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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岳樵     诗剑年华txt下载     诗剑年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父陷嫌疑

    “你爸被公安局叫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急死我了。”电话那头是母亲因为紧张显得非常焦虑和颤抖的声音。

    “啊?”林溪枫脑子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人品,从来没有想到父亲会和这宗命案有关,所以突然从母亲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把他给镇懵了,“你说什么?妈!”

    母亲又颤抖着声音重复了一遍,从电话中可以听出来惊魂未定。

    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这是林溪枫最不敢想、最不愿想的结果,没有想到突然成为现实,自己最亲的人成为了公安局的侦查对象。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妈,你别紧张,不要紧的,就是问一下情况嘛!你赶紧安排哥到公安局去接一下,看问话结束了没有。”

    “你哥早就去了,现在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情况咋样了?”

    “为啥把我爸叫到公安局去啊?”

    “唉,还不是人家传着你爸和许广兰有那个啥嘛!”母亲在电话中压低了声音,在儿子面前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出来,说着说着竟然露出了哭音。

    “是谁传的?”林溪枫心头大震。

    “是东庄曹大婶跟我说……说的,呜呜……”

    “妈,你别哭嘛!没事,慢慢说。”

    “说是集上拉三轮车的牛三,呜呜……,他看到你爸和许广兰坐在他的三轮车中赶集回来,路上趁没有人,呜呜……偷偷地在车里手拉着手,还,呜呜……还眉来眼去的呢!呜呜呜呜……”母亲终于忍不住,在电话中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人乱嚼舌根子,你也信!”林溪枫变得怒不可遏,“妈,你别哭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你要相信我爸,他不可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的。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天塌不下来。”

    当天夜里,他几乎没有怎么睡好觉,到了十二点,给哥哥林溪水打电话,电话才接通,原来林溪水也被问话,刚从公安局刑警队出来,而父亲却还仍然在里面,没有出来的意思。

    林溪枫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思潮如涌,再也难以睡去。半夜时分,他起身盘膝而坐,按下各种纷繁的思绪,参禅入定,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心中才又变得空明澄澈。

    五点多钟,他就起身赶往汽车站,乘坐去庆州的班车,等到了庆州,已是上午九点多钟了。路上,他和家中联系,得知父亲仍然没有出来,而警察已经前往家中进行了搜查,将父亲的衣物、鞋袜搜了个遍,将家中房前屋后,犄角旮旯,全部都搜了个底朝天。母亲、嫂子也都被问话了。

    看情形,想让父亲短时间出来很难,他已经被公安局锁定为嫌疑人了!估计连拘留通知书也会很快传来。

    这个时候,他回想上次回家时母亲的闷闷不乐和屡次落泪,突然有所感悟:近段时间许广兰送孙子到家中让父亲补课,两人接触较多,女人心细,他们两个在一块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母亲察觉到了一些踪迹, 所以不快落泪,但又不方便和儿女说。

    再想想父亲林士洵虽然年已五旬,但长期教学让他身上有一种书香气,人到中年,事业在农村也算有成,加上他俊朗的外表和成熟男人的魅力,能够吸引住许广兰也就情有可原了。

    许广兰丈夫王根生虽然是农行职工,但尖嘴猴腮的,和父亲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拿许广兰和母亲相比,许广兰会打扮,见着人会说话,人又长得好,母亲长期操持农活,相貌没有许广兰好,又不会打扮,显得比父亲还老好几岁。从心里来说,父亲林士洵确实和许广兰更为般配。

    想到这里,林溪枫 “呸呸”了几声,为自己的思想感到羞耻,连忙打断思绪,要是让母亲知

    道自己这么想,还不得伤心死!

    不过,他想,即使两人有着不正当的关系,被公安局查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真的塌不下来。以父亲的为人,他绝对不可能杀人,他平时带着小宝宝玩耍的时候,见到小宝宝踩蚂蚁,还不停地劝阻并教小宝宝吟诵:“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呢!”这样一个虔诚信徒,怎么可能杀人?

    但是,任何事情都要朝着最坏的方面考虑,然后避免发生。假如父亲当晚真的去了许广兰家,留下了证据,他就和这个案件有着无法脱离的干系。如果公安局因为有一两件痕迹物证就认定是他,并且采取逼供手段,迫使父亲认罪,那可真是天塌下来的结果,不敢去想又不能不想的结果,是家毁人亡的结果。

    林溪枫迅速想着处理的办法,他想到了仲春诗会上认识的牛天来,如果当时两人有着良好的关系,这时就可以直接去求他帮忙。如果牛天来专门给公安局打招呼,让他们给予关照,至少父亲在看守所中不会被虐待,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不会被屈打成招,可以尽快被释放出来。

    可惜两人的关系因为白云山人的挑唆变得不够和谐,现在还不能直接去找他。而懿德公司的张仲成和牛天来关系不错,自己帮过张仲成的忙,请他出面恳求牛天来帮忙,他一定会答应的。由他出面,可能会达到预期的效果。

    所以,林溪枫从庆州车站一出来,就直奔张仲成的酒店和庄园而去。由于车站本身就在郊区,离懿德公司的酒店很近,只有三四里路的光景,一时间没有打到车,他就徒步走了过去。

    当走到凤山街口,快到懿德公司庄园的时候,林溪枫发现有一高大熟悉的身影在前面拐进了一个胡同,这个人是谁?

    他在大脑深处搜索着,猛然想起,这不是那个和自己比武的高大男子裴铜生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路过,还是有为而来,难道还想对张仲成不利?

    有这个可能!

    为了利益,为了房产业的高额收益,会让人忘乎所以,会让人疯狂的,马克思不是有名言, “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吗?李宝敢于派人到张仲成公司挑衅,绝不会因为他林溪枫的出现就会真的罢手的。

    这次正好需要找张仲成帮忙,如果他们对张仲成不利的话,那可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幅眼镜带上,悄悄地跟了过去,远远地走在后面,借助胡同旁的一棵棵槐树做着掩护。他发现裴铜生边走边打电话,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一辆白色越野车出现在胡同路口,裴铜生和越野车上的人打个招呼,又从胡同口折返回来,越野车开进胡同,跟在了后面。

    林溪枫冷眼瞥见裴铜生扭头回来,不慌不忙地转身进入了一家名叫“聚鑫”的超市,装作购物的样子,却不时回头观察外面的动静。

    正偷眼朝外观察,谁料超市门口人影一闪,裴铜生高大的身形走了进来。

    那辆越野车在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名年轻人,只见这人个子高大粗壮,一双大眼,满面红色,团团的脸庞,这样的搭配本应让人产生英俊的感觉才对,不过,他脸上的红色红得发紫,反而破坏了脸庞的和谐,让人看着别扭,他那一双大眼也是凶光外露,让人不敢和他过多对望。

    年轻人跟着裴铜生走了进来,径直向着食品蔬菜区走去。

    林溪枫忙躲入里面一侧的货架后,伸出手拿着面前的商品观看,仿佛在仔细审鉴商品的质量,再决定是否购买的样子。实际上都是一些日常百货,哪里需要这样认真地看来看去,他真正的注意力一直在裴铜生那边,不时探头注视着他们的动静,耳朵竖起来,认真聆听他们的对话。

    只见裴

    铜生连续掂了四袋大米、两袋面粉,又让同伴掂了一盒苹果、一盒榴莲、两盒奶,听他对同伴道:“这些东西够在截云谷生活两个月不够?”

    年轻人用一口比较明显的贺州口音答道:“了然道长、你我三人再加上那个小孩,两个月差不多了。不过,还需要买些蔬菜吧?”

    林溪枫听到“那个小孩”字眼,耳朵更是支棱起来,生怕漏掉他们说的一个字。也幸亏他常年习武,听力特灵,否则,他们的耳语几乎无法听到。

    又听裴铜生低声道:“差不多可不行,这次一定要将日常生活用品备齐了,刚才前面打来电话,刚刚得手,他们已经朝截云谷去了,以后两个月时间,家中和那边不能有任何联系。明白吗?”

    “嗯,那就多买点,反正李老板都会报销的,总不能让我们像老牛一样,光让干活,还不让我们吃饱。”

    “你看你的小气样,这点东西算什么,这次成功了,老板会有大赏,够你好好抽上一年半载的。”

    “小点声,别叫人家听到了。”两人四面观望,超市柜台是一名年轻的女孩,正在低着头玩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些什么,而且他们声音很小,若不是林溪枫暗运功力,估计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两个人又掂了一袋土豆、一袋西红柿,买了些油盐酱醋之类,然后才在柜台上结了账,一一送到外面的越野车上去。

    林溪枫等他们把东西都搬上车,开车缓缓离开,连忙从超市中出来,掂着买的一块面包和一盒牛奶,从后面远远跟上,超市的女孩怪异地望着他,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拿出手机着急地拨打张仲成的电话。他从两人的谈话中隐隐感到,这些人在实施着不利于张仲成的阴谋,或许,他们所说的孩子就是张仲成的儿子张小帅。如果张小帅被他们劫走了,那张仲成就会如同剜心一般难受了,后面还不是任由李宝摆布?

    可惜,张仲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也来不及再等,因为前面的越野车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机不可失,去张仲成家请求帮助父亲摆脱牢狱之灾的事只能缓缓,先跟上这些人,看他们想做什么再说,万一他们真的绑架了张仲成的孩子张小帅,导致张小帅受伤甚至死亡,那后果将极为严重。

    想到这里,他急忙在大街上拦车,但一时却找不到出租车。他知道,再等将无法跟上那辆越野车。无奈之下,他站到路中间,拦停了一辆经过的小轿车,车上是一对小夫妻模样的年轻人,都坐在前排,男的摇下车窗问他:“有事吗?”

    来不及多说,他一拉后车门钻了进去,随手将车门带上。

    “你要干什么?”男人回头厉声喝道,“赶紧下去,要不然我要报警了。”

    “我是好人!”林溪枫将大学生证件递给了副驾驶座位的女人,“情况紧急,我要救前面一辆越野车上的人,他被绑架了。请你们把车开过去,撵上那辆车。”

    男人怒喝:“我们有事,…哎哟!”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有鲜血从背后流出,“你要干什么?”

    女人跟着惊叫起来。

    “好好听话,车钱我付。否则我打残你。”情况紧急,林溪枫实在不能耽误,只好装出恶人的样子,拿出一根牙签,扎在男人的背上。

    也只是流了一点血而已,男人已经面色更变,软了下来:“大哥,我听话,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女人双手端着林溪枫的证件望了望,又回眼向后车座看了一下,觉得这个大学生很帅,照片和本人也一致,应该不是坏人,也道:“大哥,没事,救人要紧。你说去哪吧?”

    林溪枫四月份刚去了一次截云谷,还有印象,于是指点着男子开车,快速向截云谷方向开去。

第十七章 追踪惊魂

    开车的青年男人问: “为何不报警?”

    “还没有联系上我亲友,等联系上确认了再说。”林溪枫一边吃着面包,一边道,“开快点,争取早点撵上,要不然就跟丢了。”

    车辆好不容易出了城,城外的道路却不时有农人在晒粮食,或者在晒麦秸。阳光高照,天气炎热,有的农人光着膀子,身体晒得黝黑,拿着农具正干的起劲。为了防止粮食被轧坏,旁边放置了酒瓶之类的东西,再加上不时有小孩和老人出现在道路上,想开得很快也真不容易。

    通过攀谈,他得知这对小夫妻是从郊县赶到庆州市去看一套在售楼盘的,连忙连声道歉,拿出二百元钱来给他们,算是补偿,小夫妻俩没有客气,收下了。

    如果不是出于对自己听到内容的自信,又兼着艺高人胆大,开了一二十分钟,还没有见到那辆越野车,他都准备掉头回去了。再往前开了一会,进入了州南县境内,远处可见连绵起伏的山脉,道路也变得更加宽阔,两旁的绿色植被也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那辆白色越野车的车牌号出现在林溪枫的视野中。

    他兴奋起来:“对,就是前面那辆越野车,就这个距离就行了,别开的太近,防止被他们发现了,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车子飞快地前进着,保持着和前车的距离。小青年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紧张,这种只在电视中出现的场景,今天硬生生地被带入了进来,想到夫妻两人才结婚不久,万一有什么意外,那这好日子才开头可就结束了,他的腿不由得抖将起来。

    “兄弟”,林溪枫笑笑,其实,看年纪他们不见得比自己大,但气势上他早已成为他们的大哥,“别紧张,这样的距离一点危险都没有,等到了地方,我就让你们回去,我自己去找他们,你们没有安全问题。不过,到地方后,你们不能直接掉头,要开过去,绕道回去,总之,不让他们产生怀疑就行。”

    前面的越野车没有朝截云谷景区开,而是早早就从另外一条小道进山。山道两旁长满了灌木丛,山坡上高矮不一的林木都笼罩在一片濛濛的雾色中。

    跟进山中后,当空的太阳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看到头顶绿油油的林木,鸟儿在空中不时地磔磔怪叫,有松鼠在松枝上瞪着眼睛朝车上望,静谧的氛围令山中充满了神秘的味道。

    开车男子硬着头皮朝前开,他真怕前面那辆车上的人突然停下来,然后截住他们的车,那该怎么办?

    整个山道上这么安静,只有一前一后两辆轿车在行驶,确实会让前车产生被跟踪的念头,林溪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急忙对司机说道:“假如他们拦下你,你就停下,说你们是附近的村民,情人关系,出来找个偏僻地方幽会的,听明白没有?”

    “那你呢?”

    “我钻后备箱,你们到目的地不远处后,悄悄停下把我放出来就行了。”说完,他让车速稍微放缓,见前车消失在视线中,连忙让车停下来,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杂物推到一边,一猫身窝了进去,缩成了一团。也幸亏他在少林练过缩骨功,否则还真在里面待不下去。

    夫妻两个看得目瞪口呆,林溪枫在后备箱叫道:“快开车,撵上去,保持距离,有特殊情况随时提醒我。”

    车子于是重新启动,拐过一个山坡。过了一会儿,果然又看到了那辆越野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正缓缓地在前面行进。

    前面的车速太慢,怕引起前车怀疑,男子自作主张,以正常速度开了过去,他还故意摇开了车窗。

    在两车交汇

    的时候,越野车也开着车窗,坐在后座的裴铜生瞪着凶恶的眼睛,探出头来,对着小夫妻问道:“你们到山里干什么的?”

    开车红脸男子也探头朝小轿车中张望。

    女子害怕,臆想着情人的状态,做出娇羞的样子,粉面通红,不敢答话。男子道:“我们,我们……”

    “你们怎么了?”

    “我们就在山下住,看这山里静,所以到这山里来找地方……”男子故作羞态,吞吞吐吐着。

    “找地方干什么?”两车并行着,红脸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找地方叙叙话。”男子的脸也很合时宜地红了,当周围产生一定的情境时,有时演戏也不是那么难的,夫妻俩心中想。

    “叙叙话,是小情人找地方车震吧?”越野车上二人齐声放肆地大笑。

    小夫妻不答,女子低着头红着脸,等于是默认了,男子则脚下稍稍加速,开在了前面。

    就在这时,林溪枫的手机忽然响了,“嘀嘀”的声音传了出去,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手机在口袋中,他已经来不及第一时间按断,等摸到手机再按下去,等于暴露后备箱有人,立刻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只好任手机铃声一直响着。

    越野车追了上来,裴铜生凶恶的样子像要吃人:“你们后备箱怎么回事?”

    林溪枫在后备箱中冷汗冒了出来,假如小夫妻应对不当,他们就会立刻截停车辆动手,跟踪计划将彻底失败。而他窝在这后备箱中,打斗起来那可吃亏得很,尤其是小夫妻俩则可能遭到飞来横祸,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无奈,他只有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把银针,随时准备出手,这个时候用牙签远没有用银针效果好了。

    “我们两个想过二人世界,不想和外界联系,所以将手机都收了起来,放进包裹中去了。忘了调成静音,怎么了?”女子一脸惊恐地说,虽然急中生智地答了上来,但确实有点吓着了。

    “哦,没事。我以为你们没有听到呢,提醒你们一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是那爱情惹的祸……”裴铜生摇摇头,叹着气,顺口唱了一句,把车窗关上,不理他们了。

    男子哆嗦着,感到腿上湿漉漉的,竟然被吓尿了裤子!如果再来一次,打死他也不做这种跟踪的危险活计,不过,说刺激,还真是挺刺激的,只是刺激得有些过头了。

    男子不敢放慢车速,慢慢将越野车甩在身后,悄悄从后视镜中观察后车动向。

    林溪枫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从兜中拿起来一看,是张仲成打过来的,但这时他不能接,只好等电话铃声不再响的时候,给张仲成用短信回了过去:“贵公子是否在家?”

    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林溪枫急得直蹬腿。

    他只好再发短信:“我怀疑歹人绑架了他,跟踪到截云谷,不方便接电话。”

    这次,电话没有再响,短信很快回了过来:“我在开会,刚从家人处知道小帅在酒楼院子中玩耍时失踪,你们现在在哪?已报警。”

    “正在跟踪中,说不清截云谷中具体位置,你们让公安局定位吧!”

    “好的,兄弟大恩难报,注意安全,再谢!”

    “不用客气,我会尽力的。”

    前面大岩石处有条岔道,一条望山上走,一条望山下去,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山上开去。寻找僻静之处,当然是山上僻静,如果下山的话,那还上什么山啊!

    由于山上前天刚下过大雨,山上断崖处有瀑布正汹涌流下,老远就听见哗哗的水声。车子开过断崖处,后面的车就不见了。男子自顾自地开过

    去,心想,命要紧,跟丢了就跟丢了吧!

    不一会儿,对面山上开来一辆无牌照黑色小轿车,车窗开着,里面有一个青年人探头喊道:“看见一辆越野车开过来没有?”

    “在后面呢!不知道是不是朝那边山下去了。”男子答。

    “这两个大笨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上去!”黑色小轿车上的人骂着,轿车飞速下山而去。

    没有过五分钟,那辆白色越野车又跟了上来,这次连车窗也没开,超越他们,飞速驶远了。

    男子向林溪枫报告情况,林溪枫让他保持车速,不着急跟上去。

    等车子爬过半山腰,男子发现那辆白色越野车停靠在一片茂盛的竹林旁边,车子旁是两道小拖车的车痕印,穿过竹林蜿蜒向着山坳处的一条山间小径延伸,然后消失踪迹。

    男子不敢声张,继续往山上开出了半里路,才停下,打开后备箱,喊林溪枫下来,告诉了刚才的发现。

    林溪枫再拿出一百元钱来递给夫妻两个表示谢意,夫妻俩坚辞不受,飞快地开车离去。

    林溪枫从山道上穿入旁边的山林中,借着苍翠树木的掩护,快速地向那片竹林行去。等行到近处,远远看见裴铜生和红脸男子提着一个小推车正从山坳中出来,朝着竹林旁停靠的越野车走过去。他忙停下脚步,躲在一棵古松之后,探头查看。

    只见那个红脸男子打开后备箱,两人将锅碗瓢勺、液化气之类的东西放到一个小推车上,由裴铜生推着,那个红脸男子在旁边扶着,拨开挡在面前的荆棘杂草,再次向山坳中行去。等行到没有山间小道的时候,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抬着小推车,继续下行。

    林溪枫猫手猫腰,蹑足潜踪,远远地跟在后面,地上的松针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久无人迹,脚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音,他忙进一步放轻脚步,不敢走的快了,怕被前面两人听到。

    好在前面两人边说边笑,又只顾走路,没有察觉他已经跟踪而来。走了大半里路,拐过山坳,两人沿着半山坡朝右平行前进。

    林溪枫跟着拐过山坳,由于半山坡只有一些裸出的石块和长在石缝中的衰草,没有可以掩蔽的地方,他只好朝山坳下又行了十多米远,蹲伏在一堆灌木丛后静静地观察。

    只见两人再拐过一个山弯,拨开一大堆杂草,朝着一个掩映在草丛中的山洞走去。

    林溪枫明白了,这些人实施绑架,原来将人给带到了这里。如果不是跟踪而来,很难发现这么一个山洞。而即使有人发现这个山洞,也想不到里面会能储备两个月的吃食。看来,他们为了实施绑架,做了精心细致的准备啊!

