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子说话了
“啊”一声尖叫打破清晨的宁静。
“娘，娘，傻子说话啦！”一个稚嫩的声音惊叫起来。
“喊什么呢，咋咋呼呼的。”王桂英一边往围裙上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果儿。
十岁的果儿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蓝色上衣，下身是灰色的裤子，身上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一脸惊恐地指着侧面的屋子，“傻、傻子说话了。”
“什么傻子？那是你嫂子！”王桂英瞪她一眼，后知后觉地叫起来，“你说什么，你嫂子醒了？”
“嗯嗯。”果儿连连点头，脸上还带着惊吓，“不仅醒了，还说话了，她、她不是傻子吗？傻子怎么会说话？”
“我去看看！”王桂英一喜，儿子把那个女人娶进门两天了，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都以为快不行了，终于醒了？
急忙朝儿子的屋子走去。
郭湘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日历，有好几分钟，她终于确认，自己穿越了，穿到了八十年代。
刚才有个小女孩掀开门帘进来，看见她坐着，吓得尖叫起来，她就问了一句“你是谁”把人给吓跑了。
重新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糊了白灰的泥房，墙上贴了一张福娃抱鱼的年画，胖胖的福娃憨态可掬，年画下面是一个木制的五斗柜，柜边已经磨损，柜面的红漆也已斑斑驳驳，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柜上参差地放着几本书、一个白色的搪瓷茶杯，旁边是两个叠在一起的红漆木箱，木箱旁放着一个木制的脸盆架，架子上挂着两条新毛巾，下面是一个白底红花的搪瓷脸盆，架子下放着一个写着“xx人民公社”的铁皮暖水瓶。
暖水瓶旁就是房门，门上挂着灰色的粗布帘子，帘子旁钉着一本日历，上面赫然印着1985年5月15日！
日历还很新，最新撕去的那页还有半张残留，露出白生生的纤维。
自己真的穿越到八十年代了！郭湘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站起身，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好像还不太习惯这具身体。
伸出双手，嗯，皮肤还算白，手上有肌肉，看起来似乎并不娇弱。还好，还好，如果是一副娇滴滴的身体她还真不知怎么驾驭。
脑袋有点痛，一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
说是碎片因为记忆太少，只是最近一两年的，而且很模糊。感觉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好像是失忆了，记忆很混乱。
自己居然穿越了一具没有记忆的身体，真是有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芯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芯了，没有原来的记忆那就全是自己了，省了很多麻烦。
不过最近的记忆却还是清晰的，但不太美好。
原主也叫郭湘，在那有限的记忆当中好像是一年前被现在的养父母救了。
原本他们是打算把她嫁给自己打光棍多年的儿子当媳妇的，谁知道人救醒之后发现有点呆呆傻傻的，他们顿时傻了眼。儿子再不济也不能娶个傻子当媳妇，以后要是再生下小傻子那郭家就断后了。
而郭湘这名字原本是郭家的小女儿的，也不是亲生的，是从小收养的，本来也是准备养大了给儿子当媳妇的，谁知养到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死了。
不过乡下人也不知道要注销户口什么的，户口上就一直有这么一号人物。
之所以没有叫什么翠、花、芳等大众的名字，好像是因为这里是湘南，他们懒得费脑子想名字，就取了个湘字。
等他们救了现在的郭湘以后，就直接把这户口上的名字给她用上了。
也就是说郭湘原本不是郭湘，因为失忆，他们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所以大家就叫她郭湘。
歪打正着，后世的郭湘穿越而来正好对上了这个名字。
虽然在后世她的名字经常被人调侃是郭襄郭大侠，不过她性子本就大大咧咧，倒一点不以为意。
她很庆幸，还好不叫翠花，要不然她宁愿再死一次。
再说最近发生的事。
原主郭湘不知怎么掉河里了，被回来探亲的一个工人哥哥救了起来。
本来是好事，结果那郭家不但不感激反倒说你救了人，摸了人家姑娘的身子，你要负责。
王桂英好说歹说郭家就是不肯松口，说如果不答应就去她儿子单位上告他，让他丢工作，实在没办法王桂英咬牙答应了，总不能因为这事把儿子的前途毁了。
郭家趁机敲诈了一大笔彩礼钱，整整一千块。
现在才是八十年代初，一千块在这时候简直是天价，一般人家彩礼都是一两百，就是城里的有钱人家最多也就五百，郭家知道工人工资高，狠狠敲诈了一笔。
不仅把傻子送走了，还有了钱给儿子取媳妇，甚至可以把老房子翻新一遍，全家人高兴得做梦都笑醒。
结婚当天郭家把人送过去，送来的时候人还是昏迷的，郭家人谎称郭湘只是身体不舒服，过两天就好了，结果人家一命呜乎，后世的郭湘就穿了过来。
工人哥哥，也就是郭湘现在的丈夫顾振南在婚礼第二天就匆匆走了，好像是单位有什么急事，所以郭湘现在为止还不知他长什么样。
想起这些郭湘有点哭笑不得，想不到前世独身主义的自己，这一世居然英年早婚。
不过顾振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娶的自己，肯定是不喜欢的，这样的婚姻注定幸福不了。
所以，还是找个机会离婚吧，郭湘这样想着。
不过，现下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又身无分文，还是先安定下来看看再说。
活动了一下身体，这身体还算结实，不过应该久不运动，有点僵硬。
前世她是个外科医生，良好的身体素质是外科医生必备的条件，所以下班她都会去健身，为了自保她甚至还学了泰拳，身手还不错。
这身体有点僵硬，看来得运动起来。
屋子里阴暗，郭湘揭起门帘走了出去，强烈的阳光瞬间照射进来，她不适地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灰蓝衣服的妇人出现在眼前。
这应该就是顾振南的母亲，自己现在的婆婆了？
“你是？”郭湘故作不知，毕竟还刚刚醒过来。
“我是娘啊，就是，就是振南的娘，是你的婆婆，你爹娘没和你说过？”王桂英连忙说道。
“……娘？”郭湘迟疑地叫了一句，虽然有点别扭，不过总算是叫出了口。
“哎、哎，是我，湘湘，你好了？”王桂英惊喜地看着郭湘。
郭湘点了点头，王桂英顿时老泪纵横，双手合十，“感谢老天，菩萨保佑，你不是傻子？”
“呃……”郭湘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勺，才发现自己居然扎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漆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以前只是病了，人有点迷糊，现在好了！”郭湘笑了笑。
“太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王桂英喜极而泣，“我们顾家有希望了！”
前两天她可愁死了，原本儿子在单位前程大好，谁知道救个人会救出麻烦来，娶了个傻子做媳妇，想想就一肚子火。儿子那么优秀，摊上这么个媳妇让她以后怎么有脸去见死去的老伴？
好在上天保佑，媳妇居然正常了？
虽然儿子是无奈娶了她，可只要人好了，以后日子还长，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她和孩子他爹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不一样恩恩爱爱过了几十年？
“那个，你饿了吧？娘正要煮红薯粥，你要不要一起过来？”王桂英看向自己的儿媳妇，这么一看孩子长得还挺俊的，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好！”郭湘点点头，她还真想参观一下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庭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当王桂英让她坐在灶前帮忙生火时她傻眼了，不会啊，别说是这烧柴的灶她见都没见过，就是后世的煤气灶她也没用过几次。
前世她的家境很好，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公司总裁，家里有保姆，她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做过家务，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家务，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会。
胡乱地把柴草塞进灶堂里，不仅没烧着火，还把自己搞得一脸灰。
王桂英哭笑不得，连烧火都不会？难道以前在家都不做家务？
不过想想也是，她以前是傻子，也许根本教不会吧，算了，以后慢慢教就是。便把自己十岁的女儿顾果儿叫过来帮忙。
顾果儿心不甘情不愿，看了郭湘一眼在背后低低说了一句“傻子”，结果被王桂英听见，瞪了她一眼，“叫嫂子，没大没小的，以后不许乱叫！”
“她就是傻子！”顾果儿不服气地说了一句。
这个嫂子是怎么来的她可是知道，大哥根本不喜欢她，是她家硬逼着大哥娶的，而且还敲了一大笔钱。
那可是她和二哥读书的钱，现在钱没了，还欠一屁股债，她恨死她了。
“没事，以后熟了就好了！”郭湘笑笑，伸出手想摸摸顾果儿的头，小果儿把头一歪躲了过去，“别和我套近乎，我可不喜欢你！”
郭湘手一僵，尴尬地笑了笑，熊孩子找打啊？
不过算了，不叫就不叫，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不是嫂子，无所谓啦。
第二章 捡到宝了
过了没多久红薯粥煮好了，王桂英给果儿装了一碗，又给郭湘盛了一大碗。
“好香！”郭湘端起粥闻了闻，肚子咕咕叫起来，她尴尬地笑笑，“我饿了！”
两天没吃东西，能不饿吗？
“快吃吧！”王桂英笑笑，夹了一个鸡蛋放在她的碗里，把一小碟泡菜也往她面前推了推。
“谢谢娘！”郭湘朝王桂英笑笑，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吹了吹，稀里呼噜就吃了起来。
王桂英见她并不嫌弃，吃得还挺香，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这儿媳妇还挺好养活的。
果儿拿着筷子往碗里戳，看郭湘吃得香，脸臭臭的。
“果儿快吃，吃完还要上学呢！”王桂英看着慢吞吞吃着红薯粥的顾果儿。
“又是红薯粥，我不想吃！”顾果儿没好气地应道，“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可以吃上白米饭。还有，为什么她有鸡蛋我却没有？给一个傻子吃，娘偏心。”
郭湘夹鸡蛋的手一僵，这个家这么穷吗？连个鸡蛋都吃不起？能拿出一千块彩礼钱，按理来说应该不穷才是。她不知道大部分钱都是借来的。
王桂英有点尴尬，用筷子敲了一下果儿的脑袋，“说什么呢，你嫂子生病才刚好，吃个鸡蛋怎么了？快吃，不吃就饿肚子上学。”
郭湘看看果儿又看看王桂英，碗里的鸡蛋怎么也吃不下去。
把鸡蛋夹起送到果儿的碗里，可果儿并不领情，“你都吃过了有你的口水，谁要吃？”
说完放下碗筷粥也不吃了，拉了拉书包带子就往外走。
“等等，我送你去！”郭湘快速吃完碗里的粥站了起来。
“谁要你送？”
顾果儿摆着一张臭脸，“我才不要一个傻子送我，我嫌丢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王桂英的脸沉了下来，“这是你嫂子，不是傻子，你不是都看见了，她现在好好的，人不傻，怎么这么没礼貌？”
顾家的孩子，可以穷，但不能没教养。
“算了，娘，果儿还小，没事的！”郭湘连忙说道，她倒是不介意，傻子说是以前的郭湘，不是她，她不会自己对号入座。
再说自己嫁的名不正言不顺，果儿生气是正常的，说明她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倒也符合她这个年纪。
“谁要你说好话？假惺惺的。”顾果儿白了郭湘一眼，再不理她，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湘湘，你看，都是娘惯的，你别理她。”王桂英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郭湘摇摇头，上辈子熊孩子见多了，果儿这样的不算什么，再熊的孩子也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说完不紧不慢地跟在顾果儿后面，一边打量周边的环境。
八十年代的乡下还真是落后，几乎都是土坯房，砖瓦房没有几间。路也是坑坑洼洼的，走这么几分钟就踩得一脚泥。
看着顾果儿走进村小学，郭湘才按原路走了回来。
回到家王桂英正在摘豆角，郭湘找了把小板凳也坐了下来，问了王桂英该怎么摘，帮着也摘起来。
“以前在家都没做过？”王桂英不由问道。
“呃……以前脑子糊涂，只会呆呆在屋里坐着，什么也不会……”郭湘不好意思地笑笑。
“怪不得长得这么白。”王桂英点头，看来也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了，所以皮肤白得晃眼，不过是真好看，根本不像是乡下人，倒像是城里人。
