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小小心思
有了前两次的束手无策的经验，蒲千凝恶补了照顾婴孩的功课，她想着，一个晚上应该不难撑，等明天，把孩子带过去给她那退休的老母亲帮照顾几天。
可当她把孩子带回家，才知道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
面对哭闹不止的婴孩，蒲千凝挠头了，犹豫再三，唯有打电话给妈妈求救。
“你哪来的孩子？”
蒲千凝就猜到老妈定要先审问自己，“在路上救的，后来我认她做了干女儿。她爸妈有事离开济北市几天，不方便带着她，让我帮照顾几天。”
“真的是你认的？”
“难不成是我生的？就算是我生的，也要经过十月怀胎啊。”
“把视频打开，让我看看孩子。”
“哦。”蒲千凝将视频镜头切换成了后置，“我已经给她换个尿布了，然后喝了大概50毫升的牛奶。”
“你拍嗝了吗？”
“没有。”
“那你把孩子抱起来，让她趴在你的肩膀上，你轻轻拍着她的背……唉唉，不是你这样抱的，你这样抱她会不舒服的……也不知道你救的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狠心丢下这三四个月大的奶娃娃，跑出去玩！瞧瞧这小脸都哭红了……”
蒲妈妈喋喋不休的嘟囔了半天，“等着我现在过来找你。”
“哦…唉……妈，我最近搬家了，我现在把地址给你。”
“你这死丫头，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你这是故意的吧！难怪我刚才瞧着屋里的家具，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蒲妈妈再度唐僧上身，又嘀咕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这才终于挂了视频电话，出了门。
与此同时，厉明谦终于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眼瞧见角落那张办公桌上没了婴儿的影子，“米伊琳，孩子呢！”
“刚才千凝过来抱走了。”
“什么，你怎么可以随便把孩子交给别人！”
“千凝也不算是别人吧……”
“我让你看孩子，你把它交给了第二个人，她不是别人是谁？嗯？”
米伊琳不再反驳，免得火上添油，“厉队，这是千凝让我帮转交的尸检报告。”
“她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半个小时前。”厉明谦看了时间，“今晚你们几个辛苦一点，轮流盯着杨晋的手机，只要检测到他手机信号，立刻给我打电话，不管多晚。”
“是。”
米伊琳见他要走，“厉队，你要去哪里？”
厉明谦深邃的看着她，并不回答，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米伊琳和几个同事立刻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给米伊琳点赞，“还是你厉害，知道转移话题。”
“咳，厉队对工作要求比较高，但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众：“不觉得。”
“不过，我觉得他对千凝好像特别温柔。”
“对，我也有这个感觉，只要提到她的名字，整个人看起来就变成了一个暖男。”
“莫非厉队喜欢千凝？”
唐毅脚步一顿。之前他们在讨论什么，他都没有听见，但最后一句话，他听得真切。
大家看见唐毅，立刻收住了话题，假装很忙，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本就心情不好的他，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了层霜。
厉明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喜小区，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蒲千凝有没有生自己的气。在楼下买了点夜宵，充当起了外卖小哥，希望他能看在美食的份上，不要跟自己计较。
“先生，请问八栋在什么地方？”一位中年妇女向厉明谦问路，厉明谦指了指正前方的那栋楼，“就这栋。”
“哦哦，好的，谢谢哈！”
厉明谦不急不慢的继续往前走，正巧与中年妇女同路。
美食的香味，飘散在小区的小径上。
“哟，你这是刚下班？”
“是。”
“天哪，怎么这么晚？”中年妇女摇着头，“都快十点了，还没吃晚饭呢？”
厉明谦笑了笑。
“像你们这年轻人啊，整天就知道忙工作，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加班就加班吧，加班也要吃饭呀！整天这么晚才吃东西，身体可是要坏掉的！”
“习惯了。”
“哎哟，我跟你说你这习惯可真不好，要改！你说人家一日三顿，都是有时间的，错过了时间，胃该受不了了！”
厉明谦快走了两步，拿出门卡，刷了门禁，推开玻璃门让中年妇女进去，然后又去按电梯。
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中年妇女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刚才在外面，路灯昏暗，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现在在这亮堂的大厅里，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挺帅气的小伙子。
他的长相，跟自家女儿，很般配！
“先生，你结婚了吗？”
“没有。”
“女朋友呢？”
厉明谦被看得不舒服，被问得也不舒服，但处于礼貌，他还是如实回答，“也没有。”
“太好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二十七岁，长得可漂亮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头发……”
“阿姨，你去几楼？”
“21楼。”
厉明谦按了21，便没有再按其他的数字，中年妇女立刻抓住了机会，“你该不会也住21楼吧，真是太巧了！唉，我跟你说，我女儿最近的才刚搬到这里来住的，正所谓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择日不如撞日，你就跟阿姨来家里坐坐，阿姨今晚就介绍你们认识，你们要是看对眼了呢，就经常出去约会，怎么样？”
厉明谦苦笑。
“哎哟，你放心，阿姨绝对不会骗你，你看看阿姨长得这个样子，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我女儿比我还漂亮。你看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那他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呢？”
厉明谦一语中的，刺中了中年妇女的疼处。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门就开了，她也顾不上许多，强拉了厉明谦的手，“这个问题等你们熟了，自己问她，阿姨今晚只负责介绍你们俩认识。”
她紧紧的拽着厉明谦的手，找到了女儿的家，“等一会儿啊，我女儿马上出来。”
厉明谦看着门牌，额头已然布满了黑线，许多之前不懂的，此刻全懂了。
第62章 又写保证
蒲千凝开门，最先看见的是厉明谦，随后才是自己的妈妈，微微一僵：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再看老妈的动作，蒲千凝瞬间明白了，“老妈，你这又是从哪条街上拐来的？”
“什么叫拐，这小伙子是我刚才在楼下遇到的。这不，他说他也住21楼，我就让他过来跟你见见面，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嘛，以后进进出出的大家也好有一个照应。”转脸对厉明谦说，“你觉得呢？”
蒲千凝快要被气死了，上次她老妈就看上了一个路人甲，假装崴了脚，让人家把她扶回来，让他们相亲，吓得人家小伙子，估计以后再也不敢做好事了。
这一回，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把人弄来的，也不管对方是谁，先教育起来，“老妈，你做事情能靠谱点吗，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
“他这么帅，怎么可能是坏人？”
“老妈，亏你还是老师呢，能不能有点防人之心？谁的脸上会写着好人坏人？”
“行了行了，你就先别忙着教训我了，这还有外人在呢！”
“嫌丢脸了？”
“丢什么脸，就怕人家嫌你脾气大，不肯要你！在给你留面子呢！”蒲妈妈也生气了。
然，刚刚说完就后悔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照顾孩子。”
错接二连三，“先生，你可别误会，这不是她的孩子，我女儿没有结婚哈，这是别人暂时托她照顾的。”
“行了，你进去吧，我解决自己处理。”
蒲妈妈好像很不放心，可蒲千凝的眼神让她怕怕的，这也让她不敢不做，边走边嘀咕，“哪有老妈被女儿教育的！”
“不好意思，我妈……”
“阿姨挺可爱的。”
蒲千凝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他，“等你跟她的熟了，你就觉得她一点也不可爱了。”
“咦，这么晚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刚听伊琳说，你把孩子带过来了，我怕你一个人照顾不了，所以想着过来帮忙，就在楼下遇到阿姨跟我问路，然后的事，你应该猜到了。”
蒲千凝苦笑着点头。
“既然有阿姨帮忙，那我就不进去了。”厉明谦顿了顿，“给你带了点夜宵，趁热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照顾孩子真的好费体力啊！”
蒲千凝接过烧烤，忍不住拿了一串出来吃。
‘道歉’似乎在这一场小闹剧的缓解下，变得愉快了，“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尽快过来。”
“好的。”蒲千凝目送着他进了电梯，这才关了门。
门才关上，蒲妈妈就像鬼魅，出现在蒲千凝的身后，“那帅哥呢？”
“走了。”蒲千凝继续嚼着烧烤。
“嘿你这死丫头，怎么把人家的晚餐抢了？”
蒲千凝：……
“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性？”蒲妈妈抱着孩子来回走动，手轻轻的拍着孩子，让她快些入睡，“看他那长相，应该也有三十五六了，会不会年纪大了些？唉，不过年纪大点，会照顾人……”
几分钟后，蒲妈妈才反应过来，“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在听你说，你继续。”
“我说什么呀我，我都已经说了好半天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对了，你有没有留人家的电话微信什么的？不过没留也没关系，大家同住一层楼，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妈，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我刚才还没来得及问，不过感觉他工作好像挺忙的，你看这时间了才刚下班，要是你们俩结婚之后，他也这么晚下班……”蒲妈妈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可那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现在去上，似乎早了些，“听你这话，你是知道他做什么工作的？”
“警察。”
“啊？他是警察？”蒲妈妈琢磨着，“那可不行，像你这种工作，成天跟死人打交道就已经够……要是再跟个警察……不过他要是片警，好像………”
“刑警。”
蒲妈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事我不同意，以后你不许跟他来往！”
“那可不行，我是法医，他是刑警，我们俩要是不接触，这案子还破不破了，嫌疑人还怎么抓？”
“闹了半天，你们俩是同事？”
蒲千凝伸出大拇指给蒲妈妈点赞。
“那他住……”
“他不住这里。我这么告诉你吧，你怀里抱着的，是我的干女儿没错，前两天她妈妈遇到意外去世了，她爸爸因为接受不了这打击失踪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把这孩子带回公安局。
刚才你带回来那帅哥哥呢，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他不放心我一个人照顾孩子，就想过来看看。”
蒲妈妈真有一种拿豆腐撞头的心，“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喋喋不休的说了大半天，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那行，同事归同事，你不许跟他谈恋爱！”
蒲千凝苦笑。
现在总该知道她为什么二十六七岁了，还单身了吧？
蒲妈妈定的女婿条件里，有三大不许：不许找同行，不许找警察，不许找年龄比自己小的男生。
“不行，你给我写保证书，就写不可以跟刚才那刑警谈恋爱！”
“妈，我都多大了，还写保证书呢！”
“就算你现在九十九岁，你也是我女儿，我要你写，你就要写！”
蒲妈妈边说边到处找纸笔，盯着蒲千凝按自己的要求，完成这份带走偏见色彩的保证书。