    林溪枫一动不动地躲在灌木丛中,看着两人走进山洞。这个时候上前显然是不明智的,他还不清楚山洞中的具体情况,更不知敌人是否带有手枪等管制武器,贸然上前将面临不可知的危险,也会导致解救行动失败。他们的越野车还在上面停着,肯定还会有人出来的,各个击败才是上策,所以潜伏在这里等待时机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过不了一会儿,裴铜生和又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出来,原来开车的男子留在了山洞中。林溪枫大喜,这个裴铜生武艺高强,想要降服也不是一招半式能够实现的,现在他出来,必将送这个陌生男子开越野车走开,他自己再下山坳,处在落单的情况下,暗中偷袭,一定可以一击致命。

    等他们大概已经走到上面竹林中的时候,林溪枫连忙从山坳下面快速走上来,然后选择一片毫不起眼、掩映在茅草蓬茸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又是下山必经之处的地方躲了起来。

第十八章 山中有虎

    不多时,果见裴铜生一个人走下山来,肩上扛着两袋硬邦邦鼓突突的东西,想来是在超市买的土豆和西红柿了。

    林溪枫一动不动地潜伏在石头后面,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被裴铜生发现。

    谁料,裴铜生扛着两袋行李,竟然边走边唱起了小调。林溪枫想起刚才在车上,他和小夫妻对话,就曾经唱过一句,心道:还挺文艺啊!

    只听他唱道:

    “大爷我下山闯江湖,

    平生心狠手又毒。

    我开的山,我种的树,

    南来的,北往的,

    打这儿经过,

    哪个敢不服?

    夺了人家的钱财,

    抢了人家漂亮的小公主!

    哎嗨哎嗨哟,哎嗨哎嗨哟,

    我高高兴兴回山去,

    妈妈哟,忘了山上还有一只母老虎!

    朝天一声吼,

    吓得我掉山谷,

    钱财美人都进了它洞府。

    你说我这命儿,

    是不是有点苦,

    是不是有点苦?”

    林溪枫听得暗笑,山上没有一只母老虎,但有一只吃人的公虎!你裴铜生不遵守诺言,仍来寻找张仲成的麻烦,我怎么还能对你客气?不管你夺得什么东西,都要给我吐出来。

    眼看裴铜生哼着小曲快到身前,林溪枫刚要纵身扑出,却听前面草丛中扑的一声,把裴铜生给吓了一跳,林溪枫也吃了一惊,蹲在石头后面,一动不敢动。

    裴铜生停下脚步,喝道:“谁?”

    蓦地,前面草丛中蹦跳着窜出一只灰色的野兔,飞快地向前面山坳深处跑去。

    “妈的,吓我一跳。我还真以为是只老虎呢!”裴铜生自言自语地自嘲了一句,放松了下来,继续扛着行囊朝前走去。

    猛然一道身影如闪电般从身后草丛扑出,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裴铜生刚惊叫了一声:“不好!”却已经来不及躲闪,林溪枫早已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一声不响地歪倒在草丛上,两袋行囊也跌落在地。

    林溪枫在少林武院练习掌法,上大学也勤练不辍,十多个寒暑,在其中不知浸淫了多少汗水,这一掌真有开山裂石之力,裴铜生如何抵挡,早已晕厥过去。

    林溪枫拖着裴铜生的身体,来到山坳左侧的一块山坡上,找到一棵大松树,飞快地抽出裴铜生的皮带,将他绑在松树上。

    为了防止他醒来后逃走,林溪枫又从山坡崖壁上找了一些山藤,搓在一块,将他的手牢牢地反捆起来。然后就势翻了翻裴铜生的衣服,从他的裤兜中搜出一把匕首,拿在手中,这才转身向着山坳处进发。

    他快速来到山坳下面刚才藏身的灌木丛中,偷眼向着那个丛林掩映中的山洞瞭望,只见到黑黝黝的洞口,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见里面的人并没有出现在洞口,便又上到刚才裴铜生他们搬运货物的半山腰,快速地行进着,很快逼近了洞口。

    他想,里面的人既然不知道已经有人跟踪而来,没有精神防备,何不来个投石问路,将人给诱出来,方便下手?

    一块小石子飞出,“嗤”地一声砸在前面一棵小栗树上,又掉落在地。

    很快,黑黝黝的洞口中走出来一人,正是红脸司机。

    他张头探脑地四处探望,突然发现林溪枫躲在洞侧,刚要惊叫,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喉咙上,这汉子的眼睛立刻像铜铃铛一样瞪得大大的,望着匕首,嘴巴像个大漏勺,直朝下流哈喇子,身子吓得拔高了一大截,两只手举得老高。

    林溪枫见这汉子胆小,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心也放宽了不少,低声威吓道:“喊一声就杀死你。”稍微松了松拿匕首的手,另一只手

    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林溪枫随手拿出一块手帕,揉作一团,硬塞进了他嘴中,又将他的皮带也给抽了出来,反手绑了他好几圈,然后浑身上下翻了翻,没有发现手枪之类,稍微放下了心。

    他轻声问红脸汉子:“洞中同伙几人?”然后他伸出一个指头,比划了一下,因为他偷听裴铜生两人对话,知道洞中还有一个叫做了然的道士。他想再确认一下。

    红脸汉子讨好地谄笑着,点了点头,谁知一拳早已飞来,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也一声不响的倒下了。

    这样的紧急关头,林溪枫不能让他再脱身出来,给里面的了然道长报信或者助阵,只能将他砸昏过去。

    山洞是一个天然溶洞,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十分狭长。林溪枫摸进洞来,借着外面的亮光,可以看到地面上坑洼不平,长有一些不规则分布的石笋,有钟乳石从洞顶垂下,稍微不注意,就会撞在头上。洞中潮湿,摸在石笋上,手中就变得湿漉漉的。裴铜生等人从越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被放在了一个角落中。

    再朝前去,拐过一个宽大的石柱,隐约可见里面的灯光,还有说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林溪枫左手提了匕首,右手握了一把银针,轻轻摸了过去,隐身到一块凸起的石壁之侧,探头朝里面观望。

    只见里面是一大片如同蒙古穹庐一样空旷的空间,石壁一侧,铺放着三个铺卷,下面是草席和茅草,不远处有一块天然石柱上燃着一支蜡烛,石柱旁放着一张折叠式坐椅,由于角度原因,看不清坐的是谁。

    只听座椅上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正在说话,声音阴阳怪气的,令人发瘆:“乖孩子,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就好。”

    “长得这么俊,皮肤这么嫩,这么白,我真没有想到啊!本以为是一趟苦差事,谁想到竟是一个美差。嘿嘿!”

    “啊,别动我。”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想来定然是张仲成的公子张小帅了,“我要回家。”

    “别怕,乖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只要听伯伯我的话,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乖,长得比小妞儿还秀气,还水灵,伯伯可是喜欢死你了。”

    “啊,不要啊!我要回家,救命啊!”

    “这里只有我能救你,别怕,让伯伯亲亲,啊!”

    一阵哭喊声传了出来。

    林溪枫听得怒不可遏,这个什么了然道长竟然有娈童之癖,如果来晚了,那张小帅的一生可就被毁掉了!

    他闪身进了里间,看到一个披散头发的红面男人,穿着一件睡袍,半裸着怀,坐在椅子上,正把瘦小的张小帅抱在怀中,伸嘴去亲张小帅的脸蛋。

    张小帅满脸的惊恐和无助,猛然瞥眼看到了林溪枫,仿佛看到了大救星似的,用手推着了然道人的下巴,大声喊道:“溪枫哥哥,快来救我。”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林溪枫在自家庄园中勇斗两个歹徒,给张小帅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而且,当天晚宴之后,林溪枫还手把手地教过他几招武术呢!

    了然道人猛然一惊,瞥眼看见了林溪枫,一把推开张小帅,一张折叠椅已经被他拿在手中,向着林溪枫砸了过来,同时闪身向着山壁一角铺着的一床被子下面扑了过去。

    林溪枫本想打了然道人一个措手不及,瞬间解决战斗,就像刚刚解决裴铜生和那个司机一样,救出张小帅。谁料张小帅天真烂漫,见到他之后,大喜过望,只盼望他过来快点救自己,张口就喊,哪想的到他的心思。

    张小帅的行为也表明,人在情急之下,出于本能,见到施救的人,只会想尽办法,抓住施救人,如同溺水一样,哪怕一同陷入水中。

    既然人已经过来了,你喊不喊,他不都要救你吗?除了向敌人示警,还能有什么用?

    无奈,林溪枫

    闪身躲过飞来的折叠椅,右手中一把飞针用力向了然掷去。了然眼观六路,知道不妙,一把扯起一床被子,甩手挡在了自己身后,一把飞针尽数射在了被子上,了然的身形却已不见。

    林溪枫一见了然扑向被子,知道他本意必然不是用被子来挡自己的飞针,一定是去取被子下的武器,这时一见被子将了然整个遮挡了起来,心中大急,着地翻滚着,也向被子处滚去。

    刚扯开被子,已见到了然把一把手枪握在了手中,正要把枪口对准他,他松开了握在左手中的匕首,全力扑了过去,一把将了然的枪支向上推去。

    “砰”地一声,枪响了,子弹打在穹顶的石壁上,火花四射,有石块纷纷从石壁上落下。

    张小帅站在石柱旁,吓得“啊”地失声叫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了然功夫竟然十分了得,和林溪枫全力争夺枪支,生死时刻,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个来回,谁都没有把枪给夺过来。

    又有枪声在洞中响起,这一次是顺着地面飞出去的,打在山壁一侧,又是火花迸溅。

    张小帅再一次惊恐地大叫起来。

    林溪枫一只手全力夺枪,另一只手和了然已经斗了多个回合,一时也拿他不下,局面险象环生,他对着张小帅大声喝道:“快把匕首拾起来。”

    张小帅回过神,哆嗦着跑过来就去拾被子上的匕首,却被了然一脚踹倒,栽倒在地,疼得哼哼起来。

    林溪枫趁了然分力的当口,一头撞在他面门上。

    了然痛哼了一声,手中一松,枪已经被林溪枫一把夺了过来。一个翻滚,他脱离了和了然的纠缠,站起身来举起枪口,对着了然道:“不许动!”

    了然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手,叹道:“两个废物,连个山洞都看不住。”

    “别动,动我就开枪。”林溪枫望着了然从地上缓缓起身,眼睛望着自己,整个身体却露出向后跳跃之势,明白他想向着张小帅的方向移动,再次以张小帅为质,连忙走近一步,继续把枪瞄准了了然,沉声喝道,“小帅,来哥哥这边。”

    张小帅虽然才十一二岁,却不笨,他知道林溪枫的意思,连忙从被子上站起身来,忍着被一根银针扎伤手腕的痛楚,躲开了然,跑到了林溪枫的身后。

    “你先到洞口,等我绑了他再出来。”林溪枫命令道。

    张小帅急忙向洞口行去。

    了然举着手,却挑衅地对林溪枫道:“小伙子,身手不错嘛!你把枪放下,我们空手玩玩如何,只要你胜了,我就听你的。如何?”

    林溪枫冷笑一声,厉声斥道:“ 你已经被我所擒,还谈什么听不听我的?和你这种人间禽兽比武,胜了又能怎样?我最恨你这种凌辱少年人的畜生,恨不得一枪打死你,还敢在我面前炫耀武力。老老实实地受缚,准备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了然本来还想挽回一些颜面,谁料被林溪枫正气凛然地一番呵斥,无力地低下了头,任由林溪枫从地上找到捆缚张小帅的绳索,用该绳索将自己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张小帅在洞口见到林溪枫押着了然出来,十分高兴,对林溪枫赞道:“溪枫哥哥,你真厉害。”

    林溪枫对着他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说:“走吧!哥哥护送你回家。”

    出了洞口,却见红脸司机已经醒了过来,正用力地挣脱捆在手上的皮带。

    林溪枫暗笑,如果他醒了就撒腿逃跑,再抓住他还得费一番功夫,这下他是也跑不掉了。这个人也是有些懵,虽然皮带被抽掉了,裤子穿不上,在这荒山野岭,光着屁股跑也不一定有人看到。

    林溪枫将二人捆到一块,拿手枪押着他们前进,询问张小帅为何会被人绑架。

第十九章 母被带走

    张小帅回忆,因为是周末,早上在酒店院子中玩,有一个年轻人从一辆黑色无牌轿车上过来,问他如何到凤山路去,他给年轻人指明了道路。年轻人走到他身边,笑着对他说谢谢,然后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原来是被迷晕了!犯罪分子们作案真是不择手段。

    林溪枫恨恨地想,这一次公安局一定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押着两名歹徒,二人从山坳中向上行,很快来到了裴铜生被捆绑的地方。绳子足够长,捆绑三个人也绰绰有余。林溪枫牵着被捆绑的二人来到大树旁,将剩余的绳子捆在了裴铜生身上,然后才将他手上的皮带解开,并给他重新穿在裤子上。

    三人彼此尴尬地望了望,发现竟然被这个年轻人给一窝端了,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张小帅兴奋起来,对林溪枫的崇拜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溪枫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打倒这么多人。我要拜你为师,好吗?哎,对了,溪枫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的呢?”

    ……

    林溪枫和张小帅把三人押到竹林之旁,没有看到庆州市公安局或者州南县公安局的车辆过来救人,二人就地坐下休息,让三人也就地坐下等待。

    又等了一刻钟的光景,才听见警车的轰鸣声,一大堆车辆从山腰大岩石处拐了过来。

    庆州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和刑警支队长带队,警笛乱闪,轰轰烈烈地杀了过来。一个个公安武警战士荷枪实弹,纷纷从车中跳下,很快将竹林周围围住。

    一个矮个稍胖的中年人从一辆警车上跳了下来,紧走几步,见到林溪枫身旁的张小帅,嘴一咧,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吓死爸爸了!”

    来人正是张仲成,他扑过去将张小帅抱在怀中,父子俩泣不成声。

    林溪枫在旁看了,也不禁动情。

    公安局副局长姓陶,叫陶正律,身高和林溪枫不相上下,微胖,长相端正,一双大眼睛由于常年审案显得憎恶分明,长着鹰钩鼻,举手投足间有着天然的气场。

    他吩咐随行而来的众人:“讯问组负责押解三名嫌疑人回去,在车上开展讯问,问清同伙和幕后指使者,有情况和线索随时向我汇报;

    勘查组对这里的现场开展勘查,将涉案物品和痕迹物证一一提取登记;

    技术组负责对相关人员的相关信息进行专门分析;

    盘查组迅速在各主要出入口设卡盘查,对一切可疑车辆检查盘问,时刻保持通讯畅通;

    询问组分成两组,一组询问受害人,一组询问这位小伙子,秦支队长负责询问受害人,我来亲自和这个小伙子交流。”

    在他的安排下,各组分头行动,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去了。

    略作寒暄,林溪枫不等陶正律询问自己,先主动提供了几条线索:

    一是帮助他追踪的小夫妻,既要询问,也要奖励;

    二是那辆白色越野车和负责绑架的无牌黑色小轿车已经下山,他们或者朝回走,或者从大巨石那儿的岔道下山去别的地方,需要赶紧组织警力布控查找;

    三是主要的现场在下面山坳旁的一个山洞中,需要组织勘探;

    四是他们买食物的地方是个叫聚鑫的超市,在一个小胡同中。

    五是他们车上除了食物外,还有锅碗瓢勺等生活用品,都是崭新的,来源需要查证。

    六是三名歹徒中,有一人裴铜生是李宝千盛公司的打手,为了一块地皮的事,到过张仲成公司闹事,需要调查相关人证。

    一口气讲了五六条,让陶正律流露出了欣赏的眼光,陶正律道:“小伙子,你能文能武,要是我的手下,我会爱死你的。”然后忙按照林溪枫所述,布置人马落实。

    张仲成搂着张小帅哭了一会,望着他手腕和胳膊上的损伤,十分心疼,详细询问情况。听到张小帅述及山洞中的惊险和具体遭遇,不免搂着张小帅又是

    一番痛哭。

    父子两人叙了一会话,张仲成想起了儿子的救命恩人林溪枫,过来找林溪枫说话,却见陶正律和林溪枫叙得正热闹,一直找不到时间。直到陶正律去安排工作,他才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林溪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拍打着林溪枫的肩膀道:“兄弟,你这个朋友是生死之交,一辈子的好兄弟,哥哥我交定了!”

    和父子二人都称兄弟,林溪枫很是无奈,但此时也不便出声相阻。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庆州市,陶正律安排民警护送张仲成父子回家,等张小帅从这一事件的阴影中脱离出来后再行询问。林溪枫则随着民警赶到公安局做笔录,陶正律赶到指挥中心坐镇指挥。

    等在公安局做完相关询问笔录,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时分。

    林溪枫本想在车上和张仲成说一说父亲之事,但由于家中还没有收到父亲的拘留通知书,自己不知道案件的一些详细情况,光空口打招呼效果也不大,所以,就暂时没有说出来。

    而且,他在和公安局副局长陶正律的接触中,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他觉得陶正律的人品气量都远胜牛天来,于其托张仲成去和牛天来打招呼,还不如直接和陶正律详细汇报父亲的事。

    又由于张仲成儿子被绑架,家中这一天乱得鸡飞狗跳,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有时间接待他,所以他没有和张仲成打招呼,出了庆州市公安局的大门,就去了回家的车站,乘坐公交车回家。

    经过王家庄牌坊、王飞文的造纸厂,林溪枫来到富村河旁,已是黄昏时分。

    夕阳照在富村河中,河水流淌着金色的光波,有鸭子在河岸边的芦苇丛中呱呱地叫着,扇动着翅膀,显得非常悠闲。

    孩子们在河中嬉戏,有小孩在岸边光着屁股,肆无忌惮地边蹦跳边大声叫嚷,充满了乡野的快乐和安祥。

    这让林溪枫响起了儿时的时光,一切还是那么自然、纯真。如果不是父亲陷入诉累,他真想也跳到河中去,好好享受一下这样的美好时光。

    走过河上的拱形木桥,一大片茂密的树林在路两边扑面而来。

    村民在路西挖了一条南北向的沟渠,将河流的水引进村庄,用以灌溉村后面大片的良田。在这条沟渠的滋养下,这片树林也很茁壮。树木种类繁多,长势喜人,有桃树、梨树、石榴树、核桃树、山楂树等各类果木。

    石榴树已经开花,山楂树的叶子绿油油的,桃树上的桃子、核桃树上的核桃、柿树上的柿子、桑树上的桑葚纷纷长出来,都在无声地炫耀着这片热土的肥沃。

    想起王飞文的造纸厂将严重影响这片土地的生态,以后的孩子们再也无法在清澈的河水中游泳,污染将让河北岸的树林无法汲取必须的营养,这些树木将逐渐枯萎,结不出鲜美可口的水果,林溪枫的心不由得抽抽的疼。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拿起来一看,却是单小玉打过来的。

    “溪枫,最近有时间没有,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

    “哦,我家里有点事,回老家了。”

    “那太遗憾了,等你回来再请你吧!那天我喝醉了,你把我送回家,太谢谢你啦!”

    “我们是朋友,有什么好客气的?”

    “溪枫,你知道吗?你那天到我家来,我爸妈对你的印象可好啦,第二天还老是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哈哈哈……”

    “是吗?那是因为你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有涵养,好相处。……哎,对了,小玉,有件事需要你帮助,还希望你多多支持。”

    “什么事?”

    “现在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来不及和你细说,等回头我再联系你,好吗?”

    “好的,我非常乐意效力。”

    在接打电话的过程中,林溪枫突然想起来,单璐褀院士的专业就是制浆造纸工程,在解决造纸工业的污染问题上有专门的研究,现在他和单小

    玉有非常好的朋友关系,自己又给她父亲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何不利用这层关系,帮助王飞文支书改造他的造纸厂,防止对村庄生态造成污染呢?