看她性子不错，也肯学做家务，王桂英心里还挺高兴，只要她肯学，没有学不会的。
摘完豆角王桂英把豆角放在簸箕上晾，是准备放进泡菜坛子做酸豆角的。
湘南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做泡菜，什么都能泡，豆角、辣椒、萝卜、蒜苔，夏天的时候嘴里没味，一根酸萝卜能吃一碗米饭。
不过这个时候能吃上米饭的家庭很少，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吃红薯，不是红薯粥就是红薯饭，有些甚至连米都没有，只吃红薯。好在红薯能顶饿，不然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顾家所在的地方是有名的贫困县，地不肥河不阔，山上尽是石灰岩，杂草丛生，连棵树都不长。
别的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什么都没得靠，地又少，一人就三四分薄田，像顾家四口人才不到两亩田，还要交公粮，每年根本吃不饱，要不是有红薯早就饿死了。
本来顾振南有工资比别家宽裕一些，可是前些年他的父亲生病欠了一屁股债，后来没治好病逝了。这才刚刚还完债，谁知道被郭家这么一敲诈又欠了好几百块，就是有工资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不过王桂英倒也不担心，因为儿子是石油工人，比一般工人工资高一倍，只要苦个一两年就能把债还上。
但她知道儿子很辛苦，油田的活又脏又累，一年到头还不着家，不然也不能比别人多那么多。
以前顾家穷得叮当响，欠一屁股债，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所以顾振南二十多了也没娶亲，后来他当上石油工人，工资有七十多块，村里人不知多羡慕，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谁知道却被郭家截了胡。
本来有盈余的家庭又变成了负债累累，好在现在郭湘正常了，不然王桂英真的要哭死。
晾完豆角，王桂英又扛了锄头到院后那块地里，准备翻一翻种点辣椒苗，等天热就有辣椒吃了。
“娘，这是要做什么？”郭湘好奇地问，她以前没在乡下生活过，一切都觉得很新鲜。
“翻一翻地，种点辣椒苗，过一个月就有辣椒吃了。”王桂英说道。
“我来吧！”郭湘接过锄头。
“你会吗？”王桂英怀疑地看向她。
“……您教我。”郭湘哂笑一声。
王桂英点头，拿过锄头先示范了一下，郭湘便说懂了，她来挖。
拿过锄头朝地里用力挖下去，一锄头挖了一个大坑，把王桂英吓一大跳，儿媳妇力气挺大呀。
“不用挖那么深，就……半个手掌深就行。”王桂英没文化不知道用计量单位，就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了一下。
郭湘看了看她的手掌，大概五六公分长，点了点头，举起锄头继续挖起来。
没几下，就深浅均匀起来。王桂英一见，干得不错呀，儿媳妇不仅不傻还很聪明，捡到宝了。
第三章 有个嫂子也不错
种完辣椒，王桂英又在地里找起猪草来。
自分田到户各家各户便可以养鸡养猪，顾家也养了一头猪，自然是没粮食给猪吃，只能到外面割猪草，有时加一点红薯藤和米糠，倒也把猪喂了起来。
到了年终把猪一卖也能攒点钱。
郭湘问了王桂英哪些是猪草，仔细辨认了一下筐里的猪草，立刻记下了，也帮忙找起来，王桂英见她这么勤快很是满意。
找了猪草回到家，又帮忙砍碎了，用筐装了起来，到时要放在锅里煮了给猪吃。
中午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王桂英拿起一把油纸伞，“湘湘啊，你看家，我去给果儿送伞，这么大雨她肯定回不来。”
郭湘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想想路上的烂泥，这会儿不知该变成什么样了。
“娘，还是我去吧，您在家，我去接果儿。”郭湘站起身，王桂英年纪也不小了，雨这么大，万一摔跤怎么办？老人可是不经摔。
“那也行！”王桂英见儿媳妇这么主动很是高兴，把手里的油纸伞递给郭湘，看见她脚上穿着布鞋，等会儿肯定踩一脚泥。
“你等等，换上雨鞋再走，路烂得很！”王桂英说着从放农具的杂物房拿出自己穿的雨鞋递给郭湘，“换上吧！”
“谢谢娘！”郭湘点头，其实她不在意的，前世家境虽然好，却不是矫情的人，回来洗洗就好了。
不过既然是老人家的好意，自然是要领情的。
换上雨鞋打着伞往顾果儿的学校走去。
路上都是去接孩子的家长，一路走一路踩，路越发烂了起来。有些人走路脚后跟不着地，带得裤子后全是斑斑点点的泥印子。
走到学校，因为雨大，孩子并没有到校门口等，郭湘跟着其他家长一起走进学校里面才发觉自己忘了问顾果儿读几年级。
正犹豫间，看见顾果儿站在教室门前的屋檐下正无奈地看着雨。
“果儿，等会儿你家人会给你送伞吗？”顾果儿身边一个小胖子问。
“不知道！”顾果儿没好气地回答，娘那么忙，家里只有一个傻子，早上自己还没给她好脸色，她会给自己送伞才怪呢。
“那等会儿我娘来了咱们一块儿走！”小胖子又说。
顾果儿不置可否，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正想着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果儿！”郭湘朝顾果儿挥了挥手大声叫道。
顾果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没想到郭湘会来接自己。
“果儿，这是谁啊？长得真好看！”小胖子好奇地用手肘捅了捅顾果儿。
“她是……”顾果儿抿了抿嘴不情愿说她是自己嫂子。
“她不会是你嫂子吧？你嫂子不是傻子吗？”小胖子瞪大了眼睛。他也知道顾果儿的哥哥刚娶了媳妇，不是她嫂子还能有谁？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顾果儿一下不高兴了，傻子只能自己说，别人凭什么叫自己嫂子傻子？
郭湘“扑哧”一下笑起来，这熊孩子还懂得维护自己，当然她维护的也许并不是自己这个人，只是维护她的家人，自己现在勉强还算得上她的家人吧。
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暖。
“小同学，你好呀，我是果儿的嫂子，我叫郭湘！”郭湘朝小胖子摆摆手。
“哦，哦，嫂子好……”小胖子脸一下红了，还从来没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果儿的嫂子真是特别。
“你叫谁嫂子呢？”顾果儿瞪了小胖子一眼。
“我，那个……”小胖子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走啦！”顾果儿钻入郭湘的伞下别扭地拉了一下她的衣服，朝小胖子挥了挥手走进雨里。
可是心里又还有气，不想靠郭湘那么近，和她保持着距离，郭湘笑笑也不和她计较，把伞往她那边挪了挪，自己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走出校门，没走几步，顾果儿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面发愣。
郭湘这才注意到顾果儿穿了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好像是前几天顾振南给她带回来的。前面一个大水坑，全是淤泥，如果走过去小白鞋就成了小黑鞋了。
“我背你过去！”郭湘说。
“不用。”顾果儿别扭地转过脸，“我把鞋脱了，赤脚过去。”
“雨这么大，气温也下降了，等会儿着凉了怎么办？”郭湘走到顾果儿身前，“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娘，要是生病了，娘要照顾你还要顾着家，你要让娘累病啊？”
顾果儿咬了咬嘴唇，“那你不会帮娘啊？”
“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一时半会儿学不好。”郭湘脸上有点发烫，“以后我会学，你现在就别找别扭了，我背你怕什么，我是你嫂子，你哥不在家，就该我管你！”
顾果儿心中一动，抬头看向自家嫂子。
自从爹死后，家里就靠娘撑着，大哥长年不在家，二哥在县上读书，她总觉得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现在突然明白，就是少了个顶梁柱似的当家人，而现在嫂子的行为正像是一个当家人。
“上来吧！”郭湘见顾果儿有点心动，趁热打铁蹲下身子，“你来打伞，抱紧了，我力气大肯定不会把你摔着！”
顾果儿犹豫了一下，接过伞爬上郭湘的背，她长得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这在乡下很少见，有些男人都没她高。
她的肩膀很结实，揽着自己的手臂也很有力，顾果儿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也许有个嫂子也不错。
走过那段烂泥路，顾果儿说什么也不要郭湘背了，挣扎着从她背上滑了下来，郭湘紧紧牵着她的手，看她抿着嘴鼓着腮帮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前世她在家最小，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现在有一个妹妹感觉也挺不错的。
不过想到自己与顾振南的婚姻又有点头疼，没有感情的婚姻很难维持吧？
虽然这个年代的人很少离婚，可是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个？还不是打打闹闹凑合过一辈子。
可是郭湘不想凑合。
吃的可以凑合，穿的可以凑合，唯独婚姻不能凑合，那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想想就觉得累。
她是个不婚主义者，前世活了三十五年也没有结婚，这一世也没这个想法。
更何况如果想要个孩子，就得同房，她不敢想象没有感情怎么下得去手？她可不想只是做个生育的工具。
第四章 傻子还认字
王桂英见二人回来，连忙接过伞，一看郭湘的身子都湿了半边，而果儿一点没湿，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看郭湘的眼神更是柔和了不少。
“快，我熬了姜汤，你们俩都去厨房喝一碗，免得着了凉！”王桂英忙说道。
两人应了一声，一起走进厨房，郭湘拿碗从锅里舀了两碗姜汤，递给果儿一碗，自己一碗，两人就蹲在灶边喝了起来。
透过碗里蒸腾的热气，顾果儿看见自家嫂子晶亮的眼睛，秀气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见自己看她，对自己展颜一笑，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转过脸不看她。
郭湘失笑，别扭孩子！
吃过午饭雨也停了，果儿换上雨鞋，路还是很烂，她坚持要自己走去上学。
郭湘下午哪也没去，到处泥泞不堪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不过这个年代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家里穷，连电视也没有，真的很无聊。
郭湘翻了翻放在五斗柜上的那几本书，都是顾振南的，是一些石油和机械方面的书，她很好奇，他是个石油工人？
前世父亲就是石油大学的教授，没想到这一世自己还和石油有缘。
打开五斗柜的抽屉，发现里面有张类似奖状的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张结婚证。正是自己和顾振南的结婚证。
这时候的结婚证只是一张纸，上面没有相片，只是写着某某和某某在哪年哪月结婚。
郭湘纳闷，两人还领了证？她以前不是傻的吗？
不过一想，现在的结婚证连相片都没有，就是随便叫个人去领证民政局的人恐怕也不知道吧，反正有带户口本就行。
这样的话如果要离婚会麻烦一些，还要去民政局离。
不过只要顾振南同意，应该也不难吧？
郭湘看了看结婚证，上面自己的年纪是二十岁，顾振南是二十五岁。
虽然二十五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晚婚，但在后世还是小鲜肉呀！
想到自己前世活了三十五年，比他整整大了十年，这是老牛吃嫩草？
他才是那根嫩草？郭湘不由哂笑。
抽屉里还有一个小镜子，郭湘拿起镜子，见到里面的人，不由大吃一惊，这容貌和自己前世居然有八分像，若不是穿着这土掉渣的衣服和梳着两个大辫子，她简直以为自己是身穿了。
不过这样更好，不然顶着别人的脸应该很不适应吧。
下午无所事事，郭湘拿了顾振南的书看了起来。很快就把几本书看完了。
太好了，前世过目不忘的本领还在，总算没有白穿一回。
晚上依旧是红薯粥，吃两餐郭湘觉得还能接受，三餐都吃这个就有点腻味了。
“娘，家里没有米吗？”郭湘问。
果儿一听就生气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为了娶你家里欠了一大笔债，哪还有钱买米？有红薯粥吃就不错了。小妞家还顿顿都是红薯呢！”
郭湘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前世她一向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吃过苦，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家庭会这么困难，连饭都没的吃。
“这也不能怪你嫂子，她那时还是傻……她又不知道。”王桂英斜了果儿一眼，对郭湘说道：“湘湘，你别怪果儿，她心里有气。本来今年日子好过了，因为你的彩礼钱，我们家又欠下一大笔债。不过你不用担心，振南很快会寄钱回来，到时就有钱买米了。”
“欠了很多？”郭湘问。
“六百块！”王桂英叹了口气。
