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专业考试
“就怕你嘴上说到了，心里做不到。”
厉明谦在排雷。
现在爆了，还是小雷，情绪积攒到蒲千凝扛不住，自己爆的时候，那这问题可就大了，“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处理方式，我们也可以再商量的。”
“挺好的。”
蒲千凝也不知道厉明谦什么时候这么嗦了，“是挺的啊。董家不希望断了两家的情谊，又不愿意在牵扯儿女私情，唯有把情谊扣在兄弟交情上了。”
“那你不生气？”
“何必呢。”蒲千凝拉开了一罐可乐，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厉明谦抢走了，“感冒发烧了，还喝凉的！”
“这不是心情郁闷，需要喝点可乐缓解一下嘛！”
前一秒说着理解，这会儿又心情郁闷，“因为考试的事？”
“嗯。刚师父发信息了，说周五考试，问我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还没想好这信息怎么回呢。”
“紧张？”
说不紧张是假的。
“平常心，我相信你！”
蒲千凝带着她的可乐坐到了桌子旁，趁着还有时间，把最后几道标记出来的题目处理了。
像这样的专业考试，属于省级的考试，必须要先通过笔试，才能进行专业试。而与她一起参加考试的，还有其他市级、县级几个同类型的鉴定中心的初级法医。
当然，还有各地每年要新招录的鉴定中心实习法医。区别在于，实习法医不需要持刀，在完成笔试后，进行专业试的答辩就可以了。
而让蒲千凝意外的是，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冯俪俪主任的亲侄女冯柳珊。
三年前，竞争司法鉴定中心实习法医的名额，她以总分一分之差，输给了蒲千凝，而每年的实习名额，有且仅有一个。
实习结束后，蒲千凝顺顺利利的成为了鉴定中心的初级法医。
专业考试不同，不出意外的话，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的，它相当于转正定职考试，通过就是中级法医。
工资、岗位，都会跟着级别，往上挪一步。
这次专业考试又与平时不一样的是，刑侦队的领导是评委之一。济北市是二三线的小城市，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凶杀案，所以局里并没有设置法医科，一直都与鉴定中心挂扣。
鉴定中心不仅仅要接他们的案子，还有交通部车祸伤级鉴定、派出所民事纠纷、医院医疗纠纷等，这么多纷杂的事情，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所以没有哪个部门有优先权。因此，在刑侦队里增设法医科的事情，又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这不，为法医科挑选适合的人才，也成了这次专业考试的最大亮点。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实际上，大家为了能够进入法医科，成为国家级公务员，铆足了劲，早已经暗流涌动了，各种条子递进去。
像蒲千凝这样，安安静静看书、刷题的，是在不多见。
也正因如此，才引了梁子远和厉明谦干着急。
“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冯柳珊自信满满，刻意绕过来下了战书。
“哦。加油！”
蒲千凝说完，就低头继续削铅笔。
早上的笔试需要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三百道选择题，这完成的速度，快得连题目都一定能看的清楚。
可机考，削什么铅笔？
冯柳珊觉得这家伙该不会哪里秀逗了吧？
“还有事？”
“你削吧。”
早上考完了笔试，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就可以进入候考室，抽考号、抽考题，等考官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全部都穿上了防护服，带上了口罩、防护眼镜，完全看不清楚谁是谁。
但凡是接触过的人，透过露出的眼睛和眉毛，也可以知道上场考试的人是谁。
然，坐在考场里的人都是专家，耳朵一个比一个尖，上了场，要是专业性知识出错，谁也帮不了谁。
蒲千凝抽的专业题是判断死因、凶器，时间为三个小时。
看着面前这具小动物的尸体，蒲千凝眉头微微一紧，她自小就对猫猫狗狗不感冒，可也不想它们遭此横祸。
当然，专业考试嘛，跟学校里差不多，不能真拿一具人类的尸体出来。
而眼前这小狗是小型犬类动物，从样貌上来判断，应该是贵宾犬，可它身上的小卷毛被火烧过了。
经过检查，这火是后期造成的。
小狗的皮肤上黏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物质，这需要化验。
时间飞快的在指尖中流逝，三个小时的时间到了。
蒲千凝带着自己的尸检报告站在了众考官面前，“死者小狗，小狗各脏器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胃里又药物残留，经过化验，这是人类服用的抗生素，而血液中，含有细小病菌，疑似在服药过程中，因药物剂量过重、药物不服，造成的死亡。”
“它的身上粘粘的黑色物质，经过分析，属于衣服，不过不知道是小狗的，还是人类的。
细小病菌是犬类动物最易患的疾病之一，若发现不及时，或者治疗不及时，都会造成小狗的死亡。
治疗的费用特别高，而治疗率仅有百分之三十。
不少养小动物的新手爸妈，谈细小变脸，也未必舍得花费这笔钱，便在度娘上各种搜索，找到一个成功治疗的帖子，按照上面的说法去买药治病。
像这只小狗，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后期的火烧焚尸，有可能是小狗的主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小动物的尸体吧？
此外，我还在小狗的尸体上，发现了干粉灭火器的粉末，不确定是否有人在这过程中救下了这小狗。”
因为没有在案发现场，不知道这具小狗的尸体是怎么来的，她不知道，唯有用上一些推测性的字眼。
“我的陈述到此结束。”
大家开始在表格上打分，而蒲千凝在引导员的带领下，走出了考场，接下来要做的是等待所有考生考完，宣布分数。
冷傲的冯柳珊看见蒲千凝进来，把包从旁边的空位上拿起，似乎在暗示着：过来这里坐。
蒲千凝对分数高低不在意，能过就行，并不想与冯柳珊有太多的接触，假装没看见，就近坐在了最靠近门口的椅子上。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引导员又把大家带回了考场，宣读了专业课的考试分数，冯柳珊笔试和专业试，都是第一名，蒲千凝紧随其后，笔试和专业试都是第二名。
第273章 机会难得
一行人从考场出来时，考试的分数，已经发送到了相关的部门。早已经等在外面的厉明谦，看到了蒲千凝，立刻迎来上去。
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蒲千凝被人叫住了，厉明谦也就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她和蒲千凝差不多高度，可因为脚上穿的鞋子不同，与蒲千凝站在一起，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我说过我会赢的！”
“恭喜？”
“听说你男朋友是二队的队长？如果我没记错，他比你大十岁吧？”
“消息很灵通啊。不过，我跟谁贪恋爱，跟你有关系吗？”蒲千凝微微一笑，往厉明谦所在的位置走去。
冯柳珊在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追上去再说几句，还是继续在这里站着，嚷了一句：“刑侦队法医的位置，是我的！”
“我从来不怀疑。”
这态度，不是她预期中的，“你不在乎？”
蒲千凝转身走到冯柳珊身边，压低了声音，“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喊这么大声，就不怕祸从口出？”
“且不要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刑侦队，就算我真有这个想法，我男朋友只是小小的分队队长，不像你，有一个当了副局的姑姑。”
话点到为止。
冯柳珊本就是研究生毕业，又出国渡了一层金，这次考试又是双向第一名，进入刑侦队安全可以考实力，可她那咋咋呼呼的性格，在公共场所这么一嚷嚷，这‘实力’就蒙上了一层灰，怎么都会有人说闲话。
蒲千凝跟厉明谦挥了挥手，这才朝他走过去。
“想去哪里庆祝？”
“我得先去找师父，之前跟他说好了。”
厉明谦上车之前，看了不远处的冯柳珊，她那眼巴巴盯着他们看的表情，让他心生了疑虑，“她就是冯副的侄女？”
“嗯，考了第一名，来炫耀了。”
“你们这些女孩的心思，怎么那么复杂？”
“这问题你该问她。”
厉明谦算是听出来了，在她眼里，那些复杂的事，全跟她没有关系，这样的心态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也不知道师父想跟我聊什么，聊多久，你就别等我了。”
“那我买点菜，回家做好了等你？”
蒲千凝点头，“也行。”
望着那越走越近的办公室，蒲千凝的心情异常的沉重，“对不起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知道为什么分数比别人低吗？”
“因为我用了很多不确定的词，有些地方说得太多了，没把握好主次，要点也不知道是否分析得准确。”
梁子远从不怀疑蒲千凝的努力。
“我说错了？”
“完成了这个目标，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师父有什么建议？”
梁子远让她过来看自己的电脑屏幕，这是一份进修通知，地点在京市，进修时间是半年，“我打算推荐你去，但关键在你。”
像这样的进修机会，十分难得，几年也未必会有一次。
“冯副也同意了？”
“嗯。”
她这才转了中级法医，就得到这么大便利，而她的师兄师姐，排队排了几年也没排上。天上白掉馅饼的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风险挺大的吧？”
“反正你也没想好下一步计划，也没兴趣进刑侦队，这不是刚好合适，让你再窝半年，好好规划自己的路。”
“如果我说，我对刑侦队感兴趣了，会不会太晚？”
“你觉得呢？”
与公，之前出了证物遗失的事，即便在发现之后，她很快就联系了当事人补了一份。
这是能补得回来的纰漏，但要是仅此一份，补不回来，岂不是耽误了他人的工作，影响面积扩大嘛！
处分公告都还贴在公告栏里，猪一样的队友，谁愿意跟你合作？
退一步说，她在毕业证书的这硬件上，也的确不如冯柳珊，这道门坎，她要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来弥补，所以在实操的经验上，她比任何人都努力。
可在面对专业考核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比冯柳珊低了两分。
与私，对冯柳珊的嫉妒心肯是有的，而自己一边面对着工作，一边与母亲作斗争，死劲的反抗。
她潜意识的认为，就算是通过了这次专业考试，也没办法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样的反抗，她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各种借口的让自己考完试再说。
考完了，没了目标。
梁子远早就看出来了，知道她没想好，赶紧扔了一份任务。
“师父，我是不是挺让您失望的？”
“为什么这么问？”
“三年前，我和她的想差距，只是在总分上相差了一分，到今天，光是专业考试就相差了两分，就不要说笔试了。”
“那你想过为什么吗？”
错了没关系，重要是学会复盘，同一个坑，不能掉两次。
“你也别着急，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这不是正好周末，出去玩一圈，放松放松，也找一个恰当的机会，跟家里商量一下这件事，这个进修的机会很难得，对你日后的工作很有帮助。
当然，你也可以跟明谦说一声，听听他的想法。你们俩刚在一起没几天，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就要分开半年，也挺为难你们的。”
“什么时候出发？”
“哟。”梁子远确认了时间，“只怕你要在那边过年了。你是家里的独生女，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在外地过年吧？”
“我去进修半年回来那我的工作……”
“说什么傻话呢，单位出钱给你去外地进修，修完回来把你开除。”
傻了吧！
“我爸妈那边……”
“你要问我明谦，我还能帮帮你，你爸妈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你知道怎么处理。报名表周一下班前填完给我，我发你邮箱了。”
“好。”
“明谦在楼下等你？”
“我让他先回去了。”
梁子远发完了邮件，“好不容易考完试，你俩也不出去玩？”
“不知道去哪里。”
“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你竟然告诉我没地方可去？”梁子远觉得不可思议，“你要不要去做一个心理咨询？我觉得你这几年是不是活得太封闭了？你的状态可不对啊，我记得你刚来的那会，挺活泼的呀，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才让你变成这样的？”
