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战场恐惧症
从王文华被送进抢救室,刘甲乐就呆愣愣的坐在抢救室门外的石阶上,一动不动,出神的望向县医院的门口位置,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王文华扑倒在他身上,被佟少开枪击中,一身鲜血的画面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放。
正如王文华所说,他考入县局的时间不长,还不到半年。
招录的时候,他的面试成绩本来不达标,但是因为汽车特技驾驶被南城关看重,破格录入了。
刚加入县局的他,非常兴奋,激动,终于成为了一名伟大的人民警察,这是他多年来的夙愿,也是父母的期望。因此,他非常感激破格录用他的南城关,之后的工作非常积极,认真。
他一直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会努力去捍卫这身警服,能够为了这身警服去付出一切,后来跟踪方书记的司机时,因为被对方打晕而任务失败,回到警局后被南城关暴打。
刘甲乐就有些不敢置信,这难道是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的人民警察做的事情?而且,还是县公安局的局长。
对南城关的感激之情被一盆从头到脚的冷水浇醒,刘甲乐心里对南城关有了嫌隙,而在医院里王文华跟他说的那些话,也让他听的有些心惊胆战。
王文华算是刘甲乐的师父,刚进警局的时候,南城关安排王文华来带刘甲乐,那时刘甲乐以为王文华是南城关的亲信。
被打之后,刘甲乐总感觉局里的一切都那么怪异,然而没有人告诉自己为什么。即使王文华也是语焉不详,似乎在避讳什么。
直到今天,刘甲乐终于知道了这一切是为什么,也知道了王文华其实是个好警察,对自己很好。
然而,一切都晚了。
王文华为自己挡枪子的时候,刘甲乐就崩溃了,他从没想到除了父母,还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会舍命救自己。
一直到现在,他都是恍恍惚惚的,似乎这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
枪声、惨叫声、哭声,好多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刘甲乐感到有些恐惧、紧张,莫名的开始烦躁,不安,面部的
皮肉像簇拥在一起,痛苦不堪。
“刘甲乐,刘甲乐!”
突然一个声音在刘甲乐耳边爆响,高天双手抓着刘甲乐的肩膀,使劲的晃着。
那些杂乱恐怖的声音远离了耳边,刘甲乐慢慢的回过神来,散乱的目光望着面前一脸威严的高天,苍白的脸上有些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高天递过来一瓶水,刘甲乐下意识的抬手接了过来。
然后高天又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正对着刘甲乐的头顶浇了下去。
手里正握着矿泉水发愣的刘甲乐,猛的哆嗦了一下,清凉的矿泉水顺着额头发际流了下来。
刘甲乐清醒了过来。
高天有些担忧的望着刚刚回过神来的刘甲乐,本来他准备过来跟刘甲乐告别,他还有很多任务需要做,不能等着王文华出来了。
但看到刘甲乐的样子,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不对,有些像新兵的战场恐惧症,警队里很多第一次开枪,第一次看到枪击流血的民警,都会有这样的情况。
区别只是症状轻重,有无人疏导。发现刘甲乐的症状,高天连忙施手,幸好他的症状还不是太严重。
“刘甲乐,王文华还在抢救室里。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命,不是让你在这迷茫度日的,恐惧、害怕那是给懦夫的,你是警察,维护正义,打击犯罪和邪恶就是你的本分。”
“给我振作起来,别跟个娘们一样。胡安全还没有抓到,警局还需要你,赶紧滚回去。王文华如果抢救不回来,胡安全就是半个凶手,你还在这发呆吗?”
刘甲乐回过神来,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猛的站起身来,瞪着眼盯着高天,大吼道:“我刘甲乐不是懦夫,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混蛋。我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我知道我是警察,我…知…道!”
高天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我们拭目以待,看谁先抓到胡安全。”
说完,高天转身离去,丝毫不在意刘甲乐那双几欲喷火的双眼盯着自己。
在刘甲乐看不到的角度,高天笑了。
……
张明教目
光复杂的看着坐在东边靠窗位置的椅子上,正跟鱼虾兄妹聊天的安子善,轻声道。
“子善,张叔叔能否请你帮个忙?”
“张叔叔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安子善转头看向张明教,目光平静,他似乎知道对方说啥。
“那位安大夫说的话,相信你也听到了。所以张叔叔想,请你帮帮小华,帮他解开心结,行吗?”
张明教目露期待之色,看向安子善。听到这话的高策和张发旺也把头转向了安子善,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张明教让安子善帮忙。
但,看这情况,在张明教的心里,安子善应该是最合适的人了。
听到这话,安子善毫不犹豫:“张叔叔,说这话你就把子善当外人了。我听到安大夫说那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帮华子了,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全力以赴。”
“曾经,我也有过心结,心病,我知道那种感觉非常的痛苦,甚至彻夜难眠。华子是我的好哥们,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他的。”
张明教目光惊奇的望着他,这孩子也有过心结?怪不得这么早熟,早智,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走出来,确实不容易。
他笑了,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子善,你真是个好孩子,相信你的父母非常幸福,有你这样的儿子,不仅懂事、善解人意,而且成熟、稳重。”
边上的方小鱼听的频频点头,这位张叔叔说的太对了,子善哥好厉害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再次刷新了方小鱼的认识,安子善处理事情的周全和细致,让人放心的不行。
感觉什么事情交给他去做,就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安子善苦笑“张叔叔,可不要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张叔叔,我有个问题,要帮助华子打开心结,我需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越详细越好。您…方便讲吗?”
张明教怔了怔,目光晦暗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子善,你跟我来吧,我们出去聊。”
高策和张发旺看向张明教,对方摇了摇头推门走了出去,两人面面相觑,满脸担忧,却无能为力,只是叹着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张明教的故事
默默的跟着前面的张明教,安子善一路来到了住院楼外面。
莲山县人民医院的住院楼在门诊楼的后方,处于整个县医院的西南方位,靠近沿河路,住院楼的西边有一座凉亭,坐在凉亭内可以俯视水波荡漾的洪泽河。
走进这座凉亭内,张明教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洪泽河。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南城步和高策,是很要好的朋友。大概就像你跟小华现在的感情差不多,我们都在县政府工作,因为我们三个是恢复高考之后首批回家乡工作的大学生,所以都被安排进了政府部门。”
“又因为我们是当年那批人里面学历最高的,最终在工作了三年之后,县委决定从我们三人中遴选一位任副县长。后来有消息传来县委针对我们三个进行评分,我的分值最高,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副县长会是我。”
安子善静静的站在张明教的身侧,没有插话,但他知道变故应该就在这之后。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迷离的张明教望着波光荡漾的河面,轻声道“南城步的评分第二,高策第三。对我来说,我们三个的感情,不管谁要上任副县长这个职位,我都由衷的祝福他。”
“但,我没有想到南城步却不这么想。一天晚上借故为了庆祝,在饭店摆下宴席,我喝了不少酒,但没有醉。我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喝的有数。饭局之后,我本不打算开车,但南城步说我们明天有要紧的政务需要出差。”
“小华的妈妈不会开车,高策呢也喝了不少,我仗着自己没有喝多,就开了。然而,这却是一个阴谋,我们车的刹车被动过了。在路过罗山路和人民路的交叉口时,与一辆速度极快的轿车相撞后,冲进了边上的建筑工地。”
“我跟高策只是受伤,但是小华他妈却…却被一根建筑钢管刺中了胸口,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去世了。因为这件事,虽然县里压了下来,但我也失去了副县长的位置,最后南城步坐上去了。”
张明教的声音很沉闷,目中透着忧郁。安子善想,事情果然跟自己分析的一样,刹车失灵真的是人为的,这才是造成车祸的主要原因。
“这就是早间新闻里的旧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子善想了一下,说道“张叔叔,我想知道,发生这件事之后,你是怎么跟华子说的?”
“我告诉他,我们发生了车祸,他妈妈意外去世了……”
“你没有告诉他关于南城步的事情吗?”
“没有,那时他还太小,不会懂的,我也不想让他的童年蒙上这样的阴影。”
安子善叹了口气,虽然他理解张明教的这种做法,但就是因为当时的隐瞒才有现在的恶果,当初这样做时,谁又能看到今天。
“张叔叔,既然南城步已经跟你撕破脸,他为什么不直接毁掉你?为什还让你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呢?又为什么在今天抛出这桩旧案?”
这一系列问题,问的张明教有点愣神,他没有想到安子善会问这些,似乎跟小华的心结没有什么关联吧。
想了片刻,轻声道“当初没有直接撕破脸,可能他以为我没有察觉到真相吧。至于后来经过多年的经营,我们也有些势力,已经不是他能随便拿捏的了。至于为什么在今天抛出这桩旧案,因为今天是他们的末日。”
“嗯?”安子善一脸疑惑的转头,什么意思?末日?
怎么好好的聊着天,突然冒出这么有科幻色彩的词语。
扭头看了安子善一眼,张明教沉声道:“方书记是省委安插到我们县的,实际上是省委巡视组发现了南家的问题,成立了南氏的反腐反渎工作组。经过了半年多的布局和调查,今天是收网的时候。”
“当然,南城步可能当时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今天召开的是全县乡镇合并大会扩大会议,下面所有的乡镇都在。如果他今天不拿到主动权,或者是停止乡镇合并。那么他们在乡镇的势力就会被清洗。”
“最主要的是,工作组耗时半年也是为了能够把南氏这些乡镇势力一网打尽,以防引起地方上的骚乱。乡镇合并这件事,绝不会妥协的,这也是我跟方书记商讨的结果。”
“啊……”安子善失声喊了出来,瞠目结舌,张大着嘴,这么大的事吗?都牵扯到省委了。
“南…家,都被抓了?”
“对,所有属于南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了。”张明教轻轻的笑了,不知道是因为把南家连根拔起了,还是因为终于见到了安
子善不一样的表情。
好一会,安子善惊骇失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大地震啊,太劲爆了这个消息。
“张叔叔,我没有什么什么想问的了,等华子醒了,情绪稳定,你先找机会把这件事给他讲一下,尝试解开他的心结。如果不行,我再来。”
思考片刻,张明教点头,试试吧,自己总要去面对的。
……
匆忙赶回县公安局的胡安全呆了,刚下车就被扣上了手铐不说,还有专门的两个人押着自己,一路走进办公楼,楼道两边都是怒目而视的同事,仿佛自己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个景象,他心里有些毛,面色发白,想不通为了自己这个从犯怎么突然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这个感觉,好像那些古装片演的押赴刑场准备行刑的犯人,他慌的一批。
路上遇到刘甲乐,居然跟疯狗一样扑上来,对自己拳打脚踢,一直嚷着自己害死了王文华。
胡安全很委屈,又不是他开 的枪,那会他也很怕,怎么他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不过,看这刘甲乐的样子,可能王文华是真的死了,胡安全面色有些暗淡,有种兔死狐悲的味道。
被两人押着,刚走到审讯室门口的胡安全,脸唰的就白了,只觉浑身发软,全身的力气被突然抽空,瘫坐在地。
哭嚎着“两位局长,我错了,我有罪,我什么都招,高抬贵手啊。”
只见屋里摆了两排,他们之前给那些顽固罪犯准备的小玩意,两位副局坐在审讯桌后,面色阴的都要滴出水来。
“哼!算你识相,胡安全。若你不乖乖的招供你参与的所有南城关的犯罪事件,结果你想象的到,这些东西你也给犯人用过,生不如死的滋味不用我们给你描述吧。”
“刘甲乐他们回来的匆忙,把你给忘记了。我们还以为你会趁机潜逃,没想到你居然会回来自首,看来你认罪态度也算诚恳,现在就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吧,不准有丝毫的隐瞒。”
胡安全再次呆滞了,他听到了什么?
