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仲春诗会(上)
2012年仲春的一天上午九点,北部省庆州市,从一座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大厅中,走出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谈笑风生。
一名五十多岁的矮胖男子,紧挨着一位气质非凡的儒雅老者,走在这群队伍的前面,后面跟着大约一二十人,矮胖男子引导着众人,向着酒店后面的庄园走去。
远处看去,庄园依山傍水,亭台楼榭,绿树茵茵,气象十分恢弘。庄园门口守门的两位年轻保安,见到矮胖男子,连忙站直身子,笔直地向肥胖男子敬礼,动作稍显可笑。
矮胖男子视而不见,只是倨傲地点点头,旋即向儒雅老者和随行众人露出灿烂的笑脸,胳膊划出完美的弧度,肥厚的手掌伸展开来,优雅地说:“庄老,各位,请这边来。”
众人在矮胖男子的引导下,踩着地上铺设整齐的鹅卵石,走过庄园的影壁,进入庄园内部。
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假山,石雕的乳黄色麋鹿昂着头,向一片翠竹张着嘴巴。修竹掩映中,假山上的喷泉正在哗哗地奏着欢快乐曲,令人胸怀大畅。
穿过假山,一栋栋独体别墅在花草掩映中出现在众人眼帘,三层高的洋楼,独立的院落,向众人宣示着它们的奢华。
被称作庄老的儒雅老人感叹道:“张总,你这庄园真是奢华啊!”
矮胖男人呵呵地笑了起来:“别称什么张总,今天是全省知名诗友聚会,以诗会友,这里没有老总,只有老师。”
“那就称张老师吧?”儒雅老者也笑道。
“别人称我张老师,您就喊我仲成好了。”
“好好好,那我就直接喊你仲成了,仲成,你这片庄园真是不简单啊!”庄老又感慨道。
“这些别墅一开始也是酒店产业的一部分,后来我将其中一二十套卖给了本地的一些客户,他们享用酒店的配套服务,我自己也住在这里。用餐、管理等方面都挺方便的。今天中午,大家就在 ‘花想容’别墅用餐。”张仲成说。
“‘花想容’别墅,张老师真是一个诗人,别墅的名字都起得这么浪漫!”一个肩背格子纹挎包,身穿绿色方领衬衫和白色布裙的窈窕女郎从身后走近两步,对张仲成赞道。从外形看,女郎姿容清丽,性格开朗奔放。
“哈哈!这辈子我最钟情的就是诗词了!干了一辈子,钱也算挣了不少,只有钻进诗词的海洋中,精神上才能感到由衷的快乐和放松。能够有幸邀请各位到我的庄园中参加这次诗会,也是人生的一件快事啊!”
“张总,你这家伙,我们这次到你这儿组织全省仲春诗会,就是知道你底子厚,专门来打土豪,均贫富的。”一个相貌魁梧、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道。虽然张仲成让大家称呼他张老师,但中年男子仍然称呼他张总,显然已经叫习惯了。
“牛局长,你是本地人,别在各位老师面前王婆卖瓜,胡乱夸我了。各位莅临指导,我是求之不得。”矮胖男子显然和这个中年男子很熟,“我虽然不是土豪,但还是非常乐意给大家提供一个媒介,供大家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下进行诗词交流、增进友谊的,庄园的条件在庆州虽然还算不错,但在全省各位老师面前,还是贻笑方家了。”
“哪里,哪里,这里的条件在全省也难找到几家,真是不错。”众人望着沿着崎岖道路建设的错落有致的别墅群,无不真心感叹。
踱过别墅群,前面是一片十多亩的人工湖,水域上烟波荡漾,有水鸟在水上滑行,沿着水域边缘建有十八曲回廊,回廊里雕绘着唐宋以来的大诗人和其代表作。众人走进回廊之中,望着李白杜甫等先贤画像,纷纷对张仲成竖起大拇指道:“张老师真是打心底里热爱诗词啊!”
我这个酒店和庄园要打造成休闲度假的一片热土,仅仅只有自然的风光是不够的,还需要增加人文品味,才能够吸引到游客来玩。所以,基于我对诗词的热爱,就搞了这么个诗词回廊,顺便也宣传传统诗词文化了。算是一举双得了。”
众人在九曲回廊中留连了一会,继续向前走,当行过一座步月桥时,挎包女郎指着左侧一片茂密的树林,惊叹道:“看,那儿有几只梅花鹿。张老师,你拿着我的手机,帮我照张相。”“对对对,把这座步月桥也照上,把那片林子中的梅花鹿也照上。”
众人于是笑吟吟地望着挎包女郎照相,一个穿唐装、一头长发的圆黑脸的男子主动走到女郎旁边,拿着手机为她拍照,并指点女郎不断地变换着姿势,一头长发使得他浑身散发着艺术的气息。女郎款款娇笑着,顺从地按照长发男子的指点摆着造型。
女郎照完了,接着有人跑到女郎所站的位置,继续照,阳光照射在照相者的脸上,个个一脸幸福的模样。
“张老师这片地方真是世外桃源,令我大开眼界啊!”长发男子这时开口对张仲成说道。
“白云山人老师见笑了”,张仲成谦虚地说,“这个庄园地处郊区,又是前几年开发的,现在政策严格,难以有这样的规模了。不过,我们今天的诗会,题目还真就是桃花。诸位请向前面山坡上看,那一片数十亩桃园,就是供大家抒情的地方。”说着,张仲成手指向了远处一片山丘,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北面有一片起伏的山丘,山丘上一望无际如红霞般的桃花正开得热情洋溢,令远远观望的诸人心潮澎湃。
“这不是世外桃源是什么?大家快去!”白云山人一见,高兴地手舞足蹈。
“现在有请会长庄梁栋庄老给大家出个诗题,供大家先行构思。”被称作牛局长的男子说。
庄梁栋一笑:“好!诗词要与时俱进,我们今天都用中华新韵,押一个八寒韵。由于是现场赋诗,诗的体裁不易复杂,就定为五绝。大家看怎么样?”
“不错。不过,为增加艺术性和刺激性,我建议要采用诗词接龙的方式,第二名在作诗时,要以第一名所做诗作的最后一句为第一句,依次类推做下去,只到回到第一名所做诗作的第一句为尾句结束。”白云山人胸有成竹,激情澎湃地接着道。
“那有点难度了吧?”一旁的牛局长有些犹豫了。
“没事,就是图一个乐子。大家只管发挥好了。”庄梁栋穿着蓝色体恤,满头白发朝后梳的笔直,浑身透着书香气息。
一行人很快来到山坡前,在灿烂阳光里,望着山前山后的数十亩桃林,聆听着桃树枝头喜鹊的鸣叫,呼吸着空气中带有芬芳的香气,每个人都像孩子一样完全放松了下来。
“如此美景,引得人诗兴大发,我先来一首!”白云山人走近一棵粗大的桃树,摩挲着桃树碧绿的枝叶,望着含苞怒放的桃花,诗情如涌。
诗友们的鼓掌声立刻热烈地响了起来。
“仙子莅人间,
红裳舞北山。
凭风香吻送,
骚客破千关。”
白云山人一字一句地吟诵着,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挎包女郎,意思仿佛是希望得到女郎的激赏。
挎包女郎职业性地微笑着,在白云山人吟毕,随着众人鼓掌叫好,惹得白云山人脸上一片潮红。
“好一个骚客破千关,美色的诱惑就是大啊!”白云山人的一位同伴一语双关地戏谑道。
在众人的嬉笑中,白云山人道:“桃色桃色,赏桃花,咏桃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一个色字的。”
众人走进了幽深的桃园小径,桃树伸出的虬枝四处伸张着,仿佛要将
来客一一拥抱入怀。
张仲成不时地向大家介绍着他这片桃林的不同品种,映霜红、中华福、黄金蜜、红芙蓉、明月油、黄金蟠桃等,引得大家不断地啧啧称奇。
白云山人的同伴是一名中年人,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股缝,这时也道:“那我也就紧随山人兄,接上一首。”这个中年人看年纪可是要大过白云山人的,但不管对方大小,称呼为兄,也算一种尊重。
“骚客破千关,
倾情近丽颜。
愿得花下醉,
哪管秘闻传。”
众人又是一阵喧笑,有人赞叹桃色新闻这个典用的好。庄梁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心想:“白云山人的诗作在境界上还算可以,还是对桃花的真心赞美。他同伴不知叫什么名字,所做诗作虽然符合格律,格调未免庸俗直白了些,与诗词学会的宗旨不符。不过,既然是诗会,也要让大家尽兴为好,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何况,骚客破千关一句,确实不太好接,而且还能立刻将格局扭转过来。我且来上一首,把情趣和格调扭转过来再说,再秘闻下去,今天的诗会就有点低级趣味了。”不过,哪管秘闻传一句,如何接过来,并扭转庸俗的情趣,却也是摆在庄老面前的难题,他沉思着,只到走过桃林中的一条小溪,灵感才忽地冒了出来。
只见庄梁栋挥了挥手道:“我也来上一首!”
他用抑扬顿挫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
“哪管秘闻传,
情深我自专。
芳华千万朵,
只爱那枝丹。”
诗句既表达了对桃花的热爱,又表明了对爱情专一的态度,境界自然是高雅的。张仲成首先鼓掌称赞,并道:“庄老格调高雅,诗句浑然天成,令人敬佩!”
“过誉了!”庄老拱手,呵呵笑着,“我这句只爱那枝丹,也不太好接呀,稍微不注意,就会重新回到刚才两位的意境中去,拓展不开啊!”
这时,有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微笑着道:“我不揣浅陋,也来接上一首。”
众人都向那年轻人看去,只见他眉毛很浓,眼神柔和坚定,五官协调端正,身材修长挺拔,浑身洋溢着阳光的气息。一面之下,就会给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大家都鼓掌以示鼓励,挎包女郎更是眼神发亮,却不知旁边的白云山人已经神色晦暗,有些不友好地望着这个年轻人,眼神中希望年轻人诗作砸锅的挑衅光芒时隐时现。
年轻人笑了笑,走向一枝桃枝,伸手拈住,深情地注视着上面的花蕊。桃花帅哥两相映照,女郎的神色更加迷醉起来,仿佛看到一幅最美的人物特写。
年轻人仿佛周围的同伴不存在一般,沉醉着,轻轻吟诵起来。
“只爱那枝丹,
春心写蕊间。”
众人都倾起耳朵,用心听着,看他如何转合。
“但能舒大地,
粉骨也安闲。”
庄老带头鼓起掌来:“好,小伙子,做得不错,把桃花咏出了不同的格调和品位。赋予了桃花新的生命意义,咏物喻人,以诗言志,能够看到你的理想和担当啊!”
“谢谢会长夸奖和鼓励!”年轻人谦逊地说。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诗社的?”庄老感兴趣地问。
“我叫林溪枫,华北大学鹏飞诗社的。”
“哦,省会大学,鹏飞诗社的社长,大学生,不简单,不简单呐!”
挎包女郎本来希望听到一首有关爱情的宣言,但谁料林溪枫却写出如此别出心裁的诗作,也是更加高看他了,哪里注意到旁边的白云山人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第二章 仲春诗会(下)
“好一个粉骨也安闲!我也来接上一首。”一位打扮时尚的中老年妇女站在大家面前,举手投足间透着自然的气定神闲。
“粉骨也安闲,
香消草野间。
葬花吟在耳,
难不叹红颜。”
这位妇女还是很有亲和力的,人群中几个青年男女都夸道:“把林黛玉的葬花吟融入了进去,大姐做得好。”庄老等也点头称赞。
张仲成这时说:“我也接上一首。”
大家于是又凝神静听张仲成吟诗。大家知道张仲成是大老板,虽然热爱中华诗词,但功底如何,在场不少人心中是没有数的。此人水平如何,这时当然是个估量的机会。
“难不叹红颜,
随波葬逝川。
才收深恋目,
又想一丛兰。”
诗作押韵,且平仄合格,张仲成的诗词显然是有一定的功底的,更何况是现场作诗酬答的情况。虽然诗作没有直接描写桃花,但对人性问题进行深刻抨击,也算是符合要求的作品了。张仲成是东道主,作品没有明显的问题,自然博得大家一片的掌声。大家对张仲成的好感自然而然就增强了。
继续在桃林中往前走,桃林小径随着山坡时高时低。桃树上的花瓣不时在众人身边飘落,挎包女郎抬手去接,她把桃花花瓣放在手心中,轻轻探头,用鼻子去嗅,画面唯美动人。
被称作牛局长的中年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时也道:“我就接着张总也来上一首,献丑了。”说着向大家拱了拱手。
张仲成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牛天来局长是我们市检察院的反贪局局长,又是省诗词学会的理事,市诗词学会副副会长,是文武全才的。大家鼓掌欢迎!”
大家听说牛天来是反贪局局长,都另眼相看,有人夸奖道:“牛局长主持一方治贪工作,所做的诗一定非常大气磅礴,期待期待。”
牛局长魁梧的身材站得笔直,对大家敬了个礼,然后笑笑说:“张总这么说我,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各位千万不要喊我局长,还是称呼我老师的好。”他顿了顿,“你们一夸我,我可就把要做的诗也给忘掉了。我得再想想。”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没事,不要急,我们静等好诗!”
牛天来又思索了一番,才开口道:
“又想一丛兰,
见异爱思迁。
曾经拥有过,
长忆在心田。”
他在平时发音中,一直都将“异”读作平声,实不知“异”是仄声,而“见”也应当用平声,整个第二句出格等于是较多了。不过牛天来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毕竟如果用句精当的情况下,平仄格律也是次要的,更何况还用的见异思迁的成语。
众人又是纷纷鼓掌,表示称赞。
这时,白云山人忽然对年轻人林溪枫道:“你怎么眉毛皱得那么紧,嘴巴撇得那么大。难道对我们牛局长老师的作品有意见吗?”
牛天来的作品不但有不符合格律的地方,而且格调不高,对见异思迁没有排斥和否定,反而宣扬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思想,不符合他反贪局长的身份。林溪枫听了他吟诵的诗作,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巴,皱了皱眉头,不想被白云山人看到,白云山人对挎包女郎亲热林溪枫不满,自然找着机会,对他进行暗算。至于让牛天来局长没有面子,诗会之后各自天涯,他才不管呢!
牛天来在官场上颇多受人恭维,自然是带着十足的自信。业余时间,他十分喜爱诗歌创作,出版有诗集,而且是省诗词学会理事,庆州市诗词学会副会长,自
认为在诗歌创作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潜意识中,在全省各位诗友面前,他的水平到底如何,他又十分地不自信,内心也是分外地敏感。他尴尬地望了望林溪枫,又望了望白云山人,面部露出些微不自然的表情,但转瞬即逝,微笑而又谦和地说:“还请林兄弟和山人老师多多指教!”
白云山人生怕兴不起波浪,进一步挑唆说:“诗作很好,我是非常满意的,不知这位林兄弟为何看不上牛老师的作品呢?”
林溪枫忙道:“没有,没有,牛老师的作品是很好的,我没有看不起,山人老师是在和牛老师开玩笑。请牛老师不要介意。”
牛天来心中生气,表面上却不好发作,笑笑道:“我到这儿就是向大家学习的,如果有不足之处,请各位老师一定不吝赐教。”
“挺好,挺好!”庄老和张仲成一看气氛有些尴尬,都忙从旁边打圆场。
“哼!”挎包女郎突然冷哼了一声,面沉似水道:“我也来接上一首,请大家指教!”
大家一怔,都看向挎包女郎。
“长忆在心田,
为何又爱兰?
高空孤雁殉,
无语作标杆。”
女郎语气严峻,俏眼中露着讥诮,扫了牛天来和白云山人一眼。在她的正气凛然之下,白云山人老老实实地退了下去。
牛天来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腔,脸色变得有些阴郁。没想到被这个女郎诘问,还拿动物做比,岂不是让人难堪吗?但这里不是他的反贪局,实在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巴结他,也只能心中暗自生气了。
女郎这还未罢,款步走到林溪枫面前,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林溪枫,你的诗做得真好,我请你有时间再专门写一首桃花诗,送给我。”
林溪枫看女郎替自己打抱不平,仗义敢为,也不禁豪情满怀:“没问题,我今天写好了,通过微信发给你。”
谁知女郎泼辣地道:“我不让你微信发给我,我要你手写的信笺,好留作纪念。”
“没问题!”
众人又大笑起来,颇有心领神会的意思。不过牛天来、白云山人两个人心中的气愤更加涌了上来。牛天来不便发作,表面上仍然风轻云淡。白云山人却是脸色绯红。
女郎和林溪枫单独谈话,对他道:“我叫单小玉,是新京大学飞燕诗社的,你把电话给我,我们好彼此加强联系。”
“好的。新京大学啊,我是华北大学,我们都在省会北龙市,以后多多联系。”
“自然自然,我以后会多叨扰你的。”
“欢迎欢迎。”
这时,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站了出来:“我是一个老师,古语有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做了一辈子教师,不敢自称桃李满天下吧,但教书育人的生涯也还是收获良多的,学生们也是遍布全国,甚至世界一些地方。我就接着刚才这位诗友的句子,也做上一首诗,请大家多提意见。”
老者身上的教书匠气息比较浓郁,自然赢得大家尊重,他的发言又缓解了刚才的尴尬,立刻迎来大家的掌声。
“无语作标杆,
成蹊自不凡。
夭夭真秀色,
仙子莅人间。”
这位老师从“无语作标杆”一句入手,引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意,对老师的品德和成就进行颂扬,通篇不离桃花的本体,比喻得当贴切,格律规范,浑然一体,并且以第一位作者白云山人诗作的第一句做结,可谓别出心裁,颇具匠心。
林溪枫等人都热烈鼓起掌来,连连夸奖这位老师佳作天成。牛天来想起刚才林溪枫对自己吟诵
诗作时的表现,通过对比,心中不由得更加气闷。
其余没有参加接龙的诗人,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有些遗憾没有表达的机会,心态各异,不必细表。吟诗环节结束,大家开始照相,集体照、个人采风照、志同道合好友照等,忙得不亦乐乎。
单小玉让张仲成帮助照相,找到林溪枫,与他合影,不断摆着造型。帅哥美女在一起,果然更加光彩夺目。
林溪枫和单小玉刚合完影,白云山人就呵呵笑着,一幅洒脱的样子,走到单小玉面前:“单老师,非常高兴遇到你,我们也来合个影吧!”林溪枫见状,转身找其他诗友去了。
单小玉向一边退开了几步,客气中却透着明显的冷淡:“不不不,您是大诗人,小女子不敢辱了你的大名,我可不敢和你在一起合影。”
白云山人不以为意,仍然追了上去,笑道:“单老师,我哪里是什么大诗人,不过是一个诗词爱好者罢了,能够和单老师一块合影,是我的荣幸,请单老师一定给我这个机会。”
“你今天为什么要挑拨林溪枫和牛局长的关系呢?我生气了,不想和你拍照。”单小玉面色一板,悻悻然地说,毕竟都是诗友,不能真的撕破脸皮,但她直率的性格,又不能将这个事放在心里,所以开口诘问道。
白云山人一看单小玉出言责备,知道她原谅了自己,见她娇嗔的模样,心中更是痒痒。腆着脸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林溪枫为何不喜欢牛局长的诗,没有其他意思,怎么会挑拨他们的关系呢!美女妹妹,如果我造成了不良后果的话,我向林溪枫道歉,我是无意的。”
单小玉气咻咻地“哼”了一声。
碰到这样脸皮厚的,她也没有法子,只好僵硬地站在白云山人旁边,让同行的人合影。拍照的人一再要求笑一笑,单小莉才勉强露出笑脸来。
大家在桃林中玩了很长的时间,才从另外一条道路回酒店去。
中午时分,大家来到别墅区的“花想容”别墅中,酒菜已经在一楼的两个房间摆满了两个餐桌,侍者正在金碧辉煌的房间中忙碌着。林溪枫想起刚才在桃林中无意中得罪了牛天来,于是专门走到了牛天来所在的房间,想借机缓和一下矛盾。
房间中,庄梁栋坐在上首,牛天来、张仲成左右相陪,正在唠嗑。
牛天来见林溪枫进来,想起刚才的不悦之事,于是挥挥手道:“年轻人,那边房间还空着呢,你去那边房间坐吧!”