看着上面的这行字，蒲千凝心理的苦，不由加剧，却又带着一种小幸运，还好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不然，这可怎么办？
“这下放心了吧！”
蒲妈妈回想着刚才两个人见面的表情，似乎有了保证书，还不放心，“我还要给小梁打个电话，让他帮我盯着你，免得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妈，都几点了，你就别打扰我师父了好不好！再说，这么点芝麻大的事，你都找他，你让他怎么看我？”
“我不管，我只管我女儿！”
蒲千凝抢下了电话，“我认认真真的跟你保证，我觉得不会跟厉队谈恋爱，行了吧！”
“要是你做了呢？”
“那…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行，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母女俩并没有注意，这通电话已经拨了出去，而电话那头的梁子远听到了最后一两句话，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条线。
第63章 一家三口
“丫头啊，我刚才顾着你的事情，没想起问，这孩子的妈妈是怎么没的？”
蒲千凝嘿嘿一笑，“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什么死亡会动用到刑警？
蒲妈妈叹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行吧，你也累了一天，赶紧洗澡睡觉去，这孩子我帮你看着。”
蒲千凝点头，下午在游乐场玩了一圈，出了不少汗，她早就嫌弃自己了。
洗完澡，头沾枕头，秒睡了。
迷迷糊糊的，被婴儿的哭声惊醒了，她跳下床，一眼就看见妈妈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丫头，我觉得这孩子不太对劲，好像是生病了，浑身滚烫滚烫的。”
“不会吧？”蒲千凝急忙过去给孩子查体温，“不行，咱们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蒲妈妈点头，“你抱着孩子，我给孩子收拾着奶粉尿布什么的。”
“嗯。”
很快，两个人就带着孩子来了医院。
“天啊，你们是怎么做妈妈和外婆的，孩子都烧到三十九度才送到医院来！”护士急忙抱着孩子去病床上，又去叫了医生。
好一阵忙碌之后，孩子的脑袋上，挂着吊瓶的针头，在蒲千凝的怀里睡着了。
蒲千凝小心翼翼的抽出手，看了手机与杨晋的微信对话框，电话的那头，杨晋始终没有任何的回信。
不服气的蒲千凝，又给杨晋连发了几条信息。希望他看到的时候，能给自己回个电话，至少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吧，这么躲着，算什么事！
疲倦再度爬上来，蒲千凝靠着椅背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手机振动了。
蒲千凝立刻睁开眼里，先看了孩子的吊瓶，这才看手机。
是厉明谦的信息，“醒了吗，孩子还好吧？”
“在医院，孩子发烧了。”
厉明谦的电话立刻打过来，“你们在哪个医院？”
“市医院。”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蒲千凝的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由挂起了笑容。
“刚才是谁的电话？”
“厉队，他问孩子的情况。”
蒲妈妈审视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的身上。
“妈，你真别多想。他就是关心孩子，这不听说我们在医院，所以才说过来看看的。”
“真的？”
“老妈，你到底在怀疑我们什么？”
“我不是怀疑你们，我只是不喜欢你跟刑警谈恋爱。”
蒲千凝扯笑。
“好嘛，我相信你就是了，你已经抱了很久了，让我抱吧。”
“不用了，你一个晚上都没睡，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打着吊针，也不好换手。再说，一会儿厉队过来了，有他帮忙呢。”
“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那你了小看他了，他懂得比你女儿多。这抱孩子的手势，还是他教我的，不然我哪有那么专业。”
蒲妈妈还想嘀咕，但被蒲千凝打发了，“你不是约了几个阿姨们下午去唱歌吗，你要是现在不回去休息，晚点见到那些阿姨们，可你就成了国宝了。”
“你确定你们俩没问题？”
“对，我们俩绝对没有问题，要是我们解决不了，再给你打电话就好了嘛。”
“那我等他来了再走。”
“算了吧，等下他来了你又要拷问人家半天，人家不嫌你烦，这周围的人可都烦死你了。”
蒲妈妈看了旁边打针的人，闷哼一声，发着小脾气离开了。
急着把妈妈赶走，是害怕妈妈瞧出自己的小心思吧？不然，她怎么一而再三的跟自己反复确认？
‘姗姗来迟’的厉明谦，在吊针区里，找到了那想要缓解手麻又不敢乱动的蒲千凝，心疼了一秒，大步走过去，“我来抱吧。”
“你这么快就到了？”
“不远。”
蒲千凝似懂非懂的点头，不过，手上的重无物没有了，麻痹感席卷而来，让她一时无法动弹，就连站起来给厉明谦让座都不行。
“阿姨呢？”
“你来之前，我打发走了。”
“我给你带了早餐，在包里，这里细菌多，你到外面去吃吧。”
蒲千凝还没簌口呢，这么吃早餐，似乎有些怪，不过，她还是照着厉明谦的说法去做了。
等她吃完早餐回来，刚才还空荡荡的吊针区，如今人满为患，各种不同年纪的人，或排队等吊针，或刚挂上吊针，而像厉明谦这样的抱着孩子的，仅此一个。
“姑娘，你真好福气，找了一个好老公。”
啥？
蒲千凝开口想解释事情不是大家看到的这样，可又一想，大家萍水相逢，犯不着解释。
又等了半小时，这吊瓶终于打完了。熟睡的小娃娃，在拔针的时候，又是一阵哭闹，为了不扰民，厉明谦赶紧抱着孩子离开。
“你能开车吗？”
蒲千凝摇头，“你忘了我上次是怎么开的车？”
“那打车吧，我回头再过来把车取走。”
抱着孩子的‘一家三口’，在医院门前打车，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才走到门口，就有出租车主动停在了他们面前。
下车后，又一路从小区门口，晒着暖暖的太阳走进来，蒲千凝的心里翻着一丝甜意，竟有些期待着日后的生活来。
然，一进门，所有事情都不同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医院？”厉明谦的语气有些凶。
“大概凌晨四点多五点吧，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大半夜给人打电话，不太好吧？“我想晚点再跟你说的，后来抱着孩子睡着了。对不起嘛，我知道，是我疏忽，没有把孩子照顾好……”
下一秒，感觉眼前有一道人形影子靠近自己，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人拉了回来。
他的力道有些重，她的脸颊撞在了他那结实的胸膛上，“我不是怪你没把孩子照顾好，我是担心你！”
“你有没有想过，大晚上的，你们抱着孩子出门，遇到危险怎么办，要是打不到车去医院怎么办？去到医院挂不上号怎么办？”
“太着急了，我没考虑这么多。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蒲千凝艰难的抽出手，伸了三根手指，“真的，我保证！”
居高临下的厉明谦，看着她的双眼，“你的保证，没用！”
“那什么才有用？”蒲千凝的也抬起了头，看着厉明谦的双眼。
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对方。
空气瞬间凝结。
第64章 病来如山
凝结的空气。
近距离的对视。
对方的脸庞，在眼眸中无限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厉明谦的头微微下移，想要吻她的唇。
然，就在他渐渐靠近的时候，蒲千凝忽然推开了他。
空气里泛着异样的尴尬。
“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太激动了。”
“没关系，你也是紧张我们，怕我们几个女人半夜出门会遇到歹徒。”蒲千凝笑了笑，“我去烧点热水，给孩子冲奶粉。”
厉明谦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蒲千凝竟然能接上他的话题，“嗯。有湿巾吗？孩子现在发烧，不方便洗澡，酒精又太刺激皮肤了，我想给孩子擦洗四肢，再给她换套衣服，这样她也会感觉舒服些。”
“湿巾就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厉明谦嗯了一声，自己去拿。可还没等他找到，就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循声望去，半开放式厨房里蒲千凝，身体微微晃动，眼看着就要倒下了。
一个健步，厉明谦扶住了她，“千凝，你怎么了？”
蒲千凝两脚一软，根本没力气回答他这个问题。
厉明谦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把她打横抱起，抱上了床。
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他帮她脱了外套，才给她盖了被子。
“你呀你，身体这么弱！”
一个大男人照顾两只病猫，这也可真够为难的。
然，厉明谦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让蒲千凝先补眠，用湿纸巾给孩子擦了一遍身体，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消毒奶瓶的同时，又将米放到锅里煮粥。
趁着哄孩子的空档，开了蒲千凝的冰箱和橱柜，果不其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哄睡了孩子，才到楼下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又在小超市里买了点蔬菜、水果，帮她把冰箱塞满。
论做菜，谈不上好与不好，但煮个粥，又或者是煮个面，至少还是能吃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蒲千凝，强撑着起身，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
想拿手机看时间，却摸到了床头的那杯水。
从来没有在床头放水杯习惯的人，看到那杯水，脑子更迷糊！
忽然。
蒲千凝双眼瞬间睁大，腾得一下跳下床，一个健步，开门冲了出去。
“醒了？过来坐，我去厨房给你盛碗粥。”
“你会做菜？”蒲千凝的期待不足三秒，萎了，“白粥啊……”
“你现在只能吃这个。”
蒲千凝不开心。
“听话，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蒲千凝似乎记起了什么，扔下勺子，满屋子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自己找的东西，甚至与她有关的东西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孩子呢？”
“你说话呀，急死我了！”
“你先别激动，过来这边坐，我慢慢跟你说。”等蒲千凝坐下，厉明谦才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我知道，你把她当成自己的干女儿，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她。”
“你该不会把他送到孤儿院去了吧？她有爸爸的，只是她爸爸暂时把她丢下了，而且现在案子都还没查清楚，珊珊的死跟杨晋有关，现在还不好说，你怎么可以……我说的那么认真，你竟然还在笑！”
蒲千凝觉得肺都要被气炸了，迷糊的脑子，在那一顿吼叫后，更疼了。
“你先别那么激动，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得到允许，“我没有把她送到福利院，而且以她的情况也并没有办法入住孤儿院。我们已经联系上孩子的爷爷奶奶了，现在孩子跟她爷爷奶奶在一起。”
“不是说他们双方老人都没办法过来伺候珊珊的月子，帮着照顾吗？”
“对。因为他们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都不看好这段婚姻，大家闹的很不愉快，所以在他们的婚后不愿意帮忙，也从不参与他们的生活。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珊珊不在了，杨晋也失踪了，如果他们的父母，还继续躲在幕后，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外公外婆呢？”
厉明谦苦笑，“孩子的外婆听说女儿死了，突发心脏病，现在正在医院里，外公没办法照顾两个病人。”
“哦，那……”
“我不管你现在有多少问题，你现在也是一个病人，先把这碗粥吃了，然后吃药。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厉明谦顿了顿，“好吧，等你吃完了，不管你有多少问题，我一定认真回答。”
蒲千凝嘟着嘴。
要知道她最讨厌吃的就是白粥，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被人盯着吃。想到自己一肚子的问题，她不得不吃，“我吃完了。”