以前什么样，蒲千凝好像也不记得了。
梁子远递上了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她自己开了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如果你觉得有需要，可以去找她。”
“好。”
第274章 一切正好
从梁子远的办公室出来，蒲千凝就在一楼大厅里遇到了正从外面回来的冯俪俪，她正低着头在包里翻着什么。
“冯副，这么晚了还回来加班呢？”
“回到半路才想起忘了拿东西，这不，连钥匙也找不到了，你怎么也在这？考完试了也不跟男朋友庆祝庆祝？”
蒲千凝苦笑，“师父说找我有点事，这不，刚聊完。”
“是去京市进修的事吧？这次培训导师是京市著名的莫凡教授，不管是解剖学、现场痕迹，还是心理学，都特别有经验。我思前想后，还是推荐你去，你要好好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啊。”
“我能不能问问……”蒲千凝知道这问题有些尴尬，可她还是想知道，既然是莫凡大师主授课，为什么不把机会留给自己的侄女。
现如今，她侄女冯柳珊也在鉴定中心工作。
冯俪俪听出了她的意思，“就因为你抢占了我们家珊珊的实习名额，所以我就应该处处针对你？”
她嘴上不承认，行动上的确如此，众人皆知啊！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对你有想法，你看啊，我们家珊珊怎么说也是京市医科大毕业的吧，比起你这济北市医科大的，是不是更有含金量？又有我这么多年的私下指导，凭什么输给你这丫头？可关键就是，她技不如人，输了。
那愿赌服输吧。
况且，她现在也没有不好，考取了研究生，还作为交换生，去国外进修了心理学。”
在这个技多不压身的年代，文凭是一块敲门砖，就算背靠大树好乘凉，你也要有真材实料，否则，人后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了。
即便冯柳珊没有如愿进入刑侦队，也已经是鉴定中心的三组的组长，职位已在蒲千凝之上。
“既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也不在乎多说两句，你知道今天的专业考试，你比珊珊多了不少实操经验，可为什么会低她两分吗？”
冯俪俪作为考官之一，很有发言权。而蒲千凝潜意识的认为，她肯定多给了自己侄女几分，把分数拉高了。
然，她能够把话放到台面上来说，自然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你的汇报没有抓住细节陈述。这只小狗为三个月大幼犬，在服用药量上，自然要比成犬少。
另外，尸体经过焚烧，后火又被扑灭，犬肺部的气泡因为受热破列，掩盖了它死亡的真实原因。
也就是说，它的真正致命原因是因为狗主人在喂药的过程中，误把药灌到了它的肺部，导致急性呼吸衰竭而亡。”
蒲千凝拧眉。
打开腹腔后，她发现小狗所有的脏器均出现了衰竭，加上在胃里发现了药物，便没有仔细检查其他的脏器。
那些药物的确会导致它的脏器衰竭，但不一定会导致它立刻死亡。
所以，她还是大意了。
冯俪俪没有偏私，一直以来，都是她误会了？
“可……”蒲千凝的目光看了看公示栏，“您让我去进修，其他人不会有想法吗？”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
蒲千凝还是没看懂，这冯俪俪的态度转变快得让她都不认识了，冯俪俪也不跟年轻人计较，“那天你在专案组的发言，让我改变了许多对你的印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拍了拍蒲千凝的肩膀，朝电梯间走去。
蒲千凝疑惑的看着冯俪俪的背影，更是纳闷了。
这世界是发生了玄幻事件吗？
印象中那个一直讨厌她、针对她的人，在她最迷茫的时候，向她伸了一只手，想要把她拉出深渊。
那，一直把她往深渊里推的人，是谁？
“谢谢你，冯副。”
这句感谢她是真心的。
通过专业考试，蒲千凝可以拿解剖刀，便可以‘自立门户’，成为小组组长，独当一面了，可职位就那么几个，组长职位如今已经落在了冯柳珊的身上，刑侦队那边又没通知，她现在是不上不下的，唯有继续待着原位，继续做着梁子远的小助理。
去进修，是目前最佳的处理方案。
“回来了？”厉明谦二话不说，把蒲千凝拽到餐桌旁。
香煎小排、水煮牛肉、松鼠鲈鱼、蟹黄饺子，桌旁还有一瓶正在醒的红酒，那是董文灏前两天给他们送过来的。
“这么丰盛的外卖？”
“今天太忙了。”本想带蒲千凝去外面吃的，连餐厅也订好了，无奈人家事实以工作为重，才出了考场，就去了办公室，“对了，子远找你什么事？”
“本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的，我要进修半年。”
厉明谦一点也不意外，漫不经心的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你早就知道了？”
“之前有看到过这份文件，只不过我没想到冯副会让你去。”厉明谦开了音响，关了大灯，家里气氛立刻不一样了。
蒲千凝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也好意外，而且我回来之前，还碰到了她，她还指点我，说出了我在考试中出现丢分的细节问题。”
“哦？”厉明谦也颇感意外。
那天他请柯宇歆帮着暗中调查蒲千凝证物弄丢的那件事，收集与冯俪俪有关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可柯宇歆那边却道：没有发现。
他还以为是冯俪俪做事小心谨慎，可如今看来，倒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对了，我听说童卉辞职了？那她跟唐毅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师父都劝不留，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怎么想起问她了？”
“关心下属。”
蒲千凝一知半解的点头，“也怪唐毅，明明不喜欢人家，还要借酒逞凶，对人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互相喜欢就可以了？”厉明谦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酒。
“想多了吧。”
“慢慢长夜，想多了岂不是最正常之事？”
厉明谦的目光，柔中带媚，与平时那冷冰冰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认识正儿八经的他，还以为自己此刻正在与一个登徒子吃饭。
“小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话音未落，已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搂入怀中。
昏暗的灯光，配着悠扬的音乐，淡淡的红酒香气。
一切正好。
第275章 你都知道
如此良辰美景，若没有人打扰，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蒲千凝望着铃声大作的手机，笑得很灿烂，“我先接电话。”然，手指却停在半空中，久久方落下。
“舅妈。”
“凝儿啊，你说话方便吗？”任子瑜战战兢兢的开口，拿着电话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透过电话传递到了蒲千凝的耳里。
“出了什么事？”
任子瑜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
“我不在家，我把定位发给你吧。那个…能不能请你男朋友也一起过来？”
蒲千凝与厉明谦交换了一个眼神，“好。”
任子瑜发来的定位，是她前夫家，也就是王雨菲爸爸家。
王雨菲的爸爸王琮在济北市开了一家家装设计公司，家庭条件谈不上家庭富裕，但给人的时尚而温馨。
可此刻，整个家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坐在客厅里的蒲千凝，茶也喝了，这茶点也端上来了，却没有等到他们开口说话，“雨菲呢？”
离婚的父亲，能够坐下来，多半也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在她房间里。”任子瑜挠了挠头，又看了自己的前夫，这话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王琮长叹一口气，“听菲菲妈妈说过两位的工作，也多少知道她跟蒲家的事情，把话说大了，关起家门也还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跟大家说这么多场面的客道话了。”
“昨晚，菲菲没有回家，我以为她又去妈妈家了，也没多在意。今天早上十点多吧，接到老师的电话，说菲菲没有来上课，我跟菲菲妈妈通话了才知道，菲菲这几天都没有过去。”
在老师的帮助下，他们从王雨菲的好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王雨菲交了男朋友，不知道是不是跟男朋友在一起。
对于这个‘男朋友’，王雨菲的好朋友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是他们是在电玩城里认识的，对方好像已经参加工作了。
早恋的话题本就敏感，如今更涉及了夜不归宿。
就在他们到处找人的时候，王雨菲给任子瑜打了电话，告知自己在酒店的房间里，床单上残留着的浅浅血迹，还有她身上的痕迹。
发生了什么事，任子瑜再清楚不过。
女儿刚年满十六岁，对这些事，本就一知半解，模棱两可，话不敢多说，先把女儿从那是非之地带走。
然，对于这件事的过程，王雨菲只字不提，只是一直在哭，像极了被人欺负了模样，甚至，连碰都不给他们碰一下。
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很任性，做事情也很有分寸，是不可能跟男孩子去酒店的。
情况未明朗，他们也不敢冒然去派出所，这才想起了蒲千凝，希望她能念及亲戚一场，帮帮他们。
“我试试吧。”蒲千凝也不敢打包票，“雨菲，我是蒲千凝，可以把门打开吗？”
王雨菲听到声音，抹掉了眼角的两行泪珠，给蒲千凝开了门，厚厚的高领毛衣，挡住了身上的痕迹，“我记得你，你是法医。”
没有了那些浮夸的打扮，乖巧得让蒲千凝有些心疼。
“我知道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房间不大，即便他们刚才压低了声音，也还是会隐隐约约听到谈话的内容，况且这个时间出现，出来想问那件事，也没别的事情了。
“我可以进来吗？”
王雨菲侧身让蒲千凝进了房间，窝在小沙发里，认真的看着她。
“我可以坐下来跟你聊聊吗？”
得到允许，蒲千凝转了椅子的方向，坐在王雨菲的对面，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到了王雨菲的声音，“我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
“这件事，同学们会知道吗？”
小姑娘最怕的就是事情被大家知道，受不住舆论的压力，“理论上来说不会。可你的表情告诉我，这件事比你爸妈告诉我的要复杂一些。”
王雨菲也不说话，递上了自己的手机，“我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这样的照片。”
屏幕里停留着一张照片，盖在被子的王雨菲，沉沉的睡着，露出的少量部分，可以推测她当时没有穿衣服。
蒲千凝方大了照片，仔细观察了细节，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而王雨菲拿出照片，就已经想好了要把事情说出来，也不急着追问，“知道他为什么给你发这照片吗？”
“他用这些照片要挟我，逼着我做许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王雨菲是任性的小学霸，该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而这样的任性，无非就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引起离异父母的关注。
“我认识一个电脑技术很厉害的哥哥，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这些照片，保证连痕迹都没有。”
“真的？”王雨菲的眼眸亮起，但很快就暗了下去，“要是那哥哥把看完了，偷偷备份，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
王雨菲吃惊的看着她。
“我只能保证，不会让欺负你的坏人，用这些照片威胁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他没有欺负我。”
“所以，你知道这样做，你的爸妈知道真相后，该有多着急，多难过吗？”
王雨菲不解的看着她，她是哪里出了破绽，这么快就被蒲千凝识破了？仔细的看了又这照片，又看了她。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扇窗户，能够看到很多事情。”
蒲千凝并不打算告诉王雨菲自己是怎么发现的，“大费周章的把我弄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你的？”
“你打算告发我？”
“如果一个希望爸妈因为担心自己而复婚的孩子，也有错的话，充其量也就是用错了方式。”