“庄老好,各位老师好!各位老师都是我的前辈,我过来和大家学习学习。”牛天来不是主人,林溪枫当然并不从命,本来想坐在下手的,这时见牛天来不够友善,一屁股坐在了张仲成旁边。
“小林,你今天诗做的不错。年轻人,有出息。”庄梁栋在上首座位上热情地说。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终究还是他们的。”张仲成也在旁边迎合着。
林溪枫感到了一阵阵的温暖:“我这次代表学校诗社过来参加诗会,主要是抱着学习的目的来的。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热爱古典诗词的越来越多,这也是对中华传统文化的认可,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魅力所在。不过,从文化造诣上来说,我们的功底不够深厚,对诗词格律、意象、遣词造句等都属于刚刚入门的状态,所以,能够和庄老你们这些大师级的老师学习,真是非常荣幸的。”
牛天来见林溪枫不肯到对面房间入座,已经不快。又听到林溪枫夸奖庄梁栋属于大师级别,想起在桃林中受到的奚落,更加不悦。不过他好歹是市检察院反贪局长,还是有城府的,不会将不悦明显地挂在脸上。
第三章 不速之客
“林老师很谦虚啊!你讲的很好。下午三点钟开始,我们有两个讲座,一个是庄老主讲格律诗的平仄,一个是白云山人主讲诗词中意象的作用。这两个讲座正好是来解决你想解决的问题的。听了讲座,我想大家一定会非常有收获的。”张仲成道,“尤其是庄老,燕京大学毕业,长期在文化部门工作,现在是厅级干部,是我们诗词界的国宝级人物啊!”
林溪枫连连点头称是。
牛天来不动声色地问:“林老师是哪里人啊?”
“我家是本地人,就是庆州市寿元县的。”
“哦,那是老乡啊!”张仲成更加热情起来。
牛天来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气场却在不觉间增强了,既然是本市人,还不得对自己恭敬一点?
林溪枫见牛天来有傲然之色,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内心对牛天来也真的起了排斥之心,道歉问题也就无法说出口来,更何况直接道歉,会令牛天来更加难看呢!所以,他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林溪枫,你给我做的桃花诗做出来没有?”伴随着一阵咯咯的娇笑,单小玉快步走了进来,在林溪枫旁边坐了下来。
林溪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外面又进来一人,晃动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却是白云山人。“这里这么热闹啊!”
林溪枫不愿当着众人将诗作拿出来读,只是微笑道:“正在构思,回头我给你送过去。”
白云山人道::“我倒有诗一首,想现场送给美女妹妹,不知美女妹妹感兴趣不?”
单小玉连忙拒绝,白了一眼白云山人一眼,半真半假说:“我喜欢帅哥的诗,你还不够帅,还是别送了的好。”
众人一阵大笑,白云山人也抖抖飘逸的长发,鼻子发出嗤的一声响,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坐到了单小玉旁边。
林溪枫无意间一抬头,却发现牛天来眼神阴测测地刺了他一下,又有些不屑的样子,仿佛看不起林溪枫刚才面对美女的软弱样子。这刺激到了他狂傲之气,他站起身来,对单小玉笑道:“既然美女想要我的桃花诗,我也不能让美女失望,现在我就即兴唱上一首桃花歌送给你,怎么样?”
单小玉高兴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洗耳恭听。”
“不知各位以为如何?”林溪枫微笑着一一扫视着在座诸人,和牛天来的目光接触时,也是炯炯有神,彬彬有礼的样子,并无任何异样。
诸人都道:“好好!”
牛天来也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等于是酒席开始前的开胃菜了,我们自然要好好品上一品。”
林溪枫站起身来,开言道:“由于是仓促准备的,我所写的桃花诗,只能算是自由体裁,不遵格律,请各位勿怪。”
庄梁栋点点头说:“随性发挥,才能写出好诗来。没关系的。”
林溪枫突然开口吟唱起来:
“桃花丛下一壶酒,
醉倒骚人几多。”
他的声音饱满浑厚,又有些激越慷慨,颇具古风。在这么古朴的歌词中,众人都是精神一震。
“我独拔剑长啸,
舞起漫天婆娑。
桃花纷飞如雨,
辗转化入红尘,
体态仍婀娜。
红粉似火,
照我浪迹闯山河。
箫声桃影里,
旭日剑气飞歌。”
吟咏桃花诗作多是声情之作,写桃花诗能够写的这么恢弘大气的,不多,更何况林溪枫唱腔激越淳正,听了令人奋发,所以大家都沉醉在他的歌声中。歌声停了
数秒,房间中才响起热烈的掌声,对面房间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跟着鼓起掌来。
林溪枫抱拳施礼,释然落座。
单小玉在林溪枫清唱的时候,完全陶醉在林溪枫的歌声中,声音充满磁性和力量,歌词清新古拙,别具一格,内容又有些红粉佳人的味道,这一切没有一样不让她芳心大动。她望着林溪枫俊朗英挺的外表,心潮澎湃起伏。听毕,她道:“林溪枫,我太感动了,我已经将你的唱腔全部录在了手机中,回去我再好好品味品味。”
白云山人虽然也才华横溢,甚至能即兴赋诗,但作品风格却和林溪枫不同,对于桃花,他能写出缠绵悱恻的感觉,但写不出这种金戈铁马、慷慨激昂的状态。这时他有些酸涩地揶揄道:“在我看来,帅哥的力量大于歌词的力量。”
单小玉不满而又泼辣地道:“我都喜欢。”众人又笑。
牛天来不动声色,一方面羡慕年轻人活力四射,充满激情,思维敏捷,知识丰富,另外一方面却有些不屑,内心想:“年轻人还是太狂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想什么仗剑高歌,红粉相伴闯山河。等走到社会上,四处碰壁,才有的苦头吃呢!”
于是他又问道:“林老弟今年几年级?”
“今年大四,马上要毕业了。”
“哦,就业单位找好了没有?”牛天来装作关心的样子问。
“哦,北龙市公安局已经和我签协议了,我毕业后去北龙市公安局。”林溪枫说。
“留在省会了,不错嘛!”牛天来说。
“好啊,你都找到工作了,我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呢!”单小玉羡慕地望着林溪枫,摆出一幅落魄的样子。
“单老师是学什么的?”白云山人接茬问。
“文学与文化传播。”
“好专业啊,你文采又这么好。只要你愿意,我们《华北诗刊》杂志社随时欢迎你过去。如果不喜欢去华北诗刊,我也可以帮你联系去省电视台上班。”白云山人连忙热情地说。
林溪枫侧目望向单小玉,也觉得白云山人的提议不错。毕竟现在留在省会城市,还是不容易的。
谁知单小玉又摆出一幅超脱的模样,盈盈一笑道:“再说吧!我也可能先上研究生,再考虑工作的事。”
她那一幅莫测高深的样子,令白云山人的热情没了着落,只见他有些颓然地往座椅上靠了靠,表现出失望的样子。
牛天来笑了笑,拿眼盯着林溪枫,慢悠悠地道:“北龙市公安局的杨秀成是副市长,公安局局长,是我老朋友了。我到北龙出差,我们哥俩肯定是要喝两杯的。”
“哦!牛局长是社会名人,又是诗界领袖,影响力自然不同凡响。”林溪枫顺着他的话,不卑不亢地答。
牛天来听着林溪枫恭维的话,却感到有些正话反说的意思,仿佛是在讽刺自己,而他不请求自己帮他在杨秀成面前说好话,提携提携,自是心性高傲之故,想到这些,心中对林溪枫更加不喜。
“诸位,先静下来,现在酒宴开始,有请庄老致辞。”张仲成端着酒杯,陪在庄梁栋之侧,站在两个餐厅外的大厅上,对着左右两个餐厅的客人们大声说着。
客人们静了下来,都侧头向大厅张望。
庄梁栋开始致辞:“我讲三个意思。第一,感谢仲成老师对我们诗会的大力支持。餐饮、住宿,全部包下来了,给我们大家解决了后顾之忧,也为我们学会省了一笔经费。”大家会意地笑了起来,鼓掌向张仲成表示感谢。
张仲成接过话茬:“应该的,各位能来,让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今后,我的这个庄园就是我
们北部省诗人的采风基地,随时欢迎大家。”
两个房间内爆发一阵欢呼。
庄梁栋接着道:“第二个意思,今天上午的诗会,我感受颇多。我们的诗会可以说是嘉宾如云,高朋满座。在座各位都有相当的古典诗词功底,都是古典诗词的爱好者、传播者,肩负着中华传统文化弘扬的重任。我希望各位以今天的诗会为契机,汲取能量,获取灵感,创作出更多更好的诗词作品,让北部省的诗词创作始终走在全国的前列。
第三个意思,希望各位在庆州期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玩得好,过得开心。我想说,美景迷人,能够引发灵感。美酒迷人,也会令人沉醉,诗兴大发啊!哈哈,请大家共同举杯,开始我们的盛宴吧!”
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两个房间内热闹非凡。
正在大家畅怀痛饮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吵闹之声。别墅门口的保安已经和什么人吵了起来。餐桌上的众人都静了下来,张仲成正要起身查看,只听得门口一个保安已经痛楚地叫了一声“哎哟”,接着传来身体和别墅大门相碰撞的声音,想来是保安被打倒在门前。另外一个保安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喂喂,你们不能进去!”
喊声未停,已经有三个彪形大汉站在了大厅中间,其中为首一人典型的恶人特征,满脸络腮胡子,一脸横肉,三角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左右瞪视着两个房间中的众人,问道:“哪位是懿德公司的张仲成?”
张仲成见被人强行闯了进来,搅了大家的兴致,十分生气,站起身来,厉声道:“我就是,你们要干什么?”
“哦,原来你就是张老板,我们是奉我们千盛公司李宝老板之命,给你送请柬来的。”
“送请柬,什么请柬?”张仲成一听是同行李宝,神情变得复杂凝重。
“我们老板想请你今天下午过去,一块商量城西那块八十亩地段的投标问题。请你一定赏脸。”络腮胡子傲然地说,他身后的两位汉子将双手环抱胸前,没有扣紧的衣衫这时将他们胸前的毒蛇头纹身露了出来。
张仲成为人和善,热爱诗词,在这次诗会中又全力资助,与会众位诗友见三人这么霸道,都是非常生气。
单小玉首先愤然站了出来:“请人有你们这么请的吗?将保安打了,强行闯进门来,不问主人什么感受,你们这哪是请人,分明是来示威逞凶的强盗行为嘛!”
张仲成不想自己的客人受到攻击,忙摆摆手,示意单小玉坐下,对来人道:“那块地的招投标,由政府按照法律公开透明地进行。大家一块参与竞标,由专家进行评审。大家公开竞争,资质齐全、资金到位、管理完备者胜出,不就是这么简单嘛?我和你们李老板有什么好商量的呢?”
络腮胡子不置可否,摇摇晃晃地走到张仲成所在的桌前,腆着肚子道:“好歹我们也是来送请柬的客人,赶上午饭时间,张老板正在大摆宴席,不能不赏一口酒喝吧?”他自顾自地抄起桌上的一瓶酒,看了看商标道:“茅台酒啊!好酒好酒!”突然扬起脖子,就着酒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在众人的讶然中,不到一分钟的光景,他竟然一口气把一瓶酒喝完了,在座诸人无不瞠目结舌。
如果他是今天的诗友,这样的表现一定能收到震天的鼓掌声和喝彩声。但他不是,而是别墅主人竞争对手的手下,属于敌人范畴。在座的诗友们都默默地望着他,有的人心中生出恐惧的感觉来。
络腮胡子摇晃着脑袋,似乎在品味美酒的滋味。众人正在震惊他的酒量,却见他突然扬起酒瓶,照着自己的脑门,狠力砸了下去。
第四章 屡次挑衅
在众人的失声惊叫中,温润如玉的瓶体碎裂四散开来,碎片落了一地。有碎片溅到在座诗友的身上,诗友只是惊诧地望着络腮胡子的脑门,关注着那个脑门的在被猛击后的反映,忘却了碎片所可能带来的伤害。
只见络腮胡子脑门上留着瓶体残渣,被击打过的部位白惨惨的显出些微凹痕。不过,络腮胡子不但没有被击倒,反而若无其事地摇晃着身子,脚步蹒跚,左右横移着,手中仍然拿着半截摔破的酒瓶,斜楞着眼,呼着酒气,用酒瓶点指着张仲成道:“张老板,你下午如果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这个梁子就结下来了。”显然,他在铁头功上下过苦功夫,这酒瓶子砸在头上,对他来说,只是表演而已。
在众多诗友面前,被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威胁,张仲成脸色铁青。想他张仲成在庆州颇具知名度,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今天竟然如此被人逼迫,可以说颜面尽失。如果再被吓住,那他就没法在庆州混了。他刚要发怒,却见牛天来桌子一拍,满脸怒色地站了起来。
“混账!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要挟张总。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将你们全部关起来?”
络腮胡子惺忪着双眼,嘿嘿干笑着向牛天来座位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去,白眼翻看着牛天来,边走边道:“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
“我是反贪局局长牛天来。”牛天来厉声说,显得义正辞严。众诗友见牛天来站出来说话,都放了心。这些地痞恶霸,不怕别人,最怕公安局,公安局长不给别人面子,但反贪局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果然,络腮胡子愣住了,摇晃着好像不太清醒的脑袋,吐着舌头问:“什么,你是谁?”
“反贪局局长牛天来!”牛天来再次厉声说,周身弥漫着强大的气场。
络腮胡子虽然眼睛仍然迷离,但却不傻,这时回过头来,对着在大厅内站立的两个同伙说:“兄弟们,他、他、他是不是牛局长?”
“好像是吧?”两个同伙也矮了身子,看出来牛天来气场不一样,应该不会有假。
络腮胡子于是朝后退了两步,凶恶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原来是牛局长,失敬失敬。”
“还不快走!”牛天来不屑地喝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络腮胡子能屈能伸,对牛天来一拱手,却又斜眼白了张仲成一下,转身带着两个同伙离去了。
诗友们本来兴高采烈,被这三人一通闹,大家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一时间两个房间内变得安静了许多。张仲成一边吩咐服务人员将碎瓶茬打扫干净,一边恨恨地对牛天来埋怨道:“牛局长,庆州市出现这么穷凶极恶的恶霸势力,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牛天来不以为然地道:“几个小马崽而已,不足为虑!回头我给公安局冯局长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人员,好好查查他们。放心吧,各位老师,庆州市是**的天下,虾兵蟹将是翻不起浪花来的,我们庆州市社会治安形势还是喜人的,市民的安全满意度在全省还是名列前茅的。”
“牛局长,市民满意度再高,出现这样的恶霸势力,都不能坐视不管。”单小玉愤愤地说。
牛天来在诗会上被单小玉抢白过,心中不喜她直爽泼辣的性子,笑道:“我不是公安局长,出现这事,可不是我的责任啊!”
“天来局
长和公安局打交道多,我相信天来局长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定会为仲成主持公道,让公安局严厉打击这种恶霸黑势力的。”不管张仲成是否和公安局有私人关系,在座诸人中牛天来是公检法的代表,自然成了诉求的对象。所以,庄梁栋也跟着帮腔。
庄梁栋是省诗词学会会长,长期在文化部门工作,官至厅级干部,能和省委领导产生交集,影响力自然不可小觑。对于庄老的话,牛天来当然不能不听,忙说:“庄老,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让您见笑了。不管是不是我的职责所在,我都要检讨我的工作。回去我就给冯局长打电话,请他布置人马,好好地调查这个事,给庄老和各位诗友一个交代。大家请放宽心,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有牛局长帮着主持公道,我张仲成就放心了。来,大家忘记不愉快的事,继续干杯。”张仲成作为主人,还要把场面维持下去,很大度地说。
于是,消沉的气氛渐渐又被调动起来,说笑声又充满了两个房间。
整个两桌酒席上,牛天来的电话是最多的,他为了不显出与众不同的样子,每每接到电话,都要小声安排工作,或者悄悄地走出去,在外面接听电话,打完了再回到房间中来。没过多大一会儿,牛天来从外面接过一个电话,刚回到席上,屁股没有坐下,便很抱歉地对庄梁栋和张仲成等人道:“刚才贾检察长来电,让我和他到市委向赵书记汇报工作,我要马上赶过去,不能陪庄老您了,也不能陪在座诸位老师了,请见谅!”
“你是大忙人,今天能陪着我们一上午,已经非常难得了。身在官场,身不由己,理解理解。”庄梁栋连忙起身道。
诸人都道:“牛老师慢走。”
牛天来又去对面屋子中和另外一桌诗友道别,就走了出去,一辆轿车已经在不远处停靠着,牛天来刚钻进去,轿车就绝尘而去了。
又过了一会,眼看宴席要散,谁知门口又传来呵斥的声音,只听得保安呵斥道:“你怎么又来了,再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把你们抓起来交给公安局。”
屋内众人不由变色,牛局长才走,这帮人又得到消息,赶过来骚扰,那这帮人的背后势力不容小觑啊!
紧接着传来刚才来闹事的络腮胡子的声音:“我们是来找你们张总有事的,你们对客人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张总,你不接待我们了吗?”
话未说完,几个人影一闪,络腮胡子等三个汉子已经陪着一个魁梧的大高个男子出现在门口。
张仲成勃然大怒,站起身来,迎了过去:“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过来了?难道你们真的不怕被公安局关进去?”
众人见饭吃不成了,都愤怒地站起身来,跟着张仲成来到外间大厅。对面房间的客人也都纷纷涌了出来,整个大厅挤满了人。
只见络腮胡子陪着的高大汉子一脸凶悍之色,双眉拧着,两只眼睛的瞳孔发黄,闪着精光,如同狮虎的眼睛一般,傲然地扫视着大厅中的人们。众人和他眼光一对视,便被他的精芒射的心中一阵悸动。高大汉子穿着紫色的紧身武生服,双手一抱拳,向前走了一步道:“想来这位就是张总了,请张总不要生气,我们奉老板之命,是来请张总下午过去参加商务会议的,这个我兄弟已经将请柬送给你了,还请如约赴会,别让我们这些跑腿的不
好办。”
张仲成“哼”了一声,神色冷峻地道:“我如果不去呢?”
