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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90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橘子大叔     重生在90年代txt下载     重生在90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在90年代全文阅读

第一章 那一串千纸鹤的风情

    1999年。

    那年初三。

    安子善的学习成绩中等偏上,不拔尖也不掉队。

    俗话说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

    这一年在安子善的记忆中,念念不忘,刻骨铭心。

    因为在未来变化莫测的生命中和颠沛流离的岁月里,在滚滚而来的万丈红尘里,在那些温暖幸福或哀伤哭嚎的时刻,在无数次痛苦抉择的岔路口,他无数次渴望着改变的现实生活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露出了滑向泥沼的端倪。

    “安!子!善!”一个女人的怒叱声猛然响起,震在安子善的耳边,让他猛的惊醒。

    “谁啊这是,大清早的?”安子善迷迷糊糊的呢喃着,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哎呦我去,难道昨晚又他么喝断片了。

    唉,再这么喝就废了,安子善拍了拍自己的脸,慢慢的睁开眼。

    “我擦,擦!”安子善吓的哆嗦了一下,瞪着眼望着面前的一切。

    什么鬼,这是什么情况,酒还没醒?梦中吗?

    只见自己站在一间教室里,别问我为什么是教室,下面坐着一群学生震惊兼部分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三尺讲台,一个的讲桌,这不是教室是啥,关键的关键是一个女教师凶神恶煞的站在自己旁边,怒视着自己。

    手中拿着一根教杆,一下一下的戳着自己的胸膛。

    而自己,这是更关键的,自己脖子上居然挂着一串千纸鹤,站在讲台边上靠窗的位置面向那群学生。

    挂着一串千纸鹤?

    这个画面有点刻骨铭心啊!

    “不可能,不可能。”安子善嘟囔着,使劲摇了摇头,撇了旁边的女教师一眼,熟悉,很熟悉,刻骨的熟悉,就是自己初中时候的语文老师,就是她!

    “安子善!你上课不认真听讲,叠千纸鹤。我让你站在这儿是惩罚你的,不是让你睡觉的,你给我站好了,下课跟我到办公室来。”

    女老师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完就回到了讲台上,再次愤怒的瞪了安子善一眼后继续讲课,不再理睬他。

    “嘶……大爷的,好疼好疼。”狠狠的揪了自己的腰一下,安子善疼的咧了咧嘴,皱起了眉头。

    不是做梦吗?

    也不是喝断片花眼了,因为没有头疼欲裂的感觉,记忆里每次喝断片,第二天起床头疼欲裂,浑身无力,目前没有一丝这样的症状出现,感觉身体轻松舒服的不行。

    那么!

    安子善静静的看着教室里这群学生,想着记忆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后排一个微胖的男孩挤眉弄眼的朝自己笑,还偷偷的伸了伸大拇指。

    宋飞!是这家伙,初中最要好的死党,虽然高中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慢慢的没了联系。

    视线继续在教室里逡巡,一个清秀的女孩,齐耳的碎发随意的铺在脑后、耳边,穿着天蓝色带黑白条纹的校服。

    嗯,张玲玲!是她,自己初中时候的同桌,一个性格温和,成绩优秀到变态的姑娘。

    猛然间,安子善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穿着天蓝色校服上衣,下身黑色裤子,脚穿双星小白鞋,略微动了一下脚感受了一下。

    嗯,是那种脚底一颗颗橡胶疙瘩的鞋子,抓地力很强,在女老师的视线盲区偷偷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腿,细,真的细。

    确实是初中时候的自己,明确的说这个时候自己上初三,干瘦干瘦的。

    难道时间倒流了,我重生了?回到了1999年?

    时间不需要确认,因为脖子上挂着一串千纸鹤的一幕深深的烙刻在安子善的内心深处。

    那个时候年幼无知的安子善因为校园里流行叠千纸鹤也迷上了这个东西,趁课间刚刚买的叠纸没忍住在课堂上就叠了起来。

    不要问为什么一个男孩子喜欢叠千纸鹤,现在的安子善也无法理解那时的自己,叠这玩意有啥着迷的。

    但是点背的安子善没想到,被刚刚走出师范院校成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的语文老师抓个正着。

    女老师怒不可遏,惩罚他将千纸鹅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像个小丑一样站在讲台边上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让下面所有的学生嘲笑。

    台下同学不时瞅自己一眼那嘲弄的眼神和戏谑的表情,对安子善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羞辱,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很多年都无法释怀。

    内心深处也是恨极了这个老师,觉得他枉为人师,如此羞辱自己。

    以至于初中毕业之后,高中暑假有一次在莲山县县城安子善跟娘一起卖煮熟的玉米遇到了语文老师,语文老师认出了他。

    非常高兴的跟他打招呼问及他的学习情况,并买了好多他的玉米,他却一直冷着脸一丝笑容都没有,而且玉米都一分不少的卖给了她。

    娘后来问他,才知道那是他初中的语文老师,埋怨他,为什么不送给老师几个吃,他还一脸不忿的说凭什么送给她吃,我们也是卖钱来的。

    结果被娘狠狠的臭骂了一顿,告诉他要尊敬老师,而安子善一脸不快,心里说着她不配。

    回想着这记忆中的一幕幕,安子善的脸色慢慢的平静,嘴角溢出了淡淡的笑容。

    台下一直盯着安子善的宋飞一脸懵逼,搞不明白自己的好哥们为什么被罚站还笑的如此灿烂。

    摸了摸额头,宋飞感觉脑子不够使。

    看来我是真的重生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轻轻的扭头看着讲台上那位熟悉的女老师,熟悉的脸庞,熟悉的

    声音,内心没有一丝怨恨。

    反而倍感亲切,现在想来,当初老师可能真的非常生气他不认真听课,不忿他蹉跎岁月,让他站在台上也是以儆效尤,并无刻意羞辱之心。

    也对,后来自己语文成绩的提高还是得益于该女老师的用心教导和指点。

    可惜啊,年少轻狂太记仇,老师的职业操守和用心教导,却被他认为是悔过,补偿自己。

    依稀记得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自己语文成绩只有46分,满分100分的题,寒假里被老爸打了个半死,屁股肿的跟娘做的发面馒头一样,趴在炕上整整半个月才好,睡觉都不敢躺着。

    语文成绩的惨不忍睹就是败在作文上,那个时候的安子善真的对作文一点头绪都没有,说他写的作文是流水账都是称赞,流水账至少还有逻辑和顺序。

    他的作文?

    那是个迷,没头没脑,无始无终,这是当时老师的点评。

    语文老师叫什么来着?

    文敏,当初教我们语文的时候刚大学毕业,因为我们的语文老师调走了,所以她接手了我们初三的语文课。

    那时候的文老师,年轻,漂亮,是山阳初中的一朵鲜花,被安排接手初三语文课据说是因为获得过不少文学奖项,省内也是小有名气的。

    “叮铃铃……”开闸洪水一般的思绪猛然间被打断,下课铃声响起了,安子善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唇,舒展了一下手脚。

    嗯!年轻的身体就是有活力,不像前世身体总是沉甸甸的,永远都睡不醒的感觉。

    “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回去大家注意温习,下周一语文课做小测验,内容是这10节课讲的内容,下课。”文老师一脸严肃的望着讲台下的学生,说道。

    “起立,老师再见。”班长张玲玲清脆的声音喊道。

    “同学们再见。”文老师微笑道,“安子善你跟我来办公室。”

    回头撇了一眼,看到安子善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文老师心中莫名一跳,愠怒之色稍霁。

    看到文老师拿起教科书走了出去,安子善缓缓的拿下挂在脖子上的千纸鹅走到自己的课桌旁,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复杂而又意味深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那个优秀的不像话的女孩,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书本,似乎对安子善的注视丝毫未觉,但抿的紧紧的唇角却出卖了她。

    安子善笑了笑缓步走出了教室,丝毫不理会身后宋飞的大呼小叫。

    现在想来,自己上课叠千纸鹤之所以被老师发现,是这位聪明的同桌告的密啊。

    可惜那时的自己只顾着怼文老师,只是愤怒老师的羞辱,丝毫没有考虑到如何泄密这个问题的,还以为老师明察秋毫,透过城墙一般的书看到了真相。

第二章 春蚕丝尽,蜡炬成灰

    安子善所在的山阳初中规模并不大,在山阳乡是唯一的一所初中,四年制。

    小学五年级毕业后将会进入初中进行四年学习,正是完整的九年义务教育。

    那个时候的莲山县施行的还是‘五四制’的九年义务教育,后来具体什么时候改成‘六三制’安子善就不太清楚了。

    山阳初中仅有两栋四层的教学楼,其他的都是平房,校园里有一个小食堂多是教师用餐,还有几排大瓦房是学生宿舍,每个宿舍平均20-30人。

    一个比较简陋的图书阅览室,当然也是平房,其他的就是基础教学设施了,比如化学实验室之类。

    走在通往语文组办公室的路上,望着前方的文老师,安子善毫不紧张。

    倒也是,在一个历经三十多年风雨的成年人眼里,上课搞个小动作并不是多大的过错,完全没有一个初中生即将面临老师的斥责该有的敬畏和紧张,况且文敏还没有前世的他年长呢。

    前世,想到这个词语,安子善面色沉闷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

    但是他感谢这一次的重生,让他有了从头再来的机会,也让他有了逃避现实的机会。

    前世的他,是一家企业的老板,不大不小的企业,白手起家艰苦卓绝的五年创业,方有了一点点成绩。

    然而,当企业面临困境,安子善心力交瘁的时候,他的妻子李芳萍却选择了离婚。

    原因是,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安子善整日忙碌没有陪伴;安子善彻夜不眠,她也睡卧不宁。

    她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在乎有多少钱花,她在乎的是陪伴,是下班后能够两个人一起逛逛菜市场买菜,一起做饭,吃完饭一起散步的生活。

    他苦笑不已,犹记得还没结婚的时候,她说“不买房子不结婚。”

    然而,安子善的父母只是贫苦的农民,况且安子善还有一个哥哥,父母又哪有钱去给他买房子。

    于是安子善选择了自己创业,从此走上了没日没夜,忐忑难眠的路。

    最终通过自己的拼搏、努力和坚持,安子善在照市买上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买了一部奥迪牌小轿车,没有花父母一分钱。

    然而,现在她说想要的是陪伴,安子善很无奈。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出身低微,能有点成绩或许是运气使然,也或许是他足够努力,但物质和生活他还是做不到平衡如一,和谐共存。

    在她的坚持下,他们离婚了。

    在他的坚持下,财产都给了她。

    他们这一路,恋爱近十年,婚姻近五年,他心疼她,怜惜她。

    可是,人生这一路上,有很多人走着走着就陌生了,初心不在。

    错不在任何人,只在不够爱吧。

    安子善看着这依然熟悉的校园,记忆里的往事同时涌现,内心百感交集,面色复杂无比。

    突然有一种看奇幻大片一般的奇幻瑰丽。

    记得2000年的时候国家颁布乡镇合并政策山阳乡被合并到洪泽镇,这所母校初中也拆了,合并到了莲山县的一所初中,据说老师们都有了更好的安排。

    可惜那时候的安子善正读高中,而等他事业初有成,一次回家的时候心有所感驾车回来看望母校和老师。

    却发现学校已经拆迁,只留大致的轮廓和一个还算熟悉的校门,略慰心意了。

    语文组办公室在教学楼前二百多米的一排平房里,北方的平房指的就是红砖瓦房,砖瓦房墙面是由砖砌成,用瓦做屋顶的房屋。

    砖瓦房的房顶由三角形结构支撑,三角架多用

    常见树木的主干制造(榆树,槐树,杨树等)。

    而语文组办公室就在这排平房的最东边一间,大致有**十平吧。

    “报告!”

    安子善走到文老师所在的办公室门前,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想到什么,猛然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喊了一声。

    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初中生,安子善一脸尴尬的想到。

    “进来。”

    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的声音,反正不是文老师,安子善闻声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还有三位老师在,安子善环视了一眼,其他老师都没有抬头,他也不认识。

    初中毕业都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文敏都是那串千纸鹤闹的,其他老师如果没有特殊事件真记不住名字。

    于是他径直走到了文老师的办公桌前,站定。

    “安……”

    “文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上课的时候叠千纸鹤,请您相信我,我会改正错误,一定努力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安子善还不等文敏说完,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语气非常诚恳的认错了。

    在路上他已经打好了腹稿,这是成年人的基本技能,但凡需要讲话,只要有准备,就会有腹稿。

    说完安子善胸有成竹却一脸愧疚的看着文老师,等待老师的‘特赦’。

    按照安子善的估计自己说完这一通,老师手中的‘教鞭’最终也会是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

    当然这些话也是重活一世的安子善的肺腑之言,否则油嘴滑舌的搪塞之语文敏也不傻,岂能分辨不清。

    能够重活一世,努力学习是他心中早就有的念头。

    毕竟经历了前世生活的各种磨难和痛苦,白手起家创业的辛酸之后,他总结的结果是大学就读的学校真的很重要。

    他前世考取的一所二流二本大学,完全没有什么好的基础可言。

    但如985和211一类的知名一流大学,其中学生毕业的薪酬起点,关系网,朋友圈,以及视角广度和宽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基础不同,起步不同,攀登的难度和高度就截然不同,当然不排除命运之子,草根出身,却站在世俗的巅峰。

    可人贵有自知之明,安子善从未敢如此天真过,只是偶尔yy一下。

    文老师目瞪口呆的看着安子善,完全被他这一通话给撂蒙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安子善,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主动承认这很好,老师很为你高兴。”

    “初中语文是打基础的时候,在整个学习阶段承上启下,特别重要。”

    “这个时候你不用心学习,高中就很难赶上,落下的越多,后面的学习你会越累的,将来你就很难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说着,文老师笑了起来,或许为自己能让一名调皮的学生迷途知返而欣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语文成绩的问题主要出现在作文上,你的古诗词和文章理解都不错。”

    “语法结构也掌握的很好,就是作文拖了太大的后腿。我接手你们班之后,看过你们班所有人初三期中考试的卷子,满分一百的题目,作文50分你只得了9分。”

    安子善的脸腾的红了,抿了抿嘴角,尴尬不已。

    这黑历史,初中之后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丢人,太丢人,作文9分,这难以置信。

    如果被当年的高中同学和老师知道,每次语文课在班上被宣读作文的学生,在初中时期作文却只有9分,估计会惊掉一堆下巴。

    如果被前世大学的同学和老师知道,被誉为中文

    系才子,写的文章和诗歌发遍了一堆知名报刊杂志的安子善。

    初中时期作文只得了9分,难以想象这是多么重磅的新闻,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想到了这些,安子善望着文老师的眼神愈发的尊敬,没有这位老师春蚕丝尽,蜡炬成灰般的教导就没有日后数不尽的荣耀。

    真混蛋啊,他心里想到前世的自己。

    居然丝毫没有记得文老师的辛勤付出,而只是深深的记得给与的羞辱。

    那一串千纸鹤就像枷锁一样捆束了他豁达的胸怀和本该清明睿智的双眼。

    这时耳边又想起了文老师温和的声音:“我上次给你讲过的命题方法和构架作文大纲的方法,你学的怎么样,另外遣词造句,你要多看书,养成做读书笔记的好习惯。”

    “一些优美的词句,记录下来,记在心中,当你储存了足够的词汇量和优美的词句,慢慢你就学会了灵活的运用和组合,你就一定能够改变作文拖后腿的现状……”

    看着面前坐在办公桌后文老师,年轻姣好的面庞,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脑后束着轻松的马尾,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谆谆教诲。

    安子善莫名的眼角有了一丝湿润,为自己曾经能够遇到这么好的老师而欣喜,为这样一位敬职敬业的老师感动。

    “谢谢文老师的教诲!”

