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顺手一救
阳光西沉，终于迎来了周五的下班时间。
繁琐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堵心的人际交往，统统抛到脑后，即便此刻的道路最是拥挤，却令人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蒲千凝挥手，拒绝了同事邀约的小聚。
难得今天不用加班，又正好碰上小长假，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她可以连休七天，想到此处，脚下的步子变得轻盈了。
如此假期，蒲千凝期待许久了！
她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薯片、鸡爪、瓜子、可乐、泡面……这可是她为了今晚通宵刷剧准备的。
熬夜必然会上火，要不要再去药店抓副降火茶？
蒲千凝在心底盘算着，一抬眼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在拥挤的道路上，左右穿梭，想尽一切办法加塞前车，要是加塞不了，就死劲的长按喇叭，非要逼着前车给他让道，甚至连红灯都没有稍作停留，一溜烟的就冲了过去。
这般霸道开车的人，倒是少见，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人命有关的大事了吧？可再怎么着急，也该遵守交通规则才对，要不然终究是害人害己！
还没等蒲千凝在心底嘀咕完，就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撞击声，灰白色的烟腾起，刺鼻的味道，在空中消散开了。
蒲千凝一愣，暗暗后悔不该这般诅咒人家，却又好奇心起，拎着手里的东西，快步往前面人群扎堆的地方而去，“让让，麻烦让一让。”
她死劲挤到了人群最靠前的位置，满地皆是车辆的碎片，耳畔传来的是疼痛的哀嚎。
三车连环相撞，其中还有一辆公交车，大家忍着疼，互相搀扶着逃下车。围观的人群，有不少人伸出援助之手，上前将他们扶到路旁，柔声安慰着，让他们静心等待救护人员的到来。
“叩，叩，叩……”一阵清脆的声响，从那肇事的黑色私家车里传出来。它像是夹心饼干的巧克力，被前后的车压得完全变了形。车里的人伸出手，轻叩在车门上，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来几个人，这车里有孕妇！”
“说你们呢，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那人又喊了一声。
车辆严重变形，若是没有消防人员的帮助，要想从里面救出人来，只怕不容易。不过，他们是幸运的，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硬是把人从车窗里拖拽了出来。
男人用手捂着额角伤口，血扔从他的指缝中快速的流下来。他已然顾不上这些血，一步一跳的走到了妻子身边，“老婆，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女人龇牙咧嘴的拉着丈夫的手，“先救孩子。”
“救救我的妻儿，求求大家了……”男人跪在地上，向人群磕头。此刻，他的心里有一千一百个后悔。若不是因为自己心急，不听妻子的劝告，在马路上横冲直闯，也不会酿成了这场事故。
而今，车祸已经酿成，他也只求着大家能够看着妻子即将临盆的份上，救救他的妻子。
看到此处，蒲千凝再也按耐不住，拎着手里的零食，往那孕妇所在的位置而去，一股脑的塞入旁边一男子的怀里，“帮我保管好，不许偷吃！”
“都什么时候，你还……”
“羊水破了？”
女人点头，“刚才在家时就破了。”
“孩子几周了？有没有带病例？”
“38周加2，病例在包里。”
蒲千凝往车里看了一眼，跑到车旁，找到了女人随身携带的产包，从里面取出了自己要的东西，“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救护车被堵在路上了，估计还要晚些才能到。”
“美女，你是医生吗，要不你帮着检查一下？”
蒲千凝为难的看着重伤的男子，让她帮着检查当然没问题，可关键是她没有接生过。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宜。
然，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她仔细琢磨了。
“那些打伞的美女们，过来帮个帮忙！”蒲千凝冲着人群嚷着，喊了几个愿意帮忙的美女，她们在蒲千凝的指挥下，用雨伞层层的围住了孕妇。
“准妈妈，你先放松放松，然后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那孕妇已经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有人能在这时候挺身而出，她理应要相信的，可瞧着年轻轻的蒲千凝，又着实令人不敢放心，“你是医生？”
蒲千凝苦笑。
她有着一份令人尊敬，又避恐不及的工作，平时说出来，都会招人非议，更不要说是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了，“我是医学院毕业的，现在从事的也是相关的工作，你现在水越来越少，孩子要是再生不出来，只怕就要在里面窒息了。”
“什么？你可别吓唬我！”
“请你相信我。”
孕妇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现在这样混乱的场面，她也只能选择相信。
“我刚才给你检查过了，你的胎位很正，病例上也没有特别的妊娠疾病，是完全可以顺产的。你冷静下来感觉我手指的方向，顺着我的方向，等收缩之后再用力。我们先来试一下。”
“好！”
男子望着怀里的零食，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正在忙碌的女孩。
斜阳落在她的发梢，那是一种别样的美。
察觉到了目光，蒲千凝自然的向那来者望去，“先生，帮我一个忙，我需要酒精、纱布、钳子、剪子、针线，你去帮我买一下。”
说完，又再度蹲下身子忙碌起来，忙碌之余，还不忘了抬头看一眼那男子，“快去啊！”
看到男子提步离开，这才转眸看向了孕妇，“你做得很好，你现在先喘口气，等下一次收缩的时候，再用力。”
“给。”
“这么快？”
蒲千凝瞧了一眼这医药箱子，又狐疑的抬头看了那男子，这箱子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眼下的情况紧急，她也没时间细想，打开了箱子，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工具，把他们放在托盘里，又取出酒精消毒，最后戴上手套，拿起了那把扁口的刀子。
说不紧张，那一定是骗人的。
关于产科的知识，她多半也是在书里看的，或者是听学姐学妹议论的，并没有实际操作过。至于刀子……
蒲千凝深吸了一口气，往四十五度的位置切了一刀。
第002章 检讨一份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笑容立刻在大家的脸上扬了起来。
“是女孩。”蒲千凝简单的将孩子裹了外套，递给了她妈妈，“瞧，多可爱！”
“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蒲千凝看向了那满是狼藉的马路，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开车了。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运气的。”
“哎，我知道了。”男人万分尴尬的看向了坐在路旁的伤员，除了道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要好好的休息。”蒲千凝拍了拍她的手，又冲着刚落地的女娃娃做了鬼脸。
“美女，给我们留个微信吧，等忙完了这些事，我们一定上门感谢。”
“我只是路过，顺手一救。”
“别呀，我们还想着，让孩子认你做干娘呢！”
蒲千凝微微努嘴，本意还是想要拒绝的，可看着那小小的娃娃，实在是喜欢，又想着自己工作的特殊性，终没再拒绝，拿出了手机，与他们换了微信。
望着他们一家三口被安排上了救护车，揪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长呼了一口气，低头将刚才用过的器具收拾干净，走到那还在看戏的男子旁，“帅哥哥，我的零食呢？”
绕了一圈，还能想起那袋零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顺手往最右侧的汽车道一指，“我车上。”
“车在哪里？”
男子望着空荡荡的‘车位’，他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嚷着‘这是谁的车’，“被拖走了。”
“……”
蒲千凝努嘴想说几句，却一言不发的将医药箱塞回去，甩手离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趁着时间还早，回家洗一个澡，再去超市补购一些。
“嘿，你住哪，等我拿了车，把零食给你送过去。”
“留给你吃吧！”蒲千凝头也不回的挥手。
男子望着蒲千凝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蒲千凝并不漂亮。
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帮她减了不少年龄，即便有一米六八的身高，站在人群中也绝对不是显眼的那个。
不过，当她满身是血的走在路上时，倒是吸引了此生最高的一次回头率。
她站得直，行的正，倒也不怕被围观。然，总有一些好事者上前关心，“姑娘，你是受伤了吗，别在路上走了，赶紧去医院吧！”
“好。”蒲千凝笑脸答应，并不解释。
发生车祸的地点与她租的房子不远，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回到了小区。当然了，蒲千凝才走进自家小区，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你问为什么？
当初为了离工作单位近些，她租住在一个老旧的单位房小区里，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互相认识。
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饱餐之后下楼散步、乘凉，又或是在空地里，跳广场舞。
而她呢，工作时间不定，要么夜出日归，要么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甚至常常见到不同的男子，在深夜开车接她离开，又在清晨送她回家。
总有些好事者，趁着她下楼买菜、取快递的空档，向她打听她的工作，可她又神神秘秘的，一个字不肯说。
时间长了，接送的男子多了，闲话自然也就多了，更不要说今天见到她满身是血的回来了。
搬家吧。
这个念头又一次划过了蒲千凝的心房。
蒲千凝刚上六楼的楼梯，就瞧见对门的门上插着钥匙，“张姐，你家钥匙忘拔了！”她侧耳听了听，听见门里有声响，想来是他们听到了，正从屋里走出来，便拿钥匙开了自家的门。
按着她的计划，舒服的洗了澡，又赶去超市买了零食，路过小区附近，闻到了烧烤的肉香味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饱了再去超市也来得及。
“老板，要一个老友炒粉，一手肥牛，一条秋刀鱼，一手烤生蚝，然后再来一瓶啤酒。”
说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一个姑娘家，能吃这么多吗？”
循声望去，是傍晚与他一起救人的帅哥哥，“要你管！”
“那我管？”
蒲千凝一惊，整个背都凉了，尴尬的站起身来，“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店是你开的？只许你来，不许别人来？”
“别人来一点也不奇怪，师父你来就奇怪了呗。”蒲千凝嘿嘿一笑，要知道她这顶头上司兼师父梁子远，可是某女座，最是洁癖了。平时他们加班，点些烧烤外卖，他是碰都不碰，没想到出了单位，竟然让她逮着他在这里吃烧烤。
自来熟似的与梁子远他们并桌而坐。
“厉明谦，我朋友。”梁子远抢在她发问前介绍，“听说你今天做了一件大好事？”
蒲千凝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厉明谦身上，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那药箱眼熟了！那可不是普通的药箱，而是梁子远的工作箱，那把扁口小刀，也是她窥视已久，不时挂在嘴边，想要跃跃欲试的解剖刀！
唾液艰难的咽下喉，“师父，你听我解释……”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等会吃饭后，立刻回去写一份检讨，明早八点前发到我的邮箱。”
“知道了。”
梁子远递上了一串烤好的羊肉，“吃吧。”