    至于资金嘛,到时求助于张仲成,张仲成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单小玉一个电话激发了他的灵感,能够找到解决村庄未来污染大问题的对策,他兴奋起来,父亲被关押的担忧和痛楚也减轻了一些。

    经过约莫一里多路的树林,他从路上可以看到沟西许广兰家,远远看到有民警在许广兰家大门内外走动。他留意观察许广兰家的大门,只见她家三间二层楼房,装修精致,两间厢房,一个院落,大门是朱漆的铁皮大门,中间有一个小门敞开着。

    林溪枫想,父亲被寿元县公安局确定为重点嫌疑对象,有乡亲看到他和死者许广兰关系亲密,母亲也表现反常,这说明,父亲和许广兰确实有暧昧关系。但以父亲的为人,他相信父亲绝对不可能做出杀死许广兰这样伤天害理的举动。

    那天如果父亲来过许广兰家,他走后肯定会关上这个小门,许广兰也会从里面将小门关上,这种小门一关就会上锁,谁还能把这扇门给打开呢?死者的丈夫、两个儿子、大儿媳妇都有可能,但作为亲人,除非丧心病狂,否则他们没有伤害杀死许广兰的任何理由啊!

    林溪枫正在满门心思地想着问题,路上正好遇到了村民李大蔫,穿着布衫,敞着怀,向南行来。

    他刚想和李大蔫打招呼,谁知李大蔫脸色一板,装作没有看见他,昂首直接走了过去,弄得林溪枫顿感尴尬和无趣。

    他立刻联想到,父亲被拘押的事已经在村中传开,估计很多村民都认为父亲和许广兰发生了奸情并杀死了许广兰,他们恨屋及乌,不愿意搭理自己也很正常了。

    尤其是李大蔫,他的妻子被村中的老光棍王学举差点给欺负了,人虽然蔫不拉几的,不怎么喜欢说话,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其实他对这类事更是恨得厉害。

    林溪枫连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只希望在村子里少遇到几个人,快点回到家中。

    当他走到村子中的东西路口时,谁知又遇到了村支书王飞文,正骑着摩托车从东边过来。村支书见到他,面上露出怜悯之色,只是向他点点头,没有停下说话,便飞快地向西骑去。

    他被这种待遇弄得心情沉重,感到必然有什么新的事情发生,才让村支书对自己露出这等神色。

    林溪枫连忙向东行去,远远看见有一堆人好像在自家门口站着,一辆警车鸣着警笛,jing灯闪烁着,正在远远朝东驶去。

    他的心咯噔一声,警车又到自家来,不是取证,就是带人。难道母亲也被……?

    他不敢多想,只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家中的方向快速行去。

    等到了自家门口,有几个村民正瞪着眼睛看他,仿佛在看他的反映,有着一丝丝的怜悯,有的甚至露出了看笑话的表情,想看到他在发现自家发生的事情后会是什么样子。

    林溪枫内心不由一阵苦笑,只好装作没有看到他们这种异样的表情,一一点头致意。村民们也不知道该和林溪枫聊些什么,很快各自散去,有的边走边议论着,仿佛林溪枫家正在遭受灭顶之灾。

    林溪枫心烦意乱地走进家门。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他一看,原来是姑父李有志。

    林溪枫的姑姑嫁给了本庄的李有志,前些年姑姑不幸因病去世,李有志也就成了鳏夫。他有一特长,唱戏特别出色,声音清越激昂、淳厚绵醇,耐人寻味,方圆左右闻名。

    林溪枫小时候和李有志的儿子李春,常常跟在李有志的屁股后面听他唱戏,听了好多的古代戏文,不知不觉学到很多做人的道理。

    这时,李有志见是林溪枫回来,忙关心地对他道:“溪枫,你怎么才回来?你妈刚刚也被公安局给带走了。”

第二十章 分析案情

    想起母亲没有见过世面、瘦弱可怜的样子,这次被带到公安局,一定会吃不少苦头,林溪枫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如同喷泉一样奔涌而出,他扑倒在李有志的肩头,剧烈抽搐起来。

    李有志轻轻地抚摸着林溪枫的后背,一言不发地安慰着他。

    等了好大一会,林溪枫才平静下来,离开李有志的怀抱,轻声问道:“我哥哥嫂子呢?”

    “出这么大的事,这个家还怎么住?你嫂子早就带着宝宝回娘家去了。你哥溪水刚刚跟着警车去公安局了,他得在车上安慰你妈,别出个什么意外怎么办呢?”

    林溪枫听不得这话,眼泪又从脸颊流下,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姑父,我妈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公安局说了没有?”

    “警察只说叫你妈去公安局问话,也没有具体说因为什么。唉!你爸活了大半辈子,方圆十几里,谁不知道他是个大好人?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现在眼看把你从大学供应出来,该享福了,却出了这事,你爸这是老糊涂了啊!”李有志感叹着。

    林溪枫也为父亲的行为羞赧地低下头,有些恼恨父亲,恨他做下如此糊涂之事,连累了整个家庭。不过,想到父亲现在在公安局可能受到的苦楚,心中更是充满对父亲安危的担忧。

    “警察这两天在村里的调查情况怎样?”林溪枫关心着案件的进展,这也是他到公安局做工作需要掌握的内容。

    “我听说,案发当天晚上,李大蔫当晚遇到你爸朝许广兰家方向去,不过当天晚上有点黑,两人没有打招呼。”

    林溪枫心道,怪不得李大蔫刚才见了自己像见到仇人似的,原来他还给公安局作证了。

    林溪枫回想和母亲的通话,知道母亲一定在警察问话中回护过父亲,她说父亲案发当晚没有出过家门,警察一查和实际情况不符,那母亲就有伪证的嫌疑,今天公安局来带人也就有情可原了。

    父亲去了许广兰家,父母面对警察都予以否认,这当然会令父亲成为重要的嫌疑人员。

    “他们到处找人问话,问你爸案发那天穿的什么衣服、鞋袜,案发后穿的又是什么衣服鞋袜。我听说有几个人证实,案发前后,看见你爸穿的都是一件的确良白色衬衣,青灰色裤子,白袜子,黑布鞋,没有换过衣服,但是公安局还是认定是你爸做的案,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把你家房前屋后都翻遍了,说是找血衣。还问你家邻居当天晚上闻到有烧衣服的气味没有,公安局怀疑你家把血衣等罪证给烧掉了。不过,东西两家邻居都说没有闻到烧衣服的气味。

    哦,对了,公安局在村里列了十多个怀疑对象,一个个地调查,包括我,呵呵!”

    李有志尴尬地笑笑,继续说道:“这十多家,一家家地找鞋子,听说现场有鞋印。现在警察还在村子里找鞋子呢,想来也没有找到和现场一样的鞋子。”

    “姑父,你提供的这些东西很重要,我到公安局找他们说理去。你在家帮我们看好门,我一定要为我父母讨回公道。”

    “放心去吧,不要担心家里。”

    等林溪枫风风火火地赶到寿元县公安局办案中心的时候,已是夜色阑珊,满街灯火。

    他看到哥哥林溪水正站在办案中心的院子中,显得手足无措。一问,才知道母亲正在被问话,还没有被放出来,林溪水却没有办法和办案民警有效沟通。

    他一见到林溪枫,就满脸焦急地问道:“溪枫,爸妈都被关起来了,怎么办啊?”

    “别急,我进去和民警沟通沟通。”

    林溪枫进入办案中心的大厅,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他平静地对保安说,他是过来为许广兰被杀案作证的。

    保安一听,忙打电话向值班的民警汇报。

    不一会儿,一

    个魁梧的民警就将等待的林溪枫叫进了一间询问室。

    询问室中,白炽灯照如白昼。一张桌子里面已经坐着一个年轻民警,正在面对着一台电脑敲打着键盘,桌子对面放着一把椅子,魁梧民警让林溪枫在椅子上坐好,准备对他问话。

    林溪枫朝四周观望,他发现询问室四周墙体都是由棕黄色防撞软包墙板组成,天花板最里侧和最外侧对角分别设有一个监控设备,它们正泛着红色的斑点,对室内情况进行实时记录。

    看到这些,他心中稍微放下了一些担惊受怕,父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接受问话,民警根本不会直接动粗,他们的人身安全起码是有保障的。

    魁梧民警拿着林溪枫身份证看了半天,又在手机中输入信息查询了一下,确认了他的身份,然后开始问话。

    林溪枫根据办案民警的思维,主动提供了父亲的为人、人品情况,以及第二天和家中通话的情况,对父母亲的反常之处也没有丝毫保留地说了,他看到两个民警一个在认真听,一个在认真地记着。

    最后,林溪枫道:“我谈一下对这个案件的看法。请你们如实记录并向领导反映,好吗?”

    魁梧民警只是淡淡道:“你说吧!”

    “我先提三个疑问,这三个疑问只是提出来,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答案都是否定的。”

    “你说。”

    “第一,杀人工具是菜刀,据死者丈夫王根生说,这菜刀就是他家的,菜刀上是否有我父亲留下的指纹、血迹或者微量痕迹物证;第二,你们警方在我家中是否搜查到有关受害人许广兰的任何痕迹物证,尤其是血迹。第三,死者被害死在洗手间,身中多刀,必然进行了反抗,尤其是夏天,人的衣服穿的少,嫌疑人身上可能会被抓伤,死者指甲上应该留有痕迹物证。我父亲身上有伤吗?死者的指甲上检查出了我父亲的痕迹物证没有?如果这三条你们做到其中任何一条,我都不再给我父亲做无罪辩解。”

    魁梧警官道:“我们的侦查工作是保密的,这些东西现在都不会向你透露。”

    “说不说其实我心中都有数。现在,我就谈一下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希望两位警官如实向领导反映。”

    魁梧警官点点头。

    “你们把我父亲定为嫌疑人,我是有看法的。第一,现场的鞋印是谁的,没有查清;第二,如果是我父亲做的案,那么死者被砍这么多刀,我父亲身上肯定会溅上大量血迹。现场没有凶手的血衣,那一定被凶手给穿走了,但是有几个同村的证人都能够证实,我父亲案发前和案发后都穿的同样的衣服和鞋袜……”

    “这并不能否定你父亲作案,你父亲当晚如果故意换了一套衣服去作案呢?”魁梧警官打断了他。

    “是,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他换了一身衣服去作案,总要对衣服进行处理。现在你们查遍了我家房屋内外和田间地头,甚至挖地三尺,也仍然没有发现相关衣物,这说明,你们并没有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第三,我父亲犯罪的动机是什么,你们没有查清。他是人民教师,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孙子也有了,许广兰家的情况类似,两个家庭的家庭条件都还可以。说我父亲去图财,显然说不过去,现场也没有图财迹象。

    说他图色,有证人证明他们当天举止亲密,那恰恰说明他们关系不错,如果他们有……有不正当关系,也是彼此倾心,互相自愿,绝对没有强行性侵的可能,也没有翻脸动刀的可能。如果他们一方逼迫另一方,要求长相厮守,这可能会导致另外一方被激怒,从而动刀。

    不过,从两人的家庭背景、平时为人以及提出要求的可能性和在农村可能造成的后果来看,他们都不会不顾家庭,提出长相厮守的要求,否则我们做儿女的脸往哪搁?他们还要不要我们这些

    儿女了?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他们的行为在我分析,可能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糊涂,做了不该做的超出道德约束的事情。这种行为虽然令人痛心,但还不至于因此被追究刑事责任。

    所以,我认为,没有作案动机,没有作案物证,仅仅因为具有作案时间,到过现场,和死者有过可能的暧昧关系,就将我父亲定为嫌疑人显然是不妥当的。

    我希望公安局能够重新梳理侦查方向和侦查思路,重点查找血衣、鞋印和性格上有着暴力倾向的人员,范围可以进一步扩大,延伸到周边村庄的相关人员。而且,死者身上被砍了这么多刀,嫌犯身上、手上极有可能也会受伤,我们公安局应该重点查一查,包括对死者指甲里的微量痕迹做检验。”

    说到这里,林溪枫发现魁梧警官的眼中露出了亮色,但很快就又归于平淡。

    魁梧警官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看着另一民警将林溪枫所述的内容记录下来,让他签字捺押,就让他出去。

    林溪枫边起身边道:“请警官向领导好好反映一下我说的问题,对案件进行全面核查,还我父亲清白。”

    警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林溪枫只好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夜已经很深了,林溪水等在外面,给他带来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作为晚饭。

    林溪枫本想给庆州市公安局副局长陶正律打电话,求助于他,但看到夜色已深,只好作罢。

    他和哥哥林溪水来到公安局对面的一家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就在里面等待并休息。兄弟两个分成上下两班,一人休息,一人等待。

    等到半夜时分,他们没有看到父母从公安局出来,也没有等到公安局通知他们过去接人的消息,知道当夜父母亲是不会被放出来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兄弟二人就从宾馆中出来,跑到公安局询问情况,值班民警告诉他们,他们的母亲很快就会出来,让他们耐心等待。

    等到大约七点多钟,母亲还没有从公安局出来,林溪枫拨通了陶正律的电话,电话中传来陶正律爽朗的声音:“兄弟,我正要找你,你电话就打过来了,你昨天的事情是见义勇为,我们正在给你朝上申报呢!”

    “陶局长,那只是我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一大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说吧,兄弟!”

    “这是家门丑事,说出来让人面上无光,但事关父母安危,我又不能不求助于陶局长,所以还请陶局长多多见谅。”

    林溪枫就把村中许广兰遇害,父亲的遭遇和自己对案情的分析向陶正律说了一遍。

    陶正律对林溪枫家遭遇的厄运表示了同情,并很体贴地进行了劝慰,他的态度令林溪枫的担忧羞惭之心减轻了好多。

    陶正律沉吟了一会,对林溪枫道:“我给寿元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任副局长打个电话,说说这个事,确定嫌疑人是个慎重的事,确实不能凭到过现场就进行简单认定。”

    等了大约将近一个小时,陶正律才把电话打了过来,他给林溪枫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兄弟,我给任副局长和寿元县局一把手赵局长都打了电话,他们说,他们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你爸爸做的这个案件,具体的内容我不方便和你说。不过,dna鉴定意见已经做出来,我可以和你说,死者身上有你爸爸的……痕迹物证。”

    林溪枫听得头脑中“嗡”地一声,最不愿意去想,最不愿意听到的事还是被陶正律给说了出来。这句话听到耳中,他都为父亲的行为感到羞耻,此时如果有个地缝,他宁愿立刻钻了进去。他拿着放在耳边的手机,感觉整个人跟傻掉一样。

    “还有,他们说,你爸爸已经招认了。”

第二十一章 寻找真凶

    “什么?不不,不会的,这其中必有隐情。一定是我爸怕我妈受苦,又觉得对不起死者,才违心招认的,他是无罪的,他是无罪的!”林溪枫惊恐地在电话中大叫起来。

    “溪枫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向赵局长和任副局长分析了,这个案件需要继续深入侦查,不能匆匆确定嫌疑人。但赵局长说,他向市局一把手冯明仁局长作了汇报,冯局长也很关注这个案件,冯局长同意赵局长的意思。

    他们认为,你爸爸已经招供,他的供述和现场吻合,现场留有你爸爸的痕迹物证,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证人证言,这么多证据存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所以,我已经不能够改变他们的意见,今天上午可能刑拘手续就要下来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现场的情况村里早都传开了,知道现场情况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林溪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兄弟,别气馁,现在还没有到绝路上!凭我和你的接触,以及我的直观感受和判断,我支持你的看法。不过,我明天就要被公安局派去北京参加一个培训,连张小帅被绑架案都不能再过问,所以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只能提供一个建议给你,供你参考。”

    陶正律不再过问张小帅案?林溪枫觉得其中有蹊跷,但父亲的事都来不及处理,那还能管得了张小帅的事!

    “陶局长请说。”

    “你现在只能证明公安局没有收集到你爸爸作案的足够证据,却不能提供证据证明不是你爸爸犯罪。所以下步工作,你要主动作为,到村里甚至更大的一个范围,去观察,去发现,去收集,证明案件确实不是你爸爸所为,而是其他人所为的证据。我想,你只要在这方面有所突破,你一定可以把你爸爸救出来的。”

    林溪枫心中一震,对啊!父亲到过案发现场,和死者发生了两性关系,案发后,说过谎,现在又主动承认有罪,如果不能找出真正的作案凶手,那父亲将面临杀人犯的指控,甚至可能被判处死刑,这将把整个家庭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定要把真正的凶犯给找出来!

    他谢过陶正律,跟哥哥林溪水安排了一下,立刻先行赶回家去。

    林溪枫坐在赶往村庄的客车上,肚子饿的开始咕咕叫,但想到父亲招认后可能被判处重刑,担忧、恐惧、羞辱、愤恨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他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坐着,心潮澎湃。

    他知道,从古至今,从来都不缺少冤假错案,他认为父亲林士洵是被冤枉的,父亲是不可能杀人的,但公安局不这样认为,检察院、法院也以公安局取得的证据为准。

    父亲会不会成为新的冤案的受害人,那就看他这个学法律的儿子能不能据理力争,据证力争,帮助父亲洗刷冤屈了。对于林溪枫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陶正律副局长所说,能够把真凶给揪出来!

    如果揪不出真凶,按照现在的刑事司法现状和目前的各种证据,整个程序走下来,即使检察院、法院认为证据不足,不肯接卷或者最终判决无罪,那父亲估计也要被关上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届时父亲的身体状况、心理状况和精神状况能否承受这种长达数年的羁押,还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想到这里,一股悲愤的情绪在心中滋长蔓延,仿佛要把胸膛给撑破了,他恨不得大喊大叫几声,来发泄这种情绪,但看了看周围静静坐着的乘客,他只好忍了下来。

    他强自凝神把情绪给稳控了下来,心中暗道:千万不能分神,目前第一要务是找出真正的凶犯!

    他开始在心中筛选村中他认为可

    能是犯罪分子的人选,性格比较孤僻、急躁、一言不合即拳脚相向、喜好打架斗殴、手段残忍等,只要具备其中一个特征,他都会默默地将这个人的面相在心中想上一遍,琢磨着这个人作案的可能性。等回到村口的时候,他心中筛出了五个重点人选,他决定到这些人家中,一一探查。

    第一个,四十多岁的张阿牛,有一次因为家庭分家矛盾,使用农具钢叉,将亲哥哥的眼睛扎得鲜血直流,差点瞎掉。别人打了他的儿子,他立刻赶到人家家中,把打人的人打了一顿,差点引起命案。

    当林溪枫出现在张阿牛家门口的时候,张阿牛正在院子里一张床上露天睡觉,还没有起床,他的妻子在厨房做饭,见到林溪枫来了,张阿牛掀开被子,穿着裤衩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溪枫一言不发,冷眼望着他。张阿牛揉着眼睛,一脸惺忪之色,有些诧异地问道:“兄弟,你回来了,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过来坐坐。”林溪枫面无表情。

    张阿牛从床边站起身来,引导林溪枫到堂屋中去坐:“兄弟,来堂屋里坐吧,孩他妈,多炒两个菜,东头溪枫兄弟过来了。”

    林溪枫见张阿牛神态正常,待人热情,已经在心中将他给排除了,不过肚子正饿的咕咕叫,正好张阿牛也愿意聊天,那就在他家中吃饭也好。

    张阿牛关心地问起他父亲的情况,一个劲地感叹,认为林士洵是个好人,怎么可能杀人呢,公安局一定办错案了。

    通过聊天,林溪枫进一步排除了张阿牛作案的可能性,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第二个,村西头的陈军,这个年轻人平时不务正业,喜欢在外鬼混,已经二十八了,还是一个单身汉。

    听说有一次,陈军跑到了村里王小霞家中,趁人家家中没人,躲在了房间的衣柜中。结果王小霞回家的时候,发现柜门没有关紧,就去打开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陈军正躲在里面,吓得王小霞失声大叫,心脏病差点发作。陈军趁机逃走,后来王小霞的哥哥到陈军家找他算账,陈军还和王小霞的哥哥对打了一顿。

    林溪枫赶到陈军家,陈军和父母亲正在堂屋中的一张小饭桌上吃饭。

    见到林溪枫来了,陈军的父母亲热情地喊他,问他吃了没有。林溪枫忙回答道吃过了。

    寒暄过后,林溪枫坐在一旁,拿眼暗中审视陈军,当陈军看他的时候,目光炯炯地和陈军对视,希望可以发现些什么。

    陈军还没有说什么,陈军的父亲陈怀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放下筷子,主动开口道:“溪枫侄儿,你爸被公安局带走,我们都很意外,我也在怀疑公安局是不是搞错了。你轻易不舍得到我们家来,今天来我也知道你的意思。

    你哥陈军,我们自小太过宠着,没有好好管教他,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对象,让我很伤脑筋,也数落过他几次,儿大不由爹啊!