一边吃饭一边对郭湘讲起了往事。
“振南当年高考是考上大学的，但他爹长年生病欠下一屁股债，实在是没钱，他自己主动说不上了，和别人一起去临省的林场做了一名临时工，是装卸工。”
“装卸工就是个体力活，又苦又累，工资还不高，那两年是他省吃俭用陆陆续续还了一些债。后来有一次林场发生大火，振南和其他人一起奋力救火，及时挽回了国家的损失，才有了正式工作。可那一次他也受了重伤。”说到这王桂英的眼圈红了起来。
“那次他们立了功，组织上为了奖励他们给了他们选择工作的机会，振南选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北当一个石油工人，就因为石油工人工资比一般人高。”
王桂英声音有点哽咽，“振南这工作都是他用命换来的。”
郭湘抿了抿嘴，原来顾家以前过得这么难。
“我哥当了石油工人之后工资高了，这两年就还完所有债。可是被你们家一敲诈，又欠了一大笔，六百块呀，你赚得来吗？”果儿的声音里带着怨气。
“好在他现在有工作面子大，不然还借不来这么些钱。”王桂英叹气。
郭湘垂眸，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果儿心里有气，她是心疼哥哥。
郭湘心中暗想自己一定要把这钱还上。虽然这不是她的错，可毕竟借了这副身体，该还的还上，以后才走得安心。
晚上吃过饭，顾果儿放下碗说要去找隔壁的秦小妞玩。
“先写作业，等会儿我要检查你的功课！”郭湘一边收碗一边说，小孩子就要养成写完作业再玩的习惯，以后读书就会自觉起来。
“你认字吗你？”顾果儿撇了撇嘴。
这个年代会认字的人可不多，何况是女孩子，而且她以前还是个傻子。
“多新鲜啊！”郭湘笑，自己可是医大毕业，硕士学位，还曾出国游学。
不过一想到这一世的身份，才想起自己说的话不对，于是假装歪了歪头，“以前的事我有点记不清了，不过你哥留在家里的书我可都看得懂！”
“你就吹吧！”顾果儿怀疑地看向她，哥哥那些书可不是一般的书，那都是专业书，随随便便能看懂？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王桂英听了却是很高兴，原本以为儿子娶了个傻子，谁知道却是个有文化的。
为了证明郭湘说的话是真的，顾果儿也不去找秦小妞玩了，拿出作业写起来，不懂的就问郭湘，本来还想看她笑话，谁知道她有问必答，解起题来比老师说得都明白。
这下顾果儿傻眼了，嫂子居然真的有文化，她以前不是傻子吗？傻子还认字？
王桂英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看着郭湘认真地给果儿辅导功课，越看越满意，她自己不识字不能教果儿，现在儿媳妇有文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睡前郭湘烧了一锅热水洗了个澡，前两天一直躺床上身上都快馊了，今天又淋了雨，洗一下身子清爽多了。
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那么两身衣服，一件灰蓝色的，一件碎花的衬衫，多就没有了，郭家也真是小气，得了那么多彩礼一点陪嫁都没有。顾家还真是亏死了。
看着这么土的衣服真不想穿，可是没办法，凑合穿吧，以后有钱了再买。
拿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下压着五块钱，应该是顾振南留下的。
五块钱放在后世掉地上她都不会去捡，可是在这个时期，肉才一块多钱一斤，粮食才一毛多一斤，五块钱真不算少了。
顾振南的工资应该也才几十块钱吧，在这样被郭家坑了的情况下还能给自己留五块钱，看来他倒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不过这日子也过得太清苦了，连饭都没得吃。郭湘决定明天去村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商机发家致富，也好帮一帮家里。
第五章 熊孩子欠揍
第二天顾果儿依旧上学，郭湘去村里转了转。
村子还算大，有百来户人家。主要是依边上的一条叫梅花溪的小河而建。
河床不过十来米宽，水不深，不能行船，不过也有人撑竹排在上面钓鱼。
村子四周也有山，但山上贫瘠，都是杂草，树都没几棵。
村里的田几乎都是梯田，又窄又小，还要爬坡，想来种起来也相当费劲。
这地方真是穷啊！就是典型的贫困村。
前世郭湘也看过一两本穿越小说，什么上山采草药，下河抓鱼虾拿到集市上卖，在这里根本行不通，因为什么都没有！
郭湘叹口气，看来要赚钱只能走出去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河边钓鱼，便走上去看热闹。
有个头发半白的老大爷戴了个斗笠坐在河边一棵树下，郭湘探过头去一看，桶里还有不少鱼，就是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三根手指宽，大部份都是一两指的小鱼。
想到前世妈妈煮的鱼汤，郭湘有点馋了。
“大爷，您这鱼卖吗？”郭湘问。
“你要买？”大爷侧头看她，似乎不认识，“你是哪个？谁家的客人？”
“呃……我是顾振南家的……”郭湘有点窘，她这原身嫁得不光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是顾家小子新娶的媳妇？看着不傻呀！”大爷惊讶地看她。
“那个……”郭湘尴尬一笑，“前一阵头脑有点迷糊，一觉醒来就好了。”
“这是振南给你冲喜冲好了？”大爷笑起来。
他给我冲喜？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冲喜的是他，出钱的也是他，他成冤大头了。郭湘抿嘴笑。
“你想吃鱼？不要钱，拿两条去吧，这鱼小要猪油煎了才好吃，可谁家有那个余油啊。没人吃的，拿去吧。”大爷说道。
“那怎么行，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郭湘连忙说道。
“镇上的大鲤鱼才一块钱一斤，这么小的鱼根本没人要。”大爷摇头，“拿吧，别客气。”
郭湘从桶里挑了两条还算大的鲫鱼，在身边的柳树上采了一枝柳条打了个节，串了鱼的腮帮子，拎了拎，也就半斤左右，硬塞给了大爷五毛钱。人家钓鱼也辛苦，不能白要。
鲫鱼烧豆腐最好，还得去买两块豆腐。
“大爷，村里有人卖豆腐吗？”郭湘问。
“有的。”大爷点头，“村东头柳老头家就是做豆腐的，你早点去，去晚了就没了，这天热放不住，他不会多做。”
“好的，谢谢您大爷。”郭湘点头。
大爷看郭湘拎着鱼离开的背影，这姑娘很有礼数啊。
郭湘到大爷说的柳老头家又买了一斤豆腐，才两毛钱，这时的东西真是便宜啊，她感慨。
不过柳老头说了他也就是在村里卖，如果镇上供销社买还要豆腐票，郭湘这才想起这还是个什么都要票的年代，不由头疼，太不方便了。
拎着鱼和豆腐走回家，郭湘想着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
刚走到门口，门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果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急忙推开门，只见果儿跪在地上哭着看王桂英，而王桂英倒在地上，额头不知磕在哪儿，正往外淌血。
“果儿，怎么回事？”郭湘连忙把手上的东西往边上一放，去扶王桂英。
“是大伯还有大伯娘，他们来抢东西，还推了娘……”顾果儿一边抽泣一边指向厅里。
郭湘一听就怒了，霍地站起身，王桂英连忙拉住她，“湘湘，算了，家里就那点东西，他们吃完就会走！”
“娘，那可是我们全部的粮食，还有鸡蛋……”果儿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他们凭什么……”
“娘，没事，我去看看。”郭湘拨开王桂英的手。
“别去，你大伯娘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你打不过她的。”王桂英急急说道。
打不过？郭湘冷笑，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身手！
郭湘走进客厅，饭桌上摆着三大碗白白的米饭，还有一大盘炒得金灿灿的鸡蛋，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正准备吃。
“都给我住手！”郭湘大吼一声，把三人吓一大跳。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顾建民沉着脸看向郭湘。
“这句话该我问你们才对，这是我家，你们凭什么进来，凭什么吃我家的东西？”郭湘质问。
“你家？你是振南的媳妇？”顾大婶怀疑地看向郭湘，“他不是娶了个傻子吗？”
“你别管我傻不傻，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郭湘走过去。
“我是你大伯娘，我们怎么不能进来？”顾大婶抬头看了一眼郭湘，手点着外面，“你看看你婆婆，家里有这么好的粮食还骗我们说没有，想借点粮食都不肯，振南每年赚那么多，借点钱也不肯，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就是，有鸡蛋也不给我吃，我偏要吃，我就要把它们都吃光，看你们还吃什么？”那孩子也恶狠狠地说道，拿起筷子就往鸡蛋夹去。
郭湘抄起手边的筷子往那孩子手上打去。
“啪”一声，那孩子疼得跳起来，“奶，奶，她打我，快打死她！”
“你敢打我孙子？找死……”顾大婶霍地站了起来，举起巴掌就朝郭湘脸上扇去。
郭湘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扭，扭到背后，顾大婶痛得大叫起来，“痛痛痛，放手，放手，我的手……我的手要断了！”
“你这个臭婆娘，造反啊？！”顾建民站了起来，一脸阴鸷，拿起板凳就朝郭湘的身上砸去。
“湘湘，小心！”来到门边的王桂英惊声大叫。
郭湘把顾大婶用力一甩，甩到地上，手上一挡，抬起大长腿朝前一踢，顾建民就被踢了出去，撞到边上的壁板痛得直叫唤。
“老头子……”顾大婶大惊失色，忙冲过去扶顾建民，一边慌乱地叫起来，“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另一边那孩子眼看吃不了了，拿起桌上的鸡蛋就要往地上砸，“你们不让我吃，我也让你们吃不成！”
郭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盘子，冷冷看着那孩子，熊孩子，欠揍是吧？
“果儿，来，把这些饭都收起来。”郭湘叫了一句。
“哎！”果儿见嫂子这么厉害一下来了勇气，噌噌跑进去，拉过三碗饭抱进怀里就往厨房跑，她怕再不拿走等会儿饭都打到地上，那就浪费了。
“放手！”郭湘盯着那孩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打孩子。
“呸！”熊孩子朝鸡蛋碗里吐口水，郭湘眼疾手快，另一只手一挡，口水都吐在了她的手上。
这下真的把她惹怒了，熊孩子欠收拾，她不介意帮他家人好好教育教育他。
“啪”一声，一巴掌拍在熊孩子的脑门上，熊孩子吃痛，哇哇大哭起来。
第六章 以后有我
“强强……”顾建民和顾大婶顿时心疼起来，叫嚷着朝郭湘冲了过来，张牙舞爪朝她脸上身上抓去。
郭湘抄起边上靠在壁板上的一根细竹，“唰”一下朝着两人的小腿处抽了下去。
“啊”两人惨叫地跳起脚来，竹子虽然不大可是抽人却很痛。
“都给我滚！”郭湘大吼一声，一手拿着竹子指着二人另一手还稳稳端着那盘炒鸡蛋。
果儿连忙走了过来，“嫂子，鸡蛋给我吧！”
“嗯！”郭湘点点头，把鸡蛋碗递过去，她也担心等会儿不小心把碗给打了。
果儿小心翼翼地捧着鸡蛋碗往厨房走，刚走两步，熊孩子突然伸出脚朝果儿脚下绊去。
果儿惊叫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倒，手里的鸡蛋碗也差一点摔了出去。
郭湘大长腿一跨，身子一倾，一手拎住果儿的后领，一提把她提了回来抱进自己的怀里，果儿惊魂未定，手里还牢牢捧着鸡蛋碗。
郭湘是真的火了，放开果儿，揪起熊孩子的耳朵，“你还敢捣蛋，看我打不死你！”
当然只是吓唬吓唬他，还不至于真把孩子怎么样。
可熊孩子却被吓到了，用力挣扎着哇哇大哭。
顾建民一边摸着被抽痛的腿一边指着郭湘，“你敢打我孙子试试，我和你拼命！”
顾大婶则大叫起来，“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啦！”
郭湘冷笑，眼里满是凌厉之色，“你还别激我，谁不知道我是个傻子？傻子，懂吗？杀人不用偿命的那种，杀了也白杀，你们要不要试试？”
两个老货一听吓傻了，这女人凶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的敢杀人，傻子杀人不用偿命他们是知道的，孙子若真的被傻子杀了回去怎么向儿子交待？还是先跑再说。
“你等着！”顾建民怂了，色厉内荏地指了指郭湘，抱过孙子拉着自家老太婆屁滚尿流往外跑。
等他们一走，郭湘把厅里打翻的东西捡起来，王桂英心有余悸地走了进来。
“湘湘……”
“娘，您怎么样了？头还疼吗？”郭湘忙过去扶王桂英，看她头上还有血，忙问，“您的伤怎样？要不要上卫生所？”
“不用，不用，我没事，花那个钱干嘛？”王桂英连忙摆手，“在灶堂里弄点灶灰敷上就行了。”
“那怎么行？”郭湘正色，这种土方子是最要不得的，“娘，您的头破了，不上药很容易发炎，到时候烂起来就麻烦了。我去买药！”
“不用，屋里有药。”王桂英忙拦住郭湘，“振南之前在家放了点药，你去五斗柜里找找，应该有的。”
郭湘把王桂英扶在板凳上坐下，忙回自己屋里翻找，还真有药，不过只有一小瓶红药水和一点药棉，可能是以前用剩的。
郭湘把药拿了回到厅里，用药棉把王桂英额头上的血擦了，再沾了红药水涂上，好在伤口不大，只是磕破了一点，红药水勉强还可以起到作用。
“娘，头晕不晕？疼吗？”郭湘问，她不知道王桂英是怎么磕到的，怕她的脑袋会不会撞伤了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会，我没事了。”王桂英摇头，抓起郭湘的手，“湘湘，今天多亏了你，不过……得罪了你大伯，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王桂英担忧。