“您如果一定不去,也没有关系。我听说张总手下的保安队个个身负非凡的武功,我手下的兄弟想和张总的手下切磋切磋,比试比试拳脚的功夫,三局两胜,如果张总将我们打败了,我们打道回府,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张总自然不需要去,如果张总败了,还希望张总如期赴约。”
“你们想比,我们就必须和你们比吗?如果我们不想比,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单小玉快人快语,毫不畏惧地又站在了前面,她把张仲成的事当成了她自己的事一样,其他诗友们都对她投来敬佩的目光。
“这位美女,不想比也没有关系的,今后我们和张总两家就不是合作共赢的朋友关系,而是敌对的关系。到时候任何后果都可能发生,我想这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吧?”
“你这是**裸的威胁和敲诈,报警吧,张总!”单小玉大怒。
高大汉子冷然道:“我也没有说要把张总怎么样,也没有说要把张总的家人怎么样,也没有说要张总付给我们什么钱物,达成什么交易,怎么能叫威胁和敲诈呢?这位美女小姐?”
高大汉子孔武有力,口才竟然也自不凡,把单小玉说的答不上话来,而且单小玉也不敢继续争论下去,因为她从高大汉子的答话中听到了进一步的威胁和恫吓,她害怕自己的对答如果不慎,惹怒了对方,对方真的对张仲成及家人以后有什么不利,那可就是她的责任了。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张仲成,看他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问题,也为他深深地捏着一把汗。
张仲成虽然富甲一方,也聘有保安队,但只是一般的安保人员,要求初中毕业以上,四肢健全,身体强壮,能胜任工作就行了,还真没有聘请武术高强的人员来担任保镖。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公安机关已经将社会面治理的秩序井然,整体社会治安形势是好的,平时不大需要武术高手出面解决问题。而且,保安借助警棍、辣椒水、催泪瓦斯、麻醉枪等器械,完全可以达到高手所能达到的高度,甚至解决很多高手都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这也导致武术高手的需求下降。至于顶级富豪和国家大员,他们肩负着国家和社会重任,当然需要武术高手贴身随行,时刻拱卫着他们的安全。张仲成虽然富有,但也只是庆州市的富豪,虽然在省城也有一些产业。还远达不到顶级富豪的级别,自然没有这样的保镖相伴。他的竞争对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专门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前来迫使他就范。
果然,张仲成颓然对高大男子说道:“不用比了,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李宝老板,我下午会准时赴约的。”
高大汉子大咧咧地道:“张老板果然深明大义,是个识时务的俊杰,那我们就回去回复我们老板去了,不打扰大家了。”说着一抱拳,就要转身带着三人离去。
“慢着。”突然有一人越众而出,站在了高大汉子面前。
众人看时,却是相貌英挺,文采出众的大学生林溪枫。大家无不讶然,他要干什么,难道要和人家比试武功?一个大学生,平时在大学只顾忙着读书,又不是体育或者武术专业的,要和人家比试比试武术高低,他怎么可能会是人家的对手,岂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第五章 小试身手
大家正自诧异,只见林溪枫挺拔的身材如玉树临风一般,在高大的汉子面前傲然而立,气场丝毫不弱,双目炯炯地望着高大汉子,微微地笑了一笑,不慌不忙地道:“你们说话是否算数?”
高大汉子沉声道:“当然算数,不算数我们是王八!”
这句粗俗的话一出口,引来众人一阵鄙夷和嘲笑声。
高大汉子却浑不在意。
林溪枫翕然一笑:“好,这比试我们接了,我就是张总聘请的保镖,今天和各位较量较量。你们只要把我打败了,我们就认输,按照你们的安排去做。我打败你们中的两个人,你们就老老实实回去,从今以后,不能再找张总的任何麻烦。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不过前提是你先把我们打败再说。”高大汉子眼中有杀气升腾而起。
众人见林溪枫果然要和对手比试武功,在感佩他的勇敢之余,都十分担心他的安危。唯有白云山人心情复杂,以为他是想在美女面前扮演英雄的角色,心道:“想在美女面前逞能,也需要有这个本事才成。等一会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你丢不丢人。”
张仲成忙挡在林溪枫面前道:“林老师,这个事你千万不要掺和进来,我自己来解决。”
单小玉担忧地走到林溪枫近前,劝道:“林溪枫,你还是个大学生,虽然看着身体不错,但怎么能和这些专门混黑道的人比呢,他们一个个心狠手辣,而且功夫不凡。你看刚才这个人拿酒瓶朝头上砸,吓都能吓死人。”
庄梁栋也劝道:“小林,别逞强了,你打不过他们的。作为一个大学生,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才能为社会以后多做贡献,千万不要逞血气之勇。”
“庄老、小玉、张老师,你们放心好了,既然我出面,我就有这个自信,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林溪枫望了望他们,眼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一幅稳如泰山,浑然不将对方放在心上的样子。
众人见林溪枫成竹在胸,虽然心中仍然捏着汗,也都不再阻拦他,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敬佩和感叹。
“你们谁先上啊?”林溪枫挑衅地望着四个大汉,淡淡地问。
四个大汉听了,都不禁勃然大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把他们全然不放在心上。
络腮胡子望了望高大汉子,就想首先出马教训这小子。他见高大汉子点了点头,便站了出来道:“让我先来领教领教这位小兄弟的功夫。”边说便脱去了上衣,露出白花花一团肉,胸前一条纹身蟒蛇张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仿佛要将林溪枫一口吞下。
“这里施展不开,我们到外面去。”林溪枫抬手向外面指道。说完,不等答话,转身向别墅外面走去。络腮胡子毫不犹豫,立马从后面跟了上去,众人也一窝蜂地跟了出来。
别墅很大,自带院落,但院子中种了许多花草树木,剩余空间不足以施展拳脚,所以林溪枫从别墅中出来,到外面寻找比试空间。见前面是一条蜿蜒的小溪,小溪不远处有一个健身广场,中间有一片空地,他便朝那片空地走去。
张仲成快步追了过去,拉着林溪枫的胳膊,再次劝阻道:“林兄弟,不要和他们比试了,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我下午去和他们谈判,他们又能怎么样我呢?”
“没事,这个事既然让我遇到了,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林溪枫拍拍张仲成的手,“放心吧,他们那三脚猫不能把我怎样的。”
“你在大学里练过武?”张仲成好奇地问。
“练没练过,你马上一看就知道了。”林溪枫神秘地一笑。
单小玉也已经快步走到林溪枫的另一侧,关心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见林溪枫若无其事,担忧地接着道:“那个酒瓶子如此坚硬,都被络腮胡子一头碰碎了,那是铁头功吧?络腮胡子功夫一定很高,你确信你能做到?即使能做到,你看络腮胡子都要听那个高大男子的,高大男子必然更加厉害,你能打败那个高大男子吗?”
“我如果不能,还会出面应战吗?不用担心我。”林溪枫气定神闲。
看林溪枫如此自信,单小玉有些放心了,想起他给自己写的《桃花歌》 “我独拔剑长啸,舞起漫天婆娑”一句,他歌唱时慷慨激昂的气息又袭上心来,心头不由一阵悸动 。心想:果真词如其人,这个林还真有古代侠士之风呢!想到这里,她有些崇拜林溪枫了,心中不免期待林溪枫马上的表现。
健身广场的空地上,在众人的四面注视下,林溪枫平静地望着对面一身横肉的络腮胡子,道:“开始吧?”
“慢!”络腮胡子叫道。
“怎么了?”
“你想文比,还是武比?”
“文比怎么说,武比怎么讲?”
“文比的话,一方先击打对方,对方双脚不动,一方用头或者手击打对方的胸部三下,对方如果安然无事,那再由另一方来击打先行攻击的一方三下。谁先撑不住,谁先落败。”
“武比呢?”
“武比就是我们各自施展拳脚的功夫,同时击打对方,谁先被击倒谁算落败。”
“你提出的条件,由你来挑吧!”林溪枫平静地注视着络腮胡子,显得深不可测。诸位诗友见林溪枫如此轻视络腮胡子,都对他的期望值提升起来,慢慢放下些许担忧之心。
络腮胡子冷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许反悔。”
“你的铁头功虽然厉害,但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林溪枫眼眉上挑,带着些许鄙夷地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文比,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铁头功到底是不是尔尔。”络腮胡子怒不可遏。
“你先来吧,我倒真要见识见识!”林溪枫说完,双脚岔开站定,微微吸了一口气。
“好小子,那我就不客气了。”络腮胡子被林溪枫激怒了,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一头向林溪枫胸前撞去。
众诗友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观望着,想起他刚才头开酒瓶的功力,都不由得捏着一把汗。
高大汉子知道自家兄弟络腮胡子在铁头功上所下过的十多年苦功夫,见林溪枫接受文比的方式,大为得意,心想,好小子,接受文比,你的胸膛还能比木棍石碑坚挺?我兄弟的铁头可是能够开碑裂石的,不把你撞残了,也要让你断两根肋骨!
谁知林溪枫却浑然无事的样子,连在胸膛运起足够的气力去抵御的意思都没有。
络腮胡子的铁头真的比石锤还要厉害,只要这一下撞到林溪枫的身上,断几根肋骨都是最轻的了,众人无不惊呼。
谁知络腮胡子的铁头在撞到林溪枫的身上时,却什么阻力都没有碰到,整个身体从林溪枫身上扑跌了过去,眼中只见到林溪枫横躺的身影,却无法和他发生肢体接触。络腮胡子还没来及反映过来,已经一头朝着青石板地面撞了过去。青石板地面的坚硬度可不是一个白酒瓶子可以相提并论的,只听得“嘭”地一声响,络腮胡子额头重重撞了上去,“啊呀”一声叫,他立刻翻滚着身子跳了起来。因为用尽了气力,来不及收招,额头上已经青肿一片了。
他用手捂住了头,暴怒地回过身来,看向林溪枫,却发现林溪枫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微笑地望着他。围观众人一阵喝彩声浪猛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络腮胡子大吼道:“你犯规了。”
林溪枫平静地道:“你刚才说被击打的一方双脚不动,我的双脚动了没有?”他刚才轻轻巧巧地使了一招铁板桥,一个倒仰,双足未动,却已经将络腮胡子的铁头全然躲了开去,倒让络腮胡子的额头受到创伤。
“对呀,他不但可以后仰躲开你的铁头,而且可以向左躲,或者向右躲,只要双脚不动,都不算违规。”单小玉见林溪枫巧妙地躲开了络腮胡子的一击,心中大是佩服,在旁边笑嘻嘻地说,却也在有意地提醒林溪枫,她一边说,一边刺激络腮胡子,“你打不中人家,不会中途再改规则吧?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不用比了。”
络腮胡子果然上当了,恶狠狠地说:“谁说要改规则了,他能躲又怎么样?看我的第二头来了。”一边说,他一边后退了两步,见林溪枫已站好,又猛地扑了过去。
林溪枫并不和他硬拼,未等他身子扑到,已经又是一个铁板桥的姿势,整个身子再次向着后面倒去。谁知络腮胡子好像意料到他会故技重施一样,铁头在近身的一刹那,突然停住了。
张仲成等人一看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已经猜到了络腮胡子的用意,这是要等林溪枫身子倒地后再起身的一刹那,他的铁头再跟进施以重击。想来林溪枫身体起身的那一刻,整个身体没有任何力量支撑,胸部也来不及提气护住,一定会被络腮胡子的铁头狠狠撞击,一击致命!
即使你说他这是第三次出击,只要把你击打的失去还手能力,就算是第三击又能怎样?
高大男子重新露出得意的笑容,其他两名同伙也是双手抱在胸前,脸露得色。
这些都是一刹那间围观众人的反映,要说是电光石火都不为过。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林溪枫却没有真正倒下去,仿佛是下巴颏长有眼睛一样,或者说好像早已预料到络腮胡子的计策一般,在倒到半途的时候突然收势,借着后倒之势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弹回来,主动出击,整个胸部向着络腮胡子正停顿在那儿的铁头猛地撞去。络腮胡子的铁头蓄力待发,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已经被林溪枫胸膛重重地撞在了上面。
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呼,络腮胡子捂着脖子向后倒去,又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很快起来,而是捂着脖子哀号起来。他刚才猛力进攻之下突然收势,通过脖子用力将头部功力收回,铁头功并没有发出,没想到林溪枫迅速反弹回来,脖子的收力加上林溪枫的撞击力,双力合并,势头何等凶猛,直接导致他脖子脱臼了,再也抬不起头来。
围观的诗友齐齐响亮地鼓起掌来,他们为林溪枫的表现激动不已。
没想到比武也能比的这么妙趣横生,智计百出!
单小玉更是嘲笑络腮胡子道:“你一个粗野的汉子,要和大学生搞什么文比,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斗智斗谋,你能是大学生的对手吗?哈哈哈!”她的话引来一阵笑声。庄梁栋、张仲成等人本来对林溪枫甚是担心,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现在看他在轻松写意间击败了对手,绷紧的心都放了下来。
络腮胡子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头仍然耷拉着抬不起来,满脸的羞惭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到,算是不能继续比赛了。
“好,这一局我们输了。我来和你比试比试。”站在一旁的高大汉子眼中精芒闪烁,阴沉着脸,朝着林溪枫走去。
第六章 武力降服
高大汉子双手指节有节奏地屈伸着,发出爆豆般清脆的响声。他没有想到林溪枫还没有开始还击同伴,同伴就如此不济地倒下了,心中大是恼怒。
众人才稍微放松的心情又重新紧张起来,高大汉子虽然剑袖打扮,没有赤膊,但从外形看,可以感到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整个身体像一座铁塔一样魁梧,这一点和络腮胡子有明显的不同。林溪枫身高不到一米八,他却身高将近一米九,朝林溪枫面前一站,明显高出许多,使人产生一种沉沉的威圧感,他双手指节屈伸发出的清脆声响也在宣示着惊人的武力值,大家又开始为林溪枫担心起来。
高大汉子并不多话,狮眼怒睁,双手握拳,侧身右腿就是一记高鞭腿,向着林溪枫的面门踢去。
林溪枫早有防备,身子一矮,轻轻巧巧地躲了开去,顺势闪到高大汉子右侧,伸手向他露出破绽的右肩部推了一把,将高大汉子推了开去,高大汉子大怒,回过身来,就要再次扑上。
林溪枫一摆手道:“且慢!”
“怎么了,怕了吗?”高大汉子傲然道。
“非也。你我在此比试武功,定下输赢,也需要立下规矩才好。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允许随意伤害他人,甚至危及生命,哪怕对方同意也不能免责。所以,我们一定要定下比试的规矩。一方面要点到为止,另外一方面还要分出输赢。否则我们缠斗起来,没完没了不行,将对方打成重伤也不行,你说是不是?”
“那,好吧!你说怎么办?”
“你看这样行不行,谁先被击倒三次,或者被对手直接给ko了,谁先认输。”
“你如此成竹在胸,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我击倒三次,或者把我给ko了。来吧,我同意了!”高大汉子双拳重重地撞在一起,精芒爆闪。
两人相互对立而站,众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高大汉子主动出击,右手一记直拳从中路进发,快如闪电打向林溪枫胸部,左手则同时侧方击向林溪枫右耳,双拳如锤,被击中一下,定然倒地不起。
林溪枫一猫身,高大汉子左拳便落空了,猫身的同时,猛抬右手,支起高大汉子的直拳,卸去他攻来的力道。然后林溪枫转守为攻,一头撞在高大汉子右肋上,谁知高大汉子像铁铸的雕像一般,没有被撼动分毫。
高大汉子哈哈大笑,转过身来,又是一记鞭腿猛地向着林溪枫头部扫来。林溪枫后退数步从容避开,见招拆招,一一化解。
高大汉子攻了数招,看出林溪枫不愿与他硬碰硬,知道了自己拳脚刚猛的优势所在,更是招招进逼,拳如疾风暴雨、腿如迅雷闪电,将林溪枫围在拳风腿影中。
林溪枫虽然没有被击中,却如同狂风巨浪中的孤舟,随时有倾翻的可能。
看林溪枫局面如此被动,张仲成、单小玉、庄梁栋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不小心,被击倒在地。
疾风暴雨的攻势中,高大汉子终于有一拳和林溪枫的拳头正面猛力地碰在了一起,林溪枫疼得“哎呦”叫了一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大汉子看出有机可乘,趁势跟进,一腿袭向林溪枫面部,林溪枫后退数步堪堪避过,高大汉子又是一记铁拳向着林溪枫面门砸来。林溪枫突然侧身避开来拳,一把抓住了高大汉子的手腕,向后就带。
高大汉子一运力,胳膊岿然不动。哈哈笑道:“瞧瞧谁的力气大?”
林溪枫面露惭色,脸红过耳,再次运力后拉。高大汉子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站着不动,满脸鄙夷地看林溪枫拉着自己胳膊,自觉稳操胜券。
蓦然间,
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力量大得惊人,如果不运全力抵御,定然会被他拉倒在地。高大汉子大惊,立刻意识林溪枫刚才是故意露怯和留力,如果被他一把拉倒在地,那他这个自负神力的老大还如何在弟兄们面前混啊!
高大汉子连忙运力回挣,想挣脱林溪枫的手腕。谁知刹那间,林溪枫手上的力道化于无形,高大汉子来不及收回劲道,刚要朝后撤步回身,慢慢卸去自己使出的力道,林溪枫哪肯给他这个机会,早已蹂身而上,顺势一掌向着他的胸部猛推过去。
两股力道合在一起,高大汉子下盘再稳,也无法再站住,只见他 “噗通”一声,一跤仰倒在地面上。
张仲成等人刚才见林溪枫左躲右闪,不敢硬碰高大汉子的拳脚,都十分担忧。突然见林溪枫反败为胜,瞬间将高大汉子击倒在地,都惊喜地叫了起来。高大汉子的三个同伙则是一脸的晦暗。
高大汉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满面羞红,忿忿地吼道:“你使诈,再来。”
“拳脚的功夫本来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难道不可以吗?”林溪枫一边迎上去,一边笑着说。
单小玉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和你同伙一样不知道动脑子,是个大笨蛋,只知道蛮干,还是别打了吧,再打下去肯定是要输的!”