刘甲乐他们是把自己忘记了?并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突然间,他心堵的厉害,一时竟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华感觉很漫长很漫长,自己一个人在枯寂黑暗的旷野中流浪了很久。
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却有清醒的意识。
他听到了剧烈的砸门声,他看到一脸担心焦急的样子,冲进屋的安子善在大吼大叫的寻找自己。
他还看到紧随安子善之后冲进屋的方氏兄妹,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抬上出租车。
他也曾努力的大声呼喊,可他们三人没有任何反应。
再后来,他眼看着自己被推进了医院的急救室,他在想自己是病了吗?
在急救室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很困,很累,浓浓的困意袭来。
但,有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来,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那个声音好熟悉,好亲切,好温暖,好像妈妈的声音。
想到妈妈,张华哭了,十年前的那场噩梦再次出现,当奶奶告诉自己爸妈出车祸,妈妈去世之后,他却没有哭,只是像丢了魂一样呆坐了一整天。
不吃不喝,就那么枯坐着,一家人都急的团团转。
对了,张华记得,那天自己也来到过这个黑暗的地方,只不过只有一小会,很快天就亮了,那个时候,没有人在身边。
这些年,他羡慕同龄的孩子有妈妈爱着,他们可以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可以坐在桌子前乖巧的等妈妈做好饭盛上来,可以在冷暖交替的季节里被妈妈裹的像个粽子。
有好多次放学的时候,他看到路人的背影那么像妈妈,就不自觉的跟在后面,跟着跟着泪水就淌满了脸颊。
有好多次他梦到了妈妈,在梦里软声细语的告诉自己她想自己,她好爱自己。但自己醒来,妈妈就不见了,他无数次的呼喊着,妈妈我也想你啊,你在哪儿。
这些爸爸都不知道,张华藏在了心底,慢慢长大后,他知道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他也知道,爸爸同样很痛苦,他不想让爸爸再担心自己,如此这些年他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学会了做饭,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洗衣服,学会了自己上下学。
他爱爸爸,非常非常爱,爸爸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觉得这半年来自己好高兴,认识了新的好朋友安子善,另外一
个好朋友李阳也就要回来了,害李阳远走壶晓的南家也就要完蛋了。
今天张华高兴的不得了,彻夜难眠,梦里他又看到妈妈了,可是这一次妈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自己笑。
自己也看着妈妈笑,不停的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妈妈不说话,只是摸着自己的头。
嗯,妈妈的抚摸好舒服,好温暖,他好想妈妈的怀抱。
然而,吃过早饭之后,噩梦降临了。
是爸爸害死了妈妈?!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张华的脑子里大吼着,叫着。
然后不知怎的,张华发现自己就出现在了这个漆黑枯寂的地方,他记起了小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好怕,他哭泣,呐喊,没有任何人回应自己。
后来,从急救室里出来后,他看到了爸爸,看到了面色惨白的爸爸,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爸爸是害怕了吗?害怕自己知道了真相吗?
猛然的,张华感觉自己的心要片片崩碎,痛的无法呼吸,瘫坐在枯寂的黑暗中。
迷迷糊糊的张华,突然感觉到一阵温热钻进了这个漆黑,寒冷的空间里。
而后,空间里出现了一丝丝亮光。
慢慢的,天亮了。
“他醒了,他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猛的在张华耳边响起,然后刚刚睁开眼的张华就看到了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每个人都面带笑容,高兴的望着自己。
一道充满担忧又有些不安的目光看了过来,张华循着目光望了过去。
那张让他深孺慕不已,又痛苦不堪的脸庞映入了眼帘。
……
黑暗随着冰冷降临,直至无边的黑夜遮盖了自己所有的感知,那时王文华以为自己死定了。
从警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中枪,而且是为别人挡的枪。
那一刻,王文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谁给自己的力量冲上去,是什么给了自己视死如归的勇气。
心里只是想着,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终于一朝解脱,南氏兄弟被抓,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噩梦突然就醒了。
王文华知道,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不多,他也并没有乞
求得到别人的谅解,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求仁得仁就足够了。
曾经站在国旗下宣誓的那个青年,也曾有着一腔热血和铮铮铁骨,也曾发誓誓死捍卫这身警服,所作所为对得起大沿帽上的帽徽。
只是,当亲眼发现事不可为时,他退缩了,他告诉自己,我不能莽撞,就算冲上去,也不过是多一条冤魂而已。
于是,他找到了潜伏下来的理由,除了小心的完成着南城关交代的任务外,就是更加小心的收集、保存着所有的犯罪证据。
他知道自己在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回头了,身为警察,他更清楚。
你不能打着救人的旗号,去杀人。
那也是罪。
国有国法,错的就是错的,一切必须在规则里行事。
但,王文华不后悔,他有自己的信念,他认为这是对的,就会坚持去做。
虽行走在黑暗之中,却心在光明。
于是,当直觉告诉他佟少肯定会开枪的瞬间,他就冲了出去,挡在刘甲乐面前。
呵,那个菜鸟,从警还不到半年,肯定会吓尿了吧。
随着冰冷的降临,刚开始王文华还能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哭嚎,然而没有多久,整个世界就完全沉寂下来。
黑夜不知笼罩了多久,突然,他感觉到有一股热流进入了黑暗中沉寂的身体。
莲山县人民医院,抢救室内,看到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再次变成了平滑规律的曲线,大约七八名医护人员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一名手持手术刀的医生,望着面前血肉模糊的伤口,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终于从死神手里把他抢回来了。
“缝合吧。”此人轻声道,声音里带着沉沉的疲惫。
一刻不停地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成功了。
当手术室门上的绿灯亮起时,邓文杰的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左眼皮疯狂的跳动着,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门。
轻轻的,门被由内向外推开,一名医生走了出来,看向站在门口的邓文杰。
重重的点了点头,邓文杰焦虑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噙起了笑意。
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咧开了嘴放声大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高天
张华醒来之后,跟他聊了几句,安子善和鱼虾兄妹就离开了。现在的时间是属于他们父子的,旁人不方便去打扰。
回家的路上,安子善还在想一个问题,南家这么多中高层官员被查,县里要空出多少位置啊,估计会有大变动吧。
听张华父亲的意思,鱼虾兄妹他们是从省里来的,那么是不是事情办完之后,他们的父亲也要回省里,这样的话莲山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有空缺了。
安子善悚然而惊,这样来看,张家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吗?
匆匆赶回家,已经过了晌午,家里空无一人。
安子善从厨房的锅里找到了还温热的饭菜,那个时候他们村还没有用煤气灶的,都是用土灶台。
四四方方的土灶台上面放一口大锅,下面是长方形或正方形的投柴口。在安子善幼年的记忆中,在砖瓦房里吃着用大锅做出来的香喷喷的饭菜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不过因为农村的土灶都是依靠烧干草、木柴和农作物的秸秆来为大锅进行加热的,虽说这样做出的饭菜会比较好吃,但是燃烧的东西也是会对环境造成污染。
因此安子善前世的时候,受环境保护政策的影响,农村很多地方的土灶也改变成新的样式了,集传统和新型的为一体,这样既干净又卫生。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早在很多年前土灶由原来的土和泥砌的改成了用砖去垒,这样首先密闭性和牢固性都得到了提升。
不过因为现在农村发展的越来越好,很多房屋装修的也很是美观,这个时候再去砌一个土灶在家里不是不行,就是会显得有点不美观,所以安子善前世的时候农村的土灶台已经颇为少见了。
大部分家庭都开始用燃气灶,烧煤气了。不过,重生前安子善家里依然有土灶台,煤气灶也有。很多时候,两个会同时用,用土灶台炖出来的饭菜香的多,煤气灶只不过是方便快捷而已。
农村用土灶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土炕加热,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外面飘着大雪,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盖上一床棉被,真是一种享受。
火炕在农村是冬天的主要取暖方式,做饭时,燃烧土灶台的烟气进入火炕,最后经过火炕从排
烟口排出。烧热的火炕会慢慢的散发热量,屋里的温度就会升高。
安子善从土灶台上的大锅里把饭菜端出来,坐在马扎子上闷头吃了起来,双眼怔怔的盯着贴在灶台边上的灶王爷,心里却想着张华心病的事情。
……
莲山县县委大院,一间办公室内。
高天面无表情的站在姚善法面前,梁兵站在他的身侧,偷偷的望着一脸怒容的姚善法,缩了缩脖子。
“高天,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擅自在群众面前开枪?你告诉我现在壶晓乡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这大爷说的很清楚,就是被你开那一枪吓的。现在因为受到惊吓住院了,壶晓派出所那边找到县委,你该不该负这个责任。”
高天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声道:“他这是讹诈,为什么当时没有事,一群人都痛快快的走了,回家就来事了算在我头上?”
“我觉得,他们还是把这事算在拉孩子那帮人头上,才对。”
顿了片刻,高天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而且,当时的情况,那群人已经失去了耐心,手里拿着什么农具的都有,农具也是武器,我不开枪怎么震慑他们。”
“我不想梁雪的事情再次重演,我不想自己的战友被乱民无辜打死,我不想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毫无价值,可以吗?!”
高天梗着脖子,突然大喊起来。
边上的梁兵脸色变了变,一时间,办公室内的气氛沉重起来。
贵为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姚善法,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沉默下来,梁雪的意外去世,是他们几个心中最深的痛。
高天阴沉着脸,“当年那件事,如果不是听你的,群众面前不要轻易开枪,如果不是我过分的犹豫。梁雪会死在那些人手里吗?这种群体性 事件,赤手空拳的去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怎么会听。”
“无数次夜里,我都会梦到梁雪,雪儿哭着告诉我,她好疼,好冷。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您知道吗?我就是个废物!”