    安子善对着文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情真意切。

    “老师教的我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我想我已经领会了老师的教诲。”

    是的,如果没有领会您的教诲,前世自己怎会有出色的文采。

    安子善鞠躬时眼角的余光看到文老师的眼眶微红,不知何故,难道是被自己感动了。

    我这么听话,乖巧的而且能说会道的学生是不是太稀罕了,安子善臆测着。

    “那老师就放心了,有不明白的你再问老师,下周的小测试也有作文题目,老师要看到你的成绩哦,没事了,你回去学习吧。”

    文老师微低了一下头,避开了安子善目光的直视,甩了甩手,对着安子善轻声说道。

    居然差点被感动哭了,能被学生理解自己的苦心真好啊,但这不能让学生看到,文敏心里想着,不过这学生说的话听着真舒心。

    “是,一定不会让老师失望,文老师再见。”

    安子善有点入戏了,套话一堆堆的往外扔,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自己说这些话,或许是重生的心情还未平静吧,也或许是真情流露。

    安子善转身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有其他老师的声音传来。

    “文老师,你这个学生很是懂事啊,有礼貌,说话很中听。”一个明显是男老师的声音轻笑着说道。

    “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孩子突然这么懂事,我差点被感动哭了,以前说过他几次,脾气倔的很,改变也不是很大,今天这孩子说的这些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我都蒙了。”

    文老师的声音轻轻的飘了出来,有一丝微微的笑意蕴藏其中。

    安子善站在办公室门口边上咧嘴笑了起来,文老师啊,您可真是睿智,我可不就是突然长大了,十几岁的身体里面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啊。

    不过,这也不算啥问题,成熟的孩子很多,安子善也不太在意,不过有些细节确实要注意,他想着。

    记得前世大哥曾经对他说过,一个人总有一天会成熟,会顿悟,会明白,或早或晚而已。

    还好,今生悟的很早,时间还很多。

第三章 飞鸟与鱼

    黑夜交错而过的船,白昼没有标记的帆,同一次潮汐搁浅沙滩的贝壳,同一场暴雨中蜕变的鸣蝉,这一天,安子善突然发现,他与她那么相近,却又那么遥远。

    她,张玲玲,他的同桌,那个学习成绩优秀到变态的的姑娘。

    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恋情,那是他大二上学期的事情,一次短暂到不足半年而又记忆深刻的爱情。

    前世初中毕业之后其实他们就没了联系。

    她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莲山一中,而他去往了莲山县下属乡镇上四所高中之中排名最末的一所,好似命运将不同路,就没了联系。

    而在安子善大一寒假回家的一次初中同学聚会上,他们再次相遇。

    老同学相遇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她就读于985高校的哈工大,虽然他所在的学校相当一般,她也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相反两人相谈甚欢。

    后来两人从聚会现场离开迈步走在莲山县的沿河路上,谈兴不减,以致于张玲玲错过了回家的公共汽车,无奈让安子善骑自行车把她送回家。

    坐在安子善的自行车后座上,张玲玲轻轻的揽着安子善的腰,开心的说着各种各样的趣事,爱情的嫩芽顺其自然的萌发了。

    大学校园里的一切好似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丝小暧昧都会让人回味无穷,爱的很简单,很纯粹,不爱也是如此。

    就这样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来各自回了学校,平常的打电话、发短信、写信,都是情侣日常。

    他们两人的学校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相距有2000多公里,穷学生,难得见面。

    他们恋爱后的第四个月,某一天她突然提出了分手,安子善毫无准备,但却也没有纠缠,他尊重她的选择,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见一面,老地方。

    在当时初中同学聚会他们一起走过的沿河路上,他们从那棵粗壮的大柳树下面再次走过。

    一路上,谁也没提关于以后怎样的话,然而两个却都知道,今后是一定不会再见面了,即使偶然再遇到对方,那也是谁都不想发生的。

    爱情也好,生活也好,又有什么是自己事先可以想到的呢?

    纵然是想到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仍只能是随着它发生,再随着它离去。

    幸福也好,痛苦也罢,其实都没有用,真实的生活原本就是无常的。

    他们两个,就像是飞鸟与鱼的故事,她是飞鸟,而他是那条游鱼。

    只是,安子善怎么也不曾料到,生活居然会无常到这个地步,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在时隔二十多年后再次相遇。

    往教室走着的路上,安子善居然有一丝无所适从的感觉,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现在的她。

    呵,安子善晒笑的摇了摇头,自己实在不是一个看得开的人。

    如何面对的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故事,而他也没有想法要发生什么故事。

    不过刚刚被她摆了一道,绝不能忍,一定要给她个颜色瞧瞧。

    “嘿嘿”

    想着想着,安子善咧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脑子里有了什么邪恶的念头。

    快步走进了教室,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毫不理会旁边一些同学的鬼脸和嘲弄,关键是

    很多人都不认识了。

    刚坐在座位上,宋飞就像游魂一样的飘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嘿,子善,文老师说你啥了,有没有让你叫家长啊?有没有惩罚你打扫卫生一个周啊?有没有……”

    宋飞一脸怪笑的调侃道,挤眉弄眼,幸灾乐祸之极,这就是死党,说话无须顾忌,更无须揣摩他爱不爱听。

    安子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他就是这么搞怪,但是学习成绩很不错,至于他为什么坐后排,因为他高!

    高了安子善整整一头,安子善大概有一米六,初中的时候排座位还是很公平的,从来不看成绩,只看个子高矮。

    “还有,还有,那会你站上面那么猥琐的笑啥了?就是文老师发现你偷偷睡觉的时候。”

    安子善不搭理他,他却丝毫不恼,一脸好奇的望着安子善希望从他的目光中得到答案,好奇心太重的孩子不好带啊。

    “我没有睡觉!还有,你管我笑啥,我喜欢,赶紧回你的座位上吧,马上上课了。”安子善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板着脸。

    “切。。。装深沉。”

    宋飞撇了撇嘴,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安子善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挑了挑眉给了一个眼神,一脸哥们都懂看破不说破的意思。

    安子善郁闷了,这胖子他知道个啥。

    直到这个时候,安子善心才平静下来,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看书。

    直勾勾的盯着桌面上的那串千纸鹤,眼角的余光发现同桌装做目不转睛看书的样子,却偷偷撇了自己好几眼,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安子善早就察觉了。

    “是你跟文老师告密的吧,我在叠千纸鹤!”

    安子善看着眼前的千纸鹤眼角的余光瞟着张玲玲,淡淡的说道,声音很轻,但是在两个人的耳边清晰无比。

    “撕拉…”

    安子善声音响起的时候,张玲玲手中正在看的语文课本猛的撕开了一道口子,只见这姑娘纤瘦的手攥的紧紧的,指节发白,可见内心的紧张。

    被发现了,怎么会,他那会低着头叠千纸鹤呢,他怎么知道是我告诉老师的,怎么办,怎么办?

    张玲玲慌乱的想着,而且他的声音里怎么没有听出来生气的感觉,他不会要动手了吧。

    完了完了,上次听他们宿舍的人说他还在宿舍里打人了,打人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他不会是准备打我吧。

    “呜呜……”

    想着想着,张玲玲猛的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书上,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吓哭了。

    “我去…?”安子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小姑娘,这是什么操作?

    我怎么着你了?

    我就是问了你一句,我他么在追查案情,你啥话都不说就哭上了,这什么节奏?

    难道你是冤枉的?不可能啊,按照我的分析绝对是你,难道有内情?

    “哎,你别哭啊,咋了这是,我只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啊,别哭,别哭…”

    好一阵手忙脚乱,赶紧从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递给她擦眼泪,这可把安子善给急坏了,搞不好别人还以为他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

    “那……那你不准打我。”张玲玲抽抽涕涕道,拿起安子

    善递过来的纸擦着脸颊的泪水,望着他。

    “这哪跟哪啊,我为什么要打你?什么脑回路这是!”安子善头疼,非常疼,脑仁疼,脑壳疼,要命了,我要打她?

    为啥打她?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打她?

    难道小姑娘的脑回路这么清奇,还是女人都这样?

    张玲玲转过身来看着安子善,脸颊上还有未擦干的泪水,一闪一闪,鼓了鼓嘴一脸的委屈巴巴。

    “是我告诉文老师的,我只是想你认真听课的,我也没有想到文老师会罚你站了一节课啊,我也不想的,对不起,但是你不认真听课,上课叠千纸鹤就是你的不对。”

    这傻姑娘,一脸正直认真的表情,眸子中晶莹的光泽,脸颊上闪烁的泪珠,一时间看呆了安子善,原来初中时候的她挺可爱的,洋溢的青春的气息如此灼人。

    那以后春花谢了夏虫鸣,秋风清了冬雪残,年少的诗与风情渐渐的不复存在,只剩这万丈红尘滚滚来去,都是一场空。

    安子善回过神来,淡淡的笑了笑,幽幽的说道:“那么上课叠千纸鹤是我的不对,我认错。而你本来可以阻止我上课叠千纸鹤,让我听课避免我站了一节课无法听讲,是你的不对吧。”

    “这样说来,是你对不起我,补偿我没问题吧?”

    “你……你说的也对啊,但是我向你道歉了呀,你还要我怎么补偿你?”

    张玲玲侧头想了想,蹙着眉头,而后点了点头,很是认可安子善的说法。

    对哦,我可以自己阻止他的,那他就不会被罚站了。

    哦,我怎么这么笨,我为什么要告诉老师呢?

    张玲玲羞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一脸歉意的看着安子善。

    “我……了个去”

    安子善又惊到了,看这姑娘一脸的歉意已经无法言语了,真是单纯可爱的傻姑娘啊,我说啥你信啥,这么好忽悠,这还了得。

    好吧,既然如此。

    “我的英语成绩不太理想,日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补习一下,这作为补偿如何?”

    安子善微笑着,轻轻的说道,至于这个想法在往教室走的时候就产生了。

    其实安子善高中时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前世高考的时候其他的科目发挥的都不错,平时成绩也很稳定。

    只有英语是个大难题,那些单词,听力,还有主谓宾定状补的语法结构,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在安子善的耳朵里跟天书的区别并不大。

    英语课是初中的时候才开设的,所以这是打基础的最好时机,前世的他没有珍惜。

    今生一定要把这个短板补上才行,否则说不好千人万马过独木桥之时还会遭遇滑铁卢。

    “好,这没问题,这本来我就应该做的,你尽管找我好了,我帮你。”

    张玲玲一脸雀跃的望着安子善,微红的眼眶眉眼带笑,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好似他能够认真学习,她比他自己还要高兴。

    安子善无语的看着张玲玲,唉,没救了。

    老师封你个班长,然后告诉你要帮助其他同学一起进步,你还就当真了,成了你分内之事了啊。

    我的天,洗脑还是要从青少年做起啊,好洗的很。

    这么好洗,以后吃定你了,嘿嘿。

第四章 血色时钟

    1999年4月1日

    周五

    早上5点30分

    安子善重生第二天

    战胜苦难,首先要战胜自己;战胜自己,就要有一个执着的信念,只要信念不老,人生就会在追求中永驻春天,就一定会达成所望。

    前世已经告诉安子善,在人生的道路上,唯有找准自己的坐标,相守心灵一段歌,自己做自己的精神家园,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种力量,有一个方向。

    然而当一个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安子善犹如没头的苍蝇一样慌乱不堪,无所适从,惊恐万状。

    “剩余时间19年49天,启动生命时钟。”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安子善浑身无意识的抖动不断的喃喃着,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前世签订离婚协议书的那天晚上,自己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声音是谁?

    是神?是魔?还是什么系统?穿越了系统加身吗?

    剩余时间又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就是难道自己今生还剩19年49天的生命?

    按照这个算的话,今天是99年4月1日,加上这个时间是?

    是2018年的5月20日!

    是那一天,为什么是那一天,那是我前世记忆中的最后一天,安子善陷入了回忆中,从5月20日早上起床去办理离婚。

    到晚上跟哥们一起在大山海鲜烧烤喝酒的一幕幕仔细的想了起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导致了今生的时间长度到这一天。

    没有,都没有,印象中没有这个声音,那一整天自己都是清醒的。

    嗯?

