
江茶没看懂这是什么操作，灵魂又不是橡皮泥，怎么可能东边捏一块补到西边去。
“他们想干什么？”
“强行缝合灵魂…”
安书月很清楚，这样做是行不通的，匹配后的器官移植尚可能产生排异反应，灵魂哪能简简单单互相修补。
此时两位的灵魂逐渐结合原因无非是夫妻心意相通，加之千年以来的羁绊使得灵魂波动高度契合，赵氏能以自己的灵魂体稳住赵皇子不至于迅速消散。
可这只是暂时的。
用不了多少时日，双方都得魂飞魄散。
赵皇子心疼询问着，“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要实现夫君最后的心愿，死不足惜。”
赵皇子想再看看大好山河，赵氏以自己为代价奉陪。
既然夫君能为守护家国献上灵魂，她也能为了夫君如此。
山体中还在不断传来咔咔碎裂声，他们所在的一方天地却显得静谧温馨。
安书月动手刻画术式，将赵皇子、赵氏二人的灵魂封入玉玦中。
“江茶，这东西你拿着，就算有容器封存，它们的灵魂也存续不了太久，而且只有一次召唤到外界的机会。”
“明白。”
收下玉玦，江茶将注意力转向水流汇聚的洞口，里头直通地下暗河，不清楚在何处转向地表。
“江茶。”安书月语调沉重，“情况危急我们不用互相牵绊，各自努力顺着水流往前逃，真要出现意外以我现在的状况未必护得住你。”
“了解。”
在郑教授离世后，江茶也和万江流、铁塔说过类似的话，动荡局面中没啥好相互感动的，各显神通逃出去才是硬道理。
“清楚就好，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安书月深吸一口气，“那么，现在…”
噗通…
安书月还没说完，就见江茶非常干脆的召唤出大青蛙守护灵，跳进水里一溜烟消失，没有半点客套。
“你个扑街仔！溜得也太快了吧？！”
水流在耳边迅速鼓荡，江茶双手护着一个篮球大小的气团。
这是用灵气兜住的一团空气，用于水下呼吸，存着换三四次气的量。
本可以收集更多空气，实在是法力值不够。
战斗结束后江茶的法力值基本清空，末一流的亡人衣持续存在，玩家的回蓝速度微乎其微，还得召唤蛙吃骨，真的没太多操作余地。
此时亡人衣变幻成绑带形态，将江茶绑在大青蛙肚皮下边，顺着水流潜行。
第一百零二章 湖泊出口
神差大人，这里可以换气。
蛙吃骨通过灵魂与江茶沟通。
地下暗河水流湍急，却影响不到大青蛙太多。
每当到水面上方有空间的位置，蛙吃骨便会停下来让江茶补充空气。
有时江茶手中的空气团还没耗尽，也先给自己换口气，没准后续漫长的水道没有这种机会。
身后传来异样气息，江茶回头发现安书月点着照明光球跟了上来。
她以剑形护住身体，保证水下流畅前行，眼神中透着一股无奈和气愤。
确实，江茶丢下小姑娘自己先丢的行动不太绅士，可人命关天的时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咱抱着大青蛙能在前边带路，已经是莫大的贡献了。
江茶换气结束，蛙吃骨下潜。
前方水道狭窄，蛙吃骨加速时狠狠撞在岩石上，生命值没有半点扣减，像是个弹力极好的沙滩排球，借着自身弹性迅速过弯。
神差大人！好像要到出口了！
在汹涌的地下暗河中折腾了近一个小时，走错几次岔路，蛙吃骨终于感觉到水流有汇聚到开阔地带涌出屋的状态。
江茶松了口气，幸亏有这么一只会游泳的神怪，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断寻找，锁定正确出路。
回过身，江茶打了个手指向上的手势，提示身后的安书月，即将回到地面，或者叫转为地表径流。
安书月虽然没有神怪护着，但呼吸方面从容许多，中途只见她上水面换过两次气，其余时间都在对着手套呼吸。
想来法宝质地的手套压缩了大量空气在里头，比起江茶简陋的一颗气球好用许多。
靠近斜前方岩石缺口，能感觉到水流吸力以及背后的强劲推力。