“我不想再提这件往事,我知道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但是这次壶晓乡的情况跟当年一模一样。对,这次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第一
时间就掏出了枪,因为我怕了。”
姚善法突然觉得自己很疲惫,有些喘不过气来,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笑容甜美的姑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
“你们出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去继续追查这个佟少。上了高速就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知道了。”闷闷的说了一句,高天沉着脸转身离去。
“姚厅再见。”梁兵紧跟着高天走了出去。
出门后,梁兵快步追上前面的高天,犹豫了下道:“姐夫,我知道姐姐的去世对你造成了很大的痛苦,我们家人何尝不是如此。但是,你不应该跟姚厅这样顶,他也是为了你好。”
“发生那件事,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高天猛的挺住了脚,转头看向身侧的梁兵,厉声道:“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犹豫,梁雪就不会被乱民围起来,就不会被活活打死,就不会到死都没开枪。我恨,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
“他为的什么,为的是自己的位置而已,他为我考虑过吗?梁雪死了,那群乱民受到惩罚了吗?有人偿命吗?”
“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法不责众,就过去了,只是领头的几人坐几年牢而已。”
“没有,没有人为梁雪偿命,你知道雪儿躺在我怀里,浑身是血的时候我有多么后悔,多么无助,多么怨恨吗?”
高天几乎是吼着对梁兵说,表情狰狞之极,痛苦之极,眼眶中有晶莹的泪水浮现。说完后,转身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梁兵怔怔的站在原地,泪水顺着哀伤的眼角流了下来。高天对梁雪的好,他们家人都知道,所以他理解高天的痛苦,理解他的做法。
然而,姐姐的死对他们家来说,更加无法接受,如惊天噩耗一般突然就砸到了头上。至今为止,他们都不敢跟奶奶说,每次去奶奶家,老人家问起宝贝孙女怎么没来,他们会笑着说忙,笑的很牵强。
他们怕老人家接受不了,本来就羸弱的身体,出什么状况。可知,每次奶奶问姐姐怎么没来的人,梁兵都忍不住想哭,心里酸涩无比。
如果姐姐没有死,现在已经跟高天结婚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异常的文敏
华灯初上。
莲山县罗山路和人民路交叉口。
一男子上身白色短袖衬衣,下身黑色长裤,步伐有些踉跄的走在路口处,明晃晃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斜长,在盛夏的夜风中摇荡。
男子面色枯槁,苍白,双目中塞满了哀痛欲绝的忧伤。
走了一会,男子在交叉口东南方人民路的花坛边坐了下来,望着身后三层楼高的粮油供销社,怔怔无神。
这个地方就是十年前,那一场车祸发生的地方,也是改变张明教一生的地方。
坐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妻子田文英的模样在张明教面前浮现,笑盈盈的望着他。
一个小时前的一幕,依然在张明教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张华清醒后,下午就出院回家了。
在家里,张明教跟张华促膝长谈了一下,他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再跟儿子谈,让孩子缓一下,休息一下。
然而,看到儿子木然无神的脸,张明教还是决定马上跟他谈谈,可能会好一些。
张华不喜不笑的看着坐在床边的父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看到父亲焦虑纠结的神色,他莫名的有一些难过。
“小华,今天发生的事情,爸爸想…你能不能…听爸爸给你讲,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的车祸是因为南城步偷偷的动过了刹车,所以刹车失灵,才出现的车祸。”
张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去喝酒,也是南城步设计的。当时爸爸马上就要当副县长了,他不想让爸爸当,设计了这些,害了爸爸和你妈妈。”
“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找机会报仇,一直在搜集南家犯罪的证据。爸爸忍着他们,让着他们,只是因为机会还没有到。以前爸爸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还小,爸担心你不理解。”
张华面色变冷,“我现在也不理解。”
张明教愣了一下,面色变了,急声道:“不是 ,小华,你要理解爸爸,不要误会爸爸好吗?这件事爸爸有错,你可以怪爸爸,可以恨爸爸,但是不要误会爸爸,可以吗?”
“爸爸跟你一样爱妈妈,非常非常爱。”
躺在床上的张华眼神微动,“我不理解,我还小,你不
需要跟我说这些。”
“我没有误会你,难道你那天没有喝酒吗?”
“……喝…喝了。”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
张明教面色瞬间苍白无比,望着面色冷淡的,嘴角微斜的儿子,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该怎么去解释。
怎么去跟一个孩子解释成年人不得不去的应酬和交际?怎么去跟孩子讲,在饭局上不得不喝酒的无奈,逢场作戏的疲惫。
可以说,但他懂吗?不要说他还是个孩子,就算同样是成年人,很多女人都不懂自己男人的那些应酬,不理解为什么要一次次喝的酩酊大醉,不理解既然不想喝不喝就行了啊。
张明教只是苦笑,也只能苦笑。
是啊,自己确实喝酒了,可是这些错,真的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
儿子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
……
1999年9月27日,周一。
盛夏的晚风吹拂在山阳初中的校园里,山阳河边的柳树柳枝飞扬,这所美丽的乡镇初中静静的绽放着它的风采。莲山县高层的大变动至今尚未有新闻正式播报,小小的山城依然静谧如初。
大多数的人们对发生在身边的一切毫无察觉,农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城里人朝九晚五勤恳工作。
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开始在莲山县飘荡,这股气息并不是因为高层即将出现的大变动,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国庆节。
山阳乡政府驻地边的商业街已经张灯结彩,乡政府大院的门口挂上了两个红色的大灯笼,门口插着两面随风舞动的五星红旗,一个大大的牌子矗立在地,上面写着喜迎国庆。
全国上下都在庆祝即将到来的国庆节和盛大的阅兵式,这是建国五十周年的世纪大阅兵,对这个快速发展的国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沸沸扬扬的辩论赛和文学大赛结束后,安子善再次回到了正常的学习轨道上,只不过区别就是,他现在真的是学校里的名人了,没有一个学生和老师不认识他。
走在校园的路上,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各种招呼声不绝于耳。
张华的父亲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失败了,张华的心病只能拜托他了。
安子善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平时的相处中,安子善一直觉得张华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开朗、阳光、仗义,而且聪慧。
但不管如何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是一个正值叛逆期的年龄。
最关键的是,安子善深深的知道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理解,你明白,就可以放下。
放不下,就走不出心病。
当然,安子善没有想过三言两语就能解开张华的心结,他认为这需要时机和时间。
“早啊,你来的可真早。”笑着走进教室,安子善看着座位上的张玲玲。
“嘻嘻,我就比你早来了没有五分钟,但是还是比你早。”眼看着安子善放下书包和干粮,坐在凳子上,张玲玲打趣道。
“噢,你有没有看到张华来了没?”安子善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着书本,一边问道。
“不知道呢,没注意,你找他有事情吗?”
“嗯,有点事,我过去看看。”想了一下,安子善把书包塞进桌洞,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直奔二班教室而去。
走到二班教室门口,不时有学生从门口进进出出,安子善探头往里看去,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张华。
安子善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上课了,怎么还没来?
一脸若有所思的走回了教室,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坐着。
张玲玲好奇的扭头看了安子善一眼,感觉到安子善似乎有心事,但是又不太好意思问。
十几分钟眨眼而过,语文老师文敏匆忙走进了教室。安子善抬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文敏眼圈微红,面色苦闷,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而且还哭过,难道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安子善八卦的想着。
走上台的文敏,把教案放在讲桌上,抬头望向教室,对着安子善径直走了过来。
正在观察文敏的安子善挑了挑眉,他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不其然,走过来的文敏,脸上露出很勉强的笑容,轻声道:“安子善同学,张华来了吗?”
安子善和边上的张玲玲都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文敏。张玲玲在想,今天是怎么了,都在找张华。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文敏的求助
安子善愣了好一会,他没有想到文敏也是来找张华的。
不由的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文老师,您找张华是有什么事吗?张华是二班的啊,您怎么不去问张恒老师。”
安子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张恒是二班的班主任,而且也是语文老师,都是语文教研组的,按理说文敏如果有事需要找张华,那么直接找张恒不是最直接的吗?为什来问自己?
文敏面色有些不太自然,“那个,老师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张华同学聊聊,你们关系很好,所以老师想你应该清楚他来学校了没。”
“至于张恒老师,他没在办公室,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所以只能来找你问下。”
安子善面色平静的看着文敏,心里想着,这话明显的前言不搭后语嘛,漏洞重重。
看来文老师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他也没再多问,“文老师,上课前我去二班看过了,张华还没来,不清楚现在是不是来了呢。”
“哦,那安子善同学,能不能帮老师个忙?”
“好啊,文老师你说。”
“等会下课,你帮老师去二班看一下,如果张华同学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老师找他有点事。中午,你们一起来办公室找老师,可以吗?”
文敏笑笑,眉头微皱着说道。
“噢,好的文老师,下课我就过去看看,如果他在的话我就跟他说。不在的话,我给他打电话。”
“嗯,谢谢你,安子善同学。”
“不客气,文老师。”安子善笑眯眯的看着文敏红肿的眼圈,若有所思。
看了一眼文敏离开的背影,张玲玲探过头来,一脸好奇,“你说文老师找张华是什么事?”
安子善似笑非笑的撇了眼她,饶有兴趣的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八卦了?小心好奇害死猫啊。”
“跟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好奇…”看着安子善笑眯眯的样子,张玲玲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来了这么一句。
安子善呆了,这姑娘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么刚的嘛。
说完,张玲玲就后悔了,慌忙转过头去,两只手放在两只耳朵上,盯着面前的书本。
刚才怎么了,什么也没发生,我什么也不知道。
一节课的时间,安子善心里都在想着文敏的事情,分析他找张华的目的,左思右想,都没有搞明白。
不过他有一个猜测,难道跟省委工作组有关,跟查办的南氏势力有关系吗?
下课铃声响后,文敏收起教案,走出了教室。安子善起身离开教室,来到二班教室门口,看到门打开后,探头望了进去。
张华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啥。
“华子,这边。”
闻声抬头的张华,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安子善,起身走了过去。
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子善,找我有事吗?”
“华子,你来的时候没迟到啊,上课之前我过来找过你,看到你没在。”安子善拽了张华一下,两人靠着楼道边的窗户站着。
“迟到了,没事,晚了没有多久,管老师好说话。”
“你找我什么事?”
盯着张华的双眼,安子善想了片刻,轻声道:“文老师找过我,说找你有事,让我告诉你,我们中午下课后去办公室找她。”
本来张华以为,安子善是要来做父亲的说客,没想到事情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文老师?他找我什么事?”张华一脸疑惑的问道,他又不是一班的,除了辩论大赛的时候,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啊,奇怪了。
安子善也是一脸好奇,他以为张华知道,两人有什么约定呢。
“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一些。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上课的时候我想过,最大的可能是跟南家被抓的事有关。”安子善的目光从张华的脸上转移,看向窗外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
“跟那事有关?没听说文老师有什么不一般的背景啊,怎么会牵扯进去?”张华有些惊疑不定,能牵扯进那个事的,都不是小门小户,自己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
收回视线,目光再次投射到张华的脸上,“也不一定,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上课的时候,我看到文老师眼圈红肿,应该是哭了很久。”
“哦,不想了,等中午我们一起过去就知道了。”
“好,那中午下课我来找你,我们一起。”
“行。”
挥了挥手,安子善转身
回了教室,只剩张华怔怔的站在窗边,望着他的背影。
那天的事情,张华记得清清楚楚,即使是昏迷的时候,后来从他爸的嘴里也知道,如果不是安子善及时赶到,自己可能真的永远都醒不来了。
那种昏迷中,意识却很清醒的感觉,让张华恐惧无比。在张华的心里,他所有的关系里,现在的安子善非常非常重要了,是除了父母之外,最好的兄弟。
他救过自己的命,如果有机会,他也会以命相报。
……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安子善来到了二班门口,等张华出来后,一起往文敏的办公室走去。
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咚咚”,听到屋外的敲门声,文敏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华和安子善。
脸上堆满了笑容,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门被打开,安子善惊愕的看到门口站着的文敏,这文老师是特意过来给开门的吗?这笑容满面的样子,又跑过来开门,看来是有事相求啊。
难道让自己猜对了?