    这次公安局也把他列为怀疑对象的。不过,案发那天,陈军去州南县卖粉条去了,没有在家。去的时候是骑着三轮车去的,当天住在州南县如家客栈,如家客栈给他开的有住宿发票,我把它拿来给你看看。”

    “大爹,原谅我冒失过来,打扰您们了。我没有怀疑陈军大哥,只是我爸爸的案子太过重大,不由得我不操心上火,想向你们了解一些详细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还请大爹大娘和陈大哥海涵。”

    陈军心中不快,木然地对林溪枫点点头,没有说话。

    “没事,没事,能理解。你看,这是州南县如家客栈开的住宿收条。”陈老爹拿着一张发票递给了林溪

    枫,“公安局的连如家客栈服务员长什么样,多大年纪都问了,估计他们会到州南县去调查的。”

    从陈军家中出来,林溪枫又去了陈军邻居家。他不敢将心中的嫌疑对象一家家走完,否则,信息传开的时候,就是将这些人家全部得罪的时候。所以,他随便地到一些乡邻家中去聊天,就掩盖了专门探查嫌疑人员的目的。

    其实,他最怕的是,到一处人家家中,这家人大声吼他:“你是杀人犯的儿子,你不吉利,给我从家中滚开。”那他将无所适从,处境异常尴尬。

    幸亏林士洵平时在王家庄人缘不错,村中好多年轻人是他带出来的学生,所以林溪枫到这些家庭中,都受到接待,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可惜,他心中的五个重点怀疑对象一个个走访完了,却一一被排除,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忙了一上午,只好回到家中。他从哥哥林溪水的来电中得知,母亲已经被放了出来,她对公安局承认说了假话,但她坚信林士洵是不可能杀人的。可惜,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公安局就将刑拘林士洵的消息通知了他们,接到通知书的时候,林溪水和母亲抱头痛哭,但却无力改变。

    姑父李有志知道林溪枫回来,给他准备了午饭。林溪枫知道父亲被刑拘的消息,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由于心急上火,嘴上都起了泡泡。

    李有志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只好露出失望的样子,故意激他道:“看来还是姑父做的饭不好吃,你连多吃两口都不愿意。”

    林溪枫露出歉色:“姑父,我爸被刑拘,我心中难受,吃不下饭。”

    “不吃饭能解决问题,能让你爸被放出来,我们都饿上三天三夜也愿意。不过,有用吗?一点用都没有,该关还是关着。而且,不吃饭没有精力,你怎么去查明真相,怎么帮助你爸爸洗刷冤屈呢?”

    见姑父说到这个份上,林溪枫只好含泪将饭给吃了下去,想起父亲在看守所中落魄的样子,想起母亲和哥哥在公安局外不愿离开的心酸与无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吃没吃饭,又不由得暗自垂泪。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真凶给查出来。

    吃过饭,也不在家休息,林溪枫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死者许广兰家吊唁。

    为了父亲的安危,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许广兰被杀的家已经被公安局封锁,现在还没有解封,有公安人员出入其中。

    林溪枫去了许广兰大儿子王大鹏家,王大鹏家三间二层小楼,两间厢房,很大的一个院子,一个朱漆门楼,和许广兰家类似,是农村很普通的那种住房结构。

    刚走到门楼旁,就听到院子里人声噪杂,有人在大声叫嚷:“公安局已经查出来凶手就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林士洵,我们不能饶过他,等公安局把二婶的遗体送回来,我们将二婶的遗体抬到他家去,让他赔命。”

    有人反驳:“那样不太好吧?把人抬到他家,不犯法吗?”

    “他把人都害死了,我们和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抬个遗体去,犯个什么法?”

    “我们听二叔的,二叔是一家之主,他只要同意,我们就去做。”

    一个显得苍老憔悴的声音道:“先等等吧!如果公安局不好好办案,把人给放了,或者不让这个杀人犯偿命,我们再考虑将你二婶的遗体放在水晶棺中抬过去。”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猛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人。

    只见他身穿白色衬衣,灰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两道浓眉,一双黑白分明煞是好看的眼睛噙着泪水,嘴唇翕动着,站在门口,凄然地望着众人。

第二十二章 王家吊唁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局面霎时安静下来。

    林溪枫长相英俊,长期的文武双修令他有一种和别人不同的气质,尤其是他双目含泪,更是获得了众人的同情,众人望着他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

    他们由面前的林溪枫,又想到林士洵的样子,不由暗想,怪不得许广兰和林士洵有染,光看他儿子,就帅得让人不能不爱啊!

    许广兰的老伴王根生坐在院中的一张橡木椅子上,还没有反映过来,林溪枫已经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王根生面前,全然不顾水泥地上鸡鸭留下的粪便。

    王根生惊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林溪枫用膝盖向前挪动一步,伸手搭在了王根生的腿上,泪水从脸颊滚滚落下:“二叔,我来有三个目的。第一,二婶一直都非常疼爱我,我此来是对二婶的去世表示哀悼的。二婶她老人家信主,希望她到了天堂能够永远快乐。”

    王根生望着林溪枫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

    王根生的大儿子王大鹏明显还没有从母亲去世的巨大悲痛中走出来,红肿着眼睛,怒气冲冲地喝道:“我们不稀罕你假惺惺的仁义,我们只要求他林士洵杀人偿命。”

    林溪枫抬头望了王大鹏一眼,满脸的真诚:“大鹏哥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杀人偿命的要求我也同样赞成。我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代替我爸爸来向二叔和大鹏哥你们赔罪来的。我爸爸一时糊涂,所做行为令两个家庭蒙羞。我希望能够用我的行动,为父亲的行为弥补一下过错。我愿意在年内支付二叔二十万元,作为情感伤害的补偿,希望你们原谅我父亲犯下的错误。”

    “二十万就想买一条命,就想获得我们的原谅,痴心妄想吧?”刚才最先发言的那人是王大鹏的叔伯兄弟,这时也气咻咻地质问。

    “是,这就是我来的第三个目的,希望此次来能够帮助公安局查明案件真相。如果是我父亲做的案,那他死有余辜,我和我们全家都不会护着他。

    只不过,二叔,你和我爸爸年龄差不了几岁,你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工作后你们都在王家庄生活,他的性格和为人你应该是清楚的,他会不会杀人你也应该清楚。不能因为听信传言的情况就轻易相信他会杀人,您说对不对,二叔?”

    一边说,林溪枫一边站了起来。

    王根生沉吟着,并不说话。

    王大鹏厉声道:“你说不是林士洵犯的法,难道公安局抓他抓错了不成?”

    “公安局不是没有办过错案,报纸上也时常有冤假错案的报道。”林溪枫道,“我爸爸案发前后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上面并没有作案痕迹;现场菜刀上也没有捡出我爸爸的指纹等生物信息;二婶被砍了那么多刀,当时一定有过激烈搏斗,我爸爸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而且我爸爸也没有杀人的动机,这些都说明他杀人是存在疑问的。所以,我想来进一步问问情况。”

    “我们不欢迎你,我姑死了,大家都很伤心,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走吧!”一个不认识的人也出声喝道,想来这个人是许广兰的娘家人了。

    谁料,王根生长叹了一声,一摆手,制止了此人,对林溪枫道:“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林溪枫目光中流露出对王根生的钦佩之色,心想,银行职工还是比普通村民更有见识一些。

    “平时晚上,二叔家的那扇铁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

    “你二婶有一个习惯,一到天黑就将门关住了。我和孩子们都有钥匙,想开门随时可以自己开门。所以,平时自认为我家还是安全的。”

    “哦。”林溪枫沉思了一下,望着王大鹏家的大门,想象着王根生家大门的样子,又问道,“那二叔家的大门是何时买的呢?”

    “原来的大门有点旧,所以就把它给换掉了。才买的新大门不到半年,唉!早知道这个大门不吉利,就不换了。”王根生叹息着,“不过,这大门关得好好的,还有谁能进去呢?”

    “当时装大门的时候是谁来装的,

    村里都有谁过来帮忙,你还能记得清楚吗?”林溪枫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声发问倒是开启了王根生父子的思路,因为时间不是太长,他们开始回忆起来。

    “当时这大门是从寿元县城里买的,人家上门安装,这卖大门的在哪我都能记得,我还留有他的电话呢!”王大鹏说道。

    “当时安装大门的时候,家里乱糟糟的,都是谁来着,哦,有王飞武,就是村支书王飞文的哥哥,他来找我想办贷款的事。还有邻居王华信,还有谁呢,时间长了,想不起来了。”王根生极力思索着。

    “那你们好好想想,家中都是谁有钥匙,总共是几把钥匙?”林溪枫急切地提醒。

    “我一把,你二婶一把,大鹏一把,大鹏媳妇一把,对了,总共就四把钥匙。小鹏没有钥匙,还是拿着大鹏的钥匙跑到镇上,专门又配的呢!”

    “大鹏哥,你找到商家的电话,快打电话问问,一扇大门几把钥匙?”林溪枫突然有些兴奋。

    王大鹏也仿佛明白什么似的,急匆匆向房中跑去,一会儿就将商家的电话找出来,拿着手机拨过去。

    结果令院子中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每扇大门在卖的时候,都配有五把大门钥匙。这就是说,当时在场的人中,有人偷偷地拿走了一把钥匙!

    这是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情,王根生家早就处在不安全的状态中。只要王根生不回家,许广兰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是危险的时候!

    而如果能够回忆起安装大门的时候,都是些什么人,就有可能真正突破这个案件。

    案件调查有了重大进展,林溪枫感觉父亲昭雪在望,他浑身立刻又充满了力量。他望了望院子里或坐或站的人们,迟疑地对王根生道:“二叔,这些人?”

    “这些人除了大鹏几个叔伯兄弟姐妹,其他都是你二婶娘家人。”王根生一边介绍,一边转头叮嘱亲属,“今天的谈话内容,你们记住,一句也不要泄露出去,否则,杀人凶手有了防备,我们就不好办了,听明白了没有?”

    他站起身来,正要和林溪枫去房间再仔细讨论讨论案件情况,一位中年女人带着一位高中生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高中生模样的人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双眼红肿,目光呆滞无神,被中年女人拉着走进了院子。中年女人边拉着这个少年,边对王根生道:“哥,医生说小鹏身体检查没有啥毛病,就是他妈不在了,他受刺激太深。如果能发泄一下,哭一场就好了,可是,小鹏这两天就是不哭,你看急人不急人!”

    这个少年就是王根生的小儿子王小鹏,而这个中年女人则是王小鹏的姑姑了。

    王根生走上前,拉住王小鹏的手道:“孩子,你母亲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想哭就哭吧!”

    王小鹏不语,挣脱了王根生的手,独自朝着堂屋门口走去。当他抬眼猛然发现林溪枫站在院里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脸上满是愤懑之色,立刻停住脚步,眼神毒辣辣地向着林溪枫射去,仿佛要把他给立刻吃掉。

    林溪枫对受到的敌视混不在意,只是用充满关切的眼神望向王小鹏,浑身充满了凛然之气。

    王小鹏感受到了他的气场,犹豫了一下,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大门处,朝那门槛上一坐,双手支颐,抬头望着院子里的一棵参天古槐,目光重新变得呆滞,神游天外。

    院子里的几个女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有泪水从王根生脸颊滑落,旋即被他用手擦去,长叹一声,喊住林溪枫和王大鹏,朝堂屋内室走去。

    王飞武、王华信会是杀人凶手吗?当时安装大门的时候,现场还有谁?这是他们密议的重点。

    王飞武忠厚老实,王华信嫉恶如仇,凭直感,他们不认为这两人会是杀人凶手,而由于时间过去了小半年,父子二人都记不清当时还有别的谁在场了。

    于是,三人议定,分别去请王飞武和王华信过来,一起帮助回忆,或许会有所眉目。虽然凭直感王飞武和王华信不

    会杀人,但人心隔肚皮,或许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有意外发现呢?所以,林溪枫决定和王大鹏一块去请这二人。

    林溪枫和王大鹏才走到门口,又被王根生叫住。

    “溪枫,你别去了,还是让大鹏去吧!”

    林溪枫明白了,现在他爹是杀人嫌犯,而且传言和许广兰有染,两人一块出行,会被村里笑话的!

    他只好打消了和王大鹏同去的念头,坐在王大鹏家院子里等待。

    “大鹏,你要学机灵点,既要察言观色,也要会说话,别得罪了人。你就说你爸请他们过来一趟,别说具体的事。”王根生不忘叮嘱儿子,他也想当面观察观察。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王大鹏不耐烦地答应一声,走出去了。

    由于王华信就住在王根生家隔壁,很快被请到了王大鹏家。

    王华信满怀狐疑地望着一院子的人,跟着王大鹏走了进来。

    请到堂屋中,有人递过香烟,并给王华信点上,有人给王华信搬来一把凳子,请他坐下。

    王大鹏转身出去,请王飞武去了。

    王根生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动不动,平静地望着王华信,并不说话。

    王华信抬起头,目光和王根生对视过来,一切都显得自然,眼神中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旋即,他又注意到了林溪枫,目光中露出讶异的神色,不过,并没有主动发问。

    一番察言观色之后,王根生排除了王华信作案的可能性,于是开口说明了请王华信过来的意思。

    可惜,王华信拍着脑门想了半天,因为时间长,当天邻居安装大门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坐了一会儿,他就离去。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王飞武才被请来。

    一进门,见到这么多人,王飞武先憨厚地笑了笑,对着认识的人频频点头头,然后也被带到了堂屋中坐下。

    见到王根生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目光虽然平淡,但却深不可测,仿佛要看透自己的内心,王飞武紧张地动了动胳膊,对着王根生讪笑了一下,空气中流淌着尴尬的气息。

    林溪枫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他并不因此怀疑王飞武。

    一个人被偷了东西,和这个人同在一个房间的每个人都会被怀疑。如果这个被偷东西的人不说,那么,没有偷东西的人会表现正常,而如果这个人将被偷之事说出来,并且开始怀疑每个人,那么,就会出现智子疑邻的效果,心理素质不好的人首先会表现的不正常,其实不一定是他偷的,被人怀疑本身就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林溪枫见王飞武穿着一件布衫,敞着怀,胸脯、胳膊、手都露在外面,没有任何伤痕和异常,立刻就将他排除了。

    王根生轻笑了一下,眼眉一扬,对王飞武道:“你还记得半年前来找我办贷款的事吗?”

    “记得,记得,多谢二叔帮助我办理贷款。不过,贷款期限还没有到期,不是让我还贷款的吧?”

    “不是。”王根生眼睛仍然直视着王飞武,令他很不自在,“那天我家安装大门,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我记得当时去找你的时候,你家门口好几个人。有王华信,还有大鹏,对了,还有我姑父。”王飞武拧着眉头稍微回忆了一下,就很快说了出来,他的记性竟然很好,也许,是因为贷款这件事重要,所以,那天到王根生家的经历被他不经意间给记了下来。

    “你姑父?”林溪枫突然在旁插话,“是不是在南边造纸厂看门的那个老头?”

    “对,就是他,当时我看到他还对着大门摸来摸去的呢,因为是亲戚,所以印象很深。”王飞武语气肯定地说。

    林溪枫立刻想起上次回家时差点被狗咬着,当时那个老头凶巴巴地用棍子打自己的样子。老头表面上慈眉善目的,发起狠来,光是那目光,就是很吓人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震。这老头名叫郑合才,人称真好财,会不会,还好色呢?

第二十三章 擒拿凶顽

    林溪枫暗想,此人既然在安装大门的时候出现过,为人又刁蛮凶狠,那就应该被列为重点嫌疑人员!因为仅仅是当时用棍子打自己的劲头,就可看出这个郑合才是多么凶恶,更何况听父母说,他脾气暴躁,数次和王家庄村民发生矛盾,要不是村民敬他是支书亲戚,差点打起来,这些和现场案发时许广兰被砍多刀的情形都能够吻合起来。

    林溪枫心中已经云开雾散,基本上心中有数了。

    王飞武问:“二叔,你问大门的事干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谢谢你啊!老郑还在纸厂看门不在?这一段时间都没见他到村里来了。”王根生不着痕迹地问,露出很关心的样子。

    “前两天听说要给他儿子结婚装修房子,回前台村去了。”

    林溪枫心中又是大震,此人案发后逃离王家庄,躲避公安局侦查!

    他瞧瞧向王根生望去,却见王根生面无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反映似的,心中不由暗赞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

    “哦,来来,抽烟。”王根生从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拿出一盒烟,抽出一颗来,递给王飞武。

    王根生划了一根火柴,给王飞武点上,然后自己也吸上一颗,才对王飞武道:“是这样,今天请你来,是提前和你说一声,过几天你二婶的遗体就要从县里运回来了,到时候不想火化,直接埋了,请你和支书王飞文先打个招呼,说一声,看看该怎么办?”

    “你们直接找飞文不就成了?”

    “这不是和你关系更亲密吗?”王根生笑着说,“到时候贷款的事,可以宽限几天。”

    “行,二叔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回去和飞文说说。”

    林溪枫心中暗赞王根生老狐狸,很轻松地隐瞒了真实目的,这样王飞武自然不会怀疑此行实际和姑父郑合才有关,也不会去打电话示警郑合才,通风报信了。

    王飞武走后,林溪枫发现王根生坐在椅子上不住地点头,眼中充满了懊悔、恼怒、自责,自言自语:“原来是他,对了,真的是他!那天我去省城,在纸厂门口路上碰到他,无意中和他说要去省城,没有想到他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可恨,可杀!”

    堂屋中,几个男人在商量下步行动事宜。公安局已经认定系林士洵作案,不可能再出马,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问题,所以他们要前往前台村探看情况,趁机行事。

    最后他们决定,由王大鹏开车,带着林溪枫、王大鹏的表哥许二顺二人一块前往,找到郑合才。如果发现郑合才身上手上有伤,或者穿着反常,就当场将他拿下,随即进行搜身,查看他身上是否还配有王根生家的钥匙,直接扭送公安局处理。

    轿车在门口刚发动,门内又冲出一人,林溪枫一看,却是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王小鹏。只见他一把掀开车门,扭着头,一屁股坐进后车座上,恨恨地道:“我也去!”

    王根生撵了出来:“小鹏,你别去了,万一到那边打起来怎么办?两个孩子都去,我怎么放心?再出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们死去的妈啊?”