“娘，您别担心，有我呢，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一味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软弱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欺负到我们头上来。”郭湘振振说道。
“就是！”果儿从厨房把鸡蛋又端了出来，“以前我们还不是忍气吞声？可他们一年比一年过分。”
“以前娘也说忍忍就算了，可他们每年这时候都来抢我们的粮食，我们自己都没粮食，他们凭什么抢我们的？娘也不让跟大哥说，不然大哥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大哥在单位也不容易，就不要告诉他了。”王桂英叹口气，“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都不好过。”
“那我们就好过了？”果儿嘟起嘴。
“不是还有你大哥吗……”王桂英苦笑。
“那就该我们的？我们家又不欠他们的。”果儿气哼哼地说道。
“别和娘顶嘴！”郭湘点了点果儿的额头，“以后有嫂子，不用怕他们。”
“嫂子，你好厉害！”果儿抬起头，眼睛晶亮，刚才嫂子太厉害了，她从来没见过女人这么会打架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泼妇打架，好像是有真功夫。
“嫂子，你会功夫？”果儿看向郭湘，一脸钦佩。
“会一点。”郭湘摸摸果儿的头，“有空我教你！”
“真的？”果儿惊喜。
“女孩子家家学那个做什么？”王桂英嘀咕一声，她很意外儿媳妇居然有功夫，但还是觉得女孩子打架不好。
“学学也好，果儿一个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郭湘笑笑，“别说以后走上社会，就是在村里也可以保护家人。以后我不在了，有她在我也放心些。”
“什么叫你不在了？”果儿心中一惊，“你刚不是还说以后有你就不用怕他们了？你要上哪儿去？”
王桂英也紧张地看向郭湘。
呃……说漏嘴了，郭湘抿起嘴，哂笑一声，“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会去你哥他们单位找他，我不在的时候不就靠你保护娘了嘛？”郭湘打着哈哈。
王桂英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刚才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儿媳妇要走。以前儿媳妇是傻子就算了，现在她好了还这么厉害，是不是就瞧不上自家儿子了？
听她这么一解释才放下心来，结婚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圆房她是知道的。
儿子又长年不在家，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儿子没空回来只能儿媳妇过去他那儿了，可不是要离家吗？
“那好，明天开始我就跟嫂子学功夫！”果儿点点头崇拜地看向郭湘，她没想到嫂子居然也会功夫。
大哥就会功夫，可是他却说女孩子不用学，家里有他就行。
但他又长年不在家，二哥又在县上读书，家里没个男人，有时难免受人欺负，如果自己有了功夫，以后就不怕别人欺负了。
果儿看郭湘越看越喜欢，之前因为郭家赖上大哥还敲了一大笔彩礼，心里恨死她了，又以为她是傻子很瞧不上她。
没想到她不仅不傻还有文化，现在居然还会功夫，还救了自己和娘，真是太厉害了。
她突然觉得大哥娶了嫂子不是倒霉反而是走运了。
“娘，这鸡蛋……”果儿看看桌上的鸡蛋舔了舔嘴唇，好想吃。
“吃了吧，炒都炒，不吃也浪费了。”王桂英痛心地说道，这可是攒了好久的鸡蛋，还准备拿到镇上卖钱攒着给果儿交学费的，就这么一次被炒掉了，真是可惜。
“那饭呢？”果儿又问，那可是三大碗米饭，可以煮好多餐红薯粥。
“拿一碗煮红薯粥，两碗收起来明天吃吧。”王桂英说道。
“娘，都吃了吧，不吃明天就坏了。”郭湘说道，现在天气热，家里又没有冰箱哪里放得住？
“可是……吃了以后就没有米了……”王桂英心疼地说道。
郭湘心中微酸，现在的生活真是艰难啊，连饭都没得吃，这在前世是她不敢想象的。
第七章 这就是你家
“我这里还有几块钱，明天我去买几斤粮食回来。”郭湘把口袋里剩下的四块多钱都掏了出来。
王桂英惊讶地看着她手上的钱，她居然有钱？是郭家给的还是儿子留给她的？
不过不管怎样那都是她自己的，婆婆怎么能要儿媳妇的钱？
“那是你的，你自己留着……”王桂英摇头说道。
“娘，我是您的儿媳妇，还分什么我的你的，这也是振南留给我的，就是拿来家用的。”郭湘笑道。
前世她听过很多婆媳不睦的事，知道婆婆不是妈，所以对婆媳关系并不抱什么希望。不过王桂英是个好人，她对自己好，将心比心，自己也应该投桃报李。
“振南留给你的就是你的，你看结婚也没给你买件新衣服没买双新鞋，真是对不住你……”王桂英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是没想到郭家一件嫁妆也没陪。
“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郭湘说道，这婚姻就是郭家讹来的，她才不好意思。
“娘，我想吃白米饭！”果儿适时地说了一句，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娘，又看看桌上的米饭，直咽口水。
王桂英叹口气，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没有好好吃过一餐白米饭，很是心疼。
“那……吃了吧！”王桂英苦笑。
“，有米饭吃！”果儿欢呼起来。
郭湘鼻子一酸，什么时候吃餐饱饭都是一种奢望了？
她摸摸果儿的小脑袋，“果儿放心，有嫂子在，以后让你天天都能吃上白米饭。”
“嗯！”果儿眼睛发亮，不知怎么觉得嫂子说的一定能做到。
“哦，对了……”郭湘一拍额头，“我还买了鱼和豆腐，这么一闹都忘了。”
“还有鱼吃？”果儿惊喜。
郭湘忙走回院子，刚才随手把鱼和豆腐放在猪菜上了，还好顾大伯他们出去的时候没看到，不然肯定会被顺走。
郭湘把鱼和豆腐拎进厅里，王桂英迎上来，嘴里嗔怪着“花这个钱做什么”，心里还是高兴的。
“娘，你受了伤，我来做吧……”郭湘说了一句，一下又闭了嘴，自己不会呀。
“果儿，你来做，我教你。”郭湘朝果儿招招手。
“我来我来，她也不会……”王桂英说道。
“不用，我们行的，娘您去休息。”郭湘忙按住王桂英。
她虽然不会做，可是却知道做法。因为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前世看妈妈做的，还有看电视节目学的，书上看到的，她的脑袋里有很多菜谱，只不过她很少实践。
一是她的家境不需要她做，二是她不懂得火候和调料用量，只是有方法而已，所以她可以教别人做，自己却做不来。
前世她也尝试过，不过不是煮生了就是煮焦了，要不太咸要不太淡，她没有做饭的天赋。
但却是一本活菜谱。
“好，嫂子你教我！”果儿笑着说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虽然有王桂英，可是果儿的家务活一点也没少做，娘辛苦，哥哥们都不在家，她只有多做一点娘才不会那么辛苦。
“先把鱼处理了，刮鳞、去内脏。”郭湘说道。
“如果有鱼油和鱼蛋留着。”王桂英搭了一句。
郭湘笑笑没说话，没东西吃这些下水自然也是不舍得扔的。
不过鱼太小也没什么鱼蛋，下水太小，果儿把内脏都掏出来要扔掉，王桂英心疼，把内脏拿了丢给鸡吃。
“锅里放点油，切两片姜，两个葱头，把鱼放下去煎，等鱼两面煎黄了，倒点酒……如果没有酒就算了，直接加水。”郭湘说道。
“有的，家里酿了红薯酒。”王桂英又搭了一句，从厨柜里倒出一点酒来。
果儿依照她说的舀了一勺猪油，刚倒下一点王桂英在一旁叫起来，“够了够了，别倒多了……”
郭湘哭笑不得。
油热了下姜片和葱头，等姜葱爆香，放鲫鱼，两面煎得焦黄，鱼的香味就出来了。
倒入一点点酒，“嗤”地一声冒出热气，香气扑鼻，然后倒入水，盖上锅盖加大火烧，不一会儿鱼汤就白了起来。
切豆腐下锅继续烧，一阵阵鱼香混合着姜葱的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
“好香啊！”果儿吸吸鼻子，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菜了。
等豆腐烧得差不多，郭湘问：“娘，家里有紫苏吗？放两片更能去腥。”
“地里有，我去摘。”王桂英说道。
走到后院摘了几片紫苏用水冲干净递给果儿。
果儿把紫苏丢进锅里，又煮了两分钟，香味更加浓郁起来。再加入盐调味，撒入葱花，鲫鱼豆腐汤就出锅了。
奶白的汤汁加上翠绿的葱花，看着就食欲大开。
果儿一边盛鱼汤一边直咽口水，太香了！
“今天太丰盛了，像过年一样！”果儿看着桌上黄澄澄的鸡蛋，还有泛着香味的鲫鱼豆腐，满脸的笑意。
郭湘心里有点酸楚，一碗鸡蛋一碗鱼就过年了？前世自己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大鱼大肉根本提不起兴趣。
可现在这样简单的一餐他们就高兴得不得了，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奢侈了？
“快吃饭吧！”郭湘摸摸果儿的小脑袋爱怜地说道。
“嗯，嫂子你也吃。”果儿重重地点头，眼睛笑得弯弯的，有白米饭还有鱼还有蛋，真的太幸福了！
王桂英虽然心疼，可是看到女儿这么高兴，媳妇又这么孝顺，心里还是高兴的。
“多吃一点！”郭湘夹了鱼肉给果儿，王桂英不舍得吃，就夹没有肉的鱼头吃。
“嫂子你也吃！”果儿笑着给郭湘也夹了块鸡蛋，从现在开始，她打心眼里承认郭湘是自己的嫂子。
王桂英看着懂事的两人，很是欣慰。
“嗯，好吃，果儿做得真不错。”郭湘一边喝着鱼汤一边赞扬。
“是嫂子你教得好。”果儿笑眯眯地说道，这也是她第一次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嫂子，你还说自己不会做，这不是挺好的吗？”果儿好奇地问。
“我不会，我只是看过菜谱，记得做法……”郭湘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嫂子，以后我来做，你告诉我做法就行。”果儿笑道。
“好。”郭湘点头，指着自己脑袋，“我这里菜谱可不少，这鱼汤还是我妈的做法，还有其他……”
“你妈？”王桂英和果儿都惊讶地看向郭湘，是郭家那个泼妇吗？
“呃……”说漏嘴了，郭湘放下手里的碗筷，“其实我不是郭家的亲生孩子，我只是一年前被郭家的人救了，然后迷迷糊糊在她家呆了一年，后来又落水，遇到振南，结果就……”
“那你怎么不回家？”果儿好奇地问。
“我失忆了……”郭湘苦笑，“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在哪儿，我只模糊地记得这一年发生的事……”
“这鱼汤的味道很熟悉，在我的脑海中感觉像是妈妈的味道，其实我妈妈是谁、在哪儿，我都不记得了……”郭湘怅然，不是不记得，而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吧？
“嫂子……”果儿同情地看向郭湘，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原来郭家讹上大哥嫂子完全不知情，她也不是故意的。
而且她失忆连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怜。
“湘湘，别难过！”王桂英伸出手覆在郭湘的手上，轻拍一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亲闺女，振南敢对你不好，我饶不了他！”
“娘……”郭湘心里微动，那句“这里就是你的家”让她很是感动，她这个没有吃过任何苦的现代人穿越到这里，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如果还遇到一个恶婆婆日子真不知怎么过。
王桂英虽然是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人，可却是个心地善良通情达理的好人，她很庆幸自己能到这个家来。
她想着以后就算和顾振南离了婚，也会把王桂英当亲妈看待，把果儿当自己的亲妹妹。
第八章 腿断了
三人饱餐了一顿，果儿拍着圆滚滚地小肚子开心地直笑，郭湘也吃得很满足，现在的鱼和鸡蛋都是天然无机的，特别香，这在前世是吃不到的，真好吃。
王桂英却发愁了，粮食都吃没了，儿子寄钱回来之前要天天吃红薯了，她倒是不怕，就是果儿和郭湘，怕她们不习惯。
“娘，您别发愁了，我这就去买点粮食。您知道谁家有余粮吗？”郭湘问。
“这时候也只有村长家还有了。”王桂英说道，“明天再去吧，今天晚了，天黑路滑小心摔跤。”
“娘，没事，您忘了我有功夫的？”郭湘笑笑，今天不买明早就没粮食了，她一顿不吃没事，果儿还小不能让她饿着。
“那你小心些！”王桂英说道，从屋里拿了手电塞到郭湘手里，“下过雨路不好走，慢一点。”
“哎，知道了。”郭湘接过手电愉快地应道。
到了村长家，四块钱买了二十斤粮食，本来一毛多一斤，不过郭湘没带粮票，花了两毛钱一斤，算了，买了再说，家里还不知道有没有粮票。
郭湘扛着二十斤粮食往回走，路上很泥泞，因为下过雨到处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塌了一些，她走得很小心，万一摔了粮食弄脏了就算洗干净这天气也很容易发霉。
突然前面传来哼哼的声音，时断时续。
郭湘虽然是个无神论者，可是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想到以前听到的一些鬼怪传说，她的寒毛一下竖了起来，有些心惊地叫道：“是谁，谁在那儿？”