出水口太小，江茶收回蛙吃骨，顺着水流惯性嗖的一下穿过岩壁缺口，只觉得水压骤减，随后整个身子弹出水面，接触到久违的空气。
哗~
紧随其后又是一道身影破开水面，安书月也出来了。
她以灵气支撑，立于水面上，抬头仰望漫天星斗，脸上是说不出的轻松与感慨。
江茶正准备欢呼一声，忽然发现不大的湖面周围有几处篝火，一群人呆若木鸡看着这边。
他们穿的服装以月白色为主体，灰色纹理构筑出羽翎图案，有飞鹤云霄绣花。
好家伙…
江茶差点气晕过去。
这个地下水转地表的出口好死不死在灵鹤宫安营扎寨的位置。
怎么能这么倒霉？
这不科学啊！
天水墓区的主墓室在山腹深处，地下水极少能逆着往上走，所以大鼓大鼓流出来的位置应该在接近山脚处。
灵鹤宫的营地再怎么样也得放半山腰。
江茶稍稍回头看向山峰处，顿时明白其中缘由。
山体垮塌了，塌得一塌糊涂，营地自然要向下转移。
“安小姐…你怎么会如此不老实。”
熟悉的身影带着滔天压迫感站出，灵鹤宫三长老，鸭梨大学的副校长。
此时他的眼眸牢牢锁定安书月和江茶，深邃目光中藏着浓郁的情绪。
“大伯…”
双方对峙，江茶额头上不由沁出汗珠。
当前面对的难题无解呀。
玩家法力值不到10%，已经被召唤出来的只有亡人衣。
哪怕江茶红蓝全满，也不是三长老的对手，还有那么多的修士...
安书月同样感觉自己被逼上绝路。
刚天水墓区山崩地裂之际，她和影子均受到了一股极为厉害的隐晦暗劲攻击，才被推下谷底。
影子没有掉落得那么深，现在不知去向。
而三长老派下来的后续搜索人员根本不像来营救安书月，更像是缉拿…甚至灭口。
“好了，月儿的事情等我们回去再说。”
湖水对岸，和三长老遥遥相望的另一块篝火区域，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
坐着木质轮椅的老人靠近湖边，身后是装扮规格不输给三长老的修士。
“爷爷！您怎么来了？”
“掌门…这。”
明明都是灵鹤宫门人，却有些对峙的味道。
在天水墓区相会时，安书月说过掌门健康状况相当糟糕，又没有决定后续继位者，以至于门内形成不同派系。
安书月是掌门的孙女，有资格争夺下一任掌门；
三长老是掌门的长子，原先说是年事已高，想要潜心修行，所以支持安书月上位。
此番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
好在灵鹤宫掌门来了，咱们身后的修行者中还有一位和安书月容貌极为相仿的少女。
影子。
她和安书月分开后并没有条件反射式的去向三长老求助，而是感觉到事情蹊跷，迅速返回脆桃市，偷偷联系宗门，直接告知掌门人。
也因为这番操作，掌门亲临现场，三长老不敢造次。
想明白这些，江茶稍微安心了点。
虽然外边的人还不知道三长老藏了大型秘境，但总归不用担心三长老带着亲信在这直接杀人灭口。
“你是江茶…对吧？”
“是。”
突然被点名，江茶一个激灵挺直腰板。
“听说你学了我们灵鹤宫和鹤唳？”
被问到这个问题，江茶又尴尬了，反倒是胡对岸的三长老得意笑出声。
想也知道在等待安书月被救出的过程中，三长老向掌门说了江茶的种种异样。
他也对安书月有过相同的说辞。
“我…”
江茶还没想好怎么编故事，身边的安书月率先开口。
“是我教的。”
静…
“月儿。”掌门沉声询问，“你说什么？”
安书月笃定的眼神看了一眼江茶，又转回湖对岸，“剑诀鹤唳…是我教给江茶的。”
“原因呢？”
“唔…反正是我教的。”
这是临时编出的理由，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用不着说出所以然，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在死保江茶。
偏偏安书月是掌门的亲孙女，自小受到百般疼爱，年幼时父母又在宗门任务中牺牲。