    王小鹏死活不肯下车,最后林溪枫保证,一定保障兄弟二人的安全,王根生才只好罢了。

    王大鹏依靠父亲在镇银行工作的原因,贷款在镇上开了一家家电专卖店,是村里较早购买小轿车的人员之一。他开着车,载着三人飞快地向前台村行去。

    前台村在王家庄之南,大概也就七八里地远,但由于位于庆州市最大的河流澄河之南,而澄河上至今没有建起一座像样的桥梁,还依靠大型轮船摆渡,等到了澄河南岸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

    河南边还有数支支流汇入澄河,到了南岸后,只见到处都是依河而建的大坝,不少村庄处在交错的大坝之间,隐藏在参天的树林中,有炊烟在村庄中冉冉升起。

    汽车爬上一条大坝,由于三天前刚下过一场大雨,大坝是土垒的高坡,道路十分泥泞,汽车只能在泥泞中缓慢前行,有一次还差点陷入泥泞中无法出来。林溪枫、许二顺、王小鹏只好下来,推着汽车爬出泥坑,才得以继续前行。

    路上问了好几个行人,才辨别了前台村的方向,从大坝上驶了下去。前台村距离大坝大概一里多路远,这段路倒是相对平坦,汽车很快驶到村口,这时天都快黑了。

    四人在村口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十分热闹,从远处望过去,看到在村中一家村民楼房后面的一大片空地上,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坐在一座搭建的戏台下面,正在有滋有味地听戏。

    台上唱的是《秦香莲》,只听得一个黑头老包唱得正气凛然,声声震耳:“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

    听到这样的唱词,王大鹏想起母亲的死,神色复杂,扭头看了一眼林溪枫,林溪枫坐在副驾驶上,装作没看见,望着窗外高矮不一的房屋。王大鹏心想,如果真是郑合才作案,那今天为母亲伸冤的时候到了。

    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将前台村的前后环境、交通条件弄清楚再去寻找郑合才。王大鹏开车从村中穿了过去,他们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柏油马路,不时有车辆驶过,心中都是甚喜。因为如果真是郑合才作案,将他抓住后,再从原路返回,这糟糕的交通条件和澄河挡道,会令他们陷入前台村不明真相人员的围困之中。而现在发现前台村竟然还有柏油路通向外界,他们的担忧也就不复存在。

    向村民问明郑合才家位置,王大鹏将车开了过去。

    郑合才家在村子前排中间,离唱戏的那片空地不远。

    王大鹏怕惊动郑合才,不敢从前排开过去,而是从村子后排的小路行进,开到郑合才邻居家屋后停下,将车灯关掉。他们发现,郑合才家三间瓦房,没有像大多数村民那样盖楼房,他家和邻居家中间有一条胡同是贯通的,可以通行。

    四人在车上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由许二顺前去赚门,打探情况,林溪枫、王大鹏在门外躲好,伺机而动。如果郑合才去看戏了,再重新商量对策。不过,林溪枫估计,郑合才如果真有命案在身,他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的,更不会轻易跑去看戏。如果郑合才的儿子在家,不要轻易惊动,想办法把郑合才骗出屋外,再行捉拿,防止造成不必要的纠缠和伤害。

    三人再三叮嘱最小的王小鹏,让他负责看守车辆,没有命令不得下车。王小鹏知道哥哥们担忧他的安危,没有说什么,只是仍然面无表情,想着自己的心事。

    许二顺掂着装有两瓶酒的精美包装袋,来到郑合才门前。这两瓶酒是事先准备好的,怕万一郑合才不开门,可以以送酒为名,赚他开门。

    许二顺见大门关的很严,用手一推,发现里面上着锁。心道,庄里这么热闹,在唱着大戏,这家人却锁着门,确实有些反常啊!

    他透过门缝向里面张望,发现堂屋和厨房都亮着灯。于是用力拍了几下门,喊道:“有人在家吗?”

    “谁啊?”厨房中传来女人的声音,一个矮胖的中老年妇女从厨房中走到院子里,向着门口问道。

    “郑合才在家吗?”许二顺直接问道。

    “你是谁啊,找他有事吗?”这样回答,等于是承认郑合才在家了。

    许二顺发现,堂屋中有人影晃动,向着西间内室

    去了。

    “大婶,我是后台村的二顺啊,去年还到你家买过玉米呢!我听说你家中还有不少玉米,过来看看货。”

    堂屋中传来一个中老年男子的声音:“天都这么黑了,还看什么玉米啊,不卖!”

    女人刚想将男人的意思再叙说一遍,许二顺已经接过话茬,对堂屋中大声喊道:“郑大叔,我是后台村的二顺啊,你不认识了吗?我今天过来,专门给你带了两瓶好酒,和你老好好叙叙话。”

    “我怎么不记得后台村有个二顺啊?”堂屋中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郑大叔,您这么健忘啊!”许二顺装出很受伤的样子喊。

    女人见当家的口风有些松动,把客人挡在门外也不礼貌,就自行过来,将门给打开了。

    许二顺刚跨进门,从院内就传来一股粪臭味,让他暗自皱了皱眉,郑合才的女人也太不会收拾家务了,弄得家中这么难闻。

    他不等女人关门,先将两盒酒递了过去,女人立刻喜笑颜开,露出一嘴黄牙:“你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啊?快到堂屋中坐。”一高兴,门也忘记关了。

    林溪枫和王大鹏悄悄地躲在门侧,观察里面的动静。

    女人引着许二顺来到堂屋中,将两瓶酒放到堂屋墙角,热情地挽留许二顺在家吃饭,忙着到厨房张罗饭菜。

    郑合才从内室走了出来,接待许二顺。

    只是这一瞬间的事儿,林溪枫早已闪身窜了进去,避过堂屋直射过来的灯光,躲在了院子暗处的一棵桑树后面。

    谁知桑树上有一只老公鸡憩卧在上,他的动静惊动了老公鸡,老公鸡在树上扑棱起翅膀,咯咯乱叫起来。

    “院子里是谁?”

    郑合才走出了堂屋,一边高声询问,一边张头探看。他并不确定有人,只是对许二顺不熟悉,见大门开着,院里又有响动,感觉到了不安全,所以要出来看看情况。

    林溪枫躲在树后,正不知是否要出手,却听得郑合才大叫起来:“你干什么?”探头看时,只见许二顺已经和郑合才扭在了一起。

    他知道,必定是许二顺发现了郑合才的反常之处,先动手了,可惜没有拿住郑合才,反而和郑合才扭打在一起。

    林溪枫快如闪电般从树后冲出,向着郑合才冲过去,从后面搂住郑合才的脖子,稍一运力,郑合才立刻感到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和许二顺扭在一起的胳膊也耷拉了下来。

    这时,女人从厨房中奔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你丈夫犯事了,我们是公安局的,在执行公务。不许乱动!不许喊叫!”林溪枫大声喝道。

    郑合才面如死灰,没有再挣扎。

    女人一时手足无措,呆在那里。

    王大鹏从门外快速地奔进来,手中拿着绳子,在许二顺的帮助下,将郑合才给绑了起来。

    这时三人都更加确信,郑合才肯定有犯罪嫌疑,因为在自家屋中,天气炎热,他竟然穿着长袖,身上的扣子扣得严丝合缝,手上还带上了手套,显然是听到有人来,才匆匆到内室带上的,只不过在三人眼中,这是欲盖弥彰了。

    三人快速将郑合才带离,向后面的车辆行去。

    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

    等三人将郑合才带到胡同里,郑合才的女人才反应过来,大声喊起来:“来人啊,郑合才被坏人给带走了,快来人啊!”

    可惜,那边唱戏唱得正热闹,又有几人能听到她在喊叫什么,等村民们弄明白怎么回事,林溪枫等人早已带着郑合才,向寿元县公安局驶去。

第二十四章 案件真相

    在车上,郑合才发现是林溪枫等人,才明白过来,虽然被捆绑着双手,仍然用下颏点指着林溪枫、王大鹏大叫道:“你们不是公安局的,你……你是林士洵家的小子,你是王根生家的小子,你们……你们抓我干什么?”

    林溪枫坐在旁边负责看押郑合才,对他斥道:“老实点,你自己做的事,你不清楚吗?”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

    “把你的手套去掉,让我们看看,好不好?”许二顺坐在另一边,冷笑着说。

    “我手在拾掇屋子时弄伤了,戴个手套,又能咋地?”郑合才不服气地说。

    许二顺望了林溪枫一眼,想不到郑合才这样辩解,一时哑然。

    “你偷走了我家大门的钥匙,你当我不知道吗?”王大鹏驾驶着轿车,突然回头,眼睛如同利剑一般射向郑合才,冷声说道。

    车内仿佛打起了一道闪电,郑合才身体被击得剧烈颤抖了一下,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脸色霎时变得毫无血色:“你们都知道了?”

    “不知道会来抓你?”林溪枫不屑地说。

    王小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这时,突然回过头,以脚撑地,扭过身来,用双拳猛地向郑合才头部击去,大吼道:“还我妈妈!还我妈妈!”

    郑合才低头躲避,还是被重重地揍了数下,眼前金星乱冒。

    林溪枫忙用手抓住王小鹏的胳膊:“别打了,打坏了他,他还怎么向公安局招认?放心,他会受到法律严惩的!”

    王小鹏用力甩开林溪枫的手,坐回座位,两只胳膊乱舞,脸憋得通红,面部狰狞可怕,用肺腑之气长长地发出一声嘶吼,憋在心中的郁闷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地嚎哭起来,一时间哭得天昏地暗。

    王大鹏、林溪枫都不由得泪流满面。二人见王小鹏大声哭嚎,把心中集聚的郁气发泄了出来,也感到放心了不少。

    许二顺眼中含泪,以手点指着郑合才的头,怒斥道:“你个该死的狗东西,把别人害得家破人亡,简直灭绝人性。你看看我兄弟这样子,是不是都是你害的?你说你做了多大的恶?你个挨千刀的,猪狗不如的畜生!”

    郑合才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接受着训斥。

    王根生在家接到抓住郑合才的消息,一个人在屋中仰天长叹,老泪横流:“老伴啊,你和林士洵有错,我心中怎能不恨你?但你被人杀害,死得这么惨,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天天夜里都睡不好觉,总是梦见你,披头散发的,哭泣着要我给你报仇,我的心都碎了。现在抓到真凶,你可以安息了,愿你在天堂快乐,不再遭受人间的各种苦难!”

    “二叔!你在干啥呢?是那边来电话了吗?”门外一个子侄辈探头到门口,向着屋中问道。

    “哦!”王根生忙用袖子揩去脸上的泪水,红肿着眼睛,稍微平息一下情绪,应了一声,走出房间。

    他对刚才问话的那个三十多岁的青年道:“那边有回话了,就是那个真好财干的,我们分成两队,世华,你带上几个人去造纸厂,通知王飞文,把郑合才住处牢牢围住,保护现场。我回老宅子,去找办案警官,说明情况。”

    这些是林溪枫在电话里中反复交代的事情,名叫世华的青年应了一声,立刻带人去了。

    王根生急匆匆赶到自家老宅,找到仍在现场负责办案的警官,简单汇报了情况,现场负责的是县公安局一名副大队长,副大队长一听,大为震惊,立刻向领导逐级汇报。

    等到林溪枫等人在夜色中赶到寿元县公安局时,早有几个办案民警站在院子里等着,很快把郑合才带走,并留有两名警察对他们进行取证。

    林溪枫等人在车上已经查验过郑合才的身体,发现郑合才手上、身上都有被抓伤的道道血痕,王大鹏专门检查了郑合才裤腰中的一串钥匙,竟然发现了和自家大门钥匙一样的一把钥匙,而且是原装!

    林溪枫知道,父亲冤屈得以昭雪的时刻很快就会到了,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为了让父亲早日从看守所出来,他真恨不得代替公安局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提取郑合才生物检材,提取死者许广兰指甲中的微量痕

    迹物证,二者送去鉴定机构进行dna鉴定;提取郑合才腰间钥匙,和许广兰家大门钥匙做相同性鉴定;对郑合才造纸厂住处和前台村住处进行详细搜查和勘验,发现微量痕迹物证,并进行鉴定;详细讯问郑合才,讯问作案动机、过程、具体细节,作案衣物被藏在何处等。

    但他不是公安局办案人员,只能等待公安局通知。

    他知道,即使公安局在郑合才住处发现带血衣物,那也需要检验之后才能确定。

    由于担心父亲,他当夜没有坐王大鹏的车返回王家庄,而是到公安局对面原来居住过的宾馆住下,等待消息。

    他的母亲和哥哥林溪水,在昨天下午已经回到王家庄。当他告知家中真凶被抓获的消息后,林溪水和母亲都是感慨万千,母子二人在家中忍不住又是痛哭一番。

    不得不说,有时候公安局工作效率让人着急,有时候办事效率又是奇高。第二天天刚亮,就传来好消息,经公安局民警连夜作战,郑合才已经供述了求奸不成杀人的犯罪事实,根据他的供述,带血衣物从造纸厂一处垃圾堆下被挖出。

    原来,郑合才早就垂涎许广兰美色,在去年盛夏的一天晚上,郑合才到王根生家中有事,偶遇许广兰裸着上身在家乘凉,那娇好的面容、苗条的身段、白花花的身子让他差点眩晕,当时如果不是王根生在家,他真会直接扑过去搂住许广兰。

    自那以后,他夜夜在床上想着许广兰才能入睡,为此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得到她。

    当日王根生家安装大门时,正好轮到他休息,正无所事事地在许广兰家附近闲逛,于是跑过去看热闹,发现大门配备的钥匙后,他心中一阵狂喜,认为机会来了,趁人不备,偷偷卸了一枚钥匙藏在身上,想趁王根生不在家时,潜入王家作案。

    恰逢那日王根生乘坐王大鹏轿车从造纸厂路过,和郑合才相遇,郑合才问他去哪,王根生无意间说出要到省城北龙市出差的事实,令郑合才动了歪心思。

    当晚夜深时分,他上身穿着背心,下身穿着大裤头,大裤头的裤腰中鼓囊囊的装着手套和一块黑布,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来到王根生家宅院旁边。

    他正准备用钥匙开门潜入,却不料听到院子里想起了脚步声,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暗中观察,这一看使他大吃一惊,发现从院子里出来的人竟然是村东的林士洵林老师。只见林士洵偷偷出来,左右看看无人才关上门,悄悄地走开,而王根生家堂屋竟然没有灯光。

    郑合才立刻明白王根生家中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许广兰竟然是个浪荡妇女!

    郑合才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他浑身每一处细胞都感到鼓荡膨胀,心里痒痒得只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几声,仿佛美事马上就会降临到自身。

    等到周围又静了下来,他才瞧瞧地走到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将门轻轻给关上,蹑足潜踪来到堂屋,发现门已经被从里面锁住。

    他怕惊动许广兰,不敢声张,来到西屋外面的窗户处,发现窗户是虚掩的,心中更喜,便从窗户上爬了进去,结果在窗户上留下了脚印。

    穿过客厅,来到东屋,他屏住呼吸,内心跳得厉害。

    从昏暗中,他能看到许广兰穿着短袖浅色睡衣,正躺在床上,肚腹处盖着薄毯子。

    郑合才望着许广兰一头的秀发,苗条的身段,难忍难耐,淫笑着,从裤腰中掏出黑布蒙在脸上,牢牢系好,一翻身爬上床,对着许广兰压了过去,同时用手向她的身体里摸去。

    许广兰刚和林士洵发生过性关系,正在回味刚才的经历,对丈夫王根生有些羞愧,情感上正自复杂。突然身上有人扑了过来,倒是把她给吓了一跳,她柔声问道:“是士洵吗?”

    睁开眼来,却发现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蒙着面,身材也比林士洵矮小,她不由大惊,张口就要叫喊。

    郑合才伸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刻意捏着嗓子,低声喝道:“别喊,你和林老师的丑事我都看见了,你喊我就都抖露出去。”

    许广兰惊恐地躲闪着,用力去推郑合才的身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

    郑合才狞笑着,搂住许广兰不放:“我要

    吃了你!”边说边用嘴去亲许广兰,一只手控制住她,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

    许广兰用力挣扎,趁郑合才不备,一把将他蒙在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不仅又惊又怒:“啊?是你!”

    郑合才大惊,被对方认出来,如果报了警,今后将陷入长期的牢狱生涯!想到这里,他顿时起了杀心。不过,心中的浴火刚刚燃起,如果不发泄一番,也对不起自己日思夜想所忍受的折磨。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按住许广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许广兰被按住了手脚,见抵挡不过,急中生智,轻声求饶:“好好,我的丑事你都见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答应跟你好,行不行?不过,刚才你一闹,身上都是汗,你让我先去洗个澡。”

    郑合才听了,不觉大喜,强扭的瓜不甜,心上人同意了,自觉自愿地玩上一回,那岂不是更好?更免去被报警的风险了。他心痒难耐地道:“那好,你快点,我在床上等着你。”

    谁料许广兰刚进入洗澡间,便将洗澡间的门死死地闩上,身体抵住门,低声对郑合才喝道:“你赶紧走吧,我保证不报警,你要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手机在我手中呢!”

    郑合才几次用力去推洗澡间的门,都没有推开,又听许广兰这样说,顿时怔在那里,他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对许广兰道:“好,我走,你出来吧!”

    说完,他用力在地面走出踏踏的脚步声,拉了拉堂屋的大门,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许广兰听到他的脚步声出现在院子里,慢慢地没了声音。

    谁知郑合才径直跑到厨房,掏出带在身上的手套,从厨房中取出一把菜刀,又蹑手蹑脚地转回堂屋。他见洗澡间的门仍然关着,就静静地等在大门一侧。

    他早已恼羞成怒,因为许广兰和林士洵相好,却不愿和他发生关系,还欺骗他。如果他走后许广兰报警,他会被公安局立刻抓起来。

    他现在已经昏了头脑,一心想着要杀掉许广兰。

    许广兰受到郑合才惊吓,身体哆嗦着,手机并不在身边,这样丢人的事,她也不敢大声喊叫,弄得人尽皆知,她在等郑合才自行离去。既然她不同意,他郑合才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呢?以后他还想不想在村里生活了,许广兰想。

    她等了一会儿,趴在门内静听外面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她不放心,又等了十几分钟,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她认为,郑合才应该已经走了,于是,她就将房门给打开了。

    可怜的人啊,那个魔鬼没有走,就在外面一直潜伏着,这个门一开,就将她推向了万丈深渊!

    洗澡间中的打斗和喊叫没有多长时间就停了下来,许广兰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洗澡间封闭的环境和独门独院的乡村布局令许广兰的呼喊声几乎没有形成任何的影响力。

    郑合才做完案,拿着洗澡间的拖把将外间重新拖洗了一遍,才匆匆离去。

    他回到造纸厂住处,掂着茶瓶、毛巾和水盆,来到纸厂垃圾堆旁,将头上、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本来想将衣物上的血迹也给洗去,但看看裤头背心和鞋袜上的血迹一时间不容易清除,动静太大还会惊动造纸厂留宿人员,只好找来一把铁锹,将它们埋在了垃圾堆下。

    等他在宿舍中躺下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开始下起瓢泼大雨,郑合才暗叹:天可怜见,这一场大雨应该能将我留下的证据都浇灭了,许广兰,别怪我心狠,不是你活,就是我死,我也没有办法。老天爷这一哭,你就安心地去吧!

    第二天早上,望着身上被许广兰抓伤打伤的处处伤痕,他又犯了愁,赶紧想办法补救,一方面穿上了长袖衣裤遮掩,另一方面带上了手套。怕被公安局调查走访查出来,他向同住厂里的职工谎称要给儿子结婚装修房屋,连王飞文也不见上一面,便离开了造纸厂,而这时王小鹏还没有发现许广兰被害一事。

    他时刻关注着王家庄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逃走。

    谁知公安局竟然将林士洵带走,他立刻放了心,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替罪羊。

第二十五章 色字有刀

    寿元县看守所位于县城郊区,从县公安局乘车出发,需要大概十多分钟的车程,地理位置稍显偏僻

    看守所前面一排是办公区楼房,楼高四层,后面一排楼房是关押嫌犯的地方,为了防止嫌犯跳楼,连窗户全部都是密封结构。看守所铁门紧闭,门口有武警荷枪站岗,从办公区进入关押区,还有武警荷枪站岗,显得十分神秘。

    看守所外面是一个偌大的广场,广场中心建有一个花坛,花坛中种植了玫瑰花、芍药等一些花草,有工人在其间进行修剪。

    广场外围生长着高大的杨树,树荫下设有几个石凳,供路人在其中休息,环境相对来说还是十分优美的。但由于这里是关押嫌犯的地方,除了嫌犯家属和看守所工作人员和家属外,很少有人到这里来。

    虽然县公安局刑警队已经锁定了真凶,但等到林士洵从看守所中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没有道歉,没有赔偿,只有一纸无罪释放通知书。

    由于林士洵做了有罪供述,他本身在现场留下了证据,所以,刑拘是依法进行的,不可能有什么赔偿,公安局更不会向他道歉。如果硬要公安局道歉的话,那就是在审讯林士洵的时候,是不是连续审讯、疲劳审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是不是用刑拘林士洵妻子作为要挟,逼迫他做了有罪的交待。

    不过,林士洵作为人民教师,在道德上犯了重大错误,被关押两天作为惩罚,和许广兰的死相较而言,已经不算什么。即使公安局办案有瑕疵,在锁定真凶的情况下,再去计较这些瑕疵也没有什么意义。能够在短期内恢复自由,相较于那些冤假错案的嫌疑人,他已经很幸运了。

    林士洵头发凌乱,上有杂草,眼窝深陷, 双目无神,胡子拉碴,形容枯槁。从看守所出来,望见对面的林溪枫,竟然没有认出是谁。

    林溪枫在看守所外面已经等候多时,这时,怀着复杂的心情迎上前去,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关爱和责备,久久地凝视着父亲。

    他是孩子,父亲是老师,做人的道理不需要他来告诉父亲。但是,他要用自己的眼神告诉父亲,你辜负了全家人对你的热爱,你背叛了这个家庭,应当受到良心的惩罚,道德的谴责,但我们还是爱你,关心你的,尤其是在你遭受牢狱之灾的时候,我们和你站在一起,希望你尽快摆脱心理阴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林士洵对儿子的眼神竟然采取了无视的态度,茫然地走着,自顾自地说道:“我有罪,我有罪!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家庭!”