高大汉子被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口吃掉林溪枫和单小玉。不过,虽然愤怒不已,在拳脚上,他却收起了轻视林溪枫之心,全神贯注地再次和林溪枫斗在一起。
刚才林溪枫通过示弱,已经基本摸清了高大汉子的套路和底细,这时,不再采取守势,而是和高大汉子对攻起来。两人拳腿碰在一起,“啪啪”有声,令围观者看得惊心动魄。高大汉子越打越是心惊,没想到对手的拳腿力量丝毫不在自己之下。而他的灵活敏捷,却远在自己之上。
只见林溪枫身形晃动,迅如灵蛇,敏若猿猴,双推掌、高鞭腿、云手、马步单鞭,一招招使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把长拳和散打的技击风格糅合在一起,浑然天成。林溪枫的拳脚不断地击打在高大汉子的身上,而高大汉子没有林溪枫灵活,拳脚功夫很难击中林溪枫。
众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武术套路,只是看一个热闹,但也已经看得出来,高大汉子不是林溪枫的对手,张仲成等诗友俱是放下心来。
高大汉子每被击中一下,都疼彻心扉。打了一会,高大汉子自知不敌,在腿部挨了一记侧踹,向后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后,不等林溪枫再次攻上,已经放弃了继续比试的念头,连连摆手道:“不打了。”
“怎么,你还没有被击倒三次呢,难道就要认输了吗?”林溪枫停下了脚步,攥成拳头的手掌也松了开来。
“小兄弟武艺高强,裴某人佩服,我认栽了。” 他摆手示意三个同伙。“兄弟们,我们走。”
其中一个同伙搀扶着络腮胡子转身要走,另外一个同伙忽然对高大汉子道:“这个人是个大学生,不是张老板的保镖,也不是他的保安,我们不能算输。”
其实,张仲成也在想这个问题,听了这个人的话,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林溪枫笑道:“大学生为何不能是保镖,不给薪水为何就不能当保镖?只要我愿意,我保护谁,我就是谁的保镖,有问题吗?”
高大汉子垂头丧气地对同伙说:“这位兄弟说得对,我们都已经比试输了,再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看向林溪枫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在我们离开之前,您能否告诉我们姓名和住处,让我们以后好再去讨教。”
林溪枫冷笑道:“以后有缘,自会相会。这些俗套的东西,就免了吧!”说完,他扭头向别墅方向走去。
高大
汉子等四人本来踌躇满志而来,不想被半道杀出的林溪枫搅了局,心中俱是失望透顶,他们恶狠狠地又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才心怀不甘地朝不远处他们停放的车辆走去。
这些人多是亡命之徒,正大光明地干仗,可以和他们交交手,但是如果让这些人暗中盯上你,不断地算计你,背地里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跟踪偷袭暗算,确实是防不胜防。告知他们姓名地址,等于是招来不必要的危险,完全没有必要。自身可以不怕危险,但绝对不能将父母亲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林溪枫突然想起什么,又扭回身来,紧走几步,对着正在离开的四人喊道:“喂,你们今天可是认输了,还会不会再因为城西地块的事情来找我们张老板的麻烦?”
林溪枫由己及人,自然想到张仲成的心理。由于这些人的黑恶属性,主观恶性极大,人身危险性极强,谁都不能保证他们背后不使什么阴点子,耍些见不得人的花招。所以虽然林溪枫打败了这些人,这些人还是给在场的诗友们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尤其是张仲成,并没有因为林溪枫的胜利而有明显的高兴。林溪枫显然感受到了他们的这种情绪和心理,所以,他要让这四人再次做出承诺。
“我们已经战败,还有什么理由不遵守约定呢?赌咒我们都赌过了,再来招惹张总,我们岂不是王八?你们放心好了。”高大汉子回过身来,有些无奈地回答林溪枫。
草莽汉子有着草莽汉子的直率和可爱,引得围观众人一阵哄笑。林溪枫倒是有些佩服这人的直白,哈哈一笑道:“听这位裴兄说话,倒是一位信守诺言的好汉子,令我心生敬意,愿意遵守诺言就好,希望各位言行一致。不过我奉劝各位几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各位今天在我们老板庄园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我们老板的好朋友牛天来局长也已经请公安局安排人员在调查各位,各位稍有异动,就可能换来牢狱之灾,所以还请各位今后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跟着你们的老板,别干坏事,多干好事。靠自身的能力,做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高大汉子狮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随即故作平静地道:“兄弟,这次战败,我们答应遵守承诺,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劳兄弟你费心了。”
“好,既然这位裴兄这么说,我相信你一定会践行诺言的,城西地块之事,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们对今天的结果不服气,你们可以和我们张老板说,再来安排比武,只要我有时间,随叫随到,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既然已经出手管了这个事情,他还是要把责任扛在的肩上的。他思来想去,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让这些人到华北大学找自己,自己不久即将毕业;让他们到北龙市公安局去找,估计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如果他们还想找自己比武,完全可以通过张仲成来联系,这样他们即使存在着怨气和不服,给了他们解决的通道,自然不应该采取什么阴暗的手段。
林溪枫软硬皆施,也可谓大费苦心了。
高大汉子道:“这位兄弟既然这样说,以后有机会,我们定然还会来找你讨教的。今天既然战败,我们绝不再找张老板的麻烦。告辞了!”说完,带着三人离去。
高大汉子转身时,狮眼中有阴芒流动。
络腮胡子不停地哼哼着,被扶上汽车后,捂着脖子,阴沉着脸道:“这个年轻人听口音是本地人,大哥,我们回去告诉李老板一声,让他找到关系,好好查一查此人的身份,再敢帮助张仲成,把他的家给毁了。”
高大汉子也阴沉着脸,点头道:“好,既然是本地人,他还能跑出如来佛的手心不成?”
第七章 命当出家
见几个恶徒退去,诗友们感叹万分,一是感喟黑恶势力为了争取不法利益竟然如此猖獗,二是没想到同伴中竟然有人武力值爆表,轻松击败对方,这个人还是一个年纪轻轻、长相英俊的大学生,如果没有他出面,今天的主人张仲成可要大丢脸面了。在一片感叹声中,庄梁栋等人和张仲成道着别,回酒店午睡,准备下午的诗词论坛去了。白云山人见林溪枫成功地扮演了英雄的角色,极大地提高了在美女单小玉心中的形象,惹得单小玉不离左右,也是五味杂陈,又无可奈何,回去午睡去了。
张仲成见林溪枫想事情这么周全,感激地拉着林溪枫的手道:“林老师,今天多亏了你啊,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张老师客气了,张老师人品学问都令我十分钦佩,尤其是张老师有一颗热爱诗词的心,大力支持诗词事业,令我非常感动。我为张老师当保镖,保驾护航,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自愿,是你人格魅力的结果。”
单小玉过来,夸张地用双手抱起林溪枫的一个拳头,完全忘了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眼睛瞪得老大,左看看右看看,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似的,赞道:“哇塞!林溪枫,你这拳头真是厉害啊,没想到你深藏不露,我们都不知道你是个武术高手啊!”
林溪枫微笑着,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拳头,享受着英雄般的礼遇。
“林老师,您是武林世家?”张仲成陪着林溪枫、单小玉等几人回到别墅,也是好奇地问。
“不是。”
“在大学专门学习过武术?”张仲成一边问,一边招呼没走的客人重新坐下,让侍者重新打开了一瓶酒,亲自为大家一一斟上。
“也不尽然。”见众人都如此好奇,林溪枫只好解释道,“是这样的,小时候,我父亲虽然是小学教师,却有些迷信,他有段时间痴迷袁天罡算命法,但玄奥的东西他又弄不懂,只会根据人的阴历生辰八字计算出斤两,然后对照袁天罡命理口诀,得出命数,我记得我爸说我是三两四的命数,口诀我给大家背背。”
众人听林溪枫谈起学武来历,却从算命说起,都很感兴趣,竖起耳朵听。
“此命福气果如何,
僧道门中衣禄多。
离祖出家方得妙,
终朝拜佛念弥陀。”
有诗友笑道:“这个袁天罡算命法太简单,所以也太容易普及。只不过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嘛!”
“可是我父亲当时信啊,他信这个命数。私下总对别人说,我长大了是要吃僧道饭的,真难为他是个人民教师。正好在我六岁的时候,少林寺武术团受邀到我家乡开展武术表演,少林小子表演的少林功夫令乡邻们赞叹不已。我父亲想起了我的命理,问我愿不愿到少林寺去学武功。我对少林功夫也是崇拜得很,就很高兴的答应了。所以,我父亲就把我送到了少林武院学习去了。”
“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呢,原来是少林寺出来的高手!”
“那你怎么又考上大学的呢,是武术特招吗?”在桃园吟诗的老教师也在,他端起酒杯喝上一口,饶有兴趣地问,听到这个年轻人是同行的孩子,自然就更亲近了一些。单小玉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稍微侧着头,也表达了同样的疑惑。
“哦,我在少林武院学习还算可以,武院设置的文化课我学起来也不费力,每次考试文化课总是能考上前三名。武院的老师看我在学习上不笨,在武院学了八年后,就建议我回去参加中考了,后来就是高中大学的一步步走下来了,我在大学学的是法律。”
“回到地方上学,你爸爸愿意吗?他不是相信命理吗?”老教师揶揄着问。当然这种揶揄不是针对林溪枫,而是针对林溪枫的父亲的。
“有句话不是叫做儿大不由爹吗?初中都快毕业了,我爸爸还能管得了吗?更何况我出息了,他不也是高兴吗?”林溪枫笑道。
老教师也咧嘴
呵呵笑了:“你爸爸这是歪打正着,成就了今天的你啊!”
林溪枫听了,也不禁莞尔。好在父母不论如何,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好,他倒没有因为父亲迷信而在心中对父亲生出怨气。
“你说的太简单些了,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生动的故事。你在地方上学,文武兼修,是如何保证的呢?”单小玉忍不住问。
林溪枫哈哈笑道:“文武兼修,算不上。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练练拳脚。不论是在高中,还是在大学,除了学习之外,总还是要抽出时间强身健体,放松自己的身心吧!”
“你怎么自信能够战胜这四个强徒呢?”单小玉又问。
“来来来,先不忙着问话。今天林老师是帮了大忙,立了大功的。我们大家共同敬林老师一杯。”张仲成打断单小玉的话,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觥筹交错之后,林溪枫望向单小玉,主动答道:“我在大三时,参加省级大学生散打比赛,得过名次。跟高手比不行,和这样的小毛贼比试,通过观察他们的气场和表现,战胜他们我还是有点把握的。”他在散打比赛时获得的是当届散打冠军,他怕说出来又引得众诗友惊叹,只是平淡地点了点。
“厉害厉害,原来是武术散打冠军。今天遇到高人了啊!”单小玉夸张地翻着白眼。
“文武双状元!”张仲成也由衷地赞道。
“得过名次,不能说是冠军,你们再这样夸我,我可就无地自容了。”林溪枫没想到,他不说是散打冠军,众人已经理解为冠军了,当然,他知道,这是对他的恭维和褒奖,众人也不一定认为他就是散打冠军。
“那是必须的。”单小玉又接着道,众人大笑。
“林老师这么优秀,女朋友找好了没有?”一位诗友问,单小玉在旁听了,立刻眼神亮了起来,心中充满期待。
“单身,单身。”林溪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们小玉老师是不是也是单身啊?”有人笑道,即是有意撮合,也是存心取乐。
“坏蛋你!”单小玉的脸红了,一拳捶在那人身上,众人都哈哈大笑。
下午是诗词论坛,各位诗人都学得十分认真。当日晚宴时庆州市主管文化工作的市领导过来看望了大家,并和大家把酒言欢。饭后,二十多人分成四组,由庄梁栋、白云山人等人带领,分别就诗词格律、意象、表现手法等发表看法,进一步交流学习。
第二天上午张仲成又安排了一辆商务客车,载着大家去了庆州市州南县境内最大的风景区截云谷,欣赏自然风光。放松心情。才到风景区门口,早有张仲成安排好的服务人员拿着门票,引导他们一一入场。
截云谷顾名思义,可以想见其高,想见其峡谷之幽深,想见其云雾之弥漫。不过这种高只是在庆州境内而言,最高的山头海拔也不到1000米,但其山头挺拔如矛尖,真有截住天空白云之势。山中景色瑰丽,属于四a级风景区,山中白云缭绕,林木茂盛、野生珍稀动物众多,瀑布飞泉,奇岩怪石,可谓是别有洞天。
在山中玩了半日,诗友们又创作出不少的即兴作品。中午在一家农家野味餐馆就餐,饭桌上满是山中野味,让大家尽饱口福。
林溪枫知道下午各位诗友就要各自返程,张仲成作为东道主,下午必将是非常繁忙的,所以,特意坐在张仲成身边,陪着张仲成说话。
他十分钦佩张仲成对这次诗会的全力赞助,而且这个人身上有着浓厚的诗人气息,对诗词发自内心的热爱,举办这次诗会完全是出于爱好,没有任何商业或者政治目的,这都令他高看张仲成数分,也十分愿意真心结交这个朋友,并为他和竞争对手李宝因为城西地块的事操心,希望张仲成能够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张仲成看出林溪枫的担忧,笑道:“没事,我已经知道是李宝和我在竞争,他如果竞争不过我还能把我怎么样?他在庆州也是有头有
脸的人物,还不敢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否则他犯了罪,在庆州的根基岂不是毁于一旦?他的事业和家人的未来靠谁保证?再说,庆州的政商关系总体上是好的,我在庆州好歹也是排得上名的企业家,党政机关的主要领导都还是非常关心我们企业发展的,谁敢违法乱纪,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你看,牛天来局长不也是我们阵营中的有力助手吗?不用担心的,林老师,他李宝使用这样的小伎俩,也只能吓住一些刚入行的新人,我好歹在庆州也是有数十年的根基,还真能把我给吓住吗?”
听张仲成这样一分析,林溪枫也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虑的,才又和各位诗友畅怀聊了起来。
下午离别的时候,单小玉在酒店大厅遇到林溪枫,喊着林溪枫要求一块同回北龙市。但林溪枫家在庆州市寿元县,需要回家一趟,单小玉只好作罢。白云山人在旁边听到了,揶揄道:“小玉妹妹,你何不陪着林老师一块到他家乡看看呢?”
单小玉白了白云山人一眼,娇声斥道:“你个死山人,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你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是白留了,人啊,一点也不飘逸。”
白云山人被斥责了一通,却得意地哈哈大笑。
“热烈欢迎小玉、山人和各位老师到我家做客,只怕各位老师嫌寿元县偏僻,不肯光顾赏脸。”林溪枫立刻热情相邀。
单小玉和其他人都客气地说:“有时间一定前往拜访,这两天累了,需要回去好好休整休整了。”便和林溪枫道别了。不过,在单小玉的心中,如果林溪枫单独相邀,她真会和他一块到他的老家转转,那种感觉,一定幸福而又甜蜜。
张仲成安排了两辆轿车负责将诗友们分别送往火车站和高铁站。牛天来只在头天诗会时露了一面,因为公务繁忙,再也没有出现在诸位诗友面前。但这时也安排了一辆轿车,到酒店门口相送诗友。
有的诗友自行开车离去,大多数诗友则是乘坐张仲成、牛天来安排的轿车结伙前往车站。林溪枫作为庆州人,也算是东道主,自愿担当起为客人送行的职责。他和张仲成分成两拨,将两批客人送到地点后,再回来接着送,因为客人们出发时间不同,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钟才罢。
忙完后,本来想马上乘坐去寿元的汽车回去。张仲成死活不让,非留他在一块共进晚餐不可,林溪枫见张仲成如此热情,也愿意和他进一步增强感情,就不再拒绝。
晚宴在张仲成府邸进行,明亮的吊顶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保姆在不停地忙碌,宽大豪华的别墅比昨天午宴的别墅更要气魄许多。在座相陪的是张仲成及夫人、女儿女婿和小儿子,完全是家宴性质。
张仲成夫人善良贤惠,女儿温婉清丽,女婿老成持重,小儿子长得很俊俏,面皮白净,一双大眼睛非常灵动,一看就令人非常喜欢,可以说一家人十分幸福。
全家人都听说了昨天林溪枫和李宝手下恶徒比武的事情,对林溪枫非常热情,尤其是张仲成的小儿子张小帅,双眼中充满着对林溪枫的崇拜。
张仲成也故意引导着张小帅:“小帅,你看溪枫叔叔文武双全,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多厉害,你要多向他学习学习。”
林溪枫望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张仲成女儿女婿,忙道:“张老师过誉了,你是和我父辈一样的年龄,我怎么敢和你称兄道弟。小帅,别喊叔叔,喊哥哥才对。”
张仲成刚要阻止,张小帅已经哥哥地叫了起来,张仲成只好作罢。
张小帅十一二岁年纪,亲热地偎在林溪枫身侧,纯真的眼神热切地望着林溪枫道:“溪枫哥哥,你教我武术好吗?”
“好啊,你什么时候到北龙市找我玩,我随时教你几招。”
“溪枫哥哥,马上吃过饭,你就到花园那里教我几招好吗?”
“好!”
“哈哈哈,这孩子。”张夫人责备着,满脸的宠溺之色。
第八章 恶狗欺人
夜晚,林溪枫躺在酒店的宽大单人床上,辗转难眠。他想起母亲给他做的鸡蛋煎饼、蚕豆鱼面条、叠咸馍等好多的可口饭食,说实在话,他感觉着,味道比在酒店吃的大鱼大肉强的太多太多了;想起父亲林士洵在灯光下批阅学生作业的劳累身影,虽然他只是个乡村小学教师,但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却是一流的,家中堂屋条几上陈放着他从县乡领回来的一份份奖品;想起哥哥林溪水在集镇上做服装生意的奔波辛苦,想起小侄子林宝宝背诵唐朝李绅所写《悯农》时的口齿不清,这些都令他更加归心似箭。
去年暑假,因为要参加九月份举办的司法考试,他没有回家看望父母家人,而到了寒假,本想回家和亲人好好团聚一番,谁料少林寺武院的师父高德禅师给他来信,说新研究了一套鹤形拳,极具强身健体之功效,要让他回少林学习。师命难违,他只好赶到少林,陪着师父高德禅师共同度过了一个寒假,和被高德赏识的仅有的几个师兄弟一同学习了那套拳法。现在司法考试已经通过,师父高德所教的那套鹤形拳也已练得纯熟,但是却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了,人家说父母在不远游,幸亏现在父母亲也才五十岁左右年纪,身体还很康健,否则林溪枫一定内心深度内疚不安了。
也正因为这样,第二天一早不到六点钟,他就起床了,虽然一夜没有休息好,却精神抖擞,倍感兴奋。昨天晚上张仲成为他专门安排了一个司机,他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起床,早饭也不吃,就匆匆乘车往家乡胡集镇王家庄而去。
他的家乡王家庄在寿元县城和庆州市之间,和两地之间的距离大致差不多,都是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到了王家庄外路口,他发现那里新竖立起一座高耸的牌坊,十分气派。他想下来看看,连忙和司机打招呼,说要下来走走,活动活动,就让司机返程了。
牌坊耸立在临近公路的王家庄乡村公路路口,黄柱红瓦飞檐,中间一个大门,两侧两个小门,大门可供大货车行走,小门可供三轮车摩托车以及行人通行。主门黑漆横匾上是三个蘸金大字“王家庄”,两侧门各写有“开拓”、“进取”字样。
林溪枫从和父母的电话通话中听说,牌坊是去年村里的新任支书王飞文出资建成的。王飞文初中毕业,在外打工创业一二十年,有了一定的资本,回乡当上了村支书,说是要带领村民们脱贫致富。
林溪枫停下来欣赏牌坊两侧立柱上所撰写的一幅对联:
“农为民本,溯古鉴今,一村浓缩千秋史;
景开图册,勾红染翠,百姓欣醉四季春。”
边门上的两个侧柱雕有龙凤图案,没嵌对联。
林溪枫不知道这是谁选择的村联,但王家庄说有千年的历史,却是无据可靠的,本村虽然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村子是何时建成的,但却从没听说王家庄有什么历史人物,或者在县治上留下记载,这千秋历史却是有些夸大
其词了。不过,由于上个世纪破四旧,好多历史古迹遭到破坏,村庄的历史湮灭在时光隧道中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这个意义上说,他林溪枫可不敢否定这千秋史的说法。无论如何,这个牌坊建的还算气派,算是给王家庄涨了面子。林姓在王家庄中虽然是小姓,但作为这个村庄的一分子,当然希望村庄日新月异,蒸蒸日上的,新书记上任,就建了这么漂亮的牌坊,林溪枫当然也很是自豪。
林溪枫行走在乡村道路上,望着两旁绿油油麦田,心潮澎湃。古人云,近乡情更怯,他却是近乡情更浓,一种只有在家乡才能感受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令他心情格外舒畅。
道旁不远处,新建了一座厂子,占了十多亩土地,远远看到院子里堆放着水泥、大沙、钢管、烟囱、板材、机器、吊斗车等各种器械,显然还正在建设中。
林溪枫见到这座工厂,才想起来这就是父母在电话中和他所说的王飞文书记新建的造纸厂了。
看着院子中横放着的长长的烟囱,再想起刚才牌坊楹联对联中所描述的勾红染翠情景,林溪枫不由一阵叹息。这种纸厂污染是极为严重的,虽然利润丰厚,在一些发达地区也已经关停或者改造升级,这个王飞文将纸厂造在村里,以后村里的水源、空气都难免要受到严重污染了,村民的健康无疑会受到很大影响。
哎,不知道县里镇里为何会批准这个项目,难道为了挣钱就可以破坏生态吗?