    唯一不清醒的时候只有晚上喝醉酒之后,这样说是喝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安子善不停的捋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进行推理,他觉得距离真相不远了。

    这种不被自己掌控,而是被未知掌控的感觉太可怕,无形的恐怖,让他有一种窒息感。

    心脏紧紧的收缩在一起,大脑充血,双目怒睁,这是他高度紧张、激动的表现,当然也包括恐惧。

    也许就是这样了,前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时间倒流,也或许是重生到了现在,而代价可能就是时间长度一样。

    如果这就是真相,也好,没有经历的人生没有缺憾,今生能够再活一世,也满足了。

    短暂的一生也能波澜壮阔,安子善慢慢的平静下

    来。

    不平静又能如何,就像有位哲人说过,如果改变不了现实,那么就接受现实,享受现实。

    如果这不是真相,那又会是什么?

    “生命时钟又是什么呢?”

    安子善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墙缝中渗出,面色还有一丝惨白,目光不断的扫视的四周,看着自己的身体,手臂,腿,掀开衣服看看皮肤有什么变化。

    “嗯?在这儿。”

    安子善双目一缩,静静的望着,自己的视野右下角有一个手表表盘大小的钟表,血红色的钟表,全神贯注看去的时候钟表会放大呈现在视野正前方。

    血红色的时钟上面只有一根指针,此时这根指针是不动的,表盘上只有12个刻度,此刻指针停在顺时针方向的第四个刻度上。

    表盘正中有一排读数显示“剩余时间19年49天”。

    只有12个刻度,那么一个刻度代表的肯定不是一天,一小时也不对,那么应该是一个月吧。

    12个刻度正好是12个月,一年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样。

    今天是4月1日,刻度正好跳了一格,这应该也是启动生命时钟的原因吧,安子善不断的想着,分析着。

    明白了,这或许就是今生生命的长度了,生命时钟,倒是恰如其分。

    “在前世里,我已经经历了太多,戏梦繁华,大悲大喜。”

    “我透支了上天赐予我的恩典,结果物极必反,最后不但失去了已有的一切,还落下个遍体鳞伤。”

    “今生,勇敢的去面对,接受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奖赏还是惩罚,能够坦然的面对,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安子善默默的想着,内心深处彻底平静下来,眼角撇了一眼悬挂在右下方的血色时钟,这才是真正的一寸光阴一寸金,生命每天都在倒数。

    看着血色时钟,安子善心中想着,这可能是我整个动荡不安的生命中最平静的时刻了。

    神色恍惚中竟有了一丝永恒的错觉,不管这是神还是魔的赐予,我都感激涕零。

    不再去想生命时钟的事情,今天是4月1号了,距离今年的中考还有不到2个月,大哥快要中考了啊,要想办法改变他的志愿。

    这也是前世安子善白手起家创业能够有些成就的最重要原因,每逢大事有静气,能够以最快的时间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最紧迫的可以改变的事情上。

    安子善的大哥,安子良,比他大两岁,前世大哥报考的中专。

    虽然是师范类院校,但是命运不公,大哥师范毕业时政策改变所有的师范类院校不再包分配,需要自考教师。

    要知道在99年的时候,教师职业是铁饭碗,是香饽饽,只要是师范类院校毕业的学生包分配,都会进入编制内,成为平头百姓眼里吃‘皇粮’的人。

    可是,前世因为家庭原因,在农村父母的收入微薄无法供应两个大学生的开支。

    所以让安子良报考了铁饭碗院校,这并不是安子良想要的,但作为长兄,他无从选择,只能把上大学的希望寄托在了弟弟安子善身上。

    而正是因为毕业之后没有包分配,安子良也走上了自主创业的道路,但是在创业之前吃过了太多的苦。

    如果说安子善是白手起家创业,并不完全准确,因为那个时候安子良还给与了很多的帮助,包括部分创业资金。

    安子良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白的连一丝油水都没有。

    他自学的计算机修理和维护,然后起早贪黑在网吧做网管一做就是四年,每个月拿着六百多的微薄薪水,整个人瘦弱不堪。

    只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条件继续学习计算机,为了以后的创业做准备。

    没有任何亲朋的帮助,从毕业之后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安子良终于凭自己的努力在照市买上了房子。

    一套八十多平的两居室,这一住就到了2018年,直到安子善离婚时,大哥还带着老婆孩子住在那套两居室里面。

    但是那个时候安子良因为经营不善和时代更迭,在照市的电脑科技城租的门面已经持续亏损了。

    虽然安子良没有坐以待毙,不断的寻找新的项目,不断的尝试,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连战连败。

    后来据安子善所知,大哥外面的负债几百万是有的。

    此后的日子,大哥在安子善的印象里都是仓皇、憔悴的样子,不到四十岁,鬓角已经出现了不少白发。

    脸上再也不见幸福温和的笑容,看的安子善心痛不已,却无能为力。

    他们并不比任何人付出的少,努力的程度差,那么为什么却如此困顿,这在安子善看来就是他们努力基础的薄弱造成的。

    这其中不仅仅包含家庭因素,还有学业因素,如果说他们都考入了国内一流大学,拥有好的平台、视野、圈子,那么他们一定不会如此的落魄、凄惶,度日如年。

    安子善想要改变这一切,既然重生归来,那就是上苍给自己的机会,让前世的遗憾不再发生。

第五章 负重前行

    安子善所就读的初中在乡政府所在地,而他家距离此地大概八公里。

    安庄村,山阳乡所属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也是安子善的家。

    因为家距离学校太远,所以他们这些距离远的学生都是寄宿制,周一至周四晚上寄宿在学校学生宿舍,周五下午放学回家,周一早上返校正常上课。

    每周五的下午放学后,你会看到一群兴奋的初中生骑着各种各样的自行车如飞车党一般窜出校园,成群结队,你追我赶,归心似箭。

    安子善还记得自己刚上初中的时候,要住宿在学校,一个周不能回家,住校第一天晚上想家哭的那叫一个委屈,还好那个时候有大哥在身边哄着。

    想家的时候就去找大哥,没钱吃饭了就去找大哥,被人欺负了就去找大哥。

    在安子善的眼里,大哥安子良就是无所不能的,为自己遮风挡雨,为自己指点迷津,为自己指明人生的道路,一路披荆斩棘负重前行。

    这可能就是很多家庭长兄或者是长姐的切身经历吧。

    安子善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大哥安子良后面亦步亦趋,一直到上了大学后,远离了大哥,安子善才慢慢成熟起来。

    其实人这一生之所以会成熟,是因为他们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又经历着那些无人捧场的幽默,那些吃过亏的仗义,那些被背叛的信任,那些得不到回应的爱,然后被迫成熟起来,将这一切都变成保护自己的能力。

    但是如果能够无忧无虑的一直像个孩子,谁愿意接受那种所谓的成熟?

    接受那种伤疤上一次次撕裂的疼痛,接受每一夜的醉生梦死,接受伪装的笑容和默默吞咽的泪水。

    安子善莫名的有些紧张,有些激动,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家了,重生归来还没有回过家,想起前世苍老的父母,红了眼眶。

    早操过后,安子善从自己桌洞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

    取出最后一个煎饼,又拿出一个铝制的长方形饭盒,里面是一小撮剩余的炒咸菜疙瘩丝,这就是他的早饭了。

    初中的时候,因为是住校,所以需要从家里带饭,安子善的家境比较贫困,虽然学校有小食堂也只能偶尔买一点吃的。

    一般是周五才会买,因为那时带的饭基本吃完了。

    住校的学生周一会带饭,吃到周三,周三放学后是送饭的时间,距离学校不是太远的学生,可以回家拿饭,继续吃到周五,距离远的就需要父母去送饭了。

    所有住校的学生都会非常的期待周三,每逢周

    三下午放学后,你会在山阳初中看到一幅奇异的景象。

    一群群的初中生趴在大门口的铁栏上,望眼欲穿的看着外面来往的人群。

    因为周三父母来送饭,能吃一顿好的,比如带馅的包子或者是火烧,比如热腾腾酥软的油饼。

    别的时间就只能吃煎饼了,只有煎饼才能放得久一些,带馅的面食很快就会酸涩腐坏,放不住的。

    而炒咸菜疙瘩丝是最常见的咸菜了,把咸菜疙瘩切成丝,用水浸泡后,放到烧热的油锅里炒制,放上辣椒,炒熟就可以了。

    又咸又辣的炒咸菜丝可以放很久,不管冬天还是夏季,不会很快霉变,也就成了安氏兄弟初中生活的唯一菜肴。

    看见手里唯一的一个煎饼,安子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涩,没饭吃了!

    这或许是最悲催的重生者吧,饭都没得吃,他胡思乱想着。

    裤兜里还有五毛钱,他早上跑操的时候就看过了,但是不能用。

    早饭就这样将就一下吧,虽然吃不饱,午饭五毛钱就够了。就不去找大哥了,估计大哥那边也断粮了。

    其实现在安子善已经想到了,大哥的饭量比他还大,但是每个周带的饭和零花钱跟他是一样多,怎么可能每次安子善没饭吃了或是嘴馋了去找他,他都会有剩余的零花钱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省下来给了安子善,至于大哥吃什么,现在想来是靠朋友吧,那时的大哥人缘好的很。

    用筷子夹了一些咸菜放到煎饼上,然后卷起来成一个长条状,两手握起往嘴里塞去。

    唔,好熟悉的味道,真棒。

    安子善慢条斯理的嚼着嘴里的煎饼,撇了一眼同桌,跟自己一样的饭菜,看来她家的情况也不是太富裕呢。

    正吃着,突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推门进来,安子善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只见安子良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哥…”

    安子善兴奋的猛然站了起来,对着他们用力的挥着手。

    无意中看到同桌也望向大哥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的意味,安子善面色一沉,大哥是他最亲也是最尊敬的人,张玲玲这样的神色让他很是不悦。

    “啪……啪……”

    “你小子怎么才吃饭,我们早吃完了。”

    安子良旁边一面庞微圆的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拍着安子善的肩膀,一脸的亲热。

    “嘶…疼疼疼,司哥轻点轻点。”

    安子善咧着嘴,呲了呲牙,这司哥好大的力

    气,长的也壮,一米八多的个头,真的是膀大腰圆,发育的太早了。

    司哥,全名司伟刚,跟大哥同班同学,大哥的好哥们之一。

    前世大哥落魄以后,司伟刚帮助甚多,他也定居在照市,跟安子善很是熟悉。

    安子良看了看安子善桌面上的包袱还有饭盒,蹙了一下眉头。

    然后从兜里掏了一下笑着说道:“子善,这是一块钱,你拿着,中午买饭吃,下午放学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你先回家,我们初四需要开师生大会。”

    安子善望着大哥稚嫩的面庞,心中微痛,面前这个稚嫩的面庞,充满勇气、斗志、希望的双眼。

    未来历经了多少风霜和沧桑之后,年未四十已经爬满了皱纹,双眸中也不再有刺眼光芒,被浑浊的世俗遮盖。

    “不用了哥,我还有钱,中午可以买饭吃的,你留着吧。”安子善摇了摇头,微笑道。

    安子良面色一冷,轻斥道:“让你拿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拿好,下午回家骑车慢点,我们走了。”

    安子良把钱硬塞到弟弟的手里,丝毫不容他反驳,摆摆手扭头走了。

    司伟刚笑了笑,对着安子善挥了挥手,跟着走了出去。

    安子善愣愣的站在那儿,望着大哥和他的朋友离去,心中一股热流涌过,无论是前世今生,大哥对自己都是用他的霸道伪装他的关心和爱护,一如他们的父亲。

    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六一儿童节,娘给了他们两个一共五毛钱零花。

    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安子善可高兴了,雪糕吃了三根,芝麻棒吃了整整一袋子。

    五毛钱都让他花光了,大哥安子良什么都没有吃,整个六一只是喝白开水,那时候的大哥也只是个孩子啊。

    安子善08年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安子良总是找各种理由,给他塞钱,每次三百、五百的给。

    每天晚上工作很晚才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但是只要安子善没有休息,就会找他聊聊找工作的事情。

    然后安慰他,问他还有没有钱花,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陪他去面试,陪他去海边散心,开导他。

    小学的安子良,现在的安子良,未来的安子良慢慢的在安子善的眼前如同三个影像一样融合在了一起,慢慢的走出了这间教室。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安子善的眼眶慢慢的红了,喃喃自语。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第六章 娘,我想你了

    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安子善骑着自己的大金鹿,使劲的蹬着。

    大金鹿就是大二八,前面有一条横梁的,安子善矮小的身躯勉强跨上横梁坐在车座上,身体只有一左一右的不停摇摆起伏,双脚才能够得着脚蹬。

    安子善还记得刚考上初中的时候,自己在家学骑车的情景。

    首先是标车,就是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一只脚踩着地面,利用踩地面的推力,往前走,直到可以很平稳的扶着自行车滑行一段距离才算可以进入下一步插空。

    所谓插空就是左脚踩脚左踏板,右脚从大二八横梁下的三角形框中插过去踩在右脚踏板上,然后上下踩着脚踏板前行。

    安子善还记得自己学到插空的时候,右脚总是从脚踏板上滑下去,然后他想了一个好办法,把右脚绑在脚踏板上,效果嘛,非常好,右脚稳稳的粘在了右踏板上。

    顺利的骑了好长一段路,安子善开心坏了,结果乐极生悲,遇到一个斜坡上到一半使不上劲了。

    结果车子上不去,右脚又拿不出来,于是安子善被翻到的自行车压在下面,脸都蹭破了皮。

    插空熟练之后是上梁,就是身体在横梁上方踩着脚踏板前行,屁股还没有坐在车座上。

    最后一步才是安座,屁股安然坐在车座上,当然,能不能安然坐在座子上,主要还是看身高够不够。

    就像安子善现在一样,虽然坐在座子上,但是腿长不够,还需要左右大幅度的摆动身体才行,一点都没有安然的味道。

    那个时候也有较为矮小省力而且高颜值的自行车,没有横梁。

    对于安子善这种发育晚的孩子来说是最合适的,但是这种自行车的价格对于他们的家境来说太昂贵。

    安子善的母亲考虑再三还是给买了一辆二手的大金鹿,虽然对于安子善来说太过高大,不太好驾驭,但胜在价格低廉。

    安子善的母亲是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慈爱、善良、贤惠,能吃苦耐劳,除了人有些嗦、喜欢絮叨。