    林溪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一把抱住了父亲,心疼地望着他,喊道:“爸!”

    林士洵仿佛才回过神来,睁开迷茫的双眼,眼神瞪着林溪枫看了好一会,才问道:“你……,你是枫儿?”

    “爸,对,我专门过来接你呢!杀人的真凶已经找到,你是无罪的,我们可以回家了。”

    林士洵身体一震,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有高兴,还有愧疚与伤心,尽都浮现。

    望着父亲的表情变化,林溪枫放下心来,刚才看到父亲那样子,还以为他精神失常了,可把他给吓坏了!

    “是谁干的?”

    “郑合才!”

    “是他啊!嗯,以他的为人,能干出这种事来。查出了真凶,你二婶许广兰能够安眠了。”林士洵神志渐渐恢复,长叹了一声。

    “爸,我们回家吧,妈和哥还在家等着呢!”

    林士洵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为什么?”

    “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王根生一家,怎么有脸回这个家啊?我准备出门到外地打工去。”

    林溪枫马上将一开始给林士洵准备的复杂眼神再次展现在了父亲眼前,林士洵望着这眼神,也是悔愧交加,突然情绪崩溃,上前一步,搂着林溪枫失声痛哭,全然不顾路人异样的眼色。

    林溪枫也泪流满面,父子二人哭了好一会才止住,心情都感到好多了。

    “爸,你知道错了就好,妈会原谅你的。王根生家,我准备年内给他二十万,作为精神补偿。从今后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你,你一个才毕业的学生,哪来的二十万元呢?”

    “爸,儿子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不是,我问你,你从哪能挣到这二十万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相信你儿子就行。”

    “你这孩子!这事还瞒着我,真是的。”林士洵说着,突然双手掩面,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爸,你怎么了?”

    “是我连累了你,爸爸对不起你们。”林士洵哽咽着说。

    “爸,你怎么这样想啊?只要你和妈妈你们好,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更何况,儿子现在真的有这个能力,你不要担心我,你自己注意好身体就行了。”林溪枫忙宽慰道。

    林士洵平息了一下情绪,用复杂而内疚的眼神望着儿子,见儿子表情坚毅,知道钱的事儿子真的能够解决,迟疑了一下才道:“可是,我怎么面对你二叔王根生一家啊?”

    “除了公安局调查人员知道情况外,又有几人知道内情?公安局放了你,就说明你是无罪的,村里还能议论什么?不敢回村去,才说明你心虚呢!”

    “我不是心虚,是无颜面对。”

    林溪枫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面对着父亲,这样令父亲伤心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来。只好道:“先回家住两天,如果感到不方便,你和妈再出去租房子住也行。另外,我想教育局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可能给你什么处分、调动工作之类的,你要做好准备。”

    “你二婶为这事命都丢了,处分、调动工作,即使开除又算什么?我这下半辈子良心都不得安宁了。”

    林溪枫带着林士洵来到县城一家浴池,好好地给他洗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污垢,重新换了一身衣服,人整个看着精神了好多,才一起乘车赶回家中。

    回到家中,林士洵的老伴没敢再说什么,只是跑前跑后地精心伺候他。

    不过,林士洵刚回家不久就病倒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巨大的负疚感,村民背后的冷言碎语,让他无力承受,很快又被送进了县医院。林溪枫兄弟二人为了照顾二老,林溪水还要照顾小家庭和集市服装生意,这些时日忙得焦头烂额。

    许广兰一案牵扯三个家庭,可以说三个家庭均受到沉重打击,而其中尤以许广兰家和郑合才家为甚,创伤不知何时才能修复。

    这起命案在王家庄附近十数里造成的深远影响远不止这些,人们原来习惯于夜不闭户,也习惯于到街坊邻居家串门。现在受此案件影响,天不黑就关门,彼此之间的串门明显少了,小孩夜间哭喊,大人一句“真好财来了”,就把小孩吓得不敢哭了。

    关于美色,人皆爱之,但爱之要有道,既需要两情相悦,也需要合乎社会道德。否则,

    如有僭越,将带来不可知的后果,有诗为证:

    “它是巫山雨,

    常能化作刀。

    尔曹若犯忌,

    哪个可脱逃?”

    许广兰尸体从县里运回来的时候,王家庄王飞文、王飞武、王飞贤三兄弟在王根生家守灵,他们都为姑父郑合才的行为感到丢人,弄得他们在村民面前抬不起头,现在能做的就是弥补郑合才造成的恶劣影响。

    郑合才家儿子郑青山本来要在几个月后办婚礼,现在女方听说郑合才杀了人,不愿和郑家再有牵扯,毅然决然地和郑青山分了手。郑青山一伤心,又对父亲有气,竟是不管不顾,自行到外地打工去了,对王飞文的电话一概不接。

    如今这个烂摊子全部要王飞文来收拾,气得他差点没有把郑合才家祖上全部骂上一遍。棺材钱、酒席钱以及一应丧葬费用、都由王飞文主动负责承担下来,这一番努力好歹让王根生家减少了对他们的敌意和愤怒。

    林溪枫代表林家参加了许广兰的葬礼。

    下葬的时候,天空乌云沉沉,仿佛也在为许广兰的死感到惋惜,整个空气中都充满了悲伤的气氛。白幡招展,哀乐低回,望着一锹锹的土埋在许广兰棺椁上,王家亲友无不落泪,尤其是王小鹏,那一番痛断肝肠的哭喊令人无比唏嘘,这个孩子的一生,都将生活在母亲被害的阴影中,很难再阳光灿烂了。

    等到许广兰丧事忙完的时候,一天,林溪枫专门去了一趟王飞文家,商议造纸厂一事。

    王飞文家在王家庄最西面,三层楼房的小别墅。

    别墅是王飞文在外地打工时,赚到钱让家中盖的,里外全部按照城市别墅样式装修,外观华丽,高端大气。院子里种有一片菜畦,还植有一棵梅花树,一棵石榴树,让人一到院子里就能感受到和其他农家不一样的格局,乡邻们来参观时都赞不绝口。

    王飞文承诺,如果他当选为村支书,今后带动大家致富,将让家家都有能力盖上这样的别墅,这承诺也为其当选村支书增加了筹码。

    站在王飞文家门口,想起和王飞贤打赌的事情,这栋楼房也刺激了林溪枫,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全面超过他们兄弟。

    林溪枫进入王飞文别墅院子时,只有王飞文一人在家,正忙着修剪石榴树。

    见他到家中造访,王飞文明显不悦。

    前次,自己在造纸厂看门的大黄狗,被林溪枫一针扎伤,送到宠物医院去,治疗了半个多月才治好,真的花了上千块。王飞文念及乡情,也想到错在己方,没有计较。

    这次许广兰被杀,本来以为是林士洵作案,谁料最后杀人凶手却是自己的姑父,还是林溪枫带人去抓住的,这令王飞文在王家庄的威信大减,不知需要多少努力才能恢复。

    由于负责接待县公安局专案组,王飞文比其他村民获知了更多的案件信息,知道一些许广兰和林士洵之间的内幕,他现在有点鄙视林士洵,觉得这个人道貌岸然,愧为人师。

    全部负责王根生家的丧葬费用也令他对林士洵有气,你林士洵就没有责任吗?和许广兰发生了不正当关系,葬礼上连出现都没敢出现,还算是个爷们吗?他却不去想,林士洵如果出现在丧礼上,那王根生将是多么的尴尬。

    这一切都让他对林士洵家产生了反感的情绪。

    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讥诮地看向林溪枫:“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六章 发展献计

    林溪枫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父亲的事造成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他淡然道:“二哥,到前台村去抓你姑父,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请二哥理解。”

    “最近发生的不快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王飞文态度冷淡地说。

    “好,二哥,我这次来,是和你谈谈咱们村庄发展大计的。”

    “发展?你大学毕业,又不回村里来,听说你爸也要调到三官庙村去,村里发展不发展,和你都没有多大关系了吧?”王飞文一边剪着石榴枝叶,一边扭头看着林溪枫,在说到林士洵调到三官庙一事时,语气中透漏出轻蔑之意。

    林溪枫故作不知:“二哥,我是这个村里出生长大的,村里有我永远的乡愁,有我快乐的童年,有我的精神寄托。村子发展好了,我永远都会高兴,我永远都是王家庄人不是?二哥!”

    林溪枫一声声地喊叫二哥,始终态度亲热,让王飞文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我们村庄的发展,你有什么看法,说来让我听听。”王飞文停止了修剪石榴树,将剪刀放在了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二哥,我们王家庄离县城和庆州市各有多远?”

    “都是二十公里的路程,怎么了?”

    “对啊,这就是我们王家庄的地理位置优势,可以算得上得天独厚。上次我在庆州出席诗词活动,在一位企业家那里,发现他家中和饭店的粮食蔬菜供应,由一家无公害农业生产基地生产,然后再进行精致包装后配送上门,深受大家好评。

    由此我获得一个启发,我们王家庄土地肥沃,农产品质量上乘,劳动力充足,离县城和市区很近,又有二哥你的造纸厂提供原材料包装,何不也搞个无公害农副产品生产供应基地呢?”

    “你这思路倒是不错,是村庄发展的一着好棋。”王飞文在外地打拼多年,还是有几分见地的。

    “以我们富村河的水质,我们王家庄生产的无公害蔬菜水果和粮食,我相信还是很有竞争力的,经过包装后作为高端产品,直接配送上门,必将受到两地市民的欢迎。二哥可以趁机建立农产品深加工企业,响应中央提倡,积极发展网络经济,将我们的农产品通过网络和便捷的运输条件销往全省乃至全国各地。”

    “做电子商务?”

    “哎呀,二哥,你既能集思广益,思想还很新潮,果然是我们王家庄合适的带头人。”林溪枫称赞道。

    “呵呵,不过是知道那么一点点。如果你愿意回来当大学生村官,我就退位让贤了。”

    “二哥在村庄中的威望是有目共睹的,我们都真心拥护二哥,希望二哥早日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

    “来来来,不要在院里站着说话,快到客厅中坐。”王飞文发觉还让林溪枫一直在院里站着,这时才觉得有失礼貌,拉着林溪枫朝客厅中去。

    林溪枫笑笑,随着王飞文来到客厅中,客厅中有一楠木茶几,茶几上摆着成套的陶瓷茶具,茶几旁是几个木制墩子。

    二人落座,王飞文用电茶壶烧水煮茶,两人重新开始唠嗑。

    “二哥,刚才我们聊到电商,电商不过是将现实中的商务活动发展到虚拟空间罢了,它仍然是供销双方真实有效的交易平台,完全可以信赖,而且现在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们在越来越多地使用这种交易模

    式,因为它快捷、方便,足不出户,商品任我选购。我们村现在有一批年轻人在外打拼,已经掌握了电商购物的基本模式,如果二哥把农产品深加工产业做大了,他们会马上回来帮助你建立网上购销模式,这方面的人才不是问题。”

    王飞文望着林溪枫,点点头。

    “还有,我们村的河流作为澄河的支流,水质清澈,水产丰富,可以发展水产和畜牧养殖,饲养鱼虾鳖蚌等水产品以及鸭鹅类禽畜,进行规模化生产,也可以进行包装后实行现代化销售。”

    “我们村庄后面是大片的良田,除了发展企业、村民自给以外,可以划出一大片地来,供庆州和寿元县没有农村生活经历,也想享受田园化生活的人来进行体验和租种,我们派人负责指导和管理,如果土地存量供应不足,可以向周边村庄拓展,将他们的土地租用过来,这些举措就会将整个王家庄和附近村庄的农业盘活起来。”

    “来来,兄弟,喝茶。这是我从福建带回来的铁观音茶,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林溪枫望了望金黄色的茶水,抿了一口,“口感不错,这是浓香型吧,喝着感觉味道醇正甘甜,滋味越品越浓。”

    “兄弟,你还懂得茶道啊,这确实是浓香型铁观音茶,不但口感好,而且止渴生津、健脾暖胃,功效丰富。”

    “我对茶知道的少,喝过这种铁观音,所以能够品出来,没有二哥研究得多。”

    “哪里,兄弟客气了!刚才说到哪了,继续说。”

    “好,市民们来体验生活,我们趁机可以发展餐饮业,建一些农家乐,提供我们本地的一些特色饮食,这样,就可以做到农副产品一条产业链综合发展。”

    “嗯,你的思路不错,但是我的造纸厂……”王飞文想到了自己家正在建设的造纸厂,等造纸厂投入生产,污染问题将随之而来,随着污染问题的加剧,王家庄的发展将主要靠发展轻工业企业和村民在外务工创收为主要支柱,这和林溪枫的建议是背道而驰的。

    “二哥,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正在建设的造纸厂和我上述建议不能契合,污染问题无法解决。我刚好认识新京大学的一位院士……,”林溪枫说了半天,等的就是王飞文主动说出造纸厂的问题,他来的主要目的也是造纸厂污染问题啊!

    “院士!兄弟你厉害啊,连院士都认识!”王飞文瞪大了双眼。

    “也是通过他女儿认识的,机缘巧合罢了。”林溪枫望着王飞文吃惊的样子,笑了笑,“他是专门负责研究造纸污染治理问题的,我可以把他请来,帮你的造纸厂提高污染治理能力,安装现代化的排污设备,污水循环处理,实现无污染生产,你看怎样?”

    王飞文眼中闪过亮色,如果有国家级院士出马,他这个造纸厂的污染问题将不再是什么问题,污水实现循环利用即可。但想到污染防治成本,王飞文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我投入造纸厂的成本太高,没有能力追加资金再改进排污设备,银行也贷不来款项,恐怕暂时用不上你说的这个方法。”

    “二哥,如果我能帮你解决资金问题呢?”

    王飞文惊讶地望着林溪枫,猛然想起弟弟王飞贤和他打赌一事,看来此人果真不是吹吹牛皮,还真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实力:“如果你能解决资金问题那当然太好了,为了村庄的长远发展,我

    当然愿意改造。”

    “我帮你解决资金问题,二哥准备给我什么好处?”林溪枫品着茶,悠然地问。

    “暂时纸厂还不能盈利,不知道兄弟想要什么样的好处?”王飞文疑惑地望着林溪枫。

    “这样,二哥,我帮你寻找资金,解决排污问题,但这笔资金算我自身的投资,到时候参与纸厂的分红,你看行吗?”

    王飞文望着林溪枫,愣怔了一下,随即想到,虽然分一些红利给林溪枫会降低他纸厂的利润,但可以继续保持王家庄良好的农业生态,实现长期的可持续发展,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也符合广大村民的根本利益。至于林溪枫和王飞贤打赌一事,他认为那是小孩子胡闹,随口一说,他才不会去管呢!

    他点头道:“没有问题。只要真能解决纸厂污染问题,我同意你将投资算作分红。不过这笔资金我打听过,估计至少将需要好几百万元,你现在能筹措到这些钱吗?”

    “我会想办法的,只要你同意算作股份就行,具体钱的事我来跑好了。”

    王飞文现在看林溪枫的眼神又有些不同了,他没有想到林溪枫不但文武双全,竟然对农村发展有着自己一整套的思路,而且有人脉,认识院士,有钱途,能够筹集到自己无法解决的资金问题,很有些不简单,看来弟弟王飞贤在打赌问题上要输定了。

    两人正说着话,单小玉的电话来了。

    林溪枫望着手机来电,对着王飞文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我们需要的人不请自来。”

    他接通电话,单小玉咯咯娇笑声就传了过来,问他现在在干什么。

    林溪枫眼睛望着王飞文,很随意地和单小玉在电话中聊着,单小玉问他,上次要自己帮忙,到底是什么事?

    林溪枫沉吟道:“小玉,这个事我想专门到你家登门拜访,见到你爸爸时再说,显得庄重,也显得我们有诚意,现在还不能轻易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玄乎?你不和我说明白,我就不和爸爸说,你怎么到我家来啊?”单小玉不肯罢休。

    “那好吧!”林溪枫就把想法和单小玉说了出来。

    “这太简单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负责斡旋,保证让你满意。”单小玉爽快地说。

    “我爸这两天生病了,现在抽不开身,等过几天再去你家拜访,行吗?”

    “伯父怎么了?什么病啊?严重吗?”单小玉一连串地问,显露出非常关心的样子。

    “不严重,就是有点胸闷,在县医院住院输水呢!”

    “如果不严重的话,也不用你再到我家来拜访了,我回家和我爸说说,明天我们就出发,到你家去,给你们村的发展号号脉,好不好?”

    “不行,那太草率了,你爸可是国宝级人物,我们一定要上门去请,车接车送才行啊!”

    “这些都是行政化的一套俗礼,我爸一个大学老师,从来不争这个。不用你们来接,我爸他听我的,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明天中午到村口接着我们就行。”

    “这不太好吧?”

    “没事,就这样说定了。”单小玉快人快语,把电话给挂了。

    林溪枫摊着手,哭笑不得地望着王飞文,王飞文吃惊地望着林溪枫,两人的眼神各有着不同的丰富内容。

第二十七章 院士莅村

    翌日,快到中午时分,中国工程院院士单璐祺的轿车出现在王家庄牌坊前等候人群的视线中。

    迎接规格很隆重,单璐祺走下轿车的时候,牌坊旁边有一个小伙子专门点燃了一大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半天,十分热闹。

    村支书王飞文早在昨日便向镇里做了汇报,镇委书记立刻向县里做了汇报。所以,这时候,县长亲自带队、一位主管农业的副县长陪同,镇委书记、镇长等一批大小官员都站在等候的人群中。领导们这么重视,一方面在心底存着对大知识分子的自然尊重,另一方面单璐祺在京城和省城的人脉广泛,是想巴结都找不到机会巴结的对象,现在亲自到寿元来,他们当然不肯错过这一机会。

    林溪枫这个时候也是无比风光,县长走上前去迎接单璐祺时,他站在旁边热情地做了介绍,镇委书记和王飞文等人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站在后面。尤其是王飞文,平时在村里独震一方的气势没有了,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王飞文的兄弟王飞贤早就听到了消息,更是躲在家中没有露面,他和林溪枫有五年约定,看不得林溪枫此时的风光。

    单璐祺身体稍胖,脸上戴幅银边眼镜,穿着浅蓝格白底衬衣,仪态雍容。当他走下轿车看到这么大的迎接阵仗时,脸上显出不适的表情,但转瞬即逝,随即露出慈和的微笑来,这趟来保密工作没有做好,也不能怪地方如此热情!