张华也是心有所感,微皱了下眉头,跟安子善两人几乎同时喊道,“文老师。”
“嗯,快进来吧,这边坐。”文敏笑着把两人迎进办公室,拿了两把凳子放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上,然后请两人坐下。
安子善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文敏肯定是有事相求了,否则哪见过对学生这么客气的老师。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刚坐下,性急的张华就轻声问道:“文老师,听子善说您找我有事?”
“嗯嗯,不着急,先喝杯水,你们想吃点什么,中午老师请客,带你们下馆子去。”文敏笑眯眯的说道,不慌不忙的。
安子善和张华同时愣了,还请吃饭啊,这套路,好熟悉,看这样子相求的事情不是太好办啊。
张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安子善,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善笑着说道:“文老师太客气了,我们是您的学生,有什么事您直说就行,吃饭就不用了,不让您破费了。”
文敏笑了,轻轻的说道:“主要不是老师要请你们吃,是丁主任要请你们吃个饭。”
“丁主任?”安子善失声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池鱼之灾
安子善了然,笑嘻嘻的问道:“文老师,你是说你男朋友要请我们吃饭吗?”
张华在一边也有点明白了,眯着眼。
被安子善点破,文敏的脸唰的就红了,嗫嚅道:“嗯,那个,是这个样子,海洲他有点事情需要麻烦下张华同学的父亲,所以想请张华同学给引荐下你的父亲。”
“但是这个,海洲他跟你们不是很熟,就找到了我。张华同学能帮忙吗?”
张华再次看了一眼安子善,心里想着,果然让子善说中了吗?
安子善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受到南氏势力牵连,事情真不好办了。
张华想了下,轻声道:“文老师,您这么说,我也说不好。您还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情,我也不能满口答应下来,要不您先说下,究竟是什么事情。您放心,只要能帮,我肯定帮忙的。”
张华这情商其实也蛮高的,安子善想到,并不因为是老师找帮忙,就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
事情既然找了他爸爸,就说明这件事不简单,还好这不是个坑爹的官二代,否则张明教也有的愁了。
文敏笑笑,点了点头,“张华同学说的也对,事情是这样的,海洲的爸爸是县税务局副局长,前几天省里来人把南家的人给抓了。平时他爸爸跟南家走的比较近,但是,但是他爸真的是个好官,你们相信我。”
“真的没干坏事啊,不像南家那些人一样。但,就是因为走的近,就被南家的事给牵连了,现在也关起来了,说是正在审查。”
闻言,张华和安子善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这事可能没有文敏想的那么简单。
张华想了一下,试探道:“那,文老师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啦,是海洲他想请你爸爸帮忙给问问,如果没事的话,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这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这哪是给问问什么时候放出来,这明显是想通过张华父亲的关系给走动一下,他们也清楚张家和方仁清走的近,而且张明教就张华一个儿子。
至于怎么查到张华的,这个只要有心,不难。
张华想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文老师,您看这样行吧,我回头问下我爸爸,他如果方便的话,
你们自己联系,不方便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好的,这样就行,太感谢你了,张华同学。”文敏笑的很是开心,她觉得这就是很好的结果的了。
“那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文老师我们先回去了。”安子善轻声道。
“等会一起吃饭啊,海洲说了请你们吃饭的。”文敏急声道。
“真的不用的,文老师,就不让您和丁主任破费了,我们走了,文老师再见。”
不管文敏怎么说,安子善和张华依然坚持离开。于是文敏只好把他们送到门口,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面色复杂之极。
如果不是丁海洲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张华有这么牛的背景。丁海洲家里突然遭了这样的事情,文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之前,他们确定关系之后,丁海洲说了很多次带她上门,见见他爸妈。那个时候文敏比较自卑,她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有现在的成就靠的是自己的努力,然而丁海洲的家境在他眼里是高不可攀的。
对地道的莲山县人来说,税务局的副局,那是大官,文敏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一直比较排斥去他家,当然,排斥的原因不是不爱丁海洲。
恰恰相反,文敏非常爱丁海洲,她是一个传统的女子,要么不爱,爱就爱的彻彻底底。排斥去他家,只是因为她有些自卑,因为家境的差距。
后来,挡不住丁海洲的死缠烂打,在去参加文学大赛颁奖礼的时候答应了他,等县辩论大赛结束,就去他家。
那时候,文敏也想通了,丑媳妇都要见公婆的,何况她也不丑。再说了,既然决定嫁给他,总是要见的,早晚的事情。
只是,文敏也没有想到,世事竟如此无常,正当她准备履行承诺去他家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巨变,他们家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看到对象整天愁眉苦脸的,文敏也是焦急无比,总是想着想着就愁哭了。
文敏是一个很内敛,柔弱的性子,如同水做的一般,遇到稍微困难事情就会愁的哭,也正是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偶然的一次机会打动了丁海洲,方才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安子善他们刚走不久,丁海洲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华怎么说?”他面色沉重的看向文敏,沙哑着嗓子问道。
“他说跟他爸说说,他爸同意就让我们自己联系,他爸不同意就没办法了。”目带优色的望着丁海洲,文敏轻声道。
丁海洲皱着了眉头,疑声道:“你没告诉他,我们给什么好处?我跟你说的那些,你都没讲?”
文敏瘪起了嘴,苦着脸说:“这样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跟自己的学生说嘛,我想等我们跟他爸联系上了,直接跟他爸说不好吗?”
“唉!女人啊,这样怎么可能办的成事情啊,找人帮忙,非亲非故,你不说好处,人家能替你办吗?你怎么就不听呢?我说了,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原话去说啊。”
“怎么就是非亲非故了,我是他们的老师啊,安子善跟张华关系这么好,他肯定会帮我的,我对安子善也很好啊。”文敏很是不服气丁海洲说的话,一脸不忿的辩解着。
“你……!唉!你是老师,难道你认真教导你的学生,不是分内的事情吗?而且,你觉得你对这安子善好,人家不一定这么觉得啊。你以为你是他们的老师,人家就要帮你啊?这个社会很现实的好吗?”
“你怎么这么幼稚,这么单纯呢,这是个物质的社会,什么感情啊,都是假的。有回报,人家才会帮你,看你给的好处大小,别人才会考虑帮你到什么程度。”
丁海洲皱着眉头瞪着眼,很是无语的斥责着文敏。
“我不相信!人与人之间就是有感情的,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物质好吧。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活着,这一生最好的不就是有爱你的爱人,合美的家庭,三两个知己吗?”
文敏嘟起了嘴,非常不赞同丁海洲的观点,她相信世间有真正的爱情,就像自己的那个师兄一样。她也相信有真正的友情、师生之情、同窗之谊,她坚信人活着因为有这些美好的感情才幸福,快乐。
丁海洲抬手指了指她,长叹一声,非常无奈。这个女人说的也不是不对,只是有的事情真是只需要衡量得失,并不存在感情的。
而且,有的感情,根本就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厚,那么靠得住。
真正靠得住的,还是钱。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田文英
回去的路上,安子善问了一句,“华子,文老师说的这个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张华不太明白安子善的意思,疑惑道:“直接告诉我爸就行了啊,他觉得能办就办,不能办,我也没有办法。”
顿了一下,又道“子善,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说。”
沉默了一下,安子善轻声道“华子,如果丁海洲他爸真的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违法犯罪。我想你告诉张叔叔,尽可能的帮一下他。因为文老师对我有恩,而文老师若是对丁家有恩,以后嫁入他家,会比较好过。”
安子善也不知道怎么了,早上上课的时候看到文敏眼圈红肿的样子,就想着若有可能,尽力帮她。
为了什么呢,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前世对文敏的误解,为前世那个不知好歹的孩子挽回遗憾的机会吧。
安子善隐约记得,前世的时候文敏跟丁海洲结婚之后,就离开了山阳初中,好像是男方家的关系把她调到了县直初中,但婚姻却不是太幸福,似乎是因为婆媳关系不睦。
有机会,也有能力的话,安子善还是想尽力帮一下这位恩师。
虽然有些疑惑安子善为什么会对文敏的事情这么上心,但是张华也没有多问,他感觉真正的理由可能不是文敏对他有恩。
文敏也就是教他的语文,是他们班主任而已,能有什么恩情啊。
“行,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我爸的。其实,我觉得你跟我爸说可能比较好,我看他现在挺认可你的。”张华笑着说道。
安子善笑笑,摇了摇头“那样不合适,还是你来吧,毕竟文老师是找到的你。”
“嗯,那成。”
……
这些天,张明教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在全县乡镇合并大会扩大会议上,南城步被抓走时,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能看的出来,南城步的状态有些病态了,望着他的眼神是一种刻骨的仇恨。他认真的回忆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南城步这么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张明教,我南城步还完不了,但是你肯定完了,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我就要给你毁掉。”这样的话。
其实,那个时候张明教很想问问他,自己哪儿对不起他,这些年的兄弟之
情,自己又有什么地方亏欠了他。
但他忍住了,后来更是发生了张华住院的事情,一直到今天,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张明教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去找他,南城步居然要找自己。
当方仁清告诉自己,已被收押的南城步想跟自己聊聊的时候,张明教有些错愕。
怀揣着一肚子的心事,张明教来到了检察院的拘留室。
方仁清带着他来到了南城步所在的审讯室,推门而入之后,张明教看到了有些憔悴,头发凌乱的南城步。
坐在桌子对面的南城步看到走进来的张明教,嘴角微翘,目露嘲讽之色。
“看看这是谁来了,我们的张大局长,最近日子不错吧,哈哈。”
方仁清皱了下眉头,张明教倒是面色未变,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方书记,让明教单独跟他聊两句,可好?”
方仁清点了点头,本来这南城步今天就要押走了,这些天该审讯的内容也都审完了,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南城步丝毫没有狡辩,所有的罪行均供认不讳。
但,不知为何,南城步却突然想见见张明教,工作组以为还有其他的隐情,就答应了。
“行,那张局有事可以喊警卫,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嗯,感谢方书记。”
看着方仁清离开之后,张明教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坐在南城步对面,靠近房门的一边。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说吧。如果需要我帮忙照顾你的妻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答应了。”张明教目光平静的看着南城步。
“哈哈,张明教,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种毫不在意的表情,更不要把你这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摆给我看,行吗?他们更不需要你的照顾,难道你没准备来找我?”