走过纸厂,他还不停地回头凝望,心头莫名变得有些沉重。
正在边走边感喟,忽然听到前面有哗啦哗啦地响声急速地由远而近,他忙凝神一看,一道黑影已经像闪电一般向他奔袭而来。却是一条体型硕大的黄狗,拖着拴在脖子上的铁链子,正恶狠狠地向他扑了过来。
俗话说,汪汪叫的狗不咬人,闷声不响的狗才可怕!如果不是铁链子拖在地上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正在陷入沉思的林溪枫几乎没有来得及发觉,那样势必会被这闷声不响的恶犬咬上一口。
林溪枫大怒,这狗是谁家的,既然喜欢咬人,他的主人应该是知道的,为何不管好他,将他牢牢拴住,却让它一大早就在村中发威逞凶呢?
眼看着恶狗就要扑到自己身边,他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竹制的牙签来。一般人或许没有带牙签的习惯,而作为少林武院出来的学生就不一样了,在武院中,一个重要的课目就是飞针穿气球,林溪枫在这个课目上下足了功夫,浸淫了数年之久,而后的岁月中,这门绝技也从未停止过练习,可以说飞针飞出去,指哪射哪,针无虚发。
他曾经在大学军训期间,面对经过特殊训练的武警教官,一针将教官握住的手枪打掉,博得同学们惊为天人的赞叹。他这手绝技,也是北龙市公安局相中的他的主要因素,在处理绑架杀人等危机事务中,这手飞针绝技将起到很大的作用,虽然林溪枫加入北龙市公安局,其志并不在于
仅仅成为一名处理突发警情的特警战士。
针击手枪,那是游戏,针对作为教官的武警战士,他出针时的劲头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能将战士给打伤了,虽然战士手上带有防刺手套,针的力度用大的话,也会刺入手骨。此时面对迎面扑来的恶狗,他可不会保留什么力气,劲贯手臂,一根牙签向着大黄狗的肩部狠狠打去。之所以打肩部,因为这是家乡,大黄狗肯定是乡邻的宠物,万一一针打死了,那就会伤害和这个狗主人之间的邻里感情。
一切都是林溪枫预料中的结果,整根竹签都陷入了大黄狗的身体中。
大黄狗嗷嗷惨叫着向林溪枫旁边躲了过去,眼中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向前面的厂房方向跑去,鲜血一滴滴地洒落在地上。
这时,林溪枫看到不远处的前方,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匆匆地跑了过来,手中拿根木棍。只见这个中年人身高不到一米六五,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灰色裤子,脚蹬一双半旧皮鞋却没有穿袜子,显得很不讲究。这个中年人留着平头,身材不胖不瘦,常年经受风吹日晒让他未老先衰,额头布了好几道皱纹,眼角、双颊上也都是皱纹可见,这让他倒显得有几分和蔼可亲。
林溪枫想,这可能就是他家养的大黄狗了,可是,我怎么不记得这人是我们庄上的人呢?
中年人怒目看着林溪枫,显得和蔼的面色却没有露出和蔼的样子,眼中放射着凶恶的光芒,恶狠狠地问道:“你为何把我的大黄给打伤了?”
林溪枫见这人不问青红皂白,一见面就怒气冲冲地质问,纵容恶狗咬人还这么咄咄逼人,一点涵养也没有,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了:“你为何纵容你的恶狗胡乱咬人?”
“什么?你把我的大黄打了还有理了,大黄咬到你哪里了,让我看看。”中年人喊起来,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
“我要是让这狗给咬了,还能站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吗?”
“走走,你随我到派出所讲理去。把我的大黄打伤了,还这么不讲道理!”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伸手便拉林溪枫的手臂。
林溪枫有些讨厌这个中年人的凶恶霸道,一抬手,轻轻将他的手给甩了开去。
中年人眼中立刻厉芒闪烁,大叫道:“ 你还敢打人!”将手中的棍子朝着林溪枫的头部用力地甩了过来。
林溪枫见中年人毫不讲理,也生气了,随手将棍子夺了过来,扔在地上,将中年人也带了一个趔趄。
中年人不干了,怒气冲冲地道:“你有种别走。”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林溪枫倒要看看中年人能耍出什么把戏,平静地往路边沟渠边一站道:“好啊,我不走,等着你喊人。”
只听得中年人在电话中叫道:“大力,你快带几个人过来,大黄被一个野小子给打伤了,这个野小子还敢动手打人!”
第九章 狗眼看人
打完电话,中年人将手机收起来,弯腰拾起棍子,遥遥点指着林溪枫道:“你小子,有种。等一会儿人来了你再耍横。”
林溪枫并不答话,负手而立,微微冷笑。
还没过两分钟时间,就见一彪人马从林溪枫刚才经过的纸厂冲了出来,其中有数人手拿棍棒、木叉之类的工具,气势汹汹地向着这边杀来,所经之处,荡起阵阵烟尘。为首一人看年纪不到四十岁,面相富态,脸色微黑,身材粗壮,高喊道:“是哪个野小子敢在王家庄撒野?”
此人正是王家庄的新任支书王飞文!
王飞文带着人马走到近前,不等中年人指认,走向林溪枫,等看仔细了,突然露出笑脸,开口叫道:“啊哟,这不是我的溪枫兄弟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书记好,我这不是刚从庆州回来嘛!”林溪枫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中年人,平静地说。
“千万别叫书记,太生分了,喊二哥,喊二哥。”王飞文忙道。
“你毕业分到庆州了吗?”王飞文望着中年人疑惑的眼神,刚想解释,同行的人员中有几个是本村村民,已经和林溪枫打起招呼,并攀谈起来。
“不是,我到庆州参加一个会议,顺便回家看看。”
“哎呀,兄弟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王飞文笑道,“来来来,姑父,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林士洵林老师家的二小子,在省城读大学呢!溪枫,这是前台村我小姑父。”
“哎呀,我以为是别村来的年轻人,想把狗打死了偷走呢!原来是林老师家的孩子啊,误会,误会了。”中年人脸上荡漾起笑容来,刚才的凶恶样子一扫而光。
“你们的狗也不牵好,不声不响地就朝我扑了过来,要不是我射了他一针,这时我已经被他咬伤了。这位姑父拿棍子打我,反而说……”他顿了顿,本来想把中年人的凶状详细讲出来,考虑到都是乡里乡亲的,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
“是呀,上个月这条狗没有拴好,就把李文宝家的二娃给咬伤了。飞文,今后要把狗给拴好啊!”同村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说。
“好的,好的!怪我们没有看好这畜生,让溪枫兄弟受惊了。姑父,今后一定要多注意,千万别叫它再咬住人了。不过,溪枫兄弟是少林寺出来的人,这小畜生再怎么厉害,也伤不到他的。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们这大黄的小命估计都保不住了,哈哈!”
“溪枫兄弟,你今年毕业,单位分好了没有?”一个长相和王飞文非常相近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打扮时尚,脖子上挂条金链子,大概二十六七岁,似乎不经意地问着。
林溪枫一看认识,这人是王飞文的兄弟王飞贤,忙笑笑道:“哦,分好了,去北龙市公安局上班。”
“在北龙市公安局上班,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啊?”
“不知道,不多,才上班,应该就三千多元钱吧!”
“那么低!还不够我哥家大黄一个月的花销呢!”
林溪枫一听,怎么感觉这么不是味儿,有这样说话的吗?
“你打伤的那只大黄是德国纯血品种,三十多万买的呢!”王飞贤继续道。
“三哥,你的意思是,大黄受了伤,如果要让我赔的话,我是赔不起的了?”
“没有,没有,是大黄先咬你的,你打它又没有错,怎么会让你赔偿呢?”王飞文忙接过话茬道。
“就你那点工资,要是真让你赔的话,一万多元的宠物医疗费,你还不是连饭都吃不上。”王飞贤不依不饶,笑嘻嘻地道。
林溪枫大怒,双眼精光直射,冷冷地向王飞贤刺去。
这个王飞贤,初中没有毕业,十多年前到深圳打工,得到老板的重用,承包了一个工程,几年下来,竟然在深圳买了一套房子,当时买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一百万元,一零年他看房价飞涨,三百万将房子卖了,回到县城三十多万买了一套房子,在银行存款一百万吃利息,拿出一百多万在家乡做砂石生意,现在他哥王飞文回家创业,他也在王飞文造纸厂有投资。
王飞文兄弟三人,虽然都没有上过高中,但有两个腰缠万贯,其中一个还是村支书,当然在村里有睥睨众生的气概。
林溪枫愤愤地想,人就是这样,有了钱了,在人前腰板就直了,说话也有了底气,连带着瞧不起别人,哪怕你是大学生,哪怕你分到了国家机关,又能怎样,那点工资,还不够人家养狗的钱呢!这是典型的土豪嘴脸。
王飞贤被林溪枫冷眼刺激得笑容有些僵硬,嘴角不免直接挂上一丝嘲讽,也冷冷地回望着林溪枫,颇有些针锋相对。
旁边一位村民看不过去,站出来化解尴尬,笑道:“人家溪枫在公安局上班,过几年好好干,当上了局长,比你我都强。”
“当局长的概率,比中大奖都难,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即使当上局长,不贪污不受贿,哪来的钱?在北龙市那地方,还不是照样得受穷。农村出去的,我可是深有体会。除非找个好丈人,靠吃软饭生活。兄弟,别怪哥哥直脾气,哥哥喜欢实话实说。”
王飞贤摆出一幅贴心人的样子,分析着林溪枫的处境,那幅沾满铜臭的嘴脸,让林溪枫作呕,真想上去扇他一记耳光,想想不合适,还是忍住了。
林溪枫直直地瞪视着王飞贤:“三哥,我喜欢直脾气的人,但我不喜欢有了两个钱就忘记祖宗是谁的人。别说是一万多元,哪怕一百多万,只要是我的错,我会一分不少地把钱拿到你们面前,哪怕我四处举债、倾家荡产。不是我的错,哪怕一分钱,我也不会出。三哥,请记住,有钱是一码事,让人瞧得起是另一码事。”
“哎呀,兄弟,别介,千万别生气。我也没有恶意,就是随便和你聊聊天嘛!如果你生气,就当我没有说好了。”
“有句话叫欺老莫欺少。你不是炫耀有钱吗?我给你把话撂到这儿,五年后,咱们走着瞧。”
“嗬哟,既然兄弟这么说,我就接招了,各位都是见证,五年后的今天,倒要看看你如何发达。”王飞贤表情夸张,不肯示弱。
王飞文在一旁笑道:“溪枫兄弟,别当真,你三哥喜欢乱开玩笑。”
“不论在什么场合,有些玩笑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谁说了什么话,就要对什么话负责。三哥,既然接招了,到时如果你混得不如我,该当如何?”林溪枫不理,对着王飞贤冷冷地道。
“我混的不如你,那就倒过来,管你叫哥。”王飞贤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
“我可不想有一个眼中只有人民币的兄弟。我要混得不如你,我将在村里请台大戏,连唱三天,挑个横幅,名字就叫做林溪枫跪服王飞贤专场演出。请个主持人,专门搞个跪拜仪式,你看怎样?”
王飞贤见林溪枫如此气定神闲,仪态雍容,颇有不俗之象,有些犹豫,真怕五年后自己混的不如林溪枫好,到
时候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向他下跪,真要丢人。
“混得好与不好,拿啥衡量?”王飞贤问道。
“由你来定。可以比银行存款,可以比官帽大小,可以比在城市的住房面积多少。这个够宽松吧?”林溪枫越说越是透出浑身的自信,敢瞧不起老子,看老子如何办你难堪。
众乡亲见两人较起劲来,都明显来了兴趣,围着两人看热闹。刚才说话的那位五十多岁老者笑道:“比官帽,飞贤就免了吧,顶多你哥的帽子让给你,也不过是个村支书,哪里能和林溪枫在公安局相比。还是比存款或者住房面积吧!”
王飞贤想了想说:“好,那就比银行存款!到时我输了,也和你一样,挑个横幅,写一样的内容,跪服你。”
“这是你说的,各位乡邻亲友都是见证。”林溪枫抱了抱拳,就要转身离去。
又有村民笑道:“那要是到时候从银行借款或者把亲友的钱拿过来充数,岂不是还不公平?飞文家就有两三千万。你让林溪枫在公安局上班,五年时间,上哪去弄两三千万呢?”
“二哥是村支书,我不相信二哥会这样没有觉悟,偏袒自己的亲兄弟。再说了,他的资产要投资,要帮助乡邻致富,也不能都存到银行去吧!如果二哥真要帮着他,我也接招,赢了我,我就认输,照样履行协议。你们看行不行?”
林溪枫这话等于公然挑战王飞文、王飞贤兄弟俩个了。
“好,我等着你,到时候别认怂就行。”王飞贤想到有哥哥的支持,底气足了很多。
林溪枫冷笑了两声,自顾自地走了。
王飞文望着林溪枫的背影远去,批评王飞贤道:“以后说话注意点,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你看今天你把这事弄的。”
“他林溪枫不是有种吗?我倒要看他用五年的时间怎样挣到几百万,比我的存款多。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了!”
“人家是大学生,思想活跃,点子多,又会武术,你知道人家以后会成长成什么样?五年后他真的当上了大队长,甚至公安局局长,人家到了你跟前,你连大气都不敢出,还想着打赌的事,让人家跪你,可能吗?”
“五年后就当上公安局局长,根本不可能。”王飞贤不服地说。
“大队长给你下跪,你敢让他跪吗?”王飞文怒道。
“怎么不敢?县官不如现管,他当局长,存款没有我多,我也敢让他跪,他又不在寿元县当。怕什么?”
“你这话说的本身就没有底气。再说了,到时候你要真的输了,他林溪枫已经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还能和你一般见识,真让你跪他?让你跪,还真是瞧得起你了。”王飞文不停地数落着,“总之,以后你说话做事多注意点,别想个啥说个啥,凡事过过脑子。”
“二哥,你别吵我,我刚才也没有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啊!是他林溪枫性子厉害,听不得硬话,走着瞧吧,五年后,我非和他比比不可。”王飞贤憋着劲儿说。
有一个村民在回造纸厂的路上,安慰王飞贤说:“不管怎么说,现在王家庄是你们兄弟两的王家庄,除了你们,谁还有几百万上千万的存款啊!不是我多嘴,王家庄哪有他林溪枫小青年出头的地儿,凭啥?凭他哥在镇上卖个衣服,还是凭他爸当个小学老师,还是凭他大学毕业愣头青一个?你们兄弟在王家庄要甩他们兄弟好几条街呢!”
王飞贤听村民这样一说,心情就明显爽快多了。
第十章 母有戚色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和那只大黄狗的素质没有多少区别!”走出老远后,林溪枫踢飞了路上的一块石子,狠狠地骂道,“等着吧,老子一定要让你们知道,大学生的素质就是比你们强。不是有两个臭钱,自以为了不起吗?真是除了钱,啥也不是的东西!既然惹着了老子,老子就要和你比比,看看谁能挣钱。”
渐渐地眼中出现了心中最爱的那条河流,宽阔的河面,清澈的水质,荡漾的波光,仿佛在无声地欢迎他回来,他的心情才从刚才的阴霾中解脱出来。
这条河村民起名富村河,属于澄河的一条支流,从西向东流淌,最后向东南方向汇入澄河。河水中波光粼粼,河岸两边是丛生的芦苇,还有数只精致的乌篷小船停靠在岸边,再往北是茫茫的树林,景色非常优美。林溪枫望着河流出神,这里是村中孩子们的乐土,夏天流连忘返的好地方,想起从少林武院回来探望父母的时候以及后来高中时期寒暑假,不知道多少时日停留在这里,在岸边的树上掏鸟蛋,摘桃子、杏、柿子、桑葚,在芦苇丛中赶鸭子,找野鸭蛋和鸡蛋,在河流中嬉戏游泳,在乌篷船上划水到邻村去找乐子,大人喊回家吃饭都不回去,那日子真是快乐。
想到不久的将来,王飞文的纸厂建好之后,这条河流的水质将受到严重污染,村中下一代的孩子将不能再享受他小时候的这种乐趣,北岸的树林也可能遭到砍伐和破坏,他的心情又变得烦躁和不悦。不过,刚才王飞文一力向着自己说话,表现出了村支书的水平,这让林溪枫心中又稍微好受一些。
走过石桥,前面王家庄村庄的轮廓就越发清晰了,门楼、窗户、朱漆的大门,一家家门前的花草树木,都历历可见,村里传来狗叫声,小孩嬉戏耍闹的声音,林溪枫想到马上要见到父母了,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当他走到南北道路和村子交叉口,路过老光棍王学举家的时候,看到他家两间瓦房前大门紧闭,厨房中灶火不生,院子里却站着一个悍妇,正在高声叫骂。远处柴禾垛旁悄悄地站着数人,都是侧着耳朵聆听,神色古怪。
林溪枫一听悍妇怒骂的内容,刚才烦躁恼怒的心情消融了好多,觉得极为好笑,心想,真是新闻年年有,今日特别多啊!
这个悍妇他认识,如果按辈分的话,他还要喊一声嫂子,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是村里李大蔫的媳妇,李大蔫为人老实,平时里沉默寡言,半天放不出来一个臭屁,他媳妇却是性格泼辣,风风火火,灶上田间,样样能干。这老光棍王学举四十五六岁年纪,小名孬子,听说早年结过婚,后来不知为何,媳妇和人家跑了,他就成了光棍,林溪枫记事以来就是光棍的那种。
只听得这个嫂子喊道:“孬子,你有种出来,怎么不出来了?你有种半夜跑到我家去,为何现在装孬种了?你出来我蛋籽给你挤崩了,你信不信?你个孬种、坏蛋,活该你打光棍一辈子。”
“你半夜里喊大蔫去上窑上干活,大蔫走了,你跑过来了,你他妈看老娘我好欺负吗?你个孬子,缺德货!”