蒲千凝紧紧的盯着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厉明谦，狠狠的咬了一口羊肉。也不知道这家伙与梁子远是什么关系，但要不是他嘴多，梁子远怎么会知道自己动了他的宝贝刀子，嚷着要求自己写检讨？
厉明谦一眼就看出了蒲千凝的小心思，拿起桌上的手机，划了几下递过去，让她自己瞧。
不知道是谁，把她救人的那一幕放到了某音上，短短的两个小时，点击量和转发量一路攀升，她已经成了为济北市的小红人了。
“这…能删吗？”
“现在知道怕了？”梁子远又冒出来一句话，“救人的时候，不是挺淡定的吗？”
“要是时光倒流，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会冲出去救人，”蒲千凝把手机还给了厉明谦，“我只是不想做某红！”
“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求你写检讨？”
蒲千凝一愣，“不是因为我动了你的刀子吗？”
“你觉得呢？”
第003章 他的身份
梁子远这么反问她，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未经允许使用了他的解剖刀了，“违反了无菌操作的守则？”
“你不是产科医生，也从来没有做过侧切，现场更没有专业的外科医生指导，就算你知道侧切要从四十五度角下手，那么，深浅如何把握，长度如何把握，术后病人的恢复，以及缝合的伤口，你考虑过吗？”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总不能看着她，见死不救吧？”
“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拦那瓷器活。”
厉明谦瞧着气氛不对，“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嘛。”
“那是因为她这次运气好！救人的事情，能全靠运气吗？”梁子远恨铁不成钢，“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初级法医，连拿解剖刀的资格都没有！”
是啊。
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看推理小说，最崇拜那为死者说话、协助警方破案的法医，所以这些年才不管家里如何反对，硬是进了司法鉴定中心，成为了一名法医。
当然，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法医，并没有那么容易。
“师父，我错了。”
“如果下次还遇到类似的事情呢？”
“我还是会冲出去救人，至于怎么救……我不知道。”
梁子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指责，而接下来的时间，蒲千凝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美食吃下肚子的。
最后拒绝了梁子远说要送她回家，也没心思再买零食了，慢悠悠的逛进了小区，上了单元楼。
对门的张姐家，今天也真够奇怪的，先是忘了把钥匙，现在倒好，连门都不关了。蒲千凝想着顺手帮她关门，没想到却嗅到一股异味。
这味道她特别熟悉……
站在门边，使劲的透过门缝往屋内瞧。
“嘿，你干嘛呢！”
蒲千凝两肩一耸，回头方见是厉明谦，“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答应了帮你看管好零食嘛，之前险些弄丢了，现在原封不动的给你送回来。”厉明谦生怕蒲千凝发现自己一路跟踪她到这里，赶紧往屋里瞧了一眼，“你家？”
“不是。”
“那你站在别人家门口，瞎看什么？”
蒲千凝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那敏感的嗅觉，“张姐，你在家吗？”
“张姐，我进来了？”蒲千凝刚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几秒，拽起衣角包住了手，把门开到一个可以容身走进去的宽度。
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嗅觉没有问题，浓浓的血腥味里，混着死亡的气息。
就在她想要进入房子之前，厉明谦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光线，小心的往屋里走。
客厅特别凌乱，每一个抽屉都被人拉开了。顺着地上的血痕，他们在卧室里找到了已经死亡的屋主张姐。
红蓝色的车灯闪烁着进了小区，拉起了一条蓝白色的警戒线。
蒲千凝坐在自家沙发里，等待警员过来做笔录，双手微微颤抖着，不时伸着脑袋往对门望去。
厉明谦拿了一罐可乐递过去，“压压惊。”
“你不怕？”
“怕什么？”
蒲千凝指了指对门，她也算是经常与死者打交道的人了，却从未想过死亡竟会离她只有一墙之隔，紧张与害怕自然是不用说的了，而厉明谦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在等待警方到来的空档，还有心情参观她的房子，顺便点评了她家的家具摆设。
“厉队，鉴定中心的人到了，带队的是梁子远法医。”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厉明谦答应了一声，这才解释，“一直没有时间做自我介绍，我是刑侦二队的厉明谦。”
蒲千凝的双眼瞪得更大了。
她前几天就听同事们私下里议论二队新来的队长，好像还是从部队里转业过来的，没想到，这传闻中的‘人’，在她眼前晃悠了大半天，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让他们过来给你做笔录，别紧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好。”
厉明谦微微一笑，直径往对门而去，“有什么发现？”
“死者张娟，女，37岁。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六点多，死因初步断定为腹部中刀，伤及肝脏导致的失血过多，具体的还要等解剖了才知道。
从瞳孔上判断，生前情绪波动明显，而她的指甲有缺损，应该与死者有过纠缠，不过很可惜，指甲缝没有皮屑残留。
另外，刚才我看过了，厨房的刀架里少了一把刀，不排除是凶手就地取材。”
梁子远顿了顿，“那丫头没事吧？”
“一个小时前还凶巴巴的教训她，怎么，现在是担心了？”
“这能一样吗？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与她一起发现的尸体？”
厉明谦挑眉，“从你的角度上判断，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家里被翻得凌乱，看似入室盗窃被发现后杀人，但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防盗网没有被破坏，不排除嫌疑人与死者是认识的。”
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凶案现场，也是独一无二的。若想要为死者说话，就要在案发现场里发现。
因为这里是最能触摸到真相的地方。
“死者自从与丈夫离婚后，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生活方式简单，两点一线，偶尔会与左邻右舍闲聊，但很少会邀请朋友到家里来，所以家里没有用来招待客人的杯子。
从死者的衣服上判断，她应该是刚下班买菜回来，不排除她是在半路遇到了凶手，不得不邀请他到家里来。
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好说。但现场的凌乱，应该是凶手行凶之后，要么是为了掩盖行凶原因，要么是真的在找东西。”
“张姐是在门口遇到嫌疑人的。”蒲千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进门后没有拔钥匙，当时我还敲门提醒了她。”
厉明谦：“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那边等做笔录吗？”
“我是报案者，但我同时也是这个案子的法医之一，总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推脱工作吧？”
“你确定你可以？”梁子远看到蒲千凝点头，才续问，“你敲门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第004章 不要问我
“想不起来了。”蒲千凝倒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那个时候，嫌疑人就在这屋里吧？”
她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懊悔，若是当时她细心些，也许就能见到那嫌疑人了，说不定还能救回张姐。
“要是你见到嫌疑人，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梁子远打断了她的懊悔，用双眸暗示她，如果你真碰上了，就像她一样，正待解剖了。
梁子远的话，刺耳但却在理。
“这是二十多年前建的小区，很多配套的设施都不完善，小区里也没有摄像头，门口的岗哨厅形同虚设，就算是有陌生人进来，也不会有人问一句。”
“你也别着急。她死的时候是六点多，各家各户都在准备晚饭，我已经让他们挨家挨户去做笔录了，应该会有线索的。”既然闲着，不如亲自给蒲千凝做笔录，“你住她对门，平时进进出出的，对她了解多少？”
“你们别看我住在这里两年多，但我跟她打交道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完了。”
一个单元楼，一梯两户，门对门的住了两年，她们应该挺熟才对。
可算起来，蒲千凝只是搬到这里来住的那一天，为了跟邻里打交道，刻意煮了一碗甜汤给她送过去，也就是那一天，她们很认真的说了几句话。
而其他时间，因为她们上下班的时间不同，也极少会遇到，就算遇到了，无非也就是‘出门啊’、‘刚回来啊’这类的客道话。
反倒是她跟住在楼下的吴姨比较熟，因为每次碰到，吴姨总要投诉她，说她总在夜里弄出声响，影响她休息。
“有没有见过陌生人进出？”
蒲千凝摇头，“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回来。”
这点，梁子远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就已经提到了，在由蒲千凝加以确认。
“她的性格，或者喜好，你知道多少？”
蒲千凝还是摇头，她必须承认，她是一个不称职的邻居，“也许经常在小区空地里跳广场舞的阿姨们，知道的会比我更多吧。”
厉明谦：……
尸体是两人一起发现的，而面对一问三不知的蒲千凝，这份笔录似乎失去了意义。
“不过我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凶手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会把门开着呢？”
如果不是因为门打开着，只怕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张姐已经死亡。
发现的时间越晚，对凶手而言越有利。
“查一查死者是否有购买保险，受益人是谁，另外，我还需要一份死者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厉明谦打电话回局里，交代技术部的同事，让他们着手调查。
鉴定中心的同事也有了初步的结论，“梁老师，厉队，我们没有在家具或者门窗上发现指纹，洗手间里有一块湿抹布，应该是凶手行凶后，把自己的痕迹处理过了。从地上的血痕来看，死者的遇害地点在客厅，随后爬至卧室。”
“那么，我们就可以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了。”厉明谦道，“钱财方面可有损失？”
“初步看来，银行卡都在，现金、贵重首饰倒是没有了。”
没有密码的银行卡，毫无作用，拿走反而会暴露自己，至于现金，只怕现代人身上没有多少现金的吧？
“手机呢？”
“没找到。”
蒲千凝环视一圈，“她的笔记本电脑呢？”她不知道张姐从事什么工作，但常看到她拎着电脑包出门。
“电脑有密码，技术科正在处理。”
梁子远点了点头，已经确定属于他杀，接下来就是把尸体运回中心做解剖，“我们也去把收尾工作做完吧。”
“厉队，死者前夫到了。”
厉明谦张嘴想让他进来，可看到还在收集线索的同事，转头询问蒲千凝，“可以借你的客厅用用吗？”
“好，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门。”
厉明谦淡笑，“要不要帮你打扫了卫生再走？”
“谢谢。”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收拾家里了，谈不上乱，只是积攒不少灰尘，正愁着找谁来做苦力呢。
“你倒是不客气。”梁子远对这个徒弟实在无奈，“你下去看看车来了没有，让他们上来帮忙。”
“死者前丈夫来了，不需要他过来认尸吗？”
“不急。”
“您是怀疑他？”