看到张明教这样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南城步目露鄙夷之色。
张明教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好,那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自始至终我有亏欠你什么吗?我一直把你当大哥敬佩,爱戴,而你呢?”
“设计害我,害的小华失去妈妈。害我这十多年来日夜痛苦,孤枕难眠。”
“南城步!是什么偷走了你的良心,让你如此丧心病狂
?当年副县长的那个职位就让你如此不择手段吗?”
南城步笑了,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捶着桌子,嘶吼:“张明教啊张明教,都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是这么的不要脸,还是一副饱受冤屈的模样,你这又是做给谁看?”
“我告诉你,是你偷走了我的良心,偷走了我的一切。是你让我不择手段,丧心病狂,你满意了吗?”
张明教冷笑,摇头,嗓子有些沙哑,“南城步,你的不要脸我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你的无耻,没有底线和良知我也早就知道了。所以,现在不需要再伪装自己了,行吗?”
“你走到现在这个田地,难道把所有的错,所有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你就可以良心得到安宁了?可笑至极!你说我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把话说明白,我认。”
南城步双眼中透漏着癫狂,恶狠狠的盯着张明教,厉声道:“十三年前,我们大学毕业后决定一起回到家乡,支援家乡的建设。我们一起进入县政府,那个时候我对你们怎样,你跟高策不清楚吗?”
微眯着双眼,皱紧了眉头,张明教涩声道:“你是一个称职的大哥,你对我跟高策的照顾和帮助,我们一直都清楚。我们也一直都尊敬你,爱戴你,你又不清楚吗?”
“我们有哪一点做的不好,有哪一点对不住你,不管是下乡支教的时候,还是在县城工作的时候,你对我们的好,我们百倍千倍的回报你。从何时,你开始不在乎这些兄弟之情了?”
“从何时开始,你已经不满足了?这些年,我真的很痛心,当车祸发生后高策告诉我,那起车祸很可能是你设计的。”
“当场我就懵了,文英的意外去世让我痛苦不堪,我失去了自己的挚爱,而你的背叛,却让我心若死灰。”
“这一生,我非常在乎这些兄弟,我可以为你们两肋插刀,赴汤滔火。而你呢,却插我两刀。南城步,你说,你对得起我什么?”
张明教面色痛苦,哀伤,声色俱厉的吼道。
南城步咬着牙,抿紧了嘴唇,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觉得对得起我?那你为什么抢我的文英?”
“你说什么?”
张明教面色剧变,猛的站了起来,哆嗦着手指着南城步,失声大喊道。
上架感言
橘子看网文快二十年了,写网文却是新手。看了很多大神的书,好像按照惯例上架之前需要写上架感言,也不知道有多少朋友会看。
但是,橘子还是写一个吧。作为新手,第一本书能够得到书友们认可,能够签约,上架。橘子就很满足了,当然,橘子也有一书成神的梦。
本书有现在这点成绩,非常感谢橘子的责编薯条大大的支持和帮助,帮助橘子拿到了很多的推荐位置,让更多的书友看到。
写本书的过程比较曲折,其实橘子是在点娘首发的,但是可能因为一些误会,点娘那边没有签,后来橘子就来到了纵横。以至于累了一些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从点娘那边跟到纵横。
橘子非常感动,在这儿,借这个机会,感谢书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啊啊’,感谢‘许你春秋,’感谢‘可靠大前辈啊白’,感谢‘linfeng林枫’。感谢几位书友,从起点一路追随,来到纵横支持橘子。
橘子感激不尽,同时感激本书第一盟主‘许你春秋’和第二盟主‘网名以存在’,你们的盟主认可,让橘子对自己的书充满了信心,对自己的写作充满了信心。
新手有很多的不足,橘子同样有,比如说错别字,虽然每一章写完,橘子都会检查三遍,但还是会因为写作的惯性而没有发现。有很多书友帮橘子指正里面的错别字,看的很仔细,橘子拜谢。
错别字对橘子来说,是不能容忍的,橘子也时长会翻看前面已经发过的章节,一旦发现错别字,都会立刻马上更改,不仅是平台上的部分,原稿同步改正。
来到纵横之后,橘子有幸又得到了一些书友的支持和鼓励,感谢以下书友。
宁波凡子、 o心想事成、书友57568228、网名以存在、书友57477801、咚次哒咚、真六道、州曲、书友5658591、老街啃馒头、白衣小师兄、 枕席凉、流淌的心、书友47970988、光影沉浮、书友57862815、书友57952900、幸运熠阳、钻山豹6、lijiajie921。
以上感谢名单是常在圈子评论区冒泡的朋友,排名不分先后。当然,还有一些没有留过评论的朋友也在默默的支持着橘子,橘子同样感激不尽。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在这里面就没有列出来,还请见谅。
要上架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朋友会继续支持橘子,心中甚是忐忑,首订和均订是一本书成绩好坏的明证。
若是朋友们经济稍微宽裕点,还请继续支持橘子。虽然橘子是新手,但橘子绝不会太监,烂尾。
更新会一如既往的保障每天最少三更,若有任何不足之处,还请书友们继续指正和给出建议。
说的有点乱,橘子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可能有点词不达意或者是说的乱七八糟吧,还请书友们包容橘子。
新手橘子,还没熟,有点酸涩,挺正常的。(心安理得)
橘子会努力的,因为不想做扑街橘子。
就说这些吧,有点懵,脑子有点乱。。。。。。
最后,求订阅,求自订。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苦命人?
望着勃然变色的张明教,南城步却更加鄙夷,冷声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居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真是可笑之极。”
“当初,我认识文英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心生爱慕。后来,我把他拉进了我们三个圈子里,你跟高策才认识她。”
“你可知道,当我在读书会上第一次见到文英的时候,她清丽的面庞,蕴藏感情的朗读就抓住了我的心,那种知性的美深深的吸引了我。后来,通过更多的接触,更是发现了她太多的优点。”
“她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孩子,那么耀眼、夺目。那一对垂在胸前的麻花辫和害羞时布满红晕的脸庞,都让我着迷。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参加读书会,一起听着《我只在乎你》。”
张明教呆坐着,木然的看着南城步,不言不语,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她看我的眼神,我确定她也是喜欢我的。后来,我把他介绍给你和高策认识,你做了什么?张明教,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我仅仅是去了壶晓一个月,你们就在一起了?”
“你凭什么抢走我的文英,她是我的,我…的!所以,我要报复你!我要让你一无所有,让你名声尽毁!”
“等我从壶晓回来,约文英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她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让我以后不要在单独约她,也不能一起参加读书会了。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晴天霹雳一般,那些日子我苦闷,我酗酒。”
“因为我在乎我们的兄弟之情,因为文英不让我去找你。我闷在心里,我一个人舔舐伤口,看到你们在一起开心的样子,每一天我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张明教依然怔怔无神,一语不发,听到南城步的话,他只感觉到自己的世界突然崩塌了,十多年来的仇恨和坚持瞬间灰飞烟灭。
他无法相信,是自己背叛了兄弟,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不可能的,我的文英不是这样的人,她亲口告诉我的,她没有男朋友,她怎么可能骗我。
南城步还沉浸在回忆中,痛苦的斥骂着张明教,“你既然得到了文英
,有了孩子,有了美满幸福的家庭,为什么还要让你当副县长?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对你如此眷顾,我不服,我不甘心!”
“我设计、谋划,我要让你名声尽毁,方能解我心头只恨。呜呜……,可是我真的没想害死文英啊,我没有想到,我不想啊。你知道看到文英躺在血泊中我有多么痛苦,多么自责,我的天都塌了。”
南城步突然哭了,泪水从憔悴的脸上滚落,呜咽着,像一头受伤的孤狼一般哀嚎。
“如果不是文英求我,拜托我照顾你和小华,我怎么会让你走到现在的位置上,让你有现在的势力,你以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向市里举证我,我拿你没办法吗?”
张明教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他知道南城步为什么这么恨他,如此的不择手段也要毁掉他。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南城步这些年任由自己发展,即使自己多次举证他的贪腐问题,他也只是阻挠一下自己的工作,警告一下自己。
原来是这样,原来……,泪水猛的涌出了眼眶,肆意的流淌,心好痛,好痛,这难道就是真相吗?我才是背叛者,我才是卑鄙的人吗?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文英是这样的人,如果她有男朋友,她怎会不告诉我。
张明教依然记得,当自己向文英表白时,她羞的满脸通红,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时,自己激动的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高兴的手舞足蹈,第一次握着她的小手,在洪泽河边奔跑。
他不相信自己挚爱的妻子是这样的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张明教猛然抬起头来,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猩红,绝望,“南城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跟文英…跟文英确定关系了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南城步声音戛然而止,好一会,颤巍巍的说道:“虽…虽然我还没有跟文英表白,但她是爱我的,她心里有我,我确定。她心里肯定是有我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
张明教突然笑了,笑的像个孩子,脸上那种绝望和孤独一扫而空,他大声说着,“你们没有确定关系,你都没有跟她表白
,凭什么说我抢了文英?凭什么?她不是你的私有物品,南城步,从来都不是。”
“不要再拿你阴暗的心思去考量别人,文英她是自由的,她没有背叛你,我也没有。我们是自由恋爱,你呢?你就是一个占有欲变态的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南城步疯狂了,张明教的话撕开了他一直以来虚假的美好和伤疤。这一生,他的心里一直装着田文英,从未忘记,虽然她嫁给了张明教。
南城步结婚,只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但他对他的妻子没有感情,即使后来有了南枫,有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之实,可他对她依然没有爱。
那个家,如果说他有羁绊和放不下,只有他的儿子南枫了。
这些年,他把所有缺失的爱,得不到的爱,都给了南枫。
“不!不是的!你个骗子,文英是爱我的,文英是我的,是我的。张明教,你个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你给我等着……”
看着南城步如疯子一般怒骂,摔打着桌子,他已经彻底偏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固执的认为是自己抢走了文英。
张明教的心情平复下来,目光复杂的望着披头散发,毫无仪表的南城步,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帅气的青年,那个沉稳有度的南县长。
叹了口气,张明教漠然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南城步的嘶吼随着关上的门,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这应该是一个苦命的人吧,这一生都没有看穿,看透,看明白,活在爱恨情仇和功名利禄中。
走不出来,放不下,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伤害他人,或许这两者皆有。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这俗世凡尘,不管位多高,权多重,又有几个能抛开这七情六欲的枷锁,不过是在红尘中挣扎罢了。
这红尘来呀来,去呀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希望南城步早点放下吧。
是是非非因,恩恩怨怨果,就这样过去,放下,也放过自己。
走出检察院的张明教,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加更)
张明教没有想到张华会突然给他打电话,自从父子俩谈崩了之后,张华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很久之前,李阳出事后的那种状态。
虽然张明教知道,张华肯定会走出心结,但南城步的偏执,让看他看到了心病不除,长久下去是什么后果。
现在张华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张华解除心结的可能。
“小华,给爸爸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张明教看到电话接通了,但是那边的张华却一直不说话,遂开口问道。
其实,安子善的请求让张华非常为难,现在他跟父亲再次回到了之前的相处状态,甚至犹有过之,如果是文敏的要求,张华只会把这件事通知父亲,就不会去管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的好哥们需要父亲去帮文敏,那么自己就需要央求父亲了。
这让一个正在跟老爸冷战的少年,如何开的了口,太破坏气氛和形象了。
对于现在的这个情景安子善是有预料的,这也是他开口请求张华的原因。一个心结的打开,心病的治愈首先必须要有积极的态度。
不能让张华跟他爸爸长时间冷战,那么,就给张华一个不得不跟张明教联系的理由。
破冰,往往是从不得不做的交流开始。
主动去破开这种寒冰期,是最好的选择,对安子善后续解开张华心结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对面的张华犹豫了好久,方才小声道:“爸…,你认识那个税务局的副局长的吗?”