“我们问过杨晋，他表示自己并不知道珊珊偷偷吃抗抑郁药，一直以为她吃的是维生素片。
据他说，从珊珊怀孕开始，她就一直在吃那个牌子的维生素片，说是朋友介绍的。
而我们的确在他们家里找到了杨晋说的维生素片。
我们已经把这维生素送去做化验了，里面装的到底是维生素还是抗抑郁药，结果这一两天就会出来了。”
这是他们的调查的进展。
“我一直觉得杨晋的言行没那么简单，所以让唐毅暗中跟着，想看看有什么发现。结果……”厉明谦耸了耸肩，这接下来的事情，蒲千凝已经知道了。
“住在他们楼下的护士呢？”
“我去医问过了。之前她有个同事，因为要参加朋友的婚礼，又要值大夜班，让她帮顶了几个小时，所以她这次上大夜班，同事帮她上回来。我也跟她同事确认过了，没有可疑。”
蒲千凝明白了，现在他们的线索中断了，一切都要等‘维生素片’的化验结果出来才可以做下一步的安排。
“那另外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呢？嫌疑人确定了吗？”
“还没有。因为案发时间，杨晋有不在场证明，他正在见客户，而两个地方相距很远。”
“这么巧？”
事实上就这么巧。
“杨晋会不会已经发现你们跟着他，所以他才要跑掉？”蒲千凝想了想，“不对啊。要是他没有可疑，为什么要跑？”
蒲千凝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要跑，是不是应该把女儿安顿好呢？”
“所以我们怀疑，他不是自己跑的。”
第65章 自言自语
不是自己跑的。
厉明谦的这句话，让蒲千凝微微感觉吃惊，“他们夫妻俩，看起来挺和善的，也不像是得罪了人啊。”
思考让蒲千凝的脑袋嗡嗡作响。
“好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药吃完，然后好好休息。”厉明谦给她倒了水，拿了药。
像是父亲盯着生病的女儿般，看着她把事情做完才满意，“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给我打电话，不许强撑！”
“好。”
厉明谦知道这‘交代’容易，可实践起来很难，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控制欲有些强。
然，面对这样一个特别的姑娘，他不看紧点，还真的怕被人抢跑了。
“我晚点给你打电话，晚上你想吃什么，给我微信，我给你带。”
“嗯。”
厉明谦还想说话，被蒲千凝强行推出了门，打发走了，他再不走，她真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妈’。
当然，厉明谦也并没有那么闲，在蒲千凝看不见的时候，一直用电话遥控着案件的调查。
一回到办公室，立刻让留守大本营的同事到会议室开会，“不好意思，早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想利用几分钟的时间，梳理案子的最近进展。大家各抒己见，不用拘谨。”
“我调查了珊珊的朋友，据她闺蜜廖梓琪说，他们夫妻俩的感情表面上一直都很好，但有好几次，她都看见杨晋跟另外一个女生在一起。
但因为珊珊在怀孕，又后来又因为产生时造成了大车祸，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调增珊珊的负担，便没有将此事告知她。”
“哦？廖梓琪知道那女孩的身份吗？请她到队里来，做一副拼图。”
“擦肩而过，估计难，而且她已经想不起来，当时遇见杨晋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了。”
廖梓琪提供的这条线索，调查起来颇有难度，但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真实存在的事，就不会调查不到，“调查杨晋的朋友和同事。”
“好的。”
“我觉得住在他们楼下那护士秦雪，也要重点查一查。”米伊琳道，“我总觉得，她跟我们交流的时候，言辞闪烁。你们想，他们的工作本来就累，回到家以后就想休息，可住在楼上的人，三天两头吵架、砸东西，烦都烦死了，这事怎么可能会习惯？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珊珊死的时候，她并没有时间证人。”
厉明谦表示同意，“你们分头去调查杨晋和珊珊的朋友、同事，我亲自去找秦雪。”
刚下班的秦雪，一脸没好气的坐在医院的小会议室，“我之前就已经跟你的同事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我希望你把十一月三日的事情，再详细的说一遍。”
“那天早上，我8点多起床，然后去菜市场买了菜，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因为我晚上要值大夜班，所以吃了午餐之后我就睡觉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楼上有人砸东西的声音，因为这声音最近经常发生，我以为又是楼上的夫妻吵架，觉得很烦，所以带了耳塞继续睡觉，一直睡到8点，闹钟响了，我才起床找东西吃，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你的同事就来找我了。”
秦雪回答得很流畅。
“你刚才说，你觉得很烦，那你为什么不上楼去询问一二？”
“这有什么好问的？再说了，他们夫妻俩吵架，跟我这外人说的着吗？”秦雪闷哼了一声，表情也变得不那么友善了，隐忍着不发好发作。
“你跟珊珊认识吗？”
“不熟。”
“怎么说？”
“有一次，她在小区里散步，忽然肚子疼，我正好路过，扶了她一把，然后她就知道我是护士后，问我要了微信。后来有通过一两次电话，多大数都是她身体不适，来问我应该吃什么药，毕竟是怀孕了，在这方面特别小心谨慎。”
“你有加她的微信，那你也注意到她最近的情绪不大对了？”
秦雪撇嘴，“就我看来，她怀孕前就不大正常，特别是她的心态，整个人就像蒙了一层灰，每日散发着负能量，跟她相处的时候特别难受。所以我尽可能的远离她。”
“既然如此，她三天两头跟丈夫吵架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劝一劝？”
“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我做外人的不好管吧？”
转了一圈，回到最初的问题，秦雪依然是这样的说法。想来，她的处事风格就是如此，“那杨晋呢？你跟他的关系如何？”
“我没有跟他说过话，也不敢轻易跟他说话。”
“你是意思是珊珊对杨晋的约束比较大？”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我是觉得他们的感情，是属于那种表面上风平浪静，被地里暗流汹涌的那种类型。如果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他们或许能一直能保持下去，可惜……”秦雪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他们吧，就我见过的，很多夫妻都是这样的。”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看得倒挺透彻的。”
秦雪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我工作环境造成的缘故吧。”
“依你之见，杨晋有没有可能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这点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也不奇怪。”秦雪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今天打扰了。”厉明谦起身离开，随后找到了与秦雪同科室的同事，了解秦雪的为人。
“我们一直都觉得秦雪这个人挺难相处的。别看她表面笑嘻嘻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她的心思特别重，整天就喜欢坐在那里琢磨别人在想什么。”
另外一个同事附议，“对，我觉得秦雪这个人，好像很不喜欢跟人沟通。”
“什么意思？”
“那在医院里，谁跟她的感情比较好，又或者说经常看到她们走在一块。”厉明谦感觉她们有难言之隐，“有什么问题吗？”
“她喜欢独来独往，下了班约她一起去吃饭唱歌，她也不去。而且我经常看到她对着墙壁或者镜子说话，像人格分裂似的，自己问问题，又自己回答自己。看到有人来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微笑。”
厉明谦一顿，“你可以确定吗？”
“最好还是要去问精神科的医生。”没有真凭实据，秦雪同事也不好下结论。
第66章 背电话号
忙完这些事，天色已经很晚了。街灯与百家灯，一盏盏的亮起，心急着赶去照顾蒲千凝的厉明谦，立刻被堵在了路上。
“厉队，我们杨晋的手机刚才开机了。”米伊琳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已经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
“现在他的手机还在开机吗？”
“是。从地图上看，应该是一家酒店。”
他们查过酒店的入住登记，并没有查到用杨晋身份证号码开的房间，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管如何，有线索就一定要追查，“通知唐毅他们，立刻赶过去。”
“知道。”
挂了米伊琳的电话，厉明谦又赶紧给蒲千凝打过去，可电话那头，却没有人接听。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睡觉，厉明谦没再打第二个，转而发了微信，“不好意思，答应了要给你带晚餐的，但我现在还有工作，暂时没办法过去。抱歉。”
而此刻的蒲千凝，望着那禁闭的大门，不知道是该站还是该坐，他刚才出门倒垃圾，忘了拿钥匙，手机也被锁在了家里。
敲了敲左邻右舍的门，竟都不在家。
那捂脸尬笑的表情包图，在她的脑门上划过……
为今之计，她只能下楼去找物业，请人帮忙了。
然而，物业上下打量着蒲千凝，“你是房主？”
“没有，我只是租户，房主应该是叫厉明谦。”
“应该？”
蒲千凝无奈一笑。她只知道房子是厉明谦的，可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她哪里知道！
“那你有他的电话吗？”
“我的手机被锁在家里了，我没有办法联系上他。”
“很抱歉，你提供的信息资料不全，我们没有办法帮你联系锁匠。”
“我不需要你们帮我联系，我只需要你们接我一个电话，我自己打电话找锁匠，行吧？”
物业扯笑，“美女，你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证件，又没有办法准确说出户主的姓名，甚至无法提供他的联系方式让我们核实。请你别为难我们，行吗？”
“我跟户主是朋友。”
“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刚才说你是租户，现在又说你是朋友。”物业摇头，“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判断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还是请您赶紧离开吧，若不然，我们将会采取其他方式请您离开。”
蒲千凝扯了嘴角，“好吧。”
想起厉明谦说会过来跟自己一起吃晚餐，折腾了这么久，现在都八点多了，他应该过来了吧？要不回家看看？
脚步不由轻快了。
可当她现在楼下向上看时，看到却是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不用说，家里没人！
搬过来住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想起来，要在办公室放一套备用钥匙呢？
眼下该怎么办？
单薄的外套，似乎无法抵御秋末初冬的寒风，加之又发烧未痊愈，头越来越疼。
“千凝，你怎么在这里？”
蒲千凝双眼迷离的看向了来者，“你怎么会来？”
“上周末咱们不是约好了要见面的嘛，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都没有接。然后我又给了二哥打电话，他说没有工作需要加班，我猜想你一定在家，所以碰碰运气。”
蒲千凝扯了嘴角，“谢谢……”
话还没说完，就因体力不支，晕在了董文灏的怀里。
“你生病了吗？”董文灏也顾不上这么多，背起蒲千凝往医院去。
急诊医生详细的给她做了检查，“她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为什么会晕倒？”
“十点多都没有吃晚饭，能不晕吗？”医生写好了药方，“去取药吧，然后去挂点滴。”
“哦。”董文灏出去了又回来，“那是不是要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吊针？”
“你先去排队交钱取药，然后带她去点滴室，再出去给她买点回来，我给她开点葡萄糖，让她先打针，消炎药晚一点再打。”
董文灏‘哦’了一声，很快又回来，“医生，收费处在哪？”
“从这个门出去直走到底，然后右转，走到楼梯口，你就看见了。”
董文灏傻站在原地，把医生说的话在脑海里琢磨了一遍，这才出了门，顺利的找到了收费处，又去取药，当然，下一秒他又出现在医生的诊疗室里，“不好意思，我刚才忘记问了，像她这种情况，感冒发烧，低血糖，应该吃什么？”
“以清淡为主，少食辛辣、刺激、油腻性的食物，多喝些水，补充维生素c……”
