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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带系统来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奶油大肥猫     自带系统来重生txt下载     自带系统来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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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家青黄

    “咦,娘,你快看,是流星啊。”简陋的泥瓦房子外,有稚童兴奋指着夜空下的火球一闪而过,高声叫道。

    木门微开,身材丰腴的美妇推门而出,欣慰笑着,摸了摸孩子头上的虎头帽子说道:“那还不赶紧许愿,要是晚了,愿望可就不灵了。”

    “那我许愿,许愿新的一年我们一家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孩子握着胖乎乎的小手,一脸的虔诚,只是不等说完,就又懊恼的说道:“我怎么又忘了,愿望要放在心里,放在嘴上,就不灵了。”

    “心诚则灵。”美妇弯腰,把自家胖小子抱在怀里,望着不远处的如水夜色,风习袅袅。

    “只是,这流星,怎么落在了苏家的方向,是福还是祸,想来,他苏青黄,是配不上什么福的。”

    然后低头笑着说道:“小宝,到时辰该睡下了。”

    “好吧。”小家伙明显不是很乐意,却还是懂事的答应道。

    农历二月二,惊蛰。

    “什么,苏青黄死了,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

    “快讲讲,是怎么死的。”旁边船上的渔家现撑着柳叶桨凑过来,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

    “哈哈,这小子昨个大婚,前夜还去青楼鬼混,你说这干得是人事吗。”

    “然后呢,然后呢。”这种风流事,对于血气方刚的汉子们来说,最能抓人眼球,所以擦着快流一嘴的口水问道。

    “他那小身子骨哪能受住这个,一大早被人发现中了马上风,死在了一位小娘子的肚皮上,那用读书人的话是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是可惜了他那还未过门的娘子吴木心,那是待人多好的婉约女子啊,咱们镇子上的老老少少没一个不受她恩惠的,就这样未婚先守寡,难道老天真是瞎了眼。”

    “王老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兴许这苏青黄的死,对于吴姑娘说,反而是件幸事,没了童养媳身份的束缚,以吴姑娘的心性才情,还不是海阔凭鱼跃,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大事。”

    “嘿,这么说也对,咱就盼着吴姑娘能把苏家药铺接过来,这些年他们苏家的药铺行当可被苏青黄糟蹋的不轻。”

    “要不是那苏青黄瞎折腾,这世道,还有什么比药行赚钱的,何苦苏家没落至此。”

    “可不是吗,听说北边的前线惨烈的不行,平日里咱们见都见不着的那些顶级武修,在那跟下饺子一样哗哗的往下掉,一天都能死好几个呢,咱们能在这么个偏安的地界活着,不容易了。”

    “听我表哥的二姨妈家的儿子的堂弟说,上个月个南朝的一位老怪物上了战场,一人一刀横挡我东赵一万大军,全歼,未留一个活口。”

    “这么厉害,怕不是活神仙吧,这咱东赵还怎么打啊。”

    “哼哼,朝堂上的那些大老爷们一个个的稳坐钓鱼台,咱们何苦去操那份心思,总有人比咱们这些穷苦命还急。”

    “就是,别偷懒了,赶紧撑船吧,干完收工好回家陪婆姨去。”

    江上,满是摆渡人们茶资饭后的消遣,而其中被人讨论最多的,正是这个苏青黄。结果自然是清一色的唾弃,毕竟能摊上个这么个容貌才情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妙人儿,竟然还会出去打野食,最丢人的是直接死在了人家的肚皮上。

    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但你这为了采朵花把命都搭在上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丢尽了男人的脸面,活该被人吐那么多的口水,

    ……

    阴郁郊外,到处是枯败到了无生机的荒草,踩上一脚,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加上偶尔枝头的老黑乌鸦发出呱呱的叫声,冷不丁真会给人一激灵。