王雨菲的目的被揭穿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最大的错，是利用我来帮你圆谎。”蒲千凝起身往外走，王雨菲快速的拉住她，“求你，别告诉他们。好吗，姐姐。”
“那你跟我出去，自己告诉他们。”
“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说了，你的方式不对。”
“你有方法？”
“没有。”
“那就不要耽误的事！”
王雨菲忽然大哭大闹了起来，在房间里找着可以用在砸的东西，可又似乎舍不得。
“需要我帮你吗？”蒲千凝随手拿了手边的水晶球，轻轻的松了手，让它应声落地。
第276章 首席徒弟
也不知道那水晶球是什么宝贝，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演戏的王雨菲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等大家听到声音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水珠泪，落满了手。
“对不起啊，没有经得你的同意，就把它拿起来看。”蒲千凝抱歉一笑。
东西已经坏了，又如此珍贵，只怕这样的道歉，难消王雨菲的心头之痛。
“丫头别哭了，我赔你一个就是了，我看这琉璃水晶球也不值几个钱嘛，大街小巷里多的是，实在没必要哭得这么伤心呀！”
蒲千凝的风凉话，瞬间刺激了王雨菲，她愤怒的将碎片砸过去，“赔？我告诉你，就是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
厉明谦眼疾手快，放在了蒲千凝的前面，那些碎片也落在了他的背上。
一个女小孩发脾气，砸出来的力道还是蛮大的，让厉明谦微微拧了眉头，随之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看不懂发生什么事的王琮和任子瑜也不敢多言，但他们深知，这个水晶球的来历。
“菲菲，我看凝儿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房间里这么多东西，你不拿起来看，非要拿那个！”
王雨菲再度化身任性小公主，不依不饶的扯着蒲千凝，“还有你，我才是你的女儿，你竟然站在外人这边！”
“我不是站在谁那边，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水晶球……”
“难道你忘了这个水晶球吗！”
任子瑜这才发现，这个琉璃水晶球，是女儿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在琉璃坊里，一起做的。
当时他们除了做这个琉璃球，好像还做了别的，而且，这水晶球应该是有个底座才对。
她猛然想起，他们夫妻吵架的时候，把那一套水晶打碎了。
这水晶球，应该是仅存的半个摆件了吧？
王琮王琮不愿意看到女儿哭得如此伤心，清了清嗓子，“下次爸爸妈妈再陪你去做一个？”
听到这话，王雨菲复杂的看着他，“真的？”
“可是……”王雨菲看向了沉默的妈妈任子瑜，她木讷的答应，“嗯。明天正好周末，要不然，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做这颗水晶球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没离婚，可现在，就算能够再做一套，意义也不一样了。
可这却是他们离婚多年，第一次答应，陪自己出去。
她诧异的看着蒲千凝，蒲千凝微微扯了嘴角，用目光提醒着王雨菲，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刚才我问过了，雨菲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被那坏人拍了照。”
“床单上的……”任子瑜看向了王琮，王琮也弄不明白。
“那血不是她的，她被人灌了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伤了对方，对方怕闹大了不好收场，就跑了。”
王琮知道蒲千凝是法医，可他不相信，“菲菲，你姐说的是真的吗？”
王雨菲收敛着点头，蒲千凝编的慌，帮她掩盖了真相，既不让她难堪，又打消了父母的疑虑。
“毕竟是个孩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几天你们要好好陪她，带她去散了心，放松一下吧。”
蒲千凝又推了一把，趁机让她父母抽时间陪她，至于能不能修补这夫妻俩的关系，不是这一两句话能够完美处理的。
可眼下，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那一面发展。
“今天太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凝儿。要不是你，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任子瑜送他们出门。
“不过，你才进去这么短时间，她是……”
骗人，没那么容易。
“这你就别管了，小丫头心思没那么复杂，她要的也不多。”
蒲千凝犹豫了几秒，“我看着他还不错。既然知道当初的事情是一件误会，能放下，就放下吧。”
任子瑜忍下了大段大段的话，默默的点头。
走远了，又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还有事？”
“谢谢你没有揭穿我。尽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了，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佩服你。”
“别告诉我你想拜我为师，我可还没到收徒弟的年龄。”
“别啊，我是真的服你，想要跟你学……”
解剖这个词，她在课堂上听说过，可大晚上的说出来，又觉得得慌。
“你刚才说你佩服我，对吧？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王雨菲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现在执行的这个计划，是你男朋友想出来的吧？离他远一点，保护好自己。别被他欺负了，还帮着数钱。”
蒲千凝没看到，但身上的痕迹骗不了人。
王雨菲惊讶至极，想不到她连这事都知道，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自己的心里装了摄像头，更是佩服了，重重的点头，“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我保证。”
“手机给我。”蒲千凝扫了她的微信，“有什么想法跟我说，那些瞎折腾的事情，到此为止。”
她有一次警告。
又还不放心，“把他的名字，照片，工作单位，发给我。”
“哦。”
王雨菲对她无比崇拜，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赶紧回去吧，天冷，你又穿得那么少。”
“谢谢姐姐！”王雨菲跟他们挥手，“哥哥姐姐再见。”
“姐姐，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厉明谦打趣着问道。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还能被人欺负了？她要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一开始也是相信她被人欺负了，但，一个被男子欺负了的姑娘，还能淡定的拿出手机，给我看她被别人拍的照片，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
好歹你也掉两滴眼泪，羞羞答答呀！”
如果没有童卉的那些瞎闹，她还真没往那边想。
“你又怎么知道那水晶球对她意义非凡？”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随手砸的。能砸那么准，也怪她平时太爱惜了。”
她的房间还算干净整洁，有不少小摆件，而同样喜欢购买摆件的蒲千凝，自然知道，如果不是特别珍贵，特别上心，平时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擦拭的。
“我发现你的观察力越来越仔细了！”
这种场面话，蒲千凝懒得理，“对了，帮我去查查那家伙，我不放心。”
“好，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
第277章 查房的人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这一天这么折腾下来，大家也很疲倦了，忘了吃了饭，还没来及收拾的餐桌，蒲千凝道，“你先去洗漱吧，我把碗收了。”
“还是我收吧，这么冷的天，又是冷水又是洗洁精的，对手不好。”厉明谦心疼她。
“你这么宠着我，就不怕把我宠坏了？”
“把你宠坏了才好，这辈子你就再也没办法从我的掌心里逃跑了。”
厉明谦抢着收拾，可蒲千凝已经占了手，就不想让厉明谦再碰，“行啊，就两个碗，其他的都是外卖的打包盒。”
“那我陪你。”厉明谦像只树濑熊，从后背搂着蒲千凝的腰，她走到哪里，他就贴身跟到哪里，脑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上。
“我今天可是进解剖室了，身上的都是味呢。”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我自己啊。”蒲千凝微微挣脱他，“你在这不好洗碗。”
“那就不要洗了，放着，明天再洗。”
蒲千凝可不喜欢这样，作为医生之女，半个医生，她多少也有洁癖症，“你要没事干，去找部片子，晚点咱们一起看？”
“不要。电影没你好看。”
“晕。你今天怎么了？”
情侣之间的那点事，其实也没多少事，同在屋檐下，长夜漫漫，厉明谦还能想什么？
之前因为她要考试，太忙了，这才忍了又忍，如今，她不是已经考完了嘛……
这也不能全怪他。怀里抱着的女孩，可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女朋友，要是不起坏心，大家该担心了！
梁子远首当其冲：兄弟，你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我这有个朋友，专门治疗这一方面，你可以去看看。咱们先判断是身体还是心理出了问题，再来想想研究对策。
蒲千凝也应该勉强算一个吧：是不是还惦记着董文娅，这才对我没兴趣？
当然，以蒲千凝的脑容量，是不会往这方面考虑的。
“说吧，想干嘛呢。”
厉明谦瞬间没了兴趣，“没什么。”
“那坐吧，我有事跟你聊。”
“如果是进修的事，那就不用聊了，我支持你去。”
厉明谦最不喜欢的就是蒲千凝那股犹豫劲，“莫凡的课不听，那就亏了！”
“你是不是认识莫凡大师？”
“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蒲千凝噗呲一笑，“可我要跟你聊都不是这个。”
“明天我想回爸妈家，可能不方便带你去。”
厉明谦兴趣刚被提起来，又落到谷底了，“那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没意思，睡觉去了。”厉明谦假装生气，想要她哄。
可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半天，也没等到某人来哄，偷偷往客厅看了一眼，客厅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
再往外探了探头，洗手间里的灯是亮的，无奈的挠眉，“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心上呀！”
原本想等蒲千凝洗漱完了再出去的，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被子不知道是谁帮盖上的。
肚子上只觉被什么东西压着，转眸拉低了被子，这才发现，被窝里，多了一个小丫头！
这是盖被太累睡着了，还是躺错了床？
厉明谦微微侧身，轻轻的拨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睡脸，心里透着满满的幸福。
这张小小的床，睡了两个人，是不是该换一张更结实的床了？
换了又如何，这小人儿，要去进修半年，他又要独守空房咯！
蒲千凝忽然睁开双眼，厉明谦吓了一跳，“醒了？”
“嗯。”蒲千凝伸了懒腰，又往厉明谦的怀里钻了钻，“冷。”
厉明谦帮她把被子盖好，将人往怀里堆，“不冷了吧。”
“你是冷了才钻我被子里的？”
“嗯。”
“你就没考虑过后果？”
蒲千凝再度睁开眼睛，快速的弹起，完全没注意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她这么一起来，脑袋撞了厉明谦的下巴，疼得哎呦哎呦的叫着。
门铃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你去开门吧，这种不请自来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厉明谦觉得不太可能吧，“文灏没有那么时间，三天两头，清晨来查房。”
不过，他还是去开门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家凝儿呢？”来者上下打量着厉明谦，推开了他，直接往卧室里闯。
她之前来过一次，住了一个晚上，对，这里也暂时熟门熟路了，看到主卧室空荡荡的，那张床看着也不像躺过的样子，转身去了另外一间房。