    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她承包了村里南河边上的十亩地种菜为营生。

    日常开销和部分安氏兄弟的学费都是她的辛劳赚取的,而他们的父亲则在外地务工。

    费劲的蹬着大金鹿,随着离家越来越近,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不断涌出。

    前世,父母都老了,大半辈子的颠沛和曲折,都深深的刻在他们脸上的一道道深皱里。

    每一道深皱都填满了他们大半辈子的淳朴、辛劳和不屈,那浑浊的双眼和深陷的眼眶,都蕴藏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每一次回到老家看望父母,看着操劳过度的他们,安子善心如刀绞,揪在一起,愧疚万分。

    是他们兄弟给了父母希望,对余生充满着憧憬,然而也是他们让父母跌入了万丈深渊,对未来充满着恐惧和

    忧虑。

    没想到他们老两口人近晚年,安氏兄弟的事业却遭遇了巨大的问题,负债累累,日夜焦灼不安。

    而安子善多年的婚姻又遭破裂,父母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皱纹更深了,每日都紧锁着眉头。

    为了帮安氏兄弟分担债务,也为了不拖累他们,年近七十的他们再次迎着烈日、寒风跟着建筑队垒砖、搬水泥,只是为了那每天五十元的酬劳。

    兄弟俩阻止了很多次也没有用,每次他们都答应着好好好,不去了,结果等兄弟俩回了照市之后,他们又上了建筑工地。

    子欲孝而亲不待,是痛苦的事情,然而更痛苦的事情是不能敬孝左右,反累他们无法安享晚年,这种痛如万蚁噬心彻夜难眠。

    重生这几天来,安子善经常性的神情恍惚,似乎一切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假,好怕这根本就是一个梦,觉得自己严重的缺乏安全感。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好好的休息一下,触摸真实的人生,家和父母就是他的港湾,永远都是。

    从学校到安庄村的路是普通的黄土路,没有大都市的柏油路,也没有小城镇的水泥路面,一路上尘土飞扬。

    四月的天,春风肆意飞扬的季节,尘沙劈头盖脸的扑向安子善。

    安庄村的的入村道路是一条单车道的黄土路,道路狭窄,坑洼不平,一到下雨天更是泥泞,若是这个时候从村口走到家门口,泥水能甩一身。

    到了,安子善远远的看到了那两扇灰木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口一个眼角略带皱纹的农村妇女推着一辆大金鹿。

    后座放着几字型菜筐,里面放满了白菜和芹菜,都扎的整整齐齐。

    “娘……我回来了。”

    安子善远远的看到那个熟悉的侧影,激动的喊道。

    安子善家的称呼比较特别,正常情况来说,安庄村或者说整个山阳乡的孩子称呼父母,都是爹、娘。

    对他们来说叫爸爸、妈妈那是城市里机关子女,有钱人的洋气叫法。

    安子善家也无不同,所以从记忆起,母亲就是这么教自己的,叫娘。

    不同的地方在于安子善的父亲,这个在外地务工的男人,他跟着城里人学洋气了。

    非要让安氏兄弟叫爸爸,谁说都不行,就是要叫爸爸,用他们母亲比较夸张又写实的话说就是“你们要是叫爹,能要了他的命。”

    于是,习惯久而久之就这么形成了,慢慢的长大了,安氏兄弟也习惯了,改不了口了,母亲叫娘,父亲叫爸爸。

    曾经他们长大后去到了大城市,后来也曾试图一度改口叫妈妈,可是叫了几次之后,他们自己都感觉别扭的不行,还是叫娘亲切,就彻底放弃了改口的想法。

    安子善的母亲,这个名叫张桂云的普通的农村妇女,听到喊声侧头望了一眼,温和的笑着轻斥道:“你这孩子,回来就回

    来了,瞎嚷嚷什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道:“你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包饺子吃怎么样,韭菜肉馅的好不好?”

    说话间,安子善已经推着车子走到了门口。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望着自己的孩子那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福和笑容,那嘴边流淌的牵挂和关切,瞬间泪目,泪水冲出了眼眶的束缚,肆意横流。

    安子善猛的把车子的脚插插住,跑到张桂云身边。

    也不管她推着车子方不方便,也不管她诧异的眼神,更不去思考自己的异常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

    径直的搂着母亲的腰把脑袋紧紧的贴在母亲的身上,泪流满面。

    “娘!我想你了。”

    那一刻的安子善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不管风云变幻,世事如何无常,这才是看得见的幸福,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亲情。

    前世成年后的自己,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大的苦,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都不曾在父母面前哭过。

    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不可以再让父母担心,挂怀,只能把所有的苦累和伤悲吞咽。

    自己也曾好想像孩子一样趴在母亲的怀里放纵的哭泣,好想好想。

    而现在,终于实现了,重生了,他还是个孩子。

    虽然有老成的灵魂,来自前世和今生的委屈,来自未来和现在的压力,来自人性和社会的不公。

    来自那无数个独自打拼的日夜,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孤枕,不再克制,一个成年男人泪水的闸门轰然打开。

    安子善的放纵和爆发吓到了这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张桂云满脸惊慌和担忧的神色,紧紧的把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

    仿佛怕吓着他,轻轻的在安子善的耳边说道:“怎么了,小善,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跟娘说,娘去找他,快别哭了啊,让人笑话。”

    安子善没有抬头,脑袋轻轻的动了一下,哽咽道:“娘,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想爸了。”

    “哦……没事就好,你这臭小子,吓我一跳,都是大孩子了,还想家,快擦擦眼泪,到屋里歇着,我给你做好吃的,你们兄弟俩最爱吃的韭菜肉饺子。”

    张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惊慌的神色一扫而空,眼角再次绽放了笑容,孩子想她,依赖她,也让她感受到了满满的幸福。

    她就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吃亏了,受委屈了,这对她来说比天塌了还难受,还可怕,还痛苦,只要孩子都好,她无惧无畏。

    孩子是她的天,是她在这困苦的生活中蹒跚前行的动力和希望,是她与这天地抗争不屈的力量,是她在漆黑的夜幕前行中永远亮起的烛光。

    这是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这同样是母亲对于孩子的意义,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七章 命运的脚步

    照市农村的房屋结构基本一致,在安子善的记忆中,见过北方绝大多数的房屋都是一样的结构。

    主屋四间连在一起,从东往西分别是厨房、主屋、堂屋、侧房,其中主屋是主人家睡觉的地方,堂屋是会客的地方,侧房是孩子或者是客人休息的地方。

    而大门的位置一般会有南屋,过堂,然后就是院子了。

    从大门进来,经过南屋过堂,进入院子,然后就是一排四间房屋了,这是常规结构。

    安子善的家也是这样的结构,现在他回到的是记忆中睡到结婚的小北屋,他们家的厨房间隔开了两间小屋子,一间靠北,安子善住。

    小北屋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土炕外,就是挨着炕放置的一张长方形书桌,上面摆着一些书籍。

    将自己的书包放置在桌子上,安子善轻轻的躺在土炕上。

    慢慢的合上双眼,静静的嗅着整个屋子里熟悉的味道,听着外面娘忙着张罗晚饭,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内心格外的宁静、踏实。

    虽然重生前安子善对于重生已经成为了心中的执念,但是他却从没有真的想过有一天他会重生,所以没有真正想过如果重生了,该如何面对。

    得过且过,既来之则安之,这不叫面对,也没有计划,这是被安排,是无奈的自我催眠。

    所以真的重生后,他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精神恍惚,总是无法真正的融入现在的一切。

    虽然这就是他,真正的他,但依然无法让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融入一个十几岁的身体。

    对,格格不入的感觉,就是那么不协调,内心的焦躁不安体现在了他在学校的时候突然超龄的成熟上,还无法适应此时的状况。

    而现在安子善却真正的让内心沉静了下来,真正的让自己重生的灵魂和年轻的**融合了,真正的让他接受了这一切。

    这对他非常重要,否则他总是感觉是一个外人的身份在观看别人的一生一样,没有融入感和代入感,这才是最可怕的。

    舒服,这是悠闲的躺在土炕上,闭目养神的安子善心里唯一的感触。

    命运的脚步,真正的开始了。

    安子善想着,如果自己对于生命时钟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一世的时间是有限的,初中、高中、大学,然后毕业工作、结婚生子,这是绝大多数人的一生。

    那么,我的这一生呢?

    重生的优势太大,赚钱对这一生来说太简单了,如果只是实现财富自由就满足的话。

    但是钱真的重要吗?

    重要,毫无质疑,但重生带来的先知先觉让赚钱已经不再是最大的障碍。

    安子善想着,脑海中思绪翻涌,或许,这才是今生正确的道路。

    安子善睁开了眼,双眸中精光四射,炯炯有神,不再茫然,不再不安。

    初中时期发生了几件事情对安子善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第一件就是大哥安子良升学的问题,前世迫于家境和其他因素,安子良按照父母的要求选择了中专师范院校,为了包分配的铁饭碗。

    但造化弄人,政策突变,最终还是靠自学创业、历尽千辛万苦才在照市拥有了一席之地。

    倘若大哥上了高中,以他优秀的成绩一定可以考取985或211大学,那么人生定会大不同。

    距离大哥中考报考还有不到一个月了,该如何去改变这个结果呢?

    现在的安子善学习成绩中等偏上,不好不坏,在家没有什么家庭地位,简单说就是小破孩一个。

    正事谁也不摆他。

    头疼啊,安子善想着,不断的思索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嗯?

    也许可以这么做,安子善忽然想到一件事,前世其父安家业行事稳健,从不冒险,做事一板一眼。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不出彩,但是在他的师父眼里却是一个不得了的优点,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能够得到他师父的认可从而拜师学艺。

    安家业从事建筑工作,最早期的时候在莲山县的建筑公司工作,跟其大哥一起。

    后来因为一些矛盾离开了莲山县建筑公司,通过朋友介绍去了同照市毗邻的坊丘市建筑公司。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老工程师程思远的认可,教授了他如何分析建筑施工图纸,指导建筑施工人员下料、施工。

    此是后话,正是因为安父行事稳健,所以每逢大事都会找寻十里八乡知名的易算者卜算一翻。

    而,安子善他们学校对面有一家精神病医院,这家医院边上有一户民宅沿街而落,有一位老者卜算颇为灵验。

    前世,安子善与他有过一些交集,如果他不去改变命运的轱辘,相信按照时间的发展,还是会有交集出现。

    但,今生安子善想改变命运。

    “此时,文卜先应该刚回来,他的名声还没有传出去的。”

    安子善想着,他记得前世自己与这名叫文卜先的老者产生交集的时候他已经在附近乡镇颇有名声了,但是现在应该是刚从外地回乡,所以名声不显,这是个机会。

    “好机会啊,文老头这回非要栽我手上不可,我就不信收不了你,嘿嘿。”

    想起前世发生的事情,安子善一脸贼笑,沉浸在自己的yy之中。

    初中生的时间还是很多的,没有高中那么大的升学压力,那个时候中考还没有那么严格划分的三六九等,学校的差异也不是太大。

    所以,乡下的初中教学压力较为轻松,尤其是农村人意识不强,绝大多数父母也不太关心孩子平时学习如何。

    最多关心一下期中和期末考试的成绩,考多少分,第几名,有没有拿到三好学生之类的。

    也因此,初中时,安子善他们的勤工俭学项目比较多,比如摘松果、刨花生、收红参等等。

    另外也有一些勤工助学的项目,比如到学校对面的精神病院进行义工助学就是经常做的。

    故事就是这么发生的,一次的义工助学中,安子善被安排跟几个同学一起表演节目帮助病人集中注意力,安子善认为只有融入精神病人,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他们的节目也

    是模仿精神病人的行为习惯入手进行表演,结果安子善排练的太投入。

    在路上边走边排练往医院走着,因为太过投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恰逢卜卦老头文卜先经过。

    文卜先看着忘情投入的安子善,满脸的不可思议,震惊、怜悯的表情不一而足,痛心疾首的喊道:“唉,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成精神病了呢。”

    那声音大的,让跟着后面不远处的几个同学都听到了。

    安子善当时就愣住了,他满脸狐疑的左瞧瞧,右看看,“谁?精神病?小孩子?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猛然间,安子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眼看着面前这应该是个老头的老人。

    为什么说应该是老头,因为这文卜先头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皱纹不多,面相也不苍老。

    “你说我是精神病?”安子善指着自己的鼻子狐疑的问道,脸上都挂着问号,这什么情况。

    “嗯,精神病。”文老头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脸痛惜的说道。

    “哈哈哈哈,安子善是精神病,小精神病。”

    后面的几个同学听的可是清楚,当时就喊开了,笑的前俯后仰。

    安子善的脸腾的就红了,怒瞪着双眼,气的嘴直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喊着:“你……你个死老头,你才精神病,你全家都是精神病,小爷我好的很,好的很。”

    其实,当安子善那几个同学喊完之后,文老头就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什么。

    本想着道歉的,可是当安子善出言不逊之后,文老头也有些薄怒,这家伙就是个老小孩,人老心不老,有心想逗逗安子善玩。

    于是,文老头慢悠悠的捻了下胡须,戏谑的笑道:“这精神病人都不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不奇怪,不要生气。”

    也是从那之后,文老头虽然和安子善尽释前嫌,而且成了关系不错的忘年交,但是文老头的恶作剧却引爆了安子善的黑暗初中生涯。

    文老头的话被那几个同学传开了,精神病的绰号被坐实了,虽然安子善用尽了浑身解数想摆脱这个绰号,但毫无成效,一直持续到整个初中生涯的结束。

    以至于安子善对文老头恶意满满,每次被同学喊这绰号嘲笑,自己都会跑到文老头那边去怼他一顿。

    以此为要挟,蹭点吃喝,文老头也不介意,乐此不疲,好似一个人的生活有了乐趣,有了光彩。

    安子善记得,文老头的老伴去世的早,他也一直没有续弦,子女都在外地。

    所以老家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了,也正是因为太无聊了,才会给街坊邻居卜卦,并不以此谋生。