    苏家仅剩下的几个下人就在这里深一脚浅一脚,摇晃的扛着棺材,也没什么鼓乐排场,看这架势,是要直接下葬。

    “好黑啊,这

    是在黄泉路吗,看来,我是真的死了,也是,死了也好,少了那么多烦心事。”棺材内,苏青黄侧着身子,凄凉一叹,对于现在的自身状况,完全没有搞清。

    苏青黄啊苏青黄,你说你前世不如意,也不知此去投胎能得个什么命数,祈祷自己投一个大富大贵之家吧。”一想起自己的前世之事,苏青黄就觉的憋屈。

    想他前世省吃俭用供着女友读书,最后却落了个毕业就分手的结果,伤心欲绝的他在桥上喝着闷酒,一不留神踩到了薄冰,倒霉的失足落入江中,真是个窝囊至极的死法。

    “哎,这黄泉路怎么一直摇摇晃晃的。”苏青黄伸不开手脚,脑子稍稍清醒了点,才发觉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之内,缚手缚脚,尤其大脑,更针扎的疼痛。零碎的奇怪记忆穿插其中,那些画面极为破碎,他有心去想,可怎么都云里雾里的抓不住。

    “李叔,到地方了吗。”外面,是年轻小厮的叫嚷,这才抬了几步路,他就想着偷懒结束差事回去。自家少爷的丢人事迹,让他总觉得同是下人,苏家的要比其他门户要矮上一头,被人讥讽,也无力还嘴。

    “就这吧,把棺材放下去,填上土咱们就回去。”是一个听上去上了年纪的声音。

    “等一下,棺材,我怎么会在棺材里,不是,难道我没死吗。”外面的对话入耳,苏青黄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真实触感,他,好像还没有死。

    “来人,快放我出去。”看架势是要被人活埋,苏青黄立刻在棺材内用力的折腾,以期被人注意,好在,外面的人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炸,诈尸啊。”

    没多少见识的青衫小厮顿时慌了手脚,撒腿就跑的他全然没有顾忌到跟他同来,腿脚不便的苏家门房,他口中的李叔。

    幸亏李严也不是虚活了五十多的年月,从小看着自家少爷长大的他对刚才的那棺材里的声音尤其觉得耳熟。

    “不,不会吧。”摸着光滑的棺盖,李严的内心七上八下打着嘀咕,不知道该不该开棺。要是万一里面真跳出来个什么吓人的尸首,自己这条老命还不得搁在这。可万一呢,万一是小公子没有死,真的把他活埋了,李严不敢,同样不愿。

    他是看着苏青黄长大,说不上情如父子,但今早乍一听闻苏青黄的死讯,他也真是悲从心来,背着人在后院真真切切的哭了一场。这么多年,大家目睹着苏青黄的堕落,连家中的仆人丫鬟都开始说闲话,要说苏家还有谁对这位打心底里抱有一丝期望,恐怕也只有这位老人了,虽然直到苏青黄身死他也没看到转变的那一幕。

    “少,少爷,是你吗。”李严战战兢兢的扶着棺材,生怕里面的回答让他失望。

    “啊?是,是我,我没死,快放我出去。”苏青黄被闷在棺材里大声呼救,不知道他口中的少爷是谁,只是现在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呢,认了再说。

    “太好了,太好了。”李严老泪纵横,激动的拍着棺木,“少爷,您等着,我这就找人来起开棺材,您一定要等着啊。”

    “喂,你等。”苏青黄话还没待说完,就听到外面的声音,想来是那李严一路小跑去找了帮手,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这算个什么事啊。”苏青黄独自一人被留在漆黑的棺材中,还好里面有众多的通气孔洞,让他不至于窒息而死。

    “我说一二三,然后咱们几个一起合力给少爷救出来。”

    并未让他等的太过漫长,苏青黄还在出神的时候,外面的李严去而复返,不仅仅是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帮闲的人,李严在外面紧张的喊着号子指挥众人,终于,在苏青黄的期待之下,那个漆黑的棺材板,被人一把推开。

    “少爷,少爷还活着,快让人人告诉家里。”李严激动的打发着人回苏家报信,若是之前还有几分怀疑,可到了现在,真真切切的见到了棺材里半坐着的自家少爷,李严已经想着该在苏家好好的摆上

    几桌贡品,来感谢老天的大恩大德。

    “少爷,少爷,你们几个别愣着了,都过来搭把手。”招呼着大伙把苏青黄扶了出来,李严又豪爽的赏了一圈大钱。

    苏家自从老爷过世是一日日的衰退,在这青郡中也被人开始看轻,可在外面还是不能短了气度。作为苏家如今仅存的元老,平日里既是门房又兼着管家,李严在外面总是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苏家最后的体面。