蒲千凝听到声音，已经晚了，“妈，你怎么过来了，事先也不打个电话。”
“我要是打电话了，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蒲妈妈想骂人，可看着这状态，“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换好了衣服到客厅里来。”
蒲千凝立刻捂脸。
平时没躺一张床上的时候，她老妈怎么也不来查个房，昨晚才躺在一块儿，什么事都没干，结果就……
好吧，她不适合干坏事。
蒲千凝快速的把自己捣腾干净，僵硬着坐在沙发上，而厉明谦，给蒲妈妈倒了一杯水后，也坐在了蒲千凝的身边。
两个人挨得太近，立刻收到了蒲妈妈那犀利的眼神，微微挪了挪，空出了一个人的身位。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上个月月底。”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蒲千凝看了厉明谦，立刻低下了头。她答应的时候，她自然记得，可不能让他知道。
“厉队是吧，我想跟我女儿单独聊几句，你看……”
“好，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间。”
厉明谦给了蒲千凝一个眼神：有话慢慢说，别担心，我就在房间里，有事叫我。
蒲千凝点了点头。
“考完试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鉴定中心那边，打算派我去京市进修半年。这次的进修，非常难得，但有一个问题，2月7日才是大年三十，这次进修要求在这个月的月底过去，所以我也不确定过年是否能够回来。”
蒲妈妈听出来了，“你是决定了要下来？”
“对。我认真想过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并且不打算换。”蒲千凝偷偷的看了母亲，她一脸的平静，完全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第278章 态度诡异
“如果不是我今天忽然过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进修的事，也是昨天考完试之后，师父才告诉我的。这不是打算下午回家跟你们商量的嘛。”
“我说的不是这个。”
蒲千凝转头看了房间，“妈，我知道我之前答应过你，绝对不会跟刑警在一起，可每一个职业都有它的危险性，这也就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像医生，每天都跟病人、各种细菌待在一起……”
“谁给你的胆子，才刚在一起就同居的？女孩子的矜持在哪里？”
“我们没有……”
蒲千凝忽然不想解释了，解释了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而蒲妈妈的观念极重，如果这样的误会，能够让她答应他们的事情，那就误会吧。
“所以你现在是在通知我，你要继续做法医，并且找了一个做刑警的男朋友吗？”
“你一定要这样说，那我也没有好解释的。”
她知道，妈妈对她的控制欲是高额度的百分之九十，剩余的百分之十，处于嘴上的‘给你自由’。
作为老师的蒲妈妈，口才特别好，不管她说什么，都有十句八句在等着自己，辩解到最后，妥协的人还是她。
如果沉默成了最佳的方式，而换话题是缓解母女感情的一把钥匙，“前几天我见到舅妈了。”
“好端端的，你提那女人干什么！”蒲妈妈吼完，又忍不住关心，“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往，你怎么会遇见她的？”
“她邻居出了点事，我们去调查的时候遇到的。她过得一般般，找了一个家装设计师做丈夫，生了个女儿，明年中考，前几年离婚了。”
蒲妈妈依然满嘴不在乎，“那也是她自找的。”
“那不然，带着舅舅的孩子去嫁人，结婚后又生一个，两个孩子两个爸，那孩子的日子会好过？”
“她要怕自己以后难嫁人，我可以帮她养啊！”
“要是把我给别人养，你舍得？”
蒲妈妈的观念，一直就站不住脚，“我现在不跟你聊这个问题。我就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话题又被蒲妈妈绕回来了。
蒲千凝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套刀具，“救人的时候，它叫手术刀。人死了，需要找到死因，它叫解剖刀。”
都是刀，用途不同，因为职业不同。
“我拿了三年的解剖刀，你现在要求我把它换成手术刀，换了你，你愿意让我下刀吗？”蒲千凝说的是现实问题。
“你也说了，都是同样的刀，怎么就不能换了？再说了，你要是不把这件事往外说，谁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授业有专攻，我学的、我做的都是与法医有关的工作，好比我爸，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你忽然让他去做内科医生一样，他做不来。”
蒲妈妈才不管这些，“教语文的，也可以去教其他科目。”
“这话到是说得对。反正遇到点什么事，就往体育老师身上推，都是体育老师没教好，真为体育老师感到悲哀，他们招谁惹谁了？”
“你是在隐射什么吗？”
“妈，在你那几十年的教育里，要是遇到孩子和家长理念不同，家长用尽一切方法逼迫孩子放弃他们喜欢的东西，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们不是第一次谈工作的问题，每一次谈，都以蒲妈妈用强硬的态度，脱离母女关系为要挟，逼着蒲千凝让步。
而这一次，蒲千凝倒是学会转弯了。
“行啊，士别三日，我也要开始看你脸色行事了？”
“我很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可能它让人闻风丧胆，也会让大家感觉晦气，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我也无力反抗，但妈，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里面那个家伙教你的？”
蒲千凝不懂，“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作为老师，你应该知道，孩子喜欢的东西，作为家长就算不理解也应该表示支持的，像你这样大张旗鼓的站在对立面，使劲反对，到底是因为我舅舅，还是因为你别有用心？”
昨晚蒲千凝想了一夜，她想用强硬的态度告诉母亲：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法医是我喜欢的职业，也是我这辈子要坚持的工作，里面的那个男人，也是我喜欢我爱的。如果你坚持要求我转行、换男朋友，那我只能选择不回家。
然后蒲妈妈又会说：你是在要挟我？行，你喜欢做法医也好，喜欢那家伙也罢，都与我无关，以后你也不用回家了，也别叫我妈了。
像这样的戏码，在她的生活中上演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蒲千凝心软了，挽留她，委屈自己答应她的条件。
这些事不用发生，完全可以在蒲千凝的脑海中补充完整。
可在见面蒲妈妈时，态度忽然强硬不起来了。
“这些话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把幕后高手请出来吧。”
“哪有什么幕后高手？”
“把里面那家伙叫出来，我要跟他谈谈。”
蒲千凝紧张了，“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行了，别弄人家。”
“这些话我跟你说不着。快点！”
“妈，你这态度让我摸不着头脑啊。”蒲千凝十分看不懂，
难道就像厉奶奶说的，蒲妈妈知道她的性格犹豫，做事只有三分钟的热度，这才用这样的方式，逼着她一步步的坚持了下来？
“你是答应我继续做法医了吗？”
这点她一定要确定。
“你那大道理比我这老师还厉害，我还怎么逼你放弃？”蒲妈妈又道：“你是真的喜欢里面那家伙？”
蒲千凝点头，“你别为难他，我们……”
“把人叫出来。”
蒲妈妈的态度很坚定，蒲千凝也不敢再说话，起身去敲了房门，厉明谦早就在房间里等着急了，各种侧耳偷听，就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蒲妈妈的性格，对刑警的态度，厉明谦多少有耳闻，生怕这母女俩因为自己吵起来，这不，听到敲门声，像箭一样冲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我妈让你过去。”
厉明谦跟着蒲千凝一起走过去。
“我要单独跟他说，你回自己房间。”
蒲千凝眼巴巴的望着厉明谦，一脸的不放心，而厉明谦倒是一脸淡定，他也想趁着这机会，好好的跟蒲妈妈聊聊。
有一个炸弹，他需要提前拆了。
第279章 拆雷失败
厉明谦淡定的坐在沙发上，接受着蒲妈妈的目光。
坚持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改变蒲千凝对法医的态度，再坚持下去，意义已经不大，索性由她去吧。
而男朋友，论长相、谈吐，眼前的厉明谦，无可挑剔，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工作，不是自己喜欢的。
“阿姨，我知道您在考虑什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厉明谦，是刑侦二队的队长，我比千凝大了九岁。爸爸在机关单位工作，妈妈是初中英语老师，这套房子，是我爸妈给的首付，去年我已经供完了房贷，名下还有一辆车，目前还有一年的贷款需要还。”
女婿的基本标配，厉明谦已经达到了。
“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我没办法把很多时间花费在谈恋爱上，以致于这把年纪了，还孤家寡人，但阿姨，我可以跟您保证，我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的隐疾。”
“阿姨您还有什么想问的，您可以提出来，我一定如实回答。”
蒲妈妈微笑着放下拿起的水杯，“你奶奶是高少珍吧？”
厉明谦点头。
他这个姓氏，在济北市太少见，而在蒲妈妈的印象里，这个姓氏是难以忘却的，“有些话我原本也不想说得太难听，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实话实说。趁着你们交往的时间不长，感情也没多深，我希望你能主动的离开她。”
“阿姨，我认识千凝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
蒲妈妈又笑了，她原本并不确定厉明谦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一句话就试了出来，“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
是的。
他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可他，是真的爱她。
“阿姨，那些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希望给我一个机会。”
蒲妈妈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有些事，是无论过多少年，做多少事，都是无法弥补的。我不想难为你，也希望你能体谅体谅我，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我都无法接受，你成为我的女婿。”
“请你帮我跟凝儿说一声，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先回去了。”蒲妈妈起身。
厉明谦伸手拦了拦，“阿姨，你听我说……”
“这件事我不想让凝儿知道，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她。”
“对不起，我做不到。”
蒲妈妈笑而不答，淡淡的望着厉明谦，随之重新坐了下来。
“阿姨，过去那些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曾问过奶奶，可每次奶奶只是默默掉眼泪，她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好惹她伤心难过。
我想跟您说的是，我会做刑警，是受了智辰叔叔的影响，但我喜欢千凝，并不是因为她姓蒲，也不是因为智辰叔叔，而是我喜欢她，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厉明谦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有没有说进蒲妈妈的心坎里，她只是礼貌的听着，并不打断。
没有花哨的修饰语。
在长辈面前，越是朴实的话，越是动人。
可蒲妈妈是谁，**型的小学语文老师，那些话停在她耳里，就是在质朴也丝毫没有走进她的心理。
“说完了？”
厉明谦一僵，“阿姨，这些话都是发自我的肺腑，我没有骗您。”
“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帮我跟千凝说一声，你们的事，我还就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厉明谦送蒲妈妈出门，几度张口想挽留，想再补充几句，可他刚才说了那么多，换回的是蒲妈妈平静的拒绝，他有些无力感。