“医生，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你直接告诉我，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吧，这样我好去买。”
许是医生被他的执着闹得不行，“医院后门那里有一家粥店，你去那里，让他给你做一碗鱼片生滚粥。”
“好的，谢谢。”
医生摇着头，转而对倚靠在长椅上，挂着葡萄糖吊针的蒲千凝道：“小姑娘也挺幸福的，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
医生若有所思，不在接话，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玩。
很快，一碗热乎乎的粥，便出在了蒲千凝的眼前，“我喂你吧，你在打针，不方便吃。”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吃的。”
“哦，这粥太热了，我帮你拿着，自己吃。”
蒲千凝苦笑，“你们这些部队的，是不是都比较固执？”
“固执不好吗？”
“这…也不是说不好，这要看情况吧。”
盲目的固执，就是一种强人所难。
蒲千凝在心里说了后半句话，“不管怎么说，今晚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你想感谢我吗？”
感谢是必然的，可自己提出来，显得有些奇怪，“你希望我怎么感谢你？”
“背我的电话号码，以后遇到任何麻烦，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蒲千凝一愣，随之心头暖暖的。自从手机普及之后，她就没有被任何人手机号的习惯，若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好。”
“那你现在背。”
这是怕她只是表面答应了？
“好。”
第67章 失踪的人
蒲千凝抬头看着大大小小三四瓶针，默默的把流速开到最大，结果，董文灏很快就发现了，把它调回了原来的速度，“我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他不急，她急。
“怎么，你还有其他的事情？”
“当然啦，我现在进不了家，我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啊。”
“这还不简单打电话给房东，看看他有没有备用钥匙就好了。”董文灏忽然想起，“没有手机，也没有房东的电话？”
对啊，给房东打个电话，所有的事情就能解决了。
房东的电话她没有，可董文灏有，“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吗，我想给厉队打个电话。”
“哦。”
董文灏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帮她播了过去，然，厉明谦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也许他在忙，晚点再跟他联系吧？”
“也只能这样了。”
“看这样子，还要吊好一个多小时，你先休息一下吧。”董文灏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出去打个电话。”
他有他的纪律要求，晚归，是要申请的，而他并不想蒲千凝知道。
此刻的厉明谦，正在忙着寻找杨晋的身影。
赶到酒店的他，只在房间里找到了杨晋的手机，而调取了前台的开房记录，开房的人的确是杨晋本人，从视频上判断，他并没有受到的伤害。
‘被带走’的说法，在此刻，不成立。
那么问题就回到了原点，他是用什么方式离开洗手间的？
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他这么做的目的又在哪里？
当然，杨晋的再度‘消失’，与他们赶到此处仅有五分钟之差，而他为什么选择开房，留下手机再度离开，离开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切的问题，只怕在今夜是无法寻求到答案的。
“调查一下附近的监控，另外留两个人下来。”厉明谦挥了挥手，让大家分头去做事。
厉明谦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机，此时此刻已经是夜里12点多了。
看着手机，微信里静悄悄的，蒲千凝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回应，拨打他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利口标准的普通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接电话还关机，什么情况！
厉明谦也顾不上这个时间去她家里合不合适，拿了自己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家里黑乎乎的，一个人都没有，手机安静的躺在饭桌上，没有电了该不会蒲千凝也失踪了吧？
厉明谦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失踪的人，电话播到了董文灏的手机上。
“三哥你可知道现在几点？”董文灏一副大梦初醒的声音，接着传来的是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起身下床，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知道她在哪里吗？”
“哪个她？”
“你觉得我说的是谁？”厉明谦的话听起来很严肃。
这么明显的事情，董文灏也无法继续假装不知道，“她跟我在一起。”
“这么晚了，她带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她生病了。”
“你怎么知道她生病了？”
厉明谦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读出他这句话的深意，“她怎么了？”
“三哥，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我已经把她当成未来的女朋友了，希望三哥能够成全。”
“如果她喜欢你，我会成全。”
“谢谢三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晚安。”董文灏挂了电话，随后拍了一张蒲千凝的睡脸，发给了厉明谦。
从照片看，不像是酒店，比较像是董爸爸给他买的房子，眉头一紧，心立刻被堵了。
董文灏的确是把蒲千凝带回了自己家，而蒲千凝之所以答应，那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身份证，她没办法去酒店开房，而且，大半夜跟一个男生去酒店，传出去那她的脸该往哪里搁？左思右想，又不想折腾，只好先去董文灏家，等天亮了再说。
对着照片发呆的厉明谦，在短暂的生气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在那张双人床上，只有蒲千凝一个人，而另外半张床，并没有躺过的痕迹。
在家里环视一圈，他发现了蒲千凝放在鞋柜顶上的钥匙。
懂了。
嘴角微微扬起，董文灏做事，还是欠缺了锻炼，若没有后面的这张照片画蛇添足，只怕还真惹火了他。可惜，事情做多了之后，就会暴露出自己的不足。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打了两个字：晚安。
忽然，厉明谦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立刻驱车回了办公室，找到了在忙碌的技术科米伊琳，“珊珊的手机，在哪里。帮我把她的相册调出，我要知道她拍了些什么照片。”
从珊珊相册看来，大部分都是拍孩子的照片和视频，但随着拍摄照片的前推，厉明谦发现了自己想看到的照片。
珊珊和一位男士的合照，从照片看起来，两人的关系有些亲密。如此一张令人深思的照片，“查一下这个男的是谁，资料越详细越好。”
很快，米伊琳就查到了，“这个是珊珊之前的同事，之前在做普查的时候有查过他。”
米伊琳调出了相关的资料。
“可以呀，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这么多。”厉明谦表扬。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表扬女生。
“主要是他的名字很特别，所以我之前在输入资料的时候，就特别记住了他。”
这位同事叫诸葛瑜。
当时他们还笑称，他的名字，完美的把诸葛亮和周瑜结合在了一起。
“据珊珊前同事说，在公司里他们俩的私交比较好，可谓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里怎么没有他做的笔录？”
“因为我们去到他们公司的时候，诸葛瑜出差了，这段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办了。这样吧，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明天早上去见他。”
厉明谦说完，往办公室走去。从柜子里取出了睡袋，在沙发上将就着睡。
不过，脑子里有些事情没解决清楚，睡得并不踏实，躺了没多久就起来了。
打算去泡杯咖啡的厉明谦，看到了那还坐在工位上的米伊琳，她似乎专注的在看着什么，“你怎么没有休息？”
“今晚轮到我值班。这不，趁着有时间，想看看书。”
厉明谦随手放下了杯子，拿起她的书来看。懂事的米伊琳立刻起身，“厉队，你是要泡咖啡吗？正好我也想去倒点茶，我顺便帮你一起吧。”
“谢谢。”
第68章 照片信息
蒲千凝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偌大的房间，除了她，空无一人。
餐桌上放着若干现金，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不好意思，我有任务，先走了，若是联系不上房东，可以继续留宿。
蒲千凝美美的睡了一觉了，感觉自己好多了，自然也不愿意继续在别人家里住着。
离开前，刻意收拾了自己的痕迹。
桌面上的钥匙，不知道，是董文灏的钥匙，还是备用钥匙，没有把钥匙先带着，等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再把钥匙。
当然顺手带走的，还有董文灏留给自己的现金。
这年头有现金可不多呀！
出门拦了辆车去二队找厉明谦，没找到人，只知道他查案子去了。
“蒲法医，这是厉队走之前让我给你的。”
同事递上了一个纸袋，好奇的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手机、钥匙？”
“蒲法医，厉队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他在追你吧。”
“哪有，我之前落在他车上了。”
好奇的目光更深了。
“之前送珊珊女儿去爷爷奶奶家的时候。”蒲千凝快速的又补了一句。
大家一听就知道没了下文，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蒲千凝点亮了手机，满满的电量，心头也暖暖的。
找到厉明谦的微信，发了一个感激的表情。
下一秒，厉明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你在哪。”
“还在你们队里。”
“那你等我一会，我正在回去的路上，珊珊的案子有了新进展，我想你应该很感兴趣。”
“好，那我等你。”
没多久，厉明谦就带着一个男子出现在了蒲千凝的面前，“这是珊珊的同事诸葛瑜，在珊珊死的前两天，曾见过她。”
蒲千凝有些奇怪。
按理，厉明谦已经做完了笔录，为什么会把人带回？
目光落在了他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上。
“我刚从机场把人接回来。”厉明谦抢先解释了蒲千凝的疑问，转而对诸葛瑜道，“麻烦你把刚才在车上跟我说的话再重复一遍，你跟珊珊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珊珊是同一批进公司的，我们是在新人培训会上认识的，分组活动的时候，我们也是一个组的，所以工作之后我们两个私交比较好。
之前她选择辞职，做全职妈妈的时候，我就曾经劝过她，千万别辞职，人还是要有些寄托的好，不然整天闷在一个空间里，没病都憋出病来了。
可是当时她的选择很坚持，作为朋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所以这段时间看到她发朋友圈，感觉到她的负能量比较重，想来是在生活上遇到了一些困难，就想去开解她，约了跟她见面，但是我们的见面最后闹得不大愉快。
因为我们遇到了她先生杨晋。
杨晋一直怀疑我跟她妻子有不正常的关系。为此他们还吵了很多次架，这也是当初杨晋要求珊珊辞职的原因之一。”
“说说你们遇到杨晋的过程。”
“我觉得应该是偶遇，因为当时跟杨晋一起去咖啡厅的，有没有穿着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有事情要谈，结果他一进来就看到我们俩坐在那儿，自己的事情也不谈了，直接把那男的站在一边，差点把人家咖啡店都砸了。”
整个济北市，大大小上百家咖啡店，这样都能偶遇，也不知道说他倒霉还是命中注定。
“后来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明知道人家丈夫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跟他计较，后来珊珊让我先走，她说她会自己处理。”