感觉到梁子远不想回答，“我现在就下去让他们来帮忙。”
另外一边，厉明谦给死者的丈夫李钰杰做笔录。
他穿着黑色西路，深蓝色的衬衫，头发、指甲修剪得干净，身上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分辨不清是发胶还是略质的古龙水。
“说说你的前妻吧。”
“我们都离婚两年多了，我对她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应该去问问我妹李小静，她们俩是同学也是多年的闺蜜。
刚才接到你们电话的时候，我也给我妹打了电话，我妹说安顿好了孩子就赶过来，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晚上六点多，你在哪里？”
“车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堵，平时半小时就能到家，今天半小时都没能开出十米。”李钰杰反应过来，“你们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怀疑我杀了我前妻吧？”
李钰杰觉得搞笑，“我大好的年华，傻了才想去杀她吧？”
“我们只是循例问问。不过，看你这样子，你们感情不太好？”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有结过婚，想必恋爱也没谈过吧？如果感情好，谁会闹到离婚的地步？”
“不一定吧？”
李钰杰不想纠缠着问题，“闹了半天你们还没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死的？”
“我们还在调查。除了你妹妹李小静，她还有什么朋友吗？”
“没了吧。她那人特无趣，平时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周末里，要是没有什么事，绝对不愿意踏出家门半步。
有时候跟她说，去公园逛逛，或者去看场电影，她也不太愿意。
你说说，有谁年纪轻轻的，就开始过老年人的生活？”
“所以，这是你们离婚的原因？”
“差…差不多吧。”
“婚后你们可有孩子？”
许是说道李钰杰的伤心处，他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跋扈，“如果有孩子，也许我们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算了，你们还是问我妹吧。”李钰杰拿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
第005章 神秘独者
“你到哪了……什么，你还没出门？你嫂嫂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都在这里等着了解情况呢……好吧，我知道了，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出门注意安全，直接打车过来。”
李钰杰与妹妹李小静通电话，又对厉明谦交代：“我妹夫今晚临时要加班，我妹一个人刚捣腾完孩子，现在过来。”
“你挺疼妹妹的。”
“我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再说，哪有哥哥不疼自己妹妹的？”
厉明谦表示同意，“刚才你说你妹和张娟是同学？所以，她也是你们夫妻的媒人了？”
“嗯。高二的时候她经常到家里来帮我妹补习英语，多少有些接触吧，不过像她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对感情一窍不通。”
“你追她花了不少力气吧？”
“呵。”李钰杰冷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夫妻俩一个好静，一个好动，性格相差得比较远，加上每次提及死者张娟，李钰杰都甩脸色，不愿回答，难道他们的结婚，另有隐情？
“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去民政局办手续那天。”
“这么说，三年多了？”
“既然选择了离婚，就要断个干净，不要在那错误的事情里一味纠缠，这样对我对她都好，趁着大家都还年轻，开始新生活才是上策。”
“哦？你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
李钰杰笑得极灿烂，“世界那么大，处处是新生活。”
“离婚之后，张娟也没有跟你联系？”
“一开始是给我打过几个电话，约我一起吃饭什么的，但是我没有答应，再后来也就没有了。那时候我还觉得奇怪，套了我妹半天的话才知道，她认识了一个男的，我想她应该也接受了我们离婚的事情，选择开始新生活了。那么，我们之间更没有必要互相打扰了。”
“哦？你的意思是，她有了新男朋友？”
李钰杰两肩一耸，“你问我妹吧。”
又是这句话。
厉明谦有些拿捏不准，感觉李钰杰知道不少事情，似又不愿意做恶人，吐露一字半句，是在忌惮什么吗？
离婚后，两人没有什么情感瓜葛，联系少，挺正常的。可在得知前妻身亡后，打扮了自己才来做询问笔录，那就有些奇怪了。
瞧着他的手机，一直在西裤口袋震动，莫非他还有约会？
“那行，一会儿等你妹妹来了，我再问他吧。”厉明谦递上了笔记本，让他留下李小静的电话，放他离开。
他前脚刚走，李小静后脚就到了，看着屋里没有半点李钰杰的痕迹，“我哥走了？”
“嗯。”
“这混蛋！”李小静气不打一处来，卷起了袖子，双手插腰呈茶壶状，“难怪一个劲的催促我过来。出了这么大事，他倒像是没事的人一样！哼，一定又是跟哪个小狐狸腻在一起了！”
李小静嘀咕完才觉不妥，慢慢的把手放下，“警察同志，娟儿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还在调查，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厉明谦顿了顿，“最近张娟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烦心事？”
“娟儿的性格比较内向，向来报喜不报忧。嗯…应该这么说吧，她极少会提自己的事情。朋友圈是一条也没有发过，有时候我不主动联系她，她是不会找我私聊的。”
“一直都这样？”
李小静摇头，“跟我哥离婚后吧，这件事对她打击挺大的，整个人的性格就变得…很奇怪。我还一度怀疑过，她是否患上了抑郁症，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去见见心理医生。”
“具体说说，怎么奇怪了？”
“怎么形容呢？以前她内向，朋友还是有的，该参加的聚会、活动，她是都参加。离婚后呢，屏蔽了一切的聚会活动，也把所有的朋友推远了，完完全全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多一个地方都不去，要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贴她的冷板凳，估计她连我都不想见。”
“她是不是害怕自己离婚了，你们会取笑她？”
“我曾怀疑过，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离婚的人满大街都是，合则来，不合则散，大家都是能理解的，谁会取笑谁？”
现代人生活节奏快，而三十多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拼搏工作的年龄，自顾都不暇，就算是有空闲扯两句，也不至于到取笑的地步。
“话也不是这么说，有些坎，若是过不去，谁劝也没有用。”
李小静琢磨着点头。
“刚才听你哥说，她交了新男友？对方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要是她真的跟小志在一起，我也不用这么担心她了。小志是我爱人的同事，工会活动的时候，我见过几次，他为人憨厚老实，不烟不酒，下班之后很少出去应酬，就窝在家里玩拼装，所以就跟我爱人商量着，介绍给娟儿。
对方知道娟儿的事情，说是不介意，对娟儿也挺好的。可娟儿呢，死活不肯答应人家，甚至还为了躲人家，搬到这里来住。
当时还怕我泄密，连我都瞒着，要不是我去她公司楼下等她，偷偷的跟踪她，我压根就不知道她住这里。当然了，她跟小志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小静满脸惋惜，“小志到现在都还没有交女朋友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娟儿回心转意。”
“这是最近的事？”
“也有两三年了吧。”
“他们之间还有联系吗？”
“不好说，应该是没有了吧，因为我也没再听小志提及过，就前阵子我爱人随口嘟囔了一句说，小志到现在都还没女友，问我有没有朋友没结婚，帮着张罗张罗。”
“张娟最近跟谁来往得比较密切，你知道吗？”
李小静爱莫能助似的耸了耸肩，“如果我跟你说，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一年前，你们相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
厉明谦只知道张娟是一个神秘的独行者，至少从目前他们收集到的情况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而今之计，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张娟的同事身上了。
第006章 普通朋友
蒲千凝随着车子，把张娟的尸体运回了鉴定中心，放入了冰棺里。原本该连夜解剖的，但梁子远考虑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又有些手续没有办理完，便让她先回家休息，第二天八点再回来加班。
期待了大半年的小长假泡汤了。
早知道就不存那么连续剧了，现在是连看的时间都没有了！
回到单元楼，望着那拉着警戒线的601室，蒲千凝不由心慌了一秒，想起在楼梯间偶遇张姐的情形，赶忙掏出钥匙进了自己的家门。
“急急忙忙的，是遇鬼了？”
蒲千凝一惊，望了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两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忘了？”
她应该记得什么吗？不过柜子上的积灰已经没有了，物品也被重新归整了，“你还真帮我收拾了？”
“借用了你的地方，帮你干点小活，挺正常的啊。”
蒲千凝尴尬的挠了眉角，“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我没有当成玩笑。要是你过意不去呢，等忙完了这几天，请我吃顿烧烤？”
“没问题。”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厉明谦对她点了点头，往门口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折返，“手机借我用用。”
蒲千凝以为他手机没电了，借着用来叫车，没有任何怀疑。厉明谦扫了她的微信，“这样就不怕你耍赖了。”
“一顿烧烤而已。”
厉明谦笑了，“走了，晚安。”
别看着这一夜忙碌，累得够呛，可躺在床上的蒲千凝，睡得一点也不踏实，脑海中不停的转悠着，想的是对门死去的张姐，当然，不时也跳出了厉明谦的帅脸。
看来传闻也不都是正确的。
在‘民间’传闻里，厉明谦是部队转业的，整个人冷得像冰块，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有时候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在生气。
甚至还有人说，他一个冷冽的目光，就把新到岗的小女警弄哭了，不但不安慰，还火上浇油，让人家趁早滚蛋。
可按今天的接触，似乎也不像是大家说的那样啊，她到觉得他挺爱笑的，而且笑起来有一种迷人的魅力。
蒲千凝一顿，狠狠的敲了自己的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呢，赶紧睡觉，要不然明天就变成国宝了！
呵呵。
想多了就是想多了，翻来覆去一整夜，睡觉时间本就少得只剩下四个小时，还没彻底进入深度睡眠，闹钟就响了，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连隐形眼镜都没带不上去，唯有抓起了那副蛤蟆镜，将就着戴着，打开了门。
“啊。”蒲千凝被站在门口的男子惊了，“你找谁？”
“我……”男子瞧了对门，“我是她朋友，听说她出事了，所以想……美女，你住她对门，一定知道发生什么事吧？”
他穿着格子衬衣，配上一条黑色的西裤，鼻梁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样子挺斯斯文文的，看起来不像坏人。
不过，好人坏人也没办法一眼看出来吧，“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就是朋友，普通朋友。”
蒲千凝挑了眉。