拿起手电往声音处照去，发现地上丢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再往前照，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摔在旁边的沟渠里，也许是摔伤了起不来，脸色发白，嘴里直哼哼。
郭湘松了口气，原来是人啊。
连忙找了个稍干爽的地方把粮食放下，跳进沟里去扶老人，“大爷，您怎么样了？哪里摔到了？”
把人一扶，大爷“啊”地痛叫一声，“慢点，我的腿断了……”
“啊？”郭湘吃惊，腿断了这么严重？
小心地把大爷扶站起来，坐在沟边上，然后把他的两腿慢慢移了上来。
拿起手电找了个位置放好，照着大爷的腿，把他的裤脚往上捋，手指轻轻在小腿上按压探查，摸到错位的地方一按，老人又是一声痛呼，果然是骨折了。
“大爷，您伤得不轻，我送您去医院吧。”郭湘连忙说道。
“不用，送我回家就行。”老人摆手。
“那怎么行，您的腿断了，不送医院怎么行？腿断了可不是开玩笑的。”郭湘急了。
她知道乡下人穷舍不得花钱治病，可是腿断了是大事，如果为了省点钱变成残疾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你送我回家就好。”老人摇头。
郭湘这才注意自行车后座上还绑了一个药箱，这大爷应该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吧？
她知道这个时期医疗条件不好，农村并没有正规的医院，一般都是赤脚医生开一个简易的卫生所，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打个针开点药，可是断腿这个他也能治？
“可是您的腿断了……”郭湘着急。
“真没事，我自己就能治。”老人坚持说道，“如果你不肯送我回家就算了，我自己走回去。”
老人挣扎着要起身，郭湘连忙按住他，腿都断了还走等会儿错位更严重接不好怎么办？
“行，行，我送您回去还不行吗？”郭湘妥协，老人真是太固执了。
她拿了手电在旁边照了照，捡了两根稍粗的树枝当夹板放在老人小腿两侧，在药箱里找了找，找到两圈绷带，用绷带把老人的腿连着树枝固定起来，以免二次伤害。
老人惊讶地看着郭湘，这姑娘会医？
把老人的腿固定好，郭湘把自行车扶起来，在一个平稳的地方放好。
支起脚架，小心地把老人扶起到后座上坐好，扛起自己的二十斤粮食放在前面横杠上，转头问道：“大爷，您家在哪儿？”
“在村西头，梅花河边上。”大爷说道。
“好，我送您回家。”郭湘点头，推起自行车觉得有点不对劲，用手电一照才发现自行车链条断了，怪不得大爷会摔跤。
没办法只好推着走。
等到了村西头，郭湘按大爷的指示到了一个挂着红十字的土屋门前，把自行车停好，把大爷扶了下来。
大爷把钥匙递给郭湘让她开了门，拉了门边的电灯线，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郭湘一边把大爷扶进屋里，一边打量屋里。
进门有一个玻璃柜台，柜里放着一些常用的西药，边上有一张白色的木椅。
柜台后有一个木质的药柜，一个个小抽屉里放的应该是中药，前面一排放着西药，还有一个装针头的铝盒，看来平时也有帮人打针什么的。
郭湘扶着大爷在白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大爷的裤脚叠上去又看了看，刚才在外面太黑也看不清楚，现在一看还有一些外伤。
在药柜上找了酒精药棉和镊子，拿了镊子夹着药棉沾了酒精往老人腿上的伤口上擦去。洗了伤口，看严重的地方，找了一瓶芸南白药洒上药粉，用纱布包了起来。
做这些的时候老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做，看她熟练地清洗包扎，心中更加确定她是学过医的。
“大爷，您的伤口没问题了，可是这腿断了我没办法，我不会接骨。”郭湘说道。
实习的时候虽然是全科室轮转，可她毕竟不是骨科专业怕接不好反倒造成伤害。
“我自己来。”老人说道。
把受伤的那条腿轻轻抬了起来，让郭湘拿了一张矮凳架起，解开刚才郭湘绑的绷带，双手按着自己的小腿，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老人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帮我重新绑上吧。”老人呼了口气，脸色越加发白，看来是疼得不轻。
“这就好了？”郭湘惊讶，轻轻用手按压刚才错位的部位，似乎没有摸到什么凸起的地方，这是接好了？
郭湘震惊，学医那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帮自己接骨的医生，这老人不简单啊，至少在接骨方面不比自己以前的导师差。
郭湘重新找了夹板把老人的小腿固定好，又从药柜里找了些消炎药给老人吃，他看了郭湘一眼，也没有反对，默默吃了下去。
第九章 纪大夫
做完这一切郭湘也有点累了，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刚才谢谢你了。你叫什么？”老人问郭湘。
“郭湘，湘南的湘。”郭湘说道。
“你不是我们村的吧，是哪家的客人吗？以前没见过你。”老人又问。
“我是顾振南家的……”郭湘解释，“刚进门的媳妇。”
“顾家？不是听说他家娶了个傻子吗？”老人看向郭湘，怎么看也不像傻子啊。
郭湘尴尬一笑，“以前脑子有点迷糊，这两天刚好起来。”
“以前学过医？”老人接着问。
“……不知道。”郭湘含糊回答，指了指脑袋，“我刚刚才醒过来，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失忆了？”老人皱起眉头。
“应该是吧。”郭湘点点头，“我只记得自己不是郭家亲生的，至于从哪儿来，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我帮你看看。”老人伸出手。
郭湘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看？
“坐过来，手伸出来，我帮你把把脉。”老人说道。
郭湘扬眉，老人还会把脉？一般赤脚医生可不懂这个。
她把椅子拉近，老人从柜台里拿出一个脉枕示意她把手腕放上去，然后伸出手指放在她的脉搏上认真地诊起来。
郭湘很好奇，前世她是学西医的，中药虽然听说过可一点没接触，除了几个国家级名老中医，大部份中医医术都不好，所以后世相信中医的人不多，大多数人还是看西医。
老人很认真地给郭湘诊了脉，皱起眉头，似乎没问题啊，头部也没有淤滞，难道是受过什么刺激？
“从脉相上看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打击，如果是，那就是心病，不好治。”老人摇头说道。
郭湘抿嘴，也不知道老人是真的没看出什么还是随口说的，当然自己身体没问题她是知道的，失忆只是自己胡说八道的，至于穿越这事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不过至少老人看出自己身体没问题，不像有些人没病也说成有病，从这一点看来老人还是有医德的。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郭湘站起身。
老人点头，“今天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郭湘淡淡笑了笑往家走去。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王桂英正在大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郭湘回来急忙迎了上去，“怎么去了那么久，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郭湘心中一暖，婆婆这么关心自己还是挺感动的，“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人摔倒了我扶他回家，所以回来晚了。”
“原来是这样？”王桂英点头，看郭湘空着的手，诧异地问：“粮食没买？”
郭湘一拍额头，“呀哎忘了，应该是落在那个老人家里了。我马上去拿。”
“哪个老人？”王桂英紧张地问。
“是个大夫，住在村西头。”郭湘说道。
王桂英顿时松了口气，“那是纪大夫，名叫纪昌林，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夫。如果是他家那没事，他人好不会贪没我们的东西，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拿吧。”
“可是明早就没米下锅了。”郭湘说道。
“没事，以前也经常吃红薯，一餐没米死不了。”王桂英笑笑。今天太晚了，让郭湘一个女孩子出去她不放心，如果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先回屋休息吧。”王桂英一边说着一边把院门栓上，“买了几斤粮食？”
“四块钱都花了，买了二十斤。”郭湘说道。
“怎么买那么多？”王桂英有点心疼。
“多买点这个月就能撑过去，总是要吃的。”郭湘笑道。
“多少钱一斤？”王桂英又问。
“两毛钱。”郭湘回答。
“哎呀，怎么这么贵？不是一毛六吗？”王桂英停下脚步。
“是，不过我忘了带粮票，所以卖得贵一些，村长是这样说的。”郭湘说道。
王桂英点头，“怪我，你走的时候也忘了提醒你要带粮票，家里还有些粮票。”
粮票都是顾振南从单位带回来的，乡下买粮食本来是不需要粮票的，可难免有时候要进城，进城吃饭都要用粮票，所以大家都默认有粮票粮食就便宜点，没粮票就贵一点。
顾振南在外省，粮票不能通用，他都是换好了全国粮票带回来的，比一般粮票更好用。
“没事，娘，粮票留着以后还有用。”郭湘安慰王桂英。
“对了，你说纪大夫摔跤了，严重吗？”王桂英问。
“挺严重的，腿都摔断了。”郭湘说道，“不过纪大夫挺厉害的，自己就把腿接好了，我看着都疼。”
“腿断了？”王桂英惊叫，“那明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纪大夫医术高明，人也好，我们整个村看病都靠他，他收费不贵，有些家里实在没钱的他都不收诊费，是个好人！”
“是吗？”郭湘若有所思，看来自己没有看错。
但医术高不高明她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乡下就是感冒发烧一些小病，一般医生都能胜任，至于接骨，也许是祖传的，很多中医就是靠一门手艺吃一辈子。
第二天是周末，果儿不用上学，早上大家吃了红薯，王桂英和郭湘商量着一起去看看纪大夫，顺便把粮食拿回来。
到了纪大夫家他已经坐在大厅里，开着门，不过并没有人看病。
“纪大夫早，您吃早饭了吗？”王桂英问候纪昌林。
纪昌林摇头，“还没呢，腿不方便。”
“我听儿媳妇说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要不我帮您做早饭？”王桂英说道。
“那麻烦了。”纪昌林点头，也没有客气。
郭湘一看自行上，自己那二十斤粮食果然还在，便把粮食拿了下来。
“昨晚忘的吧？正好等会儿把粮食带走。”纪昌林看了郭湘一眼。
“嗯。”郭湘点头，看了看断了链条的自行车，“您这自行车链条断了，我帮您修修吧。”
“你会？”纪林昌好奇地打量郭湘。
“试试吧。”郭湘笑笑，把链条拆了下来。
一看断了的部分，链目插销都在，只是松动了所以脱了下来。
问了问纪昌林有没有工具，在工具箱里找了把锤子和螺丝刀，把链目和插销扣好，用螺丝刀顶在插销上，把两边的链目扣上用锤子把插销打进去，链条就接上了。
再把链条上到自行车轴上，一摇脚踏板，链条能正常工作，这就修好了。
纪昌林惊讶地看着郭湘，这女娃挺能干呀，又懂医术，看来不是普通人啊。
只可惜失了忆，不然也不能沦落到这个小地方来。
第十章 抢粮
另一边王桂英给纪昌林做了红薯饭，夹了几根泡菜当小菜，端来给他吃。
乡下人早餐一般也都是吃这些，纪昌林也没有说什么。
王桂英见没什么事就叫了郭湘一起回家。
要出门的时候纪昌林突然开口，“顾家大嫂，你看我这腿断了也不方便，我雇你家儿媳妇照顾我，我给工钱怎么样？”
“啊？”王桂英惊讶，有点为难地看向郭湘，她知道自己儿媳妇不会做家务，而且她一个年轻姑娘照顾一个老男人，不方便。
“我儿媳妇不会做饭，恐怕不行。”王桂英委婉地说道。
“不会做饭？”这次轮到纪昌林惊讶了，看郭湘那么能干，居然不会做饭？
郭湘脸一红，哂笑一声，“我的确不会做饭，以前脑子不好使。”郭湘指了指自己脑袋自我调侃。
“要不我来给您做？”王桂英说道，“纪大夫您是我们村的大夫，照顾您是应该的，不要工钱，您为我们看病怎么好意思要您的钱？”
纪昌林沉吟片刻，说道：“可我不喜欢欠人情。要不这样，你来给我做饭，你儿媳妇一块儿过来我教她医术，怎么样？”
教我医术？郭湘惊讶地看向纪大夫，他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王桂英却是一脸兴奋，“您说的是真的？”
以前很多人带着大礼过来想拜纪大夫为师都被他拒绝了，他居然肯收湘湘？这是湘湘的福气啊。
“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昨天她帮了我……”纪昌林说道，意思就是用医术来回报郭湘。
“那太好啦！”王桂英一口答应，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纪大夫医术高明如果肯教儿媳妇那是最好不过的，而且村里就这么一个医生，纪大夫年纪大了，以后肯定会把卫生所交给儿媳妇，到时候儿媳妇成了医生，儿子又有工作，那以后的日子就更好了。
郭湘却有点不情愿，她可不想成为一个乡村医生，一辈子窝在这乡下。而且她和顾振南这婚迟早是要离的，她会离开这个村子，不可能在这久居。
王桂英却没有看出来，她欣喜地拉住郭湘，“湘湘，快，叫师父。”
纪昌林看出郭湘似乎有点不愿意，摆摆手说道：“先不着急叫，在这先学几个月，如果她有天赋再正式拜师，如果学不好，那就算了。”
“是，是，那是自然。”王桂英忙替郭湘应下来，一般学徒都要好几年呢，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当然划算，再说她觉得儿媳妇那么聪明一定能学好，到时肯定能拜师成功。