张明教眉头皱了皱,“你说的是哪个?姓什么?税务局有两个副局。”
“被南家的事情牵连抓起来的那个,好像是姓丁。”
想了一下,张明教依稀有些印象,“认识,怎么了,小华?”
“那个,爸,这个人是我们文老师他对象的父亲,我们文老师找到我跟子善,想让你帮忙走动一下,如果她未来公公没有犯什么大事的话,能不能放出来。你看,这事能办吗?”
想了一下,张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实话实说,顺道把安子善拉进来。这样他感觉自己是为了好哥们向父亲寻求帮助的,也不算太难堪。
张明教皱起了眉头,这一长串的关系,差点被张华给绕进去了,缕了一下方才明白他说的
是谁。
笑了笑,轻声道:“你说的是丁兆辉吧,他确实被审查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如果他没有问题,会解除审查的。如果有问题,那爸爸也没有办法。国有国法,他必须受到惩罚。”
“应该是他,文老师没说他的名字。我明白的,爸,那你给问问,有消息告诉我。”
“好,小华你…今天没迟到吧?”
“迟到了一小会,没事的爸,我要上课了,再见。”张华慌忙挂掉了,心还砰砰直跳的厉害。
张明教一脸愕然的看了下已经挂掉的通话,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自己有些心急了。
看了下时间,张明教想了一会,拿起办公室上的座机拨了出去。
“喂,张局啊,有事吗?”方仁清温和的声音响起。
“方书记,税务局丁兆辉被审查了,这个人有问题吗?”张明教笑着问道。
“嗯?张局的意思是?”方仁清有些搞不懂张明教的意思,疑惑道。
“是这样的,方书记。小华呢有个老师,这个老师恰好是这丁兆辉的儿媳妇,她通过小华找到我,想让我帮忙问问她公公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能不能尽快放出来。有问题,那肯定按照法律法规处置。”
张明教脸上挂着笑容,轻声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麻烦方书记给看看,这个事能不能办?”
方仁清笑了,他明白张明教的意思,朗声道:“明白张局的意思了,这个丁兆辉已经审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因为当时收集信息的人员失误,并未深入调查,只是因为他跟南城步走动的较为频繁就抓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也是姚厅的意思,只要不是南系势力的主要成员,其他人只要有嫌疑全部审查。但,只要确实没有问题,党和政府是不会冤枉任何人的。”
坐在办公桌前的张明教点了点头,轻声笑道:“这个明教明白,工作纪律就是这样的。那么,请问方书记,这个丁兆辉,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哈哈,既然张局开口了,我跟姚厅汇报一下,下午就放。我会亲自告诉丁兆辉,是张局的帮助。”
方仁清也是知道变通的人,顺水人情而已,反正他也是即将离开莲山县的人。
张明教笑了,这位方书
记,也是个有趣的人,“好啊,那明教就感谢方书记了,这个面子明教记住了。”
……
莲山县税务局副局长丁兆辉一脸惊愕的看着方仁清,疑声道:“方书记说的是真的?可老丁我跟张局并未有什么交情啊,他为什么帮老丁说情呢?”
方仁清亲自把丁兆辉送到检察院门口,“这事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据张局所说,这一切是因为你儿媳妇,她是张局儿子的老师。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回去自己问去吧。”
“快走吧,南氏罪恶滔天,你平日走的太近,难免受到波及,还请丁副局多多理解啊。”
丁兆辉面色有些许不自然,不理解又能怎样,已经如此了,况且,也怪自己想抱南城步的大腿,怨不得别人。
“理解,理解,那老丁我就走了,感谢方书记亲自来送。”
看了一眼丁兆辉离去的背影,方仁清笑了笑,转头回去了。
丁兆辉突然回家,整个丁家瞬间沸腾了,欢天喜地,多日来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
当尚在山阳初中上班的丁海洲接到家里的电话时,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中午文敏刚找了自己的学生,下午父亲就被放出来了。
据父亲所说,方书记亲口跟他说的,是他儿媳妇的功劳,因为她是张局儿子的老师。
丁海洲知道,父亲说的就是文敏,他在家排行老大,他跟文敏的事情家里也都知道。说了好几次了,让带回家看看,只不过文敏一直没答应,后来答应了,却没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丁母刚打电话来,那热情劲就甭提了,要求丁海洲,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文敏请到家里来,尽快商量下何时操办婚礼。
丁海洲懵了,这么着急的吗?之前不是还说,让带回家看看再说吗?听到自己说文敏的家世不怎么样,两人都不是很同意这门婚事的样子,自己都做好跟家里抗争到底的准备了。
此时他听到母亲这样说确实喜出望外,只不过接到电话后半个多小时,他都没有想明白,文敏有这么大面子吗?只是他们的老师而已,况且家里承诺的好处都没有给啊,事情就办成了,顺利的不行。
其实他不明白,重感情的人,处事的方式和原则,从来都不会在乎得失和利益。
第一百三十章 震惊全国
安子善有些奇怪,这两天文敏看自己的眼神相当不对,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糅杂了欣赏、感激和羡慕的眼神。
他知道文敏的未来公公已经放出来了,事情刚办成,张华就告诉了他。
但这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啊,安子善有些想不通。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安子善跟张华说起这个事,问张华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张华笑着跟没事人一样说不知道。
那天张明教给张华打电话告诉他,丁兆辉下午就能放出来,张华就想好了,到时候文敏问自己,就告诉她这是子善请自己一定要帮忙的,所以事情才办的这么快。
而,这一切张华并没有告诉安子善,他觉得既然安子善真心帮助了自己的老师,善意不能被埋没,付出要让文敏知道。
这世间,付出爱并不是一定要回报爱,但付出爱却一定要让接受爱的人知道你的努力和付出,这样才能让付出的人收获快乐,让接受的人懂得感恩。
无私的去帮助别人,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
1999年9月29日,周三。
这一天对很多很多的莲山人来说,可能说终生难忘,但却不包括安子善。
跟往常一样,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吃完了晚饭,悠闲的看着莲山电视台的晚间新闻。不曾想,新闻里播报了一件震动莲山的大事。
而且,很多细心的人也发现了莲山电视台那位台柱子一样的女主持人今天居然没有出现,换了一位他们并不是太熟悉的女主持人。
“下面播报重要新闻,近日省委省政府巡视组对我县以县长南城步、公安局长南城关为首的南氏势力贪污、**等严重违法违纪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调查。”
“经查,南城步违反政治纪律,对抗组织审查;违反组织纪律,在职务调整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财物;违反廉洁纪律,搞钱色交易,收受礼品、礼金;违反生活纪律。”
“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或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巨额财物涉嫌受贿犯罪。”
“南城步身为党的领导干部,丧失理想信念,毫无党性原则,权力观异化,把公权力和影响力变成牟取私利的工具,生活堕落,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职务违法并涉嫌犯罪,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应予严肃处理。”
“经查,南城关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政治信仰缺失;违反组织纪律,大搞特权,违规为他人提拔职务;违反廉洁纪律,利用职权为企业承揽工程提供帮助并收受好处费,违规从事营利活动并获取
巨额利益,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利,搞钱色、权色交易;”
“南城关身为党的领导干部,彻底背离了党的理想信念宗旨,德不配位,寡廉鲜耻,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职务违法并涉嫌犯罪,政治问题与经济问题相互交织、,其行为严重破坏了莲山县的法制建设秩序,性质严重,影响恶劣,应予严肃处理。”
“经查,万修以……”
很多正在电视机前的莲山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这个重要新闻整整播报了近十分钟。
整个南氏势力牵扯的大小官员327名,其中包括莲山县县长南城步、莲山县公安局局长南城关、莲山县税务局局长万修以、莲山县卫生局局长李密林等局级官员,甚至还包括近十个乡镇级领导干部。
莲山县这个山林密布的小县城沸腾了,很多深受南氏势力压迫的人,被侵害过的人一时载歌载舞。
这样一个人口不过三十多万的小城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势力贪腐案,震惊了整个东山省,这个新闻随着媒体的传播快速的在全国范围流传。
东山省省委省政府对于工作组的表现大加赞赏,表示肯定,并提出了尽快稳定莲山县政治经济秩序,快速、合理、有序的进行乡镇合并的要求。
东山省某著名的度假山庄内,一年轻男子半躺在黑棕色的真皮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报纸上,处于显眼位置的莲山县南氏贪腐案新闻报道,脸上仍有淡淡的后怕之色,不禁轻哼着。
“还好少爷当机立断,否则落到这姚善法手里,老爷子也会很头疼的,这姚善法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年轻男子身边站立着一半百老者,上身穿灰布褂,是荷叶领,对襟盘扣的样式,下身灰布宽松长裤,瘦长脸弯月眉,颧骨微隆,目光有神。
正面带微笑的望着年轻男子,微抿着唇,眼神中都是钦佩和欣赏。
这年轻男子正是在莲山县矿坑镇开枪击伤王文华后逃逸的佟少,听得这老者的话语,也笑了,轻声道:“莫老言重了,小凡也是发现情况突变,方出此下策,当时小凡也是猜测南家应该是被盯上了。”
“只是没想到,盯上南家的居然是姚善法这家伙。”
被佟凡称为莫老的老者,叫莫蒙,是佟家的管家。打小就在佟家长大,是佟凡爷爷的真正心腹,在佟家就算是佟凡的父亲都是非常的敬重他。
这莫蒙朗声笑道:“南家跳梁小丑罢了,只是他们出事险些误了老爷子的大事。还好你及时传回了消息,方能不出乱子。这姚善法就是能隐忍,这么大的事情,硬是憋了半年多,才去办。
佟凡翘着二郎腿,轻笑着,目光眯起,脑海中想着那个毫不犹豫对他开枪的男子,那一身99式警服,让他大为警惕。
这个人,应该不难找。
……
莲山县政府大院内,县委书记办公室中。
方仁清和姚善法围着茶几对向而坐,方仁清皱着眉头,疑声道。
“姚厅,你说,南城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照市没有他的靠山,这怎么可能呢?”