一个‘普通朋友’会听闻噩耗后，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追问邻居事情的细节？只怕这个人与死者张娟的关系非比寻常吧？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来这里找她？”
“哦，那什么……我们前段时间失去联系了，昨天在群里看到朋友们在讨论这件事，这才知道她……美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蒲千凝瞧着他神色古怪，悄咪咪的点开了相机，按了录制视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耶，好像说是家里进贼了，张姐下班又正好与那小偷撞了个满怀？”
“抓到人了吗？”
“没有。”
“那你还知道什么？”
蒲千凝谨慎的上下打量着他，“先生，你问这么清楚，该不会是记者吧？”
“我只是她朋友。”
“哦，瞧见了吗，这里还拉着警戒线，案子正在调查阶段，你先回去吧，如果你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或者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请到刑侦二队。”蒲千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刑侦二队是吧？好，我知道了，谢谢。”男子下楼前，忍不住又往601室瞧了一眼，然后对着蒲千凝笑了笑，这才舍得离开。
如此古怪的人，蒲千凝丝毫没有犹豫，点开视频看了一眼，确认拍到对方的正脸后，给厉明谦发了过去。
很快，厉明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那人呢？”
“走了，我瞧着他支支吾吾的，一定标准的it男，但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与张姐是‘普通朋友’。嗯…希望能够帮上你。”
“他有没有发现你偷偷的用手机拍他的照片？”
“应该没有。”
厉明谦松了一口气，“下次别这样了。你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要是记者上门打听案情进展还好，可万一他是嫌疑人呢？”
这个问题蒲千凝倒是没有想过，“那怎么办？我又不像你们，看人过目不忘的。”
“你现在在哪里？”
“加班的路上。”
“嗯。我估计这几天还会有人上门打听，而且目前嫌疑人情况不明朗，你自己小心点，一会儿到了单位给我发个信息。”
蒲千凝含糊的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许是发生了事情，从单元楼走到小区大门的那几十米，静得诡异，平时早起晨练的人，约着一起去菜市场抢购的大爷大妈，今天全都没了影。
可她走在路上，却能感觉到有一道道的目光，从各个角度落在自己的身上，仰头望去，却又没有看见任何异常。
“师父早，我给你带了早餐。”蒲千凝把其中一份早餐放在梁子远的桌面上，一眼瞧见了烟灰缸里的烟头，“昨晚你没回去？”
“嗯。”
“该不会是因为之前答应了陪孩子去旅游，然后因为临时加班，跟师母吵架了？”
梁子远扫了她一眼，“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眼镜？”
“很难看吗？”
“还好，就是至少老了三十岁。”
“师父……”
“给我煮咖啡去。”
“哦。”
第007章 关心朋友
解剖室里，蒲千凝穿着防护服，手持记录卡，站在梁子远身后大约五步的位置。
她是初级法医，做的是法医助理的活，负责记录、化验、缝合、清洁、整理尸检报告等工作，而在这过程中，梁子远也会考她一些问题。
“正面受伤，伤口长度为三厘米。从创口的收缩的程度上判断，刀子刺入身体后向左转，说明什么？”
蒲千凝试着旋转手腕，“凶手应该是一个左撇子。”
“初步怀疑凶器为死者家的水果刀，依你看来，是怎么发生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物品摆设。张娟家已经被翻乱了，找不到她最初的习惯，不确定她的水果刀，是随手放置在水果盘里，还是放在厨房里。
不过，张娟死前曾有较大的情绪波动，不排除刀子是她自己拿起来的，用来吓唬凶手，或者用来防身的。
可不管是放置什么地方，因什么原因拿起，最终还是被凶手抢走了，并且死于它之下。
刀子刺入张姐身体后，有少量的血喷溅到凶手的身上，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凶手的痕迹，而从单元楼到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如果他的身上沾到了血迹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以凶手行凶后，现场待了一段时间。
一来是为了等待天黑，二来有可能是为了找东西，三则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痕迹。
“不过，有个问题我很奇怪。如果凶手是意外杀人的话，应该会很慌张才对，可是从他做事的情况上判断，他又不像；如果说他是有预谋的，凶器又有何解释？”
“很好解释，他带着凶器，但最终并没有用上。又或者，他最一开始并不想这样做，但最后不得不这样选择。”
蒲千凝点头，“也对。张姐的性子冷了点，看着也不像与人结怨，为什么就遭此毒手了呢？”
“那是警方该查的事情。”说完，梁子远拿起了解剖刀，开始尸检。
死者的胃里，有没有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水果，想必是死亡前，招呼‘客人’时所用，此外，再无发现。
“师父，你看一下这份报告，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就送到二队了。”
梁子远确认后，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蒲千凝趁机把话题绕了回来，“师父，事情暂告一段落了，你要不要改签个机票？”
“你去送报告吧，然后就可以回家待命了。”
“那你呢？”感觉到梁子远不想回答，蒲千凝倒也没在说什么，带上相关的材料，往二队而去。
远远的，蒲千凝就看到二队门口旁，有一个穿着格子衬衣的男子，几度抬头看着门口的牌子，又迟迟没有走进去。
近了才发现，那正在来回踱步的男子，是今早在家门口遇到的‘普通朋友’。
“你怎么在这里？”蒲千凝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那人奇怪着看她，似乎在问：我们认识吗？
蒲千凝自找了没趣，直步往二队的大门走，忽然听到他说，“你是住在张娟家对面的那美女？”
“嗯。”
他看了蒲千凝手上的文件袋，“你是警察？”
“你跟张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别再告诉我，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没见过有哪个普通朋友会这么紧张的。你在这里转悠了大半天，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如果你知道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
“所以，张娟并不是死于入室盗窃被杀，对吗？”
蒲千凝一句话就让他听出了端倪，不得不点头，“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
瞧他犹豫的表情，蒲千凝把他带进了接待室，给他倒了一杯水，“一会儿你慢慢说，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警察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接待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下一秒，就看到了穿着警服的厉明谦走了进来。
这还是蒲千凝见他穿制服的样子。那一米八五的身高，穿在这身笔挺的制服，浑身散发着威仪的帅气，让她的目光完全没有办法移开。
他对男子微微点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蒲千凝一般，直径走到了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蒲千凝，还是在提醒另外一个人，“先介绍你自己，然后说说你和张娟的关系。”
“我叫李柏志，跟张娟是相亲认识的。那时候她刚离婚没多久，心情沉得很，整个人不爱说话，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看上她了，就觉得相识一场不容易，加上人家又刚遇到了些事情，能伸手拉一把，就帮帮忙吧。
所以要我有时间，还是会约张娟出来坐坐，免得她一个人闷着，闷出病来。这么一来二去的，大家相处久了，难免就产生了感情。
后来我就跟她说，要不咱俩试着在一起？没想到她直接就拒绝了，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直接搬了家，还换了工作，这么明显的拒绝之意，我也不好意思再就纠缠，就不再联系她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联系的？”
“其实也不算吧。上个月我在堤西路上看到她被一个男的纠缠，想着朋友一场，上去帮她解围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吃了一顿饭。
很久没见了，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尴尬多少是有些的，所以这顿饭也没吃多久，我就送她回家了。”
“哦？你可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李柏志摇头，“具体的我没问，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那男的要求她宽限几日。张娟是做审计工作的，我想应该她是在审计的时候，查到什么事情了吧。”
“你还记得那男的样子吗？”
“他一见到我就跑了，我根本就没看见他长什么样。”
“具体在堤西路什么位置，你们遇到的是哪天？”
“堤西广场，那个喷泉附近。”李柏志翻着手机，寻找微信支付里的凭证，“6月3日。我当时离开公司的时候是四点半吧，刚下楼没多久就见到他们了。”
“你们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
第008章 新的发现
李柏志苦笑。
他是想见张娟的，可也不知道人家想不想见自己，所以曾有两次，他到她公司楼下等她，想约她一起吃饭、看电影，但最后的最后，他没有勇气走出去，只是看着她坐上了公车。
自从昨夜听闻张娟的死讯，他已经在心底后悔了八百遍，若是当时自己有勇气走出去，把隐藏在心里两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此刻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遗憾。
“除了那次，你还有没有见过那男的？”
“没有了。”
“你们两年多没见，这次见面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张娟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李柏志细细回想着，“好像比以前跟沉默了，问她这几年过得如何，她也就含糊的说了一句‘还好’，就不再多说一个字了。”
“感谢你提供的资料，我们会进一步核实的。”
“警察同志，请你们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
厉明谦点头，让同事送他出去，转而看向了蒲千凝。
那淡淡的目光，跟昨天的温柔完全不一样，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从那淡笑的眼眸中渗透出来。
蒲千凝心头一惊，赶忙拿起尸检报告递过去，“这个是师父让我送过来。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厉明谦拿着报告拦了去她的去路，“今天早上你答应过我什么事？”
“给你打电话？”
“原来你记得？”
蒲千凝尴尬一笑，“刚想起的。”
“你是觉得我小题大做，没必要，对吗？”厉明谦的一句话，把气氛弄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了一般。
蒲千凝有些没搞懂厉明谦，“不，你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这非常的有必要，可我却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呢，我现在决定回家好好反思。”
说话间，已经灵巧的避开了厉明谦拦在半空的手，趁机打开了接待室的门，逃了出去。
心慌了，脚步也急了，险些撞到了迎面来的人身上，“小凝子，看路！”