在回来的路上，厉明谦已经给唐毅发了信息，请他去调查诸葛瑜说的话，重新再把事情说一遍，也是为了等唐毅这边的调查结果。
“我本想着，第二天找珊珊的，可是公司这边要我出差，就想缓两天，等出差回来再找她的，没想到……”诸葛瑜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我想了解一下，珊珊的死，跟我与她的这次见面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是这样的，那天杨晋很生气，眼神恨不得杀了她。后来，又看到珊珊发朋友圈说，受伤了，所以我怕……”
厉明谦明白的点头，却并不愿意回答。而蒲千凝似乎明白了，“你说的是她手被刀子割伤的那一天吗？”
“对，就是那一天。你是珊珊的朋友？”
蒲千凝点头，“难道说，我跟珊珊约好了见面的那天，他们夫妻吵架是因为这件事？”
“我估计也是。”厉明谦道。
然，这也是他们的猜测，还要等找到杨晋之后才知道。
厉明谦递上了一张照片，“我想知道这张照片你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拍的。”
“这照片吧……”诸葛瑜思考了很久，“大概也有两三年了吧。那个时候我记得我们刚进公司没多久，杨晋和珊珊也没结婚。”
诸葛瑜顿了顿，“其实那时候我挺喜欢珊珊的，也追过她，但她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拒绝了。咳，一开始我还是挺难过的，但这年头，做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嘛，做不成朋友还是同事关系。这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让同事拍的。”
“听你这意思，你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杨晋又怎么会误会成那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吧？如果你真的为了珊珊好，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你们是怀疑我挑破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如果是就是吧。我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也解释不清楚了。”
的确，两个人的相处的确很难跟其他人解释，而且谁能保证在解释的过程当中没有偏己？
唐毅敲门出现在厉明谦的办公室，给了他一个眼神的暗示，把厉明谦请出了办公室。
“美女，我想问问，珊珊的死跟杨晋有没有关系？”
“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们还在调查取证阶段，暂不方便回答。”
“大家都是朋友，你知道什么，不妨直言。”
蒲千凝保持微笑，“要不然等厉队回来了，你再问他吧？”
与唐毅简单的沟通后，厉明谦回来就换了道，“事情我们都大概了解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再跟你联系。”
“好吧，希望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也能告诉我一声。”
第069章 满腹委屈
“没有什么想说的？”
蒲千凝噗呲一笑，“没想到我师父的口头禅，从你嘴里说出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奇怪了？”
具体怎么奇怪，她一下子也说不上来，感觉就像另外一个梁子远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当下的宁静。
“出什么事了？”蒲千凝奇怪。
在一楼大厅办案的刑警跑进来，“厉队，诸葛瑜被车撞了，开车的是杨晋。”
蒲千凝还没反应过来，厉明谦已经冲了出去。
杨晋被同事控制了，一边大笑着一边朝他们进来，嘴里嘟囔着‘活该’，‘该死’。
紧跟其后的蒲千凝，看了杨晋一眼，并未停歇，闯进了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诸葛瑜。
诸葛瑜的伤势看起来不清啊！
蒲千凝不敢轻易乱动他，生怕造成二次伤，诸葛瑜嘴角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
她俯下身子，靠近诸葛瑜。
也不知道诸葛瑜说了什么，蒲千凝双眼睁圆了，诧异的看着诸葛瑜，脑海一片空白。
诸葛瑜扬起了嘴角，看着蓝天白云，像是了结了心愿，再无任何的遗憾。
呼吸减弱，听着救护车的声音，双眼也渐渐的闭上了。
厉明谦伸手将蒲千凝扶起，让救护人员工作，“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终于可以跟珊珊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了。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明谦说不上来，“问问杨晋就知道了。”
被关在审讯室里的杨晋，情绪已经依然难以平复，一个劲的哈哈大笑，看到走进来厉明谦，笑容瞬间收拢了。
几天不见，杨晋满脸青色的胡渣，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强撑的精神状态，在大笑之后，就晕倒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特殊病房里，‘陪’在他身边的厉明谦看见他醒了，上前关心的询问道：“这几天去哪了，怎么把自己折腾的这么惨？”
“我怎么会在这里？”杨晋一脸的迷茫。
“你之前做了什么事，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杨晋摇头，“我的头好疼，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厉明谦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开车撞了诸葛瑜。”
“我？”杨晋紧紧的皱着眉头，“我怎么一点也想不来了？”
这件事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容不得他假装，在咨询了医生后，把他带回了警队做笔录，“其实我挺好奇的，那天你是怎么从商场里消失的？”
“我在洗手间里呆了三个小时，估算着你们都走了以后我才出来。”
唐毅在审讯室在嚷着，“不可能，每个隔间我都翻过了，工具室我也找过了，你根本不在里面！”
听到声音，见不到人，杨晋仰脸看着监控录像，“女厕所，你找了吗？”
唐毅重重的锤了桌子，这他也能想的出来！
难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还怀疑是不是有人伪装的清洁工，把他绑走了。
“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因为我要知道，珊珊到底是谁杀的！”
“你是不相信我们的能力？”
杨晋认真的厉明谦，“我只是不相信你们的办事效率。”
“那你告诉我，你躲起来的这几天查到了什么？”
“这是我昨晚收到的视频。”杨晋拿出了自己另外一部手机。
视频是从一个陌生号码，通过软件复制好友的功能，先添加好友，再发送过来的。内容是诸葛瑜从珊珊家单元楼走出来，而从时间上看，这是珊珊死亡的时间段。
“这段视频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为什么你之前不把这条信息发给我们？”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相信你们的办事效率。”
“那你的办事效率就是等他出差回来，就想办法杀了他？”
杨晋烦躁的嚷着，“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他！”
“自从珊珊认识他之后，我们的感情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整天不是因为这个吵架，就是因为那个吵架！要不是他，我和珊珊之间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所以，你开车撞了他？”
“我真的没有！”杨晋努力的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怕他看到了开车撞人的视频，依然无法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
杨晋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状，厉明谦给杨晋倒了一杯水，又递上了烟。
杨晋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脑子也清醒多了，“我知道我和珊珊的感情，很早之前就出现了问题，但是我们都没有正视这些问题，以为结婚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缓解，可事实上并没有，我们还是因为各种事情吵架。
后来，珊珊还提出了离婚。”
不被父母的祝福的婚姻，本身就存在着问题。
“可就在我们想要去民政局办手续的那一天，珊珊发现她怀孕了，我们不得不坐下来认真的谈这个问题。
当时我们想了两个方案。一，先把孩子打掉，等她身体好一些之后，再去办理离婚手续的。二，把孩子生下来，把日子好好过。
因为我们都太还年轻，很多问题考虑不周全，分别咨询了父母的意见，最终选择了方案一。
可当我们坐在医院候诊室的时候，忽然发现，我们都很舍不得对方，也不舍得这个孩子，所以我们决定，把孩子留下来，珊珊也把原工作辞去，等孩子出生后再找工作。
你们也知道，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并不同意，所以我们的这个选择，也没有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认可。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方案没有得到父母的支持，让我们的生活更有压力了，特别是珊珊辞职之后，这压力一天比一天明显。”
怀孕之后的珊珊，因为交际圈小了，生活的重心也变了，对杨晋的约束力大了。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人要养活一个家，真的很累！我已经很累了，我回到家根本就不想说话，可是她还缠着我，让我跟她讲，我工作上遇到的事情。”
杨晋满肚子的苦水，“我真的不想跟她吵架的，可是我真的太压抑了。而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式就是我减少我们的见面，减少相处时间。所以下班之后，我就开始留恋酒吧，跟珊珊说，要陪客户。”
逃避的解决方式，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们之间在婚前就已经有了问题，婚后没有好好的沟通，只是把问题一直压着，尽可能的维持表面的平静。
烦躁不安的心情没有得到缓解，事情又怎么能解决清楚？
“后来我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许悦，我们一见如故，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知道你结婚了吗？”
第070章 思想斗争
杨晋点头，“她现在在一家心理咨询公司做助理，所以我把我们家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也是她告诉我，珊珊可能患上了产前忧郁症，建议我带她去做心理咨询的。”
“那么抗抑郁的药，是你给她吃的？”
“我并不知道那个是抗抑郁的药，我只是跟许悦说，珊珊晚上睡不好觉，我特别害怕会影响到孩子，就问许悦有没有什么办法，许悦就把那个药给我了。
我犹豫了很久，更多的是怕影响到孩子吧，但是那段时间我们俩吵得太厉害了，我纯属想耳根清净，所以才把要给她吃的。
后来发现她吃完药，好好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心情还不错，我们之间也能好好的沟通了。所以，我就断断续续的又给她吃了几次，去做产前检查，孩子也挺健康的，我们夫妻俩的感情，也慢慢的融洽了。
我们开始商量着孩子的名字。周末一起去逛街，给孩子置办点玩具、衣服，开心的等孩子出生。可谁能想到……”
杨晋摇头了。
那场车祸，将这个游走在边缘的家庭，再度推进了深渊。
“那许悦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自从珊珊出事后，她就消失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找她。她的家，她的工作地方，我到处找，可就是找不到她！”杨晋痛苦的抱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死劲的敲着脑袋。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既然你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人，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厉明谦不相信事情只有杨晋说的那么简单。