“下次非把你送到公安局去不可。”
在这个婆娘的臭骂下,两间瓦房的主人在屋内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引得周围一阵窃笑声,既为王学举不齿,也为这个婆娘惊世的处理壮举咂舌。
林溪枫实在想不到王学举竟然饥渴到这种程度,想到用这种手段妄图去实现**望。这个婆娘又粗又矮,脸皮黝黑,邋里邋遢,有哪点好了?可能是这个婆娘过于泼辣,也太过于随意,让这个王学举以为有意于他,所以,才会演上这出吧!
谁料到这个婆娘对他曾经的亲近和笑脸只不过是因为性格原因罢了,绝不是什么真的有意于他!
唉,人与人不同人的一生,真是差距太大了啊!
林溪枫又好笑又可叹,连忙加快了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他一路上同乡亲们打着招呼,朝东又走了半个村子,才走到自家大门前。
自家院子后面二层小楼,每层四间房屋,院子西侧两间厢房,一间做了厨房,虽然哥嫂结婚了,但吃住仍然在一块,并没有分家。一个门楼在前面,还有青砖砌就的两面围墙。
林溪枫走进门楼的时候,看到母亲正坐在门楼里的一个矮凳上摘着菜,却不知为什么正在发愣,面色似乎不太好看。林溪枫望着母亲鬓角隐约可见的几根白发,心情激动,忘情地喊道:“妈!”
母亲身子剧烈颤动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显得憔悴的眼神中刹那间闪出亮色来,惊喜地站了起来,喊道:“枫儿,你回来了?”
林溪枫忙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关心地问:“妈,你的脸色不好,生病了吗?”
有泪水从母亲的眼角滑落,又被母亲赶紧擦掉,母亲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为什么流眼泪了呢?”
“我的孩啊,你回来,做妈妈的高兴的啊!”
林溪枫的眼角也湿润了,为什么儿行千里万里都忘不了家,因为家中有着内心最深情的牵挂,有着最牵挂自己的亲人。回到家中,见到父母亲在院子里活动的身影,那种满满的幸福感是什么也替代不了的。
母亲拉着林溪枫的手,转身朝后面堂屋中喊:“他爸,溪枫回来了。”
堂屋中立刻走出来一个清癯的身影,父亲林士洵从里面走了出来。林溪枫拉着母亲的手,走向院子里,望向父亲,虽然年纪已到五旬,朝后梳理的头发依然精神,整个面庞还是那样俊朗,眼神明亮,人显得神采奕奕。虽然母亲比父亲小两岁,但显得好像比父亲大上五六岁的样子。
林溪枫亲切地喊道:“爸爸!”
林士洵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乖乖,你可是一年多没有回家,把你妈妈都给想坏了。”
林溪枫心疼地望望母亲憔悴的脸色,松了母亲的手,捋了捋母亲稍显凌乱的鬓发说:“妈妈,您辛苦了,这两天我好好在家陪陪你们,哪也不去。”
“好孩子,你赶紧到屋里歇歇,我到厨房给你做饭。”母亲欣慰地笑着,转身向门楼中拿菜去了。
“宝宝,你叔叔回来了,快下来看看。”父亲对着楼上喊。
很快,楼上传来林宝宝稚嫩的声音:“叔叔回来了,妈妈,我要叔叔。”
不一会儿,哥嫂带着小宝宝下楼来了。
本来,林溪枫以为母亲受了嫂子的气,所以才显得气色不好,但一看嫂子的表情,却自然得很,喊了一声溪枫回来了,就奔向厨房中,亲切地喊着妈,帮母亲做饭去了。
这时,三岁多的小宝宝在哥哥的带领下来到林溪枫面前,一双最干净最明亮的眼睛闪动着,怯生生地望着林溪枫,喊道:“叔叔!”
林溪枫一把将小宝宝抱在怀中,吧唧吧唧地在他肥嘟嘟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小宝宝虽然长时间没有和林溪枫亲近了,但他明显知道林溪枫是他的亲人,任由叔叔将自己抱在怀中,亲自己的小脸。被叔叔亲完了,一双小眼睛巴巴地望着林溪枫,眼神中还带着少许陌生的怯意和好奇,更多地流淌着亲近的光泽,和叔叔几乎头并着头,享受着被叔叔拥抱的感觉。
林溪枫的心立刻被这小小的眼神给融化了。这个世界上,那个心的归宿和港湾,不就在这一方被称作家的地方吗?这种亲情的温暖,这种无言的默契,这种无拘无束的自在,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难以找到。
在家闲聊的时候,谈起在路上差点被大黄狗咬到的事,林溪枫才听父母说及王飞文的小姑父,名叫郑合才,人们都戏谑地称他为“真好财”, 离王家庄正南七八里路的前台村人,早先在外面买过狗皮膏药,生意也不怎么样,家也招呼不住。现在王飞文当了村支书,并在村里建厂,他就跑到王飞文的工厂里,给王飞文看门,闲时就到村里走动走动,和村民们唠嗑。只是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脾气不好,容易和别人发生争执,因为他是王飞文的姑父,别人一般都让着他。林溪枫想起郑合才的样子和王飞贤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又堵得慌,连忙转移话题,和父母聊起其他事情。
当天下午,家中来了几位小客人,有的由家长陪护着过来,有的则是孩子自己走过来。林溪枫听父亲说了,他利用星期六星期天的时间在家中办了补习班,给一二年的小学生补习课本,这些小客人都是父亲补习班的学生。
来的两个家长中,其中一个是孩子的奶奶,虽说是奶奶,农村婚恋生育早,其实很年轻,也才四十四五岁年纪,林溪枫知道是南北路路西最南侧王根生家的媳妇,名叫许广兰,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因为王根生父亲是当地乡镇农业银行职工,吃商品粮的,所以很早就嫁了过来,现在都当奶奶了。王根生也早已经接了父亲的班,在镇银行上班了。
“哎呀,我的乖乖啊,你啥时候回来的?”一见面,许广兰就热情地对着林溪枫喊道,“这孩子越长越英俊,成了大小伙子了!”
林溪枫没有见到母亲的脸上刚刚有阴云掠过,听了许广兰的话,不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每次见到许广兰,她都这么亲热,光是这句乖乖一叫,就令他心里暖暖的,仿佛现在自己仍然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二婶,我今天早上刚回来。”按辈分和排行,林溪枫喊她二婶。
“啥时候把侄媳妇领回来,让我们看看啊?”
“我还小,还没有考虑呢!”林溪枫笑道。
“先立业,后成家。年轻人有志气!”许广兰面上露出由衷的钦佩之色,紧接着感叹道,“要趁年轻,多干点事。你看我吧,当时也是高中毕业,本来可以再复习复习考个学的,结果家里老人做主,早早地嫁给了你二叔,现在什么事业都没有干成,成了家庭主妇,都成了孩子的奶奶了,老了,一辈子一晃就过去一大半了。”
“二叔在镇农业银行上班,工资很高,二婶你两个儿子,孙子都这么大了,很幸福啊!”林溪枫忙出言恭维,带着些许安慰的味道。
“幸福个啥?”许广兰脸色忽地一暗,拢了拢耳后的头发说。似乎是在说家庭不够幸福,也似乎在说事业上什么都没有做成,感到不幸福。林溪枫当然理解为后者,因为许广兰在村里风评不错,因为长得俏丽,身段又苗条,现在虽然徐娘半老,但会打扮,风韵犹存,自是有不少男人想打他的主意,但至今却没有传出什么绯闻来,给人的感觉很传统,很正派。
许广兰很快又转移话题道:“不过,也该考虑找个对象了,大学马上就毕业了,你不着急,你爸妈可是着急早点报孙子呢,是不是嫂子?哈哈!”
“是呀!别太挑剔,贤惠,你们两个合得来就成。” 母亲也眼巴巴地望着林溪枫,露出期待的神色,接着又面向许广兰,郑重其事地问,“他婶那庄有合适的吗?给溪枫介绍一个。”
第十一章 酒楼密谋
“哎呀哟,老嫂子,再急也不能这样急啊!我们那庄的,即使是大学生,哪能配上俺溪枫孩儿这等人才啊,俺孩将来不找个省会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
林溪枫一笑,不再参与他们的对话,和许广兰打个招呼,回自己房间去了。
过了两天,林溪枫要回校准备毕业论文,就又辞别父母要回华北大学了。
父亲林士洵骑摩托车负责将他送到南面牌坊那儿等车,母亲、哥嫂等人送出门外。林溪枫一回身,就看到母亲望着他,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又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父亲责备道:“孩子长大了,总要让他在外面闯荡,你这是怎么了?”
“妈,我以前走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今儿是怎么了?”林溪枫也回过身,走近母亲,拉起母亲的手,关切地问,“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舍不得儿子,说明变老了。”父亲笑道,“这孩子如果当时在少林出家不回来了,你想见都见不到。现在马上要工作了,你还担心啥呢?”
哥哥嫂子都笑起来,母亲擦了擦眼角,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哪儿不舒服,可能是刚才风刮沙子,吹到眼里去了。”紧接着又埋怨父亲道:“你这个老头子,死迷信,差点把溪枫给害了,还好意思说。”
父亲讪笑着,没有接茬。
“妈,要是身体哪儿不舒服,赶紧让我哥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可不能瞒着我们,小心耽误了,养成大病。”
“没有,放心吧,妈的身体好着呢,啥毛病都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妈,你别舍不得我,我马上就要毕业了,等在北龙市安顿下来,把你和爸爸接过去,让你好好享享福。”
“好好,我儿有这个孝心,妈高兴,你和你爸赶紧走吧,小心误了班车。”
……
北龙市,这里虽然四季分明,但春和秋的时间实在太短,夏和冬的时间太长,春神没有来得及和人们亲热太久,就被火红的太阳给撵的匆匆离去了。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人们已经穿上了短袖衣装,有的甚至在街上敞开了胸怀,图个凉快。
一日黄昏,一辆超级豪华的跑车从街上闪电般驶过,留下马达剧烈的轰鸣声,引得街边行人侧目而视。
跑车来到市里滨河区一家大型酒店前,停了下来,酒店的侍者忙走上前去,帮助打开车门。车上前后下来两位一高一矮两位年轻人。
高个年轻人,身材瘦削,上身穿着紧身花色短袖体恤,下身牛仔裤,脚穿白色休闲运动鞋,白净面皮,细长的眼睛,尖下颌略向外伸张,身体瘦长显得腰身略弓。刚出车门,举着拿手机的手伸了个懒腰,他抬眼微眯着望了望有些昏暗的天空道:“天好像要下雨了,有点闷呢!”
矮个年轻人稍微胖一点,眼睛倒是挺大,皮肤发黑,留个平头,上身穿件黑体恤,下身穿个大裤衩,手里拿个皮包,神态睥睨地望了一眼侍者,应了一声“是”!然后对跑车里的司机道:“回去吧,等着来接我们。”跑车一溜烟地去了。
两人大摇大摆地向酒店走去,酒店门口的另一侍者高声地喊道:“欢迎光临!”
两人视若不见。
“二位是哪个房间?”
酒店大堂中立刻又
有漂亮的服务小姐走过来热情地问。
矮个年轻人道:“二楼泰山厅。”
“两位这边请。”两人跟着服务员进了二楼,被领进了泰山厅。
这时,泰山厅内已经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体态微胖,穿着缀花黄色唐装短衫,圆脸膛、圆眼睛,塌鼻梁,皮肤泛黑,一头显得非常具有艺术气质的长发飘逸着,见到他们进来,便站了起来:“两位兄弟真是守时啊,快来这边坐。”
“哥哥要让我们给你捧场,我们能不来吗?”两个年轻人均道。
“服务员,给倒茶。”
“服务员,你先出去吧,等叫你你再进来。”
长发男子前后命令道。
侍者给两个年轻人倒好茶,出门的时候,很有眼色地将门关上了。
“两位兄弟能来,真是给哥哥面子,我这里表示感谢了!”长发男人说。
“哥哥,客气了。你和我大哥都是一块在机关里光屁股长大的伙伴,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多蒙你教训那些欺负我的小子。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把子腾兄弟叫过来帮忙,这不是应该做的嘛!”高个年轻人道。
“小川弟弟这么仗义,哥哥没有白疼你啊!多谢子腾弟弟过来帮忙,今天你可是哥哥的尚方宝剑啊!”
矮个青年人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你和他哥是发小,我和他是发小,这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哥哥,那个妞有这么好,让你如此着迷?”高个年轻人好奇地问。
“让你们见笑了。你知道,哥哥我就好这口,当年若不是因为这个,你们嫂子也不会离我而去。你们嫂子一走,我也过了几年潇洒日子,玩了不少的妞儿。”
“哥哥大才,都是玩妞玩出来的吧?因为写诗歌,是需要灵感的。这漂亮妞儿的丰乳肥tun,岂不是最能激发灵感的灵丹妙药?”矮个年轻人听了,戏虐道。
“哈哈。”屋里发出放肆的笑声。
长发男人接着道:“虽然看上去很潇洒,但不知怎么的,我的内心却是越发寂寞了。”
“**能解决**的需求,但解决了不了灵魂的渴望。”矮个年轻人笑着对高个年轻人道,“小川,这话是不是很有哲理,也很有诗意啊?”
高个年轻人揶揄道:“哎呀,是呀,你有资格拜山人哥哥为师了。”
矮个年轻人尚未发言,长发男人已经接过来道:“子腾弟弟,你要学文学,也是才华横溢啊!你说的很对啊!哥哥我的寂寞啊,只到见到心中的那个她,才止住了,情感上才有了寄托。可恨地是,心中的那个她偏偏爱上了可恨的那个他。今天要不是说请可恨的那个他吃饭,心中的那个她还不肯过来呢!”
“山人哥哥,你是学文学的,连绕口令都绕得那么好。我们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你心中的那个她到底是如何的漂亮,为何你心中的那个她会爱上可恨的那个他,可恨的那个他到底有没有长有三头六臂。”被叫做小川的高个年轻人故意学着绕口地说。
惹得长发男人呵呵一笑。
“即使他长有三头六臂,在北龙市境内,也要让他老老实实地学做人,认认真真地懂规矩。敢跟山人哥哥抢美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被叫做子腾的矮个年轻人傲然地说。
“好啊,有你们这么说,我今天就成竹在胸了,下面我们商量商量酒席间具体怎么办他。”
……
林溪枫回到华北大学法学院,日常除了撰写毕业论文,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出去到武术馆、健身馆教学,挣取零花钱。在少林武院学了这么多年,自身的武力资源优势还是要好好利用起来的。这个工作自他上大学时就开始了,基本上上大学期间的花费不需要家里再供应了。一开始在别人家的武术馆、健身馆任职,后来少林武院同学张武、杨善依靠家中的支持,一块租了北龙市一座写字楼的一层大楼,分别开了武术馆和健身馆,他就常到他们那里去任教。
现在,张武和杨善的事业已经是蒸蒸日上,尤其是杨善,已经结了婚,还买了房子,孩子也已经出生了。把林溪枫羡慕得不行,有一次对杨善道:“我上了三年高中,四年大学,混了一张大学文凭。你小子用这七年时间,把房子、妻子、孩子、票子都搞到了,和你一比,我感觉好失败啊!”
“你不是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你这是厚积薄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杨善一本正经地摇头反对,“房子、票子、老婆孩子的,这些每个人将来都会有。以你的人品和才干,将来的成就是我和张武无法想象的。”
“兄弟之间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肉麻!”林溪枫哈哈一笑。
这一天,林溪枫在武术馆、健身馆忙完,和张武、杨善辞别后,接到了白云山人打来的电话,说是明晚要请他和庄梁栋、单小玉等人吃饭,让他一定赏光。
林溪枫没有拒绝,一是因为白云山人是北部省诗词界的前辈,享有一定的声望,进一步拉近关系当然是好事;二是可以和庄梁栋庄老进一步增进感情,他还是挺尊敬庄老的;三是单小玉美丽大方、热情奔放,又是新京大学诗社的社长,以后加强联系当然是好事。至于白云山人在诗会期间故意刁难林溪枫,离间他和牛天来的关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对牛天来并无好感,如果因为一个面部表情就得罪了他,那只能说明牛天来太过心胸狭窄,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内疚和计较的,随他便吧!
至于白云山人嫉妒单小玉对他的感情,他也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他并不以为然。在他心中,单小玉是个好姊妹,可以当做好哥们的存在,却不是令他产生一见倾心的那种类型。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并不是貌美如花、热情似火就能够打开一个人的心扉。所以,心无芥蒂的他慨然应允了。
没过多久,林溪枫就收到了单小玉打来的电话,问他是不是白云山人要请吃饭,参加不参加。一听林溪枫要参加,单小玉便来了精神,约他明天六点半在滨河公园西园的西门见面,一同赶往大酒店,林溪枫答应了。
滨河公园分为东西两个园子,第二天六点二十分左右,林溪枫就到了滨河公园西园西门,站在门口,等待单小玉的出现。
就在他正在门口张望之际,猛然感觉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轻轻地向自己走来。猛一回头,却发现正是单小玉,正蹑手蹑脚,弓着身子向他靠近。发觉被林溪枫发现了,单小玉嘴巴一噘,感慨道:“有功夫原来也很无聊的,想来个突然袭击游戏,都完不成,好没有意思啊!”
第十二章 别和他抢
“我也遗憾,不知道是美女袭来啊,要不然就不回身了。”林溪枫笑道。
单小玉也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路上谈论着在诗会上的点点滴滴,品评着各位诗友的特点,说说笑笑着,向着目的地海天大酒店行去。
单小玉行走在林溪枫之侧,走路也没有个正形,又跳又蹦,完全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样子,林溪枫在她之侧,感到颇为自在和放松。
七点钟,二人准时出现在泰山厅门口。
见到二人出现,室内的三人都站了起来。正是刚才密谋的三人:长发男子和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
长发男子就是白云山人了。
白云山人一见两人联袂而来,又是嫉妒,又是惊艳,因为单小玉一身碎花绿色长裙,映衬着她艳丽的脸蛋和修长的身材,真如同一只在阳光下盛开的荷花,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其他两个年轻人见了,也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一声山人哥哥的眼力不俗。
三人连忙将二人让进室内,分宾主落座。白云山人吩咐侍者立刻将酒菜端了上来。
林溪枫问道:“庄老呢?”
白云山人道:“哦,庄老有事不能过来了,就我们几个。”
听说庄老没来,林溪枫略感失望。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小川,我的小兄弟,首都政法大学的研究生,马上就要毕业了,现在在学校通过了论文答辩,没什么事,就在家中等毕业呢!对对,和林老师都是政法专业的,你们好好交流交流。这位是杨子腾,在全省做器材销售和软件开发生意,杨总。”
“幸会幸会。”
白云山人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致辞:“我和林老师以及小玉老师是通过在庆州的全省诗词学会活动认识的,彼此一见,都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所以聊备薄酒,喊上两位老弟作陪,增进和两位老师的友谊,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干杯!”