“不看路的人是你吧！”蒲千凝瞥见身后不远处的厉明谦，他眼眸中带着一种很特别的光，而险些与她撞了满怀的，是她的高中同学唐毅。
当年读书的时候，唐毅没少作弄蒲千凝，不是抢她的零食、抢她的作业去抄，就是抢走她新买的推理小说。甚至有好几次，因为他在课堂上课外书，被老师没收了，害得她追了一半的新书，就这么没有了。
本以为高中毕业后，可以躲开唐毅这大魔头，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把他们缠绕在了一起。
因而，只要这两人见面，又不是特别忙的话，总会忍不住怼上两句。
正当蒲千凝做好了回击准备的时候，唐毅绕过了她，“厉队，我联系了张娟的同事，给他们做了一份详细的笔录。”
“去我办公室谈吧。”
唐毅点头，跟在其后。当然，还不忘了给蒲千凝做一个鬼脸。
“张娟所在的会计师事务所，一共有20人，经常与她有工作接触的有八人，除了三人趁着假期去旅游了的之外，另外五个人的笔录都在这里了。
他们给出的口供均表示，张娟性格内向，下班之后，极少跟他们一起聚餐、聊天，对张娟的日常生活了解不多。
不过，他们说，最近这几天总看到张娟在玩手机，像是在跟什么人发信息。他们还玩笑着的问张娟是不是谈恋爱，但张娟否认了。
因为张娟是离婚一年后才到这家会计事务所上班的，性格太冷、太内向，从来不会跟他们说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在出差路上，大家闲聊，她也从来不搭话，所以跟大家的交情都不是特别好。”
“他们就没有私下里讨论过张娟？”
“肯定是讨论过的，但这种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自己世界里人，要讨论也要有话题吧？”
一个人性情大变，肯定是有原因的，“联系一下张娟的老朋友，了解他们夫妻俩离婚的原因。其他方面呢？”
“我询问过了，昨天下午张娟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于下午三点四十分离开的公司。
但我查过张娟的通话记录了，那个时间并没有任何打进或者打出的电话，所以不排除这个电话是用某软件拨打的语音通话。
我调取了张娟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拍到她在便利超市里买了一些水果。从时间上判断，她应该是乘坐出租车回家的，晓净已经在查出租车的线索了。”
最后唐毅递上了个文件夹，“这是近三个月以来，张娟负责的项目。”
“找几个人懂账的人来看看，把出入相差较大的圈出来，再找相关的负责人来聊聊。”厉明谦布置了新任务，往技术科而去，“张娟的电脑密码破解了吗？”
技术科的米伊琳：“电脑被人处理过了，里面所有的文件、资料，被人删除了，而且使用的是第三方的工具来擦除数据，没有办法恢复文件。”
“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知道这台电脑曾经装过什么文件？”
“如果她有用邮箱或者云盘备份的习惯，那或许还可以试试。”
“那就查啊。”
“除非找到张娟惯用的账号，不然很难查。”
昨天他们勘查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留意笔记本，也不知道张娟会不会把重要的账户信息记录在本子上，看来他要回现场好好找找，“你帮我调一下6月3日堤西广场喷泉附近的监控，时间是4点半。”
“是这个吗？”米伊琳放大了能够看到张娟的区域。
监控能够明显看到有一个穿着黑色衬衣、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正在与张娟说话，一开始还好好的，但那人似乎越说越激动，与张娟拉扯了起来，而在他看到李柏志后，立刻就跑了。
这点与李柏志之前说的是一致的。
“能看到那人的样子吗？”
“我调取别的地方的监控看看。”
然，他似乎有意的避开了监控录像，但凡是发现有摄像头，都敏感的用手遮挡，广场附近的监控录像调了一个遍，均没有能拍到男子正面的。
“给我点时间，我扩大查找范围。”
厉明谦道了一声感谢后，找来了唐毅，让他调查一下6月3日张娟的工作内容，以及她会出现在堤西广场的原因，随后匆忙赶往张娟家。
第009章 另有隐情
厉明谦用他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钥匙，打开了张娟家的门。蒲千凝确认过，这串钥匙是她提醒张娟留在门上的那把钥匙，可鉴定科却没有在上面发现除张娟之外，其他人的指纹。
也就是说，当时凶手把钥匙拿进家的时候，手上是带着手套的。
看似被翻得凌乱的房间，但更像是被砸成这样的。询问过楼下的李先生，他六点零五分进家门后，并未曾听到楼上有声响，而尸检报告给出的死亡时间也在六点多。所以，不排除是张娟情绪激动时，自己砸的。
至于留在地上的血痕…
是张娟要阻止凶手进自己的卧室吗？
厉明谦看着这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发呆。
‘提前’下班的蒲千凝，一回家就舒服的补了一个眠，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睡眼朦胧走到窗边，想拉开窗帘，让房间透透气。可没想到，透过反光的玻璃窗，她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张娟家里，阴深深的看着自己。
蒲千凝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各种鬼片里的惊悚画面，划过她的眼前。
好吧，她必须要承认，她怕鬼！
蒲千凝艰难的咽了唾沫，慢慢的再度走向窗户，用窗帘遮挡自己的身体，偷偷的看向那反光的窗户。
借着窗外透进去的微光，她瞧出了端倪那‘家伙’有影子！
拿起放在门边的棒球棍，打开了窗户，用棒球棍敲了敲张娟的窗户，她要确认，是谁在装鬼吓唬她。
“有事？”厉明谦诧异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那里？”
“你说呢？”
蒲千凝这才发现，她似乎想多了，“发现什么了吗？”
“开个门吧。”
蒲千凝完全不知道厉明谦让她开门干什么，但还是按着他的要求做了。
“有吃的吗？”
“我可以说没有吗？”
“不用客气，方便面就行。”厉明谦指了指蒲千凝放在桌上那吃完泡面，没有收拾的碗，“我是真的饿了。”
蒲千凝嘀咕着，“一个刑警队长，跑到老百姓家找吃的，好吗？”
“同事一场，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下次还你一袋。”
“你说的！”蒲千凝其实也真没有那么小气，只是没理由的，有些不愿意与他待在一起。
因为下午在接待室里发生的那一幕，还是因为这家伙的性子，太古怪？
罢了，不重要。
递上了泡面，“吃完了，记得洗碗。”
厉明谦怎么回答的，蒲千凝没听到，自顾自的窝在沙发上，用平板看连续剧。忽然，“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新发现？”
“发现到没有，未解之谜倒有一大堆。”
“说来听听？”
“你不看片子了？”
比起电视剧，她倒是更有兴趣知道刑警队是如何推理案情的。瞧着她双瞳放光，厉明谦也不藏着掖着，“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把自己家的客厅都砸了？”
“什么情况下都不会。”那是她的第一反应，“不过像张姐，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遇到刺激后，情绪爆炸，把家砸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成，当我没问。”
不同的人，境遇不一样，遇事后的处理方式也不相同。
“你刚才在张姐就一直考虑这个问题？”
“找记事本。”
“别告诉我，你刚才把柜顶、墙缝、床底都翻过了。”蒲千凝指着他衣角沾的灰，“找到了吗？”
“没有。”
重要的东西，必然是不想被别人发现的秘密，而记录在本子上，只是防止时间长了，自己会忘记，“为什么一定是笔记本，而不能是一张纸，或者一张卡片呢？”
“因为纸张容易弄丢。”
“你这思维也太定势了。如果把纸张做出精致的卡片，当成书签夹在书里，那你还会弄丢吗？”
张娟家两室一厅，一间是卧室，而另一间堆放着许多杂物，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把重要东西放在那里的样子。
也就是因为这样，那里才没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你真是太聪明了！”厉明谦把碗一扔，再度去了张娟家。临走前还不忘了交代一句，“我一会儿再回来洗碗。”
那一惊一乍的模样，吸引了蒲千凝的好奇心，找了手套、胶套，跟着厉明谦一起回了案发现场。
一个又一个的纸箱堆放在墙角，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家用的跑步机，几个装着冬季大衣、被子的置物箱，“你觉得像是会放重要东西的吗？”
“不找怎么知道？”
很快，他们就从纸箱堆里翻出了一箱与会计有关的书籍，笔记本也有不少，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更像是课堂笔记，有不少已经泛黄，用圆珠笔写的地方，也因为时间久了，字迹化开了。
“你说得对，这里没有重要的东西。”蒲千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厉明谦似早已经想到，对此没有太多的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回去吧。”
蒲千凝嘟着嘴，漫不经心的把东西塞回纸箱。
“算了，还是我来吧。”厉明谦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知道你家为什么会这么乱了。”
“我会收拾好的！”蒲千凝倔强的坚持，手机却在口袋里响起，看了屏幕一眼，胡乱的把手机塞回口袋。
“怎么不接？”
蒲千凝两肩一耸，当作了回答。
离开张娟家时，蒲千凝的目光落在了大门上，“你说，凶手为什么会把门开着呢？”这个问题，昨天她提出过，但并没有人回答，“嘿嘿，该不会是杀人的和开门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张姐的父母在两年前过世了，生前也没有购买保险，积蓄也不是特别多，办完身后事，估计也就所剩无几了。那么，凶手为什么要开着门，让我们发现张姐死了？”
还是那句话，“发现得越晚，对凶手越有利啊！”
“你说得对，也许这个案子真的另有隐情。”厉明谦琢磨了好一会儿，“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路上小心。”
厉明谦微笑着点头。
昏暗的走廊灯光，带走了厉明谦，却在蒲千凝的心里留下了一丝的温暖。
第010章 鬼魅如影
接下来的几天里，蒲千凝没有到厉明谦，却总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忆起他的样子。看着他曾用过的碗筷傻笑。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闲了，才有时间胡思乱想，等上班了就好了。
而在厉明谦消失的那几天时间里，一直在调查张娟的案子。
他们翻查了堤西广场附近的监控录像，终于找到了纠缠张娟的那男子房地产公司的薛井。
“说说你跟张娟的关系。”
“算到顶，也就是半个同事吧。他们单位每个季度都要到我们公司核对账目，一来二去的，慢慢的就熟悉了吧。后来我听说她单身，正好我前阵子也离婚了，就想试试看，我们有没有发展的机会。
后来发现她原来有男朋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她告诉你的？”
“差不多吧。”察觉到厉明谦他们不相信，“那天张娟他们到我们公司核查账目，结束之后，我就约她吃饭，然后遇到了一个男的，他说他是张娟的男朋友，还让我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后来张娟也不否认他们的关系，索性算了，反正这世上的女孩又不止她一个。”
“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份吧。”
厉明谦递上李柏志的照片，“你看一下，张娟的男朋友是这个人吗？”
“好像是。我也就见了他一次，我不太记得了。”
“6月3日下午四点半，你在哪里？”
“这么久远的时间，我怎么记得？别说6月3日，就说前天下午，我也不记得了。”
厉明谦递上了平板电脑，播放里面的那段视频，帮助薛井回忆，“想起来了？”
“就是我遇到张娟男朋友那天。”
“你说你约人吃饭，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还避着监控录像？”
薛井的谎言不攻自破，“好吧，我实话实说。我不是想追张娟，是想让她暂时不要上交审计的材料，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补齐差额，但是她拒绝了。”
“所以，你杀了她。”
“啊？”薛井被惊着了，“为了五十万杀人，我傻了？”