    据安子善所知,文老头是某精研周易、文王八卦的高人弟子,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这点情报还是文老头无意中说漏了嘴。

    安子善笑了起来,看来今生跟文老头故事更多了啊,不过前世的‘精神病’绰号看来是摆脱了。

    想到这,安子善蓦的右眼一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怎么有点不祥之感”。

    安子善喃喃道,面色微变。

第八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古人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所有的烦恼都来自于追求,都来自于不甘,来自于对自身改变的诉求。

    如果说我们追求的是幸福也就罢了,难就难在我们追求的往往是“比别人幸福”。

    于是,烦恼滋生。

    前世的安子善就是这样的人,不断的追逐着比别人幸福,或是被迫追逐比别人幸福,一路奔忙,不曾停歇,直至重生那一刻,都未曾真正明白活着的意义。

    好似那三十多年每天都是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生怕停下一刻错失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奔忙,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被迫不前进就会被淘汰,有的是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

    但不管如何,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太快,生活压力太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大潮中,逆流而上太难,顺流稍歇也不易。

    就现在的安子善来看,这些问题的出现,说到底,还是因为底蕴不足。

    譬如现在的他,就没有那种紧迫感和焦虑感了,并不是因为他年轻,时间充足。

    而是因为对未来,先知先觉所以信心百倍,对结果有了清晰而明确的认识,心里有底而不慌。

    前世他曾看过一篇文章讲述锅底法则,具体是说人生好比一口大锅,当你走到了锅底时,只要你肯努力,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向上的,都会改变当前的困境。

    而实际上,现实的生活中太多的人在锅底转圈,永远都找不到走出的方向。

    人生啊,就是一场戏,导演是一个忘记了剧本的疯子。

    很多时候我们都太过沉迷这场戏,往往到最后迷失之后卸下了戏装才是真正的自己,只是能够卸掉戏装的人太少,太少,终其一生都沉迷在戏里。

    安子善胡思乱想的躺在铺着厚褥子的土炕上享受前世不曾拥有的寂静、闲暇,直到安子良到家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翻身爬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迎向大哥。

    安子善伸手接过大哥手中的书包,笑着说道:“哥,你们开会讲什么东西了?”

    “讲了些报考志愿的事情,注意事项,报考时间还有其他的一些。”安子良一边把自行

    车插好,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赶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你们最爱吃的韭菜肉水饺。”张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厨房门口探头看了兄弟俩一眼,满脸笑意。

    “知道了,娘。”安氏兄弟几乎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那么,哥,你们老师有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时候报考,你有什么打算吗?”

    安子良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慢吞吞的说道:“小善,你问这些干什么?今天你挺奇怪啊,这么多话。”

    虽然这样说,但是安子良也没有多想,顿了顿接着道:“具体时间还没说,这个月中吧,至于我的想法,我想报莲山一中,不过还要听咱爸和娘怎么说吧。”

    安子善望着面前的大哥稚嫩的面庞,拽了拽大哥的手臂,笑着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升学了就我一个人在初中了,没办法罩着我了。”

    此时的安子善清楚,最终父母的想法是让大哥报考照市师范学校,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也为了毕业包分配当老师,为了那个教师的铁饭碗。

    毕竟那个时候中专师范院校是三年学制,父母想的较为长远,等大哥师范毕业参加工作之后,可以帮家里分担一些压力。

    主要是那个时候安子善也要上大学了,大哥赚钱了就可以分担学费了。

    晚上吃完饭,安子善想帮张母收拾厨房、餐桌,被张母赶回了屋里看书去了。

    整个过程张母一脸惊诧的看着安子善,仿佛自己的小儿子换了个人一样,事实也是如此。

    前世初中时候的安子善可是不太听话,做家务那是母亲不吩咐是不会主动干的。

    高中时才真的懂事了,当然也是因为一件事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触动,才猛然醒悟。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促使安子善高二下学期开始拼命一般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后才能在高考时考上那所二本院校。

    要知道安子善所就读的高中,是莲山县乡下四所高中中最差的,安子善高考那年全校文科生只考上了三个本科,包括安子善。

    既然母亲不让自己收拾桌子,安子善也没有多说,回自己的屋里看书去了。

    该了解的情况大概清楚,时间还来得急改变父母的想法,下周语文测试,需要看书了解一下开学到现在学的内容。

    初中时候的语文知识对安子善来说太简单,毕竟前世是中文系的才子,语文那是手到擒来。

    但初中语文毕竟还有一些古诗词等背诵的知识有一些遗忘,周末两天加深一下印象还是足够了,至于作文,那是什么?

    整个周末,安子善都安静的待在家里,温习上学期学过的课程,同时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用一学期的时间温习初一和初二的内容。

    以至于整个周末,家人看他的目光都是难以置信,用张母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知道学习了。”

    学习,或者说是知识强大自身,这点安子善有非常痛的领悟,况且即使重生有太多的机遇,太多的可能,对现在的他来说,强大自己,认真学习仍然是最主要的事情。

    一个充实的周末就在知识的海洋中游过,对安子善来说这些初中的知识毫无压力,这个周末无时无刻不在享受内心的安宁。

    就连睡觉,也不再是前世那般孩子般的睡眠,睡着,哭着,醒着。

    每一个夜晚都安然入眠,每一个清晨都精神勃发的起床,神清气爽,再也不曾感受前世永远睡不醒的沉重,身体如沉嗬般没有丝毫朝气。

    周一早上安子善五点多起床,洗刷吃饭,照例带着一包袱煎饼和满满一饭盒辣炒咸菜疙瘩,在张母殷切不停的反复嘱托中,跟大哥一起骑着大金鹿赶去了学校。

    身后,张母站在村口望着慢慢远去的兄弟俩,直到黑色的小点都再也看不到之后便径直去菜园干活去了。

    在经过学校前面的那条乡政府驻地唯一的水泥路后,安子善拐弯过来就不时的留意着路边的沿街房屋,安子良在他前面骑着自行车,并没有注意到安子善的异常。

    突然,安子善眉毛微挑,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

    看到了,文老头家的房门开着,一个须发皆白,面容红润干净的老者正拿着大扫帚清扫着门前的一片空地。

    嗯,目标确认,文老头回来了。

    哼,糟老头子,等小爷来收你吧。

第九章 语文测试风云起

    清晨的校园,淡淡的水雾飘荡,杨树和柳树早已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道路两旁的冬青也泛起了早春的气息。

    花圃里的月季和金莲花绽开了火红、金黄的花朵,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道路之上,陆陆续续的自行车穿过校门直奔校北边的自行车棚。

    将自己的自行车锁好,跟大哥挥挥手告别之后安子善提着自己的行李和书包先回了趟宿舍。

    一间大瓦房内摆放着整齐的十多张铁制上下床,安子善的铺位是靠近东北方的一张上下床的下铺,将几件换洗的衣服放到自己的铺位床头,安子善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他们的宿舍并没有单独的储物柜之类的,也没有那个条件,每个人都是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各自放在床头,因为地方小,所以基本每个人也就带一身换洗衣服,至于洗刷用品也很简单,一块香皂,一个牙刷,一管牙膏,一个脸盆,一块面巾完事了。

    香皂的作用,那是相当的广泛,洗脸,洗头,洗衣服,洗澡都用,至于洗发膏,沐浴露,那是什么东西?

    在这个时间,农村的苦哈哈孩子没有那东西的,也没有市场,更用不起。

    安子善前世还是在初四下学期才第一次用过洗发露,夏莲黑芝麻洗发露,那个味道真香啊,可是把安子善给高兴坏了,至于洗发露还是安子良从照市带回来的,据说他们师范很多人都用这个,很好用。

    安子良用的也很珍惜,就带回来四包,是那种一次性的很小的包装,一包就用一次。

    安子善面色平静的在校园里走着,嘴角时刻都洋溢着淡淡的微笑,走进教室,到的人还不是很多,自己的好同桌和玩的好的几个损友也还没到,其他人交往并不是太多。

    默默的将装饭食的篮子放到自己桌子下面靠近桌腿,一个长方形提带用塑料条编制而成的篮子,煎饼包在包袱里放在篮子上方,下方放着装咸菜的饭盒。

    将各科的课本摆在桌子上,安子善想了一下,看了眼今天的课表,第一节课就是语文嘛。

    安子善在桌洞里摸了一把,把那串千纸鹤拽了出来,本来周末回家的时候想着带回去的,结果忘记了,这串千纸鹤给安子善留下了太多的记忆,他准备好生放着留个纪念。

    正看着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拉扯凳子的声音,他们坐的凳子都是长宽基本一致,四个腿的高凳,没有靠背,都刷着橘黄色的油漆。

    安子善闻声抬头看去,那个清秀的姑娘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刘海沾染了一些雾气留下的水珠,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调侃道:“别看了,一

    会文老师就来了,再看到你还在这玩千纸鹤,说不好你又要站一节课,嘻嘻。”

    可能是这个姑娘经历了千纸鹤事件之后不再惧怕安子善了,都敢大胆的调侃他了。

    看着眼前微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姑娘,安子善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道:“那不会,今天是考试的,站着怎么答题,况且上次文老师已经原谅我了,倒是你,什么时候帮我补习英语呢?”

    “随时啊,只要你需要,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张玲玲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可爱,两边嘴角轻轻旋起的酒窝,蕴满了甜甜的笑容,略微齐肩的短发披在脑后,俏丽的耳垂露在外面。

    这话安子善相信,这姑娘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言出必践,在班里帮助的同学很多,所以她来做班长也深得民心,不过这性格与前世安子善优柔、木讷的性情却是截然相反。

    说话间,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班里慢慢的坐满了,这期间宋飞也到了,不过他来的有些晚,快要上课了,急匆匆的从教室外跑进来,路过安子善的时候拍了他肩膀一下,甩了一个哥俩好的眼神而去。

    留下安子善一脸懵,这小胖子,这小眼神,怎么这么风情万种。

    “嘎达…嘎达…”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声音文敏怀抱着一沓厚厚的卷子走了进来,那轻松的马尾随着高跟鞋的节奏起起伏伏,甚是调皮。

    走上讲台,文敏微笑着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缺堂之后说道:“上周说过了,今天做个阶段测试,内容就是本学期已经学过的内容。考试时间45分钟,满分100分,同学们加油,现在把课本都放到桌洞里。”

    说着,文敏走到第一排,每张桌子放下一小沓卷子,对最前面的同学说“往后传。”

    随后再次走上了讲台,看着前排的学生一个个把卷子传到后排的同学的手中,几分钟后,所有人手中都拿到了卷子,看了一下手表朗声道“开始吧”。

    安子善随意的扫视了一圈,看到大家都拿起了笔,遂一笔一画的在卷首慢慢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大题,选择题。

    嗯,简单,都是些常识性的书本知识,没有深度可言,只要理解就行;

    第二大题,填空题。

    都是一些古诗词的背诵,给出一句诗词,然后空白处写下一句,也不难。

    如此,安子善运笔如飞,笔耕不缀,除了背诵题有几个不太记住了,太长,还有阅读理解个别题觉得太幼稚,基本没有其他问题,旁边的张

    玲玲答题之余撇了他一眼,惊讶不已,很是奇怪,安子善拿起笔来就没有停下过,难道他都会?

    张玲玲不信,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看,埋头进攻自己的试卷去了。对于张玲玲的小动作,安子善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并未理会,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目光会很多很多。

    最后是作文,题目说明是,以‘如果’命题,写一篇字数不少于800字的作文,安子善静静的想了一会,提笔写了下去,标题‘如果’。

    “如果说昨天是坎坷,是失败,是泪水,是忧患,我们不应该让今天的身躯陷入昨天的泥沼,否则,昨天的伤感会腐蚀今天的情绪,昨天的沉重会羁绊今天的步伐。”

    “如果说昨天是鲜花,是辉煌,是荣誉,是欢笑,我们不应该让今天的情绪沉醉于昨天的收获,否则,昨天的辉煌会阻碍今天的进步,昨天的成功会影响我们光明的未来和前途。”

    “如果……”

    洋洋洒洒的800字在安子善的笔端浮现而出,毫不停歇的写完这篇称之为作文的小短篇,安子善有一种丝毫没有尽兴的感觉。

    将笔搁置在旁边,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同桌那个优秀的姑娘蹙着眉头写着最后的作文题目,看来对她来说有点难度啊。

    很多人都是在作文题上花费的时间比较多,这也是正常的初中生水平,毕竟没有太多的人生积淀和阅历,没有丰富的阅读量和词汇量,很难写出优秀的文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这两点安子善都深得其中五味,所以就造就了在他看来目光所及之处,就他无所事事的局面,至于检查试卷,不需要。

    无聊的扫视着周围,安子善估计应该还剩余十分钟的样子,猛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响起,带着一丝恼怒“安子善,你做完了吗?在这左摇右晃的干什么?”