“我妈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蒲千凝赶紧穿鞋子追了出去，厉明谦赶紧递上外套。
“妈，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唉。”蒲千凝挽着妈妈的手，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让她警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与妈妈走在街上了。
“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为难他？”
蒲千凝知道瞒不住妈妈，“我在房间里一个字都没听到，我给你俩算了个时间，你们足足聊了40分钟。”
“有这么久了吗？”蒲妈妈在时间这个观念上，是欠缺了几分。
“怎么说，你是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了？”
“如果我说不同意，你们会分开吗？”蒲妈妈的话，让蒲千凝沉默了，“下个月，你也该27岁了，让你这么单着也不是办法，既然你遇到一个喜欢的男孩，那就先谈着吧，但你记住了，千万不可以太投入，感情的世界里，还是要做自己，别因此改变了最初的自己。”
蒲千凝不相信**主义大师，会这么容易改变自己，“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还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周一陪你去做个全身检查？”
“你这孩子，单位哪年不是十一月份体检？”
“结果出来了吗？”
“出了，医生说我挺好的，连三高都没有。”
蒲千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是蒲妈妈的原则问题，就算她要善变，也绝对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妥协。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二十年了，全是她在跟妈妈妥协。
做法医，交刑警男友，都是妈妈的禁忌，忽然两件事都答应了，要么她没睡醒，要么是妈妈……
“妈，你们学校每年十一月体检的吧，是不是验出什么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呸呸呸，你这孩子，瞎说八道什么呢，就这么咒你妈我？”
“那不然你怎么就变了？这也太诡异。你这一大早过来，火急火燎的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还以为你……”
蒲妈妈回头看了那楼，“我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你们俩有没有做过那种事？”
“妈！”
“我就是好奇问问，这年代发生这种事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我可以不回答吗？”
蒲妈妈闷哼，“你去京市的事情落实了吗？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得自己抓点紧，别临门一脚，又落空了。”
“嗯。知道。”
“行了回去吧，天这么冷，你穿得这么少，可千万别感冒了。你啊身体也够差的，动不动就生病。”
“你怎么知道我两天发烧了？明谦告诉你的？”
蒲妈妈随口这么一说，又能蒙中，“我还不知道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泡面，一个外卖，就把自己打发了。女孩子啊，都是水做的，有时间多回来喝点汤。”
“知道了，我本来就打算今晚回去的。”
第280章 酒后炫耀
送走了蒲妈妈，蒲千凝依然忐忑，“你有没有跟我妈说什么？”
“怎么了？”
“她居然同意我继续做法医了，还默许了我们的事。”
蒲妈妈在蒲千凝面前和背后说的内容不同，显然是在有意识的保护着自己的形象，毕竟女儿大了，有些事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一刀切了。
更何况，这件事里还涉及了一些别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还这副表情？”
“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有诈！只是还没想明白。”
“你啊，就是无病瞎呻吟。对了，刚才伊琳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抽时间回队里，说是杨勋学的案子，有些新发现。”
“哦，那你去吧。”
“你呢？”
“好久没有收拾家里，趁这个时间收拾一下，顺便把那些旧衣服，整理出来，拿去捐了。”
厉明谦感觉她在这里的东西也不多，再整理，估计就不剩什么了，“行吧，扔了再买新的。”
“那我走了，中午就不回来了，你看着吃点什么吧。”
“好。”蒲千凝目送着厉明谦出门，可门却怎么也不关，似乎在等着什么。
反应迟钝！
厉明谦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是求goodbye-kiss呢！
蒲千凝往前走了一步，还没吻到他的脸颊，就被他吻了唇。
“耍赖！”
“我乐意！”
厉明谦又吻了她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在办公室里的米伊琳，几度看了手机，“厉队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刚才她在电话里也没把事情说得这么紧急。
“四年前，杨勋学的那起车祸案，有可能是刻意的。”
米伊琳拿出了一段视频录像，背景在晚上的烧烤摊，马斌笙和几个朋友正在吃着烧烤喝酒，周围的环境很吵，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从举止判断，此刻的马斌笙已经喝醉了，拉着大家听故事。
“视频是旁边的一桌人录的，他说，马斌笙正在传授杀妻经验，听着挺得慌的，所以录下来，小范围的传播了一阵子。这不，朋友就转发给了我。”
“有没有办法听到里面在说什么？”
“技术部已经在处理了，说是尽快给我们。但我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这才赶紧给你打了电话，我们要不要找到视频的拍摄者和同桌一起吃饭的这几个人回来问问？”
如果马斌笙所说属实，那就是刑事案件，可若是在酒桌上，喝了酒，吹吹牛，那把人拎回来，显得小题大做了，“跟辖区派出所联系一下，以宣传不良言论为由，把这些人请回来，另外让技术部抓抓紧。”
“对了，杨勋学那伤人案怎么样了？”最近忙着别的案子，也没顾得上追问。
“听说马斌笙不肯私了，已经开始排期了，杨勋学申请了法律援助。”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行字从厉明谦的脑海中冒出，“知道了。”
在办公室等了没多久，技术科那边就发来了信息，让他们过去看结果，“我把视频和声音做了分成，提取了声音的部分，进行分析，降低了背景所带的吵杂声，放大了人声。我们一起来听听吧。”
为了增添视觉的效果，技术组的同事把屏幕一分为二，声效和视频分开同事播放。
‘你傻啊，离什么婚，这房子、车子、票子、孩子，是不是要分一半给她？’
‘不然怎么办，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让她净身出户吧！’
‘所以啊，我这不是烦着嘛！我辛辛苦苦的在外面工作了这么些年，她呢，说得好听是在家里带孩子，帮我解决后顾之忧，可实际上呢，开心不开心，都要各种忙忙忙，还全是牌子，非牌子不要！
那些牌子的包，一个少说好几千，要是一年一个也就算了，一个月买两三个，真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还有，给孩子报个兴趣班，说什么小班的老师教得不用心，一定要上一对一，一节课每小时一千，一次上两个小时，一个月下来就要好几万。
三天两头就收到银行的信息，我是看也不敢看，一看就心疼！’
‘我那口子也一样！还是咱老马幸福，不用分钱给前妻，还赚了一笔，现在又娶了新娇妻，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
‘老马，你跟我们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我哪有，这不是正好遇到交通意外嘛！’
‘嘿，瞧你说的，在高速公路上，夫妻吵架，妻子坚持下车，结果就这么遇到意外了。反正我是不相信！那车祸，该不会是你在背后操作的吧？’
‘你还真说对了。就是我干的！’马斌笙嘿嘿的笑了。
看起平平淡淡的酒桌上的玩笑，可听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有人好奇心大起，追问了下去，‘笑什么？赶紧说来听听。你没看到这兄弟为了离婚的事，眉头已经变成川字了吗？’
一开始马斌笙是不愿意说的，可大家鼓动了几句，马斌笙就开了口，‘你说带她去旅游，为了孩子，努力修复一下夫妻感情，然后就在她喝的那水里，放点东西，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扛下车，剩下的事就看天意了。’
他说完之后，大家都一笑而过，觉得他说的一定不是真的。
这破绽太多了。
一个人倒在路中间，不管是白天黑夜，只有开了车灯，都肯定可以看到的，除非那司机眼睛有问题。
眼睛有问题，还能考驾照，那也真够雷人的。
大家听完了他这句话，一笑而过，‘来来来，喝酒吧！’
视频内容到此结束。
厉明谦把内容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你之前说，这是隔壁桌的人，无意中听到他在炫耀自己的杀妻过程，这听着也不对啊。你们听第一句，他们都还在聊着离婚的问题。”
“对，这是也是纳闷的原因。”技术部的同志说道，“从我的角度来判断，像是有人刻意在套他的话。”
这样的偷拍视频，是没有办法作为证据的，而作为调查的依据处理，“视频来源能查到吗？”
“可以，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处理好了，我们给你联系。”
厉明谦表示了感谢，又吩咐米伊琳去调查马斌笙的社交圈，尤其是看看有没有出现恶意竞争方面。
第281章 难圆的谎
经过调查，已经确定了录制视频者，是马斌笙竞争对手公司的罗斯。
得知此消息，派出所的民警立刻前往罗斯的家，想要找他确认这件事，希望能够问出点什么，可当他们找到罗斯的时候，他倒在血泊中，生命已经无体征了，而同在场的，还有手持水果刀的马斌笙。
“不是我干的，他不是我杀的！”马斌笙见到警察，赶紧扔下了刀子，双手举过头顶，“我过来就是找他说说视频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
马斌笙的话，显得苍白无力。
人死了，他在现场，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子，而人证，是两个派出所的民警，就连小区里的监控录像，也肯定清清楚楚的拍摄到了他进出的样子。
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
“对了，这房子里肯定有第三个人，在我和罗斯争执的时候，有人把我砸晕了，把杀人的事情嫁祸到我身上的！”
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给上头打了电话，申请法医到场，刑侦队这边，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了电话。
梁子远把这个案子打发给了蒲千凝，这也成为她第一个正式处理的案子。
为了防止疏漏，蒲千凝在领口夹了了一只录音笔，“死者罗斯，男性，年龄39岁，身高168cm，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也就是1月14日下午五点左右，右侧脸颊有一道长约5.5cm的刀伤，颈部有勒痕，致命伤行为腹部刀伤，刀口长2cm，深度约为3.2cm，指甲有疑似嫌疑人的皮屑。”
“现场环境有打斗的痕迹，据到场的民警介绍，他们在现场发现一名持刀男性马斌笙，但马斌笙否认了自己的杀人行为。这里应为案发第一现场。”
蒲千凝按掉了录音笔，开始收集相关的证物。
同行的还有童卉，这应该是离职前的最后一项任务了，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是梁子远给她提的要求。
尽管与所有人一样带着口罩，眉宇之间仍透着一丝不悦，与唐毅更是没说过一句话。甚至，关系僵到让人一目了然。
“你最近有跟童卉联系过吗？”蒲千凝瞧瞧的走进了唐毅。
唐毅摇头，“就上次一起吃过一顿饭，这几天她也没给我发信息，我也不知道她这是又抽了什么风。”
“人都要走了，你也跟人家计较了。”
“有关我什么事？”唐毅郁闷至极，“你赶紧去把那家伙解决了。”
见到蒲千凝走过来，马斌笙又开始念叨的那几句话，像祥林嫂一般，逢人就说，生怕大家不知道，“你们看，我这脑袋上还肿了一块。我都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砸晕了，我醒过来就这样了，而且你们也来了。”
马斌笙双手的手背处，有几道指甲的划痕，与罗斯指甲处发现的皮屑相对应。
“这是他抓的？”
“我拿绳子勒着他脖子的时候，他抓的，后来我就被打晕了。”
蒲千凝给他做了活检。