郭湘本不想答应，可被纪昌林这么一说又有点不服气，自己什么水平？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能学不好？我就要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到时说不定你要拜我为师呢？
纪昌林见郭湘不服气的表情，不由笑了笑。
“那就这样说定了？！”王桂英很高兴，“湘湘在这跟您学医，我一日三餐过来给您做饭。”
纪昌林点头，又摇头，“要不别这么麻烦，你把我家的粮食带走，你做饭的时候顺便把我的也做了，我再给你十块钱，就当菜钱。”
“那怎么行，怎么能要您的钱？”王桂英连忙说道：“湘湘在您这学医，该我们孝敬您……”
不过家里也实在没钱买菜，王桂英很为难。
“那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的，青菜萝卜都行。”纪昌林微笑。
“那……那多不好意思……”王桂英老脸一红，不过青菜自家倒是不缺，老人也吃不了多少。
“行的，我自己在家有时也是一点泡菜就打发了。”纪大夫说道：“现在不用自己做饭还省事了。”
“那行……”王桂英点头，“就听您的。”
“粮食就在后面的米缸里，你自己去拿。”纪大夫指了指身后。
现在这时期每家的粮食都是有限的，他一个人生活又是大夫自然还是比一般人家宽裕一些，平时都是做的米饭吃，当然不能要求顾家贴粮食给他，他们家的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哎，好，我去拿！”王桂英忙点头。
郭湘去接过粮食，自己这边有二十斤，还有纪大夫的，王桂英一个人肯定拿不回去。
“我帮我娘先把粮食拿回去，中午做了饭再来，下午开始学吧？”郭湘说道。
“可以。”纪大夫点头，见郭湘肯学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两人扛着粮食往家里走，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果儿的哭声。
郭湘和王桂英对视一眼，急忙冲了进去。
只见院中央果儿的辫子被扯脱了一根，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掌印，哭得稀里哗啦的。
旁边站着昨天来过的顾建民和顾大娘，还有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
“果儿……”王桂英心疼地叫了一声，忙放下肩上的粮食冲了过去。
“果儿，怎么回事？”郭湘也走了过去。
“好多粮食！”顾大娘和顾建民看见王桂英和郭湘扛来两袋粮食，眼睛像饿狼一样冒出绿光，二话不说扑了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郭湘挡在王桂英和果儿的面前。
“代财，就是她，昨天就是她打了强强，还打了我们！”顾大娘转头冲自己身后的儿子喊道。
“就是你打了我儿子？”顾代财迈着方步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看向郭湘，又看了看地上的粮食，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那你们还打了我娘和我妹妹呢，你怎么不说？”郭湘愠怒地看着来人。
“那是你们先不借粮食……”顾代财强词夺理。
“呵，笑话，你说借就借，我们自己都没有粮食凭什么借给你们？不借你们就打人？你们能打我就不能还手？什么道理？”郭湘冷笑。
“没有粮食？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顾代财指着地上的两袋粮食，两眼放光。
“这不是我家的，是纪大夫的，他腿摔断了，让我们帮他做饭……”王桂英连忙说道。
“呵，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人家纪大夫凭什么让你们帮他做饭？”顾代财冷笑，“别说那么多废话，我爹娘我儿子都被你们打伤了，多了我也不要，就把这两袋粮食赔给我们，这事就算清了！”
“那怎么行？两袋粮食怎么够？昨天可把我宝贝孙子吓坏了，不仅要让他们赔粮食，还要赔钱！”顾大娘贪婪地说道。
“就是，还要赔钱！”顾建民附和。
“你们别太过分了！”王桂英简直要被气哭了。
“嫂子……”果儿拉了拉郭湘的袖子，扬起被打肿的脸，一脸的委屈。
郭湘心疼死了，那么白白嫩嫩的小脸被打得红肿一片，不知多疼呢。
“告诉嫂子是谁打的？别怕，嫂子给你做主！”郭湘轻轻摸了摸果儿的小脸，安慰她。
“就是他！”果儿指向顾代财。
“别跟她废话，没钱就拿粮食！”顾建民又叫嚷起来。
顾代财冲上去，弯下腰就去拿地上的粮食袋子。
“滚！”郭湘一抬脚用力一踢，顾代财整个人骨碌碌就滚了出去。
果儿见他那滑稽的样子一下破涕为笑，那样子太搞笑了。
“代财……”
“儿子……”两个老货大惊失色。
顾代财从地上爬起来，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郭湘敢踢自己，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
昨天听两个老人回去说被顾家的儿媳妇打了只当他们没用，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有两下子。
“你敢踢我？”顾代财恼羞成怒，四处看了看，拿起靠在边上的一根扁担朝郭湘就冲了过去。
第十一章 让他有来无回
郭湘一闪身，抬起右腿一个旋踢，踢到顾代财的腰上，他一个狗吃屎扑到了地上。
手里握着扁担还想爬起来，郭湘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踩住扁担，顾代财的手被压在了扁担下。
“痛、痛，我的手……”顾代财惨叫起来。
“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顾大娘心疼地冲过去。
顾建民却狡猾地朝王桂英和果儿冲了过去，打不过郭湘还打不过这一老一小吗？
郭湘一见把脚下的扁担一勾，手上接住，朝顾建民的腿上就甩了过去。
“啪”一声，扁担正中顾建民后膝窝处，他的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正跪在王桂英的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拉着果儿忙往后退。
“老头子、儿子……”顾大娘急得大叫，看看前面的顾建民又看看后面的儿子，不知顾哪头才好。
没了郭湘的压制顾代财急忙爬了起来，气得双眼通红，看到边上压猪草的一块大石头，捡起石头朝郭湘的后勺脑就丢了过去。
“湘湘、小心……”王桂英吓得魂飞魄散。
郭湘一回头，眼看着石头丢过来，整个身体往后一仰，堪堪躲过石头，心里暗暗松口气，好在躲过了，不然被这么大石头砸到脑袋非开花不可。
不过因为这副身体缺乏锻炼，这一仰腰没撑住，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三人见有机可趁，朝她扑了上去。
郭湘一滚躲过冲过来的三人，正想来个鲤鱼打挺，后面突然传来尖利的叫声，“我要杀了你们！”
只见果儿不知什么时候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双眼通红地冲了过来。
“果儿……”王桂英大惊失色，刚才一心注意着郭湘那边，果儿什么时候跑开的都不知道。
小小的果儿双手握着菜刀，通红的双眼含着泪，“别打我嫂子，再打我跟你们拼命！”
三人都被果儿震住了，没想到一个孩子也这么凶，连刀都敢拿。
郭湘也是大惊，忙爬起身，快步走到果儿身边，“果儿，把刀给我！”
“不，嫂子，他们太欺负人，我要、我要杀了他们……”果儿一边颤抖着手一边哭起来。
“果儿别怕，有嫂子呢，嫂子会保护你！”郭湘心中一疼，向果儿伸出双手，“来，果儿，刀给嫂子，嫂子给你出气，嫂子决不会放过他们！”
“嫂子！”果儿哇地一声哭出来，手上也失了力气，郭湘忙把刀接了过去，抱住果儿，心疼得不得了，刚才她们不在，三个大人打果儿一个人，她肯定是吓坏了。
王桂英也忙跑了过来，抱着果儿就哭起来。
郭湘拿起菜刀一步步朝对面的三人走了过去，一脸的冷戾，把三人看得心惊肉跳，一步步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郭湘冷笑，“昨天我就说过了，我是个傻子，杀人是不用偿命的，你们还是想试试是吗？那我就成全你们！”
“你、你敢……”三人大惊失色，抱头往外跑，“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啊……”
郭湘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拎住顾代财的衣领往后一拉，菜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怎么，不是想试试吗？”
“我、我……”顾代财吓得双腿打颤，顾建民和顾大娘两人脸也吓白了。
“听好了！”郭湘把菜刀往顾代财的脖子上压了压，“以后不许跨进我家门半步，下一次再见到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不、不敢了……”顾代财全身抖了起来，突然郭湘闻到一股异味，一看地上出现不明液体，顾代财居然吓尿了。
嫌弃地把顾代财一甩，“孬种！”
“还有你们！”郭湘又指着顾建民和顾大娘，“你们还敢打我家的主意，打断你们的腿！”
“不、不敢了！”两个老货连连摇头，屁滚尿流往外跑。
跑到门外不少听到动静的村民围在外面看热闹，看见三人狼狈地跑出来，都哄笑起来。
顾大娘见有人又来了底气，破口大骂起来，“乡亲们，你们快来看啊，顾老二家的儿媳妇杀人啦。”
“我们只是来借个粮，他们不借就算了，居然还打人，你们瞧瞧把我和我家老头子都打成什么样了，你们快来评评理啊。”
“还有她王桂英，顾家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顾大娘手指着身后的王桂英，说得唾沫横飞，“她就是个克夫命，把老二克死了，她还想克我们……”
王桂英气得脸色通红，又不像顾大娘那样会骂人，气得胸口都疼起来。
“你是真的找死是吗？”郭湘怒了，拿着菜刀走出来，“你想死我成全你！”
“乡亲们，你们看啊，我没说谎吧，顾老二家的儿媳妇都敢杀人啦，这样不敬长辈的婆娘，我们村怎么能容她，把她赶出去！”顾大娘趁机大叫起来。
“是啊，怎么能这样对长辈？这是不孝啊！”有人说道。
“她是个傻子她懂什么？”
“看上去不傻啊。”
“不管怎样，这样就是不对的，我们村不能有这样的人！”
郭湘火了，“关你们屁事？我就不敬长辈怎样？”
她举着菜刀看向顾大婶，一脸凶戾，“你去告啊，告诉顾家的长辈，让他们来，看我会不会怕，这样不讲道理的长辈来一个我打一个。看谁敢来？”
“你、你……，我去告诉族长，让振南休了你！”顾建民气急败坏。
“呵呵，你去呀！以为我怕？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你们谁敢再来欺负我婆婆和我妹妹，我饶不了他！”郭湘厉声说道：“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傻子，傻子杀人不偿命，你们不怕死的尽管来！”
“哪个不开眼的族长想来找我，让他来，我接着！”郭湘吼道。
顾大娘顿时傻眼了，本以为用长辈来威胁郭湘她就会怕，谁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郭湘占着傻子的身份还真敢开口，看谁不怕死。
当然说是这样说，真杀人的事她不会做。
不过她的态度要摆在这，不然随便来个长辈都想插一手，那还能消停吗？
“去告诉那些所谓的长辈，如果谁还敢来我家打秋风，我让他有来无回！”郭湘“锵”一声重重把菜刀磕在门边的一块门槛石上，溅出一串火花，那狠劲把围观的村民都惊住了。
这顾老二家的儿媳妇真是个傻子啊，这种话都敢说？
郭湘冷冷看了围观的村民一眼，本来还想说话的人都闭了嘴，命是自己的，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郭湘提着菜刀，“咣”一声重重关上院门，把外面的人都吓一跳。
第十二章 小孩子不能玩刀
“湘湘，你这……”王桂英又急又气，“你这把人都得罪了……以后我们在村里还怎么混下去？”
“村里人肯定会对我们说三道四，娘一把年纪倒是没什么，可你年纪轻轻的，名声不好以后怎么见人啊？”
“娘，我怕什么，我都已经嫁人了，还怕什么名声不好？”郭湘不以为然，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把自己绑在顾家儿媳妇这个位置上了。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说什么我管不着，也不在意，不过他们要欺负您和果儿就是不行！”郭湘正色说道：“儿子不在家他们就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也不知害臊！”
“都这样了还忍气吞声？我做不到！今天不把他们吓住了，以后什么人都敢欺上门来。我这就是要永绝后患！”郭湘重重拍了下桌子，“打一次打怕了，他们就不敢再来了。”
“可是……”王桂英唉声叹气，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果儿！”郭湘对果儿招手，“来，让嫂子看看……”
果儿抿着嘴眼里含着泪，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嫂子……”
“果儿不哭！”郭湘心疼地替她擦眼泪，“果儿今天真勇敢，好样的……，不过果儿今天做得不对，小孩子不该拿刀玩……”
王桂英翻了个白眼，那是玩吗？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我怕、我怕嫂子吃亏……”果儿忐忑说道。