    扭头,文敏薄怒覆面,站在身侧盯着自己,安子善微微笑了起来,看来老师是误会自己什么,不过没关系,事实胜于雄辩,淡然的说道:“做完了,文老师。”

    文敏皱眉,面色微沉,狐疑道:“真的做完了?拿来我看看。”

    安子善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把卷子拿起递给文敏。

    接过卷子,扫视了一眼,文敏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学生,没来由的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叫自信的光芒有些刺眼。

    再次狐疑的看了安子善一眼,拿着卷子文敏缓步走上讲台,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看起了手中的这份试卷。

第十章 一篇作文惊四方

    有一种情绪叫做惊艳,杨柳青青惊艳了初春,繁花似锦惊艳了盛夏,硕果累累惊艳了深秋,傲雪寒梅惊艳了寒冬。

    而此时此刻安子善的卷子惊艳了文敏,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份普普通通的初三学生语文试卷带给自己的惊艳。

    那铁钩银画的笔迹,如龙飞凤舞一般,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入木三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初三学生的笔力,从每一个字里面都能看到时光带来的沧桑和久远。

    给你天堂的人,你也许不会一生怀念;给你地狱的人,你却会一辈子刻骨铭心。

    对于此刻的文敏来说,安子善带给她的震撼和惊奇如在地狱和天堂之间徘徊,在天堂是因为这一手字的惊艳,在地狱是担心虚有其表,担心卷子的内容一塌糊涂,担心安子善只是写的一手好字而哗众取宠。

    不可否认,文敏已经把这个学生放在了心里。

    台下,安子善坦然自若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丝毫不在意旁边同学投射而来的诧异目光,甚至还有些闲暇扭头给张玲玲一个似有深意的微笑。

    惊的张玲玲慌忙低头装作专心做题的样子,让安子善哑然失笑,心中暗自想到自己有点恶趣味啊,好像有点沉迷挑逗这个小姑娘了。

    从文敏拿走试卷坐在讲台上,安子善就一直有意识的关注她的表情和脸色,来判断局势的走向,虽然他对自己的答卷有信心,但实际上并不是多么了解文敏这个人,这也是前世三十多年的阅历给与安子善的习惯。

    察言观色,应该也是成年人的必备技能。

    “不好,我好像忘记了什么?”看到台上刚坐下的文敏瞬间张大的嘴和震惊的脸色,安子善面色微变,心中一跳,不应该啊,刚坐下不可能就看到作文了,既然不是作文带给她的震惊,那是什么?

    到底什么环节出问题了?安子善心中略有不安。

    “嗯?难道是?字体?对了,肯定是字体问题,一个成年人的字跟十五岁的学生肯定是有很大区别的,尤其是我这种情况。”

    安子善猛然间想到问题出在哪儿,他的一手好字在大学的时候也是极为出名,曾任校书法协会的会长,一些校内极为重要的活动需要板书之类,基本是他出手。

    还有一个自己忽视的问题,重生之前的安子善肯定会有笔迹留下,安子善不停的想着,那么重生之后笔迹的差异太大,会不会惹出不必要的乱子来?

    看来需要想办法补救。

    安子善看了一眼文老师,还在低头看卷子。然后轻轻的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张玲玲,张玲玲如受惊的小兔一般,身体猛的一抖,小心翼翼的看过来。

    “班长,我们开学后做过语文作业吗?”安子善轻轻侧头盯着张玲玲,头微低,很小声的问道。

    张玲玲一脸狐疑的望着安子善,“我这不是语文作业本找不到了吗?记不清了啊,都是叠千纸鹤闹的…”

    看着张玲玲脸上的狐疑之色,安子善赶忙编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推搪过去,当然这理由也经不起推敲,关键是张玲玲也不是喜欢推敲的姑娘,至少现在不是。

    “没做过,另外语文作业本也还没有发下来,什么时候有作业才会发。文老师跟唐老师不同,不太喜欢布置作业。”

    张玲玲似是认可了安子善的说法,也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破天荒的多说了几句,然后直勾勾的看了安子善一眼就低头做题了,连安子善说的谢谢都没有回复。

    张玲玲觉得安子善有点问题,说不上是什么问题,也说不清楚是哪儿有问题,来自一个女孩的第六感告诉他,怪怪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

    对,从那串千纸鹤开始的,难道是因为千纸鹤的事情受刺激了?

    精神有点问题了?

    感觉很像啊,记得当时从讲台上下来,还傻笑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老师训斥了还笑。

    如此想着,张玲玲微微翘起了嘴角,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安子善的小秘密。

    这是什么情况?

    安子善一脸懵逼的看着张玲玲,这姑娘咋地了这是,跟她说谢谢也不回声,自己低着头傻笑什么。

    突然觉得,这姑娘怎么越来越有点蠢萌蠢萌的味道了。

    不过还好,安子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开学到现在没有做过语文作业,那么文老师能够看到自己之前的笔迹只有初三上学期期中考试的卷子了。

    而寒假作业,那个是唐老师批改的,唐老师就是文老师来之前他们的语文老师,批改完就发给他们了,现在还躺在安子善家里的书桌桌洞里。

    至于文老师会不会去问其他科目的老师要作业来查看安子善的笔迹问题,安子善想到在自己解释过后,相信文老师不会去这么做的,因为字写的好并不是错。

    讲台上,文敏继续看着安

    子善的卷子,心中波浪滔天,起伏不定,她已经快要看到作文题目了,而到目前为止安子善仅仅错了一道古诗词背诵题。

    一首南宋朱熹的《观书有感》问渠那得清如许,后一句填空,标准答案应该是‘为有源头活水来’,而安子善把‘为’字写成了‘未’字,失掉一分,其他的题目全对。

    她太吃惊了,要知道初三期中考试的试卷她接手这个班级之后,每个人的卷子也都认真看过。

    只有了解每个学生的情况,才能更好的因材施教,而安子善不管是字迹还是答题准确率都改变很大,要不是看着这个学生就好生生的在这儿,她都会怀疑被人冒名顶替了,虽然这个想法她也觉得荒诞不堪。

    好似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行,文敏把手中的卷子轻轻的,慢慢的翻了过来,脑海中回想起,那个下午自己抓住安子善上课叠千纸鹤,后来在办公室安子善说的那句话。

    那个一脸诚恳、虚心的男孩信心满满的对自己说:“老师教的我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我想我已经领会了老师的教诲。”

    文敏突然觉得,翻过这张卷子,背面的作文或许会更加的叹为观止,这才能对得起刚才那个目光自信的有些刺眼的学生。

    时间过的再慢也是在前进的,文敏看到了背面的作文,那个如果的命题,她也是深思熟虑才确定给与这样的命题,让他们施展。

    这是一个非常扩散性的命题,可以涉入的角度很多,这样才能锻炼学生的抽象思维和想象力,只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才能妙笔生花。

    但,她没有想到安子善的涉入角度是人生,在她看来这个命题那需要深厚的人生阅历和经历才能有这样的认识。

    打眼看去,文章第一段就惊艳到了她。

    “如果说昨天是坎坷,是失败,是泪水,是忧患,我们不应该让今天的身躯陷入昨天的泥沼,否则,昨天的伤感会腐蚀今天的情绪,昨天的沉重会羁绊今天的步伐。”

    昨天的坎坷、失败、泪水和忧患,这是一个初中生能够体会到的吗?

    文敏并不这么认为。

    但是安子善体会到了,这是否得益于他贫寒的家境,那么初三期中考试的9分作文又是怎么回事?

    文敏面色阴晴不定,心乱如麻,一个人可以进步的这么快吗?

    还是这段时间,这个学生经历了什么巨变,她心里不停的想着。

第十一章 全级部满分作文

    认真的分析了一下从开始答题到现在所有的细节之后,安子善发现没有什么遗漏的问题,便不再去关注台上文老师的举动,反正不管什么结果都会来找自己的,见招拆招罢了。

    从桌洞里拿出了语文课本,继续温习功课,至于正在考试,不准看书,安子善不在意,反正自己的卷子已经收上去了,理论上自己已经考完了。

    。。。。。

    安庄村

    安子善的家中

    此时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安子善的父亲安家业回来了,坐在饭桌旁喝着水,但面色愠怒,有些气急败坏。

    他的母亲张桂云此时正洗刷着碗筷,口中不停的重复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也不会去坊丘市,我们姐妹七个,为什么我留在老家,我要养我爹,我娘去的早,他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砰”

    安家业恼怒的把手中的搪瓷杯子摔在桌子上,大声吼道:“我不是说不养老,让爹一起去坊丘市不就行了,这对我,对咱们家都是一个重要的机遇,我师父好不容易给我争取的机会。”

    “你想想,我们要是去了坊丘市,那儿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更好的高中,是不是对小善和小良的学业有更好的帮助。”

    “我们又不是不养老,对吧,我们是不是要多为孩子打算一下,你说呢?”

    “不行,我爹认地,这是家,别的地方不是。这里是跟我娘一起生活的,其他地方不是。他是不会同意的,我也不同意,我不是不想孩子有好的教育,但是上养老,下养小,没有谁比谁重要。”

    张桂云停下手中在刷的碗,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皱起了眉头,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扭头直视安家业,一字一顿的说道。

    “唉,怎么跟你说不通呢,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抓住了,以后你就不用这么累了,也不用种菜了,你以为我想你每天推着一车子菜累的腰酸背痛,才换来几十块钱,我愿意吗?”

    “抓住这个机会,我师父就能帮我办正式职工,就有编制了,我这就是铁饭碗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往上走走,你说重不重要?”

    “我知道,重要,我都明白,我就是放不下我爹,要不你带着孩子去坊丘市,我在家养我爹,等我爹百年之后,我再去找你们。”

    张桂云一脸的纠结,茅盾,蹙起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自己男人说的她都懂,但是她也有她的道理,认死理。当初她们姐妹七个就是放心她才让她在家赡养父母的,其他的姐妹都嫁到了外地,母亲去世的早,所以更要照顾好爹。

    “你这不是胡闹吗,我怎么可能这么做,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让你自

    己待在这边,唉…”

    安家业一脸惆怅的望着这个女人,这个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女人,又是心疼,又是上火,她说的他都懂,他们都懂彼此,就是这个结果无法很好的权衡,必须要有一方做出牺牲。

    最后,两人的第一次交谈,不了了之。

    这一切安子善并不知晓,他以为这件事是在他上高中的时候才发生的,其实第一次探讨这个事情,他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这件关系到他们家未来的事情是在他初三上学期就发生了。

    。。。。。

    “叮铃铃…”

    安子善正看着语文,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起了,时间过的真快,安子善放下书本伸了一个懒腰。

    台上,听到铃声响起文敏愣愣的放下了手中的卷子,收拾了一下震惊的七零八落的情绪,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喊道:“停止答题,把卷子交上来吧。”

    于是,学生们陆续拿着卷子走上讲台,把卷子放在文敏面前。

    看到所有人都交上了卷子,文敏把安子善的卷子放在最上面,整理了下一沓卷子,喊道:“下课,下节课讲卷子。”

    文敏站起身来,将卷子抱起,深深的望了一眼台下目光散漫的安子善,抬脚离去,“嘎达…嘎达…”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

    这个学生,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了,面前像是有一团雾,遮掩了真相。

    回到办公室,文敏将其他人的卷子放到了一边,继续看着安子善写的作文,看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注意到旁边张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在喊她,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这位张老师也好奇了,走了过去站在文敏身旁看着她看的卷子。

    这位张老师,名张恒,也是初三级部的语文老师,初三级部一共有四个班,每个班40-50人,他跟文敏每人教授两个班级的语文。

    而文敏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恒站在她身旁,嘴里喃喃道:“这作文,满分啊,怎么看都没有瑕疵,命题,逻辑,词汇、语法,想找个扣分点都找不到,字写的丑一点也好,字也这么漂亮,这也没谁了,想不给满分都找不到借口。”

    “谁写的作文这是,满分作文?你们班的吗,文老师?”

    张恒刚站过来,就听到文敏喃喃说道,于是一脸惊奇,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双眼贼亮,他可是知道文敏教学非常有一套,眼光奇高,她都给打满分的作文,他也非常好奇。

    “砰…啊,张老师,你怎么站在这,吓我一跳。”突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文敏的一抖,撞到身后的墙壁,一脸埋怨的望着张恒,完全不知道他啥时候过来的。

    “我也刚过来啊,

    文老师,刚才喊你好几声了,你没应我,过来瞅瞅你在看嘛呢,这么入神,刚过来就听你说满分作文的事情,谁写的,给我看看啊?”

    张恒笑呵呵的看着文敏,一脸打趣道,很是惊讶哪个学生的作文让这文老师都不淡定了。

    文敏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道:“我们一班的学生,你看,这作文,我都写不出来。”把卷子递给张恒,文敏毫不介意抬高自己学生的本事,说她都写不出来,那是有些夸张了,这也正说明她的评价很高。

    这下张恒真的惊了,愕然的看着文敏,伸手接过卷子,定睛看去。

    ‘如果’,这个命题,嗯,是文敏的路子。

    然后,张恒的面色慢慢凝重,惊讶、震惊,最后,目瞪口呆的放下手中的卷子,看着文敏,磕磕绊绊的说道:“文老师,这作文我敢肯定能上报了,变成方块字没问题。”

    安子善丝毫不知道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估计他也是笑笑而已,不过这张老师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篇短篇确实是前世他发表在国内一份比较权威的文学报上的。

    文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脸感慨的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个作文,我给满分,我还从来没有给出过满分的作文。”

    “满分啊,哪儿有那么容易,我教学这十多年,也就见过两次,还是发生在中考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所有重点高中争抢的学生,至少也都是省重点抢的,市重点高中都没有资格。”

    张恒也是一脸感慨,似是想起来多年前的往事,这是一位从业十多年的老教师,基本跟山阳初中建校是同期入职的,这么说来他也是认定这篇作文满分的。

    这就太难得了,这说明,安子善这篇文章得到了初三级部语文组的认可,一致评定为满分作文,至少这届学生还没有一个有这样的殊荣,虽然这仅仅是一次小测试,既不是期中、期末这样的大考,更不是中考这样的升学大关考。

    但是,一篇作文能得到整个级部的学科老师认可,获得满分,这本身就是能力的象征,毫无置疑。

    于是,在张恒的注视下,文敏慎重的拿起批改作业的红色墨水钢笔,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在作文批改处慢慢的写下了得分50分,评语:命题满分、文笔满分、逻辑满分、语法排列满分。

    很少人能够懂,一个满分作文的诞生意味着什么,一个满分作文又是多么难得。

    简单说,如果这是一篇中考的满分作文,那么可以免试进入国家级重点高中,而如果是高考的满分作文,那些985、211级别的重点大学,甚至于文科殿堂的北大都会降档录取。

第十二章 疯狂的作文

    一篇满分作文带来的风暴,突然的袭击了山阳初中整个初三级部,然后以初三级部为中心刮遍全校,整个事件的主角安子善却并没有对此大惊小怪或沾沾自喜。

    语文测试之后的下一堂语文课上,文敏带着全班试卷走入教室,并当堂宣读了此次测验的成绩。

    其他人的成绩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也没有太多的亮点,但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第一个被宣读成绩的人居然是安子善,而且是99分的高分,简直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高破天际了。

    当文敏宣读完安子善的成绩,台下一片哗然,大呼小叫,张玲玲震惊的双眼都要凸出来了,嘴巴张大到能装下一头牛,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安子善,说不出话来。

    而后排的宋飞就更夸张了,噌的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啪啪的拍着面前的桌子,然后不停的揉着自己的手,痛的直咧嘴,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卧槽…卧槽…”。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安子善,有震惊,有怀疑,各色的目光,各色的反应,但是没有人说是抄袭,因为有作文的情况下抄袭是做不到99分的。

    重点是,当文敏说安子善的作文经过初三级部语文老师统一审阅,定为满分作文时,整个班级彻底沸腾了,满分作文啊!