“自从你们查到珊珊吃的是抗抑郁药之后，我就发现你们在跟着我，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怀疑我杀了珊珊。可是我真的没有！她是我的老婆，是我孩子的妈妈，就算我们再怎么吵，怎么闹，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
杨晋自己知道，他没有杀了珊珊，可他没有证据证明他自己，还整天被人跟着，感觉很不舒服，想清净，“如果我想她死，为什么要找你们，希望你们帮着我劝珊珊去看心理医生？我一边救她，一边杀她，你们真当我病的不清了？”
“你的表现，让我们不得不这样想。”
厉明谦表示，在看到珊珊死亡之后，他的情绪短暂的崩了一会儿，可在做笔录的时候，表现的太冷静，加上当时的证据对他很不利。
“事情已经发生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杨晋表示，自己选择消失是有原因的。
他希望自己的爸妈能够站出来帮她照顾孩子，“我知道我的方式有些极端，带孩子跟在爷爷奶奶身边，总比跟着我强。”
蒲千凝听到这里，忍不住跳了出来，对着话筒喊：“你一直都跟着我们，知道孩子所遇到的事情？那为什么孩子生病，在医院打针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
“因为我相信你能把孩子照顾好。”
“那也比不上亲生父母在身边强！”
杨晋话音一转，“千凝，朋友一场，能不隔着玻璃跟我说话吗？”
蒲千凝走进了审讯室，排斥的倚在门边，“说吧。”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很感谢你总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帮忙。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珊珊不在了，家也没有了；记挂在心上的许悦，也不见了；身上还背着巨额的欠款，我实在没有能力抚养孩子。”
杨晋边说边思索着，“这几天我很冷静的思考了，如果我没有处理好我的心情，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处理好，甚至我还会把情绪过渡给孩子。与其让她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中成长，在我不良的情绪下长大，还不如在她没有任何记忆的时候，给他一个好的环境，至少是我现在能给她的好环境。”
“就这么看来，你的想法还挺成熟的，可是你怎么做出了这么不成熟的事情？”厉明谦道。
杨晋也答不上。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挺冷静的，可以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每当夜深人静，情绪就崩了。
蒲千凝气得不行，“现在孩子还小，没有记忆。过两年呢？孩子会说话、会跑会跳、上幼儿园、小学的时候呢？看着小朋友们都有爸爸妈妈，自己什么都没有，她会怎么想？
妈妈被人杀了，爸爸也因为杀人坐牢了，你让小朋友们怎么看她，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又怎么看待她？
你现在所为的‘快乐童年’，她真的会感觉到快乐吗？”
“我没有想那么远。”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你开车撞了诸葛瑜，只是一时冲动？”蒲千凝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杨晋的行为太不负责了。
当然，蒲千凝这样生气的离开，也是对工作的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你有许悦的照片吗？”厉明谦冷静的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杨晋摇头，“我跟她在一起半年多了，她一直不给我拍她的照片，说是怕珊珊看见，对我不好。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对。”
“一般情况下，你和许悦都在什么地方见面？”
“咖啡厅、酒吧，也一起去过公园。”杨晋顿了顿，“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跟许悦没有做过越轨的事情。”
厉明谦递了纸笔，“把她工作的地址给我。”
“我去她工作的地方问过了，那个心理咨询室，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许悦的人。”杨晋说着，还是把地址写了下来。
厉明谦一顿，“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跟她并不熟，甚至你根本不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
“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杨晋只觉得头很疼，疼得快要裂开了。内心很矛盾，左右脑不断的在打架，偶尔站了上风的那一面就会跑出来。
厉明谦的手机震动，随着一同去到同事发来的信息：诸葛瑜因重伤不治，已经宣告死亡了。
如此，杨晋犯的就是故意杀人罪。
“明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厉明谦无所谓，“只是一个称呼。”
“帮我查出真相，我不想让珊珊死得不明不白。”
“你不说，我也会。”厉明谦离开了审讯室，“千凝呢？”
“好像往楼上去，估计在天台吧。”
厉明谦点头，“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处理了。”
第071章 选择方式
“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厉明谦双手插在口袋上，一步一步的向蒲千凝走来，颇有一种明星走台之风。
背靠在栏杆上，侧目看了蒲千凝，“嗯？”
“吹吹冷风。”
“哦，你是想让自己再病两天，偷个懒？”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杨晋的做法不对，他怎么这样自私！就算他丢下孩子是希望孩子有人照顾，可也不能开车撞人啊！”
蒲千凝的怒火还很旺盛，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厉明谦只是安静的听着，觉得她发泄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可以下去了吗？你的病才刚好一些，再吹冷风，我怕你一会儿又该难受了。”
“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原来你也知道。”
“我……”
“知道吗，做我们这一行，最怕的就是扯上个人情绪，那会让你失去了最专业的判断。”
蒲千凝不语。
情绪是对一系列事物的主观认知，是多种感觉、思想、行为综合所产生的心理状态。
再说，不要说人了，就连动物都会有情绪。
她才不相信网上的毒鸡汤，说什么真正厉害的人，都已经戒掉了情绪，要是所有人都把情绪戒掉了，那跟摆在橱窗里的木偶，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发脾气，但千万不要把情绪展现在嫌疑人面前，明白？”
蒲千凝依然不语，不过，她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厉明谦的话。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家，我想去看一下珊珊的孩子，我怕她爷爷奶奶没有好好的照顾她。”
“可是你在生病。”
“那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
厉明谦拿她没办法，开车带她去了孩子爷爷奶奶暂住的酒店。然，却被前台告知，他们已经在一个小时前退房离开了。
“他们有没有说去哪里？”
“我们没有问。”
这也正常，每天住酒店的人那么多，离开的也多，他们怎么可能去了解每个人退房后的去向？
想见的人，见不到，蒲千凝的情绪特别的低落，“我们回去吧。”
“陪我吃点东西行吗？”
下午四点多，吃什么东西？
“我中午饭到现在都还没时间吃呢。”
“你就不怕把胃饿坏了？”
“那也要有时间吃呀。”
蒲千凝苦笑，她有嘴巴说别人，没嘴巴说自己，“那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吃什么能让你心情好，那我就吃什么。”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迁就我的。”
“我愿意。”
厉明谦说得很认真。
下一秒，蒲千凝乐了，“谢谢你啊，明谦哥。”
“你叫我什么？”
“嗯……我考虑过了。在工作的时候，应该叫你厉队，可出了工作环境，要是再叫厉队就显得生分了，我思来想去的，觉得‘明谦哥’比较合适。”
“把第三个字去掉。”
“这不太好吧，毕竟你跟我师父年纪差不多，就是那样，显得太不礼貌了。”
“我不觉得。”
“可我觉得啊。”
厉明谦的表情有些僵硬，“所以，你是考虑好了要跟文灏在一起？”
“他挺好的。”
厉明谦一言不发的上车，“我送你回去。”
“哦。”
车里的气氛怪怪的。
“你是不是生气了？”蒲千凝弱弱的开口。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以为你不想说。”
蒲千凝苦笑，她之前刚拒绝了董文灏，还要求他跟自己去看银杏，现在回绝了厉明谦，还要求他主动跟自己说话，好像挺残忍的。
目光随之转向了窗外。
“要是觉得不舒服，给子远打电话，再休息一天。”
“嗯，那你记得去吃东西。”
厉明谦目送着蒲千凝下车，那句话卡在喉咙里，始终说不出来。
手机嗡嗡作响，“听说案子破了。”
“还没，只是找到了杨晋，其他的线索还在查，从目前上判断，杨晋不是凶手。”
“晚上有时间吗，出来喝一杯？”
“现在吧，我过去找你。”
梁子远和厉明谦有固定的聚会地点，就在梁子远家对面的小酒吧。
当初选择这个地方，主要是考虑到梁子远的生活作风，怕去远了他不肯。
等梁子远到酒吧时，厉明谦已经喝上了，“大白天的喝酒有什么情况？”
“心里烦。”
“工作还是女人？”
厉明谦扯笑。
“我看是后者吧。上次你借酒消愁，是小娅离开你的时候？”
梁子远的语气有些轻挑，“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年龄差？”
厉明谦的眼光有些迷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我看到你老往那跑，我只是觉得奇怪，直到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才彻底反应过来。”
梁子远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昨晚文灏联系不上千凝，给我了打电话。”
“原来你知道。”梁子远从他的表情上看懂了。
“他也给我打过电话。”
“那你怎么想。”
这是一个很难选择的事情，选择成全，内伤。选择爱情，伤了兄弟。
“那你想听我的意见吗？”
“说吧。”厉明谦口头上说着要听，可他的肢体语言却在拒绝，闷头又是一杯酒，“你帮谁？”
这也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问题，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还是董文灏和蒲千凝的“红娘”，“你有问过千凝的想法吗？”
“她拒绝我了。”
“嗯，但她也同时拒绝了文灏。”
厉明谦一怔，目光在询问：什么时候。
梁子远认识厉明谦将近三十年，又怎么会不明白他想法，“你有没有清楚的告诉他，你的想法？”
在这个问题，厉明谦的确欠了几分自信。
且不说一个人久了，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仅说前一段感情，足以让他变得小心谨慎。
“我觉得你可以放手一试，也许结果不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能告诉你的是，在这方面，文灏就做得比你好。
千凝拒绝了他，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又把自己的感情告诉了周围的人。
这样遇到麻烦的时候，身边的朋友就会知道怎么出来帮助他。”
梁子远收了半句话：如果你硬要跟他争，身边的朋友就会偏帮他。
第072章 路旁男子
厉明谦才不管旁人怎么看这事，他只知道，“千凝已经拒绝他了。”
“没错，可是外人并不知道。”
人更多的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或者是耳朵听到的，至于是不是事情的全部，他们无所谓的。
充其量也就是一则八卦。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
“你会吗？”
不会。
“喝酒吧。”梁子远早已经猜到了厉明谦的选择，拿起酒杯，陪他喝酒。