薛井无奈的叹气，“没错，当时她查出我挪了公司的五十万，我害怕丢工作，想让她帮我隐瞒几天，好让我去筹钱补救。
她作为审计的组长，拒绝我的要求也是很合理的。要是被人知道，丢工作的可是她，而且，会计这个行业事实很小的，以后她要再找工作，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跟她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要帮我？
所以我当时才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就怕被人认出来，互相影响。”
“九月三十日下午四点到七点，你在哪里？”
“在家。”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一个人住。哦对了，我六点半的时候叫了一个外卖，好像是七点十分送到的。这算人证吗？”
米伊琳听到这里，立刻核查了情况，确认薛井没有说谎。
如此一来，薛井这边的线索就中断了。
“查到张娟和李钰杰离婚的原因了吗？”厉明谦问唐毅。
“李小静和张娟是高中同学，又经常去李小静家帮她补习，自然就认识李钰杰。
李钰杰生日的时候，邀请了张娟参加。许是年少气盛，两杯酒下肚，就跟朋友打赌，一定能把张娟这种乖乖女追到手。
张娟经不住李钰杰的花言巧语，就答应了。后来两个人还偷偿了禁-果，张娟意外怀孕了。
当时张娟才高三，事情自然是惊动了家长。两家人为了孩子的事，谈了又谈，最后决定，先把孩子打了，等张娟大学毕业后，马上结婚。
婚，结了，可是不幸福。
后来有一次李钰杰喝多了，告诉张娟当初追她的原因，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张娟离家出走了几天，一回来就跟李钰杰提了离婚，李钰杰盼了很久，当然不会拒绝了，加上两个人婚后没有孩子，经济独立，把房子一卖，手续一半，事情就算办完了。
至于张娟为什么不愿意与周围的人接触，李小静表示自己不知道。”
米伊琳：“是不是张娟离家出走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造成后面这一系列的问题？”
有怀疑，自然要查。
唐毅也继续追查着公司方面的线索。
“警察同志。”
蒲千凝一愣，“你……？”
“你别误会，我想问问，都已经好几天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查到杀害张娟的凶手？”
“我们会尽快的。”
“上次我跟你们提及的那人，你们查了吗？”
“你应该知道我们有自己的工作守则，我们是不能向外透露任何一个字的。”
李柏志面露苦涩，“哎，我懂。不过张娟也是一个可怜人，她爸妈早逝，亲戚这边，好像很早之前就不来往了。作为朋友，我也不希望她死得不明不白的。”
蒲千凝看着他如此重情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们查到了什么，麻烦你能告诉我一声吗？”
“好。”
蒲千凝笑盈盈的接过他的名片，慢慢往单位所在的方向移，“要是有消息了，我一定通知你。”
笑容在她转身的那一瞬，立刻消失了。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李柏志对张娟的事情，是不是太上心了？
“嘿，你在想什么呢？瞧你一路走，一边嘀咕着。”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蒲千凝左右张望，有些没搞明白梁子远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纯路过。怎么了，刚才吓着你了？”
蒲千凝撅起了小嘴，把困扰着自己的疑问告诉了梁子远，递上了李柏志的名片，“你说这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这么说，这是你第三次遇见他？”
“嗯。”蒲千凝拉了自己的衣领，缓解心底那毛骨悚然的感觉，放假的这几天，她几乎没有出过门，可一出门，就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梁子远抢走了她手上的名片，“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跟明谦说，让他跟进。”
“哦。”
梁子远明白的点头，立刻拿出手机对着名片拍了一张照片，给厉明谦发过去，“这样放心了？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
第011章 自相矛盾
厉明谦看着梁子远发来的名片，眉头紧蹙，脑海飘来一行字：什么意思？
正想给梁子远回电话，就看到同事走了进来，“厉队，我们刚接到一个民宿老板的电话，说她有张娟的消息可以提供给我们，但她说没办法到局里来，希望我们能上门跟她面谈。”
“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厉明谦叫上了唐毅，一起去距离济北市四十公里的丽云古镇，找到了民宿的老板苏霄云。
她年约六十岁，穿着一条墨绿色旗袍，手上带着一个翠绿色的手镯，浑身透着一种端庄的华贵。
确认了厉明谦他们的身份，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快递箱，“这是小娟前几天寄给我的，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u盘，信里提到说，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就把这个东西送到公安局。”
唐毅扫描了快递单号，查询了信息。快递是从济北市寄出的，而签收日期是9月29日，也就是张娟死亡前的一天，“你收到快递之后，没有给张娟打过电话，询问快递的事吗？”
“拆快递的那天是想问的，给小娟打了电话，她没接。后来忙其他的事后，就没想起来，一直到昨天听说小娟的事，才记得她给我寄过这东西，又急急忙忙的给张萍打电话，要了你们的联系方式。这不，一大早就跟你联系了嘛。”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今天我一个人看店，没办法亲自过去，害你们跑了这么远。”
“没关系。我想知道，你打开看过里面的内容吗？”厉明谦拿着u盘询问。
“没有。”苏霄云顿了顿，“这个盘里，表面上看是没有文件的，但占据了大半个盘，我想她应该是设置了隐形文件。我对电脑也不太熟，也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所以我就没有再继续点下去。”
“你跟张娟是什么关系？”厉明谦的言外之意是：她为什么会寄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我是她姑姑张萍的朋友，跟她也就几面之缘。小娟父亲去世时，身在国外的张萍，因为没有假期，没办法回国奔丧，又担心小侄女，就想让我去看看小娟。
考虑着小娟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当时小娟已经把父亲的身后事，处理得七七八八了，身边也有好朋友相陪，我们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走了。
临走前，我把自己的电话和民宿的名片给她，让她有什么事，联系我。还说，如果她想要散心，来住几天也可以，食宿我全包。
后来，她一直都没有联系我，我也不没有去打扰她的生活。直到今年二月份，她忽然来这里住了两天吧。”
“她来之前没有跟你联系？”看到苏霄云摇头，唐毅又问，“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说了什么，我是记不起来了。不过，我能感觉到小娟心事重重的，也不太喜欢说话，跟之前几次见她，相差很远。
唉，年轻人在外工作，难免会受点委屈，有点心事，像小娟这样，父母双亡，唯一的姑姑又在国外，遇到事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怪可怜的。
所以，我后来还跟她姑姑张萍说起这件事，让张萍多关心小侄女。当时张萍说她知道该怎么做，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不是昨天半夜张萍给我打电话，说她要回来处理小娟的身后事，我都还不知道呢。”
从张娟死亡，到联系上她远在国外的姑姑张萍，已经一周了，“你跟张萍经常联系？”
“我们这里和国外是有时差的，她要上班，又要照顾丈夫孩子，上网的时间也不多，不过，只要她有时间上网，我又在线的话，还是会聊几句的，就像昨晚那样。”
“张娟来这里住了两天，都做了什么？”
“咳，来这里当然是旅游啊。”苏霄云笑着，“这几年流行小镇休闲游，也带动了整个丽云镇的发展，商业街、酒吧街、小吃街，能玩能逛的地方也有不少。”
这里的风光，华丽而恬静，“她一大早出去，晚上才回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那孩子倒是挺有礼貌的，出出入入都会跟我和我先生打招呼。”
“哦？你的意思是你的先生也认识张娟？方便把他叫出来，让我们做一份笔录吗？”
“他不在。”苏霄云果断的拒绝，又找了一张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样吧，我把他的电话号码都给你们，你们直接跟他联系吧。我先生叫吴新。”
厉明谦表示了感谢，带着张娟快递给苏霄云的信和u盘，一起离开了民宿。米伊琳拿到u盘后，“你们确定这是张娟寄给苏霄云的盘吗？”
“怎么？”
“这是一个全新的u盘。”米伊琳指着这全金属的u盘接触口，上面没有任何的划痕，不像是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唐毅慌了神，“我保证，这绝对是苏霄云递给我的那u盘。”
“激动什么，又没说是你。”米伊琳白了他一眼，“要么是苏霄云换了一个，要么里面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肯定是苏霄云换的！厉队，你还记得吗，苏霄云先说里面有隐形文件，占据了半个u盘，后又说自己对电脑不熟。如果她真的对电脑不熟悉，又怎么会知道里面的文件设置了隐形？”
唐毅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我拿到u盘，看到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肯定就直接拔了，怎么还会想到是设置了隐形文件？”
米伊琳不同意，“苏霄云明知道我们回来检查就会发现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换？既然要换，又何必让你们千里迢迢的去拿？”
“查查这电话。”厉明谦递上苏霄云爱人的号码，从小镇回来的路上，他们就打过这电话，可它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最后一通电话是昨天中午，苏霄云打进来的，定位的地点是济北市水都小区。”米伊琳查了水都小区，其中一单位的业主是苏霄云的妹妹，苏霄香。
事情似乎变复杂了。
唐毅提议，“厉队，要不然我们去水都小区看看？”
第012章 偷龙转凤
水都小区是要去的，但厉明谦更好奇的是，这快递的真实性。让唐毅去调查水都小区，而他则带着快递，去了鉴定中心。
要提取信纸上的指纹并进行比对，乃至后期的笔记比对，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厉明谦当然不可能在那里傻等，办理完了手续，便离开了。
当然，像送证物这样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交给其他去做，亲自前往，有他自己的小私心。
下楼之际，顺路拐进了位于鉴定中心负一层的法医科，“在忙？”
他问的是梁子远，目光却在他的办公室里寻找着什么，遗憾的是，没有一眼看到想见的人，“一大早你发给我的信息，什么意思？”
“千凝说，今天一大早李柏志就在小区门口等她，询问案情发展。”
厉明谦寻思着点头，懒洋洋的换了一个坐姿。
“这么积极的朋友，你不觉得奇怪？”
“是挺奇怪的。”
奇怪还不查，坐在这里找什么？
梁子远坐直了身体，环视了自己的办公室。
“走了。”厉明谦忽然起身离开。
缘分，总是这样，刻意去寻，往往得不到，可又总在失望的时候，出现在你的世界里，“这么巧？”
“是啊……”蒲千凝讪讪而笑，这是她的工作单位门口，在这里看见她，有什么奇怪的？“刚送了文件去一队。你呢，送证物过来做化验？”
“嗯。张娟死前两天寄了一个u盘，不过u盘里什么都没有，所以送过来做化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蒲千凝似懂非懂的点头，“李柏志那边呢？”
“查了，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如果下次再看到他，能避就避。”
“也许真像李小静说的那样，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吧，要不然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了。”蒲千凝对李柏志泛起了欣赏，“希望查明张娟之死后，他能够放下这段感情吧。”