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姚善法也是蹙起了眉头,抿了抿嘴唇,“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可能不大。张明教这些年向上级政府部门举证过南城步多次,都没有结果,很明显是照市的某个人,甚至是某些人压了下来。”
“现在南城步咬紧了牙,就是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可能他也清楚,如果牵扯更多,对他无益吧。不过,还好,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那个逃逸的叫佟少的人,不是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的线索嘛。”
姚善法笑了笑,这个佟少,虽然逃掉了,但是给他们留下了很多的可用的线索。想到佟少,高天也浮现在了脑海中,这孩子好像要跟这个佟少刚上了。
唉,有些头疼啊。
方仁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禁苦丧着脸。
“姚厅,当时成立工作组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南氏的案子办完之后我就可以回局里了啊,怎么现在省委突然就变卦了?您不能帮我说说情啊。”
姚善法也是无奈的很,“老方啊,这事我也没办法,你看莲山这边一片狼藉,三百多名大小官员啊,都被拿下了。省委的考量不无道理,目前快速稳定莲山的政治经济秩序是最重要的。”
“你就任县委书记的这半年多,表现非常好啊,省委也是赞不绝口,此时你不来挑这个大梁,谁来?省委也表态了,你至少要干完这个任期才行,这个任期结束,是去是留,随你的愿。”
“这也很大程度上给了你足够了自由了,再说了这乡镇合并从一开始就是你推动的,你能留下这烂摊子拍屁股走人?合适吗?”
“唉”,方仁清深深的叹了口气,这还把自己给套里面了,不过省委的顾虑他也清楚,都不无道理,所以他也理解。
看着姚善法的表情,方仁清也彻底死了心了,干就干吧,他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小城的,就是有些耽误孩子的学业。
不过,想到张明教的乡镇高中合并计划和一中、二中的扩建计划,方仁清也略微释然了,莲山一中也是省重点,教学质量和水平并不比省城差多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善后、启动
29号那天的晚间新闻,造成的影响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在城里坊间流传着各种小道消息,当然这些消息也并不全是空穴来风。
以至于第二天上课后,很多同学都在议论纷纷,附近村庄的学生,都是走读,不住校,因此很多人晚上也看到了那个震爆的新闻。
吃早饭的时候,安子善就知道了县委正式的发出了通报新闻,这说明南氏势力的案子确实盖棺定论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那么,乡镇合并应该会马上真正的启动吧,自己谋划了很久的四所乡镇高中的合并应该也要提上日程了,这样一想,安子善突然觉得,自己有好多事要做了。
第一节课的课间,安子善正在座位上发呆,突然手机响了。
方小鱼的电话,她打电话干什么?安子善有些疑惑,轻轻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鱼啊,有事吗?没有呢,现在是课间,你说。”
方小鱼甜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听得出来她非常高兴,“子善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不回省城了。省里要求我爸至少要干完这个任期才能回去,我太高兴了。”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之前方小虾跟他提过,可能他们很快就要回省城了,以后见一面就难了,只能电话或者是写信联系了。
此时,方小鱼突然告诉自己他爸爸至少要干完一个任期才走,安子善记得县委书记的任期现在还是三年一届,一直到2003年之后才改成了五年一届。
这么说,方家要在莲山县待三年了,想到这儿,安子善不禁蹙起了眉头,思绪联翩。
“咦?子善哥哥?怎么不说话?你开心吗?”
“啊,开心,开心,你们不走了,我很开心。真是个好消息。”安子善回过神来,笑着回道。
“嗯呢,我也超开心,那我挂了喔,有空再给你打,再见子善哥哥。”听到方小鱼非常开心的挂断了电话,安子善却一时沉默了起来。
方家不走了,方仁清要在这个位置上干完这个任期,对自己的计划会不会产生其他不好的影响呢?一时之间,安子善也缕不清头绪,此时他还不知道张明教已经跟方仁清达成了共识。
不过,有一点,安子善还是清楚的,方仁清暂时不走
了,对莲山县此时局面的稳定和发展是有帮助的。
县委书记相对地市、省领导来说,是基层干部,可对一县而言,则是“主帅”。他们既是宏观决策者,又是具体执行者。特别是莲山县遭遇了南氏势力的荼毒之后,县委书记的稳定性与作用发挥对于莲山经济社会的发展至关重要。
2003年之后的县委书记任期为什么改成了五年一届,也是从稳定县域经济的发展考量的。毋庸讳言,任期内频繁调动,诱使县委书记热衷于见效快的“政绩工程”,行为越来越短期化,不仅劳民伤财,还会助长行政不作为、乱作为等不良作风。
同时,一些内在驱动力促使县委书记也希望频繁调动。
因为按规定,一个官员提拔到上一级职务一般至少需要两个以上本级职务的任职资历,五年干一个职务和五年干两个职务相比,后者显然能更快地满足上述条件。
其实,正常来说县委书记上任一年才能熟悉情况,而方仁清上任才半年多。当然,方仁清的上任是时势造就的,但他做的也是有声有色。安子善从张华父亲的嘴里得到的信息来看,张明教对方仁清很是认可。
假如方仁清处理完南氏势力的事情,马上调走,“主帅”调动得太频繁,莲山县内干部群众情绪很难稳定,结合现在莲山县的情况来看,对莲山的稳定发展非常不利,受损的是老百姓,而丧失的是党的公信力。
……
9月30日,上午9点。
莲山县政府大楼,大会议厅内。
莲山县常委会扩大会议,正在召开,会议由方仁清主持。
枣木色的大中空长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方仁清坐北朝南位于会议桌的北头上,看着面前的会议记录,朗声宣布着。
“本次常委会扩大会议,是在南氏违法犯罪集团彻底根除后,国庆节前的首次会议。本次会议主要讲以下几个事情,还请与会的同志们认真记录,彻底落实。”
“第一件事,众所周知,南氏违法犯罪集团的拔除,让我县政治、经济、法制秩序为之一清,气象焕然一新。但这件事也带来了不良影响,当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稳定政治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
“有多个主管部门的一把手被审查,这
几个部门的副手需要注意政务不可延误,保持正常的社会经济秩序的运行,等待市委新的任命下来。尤其是县公安局的同志,国庆将至,必须保证国庆期间的社会稳定,有序运行。”
“第二,县组织部的同志,马上进行县人事调动和任命,对于县域范围内,其他部门和乡镇,职责范围内的人事缺额。国庆期间必须拿出合理的调动和任命安排,国庆之后,除市委任命部分,其他人员必须到位。”
“第三,乡镇合并试点小组,即刻进行乡镇合并推动工作,按照既定的计划和方案进行,有任何问题及时沟通,尽快解决。务必要稳定、快速、有序的推动我县的乡镇合并。”
“第四,在乡镇合并的同时,我提议同步进行我县下属四所高中的裁撤和合并工作,出于提高我县教育质量和教学水平的目的。进行莲山一中和莲山二中的扩建改造工作,该工作需在明年暑期结束,新生入学前完成。”
前面几个会议事项,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第四个提议却引起了一片哗然,这件事太突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收到消息。
一时间,议论纷纷。
方仁清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圈,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说道:“第四个提案,是县教育局张明教同志的提议,该提议甚好,符合我县的实际发展情况和发展需要。”
方仁清刚补充完,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面带笑容,一脸赞同的看向张明教。
这一幕看的方仁清直咬牙,心里骂道一群见风使舵的混蛋。
顿了片刻,方仁清面色不改看向张明教,朗声道:“乡镇高中撤并的事项,还请张局把关。为保证整合规划的科学性和可行性,我建议组建工作小组,你来任组长。”
“同时,年前工作组需到乡镇高中实地调研座谈,县教育局也需要通过座谈、信函等方式,广泛征求师生、校友、家长等多方意见和建议,张局觉得如何。”
张明教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方书记考虑的周全,明教深以为然。”
“方书记说的对。”
“这个提议好。”
周围响起了一片赞叹和叫好声,一时之间,乡镇高中的撤并甚嚣尘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迟来的正义
国庆节终于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世纪大阅兵,这也是建国50周年来最隆重的阅兵式。
安子善是在10月1日这天收到了张华的电话,张华电话里讲道,昨天县里已经召开了会议,正式把下面四所乡镇高中的合并和县一中、二中的扩建提上了日程。
张华还说,县里组建了乡镇高中撤并工作小组,组长就是他的父亲。会议上讲,整个撤并工作和扩建工作必须在明年的暑假结束,新生入学之前完成。
收到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安子善的预料,他没有想到张明教的动作这么快。南氏刚拔干净,他就把这个方案推出来了。
不过这个消息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一时之间安子善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一直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华子,你爸有没有说,承建一中和二中扩建工程的企业,他找到了吗?”
“这个他没说,我也没有问,子善你问这个干什么?”张华非常疑惑,为什么好哥们的关注点跟自己总是不一样呢?
人跟人差距就这么大?张华想不通,他觉得自己也不笨。
“因为按照一中和二中现在的承载量,如果把下面四所高中的师生并入这两所县直高中,那么肯定是放不开的。扩建是必须的,而扩建的规模还不会太小,这就面临第二个问题了,寻找承建企业。”
“我们都知道,咱们县没有支柱产业,县财政比较拮据。一时半会都给不了承建企业工程款,你觉得会有承建企业愿意接这个活吗?”
“所以,如果没有愿意承建的企业。县直高中扩建不了,乡镇高中怎么裁撤?”
静静的听着安子善的分析,张华的脸色变了,瞬间血色全无,结巴道:“那…那不是说,如果没有企业愿意承建,李阳也回不来了?”