那一夜，厉明谦喝了很多酒，梁子远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了。
看着环境，这是梁子远家的书房，而这张折叠床，他很多年没躺过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嫂子呢？”
“刚出门了，说是有个会议，要提前去准备一下。”
梁子远晃了晃水杯，“你嫂子给你泡的蜂蜜水。”
“昨晚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除了呼噜声响了一点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厉明谦凝眉，“我睡觉从来不打呼噜。”
“看来你已经酒醒了。”
梁子远放下报纸，“洗手间的架子上，给你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那是你嫂子新买的，我还没有穿过，你将就着穿吧。我先去上班了，走的时候记得……”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而厉明谦的手机也同时响起。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大致猜到了电话的内容。
有案子，地点在郊外。
这下也别一前一后的出门了。
梁子远跟蒲千凝打了电话，“你说你病了，还能出现场吗？”
“可以。”
“10分钟以后，小区门口见。”
蒲千凝如约而至，看到厉明谦的车远远的看过来，心头不由一慌，他好像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
“你愣着干什么，上车啊！”梁子远道。
“师父？你们怎么在一起？”
梁子远淡淡的看着她，用眼睛扔了她两个字：上车。
刚坐紧车里，蒲千凝就闻到了一股酒精味，“昨晚你们喝酒了？”
“你属狗的？”
“我鼻子一向都很灵。”
厉明谦降了车窗，让空气流通，“要觉得冷了，说一声。”
“哦。”
随着车渐渐往郊外开去，温度似乎也随之下降，厉明谦开了暖气，面对后排座椅的蒲千凝着凉。
这一切均没有逃过梁子远的眼睛。
某人默默的为她做了不少事，可那小丫头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嘴角不由一扯，估计未来会有一段热闹的日子了。
案发现场在县级公路旁，为了不阻碍交通，车子最终交警的指挥下，停在了县级公路绕进村子的小路上，再步行过去。
“里面什么情况？”
“尸体是那边那小夫妻发现的，他们说今天早上要去城里购物，一大早出门就看到田里躺着一个人，以为他喝醉了，或者是突发疾病，想帮他叫救护车，下车了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厉明谦看到唐毅已经在做笔录，又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点了点头，与梁子远他们一起去看尸体。
“死者男性，年龄在30-40岁之间，颅骨又被硬物重击所留下的伤痕，暂不确定是不是致命伤。
指甲有疑似皮屑的组织，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的，需要进一步化验。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
另外，从这些蔬菜的碾压痕迹上判断，死者与凶手发生过打斗，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
梁子远给出了初检的信息。
旁边一块染血的石头，引起了蒲千凝的注意，“师父，这是凶器吧？”
“看起来像。”
“师父，我觉得凶手有可能也受伤了。”蒲千凝指着地上那低落的血迹，“另外，我觉得袭击死者的凶器至少有两种。这块石头应该是凶手与死者纠缠的时候，随手捡起来的。”
蒲千凝主动提出了疑问，倒让梁子远心头一喜，索性把嫌疑人的侧写工作推过去，“观察得不错，为什么是两种？”
“从现场的环境上判断，这附近没有什么著名的旅游景点，也不像是到开车到这里来看星星月亮，他们大半夜来这种地方，我想他们应该是谈事情，又或者是在去什么地方的途中，两个人没谈拢，被迫停车下来沟通，而在沟通的过程中，两个人起了争执，最终导致了死者死亡，凶手驾车逃跑。”
厉明谦点头，“这个推理不错。嫌疑人的范围呢？”
“应该是女性。”蒲千凝注意到被压扁的蔬菜地里，有几个方形的印子，看起来像是粗跟高跟鞋。
但是，现场没有看到完整的鞋印，所以也无法准确判断。
“第一次袭击死者的凶器是什么？”
“不知道。”
“关于尸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蒲千凝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左右望着那延伸的公路，“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们是想出城，还是从城里过来。”
说罢，她起身向那小夫妻走去，“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们的车子是从那边开过来。”男子指了指那条县级公路的北面。
女子道：“我看着今天天气还不错，就想拿手机出来拍一下路面风景，就让阿哥减速，然后就发现路边好像躺着一个人。”
“对，因为这条路上没有路灯，夜归的人特别不方便，所以我们就想着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就把车停了下来看。”
蒲千凝望着那条路，笔直的一条路，视觉范围大，而死者倒在了路的右边，即是出城。
这毕竟属于国道，来来往往的车辆应该不少，至于有多少人选择夜间出行，蒲千凝不知道，但在他们发现尸体前，应该会有其他车辆通过，“厉队，我建议查一下道路监控，把死者死亡时间段，经过这段路的车子都找出来，并且请车主到队里来做一份笔录。”
唐毅双眼一怔，“小凝子，你这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我没有。现在每辆车上都装了行车记录仪，也许道路监控拍不到的，行车记录仪上会有。”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如此工作量，岂不是要查前几天？
“厉队，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查尸源，根据尸源排查死者关系网，确定疑凶。”
第073章 提前出师
“就算你确定了疑凶，也要有证据啊！难不成你还指望疑凶主动坦白？”
面对蒲千凝的反驳，唐毅几度张嘴，却又没有找到恰当的观点，暗暗的看了厉明谦，没有再坚持。
然，内心郁结了一团不安的怒火。
这是因为他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失了分。
唐毅的小心意，并没有引起蒲千凝的注意，“这附近有什么村子吗？”
“离这里最近的村子，应该就是前面那条小路的唐家村了吧，不过，沿着这条公路，再走大约三十公里，就会到上坛镇。”男子道。
蒲千凝的手挡在额角处，避着冬日的暖阳，撩望着北面。
厉明谦：“你在考虑什么？”
“一男一女大半夜，要赶去哪里。”
出城的时候，蒲千凝看了时间，从高速出口到这里，大约花费了一个小时，如果死者是从城里过来的，那么推演出来的时间是12月2日凌晨两点左右；如果他们即将进城，那么他们出发的时间就不一定了。
但不管如何，终究已经深夜。
有些路痴的她，辨不清方向，便也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她是法医，工作的重点是在尸体上发现更多线索。
尸体在两个小时后，送进了鉴定中心的解剖室，而尸表上最明显的外伤，就是颅骨处的凹陷。
一般情况下，颅骨遭到重击，并不会导致死者立即死亡。为了确定颅骨的裂痕，蒲千凝先给尸体做了扫描。
“粉碎性颅骨骨折。”蒲千凝得出了结论。
梁子远‘嗯’了一声，“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死者受伤后，会造成生命体征的紊乱，会出现呼吸节奏不齐、心搏及血压波动，急性呼吸衰竭，最终导致死亡，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检查死者的心肺功能。”
梁子远一言不发的走出了解剖室。
蒲千凝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说错了？
不，她很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很快，梁子远就拿着一个盒子回来了，递给了蒲千凝，“打开看看。”
“解剖刀？”蒲千凝开心的看到这套刀具。
与梁子远平时惯用的刀子略有不同，刀柄更轻便、小巧，柄末处还刻着‘凝’字，“送我的？”
蒲千凝的惊喜中，泛着一丝的不确定。
“这套刀具是我半年前去出差时带回来的，原本是想等你考完了专业试再送你的。”
“那…”
梁子远给了蒲千凝眼神，暗示她可以亲自操刀，完成接下来的尸检工作。
蒲千凝开心坏了。
这一天她等了好久，本以为还要再熬三四个月的。然，就在她即将下刀的时候，又胆怯的收了手，“师父，为什么你忽然改了主意？”
“从今天的情况上来看，你已经具备了独立完成现场勘查的能力，下一步，就是独立完成尸体的解剖工作。”
“谢谢师父。”蒲千凝扬起了嘴角。
“开始吧。”
梁子远说是让蒲千凝‘独立’完成解剖，却保持着全程旁观，不时的用记录着什么。每次发现梁子远做笔记，蒲千凝的心就紧张了一分，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不断复查，复查，再复查。
原本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完成的尸检，蒲千凝花费了将近四个小时。
长时间的站立，让她两腿发麻。不过，她的工作并没有白费，最终确定了死者的死因：外伤性脑梗死。
“今天的效率，可比平时低啊！”厉明谦的声音，带着一丝的严厉。
倒也不全是因为他们等着尸检做案情分析，更多少是从他自身对属下的严苛出发：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的最多的事情。
“对不起，因为这份尸检是由我操刀的。”
厉明谦欣喜的扬了嘴角，声音却依然严肃，“子远确认死因了吗？”
“你不相信我？”
“嗯。”
蒲千凝怒意泛起，“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合理的怀疑，难道我做错了？”
“没有。”
“那就行了，让子远接电话。”
蒲千凝嘟着小嘴把电话递给了梁子远，“厉队让你接。”
“帮我去冲杯咖啡。”梁子远推了推杯子，才接过了电话，等蒲千凝离开办公室，才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何必为难她？”
“这点质疑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怎么独立面对？”
厉明谦顿了顿，“上头现在有意给每个队分配一名法医，我想让她去试试。”
这条小道消息梁子远也听说了，而挑选的条件，除了鉴定中心推荐之外，就是在明年三月的法医操作专业考试上挑选人才。
寻思着，这对蒲千凝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才破格让她提前操刀，暗中给她加课，希望能帮她在专业考试上加加分。
“你要不要提前给她一个心理准备？”梁子远有些担忧。
当然，更多的是出于私人原因。
“你不相信她？”
“千凝是独生女，性格上多少有些任性，加上年纪又小，很多事做不到面面俱到。”
厉明谦扯笑，“你有些先入为主了。千凝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弱，换句话说，她的弱，是你一直以来没有给她足够的信心。”
“我跟她接触的时间不长，就拿第一次我跟她在车祸现场的那次来说。她不是产科专业的，也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知识，但是她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了解剖刀，救人于为难，这胆识，是很多男人都未必有的。”
这是厉明谦对蒲千凝刮目相看的最大原因。
“可她得到的是什么？你的一顿指责，甚至，你还在暗示她，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随意出手，这是不是违反了作为‘医生’的专业？”
法医，也是医。
救死扶伤，这是进入医科大后，学的第一个词。
“我不知道你这几年遇到了什么事，让你变成了这样，但那不是我认识梁子远。”厉明谦略带生气的挂了电话。
梁子远眉头紧锁。
前几天蒲千凝的质疑，虽有让他有过短暂的反思，但那反思只停留在皮表。
“师父，你怎么了？”蒲千凝轻轻的打断，放下了咖啡。
“对明谦的质疑，你有什么想法？”
第074章 面对质问
“一开始很生气，但仔细想，我觉得他没有错。”
梁子远动了动手指，让蒲千凝坐下慢慢说。
“可能是我第一次操刀吧，很害怕自己在细节上出现纰漏，所以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但也增加了时间。
长时间的站立，会大量的消耗自己的体力，有可能导致体力不支，完不成尸检工作，会花费更长的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操刀，在面对别人质疑时，没有拿出自己的专业去解释，而是在情绪上进行了反驳，会让对方更确定自己的质疑是正确的。”