“我还有工作，下次聊。”
蒲千凝的脑海冒出了一个问号：他是生气了吗？
疑问在她走进办公大楼后，就消失了。
唐毅按照米伊琳查出来的地址，找到了苏霄香的家，当然，也找到了躲在小姨子家里吴新。
他的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红爪印，“我家那只母老虎让你们来的？那你告诉她，别以为搬来了警察，我就会原谅她，哼，这婚离定了！”
“我们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个。”
“那还有什么？”吴新弱弱的看了唐毅，很快就把目光转移开了。那副委屈求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认识她吗？”
见到张娟的照片，吴新直接叫了起来，“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在外面没有女人，她怎么就不相信呢？而且，诬赖我在外面找女人，也找个合适点的照片吧，你们瞧这丫头的年龄，都可以做我女儿了！”
“你好像误会了。我们是刑警，不是社区民警，所以对你们夫妻感情的事，并不关心。”
“我误会了？”吴新奇怪的看着唐毅，重新拿起了他放在茶几上的照片，“这姑娘，好像见过，不过想不起来了。”
“她叫张娟，是张萍的侄女。”
吴新恍然大悟，“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说跟你有关系，就想问问，你对张娟的事，知道多少？”
“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吴新还堵着气，“哼，我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家就吵成这样了，要是再知道点什么，这家还不翻天？”
苏霄香清了清嗓子。
“成成成，我好好说话，行了吧！”吴新闷哼，“我也就知道张萍有个侄女，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她跟我儿子小敏的年龄差不多，也在济北市工作。一开始，我家那老婆子还想撮合两孩子，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反正没成。”
“我向来不喜欢我那老婆子跟张萍来往，这两个人凑在一块，不是说东家长，就是说西家短的，以为张萍去了国外会好一些，嘿，没想到，隔了山隔了海，话题还是那两句！”吴新忍不住嘀咕着张萍的是非。
唐毅几次想打断，吴新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到吴新把满肚子的苦水，吐得七七八八了，又自己绕回了张娟身上，“说了半天，你们还没告诉我，张萍的侄女怎么了？”
“死了。”
“啥？”吴新琢磨着，“我前几天还听我家那老婆子提了一嘴，说她寄了一个快递过来，怎么就死了？”
“那你还记得张娟寄过来的快递里装了什么吗？”
“好像是一个u盘吧。前几天小敏回来，我家那婆子还嚷着让孩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什么。”至于里面装着什么，吴新表示自己没有听进去，“后来她听说里面的东西没啥用，就扔在柜台后面的墙角那里了。”
吴新琢磨着，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我家那婆子，不是特别喜欢张萍的侄女，背地里，没少说她的怪话。”
“为什么？”
吴新刚想摇头，就听到了苏霄香的声音，“我想我可能知道。”
“之前听我姐提过一嘴，说张萍想把她侄女介绍给小敏，可后来才知道，张萍的侄女很小的时候，就跟男孩子在一起，还闹腾出了很多事。我姐这才死活不肯让小敏跟她来往。”
“还有这事呢？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霄香无奈的耸了耸肩，心道：因为你这些年，只会跟隔壁老王下棋。
“快递随手放在地上，有没有被人动过？”
“不知道。”
唐毅点头，表示了感谢后，离开了苏霄香家。
他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了两点：一，张娟快递给苏霄云一个u盘，里面的内容，应该是苏霄云告诉他们的那样，里面设置了隐形文件。二，他们拿到的那个u盘，并不是张娟的。
“这个u盘里的内容，很可能只有苏霄云和吴新的儿子，吴立敏知道。”厉明谦补充了第三点，“了解一下吴立敏，把人请回来问问。”
第013章 疑凶浮面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吴立敏与张娟之间，还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是李小静的丈夫，也就是张娟的前妹夫。
更巧合的是，张娟不久前，刚到吴立敏的公司查了账。
“好吧，我承认，是我拿走了娟儿的u盘，但是这盘里装的，可不是什么公司项目的审计底稿，里面装的都是我和她这些年来，一起拍的照片。”
吴立敏的话，让唐毅颇感意外，“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和娟儿认识的时候，我们才大三，她也还没有跟李钰杰结婚。”
吴立敏想到曾经，嘴角忍不住上扬，“我们是在学校饭堂里认识的。那天她刚打完饭，四处张望着找座位呢，我呢，刚跟同学打完球，抱着篮球就去看饭堂。
吃饭时间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谁撞了我，手里的篮球就掉了，这球滚啊弹的，就落到了她的脚下。结果，她一脚踩在了球上，摔了一跤，饭菜全撒在她的衣服上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尽管她很狼狈，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美。
球是我带去饭堂的，祸也因我而起，我自然得出去帮忙不是？我二话没说，赶紧把人带走了。
一开始我很害怕她会知道那篮球是我的，可结果，她从头到尾都知道，是我害她被同学们取笑，却从来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也就是那天，我决定了这辈子都要对这个女孩好。
为了追她，我天天去图书馆、自习室，当然，成绩也因为她提高了不少。
可她，始终对我保持距离。
我问了她宿舍的同学才知道，原来她有男朋友，可她那神秘的男友，从来没有在大家的面前出现过。所以，大家也不相信她有男朋友，只是不愿意揭穿。
钉子碰多了，自然也就后退了。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好意思一再打扰。慢慢的，我也就没有再跟她联系。本来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可没想到，她的姑姑是萍姨，我妈的好朋友。
瞧着我妈的意思，她也有意思撮合我们，所以我也想着，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嘛，兴许还有机会。
唉…可娟儿告诉我，她这辈子认定了李钰杰，因为她很早之前就是李钰杰的人了。
我能说什么？
正好，小静说她喜欢我，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跟小静在一起了。
再后来，娟儿跟李钰杰结婚了。我跟小静的感情，也挺稳定的，不过，我们俩都不想毕婚，寻思着过几年再说吧。
这些年看着娟儿和李钰杰的日子过得真是……”
吴立敏忍不住摇头，问唐毅要来了一根烟，“后来，娟儿和李钰杰吵架，离家出走了，大家都找不到她，但我猜到了娟儿会去哪里，跟公司请了几天假，去找娟儿。”
“那天晚上，我陪她酒喝了很多酒，酒后糊涂，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我了解娟儿的性格，便趁机游说娟儿，让她跟李钰杰离婚，然后跟我结婚。
没想到娟儿居然答应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离婚手续也办完了，就在我寻思着怎么跟小静说分手的时候，小静意外怀孕了。
娟儿是一个善良的人，怎么可能看着小静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死活不肯跟我结婚，还避着我，而跟小静也这么些年了，我也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婚，结了。
可心底却还惦记‘初恋’，尤其还是一个为了他离婚的女孩。
吴立敏与两个女孩间的情史，唐毅并不感兴趣，但不用说也能猜到，张娟拒绝了李柏志，疏远了李小静，也是为了吴立敏，“为什么张娟要把你们在一起的相片，快递给你妈妈？”
“她逼我兑现承诺，离婚娶她。”
“你不肯，所以她把你们在一起时拍的照片，寄给了你妈妈，你知道这事后，一气之下把她杀了？”
吴立敏急了，“她不是我杀的！”
“对，我承认，我知道她把照片寄给我妈的时候我很生气，那天还跟她吵架了，但她真不是我杀的！”
“你是承认了9月30日那天下午四点到七点，跟张娟在一起？”
“嗯，那天下午我调休了半天，本来是想好好跟娟儿商量这件事的，可我听到她说她寄了一个快递去我家，我就急了，跟她吵了起来。
后来她问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娶她，我说孩子现在太小了，不希望孩子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长大。没想到她的脾气就上来，不管不顾的，死劲的砸东西，还把我赶走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时候，她还活着？”
吴立敏点头，“我保证，她把我赶走的时候生龙活虎的。”
“你走的时候几点？”
“五点多吧。”
“后来你去了哪里，有谁可以证明？”
“一个人在大街上瞎逛，没有人可以证明。哦，后来，我还看到一起车祸，有的女的，在大马路上帮一个孕妇接生。”看着大家不相信的样子，他又补道，“我说的是真的！”
唐毅点开了手机，“这件事，全市都在热议呢，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这……”吴立敏挠头了，“我是真看到了，那救人的女医生，还拎着一袋零食呢！有谁去救人，还带零食？这么特别的女医生，我当时还觉得好笑呢，就因为这样，我才看完了她救人才走到！”
“唉，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娟儿不是我杀的！”
厉明谦透过监控，看到了这一幕，“那女医生救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啊？”吴立敏狐疑的转了一圈，“谁在说话？”
“你别管谁在说话，回答问题：女医生救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孕妇生了个女孩，后来，救护车来了，拖车也来了，把事故车拖走了，路通了，大家就散了。
啊对了，那女医生还问一个男的要零食来着。”
“我相信他在现场。”
唐毅反驳，“就算他在事故现场，也不能说明张娟不是他杀的。也许他杀了人之后，正好路过事故现场呢，也有可能是他看完事故后，又回去杀人呢？”
第015章 自证清白
张娟的死亡时间是六点多，交通事故发生时，也是六点多。两个地点相距不远，从时间的判断上，不管是事故前，还是事故后，也是来得及的。
“我刚跟娟儿吵了一架，被她赶走了，我还回去找气受呢！”
“说不定你是回去撒气呢？”
吴立敏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边，这件事他解释不清楚，索性也懒得再纠缠，见状，唐毅换了一个问题，“你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就在街上乱走乱逛啊，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小静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娟儿出事了，我当时还以为她跟我开玩笑呢，胡乱找了一个借口说自己要加班。”
唐毅看了墙角的监控。
监控后的厉明谦没有再说话，而他们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张娟的事情与吴立敏有关系，只能暂时把他留下。
“我相信这事不是吴立敏做的。”
光是自己‘相信’没有用，需要有证据支持他的观点。为了证明吴立敏的清白，厉明谦又去了一趟鉴定中心，“张娟死亡时间，能精确到六点几分吗？”
梁子远白了他一眼，把问题扔给了蒲千凝，“你说呢？”
“不能。”
“为什么？”
“不能就不能，没有为什么！”蒲千凝嘿嘿一笑，“也许过几年，你研发了更先进的技术，能满足你的需要，也说不准。”
“好吧，看来要证明吴立敏与张娟的死无关，还需要另找证据。”
蒲千凝有些不懂，“为什么你相信他是清白的？”
“吴立敏的眼睛告诉我的。”