    不管考啥,只要是满分就代表实力,何况是作文,他们当然也不知道满分作文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太牛了,太拽了,太帅了。

    安子善真的对得起他这个姓,安之若素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像说的这个人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脸懒洋洋,习以为常的样子,至于一个初三学生获此殊荣该有的激动,紧张,面红耳赤,一概没有,这些文敏都看在眼里。

    从这天起,安子善多一个绰号“才子”,连他的班长同桌,张玲玲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崇拜的小星星,因为这样的语文成绩,也是她不曾得到过的,更遑论满分作文了,对于满分作文的特殊,她大概知道一些。

    再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初三级部其他几个班级,文敏和张恒也带着安子善的卷子去当堂宣读了他的作文,并作为学期例文进行讲解。

    那些优美的语句、辞藻,完美的命题切入,深入浅出的语法结构以及深刻的人生感悟,经过老师的分析讲解让所有的学生都听的如痴如醉。

    然后,每当课间的时候,总会有其他班级的学生慕名而来,在教室门口指指点点,安子善对此烦不胜烦。

    唉,这就是红了的烦恼啊,安子善乐滋滋的叹息着,好烦恼!

    这期间,文敏也在一次课后把安子善喊到了办公室,询问他创作这篇文章的灵感和故事。

    安子善知道文敏肯定察觉了自己笔迹的差异,因为这是一位非常认真负责的老师,于是他按照自己计划的说辞,面向文敏,态度非常诚恳,语气非常真诚的进行了声情并茂的演讲。

    哦,对了,他是坐着的,坐在文敏的对面,这待遇也让他始料不及。

    刚到办公室,文敏就一脸热情,让他坐下,而另一位语文老师张恒也坐在旁边,两人以一幅进行学术交流的姿态,让他实在吃不消。

    “因为初三期中考试非常惨的语文成绩,寒假的时候我爸都要气疯了,屁股都给我打肿了,然后整个寒假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练字和阅读中度过的,我爸还请了我们村的一个大学生姐姐帮我补习功课,给我讲解如何写作。”

    “而且因为我们家是种菜的,有冬暖式蔬菜大棚,寒假我经常帮我娘去城里卖菜,那时候我就体会到了他们的不容易,才有了这些感想,有了这篇作文…”

    安子善目光平静的看着文敏和张恒,面带微笑,一脸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真真假假的讲着创作的灵感和背后的故事。

    至于信不信,安子善相信经过他们自己脑补之后就没问题了。

    文敏满脸和蔼的望着面前的学生,心中浮想联翩,原来一个寒假他经历了这么多,怪不得变化这么大,看来在文学上面他是有很高天赋的,只不过之前没有得到好的引导,也是一个能吃苦,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满分作文的余波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更深层次的影响正在慢慢浮现。

    比如语文课上,文敏总会时不时的提问,并点名安子

    善回答问题;比如走在校园内,总有一些同学或者是学弟学妹们,对他指指点点;比如跟宋飞一起玩的时候,经常的冒出来一句“你是咋写的来?”,对此安子善选择无视。

    最后事情都传到了即将毕业的大哥耳朵里,一天午后安子良带着三个朋友特意跑到安子善的班级确认了一下。

    得知确有此事之后,在安子善苦笑不得中买了两包芝麻棒,奖励他(小的时候,芝麻棒是安子善的最爱,只不过初中后就不怎么爱吃了,安子良并不知情,他们的家境来说,其实安子善一共吃的次数也没有一手之数)。

    尤其是同桌张玲玲的变化就更大了,主动要求给安子善补习英语。

    此时安子善才发现初中英语难度真的很低,对于前世大学本科毕业的他来说,之前觉得深不可测的地方,现在都如泡沫般,一戳就破,一点就透,初中英语主要是有足够的单词词汇量。

    于是,补习过程中,安子善超出常人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再次让张玲玲咋舌,以至于慢慢的情况就变了,从张玲玲补习英语到两个人探讨英语,甚至于进行英语对话交流。

    有一次他们正在进行英语口语对话练习,宋飞和孙彦军从旁边经过,一脸惊为天人的目光看着他们,宋飞一脸无语,嘟嘟囔囔的说着:“两个变态啊。”

    孙彦军,安子善的损友之一,前世初中时候十分要好,只不过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安子善寒了心,那时才发现此人如此的功利和现实,慢慢的疏远了。

    以至于重生归来这些日子,安子善对他有一种不自觉的疏远,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因为这是经历了被背叛的仗义之后,软弱的我们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也不足为奇;人生这一路上,会经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会陪伴终生,有的人只能陪伴一程。

    有些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发酵,即使多年不见,再见犹如昨日,如宋飞之与安子善;而又有些感情,让时间考验了真心,让金钱磨灭了感情,再见不如不见,徒增尴尬,如孙彦军之与安子善。

第十三章 跨越时空的相逢

    关于如果真的重生了,做些什么的问题,安子善白日做梦的时候想过很多很多次。

    每一次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不过,每一次的思考,安子善都不改变一个目的,一个在他看来重活一世的理由,那就是让前世的遗憾、愧疚、痛苦不再发生,让那些悲伤的、痛苦的、无法挽回的灾难不再出现,让自己的今生不再留有遗憾。

    于是,为了这个目标,重生后的第一次计划,开始了。

    安子善想得到的是自由,真正的自由,不受物质的束缚,享受生活的幸福,享受世界的美好,而这一切需要力量,非常宽泛的一个说法,但安子善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他已经有了计划。

    “叮铃铃…”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任课老师刚说完下课,安子善提着书包就跑了出去,看呆了还愣在座位上的同学和讲台上正收拾教材的老师,这是好学生安子善该做的事吗?

    他准备去找文卜先,距离安子良中考的志愿填写快到了,不能再拖,这几天他也摸清了文卜先的大概生活规律,现在的时间文卜先会在附近的健民广场打太极。

    骑车到健民广场入口,安子善把自行车锁上,提着书包信步走了进去。

    走过一角凉亭,迈步至广场中央,安子善远远的望见文卜先穿着一身灰白色练功服,站在一棵高大的金枝槐下,缓缓的甩打着双臂。

    文卜先是一个精研多年的易算者,精研易算许多年,说是一生奉献给了易算也不为过。

    通过前世的了解,安子善知道,文卜先的易算境界可能达到了望颜境,前世安子善能够和文卜先交好,其实也有文卜先想收安子善为徒的意思。

    告老还乡之后的文卜先突然萌生了收徒的想法,而安子善恰逢其会又有些许天赋。

    对于他们这一类人的认识,安子善极为深刻,他们中对境界尊卑看的很重,对于比自己境界高的人极为尊重,而对于行过拜师礼的师父,那就更虔诚了。

    这一类人他们认可你不在于你的年龄,你的背景,你的财富,你的社会地位,而仅仅是你的易算境界能不能让他们折服。

    所以安子善的计划第一步是,要折服文卜先,需要让他认为自己的易算境界达到了通神境。

    易算师是有境界之分的,半卦境、望颜境、通神境、如仙境。

    半卦境是入门,譬如那些需要媒介,需要一些必要信息才能进行易算的易算师。

    半卦境之后就是望颜境,这一类易算师不需要你提供任何信息,他们只需要看着易算者或者是易算者给与的物品,就可以给与极为准确的术算。

    如果说望颜境的易算师在民间称之为高人,那么通神境的易算师就是隐士了,这类人究天地之至理,明人世之

    伦常。

    前世的时候安子善根据文卜先的只言片语,推测他那位神秘莫测的师父可能就是通神境。

    据说在通神境之上还有一个境界,一个至高无上的境界,如仙境!

    如仙人一样的境界,这个境界的易算师多么神奇,多么伟岸,文卜先一无所知,他只是听文卜先说了这么一嘴,至于是否真的有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他自己都不相信。

    文卜先也不过是从某古籍中得到的片言只字,安子善跟文卜先确认的时候,他反而吞吞吐吐的,所以安子善觉得文卜先是忽悠他的,如果真有这个境界的易算师,那不是跟陆地神仙一样。

    那华国遭了那么多大灾大难的,为什么不出手?说不过去啊。

    至于前世的安子善是啥境界,可悲的很,用文卜先的话说,虽然他有天赋,但被俗世物质迷了双眼,不再玲珑剔透,所以一直到重生都是堪堪初入半卦之境,而且自始至终安子善都没有拜师文卜先,反而两人如同忘年之交一般。

    安子善的计划就是靠自己的易算境界折服文卜先,并收他为徒。

    至于文卜先那位莫须有的师父,安子善不去管,易算界并不忌讳拜多人为师,只不过若是文卜先真有一位师父,那么日后若是相见,还有一些麻烦。

    安子善懂易算吗?懂!

    境界很高吗?很渣!

    那,他怎么折服文卜先并收徒?

    “我是重生者啊,通神境,我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多的都要‘通天境’了,嘿嘿,通神算啥,我通未来20年。”

    安子善唇角上扬,一脸猥琐的笑容,打眼看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东西,肯定在算计人。

    正在广场中央打太极的文卜先突觉后背一阵涩寒,深深的恶意扑面而来。

    把个文卜先的,满脸的红润褪尽,顿时太极也顾不上打了,站定在地一顿繁琐的手势在双手之间穿梭,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不是天灾,是**,就这些,文卜先头疼了起来。

    到底是谁?

    我都告老还乡了,还不罢休。

    安子善不紧不慢,信步而行,整个人散发着悠闲、自信、睿智而神秘的气息,从西方走向文卜先,夕阳就在他的脑后,散发着依然灼目的光辉。

    文卜先抬头的时候,正面向西方,在这个时空跟安子善的首次相遇就这样发生了。

    “在我的目光中,一个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少年从西方缓步走来,背后的夕阳仿佛为他铺就了光毯,光明跟着这个少年前进。尊师面容模糊,身形模糊,犹如从未来,从另一个时空走来与我相见。”

    多年后文卜先在《我的尊师》中写道他与安子善的首次相见,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安子善走到近前,站定在文

    卜先面前,就这样不说话,定定的望着文卜先。

    文卜先看着远处的少年慢慢走近,径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身山阳初中的校服,洗的很干净整洁,面色红润,目光中有着灼人的热度,充满着侵略性,自信的让人不敢直视。

    年轻的身躯,稚嫩的面容却有一双历经沧海桑田的双眸,他下意识的曲动着手指,直觉此少年跟他有莫大的关联。

    “文卜先…”

    少年先开口了,开口就让文卜先心脏一阵收缩,难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慌乱的想着,可能是巧合吧,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望颜境易算师。

    看着面色微变的文卜先,虽然极力掩饰也无法阻挡目光深处的慌乱,安子善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继续说道。

    “文卜先,你今年67岁,1932年农历壬申年腊月初十未时三刻出生,重五斤六两,父文子寅,母武映红,祖籍莲山县白庙子村人。。。”

    一边说着,安子善一边在胸前比了一个手势,左右双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其他手指蜷缩,右手并拢双指在上,左手并拢双指在下,成交叉状立在胸前,两手手心相对。

    这是易算师相遇时,请求切磋的手势,这种是友好的切磋,界内的规矩是不能拒绝,拒绝视为认输并不尊敬对方,当然,若对方境界不如你,拒绝并无不可,同境界的拒绝视为耻辱。

    听着安子善的话,并看到他摆出的手势,文卜先面色苍白,喃喃自语道:“真的…居然是真的…”。

    真的是易算师,而且还是望颜境。

    不管如何的不可置信,文卜先也选择了接受切磋,于是也在胸前摆出了同样的手势。

    “安子善……安…”

    文卜先望着安子善的面容,模糊中文卜先似乎看到这少年的头顶上方仿佛有一道黑色的光芒在盘旋,然而定睛望去之后却空无一物。

    结果他只算到了安子善的名字,然后无论如何什么都看不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了他的易算,他的易算之术前一片黑暗。

    “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

    文卜先真正的失去了冷静,面色惶恐不已,震惊非常,双目瞪的浑圆,嘴大张,指着安子善的手指不停颤抖。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通神境,这不可能,只有低境界的易算师术算高境界的易算师才会出现的境界屏障此时居然出现了。

    文卜先彻底懵了,呆愣愣,直勾勾的看着安子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少年是通神境的易算师,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中。

    安子善也楞了,文卜先这见到鬼的表情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不安规则出牌呢?

    难道自己玩漏了?

第十四章 通神境前辈?

    安子善万万没有料到这种的情况出现。

    按照他的计划,正常出牌是,他冒充易算师跟文卜先进行易算之术切磋,把前世知道的文卜先的信息一一道明,而文卜先同样通过易算之术道明他的来历,两个人拼了个不相上下,最后安子善祭出杀手锏最终让文卜先错以为他是通神境易算师。

    证明自己的境界之后再顺水推舟的收文卜先为徒,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万万没想到,文卜先的易算之术居然只能得到他的姓名,这…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这让我怎么继续。

    安子善有点苦恼了,他知道自己不是通神境,不可能存在境界屏障的,那是什么原因导致文卜先不能易算他的来历?难道是?