现在犯这么点事情，掌门顶多改天找孙女谈心，根本不会有什么像样的处罚，其他门人弟子也不敢说闲话。
不过，安书月的操作着实惊到了众人。
江茶一时没搞懂为什么安书月会帮忙顶锅，只见她又传来个意味深长的复杂眼神。
功过分明。
安书月感激江茶的救命之恩，现在捞江茶一手，但偷学鹤唳的事情没这么容易翻页。
只要有机会，安书月会亲自来问江茶。
第一百零三章 担架上的伤者
“罢了。”灵鹤宫掌门一声叹息，“宗门内部之事，待回宗门后再定夺。”
安书月赶忙提示，“爷爷，天水墓区下边有…”
“月儿，我说了，宗门内部之事，回去再定夺！”
二次强调此话，安书月脸上渐渐露出一份惶恐的明悟。
泡在湖水里的江茶也意识到了当前真正的情况。
灵鹤宫…其他人知道大型秘境存在！
按安书月之前告知江茶的，即便灵鹤宫隐瞒大型秘境，这破事也只可能是三长老派系所为，掌门绝对不会同意如此做法。
只能是三长老为了争夺下一任掌门位置，铤而走险强行为自己的阵营获取资源，拔高实力。
现在，掌门显然也知道了大型秘境的事情。
他的说法是…回灵鹤宫定夺。
家丑不可外扬，如何处置三长老，灵鹤宫自家关上门惩罚，消息不得外传，影响宗门名誉。
站在掌门角度，如此操作合乎他们的立场与利益，但江茶不是圣人，哪里会站在灵鹤宫的角度宽慰对方。
江茶想的只是…
MD！
灵鹤宫自己惩罚自己人，三长老又是掌门的大儿子，难不成老爹还能大义灭亲，把三长老连同党羽全杀了不成。
基本不可能，而且消息不会外传，郑教授他们全枉死了！
至于大型秘境，灵鹤宫只要擦干净P股，山崩地裂掩埋一切，他们回头跟官方说今天凑巧刚刚在这里发现大型秘境，曾经三长老的所作所为死无对证。
今后江茶空口无凭，别想曝光他们。
就这么束手无策了吗？
“动作快点！”
“这边这边！”
大量嘈杂人声靠近，有其他队伍前来。
手下负责探查的弟子小声低语，三长老面色风云变幻，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对他来说是个极为恶劣的消息。
掌门那边的探查人员没那么遮遮掩掩，单膝跪地，大声禀报。
“掌门！脆桃市、蜜枣市修理部分部长亲自带队赶过来了！”
“怎么会…”
天水墓区附近都是无人山林，大型秘境造成的垮塌威胁不到市区，而且单说地质灾害级别，一座山土石崩塌，算不得什么严重灾害，哪能让两座城市的修理部负责人亲临。
难道说…有人把大型秘境的消息传出去了？！
掌门威严的眼神看向影子。
安书月落入裂谷后，是影子避开三长老，单独联系掌门的。
感受到压迫力，影子当即单膝跪地。
“回掌门的话，弟子绝无外传消息。”
掌门相信影子办事的分寸，转头沉吟，又听弟子汇报，润玉国修理部东区负责人也在赶来的路上。
把东区负责人惊过来了，想也知道绝对是大型秘境的问题。
思考之际，修理部百来人已经汇聚湖边，两位分部长表情严肃。
“安掌门，难得见你出行。”
“两位是什么人？”
灵鹤宫掌门做在轮椅上，明知故问。
一流宗派掌门人，地位比分部长高太多，他要的是对方主动报上名、说出来由。
分部长面色不悦，又确实不适合冲撞安掌门，只得一拱手，话语单刀直入。
“我们收到消息，灵鹤宫隐瞒天水墓区深处的大型秘境，特来调查。”
“一派胡言。”
安掌门身上暴起深沉的压迫感。
即便近些年他身体抱恙、形容枯槁，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借着双方对峙的机会，江茶从湖中脱离，明显感觉到如芒在背。
三长老那边的人死死盯着江茶，安掌门一方的人手也是，丝毫没有轻举妄动的空间。
“安掌门难道觉得，我们修理部会大动干戈搞乌龙吗？”
分部长身子往边上一撤，四名修士护着一个担架走到近前。
想也知道，肯定是担架上的人把消息外传给修理部。
江茶像其他人一样，伸长脖子看向担架。
那人没法起身，还打着吊瓶，看不见面容，可他身上穿着的居然是灵鹤宫弟子的服饰。