众人一饮而尽,单小玉只是沾了沾嘴唇。
白云山人忙道:“小玉老师,你会喝酒的,在庆州你都喝酒了,这才开场呢,不喝光怎么行呢?”
单小玉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不想喝。”
“别介,少喝两杯有利于身体健康,不劝你多喝,这三盅门杯还是要喝的。”
“美女一看就是性情中人,这杯酒无论如何也要干了。”王小川劝道。
“我们读过单老师的诗作,很洒脱,很有巾帼英雄气概的。人品即酒品,这酒量一定很厉害的。”杨子腾也怂恿道。
单小玉望了一眼林溪枫,见拗不过,只好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
众人都鼓起掌来。
就这样酒过三巡,白云山人开始站起来敬酒。
他自喝三杯,要求在座每人都喝上两杯。因为是东道主,林溪枫和单小玉拗不过面子,只好跟着喝了。
王小川和杨子腾也以初次见面为由,每人又让林单二人灌了两杯酒。
随着行酒程序的进行,在酒精的刺激下,酒桌上的气氛越来越放松起来。
“林老师,小玉,我再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小川老弟是市纪委王德荃书记的孩子,马上要分到省委组织部去,以后你们还要互相帮助,小川,再敬二位一杯。”
省委组织部是全省管人事的重要部门,进了组织部,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能够结识省委组织部领导,当然是好事。
所以,二人满饮了一杯。
林溪枫酒量大,自然不以为意。单小玉却已经脸颊绯红了。
“我再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子腾老弟是公安局杨秀成市长的公子,林老师马上要到公安局上班,你们要多亲近亲近。”
“今天来的都是贵胄之家啊,失敬失敬。”林溪枫听着白云山人的介绍,倒是吃惊非小,他诧异于白云山人的能量,不知他今天专门请来这两位公子作陪,出于何意,只好站起身来,端起酒杯。
“我敬杨总一杯。”
“好说,好说。”
喝酒喝的是一个氛围,是一个意境。白云山人看喝酒喝的火候差不多了,吩咐侍者进来。
白云山人指了指对面的翠竹屏风,侍者会意,从兜中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程序,随意按了几下按键,房屋一侧的屏风突然缓缓收起,对面闪出一大片空间来。紧接着,房顶上面的彩虹灯闪烁起来。
林溪枫正在诧异,不一会儿,房屋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老者头挽逍遥巾,身穿青色葛布长袍,足蹬云履,手抱一把古琴,缓缓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青年女子,一身素罗袍,头挽发髻,长发及腰,微施粉黛,巧笑顾盼,神采飞扬。
“小老儿和小女为大家弹上一琴,唱上一曲,为各位官人助兴!”老者开口道。林溪枫和单小玉都为这酒店的创意感叹,让他们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立刻有掌声响了起来。
老者撩起衣襟,在一把椅子上坐定,将古琴放在面前案上,从长袖中伸出双手,轻轻拨动了琴弦。优美的音符一个个轻快地跳跃出来,让人的心灵跟着颤动。琴音如泉水叮咚,如莺啼燕唱,如春风抚柳,立刻将人带入远古的烟云中。
青年女子站在老人身侧,轻启朱唇,伴着琴音,开口唱了起来,声音柔婉妩媚,只听她唱道:
“我乃人间过客,
偏是对情痴狂。
春风一朝涌起,
立刻遍地清香。
送你花瓣几许,
那是我的衷肠!
叹人间韶华易逝,
有情人几个头白,
殇情人更是彷徨。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春正长,
请来此间一醉,
吟那缠绵篇章!”
林溪枫听得入迷,见单小玉也是如痴似醉。一曲终了,琴声戛然而止。
众人热烈鼓掌。
杨子腾站起身来,从随身带的皮包中拿出一个红包:“唱得好,这是本公子的赏钱。”他故意拿出古人的气派,声势恰到好处。
“谢谢这位爷台。”青年女子配合地深施一礼,款步走过来,将红包接在手中。
“我怎么没有听过这首歌,这是谁做的词和曲,真好听!”王小川问。
白云山人望向单小玉,见单小玉正望着自己,不觉露出皓齿哈哈一笑:“哥哥闲时没事,做了这首《桃花吟》,让你们见笑了。”
林溪枫由衷赞道:“山人老师果然多才,词曲俱佳,令人耳目一新。”
“我觉得还是林溪枫的那首桃花歌更阳刚些,这首更应是一个女子的作品,而且听起来是个风尘女子。”单小玉开口点评,言语尖锐。
白云山人幽怨地望了一眼单小玉,自己煞费苦心,为心上人事前精心准备的作品,被人视同弃履!
单小玉得意地撇撇嘴。
“风格不同,各有千秋。我哥哥属于婉约派,我喜欢他这种风格。”王小川也不问林溪枫写的什么内容,为白云山人解围,即兴跟着点评。
几人正在议论纷纷,杨子腾问弹奏的老者:“你们能否再弹奏一曲现代圆舞曲,以助酒兴,如何?”
“自当从命!”
老者向侍者望了一眼,侍者立刻出门去了。不到两分钟时间,两名侍者分别带着两件乐器进来,一架手风琴、一把吉他,分别递给了老者和青年女子。老者点头致谢,由他弹奏吉他,青年女子弹奏手风琴,一首东方圆舞曲很快在几人耳边响了起来。
白云山人优雅地站起身来,走到单小玉身边,很绅士地伸出手来:“当此良宵美景,我想和小玉女士共舞一曲,以助各位雅兴,还请小玉赏光。”
单小玉由于喝了不少酒,满面绯红,她望了望林溪枫,林溪枫微笑地望着她,不置可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弹奏的老者和青年女子,单小玉确实不好拒绝,否则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她只好站起身来,芊芊玉手递了过去:“我跳的不好。”
“谦虚了。”白云山人握着这温香软玉,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林溪枫,拉着单小玉的手向那片空地走去。在音乐声中,两人翩翩起舞。
此时,杨子腾靠近林溪枫坐下:“林兄,我这山人哥哥喜欢小玉,到如此情深的程度,你也是看出来了吧!”
林溪枫没有多想,淡然道:“有点,没想到如此用情。”
“不过,我听说小玉钟情于你,你可知道?”
“是吗?我哪有山人老师的魅力?”林溪枫没想到杨子腾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禁愕然,随口敷衍道。
“我哥哥让我托话给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和小玉接触,把小玉让给他。”
林溪枫不听则已,一听不由得勃然变色,心道:“我想白云山人为什么如此好心,邀请我来参加宴会,竟然有如此不齿的目的。我还是没有料到人心之险恶啊!”
虽然他对小玉只是兄妹之间的那份感情,但被人如此逼迫,却无法退步,也不愿单小玉落入白云山人之手。他很快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平静地道:“这事吧,不由我,也不由他,得由小玉决定。”
“只要你退出,小玉那边,我们会自己搞定的。”
林溪枫打了一个哈哈,端起一杯酒来:“喝酒。”
“你是同意了?”杨子腾毫无顾忌地步步紧逼。
如果不是他父亲是副市长、公安局长,如果不是当着这些人的面,林溪枫肯定会一巴掌甩给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一想到马上毕业要进入北龙市公安局,他只好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杨总,这事是我和山人之间的事,你何必插手?”
“山人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管。只要你同意,以后保你在北龙市公安局工作顺利,步步高升!”杨子腾眼睛直直地盯视着林溪枫,诱之以利。
“杨市长主管一方治安,位高权重,但也寄托着北龙市全市一千多万人口的厚望和信任。虎父无犬子,他的公子当然也是讲党性,讲原则的。我倒两杯酒,既敬杨市长也敬杨总。”林溪枫将怒火压在心中,站起身来,咕嘟咕嘟地将两杯酒一饮而尽,也不给杨子腾倒酒,转身向洗手间去了。
杨子腾脸色铁青,望着看向自己的王小川,满眼都是煞气。
第十三章 院士之家
林溪枫从洗手间回来,白云山人和单小玉的舞蹈已经结束,老者和青年女子已经退了出去,翠竹屏风重新展开。白云山人正笑容满面地给单小玉倒着酒,仿佛在庆祝演出盛大成功,单小玉在酒精的作用下,斜倚在椅背上,醉态已浓,白云山人紧紧地靠着她,满脸的兴奋之色。
林溪枫见状,从容地走到单小玉身边,伸出手来。单小玉睁开惺忪的醉眼,一见是林溪枫,立刻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把胳膊伸了过去。
“小玉已醉,我要送她回去了。”
杨子腾不便直接发作,显得有**份,开口道:“你如果想走可以走了,小玉留下,我安排司机来送。”
林溪枫故意搂着单小玉的纤腰,用商量的口吻问单小玉道:“小玉,可好?”
“不好,我让你送。”小玉虽醉,但对周遭还能分辨一二。
在三人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林溪枫朝三人礼貌地点点头,搂着单小玉从容离去,房间的门被他抬脚带上。
一只茶杯“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玻璃片碎了满地。杨子腾恶狠狠地骂道:“妈的,不知好歹,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云山人神色难看地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外面正下着珍珠一般的雨滴,一阵风儿吹来,将抛洒的雨花溅了白云山人一脸,令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林溪枫冒雨招来一辆出租车,载着单小玉,将她朝新京大学送,他的心情也同样糟糕。刚才虽然很潇洒地从泰山厅离开,但得罪白云山人、得罪杨子腾等人是不可避免的。他不想得罪他们,毕竟杨子腾的父亲杨秀成,是北龙市的副市长、公安局局长,得罪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在大学里不是没有研究过厚黑学,研究过官场上的那些事,但是面对杨子腾**裸的威逼,他感到人格受到了凌辱,感到处世的原则受到挑战,感到正义和道德底线不再,所以他无法慨然允诺杨子腾的要求。虽然这要求对他而言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并没有爱过单小玉,做一个红颜知己可以,但作为一生的另一半,他认为他和单小玉之间并没有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源动力,虽然单小玉不这样认为。
如果双方挑开了说,如果杨子腾给予林溪枫足够的尊重,或许林溪枫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杨子腾的凌人气焰让他十分反感,无法令他释怀。而当再看到白云山人已经四十出头,却一门心思地穷尽方法追求单小玉,他也感到不可接受,这个山人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四十多岁的诗人,离异后像蜜蜂一样留连于花丛,十足的浪荡子。将单小玉推到他怀中,必定会被他当做玩物给玩了,只到有一天玩腻了,一脚踹开。为了单小玉的将来,作为好朋友,他也无法容忍这几个人肆无忌惮地做手脚。
既然有着自己做人的原则,那就必然不能突破,即使可能受到权力的威压,也不能!
单小玉和林溪枫并排坐在出租车中,酒意涌上来,让她浑身燥热。刚才在酒店中林溪枫亲热地搂住她的腰,一股青春男子的气息让她差点眩晕了过去,这是白云山人所不具有的青春阳刚气息,她真希望那种美妙的时刻能一直延续下去。可惜,林溪枫去找出租车,把她放倒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让她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中。只到林溪枫回来重新扶着她上车,那种温暖的气息又开始包围她。此时并排坐在座位上,她想要继续刚才的感觉,所以故意眯上了双眼,在车辆的晃动中,就势靠在林溪枫的肩膀上。
林溪枫既然主动承担起了护花使者的使命,又看单小玉酒喝多了,只好
一动不动地让单小玉靠着。而在单小玉心中,能这么一直靠着心仪的人,已经是莫名的幸福了。
进了新京大学,林溪枫不知道路,问怎么走,单小玉似醉似醒地应了一句:“璧山路松园新村5号”。
司机在校园中询问了一所亭子的售报员,朝着璧山路松园新村行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玻璃上一片迷蒙,校园道路上已经积了一些雨水,好在夜晚时分,路上行人稀少,车速倒是很快。
林溪枫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致。道路两旁的路灯洒着淡黄色的光,将上空淅沥的雨滴逆向笼罩上了一层氤氲的光圈,高大的法桐树直直地矗立着,雨水撒到繁茂的枝叶上,立刻四溅开来。清新的校园环境总是让人的心情立刻好转起来,忘却刚刚经历的不快。
出租车拐过一座名叫璧山的假山,面前突然出现一大片狭长的人工湖,湖水在岸边路灯的照耀下波光荡漾,湖中心有一个小岛,有一曲折的长廊桥连通岸边和小岛,岛上植物茂盛,一座凉亭孑然独立,显得超尘脱俗,这些景物都沐浴在珍珠般的雨丝中,让人产生梦幻之感。
车辆在湖边行了数分钟,停在了一座院落门口,远远望去,院落里竟然是一排排的别墅,在一棵棵参天松柏的护卫下,显得很是神秘,院落门口有门卫把守。
林溪枫望着这一切,不由暗自心惊,单小玉住在这别墅区中,原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车辆在门口鸣了一声笛,门卫把房间的窗户打开,朝车上张望,林溪枫放下单小玉一侧的车窗,用手指了指单小玉的身影,说道:“我们去5号。”
门卫仔细看了看,用手指了指松柏掩映下的一栋别墅,按动了一个按钮,院落门口的自动推拉门缓缓地退缩到一边,让出租车进去了。
院里很静,只有路灯放射着昏黄的光,将一棵棵松树上的松针照的真真切切,仿佛在宣示着这个院落中主人们身份的不同。
5号别墅欧式建筑,三层,院前是一个花圃。
车停下来,林溪枫轻轻摇晃单小玉的胳膊,连连喊道:“小玉!”
单小玉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是沉睡。林溪枫只好半拉半抱地将单小玉弄下车来,刚走出车门,雨水便哗哗地流下,浇在身上凉飕飕的,令得单小玉呻吟了一声。无奈,林溪枫一猫腰,将一只胳膊放在单小**弯内侧,另一只胳膊抱住她的后背,一使劲将她抱将起来,快速地跑到别墅走廊的隔雨玻璃下,才将她又放了下来。整个过程,他都尽量避免碰触到单小玉的敏感部位。出租车司机好奇地望着他们,停靠在路边,等待着林溪枫。
林溪枫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门吱呀一下开了,有一位打扮时尚典雅的中年美妇探出头来,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旋即看到了单小玉,立刻走上前来,上前搀住单小玉一只胳膊,“哎呀,这孩子怎么喝了这么多,你看看醉成什么样子了?”
“小伙子,快请进。老单,小玉喝醉了,你快出来一下。”中年妇女立刻满面春风地对林溪枫道,又高声向着别墅的里屋喊。里屋里亮着灯,一个教授模样的中老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体型富态,面目慈和,一看就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
林溪枫感到眼熟,又再联想到教授住在别墅中,猛然想起新京大学聘用的几个工程院院士来,这都是上了省内新闻的,记得其中有一个纸浆造纸专业的单璐祺,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他的眼中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来,本来表情
严肃的中老年男子看到了林溪枫的表情变化,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目光变得柔和,微笑着对林溪枫道:“你好,辛苦你了。”
林溪枫也微笑着道:“单院士好!”
中老年男子再次点了点头,证明林溪枫对其身份的判断没错。
林溪枫小心地将单小玉放在沙发上,起身对单璐祺道:“单院士,将单小玉安全送到家,我该走了。”
单璐祺还未说话,中年妇女已经端了一杯水过来:“小伙子,请坐,喝了水再走。”
“不了,外面司机还等着我呢!”林溪枫向外退去。
单璐祺送了出来,热情地握住了林溪枫的手:“小伙子,你是新京大学的学生?”
“不是,我是华北大学的。”林溪枫被握住的手感到暖融融的。
“华北大学也是重点大学,很好很好。小孙,拿把雨伞出来,让这同学打着,别让雨给淋着了。”
单母应着,从玄关的壁橱上拿出一把折叠雨伞,走了过来,要递给林溪枫。
“阿姨,不用客气,出租车就在外面,不用雨伞的。”
“那也不行的,淋着雨要受凉的。”她将雨伞硬塞给了林溪枫。
“欢迎以后常来做客。”单璐祺站在爱人之侧连连招手,目光真诚又慈祥。
“谢谢,谢谢。”林溪枫连连说了两个谢谢,和单小玉的父母道了别,钻进了出租车中,心中感到一片的温暖。院士和其爱人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实在是一种享受,再和杨子腾等人的骄横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等待林溪枫走了,单璐祺和爱人忙一块去抬单小玉,想把她弄到房间去睡觉。谁知单小玉却趴在沙发上叫道:“水,水,给我水喝。”
单母急忙跑过去将水端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去扶单小玉,单小玉却一骨碌自己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不是喝醉了吗?这不是还有点清醒吗?”单璐祺嗔道。
“哈哈,老爸,我这是故意的,你们都被我瞒过了吧?”单小玉嘴里呼着酒气,有些得意地对单璐祺道。
“你这是何苦?以后不准喝这么多酒。”单璐祺露出生气的样子。
“好了,老爸,别生气了,我会注意的。你们看今天这个小伙子怎么样?”单小玉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单璐祺身边,用胳膊支在单璐祺肩头,调皮地望着单璐祺。
“你装喝醉就是为了让人家进来让我们瞧瞧?真是胡闹!”单璐祺再次埋怨,不过面对女儿撒娇的样子,他实在无法板着脸,旋即露出笑容,啧啧赞道,“不过,这个小伙子给人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你们不知道吧,他不但长得帅,文采出众,而且还是少林武院出来的学生,得过省散打冠军,在庆州曾经独斗两名恶霸。那叫一个英雄啊!”
“是吗?这么厉害,还真是一个人才啊!”单璐祺的眼睛放出光彩来。
“这小伙很好,我们小玉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你如果喜欢他,就大胆地去追求吧,幸福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单母善解人意地道,“不过,你以后最好不要喝酒了,女孩儿家家的,喝多了多不好,不但伤身体,而且也会影响容颜,容易让女人变老。以后可要注意啊!还有,和男孩子交往要注意分寸,要保护好自己……”
“好了,我知道啦,絮絮叨叨的。不说了,上楼去了。”单小玉撒着娇,自行走上楼去。
第十四章 你别不服
华北大学南校区,滨河水横贯东西。滨河沿岸繁花翠柳,茂草修竹。
周五下午没课,林溪枫穿着黄色绸布短衫,来到滨河之畔,在一片茂密竹林里的空地上,开始练习拳术,双拳虎虎生风,双腿劈啪作响,身姿矫健挺拔,动作行云流水,引得路人不停侧目和驻足,对这些他早已习惯。如果你在乎路人的目光,畏畏缩缩,那么什么也做不成。他必须时刻保持勤奋,才能在武术领域中有所领悟,不至于将前期的光阴付之东流。
自从酒店里得罪了杨子腾后,林溪枫心情郁闷了好几天,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杨秀成副市长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对自身的工作不利。只到十多天过去,没有任何动静,他绷着的心才渐渐放松下来,生活重新归于正常。
之所以这么担心,那是因为林溪枫很在乎这份工作。按照他在学校的表现,学校本来想让他留校担任辅导员的,但怀着对警营生活的向往,他拒绝了。虽然高校要清闲一些,搞行政比在公安机关提拔要快,搞教学也比警察的地位要高,但他还是决定当一名人民警察,只为了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的人生理想,只为了那血与火的激情岁月,只为了对得起他少林武院学习的那点点滴滴。
在乎才会有执念。
就在他练得起劲时,室友雷霆从桥头匆匆地找了过来。
“大侠,打你电话你也不接。”雷霆叫道,林溪枫在学校颇有武名,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名叫大侠。雷霆个子一米八二,比林溪枫还高,他也和公安局签约了,不过是北龙市公安局下属的滨河公安分局。
林溪枫停了下来:“哦,手机调到震动上了,你小子找我干什么?”