    难道因为自己是重生者?

    应该是这样了!

    如果说安子善是苦恼、不解,那文卜先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年近古稀的平和心境被打破,浑身颤抖、面色骇然。

    他想到这之前他突觉不安用易算之术算到的**,难道是指此人?

    一位少年通神境前辈,来找自己,意欲何为?

    文卜先深知易算界的水深的很,用深不可测形容都不为过,这影响着整个世界的方方面面,而通神境修为的易算师在易算界也是屈指可数的,他从未听说过易算界有如此年轻的前辈。

    用忐忑不安,惶恐之极都不足以形容文卜先此时的心情,但不管怎样易算界的规矩必须要守。

    “前……辈…”文卜先哆哆嗦嗦、吞吐不清的拱手低眉行礼。

    虽有规矩,但让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如此称呼一个少年,文卜先还是说不出的别扭,面色纠结之极,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面色红胀。

    安子善脸色就更奇怪了,有些诡异,有些回忆,有些哂笑,更多的是兴奋。

    “这感觉还…还真是有点舒爽,哈哈。”

    安子善抿了抿嘴,呲着牙笑了,事情好像有些出奇的顺利,而且被文老头这么喊着感觉真的爽。

    沉默片刻,安子善微笑着轻声缓慢的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都是易算界中之人,有些话我说了你信,俗世中人不会信,毕竟

    我太年轻。”

    “太年轻…”

    文卜先更纠结了,脸都要皱在一起了,这位前辈,这哪是年轻,这…好吧,确实太年轻。

    唉,文卜先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易算之术修到猪身上去了。

    “前辈请讲,晚…晚辈尽我所能去办。”文卜先再次拱手正色道,内心确实有些不安,也不知这小前辈让自己做啥。

    安子善面色微素,正色沉声道:“经我术数易算,4月11日午时三刻有暴雨下至未时一刻雨停,雨量三指。山阳初中后山会有山洪爆发,门前河流洪水涨过两岸,危及初中和两岸民众,你需要想办法让政府知晓并提前布防疏散民众。”

    这一次暴雨之灾对初三一班的学生来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悲伤和恐惧,安子善永远都记得那个午后突发的山洪冲垮了学校门口的桥梁,并带走了学校门口到教学楼这之间的一块土地。

    洪水如浪涛般涌进了一楼教室,猝不及防之下有两名坐在靠近后门门口的学生被洪水卷走了。

    重生归来,他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那都是他的同学,是年幼茁壮的生命,是祖国的未来,因为痛的彻骨,怕的入髓,所以记的分外清楚。

    这也是安子善计划中的杀手锏,让文卜先确认他是通神境易算师的理由,这样的术算只有通神境易算师才能做到。

    当然能不能做到他这种程度就不好说了,开挂没法比。

    果然,认真的听安子善说完的文卜先猛的瞪大了双眼,嘴唇直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前…前辈,这…这是真的吗?”

    通神境,真的是通神境,我的妈啊,文卜先不停的在心里喊着,有些癫狂了。

    安子善还是低估了文卜先对于通神境易算师这样身份的尊崇。

    不,应该说,他低估了整个易算界通神境易算师的地位,毕竟他从来都不能算作真正的易算界中人。

    安子善淡淡的看着文卜先,轻缓的说道:“这是我反复术算的结果,不会有误,你知道我还是一个初中生,我没法让俗世中人相信我,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安子善继续伪装自己通神境易算师的身份,表情

    动作拿捏的相当到位,毕竟是三十多岁的灵魂,角色扮演在前世的生活中是必备的生活技能了。

    文卜先信了,通过之前的易算切磋以及安子善说的这些话,他的观察,安子善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稚嫩。

    思想,言语,逻辑都极为成熟,根本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做出来的,于是文卜先告诉自己无视了安子善的外貌,在内心里把他当做成年人即可。

    认真想了片刻,文卜先稳定了一下情绪,正视着安子善一字一句的说道:“感谢前辈的信任,我一定不负所望,完成前辈所托,避免这次灾难的发生。”

    “好,按照易算界的规矩,此事你办好我会给你报酬,我会收你为徒,如果你愿意……”

    安子善装着面露为难之色的样子,犹豫了半晌缓缓说道,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文卜先打断了,自己做的铺垫工作还没做完,没想到这老小子就如此的急不可耐了。

    “我愿意!我愿意拜师,愿意,愿意!”文卜先面色潮红,兴奋激动之色溢于言表,那花白的胡须都颤抖了,安子善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安子善毫无被打断的不爽,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老小子,怎么一直不按剧本走呢还?

    这么心急火燎的跳坑真的好吗?

    无奈的很,安子善懒洋洋的说道:“拜师的事情办完此事再说吧,切莫大意了。”

    “好,好的前辈。”文卜先热切的目光炯炯的盯着安子善,一脸尊崇。

    “我去!真受不了这老头的眼神,我又不是美女。唉,真是没办法,就是这么有魅力,惆怅的人生啊。”安子善一脸陶醉的yy着,事情交给文卜先就行了,相信他可以做好。

    唉,就是不知道这么忽悠文卜先,假如有朝一日真相败露会不会被这老小子打断腿啊,安子善摸了摸下巴,小心肝噗通乱跳。

    事情办完了,安子善向文卜先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迎着夕阳,追着光明。

    “尊师转身走入了夕阳中,踏着光霞,背影闪烁着一片波纹,那是易算之术的未来,我看到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余生。”

    摘自文卜先著作《我的尊师》。

第十五章 安庄村小霸王

    周末,一大早安子善就被张母的‘紧箍咒’给喊起来吃早饭,本想放纵下自己,今生感受一下睡到自然醒的滋味,就这么夭折了。

    虽然没有睡到自然醒,安子善心里确是萦绕着淡淡的幸福,依稀记得前世的自己每到暑假除了酣睡就是胡作,至于暑假作业?

    那是什么?那是快开学的事。

    那时,每次被母亲轮番轰炸一般叫醒,总是一脸的不愤,闷闷不乐。

    关键,发现说话不好使之后,母亲就会给上刑了,掀被子、挠脚心、扭大腿,无所不用其极,安子善乐呵呵的回味着。

    至于现在,安子善对自己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几点睡几点起,当然也没有那么死板,生活嘛,没必要那么刻板。

    偶尔想睡懒觉,张母喊一声他就起来了,惊的张母一愣一愣的,嘟囔着“诶,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安子善笑了笑,没有言语,心里却想着“娘,以后我都会听话的,今生一定不会惹您生气。”

    “五姐…五姐…”一阵呼喊声从院子里传来,安子善通过窗户看去四妗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桂云姐妹七人,她在家排行第五。

    安子善坐在中屋的炕上,闻声走了出去微笑着叫道:“四妗子,来啦,进屋坐啊。”

    “不了,外甥。”

    这时,张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铲子笑着问到:“什么事啊?”

    “五姐,我洗了衣服,要是天不好你帮我收一下啊,今天待家里吗?”四妗子笑吟吟的说道。

    “待家,你把钥匙放这吧。”张母略一沉吟,笑道。

    “好好好”

    看着四妗子离去的背影,安子善抬头望了望天,此时东方阳光万道,想了想说道:“娘,就这天,怎么会下雨?”

    张母往厨房走着,声音传了过来:“老天爷的事,谁说得准啊。”

    在农村人的眼里,老天是神圣的,不可揣度,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农村人迷信吗?并不是,而是世代远离现代科技发达的城市,靠天吃饭,自然而然产生的对天的敬畏而已。

    吃过早饭后,安子善正在自己的小书桌前温习着英语单词,安子良走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躲着张母,安子善诧异的望着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坏事啊!

    这样的场面在安子善的记忆中有很多,每次大哥准备做什么坏事的时候,都是目光左右躲闪,神神秘秘。

    从小到大,跟大哥一起经历的各种‘趣事’不胜枚举,安子善手上乃至身上唯一一道针缝的伤疤就是明证。

    还记得那时候他们都上小学,寒假时候,刚下完一场大雪,地上的积雪被踩的很是坚硬,很多顽皮的孩子就开始了花样滑雪之路。

    晚饭时间,安子善和安子良被张母安排去喊他们的姥爷来吃晚饭,安氏兄弟家处于安庄村的前头,靠近公路,而他们姥爷家在安庄

    村的深处。

    安氏兄弟一路嬉戏打闹的去往他们姥爷家,在路过一片较为坚硬的积雪时,安子良提议拉着安子善滑雪,安子善开心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安子善蹲在地上,向前伸出双手,安子良背对安子善双手往后伸并握住安子善的双手,这样安子良往前走,安子善蹲在地上就跟滑雪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乐极生悲,安子善往前滑行的时候不慎被一个埋在积雪中的石头绊倒,双手猛的扑倒在了积雪上,左右的小拇指下方恰好从一块微凸出积雪的玻璃碎片上滑过,瞬间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积雪。

    安子善当场就疼的哇哇大哭,而安子良也吓白了脸,不停的喊着:“弟弟不哭、不哭。”扯下来自己的围脖给安子善缠在伤口处,就急急忙忙的拉着他往家里跑去,一路上安子善手上的鲜血不停的滴落在雪地,仿佛绽开了朵朵血色梅花。

    到家的时候,安子善手上缠着的围脖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看到兄弟两个这个样子回来,看着安子善疼的一直哇哇大哭,幼小的脸上眉头皱城了一团,左手不停的滴血,张母心疼万分。

    哭着把小儿子搂在怀里安慰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咬着牙根对着安子良的屁股狠狠的打了两巴掌,特别响,要知道那是冬天,他们兄弟俩都穿着棉袄和棉裤,疼的安子良当时就红了眼眶,却是一声不吭。

    再后来的事情,安子善就有点记不清了,兴许是哭累了,还是流血过多的缘故,有点昏沉。

    以后的事情就是长大后听张母所说,赶到医院缝针的时候,安子善疼的乱动,张母给拿住手臂,结果张母晕血,看了一会自己晕倒了。

    恰好安家业刚赶来,谁曾料到他也晕血,看了几眼痛快的倒下了。

    最后没办法让安子良按住了他,没多会他倒是睡着了,却是把全家人累的不行。

    就这一个个晕血的情况,缝针的医生也是无奈的很。

    哦,对了,其实他们去的是一个小诊所而已,并不是什么大医院,所以没护士。

    那件事之后,安子善整整有半年没有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大哥的身后,不管大哥怎么喊,怎么诱惑,就是不去,老实的很,可是让张母省了心。

    今天大哥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让安子善想起来了痛苦的的往事,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抬起左手,看到左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抽冷气。

    安子良正准备说点啥,看到弟弟抬起了左手,看到那道伤疤,安子良面色黯然,虽然好多年过去了,他也是记得那时候弟弟所受的疼痛。

    安子善望着伤疤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大哥问道:“啥事啊,哥。”

    “那个……那个……,李家坪有几个人来咱们村玩,我想带你一起去玩的,你去不去啊?”安子良一脸的不好意思,两腮微红,他没想到小弟突然翻旧账,虽然小弟没说话,但是当着他

    的面翻看左手的伤疤,就是翻旧账。

    李家坪村在安庄村东北方,是距离安庄村最近的一个村庄,所以两个村的孩子经常玩到一起,安子善也没有多想,正准备点头。

    猛然间,安子善想起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让他整整耽误了一年的学习,被迫留了一级,从重生归来就一直谋算着大哥中考志愿的事情,反而差点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如果没有记错,就是今天发生的,罪魁祸首就是李家坪这帮人。

    事情并不像安子良说的,李家坪的孩子只是来玩的,而是村战,安子良是安庄村的小霸王,生性好动,用张母的话说就是跟猴子一样,闲不住,于是慢慢的在安庄村的同龄孩子中树立了威信,带着这帮孩子很是做下了一些‘大事’。

    今天这件事就是其一,起因安子善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李家坪来了一帮人跟大哥约战,然后大哥就带着自己和他那帮小兄弟迎战了,规则很简单,一对一,每人一个对手,两个人摔跤,谁先被摔倒在地,谁输。

    结果幼时体质较弱的安子善被李家坪的一个孩子摔倒在地,更倒霉的是,摔倒时右小腿恰好磕在一块石头上,骨折了,还是比较厉害的那种。

    为此,安子善右小腿到脚打上了石膏,医生说至少要休息半年的时间,后来老师考虑到耽误的学业太多,很难补回来,建议安子善的父母让他留了一级。

    前世磕到腿之后,安子善的父母并没有重视起来,还以为他仅仅是抽筋而已,并没有去管,尽管安子善每走一步都疼的直哭。

    直到回到学校之后,依然未见好,又恰好遇到了大暴雨停课,回到家后父母才重视起来,送到了莲山县人民医院,当时医生就怒了,怒斥他们为人父母竟如此大意,再晚一点孩子的腿就只能截肢了,碎裂的骨头都在移动靠近筋脉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导致安子善的恢复期那么长,从而被迫留级。

    现在想来,安子善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点运气了。

    坐在椅子上回忆起之后,安子善惊出了一身冷汗,面色煞白,心里念叨着:“好险,好险,差点就忘记了,虽然到了摔跤的时候肯定能记起来,但是那时候是不是会有别的变故,就不好说了。”

    安子良看到小弟突然面色惨白,也不知道怎了,就问道:“怎么了小弟,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很白啊,我去喊娘过来啊?”

    “不用,不用,哥,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着凉了,我躺会就行,那个我就不跟你出去玩了,你自己去吧。”安子善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去应该就没事了,自己就在家里躺着就行。

    闻言,安子良满脸失望,有些悻悻的说道:“那好吧,你躺着吧,我自己去了。”摆了摆手,安子良转身走了出去。

    安子善看着大哥的背影,目露思索之色,自己不去应该没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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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90年代介绍:
一不小心。安子善重生到了1999年,那年正初三,生命时钟却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且看一个农村走出的穷小子,如何在世纪之交经历平凡而又不普通的一生。或许我们都曾无可救药的迷恋过去,但当我们真正有机会面对过去的岁月时,你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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