“这么神奇？”蒲千凝兴致大起，对厉明谦勾了勾手指，“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现在在想什么？”
厉明谦的目光，听话的落在了蒲千凝的双眸中，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的四目相对。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蒲千凝的身上流过，麻麻的，有些像触电，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她不知道是该收回笑容，还是继续保持着。
尴尬的犯怵。
厉明谦甩了她一个冷眸，“我又不是算命的骗子，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就是啊。吴立敏的眼睛怎么可能告诉你，他没有杀人？”
“人有可能会说谎，但眼睛不会，提及喜事时，眼角勾起的笑，提及伤心时，眼角透出来的悲，那是无法伪装的。正如你现在，完全不相信我。”
厉明谦严肃的表情，让蒲千凝的笑容更僵了。
微表情能破案，她听说过，可总觉得那东西，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你不是说，张娟寄u盘时，还附上了信吗？信呢？”梁子远切了换题。
“发给你了。”
梁子远点开手机，张娟的信很简单，娟秀的字体，只写了一行字：云姨，如果我发生了意外，请把它交给警察。
里面并没有提到‘它’是什么，翻遍了整个快递箱子，除了那手写的小纸条，就只有一个纯金属的u盘，大家很自然的把它们挂了钩。
“u盘里真是张娟和吴立敏的照片？”蒲千凝没搞明白，“为什么要把她和吴立敏的相片，交给警方？”
两个人之间的事，很难跟第三个人说清楚的，更何况还要警察搀扶？
“u盘里面的内容，被吴立敏格式化了，所以里面到底是什么，现在也说不清楚，伊琳正在想办法恢复。”
“可这说不通啊。如果里面的内容正如吴立敏所言，只是照片，而张娟已经死了，这里面装的，可是他们这些年来所有的回忆，他怎么舍得格式化了？”
“他说他格式化，只是害怕大家把张娟的死，扣在他身上。”
“可他这么做，就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梁子远清了清嗓子，“你们俩讨论的重点偏了。我觉得应该把重点放在‘意外’两个字上。不管u盘里装着什么，张娟怎么会预料到自己会发生意外，提前做好了准备？况且，这么奇怪的一封信件，会不找当事人求证？”
电话打不通或许只是一个借口。
“苏霄云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儿子和张娟的事情，想替他们隐瞒？”蒲千凝道，“她不是一向不喜欢儿子跟张娟来往吗？”
梁子远表示了同意，“还有一点。苏霄云是怎么知道张娟过去的事情的？”
“李小静？”女人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假设，李小静把张娟的过去透过给了苏霄云，破坏了两人的关系，又在吴立敏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么李小静很可能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丈夫外面有人，而且，也一直都知道，那个人是张娟。”
蒲千凝对厉明谦的分析，存在怀疑，“按你这样说，李小静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也决定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开开心心的跟吴立敏在一起，那她绝对不会对张娟狠下杀心。
你们想啊，要她真想把这件事爆出来，何必等这么多年？把事情说破了，也就意味着告诉吴立敏，当初他没办法跟张娟在一起，是因为自己通风报信。
这家，想不变天都难！”
“你这么说也对。”梁子远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所以这件事的核心点，不在感情的问题上。”
“也不一定，也许李柏志无意中发现张娟和吴立敏的事情了，一时气愤，错手杀人呢？你们别忘了，李柏志和张娟相亲，这中间可是吴立敏搭的桥。”
厉明谦和梁子远对视了一眼，“走了。”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蒲千凝莫名其妙。
听闻吴立敏被警察带走了，李小静立刻出现在了警局，“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老公肯定不会杀人的！”
“你怎么知道？”唐毅反问。
李小静微微张嘴又闭上，反复了好几次，才嘀咕着：“我老公那么爱张娟，怎么可能舍得把她杀了？”
“其实我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俩纠缠在一起了，为了这事，我还去找过张娟。那时候张娟愣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一个劲的哭，哭得我心烦了，我也就走了。也就从那天开始，我跟她就没有再说过话。”
“就算在这样，你怎么确定吴立敏没有杀人？”
“那他为什么要杀人？”
第016章 年度大戏
李小静的一句话，倒是让唐毅无话可接，厉明谦刚才离开的，嘟囔着也是这句话。
“行了，案子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要是这件事真不是吴立敏做的，我们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真的？”
唐毅‘嘿’了一声，他是年轻，经验不足，也不至于说话没立场吧？
“那你们怎么帮我老公证明？”
“怎么，听你这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我虽然一直都知道我老公和张娟的事，但我毕竟也是个女人，有我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我在我老公的手机上装了定位软件，他每天去过什么地方，我都知道！”李小静把记录调出来，“你看，9月30日晚上，我老公都在街上瞎逛呢，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他的清白了？”
唐毅点头，“行，这事我们需要核查，等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去吧！”
李小静还想辩解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是这么心狠之人，点了点头，“那行，孩子一个人在家，我还不放心呢。”
送走了李小静，唐毅也没闲着，按着李小静提供的线索，沿着道路的监控，看到了吴立敏的身影，从时间上看来，他离开张娟家后，就没有再回去。
泄气的让人放了吴立敏。
而受了蒲千凝“点播”的厉明谦，找到了李柏志，“这次来找你，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当初决定不再联系张娟，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拒绝你的原因了？”
厉明谦的开门见山，倒是让李柏志尴尬的把眼镜往上推了推，“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无意中看到他们俩一起吃饭，看到张娟的笑，我也就猜到了。”
“你是怎么想的？”
“唉，这是她的选择，我怎么想的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为什么你会等了她这么多年？”
“这个问题跟张娟的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可以不回答吗？”
厉明谦知道，不是每一次询问，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嗯’了一声，“打扰了。”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张娟好，希望你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厉明谦离开前又补了一句。
刚从李柏志的公司出来，就接到了唐毅的电话，告知了他案件的最新进展，“厉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看着西边那渐落的夕阳，“通知下去，把手上的活收一收，该约朋友吃饭的吃饭，想看电影的就去吧。”
“可是……”
“大家也忙活了小半个月了，既然没有线索，那就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唐毅长叹了一口气，“行，我跟大家说。”
挂了电话，厉明谦自己也叹气。
他从来不怕大案子，怕的就是这样的小案。
“让大家休息，自己偷偷叹气。”
厉明谦循声望去，蒲千凝不知什么站在自己的身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蒲千凝泄气似的长叹，“说来话长。”
一条粉色的雪纺裙，脚上踩着一双高跟凉鞋，平时高高扎起的马尾也松散下来了，如此漂亮，“别告诉我，你是来相亲的。”
“奇怪吗？”
厉明谦认真的点头，“你也才二十五六吧？家里就这么着急的把你嫁出去？”
蒲千凝一言不发的撅起了小嘴，别说二十五六，自从她爸妈听说她念的法医专业，就开始着急的帮她找婆家，生怕她嫁不出去似的。
那时候的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专业不会影响自己。然，这些年来的相亲经历，一直在应验着她爸妈当初的那句话。
“需要我帮忙吗？”
“我自己可以解决。”
“也对。穿这么漂亮，肯定是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的。”厉明谦有些看不懂蒲千凝的冷笑，“你这是几个意思？”
“算了，今天我心情好，请你看一场年度大戏。”
厉明谦一愣，他刚才嚷着要‘帮忙’，其实也就只是一句客道话，“好啊，正好放松脑袋，找找新灵感！”
西餐厅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端正的坐在窗边的沙发处，向外张望的同时，不自觉的翻阅着手上的一本地理杂志。
笔挺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帅气，那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衣服。
蒲千凝在餐厅了溜达了一圈，走到男人身边，“你是董文灏先生吧？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你是蒲医生？快请坐。”他快速的递上菜单，“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点菜就算了吧，我怕一会儿你会吃不下。”蒲千凝直言，“我不知道介绍人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想在我们开始相亲前，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好的。请说。”
“我不是什么医生，而是法医，专门解剖尸体的。”
董文灏笑了，“所以呢？”
“你…不怕？”
这剧情不对啊……
听到这里，董文灏笑得更开心了，“我是不是应该在你说完自己是法医后，就表现得特别紧张，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你，然后仓皇而逃？”
“还是说……额，让我想想，那部片子应该叫做《鉴证实录》吧？里面有一段法医相亲，结果对方当场就反胃的桥段，我说的没错吧？”
董文灏的一大段话，有一句潜台词：你把生活当成电视剧了？
“不是，我想说……”
“你遇到过？”董文灏笑得更欢了，“怎么现在还有人对这个职业这么敏感吗？不应该都是听到这个职业，就对你特别好奇的吗？嗯……比如说，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挑这么危险的工作，还有就是……”
董文灏环视一圈，指着两点钟方向的厉明谦，“要不要请他一起过来坐坐？”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厉明谦已经向他们走来，蒲千凝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你怎么知道？”
“别告诉我，你跟他认识。”蒲千凝快速的补充。
“果然是做法医的！”
董文灏说完，起身与厉明谦握手。
下一秒，两人就拥抱在了一起，互相拍着对方的背，说着好久不见。
厉明谦自然的坐在了蒲千凝的身侧，扬起了嘴角，“果然是一场极佳的年度大戏啊，可惜就是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