马斌笙的左脑处有硬血块，像是被硬物重击过的，而现场，并没有发现疑似重击他的硬物。
把自己敲晕了，还能把东西藏起来的，可不多见。
光是这么用肉眼瞧，也瞧不准，这重击的力道有多重，蒲千凝只是做了相应的取证，交代了唐毅，先带他去医院做个ct，确定伤势。
现场收集的工作，也在童卉的协助，很快的完成了。
然，蒲千凝总害怕自己会有什么遗漏，把所有的证物检查了两遍，这才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处理后续工作。
“没关系，多做几次就好。”厉明谦给她舒压。
“对啊，其实只是你心理作用，你已经很认真了，没必要再检查两三遍，耽误了好多人的工作呢！”童卉说得无意，却触发了大家心理微恙的想法。
但，没有人补刀子。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打击了一个对工作负责任的新手。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感觉大家不理她，童卉也自觉没趣，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简单的清点后，“千凝，我这边也完成了。”
梁子远不去现场，两个女孩自然只能等厉明谦他们一起收队。
索性，因为蒲千凝过度认真，拖延了时间，在童卉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不久，也喊了一声‘收队’。
护送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厉明谦的身上，同行的还有林湘。
“这案子，你们怎么看？”
“这很明确是马斌笙做的。因为害怕逃避惩罚，这才找了东西把自己打晕了，装无辜。”童卉接话。
蒲千凝倒不是这样认为，“把自己砸晕的道具在哪里？”
这么大的一个谎言，总要有相关的物证作为依据吧，不然他这慌怎么圆？当然，也正是因为找不到这个物证，这才更证明了马斌笙被砸的事实。
“你找个机会试试马斌笙，看看他是不是左撇子，我刚才有注意到罗斯的伤在右侧脸颊，从伤口的大小判断，像是惯用左手的人所为。而且我刚才也注意到了，马斌笙的伤势也在左侧。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刻意伪装，我需要检查了罗斯腹部的伤才能做出最后的结论。”
“我觉得马斌笙不像在说谎。”林湘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小区里全是监控录像，他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的，所以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一个谎言，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关键这还是一个注定了很快被拆穿的谎言。
蒲千凝：“左邻右舍那边的笔录怎么说？”
“楼上楼下都说，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听到了吵架声，声音断断续续的，也没听清楚具体在说什么。还说他们也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劝架的时候，声音就停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争吵时间不并不长？”
林湘也没有具体问，“现在的人都是大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对别人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要引起注意的，除非是事情很大很严重了。”
“这点我倒是同意的。那罗斯跟马斌笙的前妻有没有什么关联？”公司竞争那是商业上的事情，前妻车祸属于家事，这两者混在一起，显得有些公报私仇。
“这点你就别操心了，伊琳已经在调查了。你什么时候能把尸检报告给我？”
“尽快吧。”
第282章 左右互搏
带着马斌笙去医院做检查时，马斌笙还一直在嘀咕着自己的清白，就连医护人员也表示无奈。
而在这自媒体时代，他如此自证，立刻引来了关注，大家纷纷转发着他的自言自语，各种评论席卷而来。
霎时间，马斌笙成了济北市的小红人，而同时走红的，还有警察。
被大多人关注的事情，有好也有不好。
一些好事者开始编写文字材料，试图借着东风火一把。当然，也有一些相关的人站出来为马斌笙辩解或是踩一脚的。
尽管已经有相关的部门做了紧急处理，但还是难以挡住悠悠众口。
获得罗斯的家属签字后，蒲千凝立刻开始了尸检工作。
指甲缝里残留的皮屑，经过化验，与他们在现场做的笔录一致，属于马斌笙。
所有的尸检工作都与当初在案发现场的发现一模一样。
可在腹部的刀伤检查上，蒲千凝遇到了难题。
长时间无法判断出结果，也只能暂时把罗斯的尸体放回冰柜里，脑子继续在不停的回转。
手也没有停歇，拿着笔当刀子，左手右手不停的比划。
也不知道比划了多久，梁子远终于忍不住开口，“遇到了难题？”
“我无法判断腹部的伤，是先用左手，还是先用右手。”
这是真正的补刀子，而且是短时间内的操作。
也不知是在嫌疑人动手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左撇子，又该换了方向，还是为了掩盖自己，把责任推给马斌笙。
罗斯脸上的伤不重，只是蹭破了皮，马斌笙头部的伤势也不重，可这些都不是判断惯用手的依据。
当然，就算马斌笙自证自己的惯用手为右手，也难以服众，因为吃饭时间，马斌笙还是暴露了自己左手持筷子。
而后更是证明了，他左手右手都能写字。
“幼儿园刚开始拿笔的时候，我是用左手写字的，后来上小学了，我妈花费了很长时间，逼着我改回右手。
到初高中之后，我的左右手就发挥了大优势，特别是在抄笔记、抄作业的时候。”
换句话说，他左右手都能用。
现实版的左右手互博术。
“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这是我的秘密，除了我初中高中的同学，没有人知道。”
“罗斯是你的同学？”
“不是，工作以后才认识的，之前合作过几次，但因为大家的想法不一样，后期也渐渐没有在一起了。”
“你前妻郭沐呢？这么多事不挑，为什么只挑她的事情来说？”
马斌笙嚷道：“我怎么知道！如果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还会去找他？”
“郭沐都已经走了几年了，拿这种事来恶意中伤我，好让我失去这次竞争的机会，他也不觉得自己很缺德？！”
“那关键是，你有没有做过？”
马斌笙很是郁闷，“这件事几年前就已经说清楚了，我不想再提了。”
“不是我们没事找事干，喜欢旧事重提，而是有人给你设了局，想重新调查四年前的拿起车祸案。”
马斌笙回避着厉明谦的眼神，“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的老婆怀孕已经34周了，孩子再过几周就出生了，难道你不想陪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没关系，你可以先认真想想，想好了对着那个监控说一声，我再过来。”
厉明谦给马斌笙留了时间。
“尸检报告还没出来？”
米伊琳摇头，“半个小时前我已经给千凝打了电话，她说还有几个问题没想明白，让我们再给她点时间，她需要回案发现场去找找答案。”
“监控录像呢，有没有在案发时间前后拍到可疑的人？”
案发地点在一个有四十栋单元楼楼、每单元楼十六层、每层四间房的小区里，每天进进出出人络绎不绝，就连小区的保安也未必能够认识进出的人，是小区的业主，还是从外面来探访亲友的。
而该小区，仅有一楼大厅有监控录像，其余楼层并没有，所以，极难判断，隐藏在罗斯家里的第三者，是否存在，是以什么方式出现的，又是以什么方式离开的。
物业经理陪着大家看了一天的监控录像，除了无奈，也就只剩下无奈了！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把在那个时间点出现的人的照片打印出来，逐户询问。
如此声势浩大的工程，耗费的不仅仅是人力物力，还有时间。
罗斯住在十楼，“把电梯的电控录像再调取出来看看，特别是在案发现场离开的人，请他们回来做一份笔录。”
“知道了，唐毅和林湘已经在处理了。”
下一秒，厉明谦就把电话打到了蒲千凝那里，“在案发现场？”
“嗯。”
“是有什么疏漏？”
“还是左右手的问题。”
厉明谦打着电话就去找蒲千凝，路上，把马斌笙的口供内容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马斌笙会左右互博术的事情，只有他初高中的同学知道？那他前妻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他们是高中同学。考上大学之后，马斌笙追了两三年，才把人追到手的，毕业之后，他们俩就结婚了。而且婚后，他前妻郭沐也没有出去工作。”
蒲千凝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郭沐有没有其他的追求者？我在想，如果真的有第三者隐藏在这间房间里，等待机会，杀了罗斯，嫁祸给马斌笙的话，会不会与郭沐有关。”
郭沐的车祸，的确太怪异。
她无法想象，在那样的一个下雨天，就算跟丈夫吵架也不至于下车走路吧，关键还是在高速公路上。
高速公路并不是全路段监控，而在两个监控录像之间，每十公里就有一个测速，而在一些区间，或是在出口、匝道，才会安装监控录像。
车辆出了安全问题，临时停车在应急车道，处理问题。
而像这样的雨夜，以安全的速度，行驶到休息站，是最佳的方式。
所以，郭沐的亲友们肯定不会相信马斌笙的一面之词，却又无法证明当时的事情，唯有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
“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要等到四年后才查呢？”
第283章 偷书的人
“也许他前几年并不在济北市，又或者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一种可能性，他有事耽搁了，没办法调查。”
厉明谦的车速慢了下来，感觉像是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这样吧，你先到楼下找个小餐厅或者咖啡厅，找点吃的，顺便等我，我可能还要半小时以上的时间才能到。你一个人在案发现场，我不放心。”
蒲千凝觉得厉明谦过度紧张了，尽管她承认，有一些嫌疑人在案发后会重回现场，但那样的概率毕竟是少数。
况且，他今天是正巧有时间，要以后没有时间呢？
人总要学会长大，学会保护自己的。
知道他在开车，也不与他辩驳，“知道了。”
挂了电话，却又并不急离开，呆在这里思路毕竟清晰一些。看着地上那白色的人形印记，还有放置在地上的记号牌，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些零零星星的场景幻想。
蒲千凝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慢慢的往房间里走去。
罗斯已经快四十岁了，没有结婚，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一个人独身居住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与左邻右舍有所交流。
一个人住在四室两厅的房子里，分别用做卧室、书房、客房、衣帽间，归置得简单而舒适。
蒲千凝走进了罗斯的书房，原本放在桌面上的电脑，他们已经用作证物，带回去了。而桌后的书架，零零散散的放着几本经济、管理类的书籍。
房子的其他地方，大都一尘不染，像是请了小阿姨，定期来打扫的，可书架上的落灰有些厚，想必是平时没有让人打扫，都是自己收拾的。
就在她转移目光的时候，忽然发现架子上少了一本书。
有人在他们离开之后，来过这里？
耳畔传来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一道人影从面前晃过，“谁在那里！”
蒲千凝立刻追了出去，可看到的，也只有掉落在地面上的一本书，人也不知道是往楼上、还是往楼下跑了。
独身一人，跑去追嫌疑人，显然不现实。
蒲千凝立刻给厉明谦打电话，可厉明谦的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有人接听，唯有给唐毅打了电话。
但她不敢再进去，只是在门口等着。
开着小电驴的唐毅，丝毫不受堵车的影响，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罗斯家，大老远的就嚷着，“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我不敢追。”
“懂得找外援，说明你还不笨。”唐毅往屋里看了一眼，“厉队的电话打通了吗？”
“还是没人接。”
唐毅刚才在来的路上，也注意观察了一下，那边有较为严重的事故，想必是弃车帮着处理事故，手机丢在车上了。
“没关系，你把刚才看到的情况详细说一下，我先给你做做笔录，等厉队来了再一起进去。”
蒲千凝点头，把自己刚才遭遇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你确定，你追到楼梯口，就只听到了关门声，连脚步声也没有了？”唐毅带着疑问往楼梯间而去。
之前他们扫楼做笔录的时候，嫌等电梯太慢，每次又只上一层楼，都是选择走楼梯的，所以他很清楚，楼梯里灯，因为太久没有人修理，很多都不亮了。
他们都是用手电筒照路，这才勉强识路。