郭湘俯低身体，摸摸果儿的小脑袋，“嫂子是谁啊，嫂子可是有功夫的人，会打不过他们？他们十个也不够我一个人打的。”
郭湘把果儿搂进怀里，“我知道果儿心疼嫂子，不过你还是个孩子，万一伤着自己你叫娘怎么办？嫂子也会心疼的。以后除了切菜，再不能拿刀，知道吗？”
“嫂子……”果儿有点委屈，她也是想帮嫂子。
“果儿，不听话是吗？”郭湘的脸严肃起来，这可不是闹得玩的，这规矩不教好了，以后会吃大亏。
“是！”果儿低下头，心里还有点不服气，为什么嫂子能拿刀自己不能？
郭湘看到她的脸色也猜到了，耐心说道：“其实嫂子拿刀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嫂子有功夫能控制好刀，你看刚才嫂子把刀架在那个胖子脖子上其实一点也没伤着他，对不对？”
果儿一想还真是，一点血都没流，只是嫂子那气势吓人。
“可是果儿不一样，果儿没功夫，掌握不住分寸，万一真伤了人怎么办？”郭湘说道。
“傻子杀人不要偿命也只是说说，真的出了事，公安局的人给我做一下鉴定就知道我不傻，那我就等着坐牢吃枪子，我傻啊，才不会干这种蠢事，我就是吓吓他们，你可不能学！”
“就是，不能学！”王桂英忙附和。
果儿若有所思，点点头，“我知道了！”
郭湘松了口气，她担心自己刚才的举动教坏果儿，好在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娘，您看果儿这脸伤得严重，家里的药也不管用，我带她去纪大夫那上药，您先在家里收拾收拾，做了饭直接过来，我们就先不回来了。”郭湘说道，一边把果儿的辫子扎好。
“好，你快去吧！”王桂英忙点头，当然女儿的伤要紧。
“您把院门栓好，谁也别放进来！”郭湘又交代一句，她担心那几人会不会再回来。
不过今天应该把他们吓着了，谅他们也不敢再来吧？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好，我记着呢，你快去吧！”王桂英连连点头。
郭湘牵着果儿去纪昌林的卫生所。
纪昌林见郭湘这么快又回来了还有点惊讶，看见果儿脸上的伤更是奇怪，“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让两个老不羞的打了，五六十岁的人还欺负一个孩子，真不要脸。”郭湘忿忿说道。
“是顾大家的吧？”纪昌林问。
郭湘惊讶，这他都知道？看来那两老货不是第一次欺负王桂英和果儿了。
“顾家的男人都不在家，受欺负是难免的。”纪昌林摇了摇头。
村里人倒还好，知道顾振南长年不在家还会照顾点他们娘俩，可他们自己本家人欺负，别人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以后不会了，都被我打回去了。”郭湘扬眉说道。
“你还有这本事？”纪昌林惊讶地看向她。
“呵呵，我有点拳脚功夫！”郭湘一笑。
“我嫂子可厉害了，把那几人打得屁滚尿流的。”果儿得意地扬起头，非常自豪的样子。
“是吗？”纪昌林失笑，从药柜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罐递给郭湘，“把这个给孩子敷上，明天就能好！”
郭湘接过药罐，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的药是淡绿色果冻样的，有点像芦荟胶，还有股淡淡的薄荷味。看来应该是对症的，没想到纪大夫还会自己配药？
郭湘对纪昌林更加好奇起来，看来纪大夫不是一般的赤脚医生啊。
用棉签刮了一点药膏出来给果儿涂上，一边涂一边问，“怎么样，疼吗？”
“一点也不疼！”果儿摇头，“凉丝丝的，还挺舒服的。”
郭湘弄了一点在手背上一试，果然，手感很好，看来纪大夫有真本事。
“纪大夫，谢谢您！”郭湘涂好药把盖子盖好，放回药柜上。
“别客气！”纪昌林笑着点点头。
“我娘中午会带饭过来，我们就先不回去了，您看有什么事让我们做的？”郭湘问。
“现在也没什么事。”纪昌林摇头，“屋里有一些医书，你要学医先得把理论知识学了，记牢了以后我要考你。从第一层左边第一本看起。”
“好！”郭湘点头，她前世就是学医的自然知道，不管西医中医，理论是基础，要背的东西很多。她还挺好奇现在的医书和后世的有什么不同。
果儿也跟着郭湘一起进了里面，发现屋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柜，满满一面墙都是书。
果儿张大了嘴，她从来不知道纪大夫家有这么多书。
“好多书啊！”果儿惊叹。
郭湘点头，书是不少，不过前世自己家的书不比这少。父母的书，还有自己和哥哥姐姐们的，有一屋子呢。真让人怀念！
可是这一世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郭湘拿了把椅子坐下，按纪大夫说的从第一层左边第一本看起，一看是一本中医基础，有点惊讶，纪大夫居然要教自己中医？他是个中医大夫？
她知道这个时期的赤脚医生一般都是学一点西医知识，然后结合农村条件学一点草药知识，可看纪大夫这书的规模，可不是一个赤脚医生学得了的。
不过能有机会学中医，郭湘还是觉得挺不错的，认真看起书来。
果儿倒是对屋里一个人偶很感兴趣。
那是一个木人，上面刻着经络穴位，果儿好奇地很，蹲在地上仔细看起来。
纪昌林从门边看了一下，见到一大一小认真地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第十三章 不想结婚
到了午饭时间，王桂英挎着一个篮子来了。
“吃饭啦！”她叫了一句。
郭湘和果儿从里屋走了出来。
王桂英把篮子里的三个饭盒拿了出来，饭盒都是顾振南从单位拿回来的，这个是一般农村人家没有的。
三个饭盒一个装着菜，就是茄子、豆角还有酸萝卜、辣椒酱，另两个饭盒，一个装着白米饭，是给纪昌林的，一个装着红薯饭，是王桂英母子三人吃的。
两个孩子都在这边，王桂英也就没在家吃，过来一起吃。
她把装了白米饭的饭盒放在纪昌林的面前，装红薯饭的饭盒打开，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饭碗盛了两碗给郭湘和果儿，自己就着饭盒吃。
郭湘和果儿拿起筷子吃起来，虽然是红薯饭，比红薯粥还是好点，至少有饭了。
纪昌林看了看自己的白米饭，又看看三人吃的红薯饭，心中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默默吃起来。
吃完饭王桂英收拾碗筷，郭湘继续在卫生所学习，果儿和王桂英回家。
“娘，在家关好院门，有打秋风的上门一律别开。”郭湘叮嘱，又对果儿说道：“果儿，你帮娘看着点，对付不了的千万别开门。”
“知道了，嫂子！”果儿乖巧地点头，今天吃过亏再不会这么傻了。
“你还挺关心她们。”纪昌林看着郭湘送两人出门，在身后说道。
“那是自然，她们可是我的……”郭湘一下闭了嘴，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融入这个家庭了？不是要跟顾振南离婚的吗？到时候舍不得怎么办？
“顾二这一家人倒都不错，振南也是个好小伙，你和振南……”纪昌林看向郭湘。
“我和他不太可能。”郭湘摇头，“以前我脑子不好使，是郭家硬赖上他的，他肯定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我可能耽误他了。”
“而我自己……也没想过结婚。虽然我娘是好人，果儿也很可爱，但我和顾振南……”郭湘顿了一下，“先不说这些了，反正他也不在家，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纪昌林点点头，虽然这样有逃避之嫌，不过毕竟郭湘和顾振南两人是无意绑捆在一起的，还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顾振南那小子人品虽然不错，可感情的事很难说。
而这郭湘姑娘又是个有主见的人，也未必肯屈就，算了，自己也管不着。
不过这姑娘倒是个学医的料子，值得一教。
之前看她心有不愿以为她不会上心，可是上午见她看书又那么认真，就知道她对学中医是不排斥的，这是好事，也许自己这一身本事后继有人了。
下午，郭湘又窝在房里看医书，纪昌林见她看得投入，也没过去打扰她，自己坐在外面，偶尔有人来买药也不用起身，所以也不需要郭湘做什么。
晚上王桂英给纪昌林带饭过来，郭湘就跟王桂英一起回去。
“纪大夫，我拿两本书回家看行吗？明天就带过来。”郭湘扬了扬手中的医书说道：“您放心，绝不会把您的书弄坏。”
“拿去吧！”纪昌林点头，小姑娘这么爱学习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郭湘揣着两本书帮王桂英提上篮子一起回了家。
吃过晚饭，果儿拿了作业来写，郭湘把两本医书拿出来看。
吃饭时还不觉得，这一看书，灯太暗了，眼睛看得好疼。
再看果儿，趴得很低，眼睛都快贴到书本了。
“娘，这灯太暗了，换个大点的吧。”郭湘说道。
“会吗？”王桂英已经习惯了，而且她年纪大是老花眼，看东西都得拿远了看，所以不觉得。
“您看果儿，眼睛都快贴到书上了，这样以后眼睛肯定会坏的，她还在长身体，这样弯着腰以后要成驼背了。”郭湘说道。
“可不是，我早跟娘说过，可是娘说大瓦的灯泡费电，浪费钱。”果儿嘟了嘟嘴。
“娘，以后果儿眼睛坏了，身体坏了，还要花钱去治，那可得不偿失。”郭湘说道，她能理解王桂英想节约，可节约这一点点把身体搞垮了，那不是更大的浪费？
“果儿作业也不多，很快就做完了吧……”王桂英还在犹豫。
“那我还要看医书呢。”郭湘故意皱起眉头，拍了拍手上的书，“您看这书字小，我都看不清楚。要不然这样，我屋里换个大点的灯泡，以后果儿去我屋里写作业，我还可以给她辅导功课，这样就不用开两个灯。”
“那……行吧！”王桂英终于妥协，儿媳妇学医是大事可不能耽误。
郭湘立马站起身，“那我马上去买，多少钱一个？”
“三毛钱。”王桂英说道，“我去给你拿钱。”
“不用，我这里正好还有三毛钱。”郭湘忙说道：“上次买鲫鱼花了五毛，豆腐两毛，粮食四块，五块钱正好剩下三毛钱。”
“那你自己留着……”王桂英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娘，我留着也没用。”郭湘笑着说道，三毛钱也实在干不了什么了，干脆花完算了。
想想真是穷啊，这三毛钱一花掉自己就身无分文了，是真的一分不剩那种，毫不夸张。
前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处境，那时都是几百上千的花，哪里会想到有这么窘迫的一天。难道是对自己前世大手大脚花钱的惩罚吗？郭湘苦笑。
问了村里小卖铺的位置，郭湘买了个三十瓦的灯泡，一换上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以前十五瓦的真的太暗了，光都是红的，看书太费眼。
“娘，您要做针线活也到我屋里来，别伤了眼睛。”郭湘说道。
“好！”王桂英点头，不用说她也会去，不然又要多点一盏灯。
“娘，我做完作业干脆就在嫂子这边睡算了，反正大哥也不在家。”果儿看看王桂英又看看郭湘。她以前一直是跟王桂英睡。
“别打扰了你嫂子休息。”王桂英说道。
郭湘无所谓，“没事，我睡得着！”
王桂英见她自己都不介意也就没说什么，“那你哥在家的时候可不能不懂事。”
“我知道。”果儿吃吃笑起来。
郭湘倒不好意思了，想象不出如果顾振南在家是怎样的情形，还好，他不在。
第十四章 去找振南吧
第二天王桂英做好早饭，三人先吃了，由郭湘带饭给纪昌林。
果儿没事也嚷嚷着要跟去，王桂英就让她去了。
两人来到纪昌林的家门口，店门已经开了，纪昌林坐在一张轮椅上在柜台里整理东西。
郭湘大奇，一个晚上纪大夫哪儿弄来的轮椅？
这个时候不像后世，轮椅还是个稀罕物，不是大医院找不到吧。
“纪大夫，您这轮椅哪儿来的？”郭湘不由问道。
果儿也好奇地打量，“纪爷爷，您这椅子真好玩，还有轮子呢？”
“所以这叫轮椅啊，可以推着走，纪爷爷的腿不方便，有了轮椅就方便多了。”纪昌林笑着说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郭湘，她果然知道，以前应该是在医院呆过，不然乡下人未必知道这是什么。
看她样子不像失忆啊，不知道是忘了以前的事，还是故意隐瞒不说。
纪昌林推了推轮椅的轮轴，轮椅就动了起来。
“真神奇，真的能自己走啊！”果儿啧啧称奇，又好奇地问：“这轮椅是哪儿来的？”
“一个医院的朋友帮忙借的。”纪昌林淡淡说道，“昨晚让人去村长家打了个电话，今天一大早就送过来了。”
郭湘扬眉，这纪大夫果然不简单，不是普通的赤脚医生，不然哪里借得来轮椅？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把早饭给纪昌林放在饭桌上，纪昌林自己推动轮椅就过去了。
“纪大夫，您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进去看书了。”郭湘说道。
“去吧。”纪昌林点头，现在郭湘还是打基础的时候，有了基础以后才能教其他的。
“纪爷爷，我也进去看行吗？”果儿扬起笑脸。
“去吧，欢迎！”纪昌林笑笑，孩子愿意学中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现在学中医的人少了，大家都看西医，多一个人学中医是他乐意看到的。
中午王桂英送饭过来，吃过饭果儿先跟她回家休息，郭湘继续呆在纪昌林这看书。
这样过了几天，有天吃完中饭纪昌林问郭湘，“第一本中医基础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郭湘点头，何止第一本，第一层整排她都看完了。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前世又专门学过一些强化记忆的方法，把所有信息都存在脑中分一个个记忆宫殿，要用的时候再提取出来非常方便。
当然她只是记得这些文字，里面的知识点并没有掌握，毕竟中医不是自学就能学好的。
有了理论基础，再加上师父的教导，还要通过无数的实践才能真正掌握，她前世就是医生深知这个道理。
“记下了吗？”纪昌林又问。
郭湘点头，“记下了！”
纪昌林便随机抽了几个问题，郭湘都是对答如流。
纪昌林很是惊讶，小姑娘学得很认真啊，居然都背下来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只是基础相对简单，难的还在后面。