规格很低，属于外门的人员服饰，但确确实实属于灵鹤宫无疑。
是自己人告的密？！
现场所有人均是难以置信，江茶同样愕然。
这么重要的行动，三长老只会带心腹和忠实下属来，混入内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修理部修士的搀扶下，那人支起上半身，脸上、身体上包着绷带，隐隐透着溃烂的毒疮，手臂也断了一只。
只听他用病弱缺满含愤怒的声音质问。
“安校长！你还认识我吗？”
叫出这个名号，高概率是鸭梨大学的学生或者老师。
三长老心中暗叫糟糕，难道是一年前进过天水墓区学者？
可是，在郑崇德死亡后，这些学者仅剩四人，大多状态不佳。
更重要的是，算上郑崇德，学者全员不知道大型秘境存在，也不可能有办法进入三长老都束手无策的墓区深处。
三长老看不出端倪，江茶的心脏却疯狂跳动着。
是万老师！
本次行动中，郑教授离世，会称呼一句“安校长”的，只有万老师。
万江流已经面目全非，声音也变得虚弱、歇斯底里…
江茶无法理解他遭遇了什么，同样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突破山中灵鹤宫弟子的眼线，回去通风报信的。
此时万江流身上穿的又是灵鹤宫低级弟子的服装。
以他的实力，不太可能无声无息击杀灵鹤宫门人再乔装脱身。
而且到底遇上了什么灾难，才会以如此状态出现。
在江茶看来，万江流浑身得是重度烧伤水肿之类的伤，山体垮塌应该搞不出这些问题。
“呵呵，安校长，我是万江流。”
“万…”
就身份地位来说，三长老本不该对万江流这等小人物有什么印象，但一年多前，万江流也触及过天水墓区深处，值得留意。
当年出院后，万江流失去了所有家人，说是回家乡养老，再无音讯，哪里想得到出现在这儿。
“咳。”三长老心底有些虚，清了清嗓子，“万老师冒充我灵鹤宫弟子有何贵干？若是没个交代，后果严重着呢。”
“哈哈哈哈，我万江流连命都不要了，还管什么后果？！”
第一百零四章 凡人的奇迹
担架上的万江流可谓不人不鬼，笑声狰狞，唯有江茶知道他是此番天地中最为正气凛然的人物。
“胡扯。”三长老愠怒，“你诬陷我们灵鹤宫私瞒大型秘境，是何居心？！”
“诬陷？”
万江流撑着病弱的残躯，气势丝毫不逊对面所谓的名门弟子。
“只要让修理部下去探一探，就能找到不少灵鹤宫弟子的尸体吧？”
山崩地陷中，总有一些实力较弱的门人死亡。
按安掌门、三长老原本打的算盘，会先收回自家宗派残留的痕迹，再汇报修理部，说是发现大型秘境。
可现在，总不能说是灵鹤宫弟子预判有大型秘境，守在这儿恰好碰上山崩地裂，遭遇不测。
说不过去。
安掌门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三长老狠狠拂袖，“我们灵鹤宫在此地执行任务，容不得你外人深挖，只是凑巧大型秘境动荡，折了些人手而已。”
“哦？是吗？”
三长老意识到万江流有其他把柄，想不透是什么证据，又不能让步，只得硬着头皮高调反问。
“不…不然呢？”
“我已经将卫星电话交给修理部，里边有我录到的灵鹤宫弟子对话。”
说到这儿，万江流又是畅快又是心酸。
卫星电话是郑教授准备的，幸亏有这么个东西，才能收录声音。
也得感慨郑教授在天之灵保佑，有隔着岩石层录音的机会。
当时好不容易脱身的万江流意识到很难避开灵鹤宫弟子的耳目，潜行下山。
好在垮塌区域有被压死的灵鹤宫弟子，万老师取下一人的衣物，又发狠摘来几枚野果。
常年野外科考，万江流知道些带毒的植物，接触伤口会导致大面积水肿、溃烂。
他用石头划开面部皮肤制造伤口，将毒液挤入伤口内。
一时间，疼痛感如同铁水敷面，几近晕厥。
幸亏江茶在和同伴分开前说是用不上药品，把自己的份全给了万江流，才有止疼药、绷带可用。