“别耍贫了,有正事。校学生工作处的莉莉老师打电话给我们寝室,让你现在过去一趟。”雷霆额上露出汗水。
林溪枫愣住了,他立刻意识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一脚连腰踹飞半颗翠竹,狠狠地骂了一句:“权力还真能强奸人啊!”
雷霆听他说过酒楼杨子腾之事,也是神色黯然,不知道以后在分局的命运如何,不过这时他还是劝林溪枫道:“学工处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急什么呢?我陪你先去看了再说吧!”
二人从滨河公园走出来,顺着校园道路走了半天,来到学校综合楼三楼学工处,见三十多岁莉莉老师正在忙着整理档案,腹部高高隆起,看样子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以上了,仍然在坚持工作。见他们进来,莉莉老师问道:“你是林溪枫吧!”
“是。”
“哦,你和市公安局签订了合同,是吧?”
林溪枫点点头。
“哦,是这样,市公安局人事处打来电话,说你的政审没有通过,他们无法录用你,你有什么异议,可以到市公安局去申述。”莉莉老师望着林溪枫,眼中露出些怜悯的神色。说好的录取了,现在再弄这出,是谁都不好受。
“好的,我知道了。”林溪枫眼神复杂地和雷霆对视了一眼,接着无奈地对莉莉老师说。
“林溪枫,看你的样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怎么回事啊?”
林溪枫就把酒楼中杨子腾之事说了一遍,听得莉莉老师惊讶不已:“不会吧,现在是法治社会,还会这样?真不可思议。你还是到公安局跑一趟,问问到底为何政审没过去吧!”
“好的,谢谢莉莉老师。”
从综合楼出来,雷霆陪着林溪枫打车直往公安局而去。
什么是哥们?在你遇到困难时相陪左右,帮你度过难关的,那就是!
北龙市公安局地处滨河北岸,偌大一座大楼,显得气势恢宏,上面悬挂着一面jing徽,二楼外墙电子屏幕上显现着:“立警为公,执法为民”八个大字。楼前是一大
片的小轿车,还有一个环形小操场,操场中又有一个小篮球场。
林溪枫和雷霆在门口传达室递上身份证和学生证,并和人事处的同志联系上之后,进入了公安局里面。望着大院中的一切,林溪枫心情十分复杂,本来这里将是他朝夕生活的地方,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只因为得罪了杨子腾,一切都改变了。虽说现在到公安局询问原因,结果不用想也知道是不能改变的了。
二人乘电梯来到位于七楼的人事处,人事处一位姓丁的同志穿着警服接待了他们。
丁警官先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然后给二人倒茶。
听明白林溪枫的来意后,丁警官神色复杂:“现在不比从前,大学生太多了,所以我们挑选的余地也多,政审也严。一个合格的大学生,必须做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遵纪守法,人品端正,学业优异,身体心理健康,家庭清白。这些都能做到,才是政府部门所需要的人才。”
林溪枫和雷霆对望了一眼,然后笑笑道:“我不敢自称优异,但这些方面都没有问题啊!”
丁警官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溪枫,林溪枫一双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
丁警官心中叹息一声:“这是个好孩子啊!”口中却道:“你还记得四月份在庆州市的事吗?”
“怎么了?”
“你在懿德公司的庄园中逞强好胜,擅自和人打架斗殴,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却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庆州市公安局虽然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但不代表不知道这个事,明白吗?所以你在遵纪守法方面行为还是有所欠妥当的。”丁警官很佩服自己的口才,怎么会这么溜溜地说了出来,全无半分打岔。
林溪枫差点跳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他很快平静了下来,将当天的情况详细叙说了一遍。
丁警官无奈地解释道:“不管什么原因,打架斗殴都是不对的,你是法学院的学生,现在社会,能约架吗?法律允许吗?”
林溪枫愣住了,当时为了挽回张仲成的面子,自恃勇武,还真没有考虑这背后的法律问题。不过,他好歹也是法学院的学生,笑笑道:“我们整个过程都是游戏性质,彼此自愿,而且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怎么能说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呢?”
“那个络腮胡子的男子你还记得吧?他叫胡铁力,当时和你过招,扭伤了脖子,难道不是伤吗?那个高个男子你也印象深刻吧,他叫裴铜生,身上也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你不知道吗?”
林溪枫没有想到,北龙市公安局为了拒绝自己加入,会做了这么详细的工作,他辩解道:“胡铁力的伤,那只是脱臼,连轻微伤也算不上,是他自己用力过猛导致的,复位就可以了。裴铜生有伤吗?即使他有伤,这也是他们先行对懿德公司张仲成进行无理挑衅,在公安局不出面的情况下,我作为旁观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着正当防卫的属性,难道不对吗?我们作为人民警察,难道可以是非颠倒,善恶不分吗?”林溪枫侃侃而谈,据理力争。
“吃一堑,长一智,吸取教训吧,小伙子。”丁警官不想再争论下去,有逐客的意思了。
“我想见杨市长,当面说清情况。”
“这个事我们还没有向杨市长汇报,你入警的事直接由我们政治部就定了,杨市长那么多事,哪里管得了这个? 再说了,小兄弟,杨市长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他一个忙,第二个,他那层楼都有保安把守着,你进不去的。”
“我希望政治部重新审查我的政审情况,全面调查当时的证人证言,给出公平合理的结论。”
“你的意见我会向领导汇报的。那就先这样吧?我还奉劝小兄弟一句,不要一棵树上吊死,以兄弟你的才干,再找个更好的工作不
是轻而易举?”
林溪枫望着丁警官舌灿莲花,连哄带骗地和自己谈心,也是一时无语。
出了公安局大门,林溪枫不由得长叹一声:“有一句俗语,过去经常听人家说到,叫做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以前没有体会,现在是认识深刻了,呵呵!”
雷霆道:“不是大家都一门心思地投机专营,想着当官了吗?中国几千年的官本位制,根深蒂固。不是那么轻易能改变的,当了官,如果总是想着如何人前显贵,人后排斥异己,又怎能搞好工作呢?”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会让某些人后悔的。”林溪枫手握拳头,恨恨地说。
“后悔,你能让他们如何后悔?”
“此仇不报,我心难平。我决定和他们对着干了,收集某些人贪腐的证据,扳倒他们。”林溪枫愤愤然地一脚踹在一棵**桐树上。
“怎么搜集证据?”
“跟踪,监拍,寻找同志和卧底,打入他的家乡、亲友和工作环境内部,摸清他的全部底细。”
“回去再说吧!今天我请你喝酒,寝室的弟兄们作陪,把你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雷霆不和他争论,善解人意地开导着他。
当晚,林溪枫大醉,被室友们搀回寝室,室友们只听他模模糊糊地诵道:
“意气由来排灌夫,专权判不容萧相。
专权意气本豪雄,青虬紫燕坐春风。
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
雷霆逗他道:“你这是李白啊,一醉诗成。”
林溪枫迷离着双眼,拍打着雷霆的肩膀,晃晃悠悠地道:“兄弟,多读点书,这是唐朝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可好?”
雷霆感到肩膀巨疼,连忙求饶:“哎哟,轻点轻点!”
林溪枫不理,摇头晃脑地接着吟道: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
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
他顿了顿,又朝天花板大吼一声:“知道吗?今古同理,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惟见青松在!”
当晚后半夜,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咆哮,大雨倾盆,大地间瞬间成了水的世界。室友们被惊醒,望着窗外枝叶横飞,大水击窗,呼啦作响的一片,听着林溪枫酒后雷鸣般的鼾声,都在取笑说,这一定是老天爷在为林溪枫的遭遇鸣着不平。
不过,怨气发泄完了,生活还得继续,只要没有被人逼到绝路上,林溪枫也不会立刻实施对杨秀成和杨子腾父子的报复行动。因为不论是跟踪和监拍,不论是寻找卧底,还是搞到第一手的资料,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财力,不是他一时能够解决的。更何况,这个事可能真的像那个民警说的那样,杨市长完全不知道这个事,不过是他的儿子杨子腾利用其父权力,在公安局中搞暗箱操作。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抓紧找到新的工作。留在学校当辅导员的机会已经让给了他人,不可能还有,当人民警察被除名,看来只好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去找个律师干干了。
律师享有调查取证的天然优势,等机会成熟,林溪枫再去想解决杨子腾之事,也就容易多啦。
林溪枫突然想到和王飞贤五年赌约的事情,现在既然公安局不要我,那就专心挣钱,当个好律师,再想想其他的发财思路,不相信五年后胜不了一个初中没有毕业的王飞贤!
左边想到杨秀成、杨子腾父子、白云山人,右边想到王飞贤,他才发觉现在过得太糟糕了,不是被人家使用绊子,就是被人家瞧不起。被人家使用绊子,还是因为人家瞧不起,这种被瞧不起的感觉真让人十分不爽!
第十五章 二婶遇害
大醉后一觉醒来,感到头疼得厉害,起来从床下拿出水瓶,是空的,跑到邻床室友那儿讨了杯水,林溪枫感到脑子里空荡荡的,整个人的精气神如同被抽走了一般,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奋斗的方向,对生活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入警,建功立业,一直以来的梦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断送了,一身好身手,满脑子的公安业务知识,书本上学到的福尔摩斯似的各种侦探知识,一切都将不能再发挥作用,怎么能不让人沮丧?
想起入警的事,林溪枫心中又涌起阵阵恨意来,即使杨秀成副市长自始至终不知道这个事,他的儿子和北龙市公安局人事部门的同志狼狈为奸,暗中做下这种卑鄙的手脚,他杨秀成也是要负有监管失察的责任的。家风难道不是立家之本,不是处世之本吗?什么样的家风造就什么样的子女,从杨子腾的骄横跋扈来看,他对杨秀成的满腹怨念十有**是不会错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他终于决定今天开始,到北龙市一家律师事务所去找工作去。
早就听说在律师事务所的三五八定律,头三年会非常艰难,基本上是学徒的状态,钱也少得可怜,但只要度过这一时期,今后的钱途还是非常可观的,以他林溪枫的才干,他有信心在律师事务所立足。
虽然政治上一时难有所建树,但随着国家对法治工作的重视,随着社会快速发展的需要,律师参政也将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有机会,他相信自己会是那个律师界的佼佼者。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准备到食堂去吃饭。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的电话。他忙接了过来,是母亲打来的。
母亲开口就叫了一声“溪枫”,只是母亲的口气显得很惊慌,惊魂未定的样子,令他有着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其实在回家时母亲屡屡流泪时就有了,让他心中堵得慌,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问:“怎么了,妈?”
“溪枫,不好了,许广兰家出大事了。”
一听是别人家,不是自家,林溪枫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但想到许广兰对自己的好,也是十分紧张,忙道:“妈,你别急,二婶家怎么了?”
“你二婶许广兰被人杀死在家里了,好吓人呀!”
林溪枫浑身一震,差点把下巴颏惊掉,他真的没有想到许广兰家出事会是这事,王家庄这些年虽然时有偷鸡摸狗,甚至男女作风问题,但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杀死人的人命大案。更何况许广兰平时对人非常热情客气,不会得罪什么人。
“啊!怎么会这样?二婶这么好的一个人,是谁干的?”林溪枫声音也颤抖起来,上次见面的情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
“不知道,她老伴王根生出差到省里去了,昨晚她一个人在家,她小儿子小鹏今天早上从县一中回来过周末,发现她被人杀死在家中的洗澡间里了。”
“听说头被菜刀砍得稀巴烂,身上也被砍了好多刀,身上的衣服都成了血糊糊了,惨得很。幸亏她小孙子没让她领,回她儿子家,跟孩他妈睡去了,要不然还不得一块被杀死。”
“她两个儿子哭得死去活来,可怜得很,现在公安局的把他家周围都用白线挡住了,不让人去看。”
“多好的人啊,就这样死了!”母亲一边说,一边在电话中抹起了眼泪。
林溪枫想起许广兰见到自己时亲热地喊“乖乖孩”的模样,再想起他一家现在的惨状,也不由得眼泪顺着脸颊哗哗地流下来。
再想起警察为了破案,必将把王家庄弄个鸡飞狗跳,个个都是嫌疑人,面临公安的调查取证,可以说整个王家庄灾难临头了。想到这些,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再也没有心情朝食堂去。
一股愤懑的情绪在心中升腾,却无法发泄,令林溪枫憋屈地在宿舍的床上躺了一个上午。中午起来,同学们都发现他的不对,人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呢?同学们忙过来劝他不要太在意工作的事,只要年轻,未来一切可期。
他茫然一笑,关心着家乡许广兰的事,仍然提不起情绪来。
中午到食堂吃过最索然无味的一顿饭,他独自一个人来到操场上,再次给家中打电话,询问许广兰一案最新进展情况。
“谁啊,是溪枫啊!你这时打电话,倒把你爸给吓了一跳。警察上午刚到家中来过。”
“爸爸在旁边吗?他怎么了?”溪枫心道,是谁杀人也不会是父亲杀人,父亲的心肠他还是了解的。
“你爸没事,这不是没经过这种事吗?谁不慌啊?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干了这种事,让全村不得安宁。”
“爸爸昨天晚上在干什么呢?”
“你爸昨天晚上……”林溪枫明显听着母亲顿了一下,语气不是很肯定的样子,“昨天晚上也没干啥事,就是在家看电视呢!”
“那哥呢?”
“你哥还能干那事?当然昨天晚上也在家里,哪也没去。”林溪枫从母亲的答话中听出了对哥哥林溪水的自信。
“妈,是啥就是啥,当着公安人员,你们可要实话实话,要不然会很麻烦的。”
“谁杀人,你爸和你哥也不会杀人,他们就不是那种人。”母亲的语气不再犹豫,很坚决地说。
“你让爸爸接个电话,我跟爸爸说说话。”
“喂。”林士洵接过电话,语气听着沙哑,低沉,好像生病了的样子。
“爸,你生病了吗?声音听着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今天头有点疼,嗓子也不舒服,没啥大毛病,可能是夜里下雨受凉了。唉!想着你二婶许广兰死得那么惨,心里真是不好受。只盼公安局快点把这个歹徒给抓到,让他给抵命就好了。”
“你们在家要多保重身体,你们都要主动给公安局提供线索,争取尽快把案子给破了,否则村子里整天都不得安宁。”
“嗯,嗯。”
“歹徒是怎么进的二婶家的院子呢?”
“那谁知道啊?不过我听村里议论,你二婶家小子小鹏回来的时候,院子大门是关得好好的,是小鹏用钥匙打开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溪枫没有再发表看法,又和父亲叙了叙注意身体的话,才将电话挂了。他想,院门紧锁,如果不是爬墙的话,想进去作案,一定是熟人作案,是受害人许广兰主动给开的门。林溪枫回忆,许广兰家的院墙很高,而且由于他丈夫在镇农行上班,他家的围墙还洒满了玻璃,很难攀援,那一定是熟人作案了。
不知道会是哪个熟人,竟是如此凶残!作为农村人,不懂得什么反侦查手段,想毁灭作案证据,简直是不可能的,想来公安局一定会很快破案的。
林溪枫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睡午觉,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如果我是公安局的人,会如何破案呢?
“嗯,对,冷静下来,排除情感因素,好好地断断这个案子,看看和警察破案的结果是不是一样。”他静下心,开始从办案的角度考虑起来:
如果是熟人作案,那这个凶手就是掌握着许广兰家钥匙的人或者许广兰熟悉的村民或者亲友。这样的话,侦查范围就缩减了很多。作案人作案手段凶残,应该是男性,女人很难下得了这么大的狠手,除非是情杀。而许广兰为人正派,还没有听说过她和谁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更何况她虽然年轻时姿容可人,但现在毕竟已经徐娘半老了,能够成为谁的情敌,威胁到这个人的家庭,让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地来砍杀她呢?所以,调查的重点应该是男性,而不是女性。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女性作案,只不过重点工作不在女性身上。
如果男性作案,那么,动机有两种:一是谋财,二是谋色。谋财的话,听说死者家中没有财物丢失,谋财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所以这个案件基本可以定为谋色害命,因为毕竟死者年轻时是出名的美人,现在仍然身段苗条,风韵犹存,而有些中老年男子包括个别青少年,是喜欢这种年龄的女性的。
将死者砍得血肉模糊,说明凶手十分残忍,那就应该在14到75岁之间的村民和死者亲友之间去排查,通过调查他们的性格为人、当天的活动、所穿衣着变化、情绪变化、当天以来是否有什么反常等,从各种细微处去查证,到最后找出真凶。当然,如果现场遗留有痕迹物证,那会加速案件的侦破过程,总体而言,这个案件虽然因为当天夜里忽然下了大雨,导致一些痕迹被破坏,但应该是不难破的。
林溪枫心情复杂地胡思乱想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不对呀,如果许广兰在家没有关上院子的大门呢?那岂不是从她家大门口经过的人都可以进去作案,案件范围的划定要进一步扩大?或者嫌疑人白天偷空躲入许广兰家,也有可能啊!也不知公安调查的情况是怎样的……。他心烦意乱地思考着这个案件的各种可能性,慢慢地睡去了,一睡就睡到下午三点多钟。起来之后,他忍不住,跑到宿舍外面无人的地方,又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询问案件情况。
接电话的是他的母亲,他问:“妈,家里怎样?”
“家里乱得很,警察把好几个人都叫到公安局去了。听说有和许广兰同住小溪西边的王华船,有人见到他当天和许广兰在小溪边说了半天话,就把他给传了过去;还有咱村那个老光棍,王学举王孬子,因为作风不正派,也被叫去了。还有那谁,因为前几天喝村里光头的结婚喜酒,在酒桌上开玩笑调戏了许广兰几句,也被叫去了,你看你妈这记性,一时想不起来名字来。”
“爸呢?”
“你看你这孩子问的,我正说着谁被叫到公安局去了呢,你问你爸呢!真不吉利。”母亲在电话中嗔怪地说。
“哎呀,妈,你也这么迷信。我刚才没有认真听,只是关心爸,他不是说身体不好吗?现在怎样?”
“他带小宝宝出去玩去了,现在没在家。”
林溪枫烦躁的心情在打完电话后并没有得到解脱,而是更加烦躁了,一为自己失去了心爱的工作,二为许广兰的被害,三为到现在都没有查出真凶是谁,案件将家乡闹得鸡犬不宁。
总是情绪烦躁也不行,会伤害身体不说,也会影响自身修习的禅武精神,让境界跌落。所以,最后他干脆不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和室友一块到篮球场打球去了。
打完篮球,已是将近七点半钟,一身臭汗,身体和精神都愉悦了许多,他在宿舍楼洗手池里用水盆接了水,一盆盆倒在身上,好好地洗了个澡,才回到宿舍,一边坐在床上查看手机,一边准备去食堂小吃店吃饭,一看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他的心莫名狂跳起来,连忙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