如今天色已暗，能做到一溜烟人就离开了，说明他对这里很熟悉。
“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电梯，它有没有动？”
“这不是废话吗？”下班高峰期，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她还能锁着电梯，禁止大家出入？“里面是有监控嘛，看一下那个时间，有谁从这楼里离开，再比对案发当日的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唐毅嘿嘿的笑着走近蒲千凝，摸着她的脑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去，少来。”
“哎呦，我这不是夸你嘛！”唐毅不顾蒲千凝的手，一定要摸到她的脑袋，蒲千凝非不让，两个就这么闹了起来。
忽然，噔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唐毅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看到了厉明谦从里面走出来。
如此暧昧的动作，全数落在了他的眼眶里，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
“你……”
“刚才打你电话，怎么一直都没有人接呢？”蒲千凝赶紧甩开唐毅的魔爪，向他走去，轻轻的挽起他的胳膊。
厉明谦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臂，怒气全消，“我手机丢了。你怎么在这里？”
“刚挂了你电话，我看到有个人影从里面窜出，就想去追来着，可人走到楼梯间就消失了，我不敢冒然行动，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这不赶紧让唐毅过来了嘛。”
“原来是这样，你有没有受伤？”厉明谦手动，让蒲千凝转了一圈，确定无恙后才放心。
唐毅趁机汇报情况，“我们刚才还在商量着这事，这么轻易的溜走，这对大楼里的情况，得多熟悉啊。”
“要么是住在这里的，也有可能不止来过一次。”
“我去物业那边了解情况。”唐毅说完，赶紧溜了。
厉明谦目送走了唐毅，一点一点的冷掉，“你们俩刚才动手动脚的，这是干什么呢？”
“你瞧，我们现在也挺亲密的啊！”蒲千凝重新挽起他的手。
“这能一样？”
“你还没告诉我，你好好的怎么把手机弄丢了？”
这件事厉明谦自己也没搞清楚，又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下车查看情况的时候，自己也不确定是把手机放在车里，还是拿下车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把你手机给我，我给伊琳打个电话，看看我的手机最后定位在什么地方。”
蒲千凝等他弄好了，才与他一起重新走进了罗斯的家里，“那本书就是那个人掉落的。”
“这贼可以啊。”厉明谦指了指家里的其他那些值钱的东西，他不拿，反而去拿了一本《乌合之众》。
莫非是爱书之人？
“会不会是这本书里，夹了什么？”蒲千凝接过书，翻开了第一页，有些人有习惯，会在书的第一页上，签上自己购买的时间，以及盖上自己的藏章。
没有发现她想看到的内容，又看了书侧。
这是一本买了很久，一点翻阅过的痕迹都没有。
第284章 又是四年
蒲千凝带着书，试着把书放到书架上，然，这本书的厚度与书架空出的大小不符，说明，这本书很有可能不是原来放在这里的。
两人又仔细看了同排书，这本乌合之众，与其他的书的类型不一样。
“你当时站在那里？”
蒲千凝回着走到了书架前，“我当时就是站在这里的，余光正巧落在玻璃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喊了一声，就听到东西掉落的声音，这才追出去的。”
她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套着鞋套的高跟鞋，“我这鞋子不方便，比他慢了几步。”
“也就是说，他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应该是。”
厉明谦立刻往走廊尽头的两间房走去。
左右两个房间，都属于卧室，一间带着洗手间的主卧，一间面积较小的客房。
先进了客房，随手打开了最靠近门边的单门衣柜，衣柜里有几个空衣架，而原先，这衣架上是挂着几套居家服和睡衣的，如今已经没有了，就连放在最下层的那条大浴巾，也不见了。
“看来他是知道这里出事了，回来收拾行李的。这本书多半也是没来得及放回包里，掉出来的。”
蒲千凝摇头，“可我印象中，在我们第一次勘查现场时，这房间里没有这本书。”
“是吗？”这么凭空回忆，也想不起这里所有的摆设，让蒲千凝把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用手机拍了一遍，带回去再做详细的比对。
“他这么急急忙忙的回来收拾东西，该不会就是隐藏在这里的第三者吧？”
厉明谦也说不好，“你的左右互搏术，想通了？”
“还没，我打算如实写在报告里。”
写归写，但不意味着不去弄明白这其中的事情。
两人重新看了一遍现场，没有任何发现后，便去了物业，与唐毅汇合。
“厉队，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跟你们汇报呢。”物业主任将截取出来的视频播放了一遍，“这家伙我们之前抓到过几次，但是一直都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来这里偷东西的。”
“一般都是什么时间出现？”
“这不好说。”物业经理拿出了记事本，翻阅着上面的记录条，指着疑似‘小偷’的出现时间记录，“但每次都是在32号楼附近抓到他，我当时还是奇怪，这栋楼里有什么那么吸引他的东西，还在小区里粘贴了相关的信息，希望引起大家注意力。”
“一月二十日那天，他有没有出现过？”
物业经理离开摇头，“我们对这家伙的印象太深了，要是他那天出现，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希望你能抽个时间到队里，把相关的视频再看一遍。”
“好吧。”物业主任不情不愿，这一去，必然又要花费他大半天的时间，这小区里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可配合警方调查，又是他的分内之事，不得不做。
蒲千凝瞧出了他的想法，“你们之前抓过他几次，有留下他的信息吗？”
“应该有，你们等等。”
物业经理从一本来访登记里，找了他，“他这名字还挺特别的，叫肖时。”
唐毅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米伊琳。
“查到了，这个肖时是马斌笙的邻居，就住他们家楼上。根据上学的记录，他高二那年就因病休学了，断断续续的在五医院做治疗，至今已经四年。”
济北市第五人民医院是一家专门治疗精神类疾病的医院，而他们的病例是严格保密的，要查阅病例，只能带着相关的文件，去他们的医院调取。
“又是四年。”
厉明谦心里有了底，“唐毅，明天你和林湘带几个人去排查一下，看看这家伙有什么想法，为什么要盯着罗斯。”
“知道了。”
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蒲千凝知道大家都还没吃晚餐，“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唐毅哪敢的，“不用了，我不饿。”
“一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烧烤摊还不错。”厉明谦开了口，唐毅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厉队，我错了。”
厉明谦不解的看着他，“这好端端的，错从哪里来？”
“我不该跟小凝儿动手动脚，打打闹闹。”
“你想多了吧？”蒲千凝无语完。他们从‘小’打到大，不打不闹都不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了，总不能因为她交了一个男朋友，就要改变吧？
唐毅恶狠狠的盯着她，这丫头，亏他之前刚夸她聪明，而今怎么如此之笨！
有哪个男朋友能够接受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男子有亲密的举动，反之，以后他交了女朋友能够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跟其他女孩有亲密举动？
他们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读书时那样了！
小凝儿，是你想少了！
“嗯，我也觉得，吃个烧烤而已。”
唐毅暗觉不妙，厉明谦这袒护，是要把蒲千凝当成小白菜来养啊，“那走吧！”
两杯酒下肚。
唐毅的弦没有刚才那么紧绷，可看着眼前这两个大秀恩爱的人，谈不上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而是单纯的把他们家小凝儿当猪来养。
三分之一的烧烤，全都在她的碗里，自己的碗里空荡荡的，压根就没吃过几口。
“你们够了吧，我还在这里呢！”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给某人打电话，我想她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赶过来。”厉明谦不咸不淡的说着这事。
蒲千凝秒懂，“我帮你打电话也可以。”
“别，我可不想招惹那女人！”
“你们到底怎么了？”
“厉队，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这么八卦了？”
“她为了你辞职，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唐毅叹息，“我也不明白之间到底是怎么她了，无非是那天出手帮了她，就被她缠上了。”
“你这话过分了，你们俩都同睡在一张床上了，还说人家为什么纠缠你，你能不能负起责任来！”蒲千凝郁闷至极。
“慢着，我什么时候跟她睡在一起了？！”
“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自己承担的！现在怎么又不承认了？”
唐毅认真想了很久，总算想起了，“那天你在开会前，说的这个啊？妈呀，你怎么不说清楚！”
第285章 天降花盆
“我认认真真的告诉你，我没有碰过她！”
嬉皮笑脸从唐毅的脸上消失了，蒲千凝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与厉明谦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她怎么会这样说？为什么她总想着要你负责任？”
“那天我救了她之后，就好心送她回去。第二天早上，她一大早就来我家，还给我带了早餐，说要感谢我，我那我就吃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来往比较频繁，我已经看出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了，但我没有拒绝，我知道这点我很自私，可从来没有一个女生，像她那样照顾我。
后来我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跟她说明了我的想法，结果她听完立刻哭着跑开了，还直接冲出了马路，险些被车撞车。”
蒲千凝记得这件事，“是她之前说扭伤了脚，请假的那次？”
“对。当时我答应过她，会照顾她。但那纯属是因为她不肯乖乖的看病吃药，我为了哄她，才胡乱说的。”
蒲千凝立刻捂脸，“大哥，这承诺是随便张口就能来的？”
“你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向来说话没个整形。”厉明谦教训着唐毅，却还温柔着给蒲千凝弄烤串。
要不是这里只有三个人，唐毅还真怀疑，这句话并不是从厉明谦的嘴里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对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取下承诺，你就没有考虑过后果？”
唐毅不敢说话，全是自尊心给闹的。他喜欢蒲千凝，可蒲千凝你不喜欢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怎么可能安分？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迟了两个星期才拒绝，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只想知道怎么办。”
“无解。”
厉明谦也是一个理工男，对于感情的问题向来少跟筋，有时候他都觉得唐毅处理得比他好。
“希望她回老家之后，能够冷静下来吧。”
蒲千凝回过神，发现自己那堆成山的碗，“你怎么都不吃啊。”说着，又把碗里的菜夹到厉明谦的碗里。
看着自己的碗瞬间空了，心情大好。
“你吃饱了？”
“差不多了吧。”
“那也就是没吃饱了。”厉明谦又夹回去。
唐毅再度被冷落了，伸了筷子，从他们俩的碗里抢走了食物，“我纯属帮忙，冷了就不好吃了！”
“……”
蒲千凝和厉明谦瞬间变正常了，各吃各的，这顿饭没几分钟就见了底。
“不知道商店关门了没有，陪我买部手机？”厉明谦给了唐毅一个眼神，暗示着这顿饭他请客。
唐毅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如果一顿饭，能够化解厉明谦心里的小疙瘩，也算是值得了!