否则万江流要么提早昏迷，要么失血过多、半途死亡。
灵鹤宫弟子听到呼救，找到了面目全非的万江流，根本没法辨别身份，也没有治疗条件，连忙把误认为的同门送下山治疗。
于是，万江流有了接触外界的机会。
郑教授留下的卫星电话、江茶给与的药品。
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加之苍天开眼赐予的运气，万江流得以联络修理部。
“我这条烂命不要也罢！换一个善恶有报，以慰藉被你害死的师生亡魂！”
不仅是脆桃市、蜜枣市的修理部成员，鸭梨市修理部也得到了消息。
那边的工作人员有不少是鸭梨大学出身，得知安校长搞着档子侮辱母校、危及天下的事情，更加激动。
因为路途较远，鸭梨市那边的人员和东区负责人还在赶来的途中。
说完这些，万江流似乎被抽去了浑身力气，靠在身后的修理部人员身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修士连忙给他扣上便携呼吸器，维持好治疗术式。
两位分部长没有多追问，静静看着湖岸灵鹤宫众人的反应。
修理部到场百余人，他们绝无杀人灭口、贿赂过关的任何可能。
三长老无言，还是得老父亲收拾烂摊子，谁让他是灵鹤宫掌门呢。
“诸位，今日之事，是我对孩子管束不周。”
掌门认栽是好事，不过江茶听到那句“对孩子管束不周”，差点笑喷。
他说的是三长老，年龄比我大两三倍，快60的人了，还“孩子”？！
心中又是鄙夷又是嘲笑，江茶却没有表露。
该做的努力都做了，陪郑教授走最后一程，推测出灵鹤宫是幕后黑手，无心送给万老师的药包成了延续希望的火种。
现在的江茶只想和万老师静静看戏，看灵鹤宫还能如何。
希望郑教授在天之灵也能看到。
“铸成此等大错，我身为掌门难辞其咎，回去后必定严惩三长老，今后灵鹤宫竭尽全力帮助修理部封印此地的大型秘境。”
这话差点把分部长的嘴气歪。
掌门的话明面上听着没啥问题，实际过分得很。
他说回去严惩三长老，根本没想把罪人交给修理部或是宗派联盟判罚。
还说尽全力帮忙封印大型秘境。
封印大型秘境本就是个危险与巨大收益并存的活儿，从中可获得灵石、机缘，哪能叫惩罚。
问题是现在修理部没法强行让安掌门把三长老封印了交出了，毕竟地位够高的区域负责人未到，分部长没有资格来硬的，真打起来也打不过对方。
若是过些天再要人，安掌门说三长老已被处死，修理部总不能登门搜山确认…
“安掌门，事关重大，你们自行处罚有失偏颇，至少得交由宗派联盟…”
“分部长。”安掌门的话语压低许多，“现在无其他宗派知道此事，变数可控，若是闹到宗派联盟去，风声太大，要知道大型秘境可是处于完全未知的状态。”
分部长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卖灵鹤宫面子，他们顾忌的是大型秘境。
一个未经任何探索、未加任何封印的大型秘境可能有许多出入口，一旦消息外放，绝对有左道、邪道组织铤而走险。
他们可不管什么法律、规则，会想尽一切办法争夺好处。
“怎么样，分部长，灵鹤宫数百年历史，也算对润玉国贡献颇大，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个P！”
万江流激动地撤掉呼吸器，“和你们有什么好谈的。”
“姓万的！”三长老怒喝，“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这事不必两位分部长拿主意，我把话撂这了，一定得把灵鹤宫三长老送上宗派联盟审判！”
“你懂个…”
安掌门正要叱骂，忽地面色一变，三长老紧随其后，感知到大量灵气涌动。
原本漆黑的夜间林地闪动不同光泽的华彩，诸多身影急掠靠近。
未等分部长询问，一声声自报家门的呼唤传来。
“青壶门前来拜会！”
“乾元宗前来拜会！”
“摘星楼前来拜会！”