“是的。”安子善给了张华肯定的回答。
“卧槽,那怎么办啊,子善。”张华慌得一批,刚听到爸爸跟自己说的这个消息,他还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再听安子善这么讲。突然他发现,这个事还悬着呢,李阳能不能回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自从壶晓那边的几个南氏势力成员被抓之后,现在李阳每周都会跟张华通电话,只不过过程比较曲折,每次都要骑车到乡政府驻地那边打电话,也是没谁了。
刚开始王平波还以为李阳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好奇的不得了,追着他问,毕竟打一次电话骑近半个小时的路程,很不容易的。
后来才知道是给男性朋友打,这下搞的王平波看李阳的眼神都不对了,躲躲闪闪的,以前在宿舍睡觉的时候,王平波睡着睡着就滚到李阳那边去了,现在早上李阳醒来,会看到自己居然能睡双人床了。
王平波的误会,李阳是哭笑不得,解释了多次,可惜王平波嘴上说着相信他,可依然躲着他。
安子善想了一下,轻声道:“你先问下张叔叔,对于乡镇高中的撤并和县直高中的扩建,县里给了什么政策吧,然后问下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企业。”
“把这些搞明白,
再考虑其他的。”
“行,我这就去问我爸,有消息我联系你啊。”说完,张华就急溜溜的挂掉了电话,找他爸爸去了。
挂掉电话后的张华马上又拨了出去,然而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放下手机,他一脸狐疑之色,爸爸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此时的张明教却带了几位县教育局的同事,来到了地处山阳乡东北偏远地区的杨家庄子村。
因为该村较为僻远,所以没有手机信号。
张明教手里提着一个文件袋子,边上几人每人都提着两袋不知道是什么礼品的东西。
张明教一脸沉重的走在最前面,不时的左右看着,村子里的房子大多是黄泥房,就是黄泥混杂了搅碎后的麦秆,垒成的墙体,利用了黄泥的黏性掺杂麦秆,干燥后的硬度也是够用的。
跟楼房钢筋混泥土的构造,是一个原理。只不过黄泥墙的持久性太差,遇到连阴雨的天气,墙面很容易湿透,屋里都会很潮湿,甚至严重一点,外面大雨,屋里小雨。
杨家庄子村,比较贫穷,就连屋顶都不是红瓦的,而是木头的屋梁和茅草屋顶。
后面几人也左右打量着,看着这个村子如此贫穷的样子,面色有些晦暗不定。
张明教的脸色更加难看,不由的想到了多年前那一个下午在教育局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位近二十年教龄的老教师,年过四十却有斑白的头发,哭着跪在地上。
因为坚持不给南枫调换座位,被南家报复开除党籍和教师编制,还把师德极差的评语列入了档案,并记行政记过处分,加入了公职部门‘黑名单’。
当时这位德艺双馨的老教师哭着跪在了教育局门口,请求主持公道,而因为种种原因,张明教却避而未见。
于是,这位老教师愤然在门口写下了“如此行事,必将寒了老师的心,断了教育的路。”后,带着满腹的委屈、愤懑离去。
这句话从那天起,就一直在张明教的脑子里回荡,从未敢忘,这是他执掌教育局后从未有过的耻辱,让一位德艺双馨的老教师蒙冤而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今天,他是来请罪的。
从村民口中打听到这位杨开忠老师的家后,张明教几人在闻训赶来的许多村民的围观注视中来到了杨老师的家门口。
此时,面色黝黑,面容憔悴的杨开忠和妻子已经站在了家门口,冷冷的望着走来的张明教等人。
走到门口,张明教看着面色冰冷的杨开忠夫妻和围观的村民,说道:“杨老师,我是县教育局局长张明教……”
“哗”
“卧槽,局长啊。”
“局长是什么官,很大吗?”
刚开口,围观的村民就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不时的对着张明教指指点点。
杨开忠的面色变了,苦闷、质疑、怒视,皆有,面色复杂异常,身体微微颤抖着。
“杨老师,两年前,您因为南枫调座位的事情,被县委处罚,到教育局门口请求主持
公道。我没有站出来,但是,看到您跪在教育局门口,并写下的那句话,这两年来我一直处在自责,痛苦中。”
“或许您也听到了新闻,南家被省委给查了,都抓起来了。两年前我没能为您主持公道,是因为我要配合省委的工作,收集南家违法犯罪的证据,我非常抱歉,我对不起您,教育局对不起您。”
“教育局欠您一个公道,政府欠您一个公平。今天我张明教,就是来请罪的,请求您的原谅,请求您重新回到教育工作上来。我县的教育需要您,孩子们需要您。”
村民渐渐的没了喧哗声,都静静地看着张明教。杨开忠面色激动又愤怒,委屈又不甘,嘴唇嗫嚅着,双手颤抖着,被县委开除、处罚,是他两年多来的梦魇,时而于睡梦中惊醒。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为之献身近二十年的教育事业,竟遭遇到如此羞辱和冤屈。这二十年来,他多次获得东山省教育先进个人称号,照市优秀班主任称号,莲山县优秀教师称号,这数不清的称号就是他的荣誉,他的全部。
然而那个下午,这些都离自己远去了,视荣誉为一切的他每当想到那句‘师德极差’的评语,就内心绞痛无比。
望着近在咫尺的张明教,他激动、不安、迷茫,不知道如何去做才好,面前的一切就像梦一样,是他无数次梦中期待的场景。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在面前时,他却不敢相信了。
张明教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杨开忠,内心暗自叹息,罢了罢了,是自己的错,是党和政府对不起他,那自己就代替党和政府还给他吧。
想到此节,在周围村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和周围同事的大喊中,张明教猛的双膝跪在了地上,面向杨开忠大声道。
“杨老师,我代替党和政府给您道歉了,请您原谅,并回到教育工作中来。”
杨开忠傻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明教,脑子嗡嗡直响,瞬间失去了意识和思考能力。
教育局局长给我下跪了?教育局局长居然给我下跪了?
“老杨,快扶这个同志起来啊,老杨!”
周围的村民都在喊着,杨开忠的妻子也愣了,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猛的推了杨开忠一把。
杨开忠踉跄着到了张明教面前,恍然回神,慌忙拽起张明教的双手,泣不成声道:“张局长,快起来,快起来,老杨我原谅了,我原谅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啊……”。
看着杨开忠的样子,张明教笑了,顺势站了起来,紧紧的握着他的双手,大声道:“党和国家绝不会让任何一位好人蒙冤的,今天我来还带来了县委的决定。撤销杨老师的一切不实处分,补发从离开教育岗位到现在的工资。”
“并给与杨老师莲山县十佳教师称号,颁发荣誉证书。”
“哗哗”
周围的村民不自觉的鼓起了掌,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杨开忠站在中间,脸上笑开花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祖国的教育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日新月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张明教的抱负
张明教一行人离开杨家庄子村之后,围着杨开忠贺喜的村民也慢慢散开,各自回家。
这些围观的人,多是些老头、老太太,偶尔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男丁壮劳力们这个时间,多数都在地里干活,或者是在县城打工。
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个看面相年龄不是太大的女子,其中一个手里抱着孩子,长圆脸,厚嘴唇;另外一个就更年轻了,长相跟这抱孩子的女子有些相像,穿着打扮也跟村民不太一样。
这两人走在回家的村道上,年轻女子一脸不屑的撇撇嘴,嘲讽道:“姐,你信不信,这当官的就是在作秀,明天新闻上就会到处播了。”
“老杨叔都回来这么久了,什么说法都没有,现在突然来个教育局的局长,这么大官,给老杨叔下跪?我觉得不可能。”
那个抱孩子的女子,微低着头,小心的看着地面,避开一些坑洼,随口说道:“我倒是不认为是作秀,作秀的话怎么不带记者,现场报道不是更好。”
年轻女子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悻悻道:“那倒也是,为什么不带记者呢?”
这女子的姐姐扭头瞅了她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
离开杨家庄子村后,一路上张明教安静的坐在车里,沉默不语,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跟随的几个教育局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局长怎么了。
虽然杨开忠原谅了自己,但张明教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只是比之前有一点点好受了。
亲眼看到杨家庄子村的贫穷现状,目睹杨开忠家同样的境况,心情实在好不起来,他没有想到距离县城最近的山阳乡居然还有如此贫困的村子。
这些年南家的势力盘根错节的控制着莲山县的政治、经济和法制秩序,县里的经济却没有明显的发展和进步,那些可以称之为民脂民膏的东西都进了南氏**的深壑。
自己虽然代表教育局向杨老师认错,多少弥补了这些年对他的伤害和亏欠。但,其他部门的,就他所知公安局在南城关的
威吓之下,一个个也是噤若寒蝉,虽不平之事甚多,却一个个缄口结舌。
只是如今自己只是个教育局长而已,却管不了那么多,也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以小见大,莲山县这许多年来,在南家势力的毒害之下,又有多少不平事在每天发生着,又有多少冤屈者只能默默的吞咽泪水。
一时之间,张明教心情沉重之极,虽有心改变这些境况,扫尽这些不平事,却无力去做,他心里也清楚,虽然说铲除了南家的毒瘤,自己在莲山的势力最大。
但,自家情况自己清楚,并不是喜欢钻营擅权的人,自己职责范围内的改变,其他人会给面子,支持,就如乡镇高中撤并一样。倘若自己擅管他人职责内的事情,必会惹起众怒。
似乎,如果想实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教育局长这个位置太有局限性了啊。
“叮叮叮”,沉思中的张明教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边上几个同事有人哆嗦了一下,这么安静沉闷的气氛中突然出个声,真是挺吓人。
面无表情的张明教拿起手机,接了起来,“爸,你在哪儿呢,我打了你手机好久,怎么一直打不通啊。”
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担忧,从手机里传出,张明教笑了。
“小华啊,爸没事,在乡下办点事,那会应该是没有信号,地方太偏僻了。”
“哦……,那爸,我问你个事。就是那个乡镇高中撤并那事,县里有什么政策吗?还有还有,一中和二中扩建的话,承建的企业找到了吗?”
张明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两个问题问的太有针对性了,自己的孩子什么本事,他有数,这不可能是他的想法,如果不是他,那么……?
一个面带笑容,自信洋溢的面容出现在了张明教的脑海里,是安子善吗?
“是安子善让你问的吧?”张明教淡淡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啊,是啊,他说这个很重要。”张华愣了一下,爸爸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就算了,关心是谁问的干嘛啊。
“他怎么跟你说的,你详细的跟
我说说。”张明教若有所思的问道。
从安子善救过张华之后,张明教就解除了对他的戒心,也不再担心安子善会害张华。但,对这个孩子,他却是更加的有兴趣了,除了安子善的容貌是个初中生,其他任何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龄能做到的事情。
第一次楼上楼下的对视,安子善淡淡的微笑和点头问好;颁奖典礼上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毫不紧张,谈吐自然的讲话;救治张华一路上周全的安排和部署,这完全就是一个成年人才可能有的表现。
“哦,子善跟我说……”张华想了一下,把安子善跟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父亲。
随着张华的叙述,张明教的脸色变了,眼睛又亮又吓人,这是什么样的少年啊。这么年轻的孩子,做事如果能多看几步,就已经叫聪慧过人了,绝大部分的孩子还只是刚做到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而已。
这个安子善呢,他不仅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而且还着眼于全局,考虑到了整件事的关键点和核心,而且这个孩子的直觉非常敏锐,每次的分析都能直中要害。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可以优秀到这么变态的地步呢,张明教想不通,突然有些嫉妒安子善的父母了,据说他们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啊,咋教育的。
“小华,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让那小子自己给我打电话,我跟他讲。”想了一下,张明教笑着轻声说道。
“啊?让子善给你打电话吗?那,那好吧。”张华有点失落的挂了电话,为什么不能跟自己说,难道自己理解不了?
再接到张华的电话时,已经是1号的下午了,安子善正在文卜先家里,跟他聊着天。
安子善有点喜欢上文卜先家了,这老头子太会享受了,院子里用葡萄藤搭的架子,下面放置着木桩打造的茶几,四周两把木桩凳,两把藤椅。
舒服的躺在藤椅上,阳光从葡萄藤缝隙里透射过来,碎碎点点的光斑打在身上,既不耀眼又有些温暖。
喝着香气鲜灵、滋味醇厚鲜爽的茉莉花茶,藤椅起伏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