现在他只盼望着别秋后算账就行了！
与厉明谦手牵手在夜晚的街道上溜达，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蒲千凝心里带着一丝美滋滋的窃喜。
寒风拂面，她也不觉得冷。
买手机倒是一件简单的事，牌子无非也就那几个，出名的型号也就只有那一两台，配置也不用说，8+128的标配，颜色无所谓，反正后期加了手机壳，除了你自己，谁也不知道那手机是什么颜色的。
从进店到付款，厉明谦只花了三分钟的时间，但毕竟是弄丢了手机，电话号码、照片、绑定的银行卡，那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等他们拿着手机从店里出来，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街上已经静悄悄的了。
“下次我陪你逛逛，买几套衣服？”
“我衣服够穿。”
“嗯，要是平时还好，一旦有点什么，永远是衣服少一套！”
蒲千凝噗呲一笑，伸出小手揪着厉明谦的耳朵，“行啊，这方面你倒是了解得清楚嘛，说，这是多少经验累积出来的？”
“唉哟唉哟，大人饶命，小的除了陪老婆逛街，绝对不敢轻易陪女孩逛街。”
“呵。”
蒲千凝松开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立刻反应过来，厉明谦竟在言语上得了逞，想要再揪他的耳朵，哪那么容易，一个闪身，躲得远远的。
手指勾了勾，似乎在说：来呀来呀，快来追我啊！
小孩子的把戏，蒲千凝玩腻了，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后脑勺上挂着：本姑娘生气了！
厉明谦一僵，快速的追上去，大手搂了她的肩膀，把人稳稳的扣在怀里，“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另找老婆？”
“这可说不准！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哟，看来我要好好的想想了。”厉明谦假装沉思的停下了脚步，就连怀里的蒲千凝，也被迫停止了步伐。
一个花盆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的脚边。
如果不是他们忽然停住了脚，那这花盆砸中的可就是他们俩。
两人同时抬头，在他们旁边的是一栋写字楼，也不知道正对上去的是什么地方，有不少窗户是支开的。
换句话说，他们连花盆是从几楼落下的，都有些分辨不清楚。
大厦的保安立刻从大楼里冲了出来，“你们没被砸中吧？”
询问完，又立刻用对讲机向监控中心汇报情况，查看这大楼里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事情，“我们这大楼一般下午六点就下班了，但这么多办公室，免不了也加班的，我们可以去调查，真不好意思。”
“这对上去是什么地方？”
“后楼梯。”
“报警吧。”厉明谦说着哪里自己的手机出来。
赶到的民警，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厉队，蒲法医，真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调查的，这花盆回头送到鉴定中心，还要麻烦蒲法医了。估计这人是今天在工作上受了什么委屈了，砸点东西泄愤呢。”
“哦，没事。我是受害人，这花盆的鉴定，轮不到我。”蒲千凝倒也无所谓的看着这小小的多肉植物。
在重力及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就是一颗鸡蛋，也能把人的脑袋砸出一个窟窿，这‘泄愤’的方式，可真是要人性命的啊！
厉明谦与他们简单的沟通之后，便与蒲千凝一起离开了。
尽管这小小意外，没有伤到他们，却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烙印，这明天和意外，谁先来访，还真不好说！
十指紧扣，步履也放缓了。
在繁忙中感受着此刻的两心相依。
第286章 红色跑车
“去京市进修的事，已经订下来了。”梁子远把相关的文件、培训课程资料递过去，里面还有一张飞往京市的机票。
机票时间是1月20日10：40。
后天
“这么急？”
梁子远两肩一耸，“你是不知道这莫大师的时间，能够让她从牙缝中挤出时间，那是百年难得一遇。”
“你呀，这是走了什么好运，才能碰上呢！”
蒲千凝总觉得不踏实，左右而视，压低了声音，“为什么冯副不把这机会留个自己人？我隐隐约约的听说，莫大师……”
梁子远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这种道听途说的事，你倒是全都记在脑子里，使劲求证了，自己的事，可一样都没做好。”
“我也听二队那边的投诉了，说你到现在都没有把尸检报告交过去？”
“嗯，我现在就去写。”
蒲千凝把相关的材料放回资料袋里，“我要去进修，那罗斯的事情怎么办？”
“你是跟明谦混久了，分不清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你是法医，以后少参和二队的外勤工作。”梁子远很早之前就想提醒蒲千凝了。
“师父……”
“之前我没提醒你，是我有私心，希望你多学点东西，但现在一切回归正轨，认真、尽责的把自己的工作做完就好，剩下与你无关的事，自己想办法撇清了。”
蒲千凝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别的也不在细问，重重的点头，“知道了。”
“师父，我还是想多问一句。我去进修，童卉辞职，那咱们组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您忙得过来吗？”
“嘿，我刚说什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蒲千凝赶紧捂嘴，消失在梁子远的面前。
“回来，让童卉到会议室来找我。”梁子远说完，已经先往会议室走去。
在工作上，童卉也算是人才，只是最近钻了牛角尖。
二队这边，根据米伊琳收集到的资料，见到了神出鬼没窥探别人**的肖时的父母。他们对自家孩子的行为，很奇怪，“我们不知道这罗斯是谁啊，当初他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患上了严重抑郁症、焦虑症，医院建议我们先办理休学。”
“这年肖时的情况时好时坏，别的还好说，只要一回到学校上课，出不了一个月，就又会犯病，又要重新去接受治疗。”
肖时父母为此也感到无比的郁闷。
断断续续的这么些年，望子成龙的心，也已经凉透了。他们现在只希望肖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拖了关系，帮孩子找了一份简单的工作。
生怕自己百年之后，丢下这孩子没人照顾。
“以前住在你们楼下的郭沐，还有印象吗？”
肖时妈妈立刻甩了脸，“人都走了那么多年，还提来干什么？”
“我们工作需要，请你们回答问题。”
“她挺好的。”肖时爸爸道。
“你当然觉得她很好了，整天穿的那么少，在这小区里走来走去，你们这些男的，可不喜欢嘛！”
肖时爸爸踢了肖时妈妈，“你说这些干嘛。警察同志过来调查事情，不是你想听你说这些是是非非的。”
“这是她做出来的事情，还不让说了？要不是这样，小马会跟她闹离婚吗？”肖时妈妈郁闷的换了一个坐姿。
“你们的意思是，他们这离婚闹了很久？”
“对啊，要不是她出了车祸，恐怕……”
肖时爸爸一张嘴，就引来了肖时妈妈的不满，“哟，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对她这么上心呢，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为她伤心。我明白了，你当初对我不冷不热的，还嚷着什么，要是我再闹就跟我离婚！你是不是早就巴望着，她那边一离婚，就跟我离婚，好娶人家？”
“我告诉你，就算她离婚了，也轮不到你！那帅小伙子，有钱有车有房，又比你年轻，你拿什么去竞争！”
“我打断一下，”唐毅也没想到，这么一了解清楚，还引起人家夫妻的吵架了，不过，要是不吵架，不翻陈年的旧账，有些东西还真就问不出来，“你们说的帅小伙子是谁？”
“我怎么是谁，我就是见过一次。主要是他开的那辆大红色法拉利跑车，太显眼了，我这才多看了几眼。”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大概就是她出车祸前两个月吧，还因为这红色跑车，他们俩吵了一架，这楼上楼下听得真真的。”
“记得车牌吗？”
“不知道是66666还是88888，反正就是一串连号。”
唐毅看林湘，林湘立刻去查，“我能见见肖时，跟他说几句吗？”
“这……”肖时爸爸点了点头，还是把大孩子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看着浑身发抖的肖时，唐毅简单的安抚了情绪，“你昨晚是不是去过罗斯的家？”
“没有，昨天晚上我一下班就回家了。”
“这点我可以证明。昨天我下班比较早，还顺路去接了儿子回家。”肖时爸爸说道，“我们六点多到家的，吃完了饭，我们还一起看了电影，那电影叫什么了？”
肖时推了推眼镜，“解忧杂货店。”
“主演是……”唐毅假装想不起来。
肖时爸爸：“王凯。”
“对。”
唐毅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因为没有特别明确的肖时在罗斯家附近出现，也只能当做简单的询问，做了笔录。
而林湘，按着这些年车辆的入户率进行调查，因为这些年已经没有纯数字的车牌组合了，他们只有往红色法拉利这条线索上调查，而像这样车辆，在济北市的数量还是少数。
“查到了，这车主叫叶楠，跟郭沐是大学同学，比郭沐高了两个年级，当初追过郭沐的时候，闹得全校皆知，但最后郭沐还是选了马斌笙。四年前出国了，最近几个月才回来的。”
巧合的是，接二连三，“他还是罗斯的直属上司呢！”
“那还等什么。”厉明谦已经起身了，后知后觉的唐毅也赶紧追了上去，刚走到一楼大厅，就看到叶楠在律师的陪同下，到了二队，“我们是来配合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