各家宗派来人，想也知道是大型秘境的消息走漏了。
分部长稍稍错愕，很快回过神。
“万先生，你…”
“呵呵，我和郑教授，还有其他几位教授也教过不少修士，还能联系得上。”
第一百零五章 圣明堂
被送往医院之后，万江流第一时间并非联系修理部，而是想办法借来设备，打开社交软件，把所有能联系上的修士选定、自己录了语音群发，告知所有修士关于大型秘境和灵鹤宫阴谋。
突然收到消息，那些曾经是学生的修士不可能耿直全信，纷纷汇报宗门。
再往后，万江流又登录了郑崇德的社交软件。
郑崇德料到九死一生，提前将密码告知，并对所有可联络的修士分了独立的聊天组。
同样的，他们也收到了消息。
随后万江流和修理部接触，执意随同进山质问三长老。
看着汇聚而来的修行圈人士，分部长满是无奈。
“万先生，新的秘境属于机密，随随便便外传是要担责任的。”
“责任？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万江流畅快地仰望天穹，“我只要恶人受到该有的惩罚，只要枉死师生的灵魂能得到宽慰。”
脆桃市的修理部分部长嘴上质问，心中其实又是敬佩又是惭愧。
敬佩万江流不惧粉骨碎身也要争个清清白白的气节；
惭愧自己明明出身官方，却要权衡利弊，没法刚正下指令。
现在好了，诸多宗派修士抵达，他们不傻，听这三言两语便知万江流所言不虚，灵鹤宫犯了大错。
“安掌门，在下乾元宗护法，白启明。”
“白护法...”
“此事必定得圣明堂定夺，还请安掌门别糊涂护短，让有罪之人接受处罚。”
乾元宗是真正的顶级宗派，盛名千年。
白启明提及的“圣明堂”便是俗话说的：宗派联盟
由一线宗派掌权者组成的议事、审判机构，和各国官方密切合作，维系修士圈子的平衡与世界安危。
灵鹤宫巅峰时期也曾在圣明堂有过席位，近年来实力弱些，没那么大的话语权。
乾元宗来人开口，消息又已在各路宗派传开，安掌门再无半点推脱的余地。
“哎！是我管教不周，人...你们带走吧。”
一旦事情严重到圣明堂介入，涉罪之人全都由圣明堂羁押。
此事在润玉国发生，圣明堂也会联络润玉国官方，派人加入审判。
江茶不清楚圣明堂具体什么情况，只听说过俗称的“宗派联盟”，但看到三长老面如死灰，一句求情都说不出，就知道事情成了。
咔嚓。
众目睽睽之下，乾元宗护法拿着镣铐扣住三长老双手，捏起封印术式。
“安长老，配合一下。”
三长老的嘴唇蠕动，无言之间憎恶地瞪了江茶、万江流，随后屈辱地闭上眼，任由一身修为被封印。
他身后同一派系参与行动的弟子逐渐慌乱无措，又不敢做任何抵抗，一一被封印、束缚。
完成这些，白启明朝灵鹤宫掌门一拱手。
“后续调查，还请安掌门配合，将所有犯事者全部交出。”
“了解。”
事已至此，安掌门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长子等待圣明堂派人前来羁押。
其他宗派人士议论纷纷。
大型秘境，这是能直接威胁整个国度安危、对世界造成重大影响的东西。
内部空间堪比整个地形区，满是高浓度的躁乱灵气。
隐瞒不报，万一大型秘境崩溃，这些躁乱灵气如海啸般炸开，所过之处生命体迅速崩溃，润玉国根本防不住。
大量躁乱灵气四溢，被稀释到无害之前，周边国度都会受严重影响，且这种灵气引起的阴邪妖魔异变更是无可估量。
灵鹤宫此番操作，简直是拿世界安危开玩笑。
阴谋被戳穿，得到消息的所有人捏一把汗，三长老和涉事修士不死，不足以平息整个修士圈的怒火。
居然有人拿我们修士全体的生命耍花样？！
在场修士时不时看向安掌门。
若是查出灵鹤宫掌门也插手隐瞒，他的下场同样难逃一死。
“江茶...江茶。”
虚弱的呼唤响起，江茶连忙奔赴万江流的担架旁。
“万老师，我在！”
“我就知道...你能活着出来。”万江流瞪着眼睛，却看不见近在面前的江茶，“谢谢你护送我们从疑冢到天水墓区，谢谢你给我留的药包...”