“之后把《汤头歌》、《药性赋》都背下来，是要全部背下来。”纪昌林加重语气，“还有把《黄帝内经》都看透，不懂的可以问我。”
“好的。”郭湘点头，其实《汤头歌》和《药性赋》她都记下来了，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理论，实际上还要认草药尝药性这样才能慢慢运用中药，不是光会背就行的。
纪昌林现在腿不方便，以后好了肯定要教实际的东西，她只要端正自己学习的态度，以后他肯定会教自己。
前世她没接触过中医，这几天一学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知识，对中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着既然要学就要学好。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中顾振南寄了钱回来，生活不那么拮据郭湘也就没那么急着去赚钱，再说王桂英也不会让她去，毕竟学医要紧。
在此期间，每天早上郭湘都拉上果儿一起晨跑，然后教她一会儿功夫，其他时间都泡在卫生所。
除了看医书，就是在柜前看纪昌林怎么诊病，有空的时候纪昌林就让她把药柜里的中药抽屉一个个拿下来，教她辨认里面的中药。
这些都是干品中药，纪昌林说等他腿好了还要带她去山上采鲜草药。
鲜草药制成干草药后形状性味都会发生变化，要了解鲜草药才能更好地用药，而且自己采的野生草药比在药店买的疗效也会更好一些。
又过了半个月纪昌林的腿就好了，能站起来了，郭湘非常吃惊。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纪昌林腿断了一个半月就好了，还真是不简单。平常也就是看他用自己制的中药膏敷一敷，还有煮点中药汤喝，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还真是小瞧中医了。
转眼就是七月，学校放假，果儿上午跟着郭湘在纪大夫家玩，下午就在家陪王桂英。
纪昌林腿好之后王桂英也就不用过去送饭，郭湘下午学过医就自己回家吃饭。
这天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不由惊讶，这是来客人了？
推门进屋就见王桂英和果儿跟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坐在院里的桃树下，看见郭湘进门很是好奇地打量她。
“湘湘，快过来。”王桂英笑着向郭湘招手，“这是你二弟，一直在县上读书，这不放暑假就回来了。”
“嫂子，你好，我是振东。”顾振东站起身腼腆笑了笑。
郭湘微笑朝他点点头，“二弟回来啦，回来就好，娘和果儿都很想你。”
顾振东这才正眼看郭湘，没想到嫂子长得这么漂亮，而且一点都不傻。
大哥结婚的时候他也听说了，不过知道是郭家赖上大哥的，还敲了一大笔彩礼，新娘还是个傻子，他心里有气，连婚礼都没回来参加。
本来还想着暑假回家要劝劝大哥，过不下去就离了算了。
没想到一回到家就听到娘和妹妹说这个嫂子有多好，他根本就不信，以为他们是怕自己闹事，没想到嫂子这么漂亮还落落大方，比他在县城里的同学还有气质。
“娘，您看二哥都回来了，今晚我们吃米饭吧？”果儿趁机说道。
顾振南虽然寄了钱回来，但因为家里还欠着债，所以王桂英还是很节省，平时一般都是吃红薯饭。
这次王桂英倒是爽快，“行，今晚我们做米饭吃，再炒两鸡蛋。”
“哦，有鸡蛋吃喽！”果儿欢呼起来。
晚上王桂英做了个青椒炒蛋，还有两个青菜，果儿高兴地直叫，好久没有这么丰盛了。
吃完饭王桂英来到郭湘屋里，牵起她的手，“湘湘啊，娘想了想，明天你就去找振南吧！你之前提过的一直没去，娘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和果儿，现在振东回来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早点和振南圆了房，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我也就放心了。”
郭湘愣了一下，这段时间学医，和王桂英母女俩又处得很好，都快忘了这件事。
她的本意是离婚才去找顾振南，王桂英误解了。
可如果这一去离了婚她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娘，这马上就要双抢了，粮食收完我再走吧！”郭湘委婉说道。
“这不用你操心，不是有振东吗？家里也没几亩地，再说你……”也不会呀，王桂英没说出来，“还是早点去的好！”
郭湘抿了抿嘴，是呀，这事迟早要解决的，也许早一点离开也好，省得以后更舍不得。
不过欠顾家的钱一定要还上，否则心不安。
“好。”郭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去找振南，娘你把他的地址给我。”
第十五章 你还回来吗
王桂英把以前顾振南写的信的信封给了郭湘，上面有他的详细地址。
郭湘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今晚你早点休息，我去准备一点东西明天你去的时候带给振南。”王桂英说道。
“好。”郭湘点头，心里有点惆怅，这一去和顾振南离婚，自己是不是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说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两个月与王桂英和果儿相处，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她都快忘了自己只是顾家的儿媳妇而不是女儿。
可是和顾振南毕竟是夫妻关系而不是兄妹，就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她不想把夫妻处成兄妹。
所以这婚还得离。
只不过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睡觉的时候果儿搂着郭湘的手，小脸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嫂子我舍不得你走。”
“又不是……不回来了……”
黑暗中郭湘眨了眨眼，心中暗叹一声，还真有可能不回来了，也许下次回来的时候就是和顾振南离婚的时候，不知果儿会不会伤心。
“嫂子，你要去多久才回来？”果儿又问。
“我也不知道……”郭湘轻声说道。
“娘说等你怀上孩子才回来，是真的吗？”果儿搂紧郭湘的手臂。
“……”郭湘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别说她是去离婚的，就是正常夫妻也不是说想怀就能怀上的。
“要是你一年没怀上，不是一年都不回来了？”果儿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着郭湘，“村东头柳爷爷家的儿媳妇就是结婚两年才生下孩子的，那嫂子不是要去两年？”
郭湘哭笑不得，“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照顾好娘。”
“那……嫂子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果儿又躺了回去。
郭湘把果儿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有点闷闷的，“嗯，我早点回来……，快睡吧！”
第二天郭湘早早起了床，王桂英已经在做早饭。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王桂英问。
“我去和纪大夫说一声，要走都没跟他说。”郭湘说道。
“对对，我都忘了，你快去吧。不过也不着急，我问过振东了，他说是下午的火车。”王桂英说道，“对了，回来的时候顺道去村委开一下介绍信，外出没有介绍信可不行。”
郭湘点点头，向卫生所走去。
纪昌林见到她很是惊讶，“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纪大夫，我是来向你辞行的。”郭湘说道。
“你要上哪儿？”纪昌林吃惊。
“我要去找顾振南……”
“你……”纪昌林见郭湘并没有一点欢喜的样子，心中了然，“你要和他摊牌？”
郭湘点点头，神情有点忧郁。
“其实振南是个好小伙，你可以试着和他处处……”
话没说完郭湘摇头，“我和他连面都没见过一面怎么可能有感情？婚姻不能将就。”
“感情可以培养。”纪昌林说道。
郭湘站在门口看着远方，悠悠说道：“其实我并不想结婚，本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的，只是阴差阳错……，而且这婚是诈来的，他不知多讨厌我呢。”郭湘苦笑。
纪昌林一愣，看郭湘现在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倒像是个看透世事的老人，他有点看不明白。
而且这个年代不结婚的人很少，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会被唾沫淹死，她这样坚持，是受过什么刺激吗？可她还那么年轻……
他想问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这是她的私事。
“那你还回来吗？”纪昌林问。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真觉得郭湘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如果因为顾振南的事她不再学习中医那真是太可惜了。
虽说就算离了婚她还是可以来学，可是在同一个村里，和顾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恐怕到时候会很尴尬。
郭湘沉默，这两个月她学到很多，也对中医产生了兴趣，可是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再回来。
“跟着你的心走吧！”纪昌林叹口气，也许和她真没有师徒缘分。
“可是你不是失忆了吗？如果跟振南离了婚，你要上哪儿去？”纪昌林问。
“我不知道。”郭湘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你自己出门要小心……”纪昌林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您也多保重！”郭湘看向纪昌林，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这两个月多谢您的教导，让我受益匪浅。”
纪昌林眼圈有点红，点了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郭湘去村委开了介绍信，回到家果儿和顾振东也都起了床，王桂英一脸喜滋滋的整理了一大堆要带给顾振南的东西。
郭湘看了看，都是湘南的特产，红薯、红薯干、红薯粉，酸豆角、剁辣椒，萝卜干、豇豆干，都是自家产的。虽然不值钱，可都是王桂英的心意。
“娘，太多了吧，嫂子要拿不动了。”顾振东轻声报怨。
“不是你送你嫂子上车吗？上了车就好了，又不要一直提着。”王桂英白了他一眼。
见郭湘脸色似乎不太好，连忙说道：“湘湘啊，你别嫌麻烦，这些都是振南爱吃的，他一年也回不了两趟家，吃不到家里的东西……”
“没事，娘，不重，我力气大。”郭湘忙说道，知道王桂英误会自己了，自己脸色不好其实是有点舍不得离开。
“等到了站你就打电话给振南让他来接你，信封上都写着电话呢。”王桂英说道。
“嗯。”郭湘点头。
王桂英又指着边上几个煮好的鸡蛋和红薯说道：“这些你带在火车上吃，车上的东西贵……”
“娘……”顾振东都替王桂英害臊，这么小气。
王桂英又拿了二十块钱还有几张粮票塞进郭湘手里，“你吃不惯也可以买一点，不过能省就省点……，我都让振东打听过了，车票一共十几块钱，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花。”
“嗯。”郭湘点头，她当然不会介意，这两个月在顾家白吃白住，她心里只有感激。
王桂英又拿来一个绿色的挎包递给郭湘，“你自己的东西就放在这里面，还有钱要收好，出门在外要小心，别轻易相信别人，等上了火车就把东西放在行李架上……”
王桂英絮絮叨叨地交待着，郭湘也不嫌烦默默听着，以后恐怕就听不到了。
“要不还是让振东送你去吧，我不放心。”王桂英最后还是说道。
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可不能让人给拐跑了。
郭湘哭笑不得，“娘您放心吧，您忘了是我有文化的人，还有功夫在身，怕什么？不懂我会问，多一个人多一份车钱呢。”
“说的也是。”王桂英点头，两个人车钱就要三十多块钱，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呢，还要来回。
“那吃了早饭早点去吧，还要到镇上坐车去县城。现在放暑假人多，不早点去怕票也买不上。”王桂英又叮嘱。
郭湘点头，这个时候也没有网上购票什么，都是现场买票，是得早点去。
吃过饭郭湘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一套衣服，然后毛巾牙刷，其他什么也没有。在这生活了两个月这一收拾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像自己从来没来过一样。
郭湘看着这个生活了两个月的房间，这一走恐怕就不回来了，心里有点难受。
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塞进包里，就当留个纪念吧。
想了想把抽屉里的结婚证也拿了出来，也许这次就要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