    更加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安排司机驾驶轿车,单小玉亲自负责开车,一行数百里过来了。

    这时,单小玉麻利地从驾驶室跳了下来。只见她短发齐肩,身穿荷绿色连衣长裙,圆圆的脸蛋儿洁白无瑕,一双美目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村庄和眼前陌生的人群,显得十分好奇。

    当她见到林溪枫时,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当着众人的面,和林溪枫来了一个拥抱贴脸礼,看呆了众人。一大片的村民站在旁边围观,眼中露出了崇拜和艳羡的神色,他们觉得这个女孩像电视上的主角一样漂亮阳光,也感到他和林士洵家的二小子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本来要到村里去的,由于县长的到来,改变了行程安排。他们一行人马前后多辆小轿车,一溜烟地向县城方向开去。

    这个迎接场面简短却极其震撼,在一定程度上将这些天以来许广兰案件在这些村民心中造成的晦暗心理冲淡了不少,整个村庄多了几分喜气。

    县委宾馆中,县委书记下乡回来,带领县委常委们已经等候在一楼大厅门口,迎接单院士一行。

    午宴中,主宾闲叙已罢,单璐祺对这趟行程提出三点要求:第一、是私人行程,县里领导造福乡梓,公务繁忙,不麻烦县里再行接待;第二、吃住都在王家庄,不住县乡招待所;第三、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到时向镇里反映即可。

    县委书记客气了一番,原则上同意了单璐祺的要求。一开始镇委书记建议父女二人住在王飞文家,因为王飞文家的别墅他去过,还是很有档次的,但单小玉说和林溪枫是好朋友,他们是应林溪枫之邀,当然要住在林溪枫家。

    县委书记哈哈笑着答应了,当场命令林溪枫要做好接待工作,不能慢待了客人。

    至于意见向镇里反映一事,县委书记不同意,他指令主管农业工作的那位副县长,在单院士反馈意见时,要亲自到王家庄去,保证将院士的意见记录下来,落实到位。

    午宴过后,单璐祺父女和镇村一行从县城返回。

    在路上,镇委书记给镇里打电话,让他们火速派人到王家庄去,赶到林溪枫家,把他家收拾一番,腾出两间客房,在镇上买好夏季被褥等物并在林溪枫家进行清洗,保证晚上睡觉时能用,支上蚊帐,如果没有空调,要及时予以安装,确保父女二人住的舒适,这一番工作可谓做的十分细心了。

    好在林溪枫家楼上四间房

    子,分成两个卧室套间,一个套间哥嫂使用,另外一个套间供林溪枫回家结婚时使用,都已经装好了空调,床、蚊帐都是现成的,也不必太费力。

    楼下有一个卧室套间,是父母所用;一楼主客厅西侧有一个房间,林溪枫睡在那里。厢房中还有一间客房,是专门供客人来时居住的,倒也容易收拾,足够居住。

    林溪枫坐在单小玉车上,陪着单璐祺和单小玉说话,经过一中午的接触,单璐祺对林溪枫的好感在进一步增加。

    他们赶到林溪枫家中时,村民们好奇地站在道路上远远望着他们,带着些敬畏的神色。小孩子们则跑过来,在林溪枫家中进进出出,远方的客人来了,他们感觉像过年一样热闹。

    单小玉将车在门前停好,和单璐祺走进林溪枫家的院子,他们十分好奇地注视着这个农家院落的角角落落。

    林溪枫的嫂子领着孩子在家,见他们来了,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客气地应着。

    林溪枫安排他们睡个午觉,单璐祺答应了,长期在大学形成的午睡习惯,尤其是今天又经过长途跋涉,不休息一会儿,还真是精力不济。

    在他们午休的时候,林溪枫的嫂子领着孩子到村里其他人家去玩,怕打扰他们休息。

    不一会儿,镇上的人采买了一些被单等用品赶了过来,这让林溪枫大窘,也不好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只好收下。这些人怕影响单院士休息,蹑手蹑脚地查看了林家的环境,觉得放心后才离开。

    想起父亲被公安局拘押的那段灰暗日子,再看到现在家中受到的尊重,林溪枫心中感慨万分。

    等睡到三四点钟,父女二人分别起来,林溪枫开始陪他们逛逛村子。

    此时天气晴朗,太阳仍然刺眼,**辣的照着大地。林溪枫建议先开车去看看前面那一片广袤的树林,再去富村河边游玩,有时间了在河中泛舟,享受一下农村静谧幽深的氛围。

    这建议立刻获得了单小玉的热烈响应,既能好好逛一逛,也能避免被阳光晒黑,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树林中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十分阴凉。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放声歌唱,蝉声在林间响个不停,桃树、杏树、梨树等各种果木枝头挂满了果实。单小玉看到这一切,,十分兴奋,对林溪枫道:“这果子能不能摘啊?”

    “能,我给你们摘几个,马上到南边的富春河水中洗洗吃,富村河水的水质可清了。”

    说完,他便将穿在脚上的鞋子脱掉,只穿袜子,准备爬树。

    单璐祺阻止道:“太危险了,溪枫,不要爬了。”

    “没事,让他爬吧,爸爸,你不知道他的功夫厉害着呢!”

    林溪枫笑笑,双手抱住树干,双脚朝上一搭,身体纵起,蹭蹭地朝上窜去,没几下便窜上了一棵桃树的树杈,看得单璐祺瞠目结舌。

    单璐祺也学着林溪枫的样子,脱掉了皮鞋,用双手抱住树干,想朝上爬,却一步也爬不动,还差点掉到地上来,单小玉连忙上前扶住,嗔道:“爸,小心点。”

    林溪枫见堂堂的大院士竟然表现出率真的一面,心中暗自好笑,觉得这个单院士倒是挺平易近人的,一点架子也没有。他摘了几颗成熟的大桃子,扔给了单小玉。然后故意炫耀技能,直接从树干上滑了下来,看得单璐祺心疼地直叫:“小心划破皮肤。”

    话还没有落音,林溪枫已经平稳地落在地上,单璐祺忙上前查看林溪枫胳膊,除了划出几道白印子外,竟然毫发无伤,不由得连连竖起大拇指赞叹。

    摘了几个桃子后,林溪枫又爬上了一棵杏树,摘了一堆杏子扔了下去。单璐祺父女两个在下面捡着,单小玉从小挎包中拿出一个手帕,把桃子和杏子都放在了里面,那黄橙橙的杏子和红里泛白的桃子相映成辉,都令人眼馋。

    不远处,有几个村民躲

    在树荫中打牌,见到他们过来,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单璐祺便停下来,和他们聊天。

    “小麦都收了没有?”

    “收了。”

    “亩产多少斤啊?”

    “1000斤左右。”

    “那挺不错的啊!”

    “也就是顾上温饱,马上秋耕之后,还得出去打工,要不然没有钱花啊!”村民实话实说。

    “打工也很好,农村经济发展需要多样化啊,不过背井离乡,在外面要多吃很多苦啊!”

    “压力大啊,单院士”,有村民已经听说了单璐祺的来头,“不打工,孩子没钱上学,老了干不动了,没有积蓄还要拖累孩子们,生病了也没有钱治。更别说娃们结婚了,县城没有房子,女方现在都不同意。”

    “嗯,确实是这样。不过,你们村支书的造纸厂如果发展起来,能够吸收一定的劳动力,就在当地家门口就业,比出去打工还是方便一些。”

    “他厂子解决的人手也有限,听说工资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哪有沿海高?”

    “听说会把我们的富村河给污染了,大家还是有些意见的。这回请来您这个大科学家,请您一定要把厂子的污染问题给解决了。否则,以后再也喝不上干净的水,吃不上干净的菜,也吃不上你们手中拿的干净水果了。单院士,您来了,我们像盼到太阳一样。”

    单璐祺郑重地点点头:“污染是个大问题,如果做不到根治,还是暂停上马或者迁址的好,我看我们村的自然环境不错,人也长得很有灵气嘛!我会和县里商量,争取找到一个综合平衡的措施的。”

    “那我们先代表大家谢谢您了!”村民虽然穿着简单,不注意外表打扮,但眼神里充满农村人独有的那种单纯、善良和热忱。

    和村民辞别后,三人朝南行进,走了好一会,才走出树林。眼前一大片青青芦苇沿河而生,拨开芦苇丛,到了富村河边,果然河水十分清澈,泛着淡淡的光波,水底可见绿色苔藻,单小玉跑到河沿边,林溪枫在旁帮忙,将杏和桃子洗干净了,先递了一个给单璐祺尝尝。

    单璐祺先咬了一口桃子,桃肉爽脆可口,一股异乎寻常的甘甜立刻在口齿间蔓延,他连着吃了好几口,大赞道:“好吃。”又拿了一颗杏子塞进口中,随口咬开杏皮,咀嚼着杏肉,又赞叹道:“这杏的味道也非常甘美,水分很多,舒爽可口,比在北龙市买的水果好吃多了,我们这村的富村河还真是一方净水啊!”

    “对啊,这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原生态呢!”林溪枫附和着。

    单小玉闻言,也心急火燎地拿起一个桃子就吃,跟着赞不绝口起来。

    三人沿着河岸而行,前面河滩边一大片青草地,单小玉兴奋地跑了过去,谁知其中有一个水坑,林溪枫还没有来得及提醒,单小玉惊叫一声,已经溅了一腿的水,鞋子也湿了。惹得林溪枫大笑,单璐祺埋怨,不亦乐乎。

    单小玉笑嘻嘻地不以为意,继续在青草丛中行走,蓦地惊喜地望着前面叫道:“看那是什么?”

    林溪枫赶过去一看,却是一个鸭蛋,外壳闪着绿油油的光泽,正静静地躺在草丛中。

    单小玉小心地走过去,将鸭蛋捧在手心中,像捡到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满脸的呵护之情。

    “我们朝前走,不但会捡到鸭蛋,还会捡到野鸭蛋和鸡蛋呢!”

    “是吗?这片土地真是太神奇了。”单小玉惊叹。

    “捡到的鸡蛋、鸭蛋,今天晚上煮给你们吃,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这是真正的农家土味。”

    “很期待啊!”单璐祺也笑道。

    林溪枫从芦苇中抽取了一叶苇心,放到嘴边,鼓唇轻轻吹了起来,声音绵啭悠然,十分悦耳。

    单小玉惊讶地问道:“苇叶也能吹吗?”

第二十八章 风光醉人

    “太能了,我们生活在芦苇荡旁的孩子没有一个不会吹苇笛的。”望着单小玉惊讶的样子,林溪枫对这个生活在大城市的人表示了理解,解释着。

    单璐祺父女两个立刻也照着林溪枫的样子去拔苇心,谁知用力稍大,苇心立刻从芦苇中间断开了。

    林溪枫耐心地教导他们用力的技巧,他们很快也拔出苇心,放在嘴边,果然发出了悦耳的笛音,父女两个喜不自胜,一边走,一边吹着苇笛,好不开心。

    三人正在河滩边一边走一边欣赏景色,对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似拉手似没拉手的,走近一看,林溪枫认识,男的是村中的鳏夫王学举王孬子,曾经到李大蔫家寻求与李大蔫婆娘媾和的那位,女的三四十岁年纪,浓妆艳抹,挤眉弄眼的,虽然风骚,但长相实在不敢恭维。

    王学举本来要低着头躲过去的,但看到林溪枫在望着他,只好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眼角还能看到眼屎,堆满笑容,对着林溪枫打招呼道:“兄弟,你回来了。”

    “大哥,你旁边是谁啊?”

    林溪枫望着这个女的,感觉不像正经人家,故意问道。

    “集上一个亲戚。”王学举讪笑着道,那女子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露齿一笑,白了王学举一眼。

    “哦。”

    王学举又对着林溪枫露出了讨好的微笑,和那女子走过去了。

    单璐祺父女两个却全然没有在意这二人,只是对着周围的景色充满了好奇。

    再往前走,听到有人在唱着什么,声音婉转中带着激越,悠扬中带着低沉,十分好听,却是一段地方坠子,单璐祺显然喜欢听戏,停下了脚步,侧耳欣赏,只听得那人唱道:

    “婴儿出世啼声声,

    未来吉凶说不清,

    恰似一叶小舟漂流大江中。

    人吃五谷生百病,

    病病让人不安宁,

    更可怕那大病一场家业净。

    谁没有七情六欲?

    都爱那富贵功名,

    样样让人熙熙攘攘忙西东。

    理想如同太阳升,

    现实却像荆棘丛,

    撞上南墙满头疙瘩令人疼。

    天上没有长圆月,

    人间总有离恨情,

    此恨滔滔黄河奔流难洗冲。……”

    “很有生活哲理啊!”单璐祺忍不住喝彩。

    唱声戛然停了下来,前面芦苇丛深处有个老年人的声音在问话:“谁啊?”

    林溪枫早已听出来,这个唱戏之人正是自己的姑父李有志。这时忙道:“姑父,是我们。”

    边说边带着单家父女拨开芦苇丛,走了过去,见姑父正坐在一块岩石上垂钓,旁边放着一只木桶。

    李有志见单家父女过来,忙从岩石旁站了起来。

    林溪枫站在一侧,给他们相互做着介绍。

    姑父李有志见单小玉长得如此漂亮,又如此热情大方,先有了十分的好感,开口侄女侄女的叫了起来,仿佛单小玉便是林溪枫的媳妇一般,对着单璐祺也是热情万分,握着单院士的手不松。

    单小玉被李有志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但心中又很受用,望着林溪枫吃吃地笑。

    单璐祺对李有志道:“老哥在这儿边钓鱼边唱戏,这日子比神仙还快活啊!”

    李有志望了林溪枫一眼,摇摇头笑道:“神仙什么,寂寞了自己取个乐子罢了,让单院士见笑了。”

    李有志钓鱼桶中已经钓了几尾大鱼,有金黄色的鲤鱼、有黑漆漆的鲶鱼、还有一条大混子草鱼。单璐祺望了望桶中的这几尾鱼,赞道:“哎呀,钓的不少

    ,这些鱼蛮大的嘛!”

    “单院士、侄女儿,你们晚上准备好好地尝尝我们富村河大鱼的味道吧,我今儿过来钓鱼,就是为了到溪枫家招待你们用的。这鱼的味道绝对鲜美肥嫩,让你们吃了就不会忘记。”

    “谢谢老哥哥了,那我们就准备一饱口福喽!”单璐祺连忙表示谢意。

    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看李有志又钓了一会鱼,三人才又沿着河岸向前行进。

    不远处有几艘漆成红漆的木蓬船,遮阳黄布罩着,用绳子拴住,在夕阳照射下,散乱地分布在河边,在绿树碧水之中,更加显得意蕴悠然。

    单小玉远远望见,扬天叹道:“溪枫,我这是到世外桃源了吗?这里的一切好美啊!引得我诗兴简直要发作了。”

    “那还不赶紧作诗一首,留给我们富村河做个纪念。”

    “还是先游玩重要,我要上船了。”单小玉向船只跑去。

    三人坐到船上,单小玉开始划起桨来,不料用力不对,船只在原地打着旋,怎么也划不走。

    林溪枫忙过来帮忙,将船只向河中心划去。

    单小玉拿出手机,对着周围拍照,还不忘让他们帮忙,和林溪枫与单璐祺分别合影。

    单璐祺道:“这是谁家的船只,我们划他的船,不会有意见吧?”

    “没事,这一艘是村里王飞武家的船只。他们平时想请单叔叔来划船,还请不到呢!”林溪枫在单璐祺到达王家庄时,就已经改口喊单璐祺为单叔叔了,这是站在单小玉的角度叫的,和第一次见面时的生疏当然不同。

    “哈哈。”单璐祺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听说这条河流是澄河的支流,是吗?”

    “是呀,从这里朝东南走,大概走个五六里路左右,富村河就流入澄河了。澄河水的水质和富村河河水一样清澈,不过,水面要宽很多,上面有很多船只经过,有游船,有运输船只。”

    单小玉忽道:“那我们划着船到澄河上去转转,好不好?”

    林溪枫望着西下的夕阳,摇头道:“不行,今天天太晚了,我们划到澄河,估计夜都深了。”

    单小玉扫兴地道:“哎,那就算了吧!”

    看到单小玉的样子,林溪枫不忍心,说道:“小玉,你想去,明天一早我们再一块去就是,我和飞武大哥说说,用用他们的船。”

    “哎呀,那太好了,谢谢你,溪枫。”单小玉妙目流动,眼神中深情无限,单璐祺假装没有看见,林溪枫却不敢直视这样的眼光。

    眼看天要完全黑下来了,三人才停止玩耍,单小玉手中拿着捡到的好几个野鸭蛋、鸡蛋,蹦蹦跳跳着,直呼没有玩过瘾。

    由于树林中过于幽深,他们沿着河堤走回南北道路上,靠近道路的河水中,一群孩子正在戏水,有小孩在黄昏的掩映下,见有人过来,大声喊了起来:“大闺女、小媳妇,快来看我的鸡勾勾。”

    声音远远传到单小玉耳中,单小玉脸红了,忍不住“呸”了一声,赶紧远远地避开,惹得林溪枫哈哈直笑。

    回到家时,林溪枫惊讶地发现父母亲和哥哥林溪水都回来了,车还没到家门口,父母亲在门口翘首以盼的身影已经映入他们的眼帘。

    单璐祺从车上走下来,林士洵热情地过来和他握手,林母在旁频频点头致意。单小玉也下来了,站在一旁,微笑着望向他们。

    见到单小玉,林父林母的眼睛都猛地一亮,整个脸上绽开舒心灿烂的笑容,尤其是林母,立刻抢步过去,拉着单小玉的手,亲热地喊道:“闺女,来了!”

    单小玉何等聪明,不用介绍,立刻甜甜地喊道:“阿姨好。”又对着林士洵喊道,“叔叔好。

    林士洵连连道:“哎!好好,快回家吧,大家都等着你们呢!”说着头前带路,引着他们向院里走去,全然看不出大病未愈的样子。

    林溪枫担心地走过去,问道:“爸,你身体不是没有好清吗?怎么出院了?”

    “哎呀,家中来了贵客,我们能不回来吗?你爸我一高兴,这点病早就好了。哈哈!”

    林溪枫知道父母亲的心思,再看单小玉父女,也是满面春色,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心中暗暗叫苦。

    堂屋大门外门楣上新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增加了几分喜庆气氛。

    客厅中吊灯放射着明亮的光芒,村支书王飞文、村长钱海、姑父李有志、哥哥林溪水等在堂屋客厅中坐着,这时都出来相迎。

    厨房中更是热闹,王飞文专门将村中的名厨,曾经在部队炊事班干过的老吴头给请来,让他亲自掌勺,除了林溪水妻子帮忙外,王飞文的妻子也过来下厨帮忙,正忙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一大桌好菜就端了上来,大家分宾主落座,晚宴就开始了。

    这边院子里喜气洋洋,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热闹非常,而小溪西边王根生家却是愁云惨淡,毫无生气。此时,王小鹏又跑到了母亲许广兰的坟上痛哭了一场。这几天来,他天天都要到坟上哭泣一番,心情才会好受。王根生看儿子可怜,跟着儿子过去,在冷月的照耀下,在坟前望着还没有烧尽的花圈和纸幡,想到自家遭遇之惨,也难免老泪纵横,痛断肝肠。

    他们的声声哭泣才会把人们重新带回不久前经历的噩梦中。

    第二日一早吃过饭,单小玉便拉着林溪枫,让他带自己到澄河划船,单璐祺却不愿再给他们当电灯泡,在书记王飞文的陪伴下,到他的造纸厂参观指导去了。

    单小玉今天没有开车,她陪着林溪枫从村里走过,引起路旁村民们一片的侧目。他们眼中流淌着羡慕之光,无不慨叹林溪枫好福气,找到这么漂亮活泼的女孩,家庭条件还那么优渥。

    有的父母望着他们的背影开始教育自家小孩:“你看看你溪枫哥,上了大学,今天多好,找到这么好的人家,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你要好好向溪枫哥学习,将来上了大学,才有出息,听到没有?”

    两人来到昨天的那艘小船旁,上了船,单小玉坐在船头,林溪枫坐在船尾,挥动双桨,朝着东面划去,岸北的树木、岸南的农田、河水两边的芦苇荡纷纷向后面退去。

    单小玉嘴中哼着流行歌曲,将双手放到船舷一侧的水中,享受着清澈河水的洗礼,不时掬起一抔水,将河水抛向半空,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富村河两岸。

    前面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碧绿碧绿的荷叶,无数粉红的荷花在阳光下绽放,荷叶几乎将整个河道都给占住,只留下河中心那么一点位置,可供船只穿行。

    “这里的风景真好啊!”