“万老师！别说傻话，是我要感谢你，不是...现在不是说感谢的时候，我们赢了啊！”
江茶的眼眶微微泛红，有点语无伦次，看着万老师勉强竖起大拇指，心脏更是猛地一缩。
“分部长。”
江茶起身，连忙询问万江流的身体状况。
得到的答复是很危险，失血过多、解毒之后水肿和炎症依旧严重，本该呆在医疗机构里，他却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来现场。
事实证明万江流的决策无误。
他要是没来，真有可能被灵鹤宫糊弄过去。
可是...
江茶口中的问题还未问出，负责治疗的修士已了然。
“我们现在要把万先生带回脆桃市治疗，他是英雄，舍命往外带出了重要的危机情报。”
修士这么说，江茶安心些许，又听分部长询问。
“江先生，你状态怎么样？”
“还行，我挺好的。”
“请务必配合我们探查大型秘境外部情况。”
“必须的。”
此前设备、人手都不太够，大量修士赶来，修理部后续的仪器设备也已空运进山，可以展开对大型秘境的初步探查。
在行动之前，江茶走向乾元宗那几人。
“白护法。”
“哦，小道友，你叫江茶对吧？表现得相当棒。”
“理当如此。”江茶一拱手，“白护法，我有一事相求。”
白启明捏着下巴猜测，“小道友想加入调查灵鹤宫的行动？不太行，此时得圣明堂专人负责。”
“我哪有那个本事加入调查啊。”江茶苦笑两声，“我的请求是，圣明堂最终审判时，可否让我和万老师到场。”
“这...少见的情况。考虑到你们的功绩，又是深受迫害的一方，我想问题不大，圣明堂诸位会考虑的。”
“非常感谢。”
“不过，我得提示小道友。”
“怎么了？”
白启明做了个手掌下压的动作，“罪当诛杀的话，当场便会把罪人的生命连同灵魂抹除，对外人来说比较血腥恐怖。”
“没关系，求之不得。”
第一百零六章 四具尸体
从天黑忙到天亮，再下一个天亮，江茶终于得以歇息。
经过修理部和各宗派修士初步探索，大型秘境的问题有点严重。
首先是位置。
江茶带队前往疑冢，时隔多日，焖在地下的极乐金银顶依旧灼热。
一部分修士走山峰塌陷的地裂处，另一部分人按照江茶的定位，绕开铁水覆盖的区域打洞，进入疑冢，进行更大范围的探查。
位置实在太深了，和赵皇子大战恶灵的位置差不多，相当于整座山靠近山脚的海拔。
这还只是大型秘境的上沿，空间整体向下延伸到地底深处。
想要寻找稳定的出入口，只能把山峰像剥粽子一样剥开了。
得出结论，修理部东区负责人恨不得去暴打三长老和他的下属一顿。
要是早点把大型秘境的消息告知修理部，何苦等整片山地崩塌，大家刨着碎石缓慢工作。
“江茶。”
临时营帐的帘布被掀开，一名看着像普通大学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没有辨识度的普通面容、好似没锻炼过的普通身材、不引人注目的普通气质。
他是...润玉国修理部东区负责人，王鉴。
前些天江茶真以为他是修理部实习生，幸亏看出对方的服装规格和周围人手，没有冒失。
难以理解这四十多岁的家伙，怎么看着和高中生、大学生似的。
“王区长。”
“嗯，灵鹤宫掌门说是要见你。”
“嗯？”
虽然精神疲惫，但江茶的思路转得很快，估摸着他可能会来谈点条件。
假设江茶是圣母心爆炸的角色，原谅灵鹤宫，应该也不会改变三长老他们的罪行。
那是威胁世界安全的行为，江茶说了不算。
那么，他来谈什么？
“行，让他过来吧。”
“嚯，你小子真有派头，让一流宗派掌门来拜会。”
“不然呢？他不来我要睡了，否则耽搁晚上探查大型秘境的工作。”
江茶这话说的，王鉴直呼高水准，直接把耽搁大型秘境的帽子往安掌门那边扣，加之大型秘境又是灵鹤宫的耻辱与伤痛。
可想而知安掌门听到后心态如何。
就眼前事情上，修理部必定站在江茶这边，王鉴挥挥手让下属传话。
果然，过不了几分钟，安书月推着轮椅送安掌门进帐篷。
他们没敢耽搁，生怕江茶又说什么延误调查大型秘境的闲话。
“江道友。”
“我不是你道友，叫名字就行。”
一进门就被呛，安掌门条件反射式的腾起几分怒火，又即刻压下。
今天他来，是给灵鹤宫挽回点颜面的。
“江茶呀，我儿子犯了大错，罪无可赦，理当接受圣明堂的制裁...我也有管束不周的责任，你和那位万老师有什么补偿方面的需求，尽管说来。”
“补偿...”