蒲千凝顿了顿，“我暂时只想到了这两点。”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处理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何必解释，把事情越描越黑？眼下更好的解决方案是防止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
“厉队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去把文字部分的工作处理一下，然后把报告交给我。”
蒲千凝不动，“师父，我想知道我刚才在解剖的时候，有没有做得不足的地方，又或者有什么疏漏？”
“比我想想中要好。”
“那你的笔记本上都写画了什么？”
梁子远从抽屉里拿出了笔记本，“这是我的个人习惯，每次做完尸检，都会简单的记录尸体上的信息。”
“师父，你这宝贝，为什么之前不给我看？”
“现在给也不晚。”
蒲千凝嘿嘿一笑，“我可以带回去看吗？”
“好好看。”
“那我先去写报告了。”蒲千凝又回头，“师父，以前不都是我写完报告之后，直接送给厉队吗，为什么……”
“我不相信你。”
蒲千凝像霜打的茄子，情绪低落了，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工作位，指尖在键盘上敲敲停停，对自己记录的要点反复核查，这才打印了出来。
“放着吧，我一会儿会看的，你可以下班了。”梁子远在她离开前又叮嘱了一顿，“晚上在家多看看书，别把专业考试考砸了，丢我的脸。”
“知道。”
离开鉴定中心，冷吹拂面，让蒲千凝瞬间觉得头疼脑胀，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生病中。只不过，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注意力高度集中，用自己的精神抵御了身体上的疲倦，等所有的工作都画上句号后，身体的疲倦才得以浮现。
遥望了那几栋高高的楼。
目光距离不远，可路程……
打车吧，她实在没有力气走了。
“美女，是要打车吗？”一辆私家车停在她的面前。
蒲千凝拧眉，这年头还有这样搭讪的人？往前走了两步，那车也跟着往前移动了几米，“美女，给个面子，让我送你回去吧！”
“滚。”
“美女让我滚，我自然要滚的，但在我滚之前，能不能请你看一眼我的长相？也许你会因为我帅气的脸庞，改变初衷呢？”
“你这人姓赖的吧！”蒲千凝弯了弯腰，“怎么是你？”
董文灏长舒了一口气，“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你下班前到了。”
“这不是你的车啊。”蒲千凝说着已经坐上了车，扣上了安全带。
“你这脸色可不太好，今天工作很忙？”
蒲千凝嗯了一声，“我实在没有力气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家里有吃的吗？”
“好像有。”
回到家，董文灏让蒲千凝先去休息，“一会儿做好了饭菜，我去叫你。”
“你会做？”
“从部队里出来的，没有不会的。”
蒲千凝呵呵一笑，实在没有力气反驳，倚靠在沙发上，将就着大衣当被子，“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董文灏望着满满的冰箱，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悄咪咪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百度了食谱。
手忙脚乱的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总算捣腾出了三菜一汤，趁着蒲千凝还在休息，赶紧把厨房打扫了一遍。
“千凝，吃饭了。”
蒲千凝‘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董文灏唯有轻轻的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千凝？”
睡得云里雾里的蒲千凝，压根就不想动弹。
董文灏犹豫着，慢慢的靠近了她的脸庞。
忽然，蒲千凝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双眼，用力的推来了董文灏，“你干什么！”
心理狠狠的抓拳。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吻到她了，“我……这不是叫你起来吃饭嘛。”
蒲千凝疑虑的看了自己的姿势，又仰头看了饭桌上的菜，“不好意思，我刚才……”
“咳，要是换了我在睡觉，有人吵我，我一定比你更凶。”董文灏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罪恶’，“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早我还有任务。”
“吃了饭再走？”
“来不及了，我路上随便吃点就好。”
董文灏生怕刚才自己的行为，会被蒲千凝看穿，用最快的速度溜了。然，电梯在一楼打开时，一道高大的人影映入了董文灏的眼里厉明谦。
大家出现在这里，什么目的，什么心思，彼此都很清楚。
董文灏甩了脸色，拦了厉明谦的路，“三哥，你这是要跟我抢的意思？”
厉明谦一言不发的甩开了董文灏的手，直径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董文灏都没有听到厉明谦说的任何一个字。
想要按电梯，冲上去质问，又生怕在争执中，蒲千凝会向厉明谦表明心意。
他们彼此喜欢着对方，却在等待着对方先表露心意。若他们把隐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那自己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停在半空中的手，默默的放了下来。
门铃响起。
“忘记拿东西了？”蒲千凝一愣，“你怎么来了。”
“忙了一天，也没顾上你。病好些了吗？”厉明谦走进来，看着一桌子还没动的饭菜，“你做的？正好我也没吃饭。”
蒲千凝拿了一副碗筷，“一起吃吧。”
“你这厨艺……”厉明谦用力的吞咽下了番茄炒蛋的‘蛋’，蒲千凝也拧紧了眉头，把鸡蛋吐了出来，“好咸。”
说罢，嘴角高高扬起，“难怪要溜。”
“这是文灏做的？”
“对，刚才还说着什么部队的男子会做菜。”
厉明谦倒也不在意，“他第一次做菜，能做成这样，算是很有天赋了。”
第075章 偷龙转凤
“你怎么知道他第一次做菜？”
厉明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是家里的独子，萍姨很宠他，根本不舍得让他做任何家务，去部队之前，他连碗都洗不干净，现在能把菜做成这样，厨房没有被火烧，那就该谢天谢地了。”
“怎么？”厉明谦有些看不懂蒲千凝的怪笑。
“能感觉得到，他应该挺崇拜你的。”
厉明谦点头，“那是被我打怕了。”
“哦？你这么说，我都好奇了，小时候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惧怕你？”
“秘密。”
蒲千凝不悦的撇嘴，随手夹起另外一道菜，刚放嘴里就吐了出来。董文灏把米酒当成了醋，做了一道酒溜土豆丝，“算了，我们还是吃泡面吧。”
“我去做吧。”
“你？”
“怎么，不相信我的手艺？我告诉你，当过兵的人，都会做菜。”
蒲千凝苦笑，“两个小时前，文灏也说过这句话。”
“嘿，某些人学艺不精，可不能打死一船人！”
在背后评论别人，好像不太道德，蒲千凝挠了挠眉，“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
“唉不对，这么晚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蹭一顿饭？”
当然不是，他过来是怕她又吃泡面，想给她做点有营养的，结果来晚了，有人已经做了。
“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蒲千凝明白的点头，有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感觉，有很多菜很想吃，可是买完做完，又忽然不想吃了。
想约朋友嘛，大家好像各有各的忙，一年到头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那种没有朋友的感觉，随着年纪渐长，越来越明显。
想找一个伴，但又不愿意花费时间去了解，或是被了解。
“给。”
“为什么不加个鸡蛋呢？”
蒲千凝指了指桌上的番茄炒蛋，暗示着所有鸡蛋都在这里了，“还能找到两条青菜就不错了，将就着吃吧。”
“尸源查到了吗？”
厉明谦眉头一紧，“吃饭时间能别讲这个吗？”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蒲千凝摇头，“哪里奇怪了？我跟师父经常都这样啊。”
“一边吃饭，一边验尸？”
“是一边吃饭，一边谈工作。”
当然，也有尸检做到一半，去吃饭后回来继续的。
看着厉明谦那铁青的脸，蒲千凝想着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厉明谦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俩真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不过我很少在吃饭时间讨论工作，除了想让脑子休息一下之外，更重要的是想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开。”
“这样挺好的。看来以后我要在这方面像你学习。”
“别。记住，永远不要模仿别人的生活，错把别人的生活习惯，当成自己的标准。
因为你最后会发现，你变得不再是原来的你，你是失去了自我，成为了别人的附属品。”
“哦。”蒲千凝似懂非懂。
吃完饭，厉明谦主动洗了碗筷，“那行，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我到家了，给你信息。”
蒲千凝点头，却在厉明谦关门后，长长的叹气。
如果没有妈妈的规定，她应该会大胆些吧？
头疼的她，没有再这个问题费神，洗了一个澡，倒头就睡，就连厉明谦什么时候给她发了信息都没注意。
“师父，给你带的早餐。”
“那你昨天在解剖室做的笔记拿过来给我看。”梁子远一脸的严肃。
蒲千凝微微吃惊，师父极少会露出这么生气的表情，“我的报告有问题？”
梁子远不语。
比对着笔记和报告后，直接把两份文件扔过去，“你自己看。”
“这……”
蒲千凝答不上来，“师父，这报告有问题。”
他当然知道，不然他为什么如此生气？
“不，我的意思是，这份报告并不是我昨天交给你的那份。”
蒲千凝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找到了原始文件，可纸质版文件出错的地方，与电子版一致，“师父，有人动过我的电脑！”
“在办公室里就我和你，你的意思是我动了你的电脑？”
“我……”蒲千凝很肯定，“我昨天再三检查过了，特别是这些数据，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误差。”
“事实上，它的确出现了严重的误差。”
蒲千凝不知如何解释，但她很肯定，她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难道是师父在她离开之后，偷偷动了她的电脑，修改了她的文件？
可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
“师父，我立刻修改。”蒲千凝没有继续在错误里纠缠。
“不必了。”梁子远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我已经签字了，把这个文件送到二队吧。”
蒲千凝一愣。
两份文件的文件夹颜色不一样，梁子远已经签过字的蓝色文件夹，才是昨天自己交给他的那份，而另外一份出错的文件，用的橙色文件夹……
所以，“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去送文件吧。”
梁子远显然不想回答。
“师父……”
“还不去？”
蒲千凝生气的抓起文件往二队去，一进公安局，就见到了准备外出调查的唐毅。
“哟，这是从哪里闯入的马？”
“你出门没吃药？”
“脸拉得跟马似的，就不许问一句？”
蒲千凝闷哼一声，当做没听见，把报告递给厉明谦。
“谁惹你了？”
“我师父，他一大早就设计陷害我！”蒲千凝把事情说完了，“你说他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厉明谦平静的脸上，充满了严肃，“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我哪错了？”
“那好，你告诉我你哪里没有做错？”
“我…”蒲千凝郁闷，“反正师父这偷龙转凤的做法就是不对！”
啪。
厉明谦重重的拍了桌子，“你看看你这傲慢的态度，还有半点尊重师父，尊重上司吗？”
蒲千凝惊讶的看着厉明谦，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凶的厉明谦。
“为什么你电脑里文件能轻易的被人篡改？
为什么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文件夹颜色不对？
这难道不是你对待工作不认真的表现？
就你这处事态度，还盼望着早日独当一面，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