    这美丽的景色自然又引起单小玉一阵惊叫,拿起手机卡卡地拍了起来。

    “这景色看在眼里就行了,你拍的照片哪有网上的美啊?”

    “不,网上照片照的再美,那是别人家的风光,我亲自拍的,才是我自己的风光。我要把你们村镇的美好风光都拍下来,回去了,有时间就可以拿出来欣赏欣赏。”

    林溪枫本来想开玩笑,说那你嫁到这里来不就可以天天看风景了吗?但想到对方已经对自己有意,如果自己语言行为再不检点的话,只会让对方越陷越深,便忍住了没说。

    单小玉话说出口,也想到了这话很容易让对方开玩笑,但见林溪枫面无表情,并没有开玩笑,心中不由暗道:“真是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第二十九章 心何所系

    林溪枫划着小船在荷叶边穿行,有一群鱼儿在荷叶下面的水中游动,见此情景,他朗声吟诵起汉乐府诗歌《江南》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单小玉跟着高声吟诵起来。

    游鱼受到惊吓,转动尾巴,转瞬消失在河水中。

    单小玉望着在阳光照耀下盛开一河的荷叶,诗兴发作,对林溪枫道:“我吟上一首诗,请你品评品评。”

    林溪枫边划着船边饶有兴味地道:“恭聆大作,请!”

    单小玉玉臂轻扬,指着水面上一朵正在盛开的并蒂莲,咏道:

    “《咏荷》

    玉体凌波起,

    绿衫由水扬。

    芯中红日照,

    才有沁人香。”

    “好诗,好诗,心上有红日,生活有方向嘛!”林溪枫望着单小玉一身绿色裙衫,打趣道。

    单小玉妙笑吟吟地望着他,并不说话。

    林溪枫回味着刚才的诗句,又品评道:“这首诗首句由玉体开头,属于仄起,首句末尾为仄声字,不入韵,所以属于仄起不入韵的五绝。第一句是仄仄平平仄,第二句就该用平平仄仄平,为了体现荷的绿色,第二句第一字你就用了仄音,犯了格律,为此,你使用了本句拗救,在第三字本该用仄音的地方换了个平声字,仄平平仄平,这样就避免了衫字的孤平,格律上是没有问题的,不错,不错。”

    “谢谢你的精到点评,溪枫,何不和上一首以助兴?”

    林溪枫望了单小玉一眼,她刚才专门指向一朵并蒂莲,以荷喻人,将其比作待开的荷花,只等那温暖阳光的照射,就会盛开并蒂莲,发出袭人的香气,这其中的深意,是再明白不过的。

    如果和上一首,顺应了单小玉的意思,那会令她在心中对自己的爱慕之情更加不可收拾,如果和上一首的内涵上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意思,那会立刻伤了她的心,左右也不是。

    林溪枫踌躇了一下,摇头笑道:“我才思没有你敏捷,无法和上,认输了。”

    “你这是敷衍了事,无心和诗,那日诗会上不是即兴赋诗,获得大家的齐声称赞吗?”

    “眼前有景题不得,小玉有诗在前头。”林溪枫夸张地翻了翻白眼。

    单小玉一阵大笑,然后道:“你不肯和诗,我自己再来上一首,将这首送给你,你看看如何?”

    “那就令我万分惭愧了!”林溪枫摇动着船桨,兴致盎然,“我再洗耳恭听。”

    “听着!”

    “好!”单小玉又指向一朵并蒂莲,开口道:

    “蕊待朝阳起,

    叶随清浪扬。

    两心如映照,

    化作满河香。”

    “这首诗和前诗一样,在第二句上用了拗救,格律是没有问题的。才女厉害啊!出口成诗,格律严谨,内容精当,我真是自愧不如了。”单小玉才思如此敏捷,令林溪枫甚是佩服。

    这一次,单小玉的表达更是自白,眼神灼灼地望向林溪枫,林溪枫和她对看了一眼,心中不由一阵颤栗,连忙移转目光,看向河面。

    “你再不和上一首,真就让人扫兴了。”单小玉看了林溪枫目光闪烁的样子,心中气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林溪枫只好道:“才女有令,我再不从,就却之不恭了。只可惜我只顾摇橹,思虑枯竭啊!”

    “我来摇,你一定要作一首作品送给我。”单小玉转怨为喜,呵呵笑着,走过来,把橹给抢了过去。

    “好吧!”林溪枫只好坐在船尾,望着满河荷花,构思诗作。

    少顷,他摇头笑道:“小玉,我本来想着不拘韵脚,随便和上一首赋莲诗,就算交差了,谁知你自己先步上一首,句尾全部用同一字,提高了和诗的难度。步韵之作,我不够擅长,不得已,只好牵强附会以凑数了。”

    “太客气了,你是大才,这种步韵之作,岂能难住你?快点吧,我也洗耳恭听。”

    单小玉学着林溪枫的样子,摇起橹来,有模有样。

    “大才万不敢当,附庸风雅差不多。不过既然美女有令,岂敢不从?我就试着做上一首,想这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身姿挺拔而不媚俗,给点阳光就灿烂无比,不正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吗?

    诗曰:

    身自泥中起,

    腰从水下扬。

    得蒙方寸照,

    日日尽生香。”

    林溪枫一句一句地吟诵起来。

    “好嘛,以诗言志,还说是牵强附会之作。”

    “说不上好,完成你布置的作业而已。”林溪枫笑道。

    “不过,这日日生香却有问题,荷花花期终是有限的。”

    “有生之年日日生香,却也可以说得通。你就别挑剔了,我本不愿做,你硬要考我,才让我穷尽才思的。”

    “佳作收藏了!”

    单小玉即兴赋诗,本想让林溪枫和上一首,表达彼此倾慕相爱之意,谁知林溪枫一再推却,被逼无奈了,做了一首,却首先言明,以诗言志,表达出身平民却有气节,抱负社会之意,大出她的本心,心中不由又生出一丝幽怨之情。

    满河的荷花虽美,但却阻止了他们的船只速度,过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船只才穿出了这一段荷花圃,继续行进在清幽宽阔的河道上。

    船只又行了一会儿,单小玉幽幽地望着远方,发现了一片桃林,突然道:“溪枫,你再唱一唱给我写的那首桃花诗吧?”

    林溪枫怕伤了单小玉的心,此趟行程专门让她领略农村田园之美,自是应当尽全力让她开心才是,所以他开口又唱起《桃花诗》来,淳厚奔放的声音在水上飘出很远,惹得不远处岸上洗衣的村姑都停下手来,朝着船上张望,拍手叫好。

    “桃花丛下一壶酒,

    醉倒骚人几多。

    我独拔剑长啸,

    舞起漫天婆娑。

    ……”

    单小玉用充满深情的眼神凝望着林溪枫,见他唱歌的时候,目光看向她,眼神纯净自然,眼睛中并没有那种深情爱恋的光波。一腔倾慕之情得不到发泄,女人独有的那种敏感让她心中一酸,脸上不由得滴下几滴泪水。

    林溪枫惊道:“小玉,你怎么哭了?”

    单小玉用手擦去泪痕,转瞬即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听到你豪放的歌声,心中高兴。我还想起了仲春诗会上那个白云山人,后来酒宴上他写的那首桃花诗实际上也是很好的,只是我不喜欢他,当时还故意贬损他呢!”

    林溪枫“哦”了一声,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如果如实告知白云山人和杨子腾他们的阴谋,那单小玉还不是更加铁了心的和自己好?

    在他心中,一直当单小玉是哥们一般,单小玉并没有给他带来灵魂深处的悸动,和自己的初恋情人在长相性情上颇有不同,虽然和初恋情人分手了,但他潜意识中还是要找个相类似的。所以尽管单小玉家庭条件优越,父亲是院士,林溪枫还是不想打破自己的择偶标准,随意将就。尤其是父亲和许广兰发生婚外情之事,更加让他意识到,不可随意和一个人将就结婚,必须在内心深处对对方爱得深沉才行。

    他见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忙缓解气氛,拿出护花使者的功力道:“要不我们到岸上歇上一会儿,我给你用柳条编个草帽吧?”

    “好啊,好啊!”

    两人于是停船靠岸。

    在岸上,林溪枫折了些柳枝,给她编了个草帽,还截了一段嫩嫩的细柳枝,轻轻捏了几下,然后将柳枝的枝干从外皮中抽出来,将外皮做成了一个柳哨,放在嘴边,鼓唇吹了起来,柳音和芦音又有所不同,音质比芦音显得粗狂奔放一些,这一下惹得单小玉爱不释手,戴着柳帽,拿着柳笛,玩的十分开心。

    林溪枫见单小玉高兴起来,才和她重新登船,继续向澄河主河道行进。

    澄河主河道和富村河之间有一条大坝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单小玉道:“哎呀,那坝上有一条街市,我们把船停靠在这儿,过去看看吧?”

    “好的,我请你尝尝我们寿元的小吃,保你吃得馋嘴。”

    单小玉抿嘴一笑,妙目流动道:“期待中!”

    两人将船只停靠岸边,系好绳子,上到岸边,爬上了那条大坝。

    大坝今日逢集,四方赶集的村民都汇聚于此,男人们有穿背心的,有光膀子的,有敞开怀的,村民的淳朴自然之趣尽显。女人们则打扮的花枝招展,不逊色于城中人。商贩们沿大坝主街道摆开商品,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幅农村集贸图画!

    “这一家的冰糖葫芦,给我来一串。”

    “这一家的蜜饯,给我来一包。”

    “这一家的烧饼好香啊,有香甜味的?好,买两个带回去。”

    “这是什么,烘糕?给我切一块。”

    林溪枫和单小玉在集市上一路行来,发现她是个十足的吃货,而且喜欢甜食,真奇怪她体型保持得挺好,没有发胖。不一会,便让林溪枫买了一大堆吃食,两个手都掂满了,她自己又蹦又跳的,在前面走着,拿着一样东西吃着,像个骄傲的小公主。

    林溪枫看到单小玉如此开心,心中十分欣慰,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跟着,充当着佣人的角色。

    逛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才又重新回到船上。

    单小玉打着饱嗝,小嘴边还残留着芝麻粒,懒洋洋地道:“中午不用再吃饭了,我们可以在澄河上继续玩上一天。”

    林溪枫大笑:“只要美女有兴趣,我舍命陪君子。”

    单小玉嗔道:“陪我玩有那么痛苦吗?”

    “哦,哦,我有幸陪君子,舍命又如何?”

    “贫嘴!”

    此时天公作美,太阳不知何时隐去,周遭中充满最适宜人体的空濛之色,有些湿润,是既不让人感到烦闷,也不让人担心风雨之苦的那种空濛,各种花草树木在这样的天气中都任意地展开腰肢,肆意绽放自己,格外秀美。

    两人将小船荡到澄河,朝着东面行去,澄河水十分宽阔,水波荡漾,水面上不时有大小船只行过。

    单小玉躬身从船舱中穿过,来到林溪枫之旁,从他放在船舷的袋子中拿出一块吃食,望着深不见底的一汪水域,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不小心,掉进了这澄河水中,那还真会变成鱼鳖一样,将命丢掉呢!”

    “没事,有我呢!”

    “夏日消融,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单小玉本来要就势坐下,一听有了安全保障,便站直了腰杆,随口轻声吟诵起**诗词。

    “你再拿杆大槊,就有那横槊赋诗的味道了。”林溪枫揶揄道。

    两人正在说闹,就在这时,一艘汽艇从西面快速地驶来,冲起的巨浪猛地撞击在小舟上,小舟剧烈颠簸起来,单小玉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水中去。

    林溪枫赶紧半站起身子,伸手拉了她一把,单小玉就势扑进了林溪枫的怀抱,和他一块跌坐在了船舷上。林溪枫忙伸臂抱住她,防止她真的落进水中去喂鱼鳖。

    林溪枫穿着白色短袖衫,胳膊上肌肉遒劲结实,搂住她时,身上男子的阳刚青春气息再一次扑进她的鼻息,是那么的熟悉和令人陶醉,单小玉紧紧反搂住他,舍不得松开,真希望这一刻化为永恒。

    小舟被冲撞后,就势摇晃了好几下,才斜斜地停泊在水面上,没有发生倾覆的后果,但是一支船桨却落进了水中,溅起了一阵水花后,在水中时隐时现。

    汽艇上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十分放肆,而且竟然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汽艇马达的嘟嘟声不停地响着。

    林溪枫忙松开单小玉,抬头看去。这一看吃惊不小,汽艇上赫然站着一人,不是那裴铜生是谁?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同伙,却也认识,正是上次在仲春诗会交过手的络腮胡子胡铁力!

    这裴铜生不是被自己抓住,交给庆州市公安局了吗,怎么没过几天就给放了?

    林溪枫联想到上次给市公安局副局长陶正律打电话,陶正律说领导安排他不再过问张小帅被绑架一案,现在在京城学习一事,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和愤懑。

    李宝这个后台老板手眼通天,竟然打通了关节,将绑架案的犯罪分子给放了出来,黑恶势力如此猖獗,这庆州人民还有好日子过吗?

    单小玉从刚才林溪枫的拥抱中回味过来,抬头看见是在仲春诗会上见到的络腮胡子和大铁塔,也是吃惊不小。

    只见大铁塔裴铜生“哼哼”冷笑几声,突然矮身从汽艇中端出一支锃亮的长柄枪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溪枫,眼中露出阴狠的光芒,对着二人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单小玉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第三十章 何足道哉

    林溪枫侧身上前,用身体护住单小玉,凛然不惧,冷然道:“你们不要以为有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你们躲过了初一,绝躲不过十五去,**的天下,不会容许你们为所欲为的。奉劝你们还是早日金盆洗手,重做良民,否则,等到判刑枪毙的那一天,对不起生你们养你们的父母亲。”

    “哟嗨!还教育起我们来了,你小子!今儿个我们既然在此偶遇,正好把以前的过节好好说道说道,你两次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们能饶你,我手中的这把枪不能饶你。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如果选择跳进河中去,我可以在你逃出五十米外再开枪,到时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运气了,如何?”裴铜生阴阳怪气地说。

    胡铁力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帮腔道:“快跳,快跳!大铁塔虽然是神枪手,五十米外,也不能保证百发百中的。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争取哟!”

    林溪枫不理他们的挑衅,护送着单小玉,让她躲进了船舱,然后无视黑洞洞的枪口,泰然地躬身从水中捞起了另外一支船桨,滑动小船向前行去,边划边对裴铜生等人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你们敢如此蔑视法律。你们睁眼看看世界,在中国境内,比你们厉害得多的各种黑恶势力,哪一个有好下场?你们老板李宝,在整个庆州,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少废话,我数一二三,再不跳进水中,我就直接开枪了。”裴铜生端起枪支,将瞄准镜放在眼前,闭上了一只眼,开始瞄准。

    这些人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既然遇到,只能应对,无法躲避。不过,林溪枫从裴铜生的口吻中,听出了戏耍自己的意思,所以他知道一时裴铜生不会开枪,更何况,沿河两岸有不少行人,来往船只不断,甚至有人察觉出异常,在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照,所以,他不相信他们会在这时真的开枪。

    他划动小舟,悄悄靠近汽艇,在寻找合适的出手时机,一手银针早已攥在了手中。这手绝技只是在应对了然道人时使用过,裴铜生和胡铁力都不知

    道,所以,他有把握偷袭取胜。

    他见裴铜生端起枪支瞄准自己,便放下手中的船桨,站起身来,高举双手道:“好,我认输了,你把枪放下,我现在就跳。”

    裴铜生得意地哈哈大笑,端起的枪支放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溪枫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出手时机,数根银针向着裴铜生的手臂飞去。

    裴铜生刚刚将枪支放下,准备看林溪枫跳进河中的狼狈样子,如果他不会水,淹死了更好。孰料,只见林溪枫手臂微动,自己端枪的手臂好几个地方突然同时一麻,有鲜血从手背上流下,枪支竟然拿捏不住,从手中掉了下来。

    他痛哼了一声,刚要弯腰再去拾起枪支,小船这时已经和汽艇船平行,距离只在咫尺之间。只见林溪枫长身而起,用手搭到了汽艇船舷上,完全借助手上的力道,竟然纵身跃起,翻身跳进了汽艇中。

    汽艇一阵晃动,而小舟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原地横摆了过来,船头撞到汽艇的侧面,并未侧倾,这一份功力当真非同小可。

    胡铁力见状不好,连忙过来阻挡,挥手一拳向林溪枫打来。

    林溪枫借助飞跃之势,右腿微微弯曲,一脚踢在胡铁力的手腕上,趁势轻飘飘地落到汽艇上。胡铁力却被踢得一个趔趄,差点从船中摔下水去。

    驾驶员这时慌了,立刻开动马达向前窜去,在水面上划过长长的一道浪花。

    单小玉花容失色,从船舱中爬上小船船头,望着远去的汽艇,急匆匆拿起手机,拨通了110报警电话。

    林溪枫人刚到汽艇上,又是两把银针分别向着裴铜生和胡铁力飞去,二人怎么能抵挡得了这满天天女散花般的攻势,顿时身上被扎得刺猬相似,失声痛哼,枪支那还来得及再去捡起来。

    林溪枫擒贼先擒王,趁二人呼痛之际,从背后一个锁喉,将裴铜生擒住,裴铜生憋得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

    林溪枫正担心胡铁力倒地拾枪,却发现他也一脸痛苦的表情,捂着手腕,满脸不可思议之色,怔怔地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实际上,若论二人的功力,一起出手对付林溪枫的话,在这气艇狭小的空间上,林溪枫还真不好对付。但是一来他打了二人一个措施不及,二来,他曾经战胜过二人,对二人有一定的震慑力,所以,此时轻而易举地擒住了裴铜生。

    那胡铁力见大哥裴铜生被擒,早已丧失斗志,只是鼓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痛楚地哼哼,身上针眼处隐隐有血迹渗出。

    林溪枫命令驾驶员调转船头,开回到小舟旁。他弯腰捡起掉在汽艇中的枪支,拉开枪栓一看,不禁哑然。这竟然是一支仿真玩具枪,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却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林溪枫气得在裴铜生背上砍了一掌,裴铜生疼得“嗷”地叫唤了一声,却露出讨好的笑容,转头求饶道:“兄弟,这枪是假的,和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胡铁力见大哥认怂,也赶紧露出一幅同样的表情,祈求般地望着林溪枫。

    林溪枫心中暗叹,这些匪徒平时骄横跋扈,无恶不作,但真能将他们降住,却毫无人格和自尊可言!尤其是裴铜生那么高的个子,这般卑躬屈膝的表情,着实搞笑。

    单小玉在小舟上见到这一切,放下心来,对着二人喝道:“你们不要猖狂,我已经给公安局打电话了,公安局马上就来人,将你们抓起来。”

    二人又是一阵惊慌,一时手足无措。

    林溪枫从他们身上将银针一一拔出,看着鲜血从针刺处流出,二人面无血色的样子,终于心有不忍,从兜中拿出一瓶止痛软膏,扔给了他们,从汽艇上一迈步,轻轻跳回到小舟中,小舟只是轻微摇晃了几下,并不剧烈抖动。

    林溪枫对着二人喝道:“你们走吧,下次再让我碰到,决无今天的好运气!”

    汽艇驾驶员仿佛得到大赦一般,开足了马达,汽艇在轰鸣声中从原航程快速地驶去。

    汽艇驶出老远,裴铜生和胡铁力脸上才重新恢复阴鸷的模样,恨恨地望向小舟,秘密地商量着什么。

    单小玉在小舟上坐着,讶然地望向林溪枫,问他为何不等派出所来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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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歌一曲,仗剑行天下。看平民青年如何运用诗怀和剑胆行走社会,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传奇。终南山的隐修,王家庄的风云,北龙市的拼搏,诗词王国的缔造,守护平安的传奇,错综复杂的人性。这里尽是诗与远方,快来畅意一睹吧!诗剑年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诗剑年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诗剑年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