仔细斟酌，江茶想明白安掌门的目的。
他知道三长老的事情已成定局，现在要做的是维护灵鹤宫形象。
三长老罪大恶极，欺上瞒下险些造成世界危机，安掌门在知情后果断交出三长老，又配合修理部调查、又赔偿受害者。
讲究一个宗门不幸，年迈多病的掌门有过，且在极力补救的局面，也算挽回些灵鹤宫的面子。
“我想想。”
江茶确实需要时间思考。
在从暗河脱身后，安掌门的存在其实保了江茶一命。
如果影子没有叫来掌门，单是三长老那一拨人在场，江茶必死无疑。
但安掌门后续得知三长老隐瞒大型秘境，又有护短、希望事情不外传的一面，拿天下安危开玩笑。
仅凭这点，安掌门不值得半点同情。
两相权衡，江茶更想不明白得讨要点什么。
安掌门后边，安书月开口。
“江茶，修行功法、法宝等物，你都能挑选。”
安掌门把孙女带来，也是一张感情牌，希望和孙女共同历经生死的江茶能卖个面子。
一码归一码，江茶对安书月没有怨言不意味着能随便拿人家好处。
“安掌门，此时等有了审判结果再说。”
“哦？我们想先给予你一些补偿。”
“不，还是等圣明堂审判的日子吧，我最近太疲劳了，而且万老师处于昏迷状态，我岂能先拿好处。”
江茶的说法不高端，但扎扎实实，有理有据。
勉强脱离生命危险的万江流还未恢复意识，江茶这边收了仇家宗派的好处，像什么话。
“好，好。”安掌门无法应答，只得低声称好。“你也好好休息吧。”
“不劳安掌门费心。”
离开帐篷前，安书月投来个歉意又尴尬的眼神。
三长老的事情险些把安书月坑死，可她是灵鹤宫的一员，只能对江茶表示愧疚。
江茶摇摇头，示意与她无关，没必要多说。
休息半日，深沉的睡梦中，江茶被修理部成员叫醒。
“江先生，江先生，我们挖出个大家伙。”
“嗯？唔？”
脑子里塞满睡意，江茶浑浑噩噩支起身，“挖到什么古董了？”
“不是古董，是大家伙，一个大块头男人，背了一大包尸体，意识不轻地一直问江茶是否还活着，要见你。”
“铁塔？！”
在天水墓区挖出来的大块头男人，又带着尸体，又执意见江茶，只能是铁塔了。
“带我去见他。”
“这边请。”
出修行帐篷，在修理部临时安置的治疗区，三张地垫拼合，才容得下拿棕熊一样的声影躺好。
多日不见，铁塔浑身是伤，面容憔悴许多，手中紧紧握着防水布一角，嘴里含糊念叨着什么。
王鉴也已经赶到，看这男人的情况就知道是和万江流、江茶一起下墓的同伴。
“江茶，你这就不厚道了，你不是告诉我说只和万江流一起下墓吗？”
“不是我不相信修理部，是当时灵鹤宫和其他宗派在场，不方便说其他同伴的身份。”
江茶揭开防水布，里边共计四具尸体。
郑教授和另一位教授，外加当时遇难的两名学生尸体。
铁塔没有离开墓室，并非想和郑教授死在以前，而是打算带郑教授和他在意的学生一起离开，叶落归根。
郑教授形体瘦削，另外三具尸体朽烂严重，分量大大减轻，饶是如此，护着四具尸体逃到浅层区域仍旧是不小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