    “恭喜苏少爷死而复生,这一定是老天爷开了眼,苏少爷有天神庇佑,逢凶化吉。”得了赏钱,自是要阿谀奉承一番,平日帮闲,都是嘴皮子伶俐的,这一开腔,愣是把青郡之中出了名的败家子儿生生夸成了文曲星下凡,天上有地下无的,听得苏青黄苍白面皮都红了一片。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李严走上前去,把苏青黄从头到脚都摸了个遍,生怕他缺胳膊少腿的,不知是否眼花了,老管家总感觉自家少爷这眼神茫然陌生的没有精气,不过想着一个大活人被放在棺材里折腾了这半天还差点被活埋了,依着自家少爷的心性,别说一时没有回过神,就是泡在江边的花船上三天三夜都实属正常。

    “快,咱们快送少爷回家。”不想在这野地荒郊的浪费时间,李严在前路开头,引着众人簇拥着苏青黄。

    青郡作为东赵国的大郡之一,占地当然极广,好在埋葬的地点离苏家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这一路上,苏青黄不停的整理着杂乱的记忆,一直到了苏家的大门口,才稍微的缕出了点头绪。

    “苏青黄,苏青黄,你这难怪被人唾弃成狗啊。”在脑海里翻看着原属于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让他哭笑不得。

    这个同样叫苏青黄的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破落少爷,平日里不学无术摆阔不说,自家败落成这样还要经常到江边的胭脂堆里滚上几遭。这下好了,身子虚的直接见了阎王,自己莫名顶包得了个便宜少爷的身份,也不知是福是祸。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预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被人戳脊梁骨了,可能唯一有点念想的,就是对那个没过门的妻子的好奇吧,那个号称独占了青郡七分风骨的奇女子,苏青黄因为得到的记忆不完全,她的脸,似蒙了一层水雾般,看不真切。

    “难不成是这位未婚妻给他的压力实在过大,才让他整天沉迷于酒色掏空了身子。”好歹占着人家的身体,苏青黄为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倒霉蛋开脱。

    苏家大门紧闭,苏青黄的内心反复斟酌着用词,他继承而来的记忆残破的厉害,所以生怕一个用词不当,漏了马脚。

    “少爷回家喽。”大门口,是李严对着苏家大门中气十足的一喊,打断了苏青黄的思绪,随后而来的是院里的忙碌碌,间或着下人们脚步杂乱的声音。

    随着这大门吱呀吱呀的被人费力的从里面开启,苏青黄的脑海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化声音,“超级系统,启动。”

    “谁,超级系统,什么东西。”苏青黄的内心前一刻还风平浪静,这一刻,陡然浪潮波涛,翻涌起来。

    ……

    这是一片没有丝毫声息之地,生命,时间,空间,五感,这些概念在此皆不适用,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被剥夺出去。

    “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他们那方世界的造化了。”

    枯寂到时间也停止流动的无边黑暗中,突然有着浩瀚广阔到无以复加的声音说道。

    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有声音响起。

    “为什么,明明那个世界,隐藏在其中的本土之人是有能力拯救的,为何要坐观事态发展于此。”

    “呵呵。”先前的声音不屑笑道,那笑声响彻星宇,贯古通今,仿佛吞吐间,便会星辰崩碎,熄灭日月。

    “因为,无人能逃过,本心。”

第二章 旧账

    “不好,是少爷,少爷回来了。”梳着丫鬟发髻的俏丽小丫头费力推开那比两个她还要高的大门,看着门前傻站着的苏青黄,没有露出预想的喜庆,相反她脸色大变,撒了欢的直接跑到屋中,连头都不敢回的大声嚷嚷。

    就好像苏青黄不是苏家的少爷,而是什么洪水猛兽,最不济,也是个祸害丫头的无耻人渣,这让脑子还混沌的苏青黄一时不知该是进是退。

    “少爷,咱们,进去吧。”到了自家门口而踌躇不敢向前,李严觉得自家少爷这次险死真的变了,至少脸皮是薄了,知道对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内疚,无颜面对众人。

    嗯,一定是这样的,李严想着。

    要是少爷能够从此改邪归正,静下心来青灯苦读,就算家里砸锅卖铁也定凑出旅费让他搏个功名,不说是光宗耀祖,至少几十年后自己去泉下见老太爷时总有个交代。

    “嗯,李叔,我身子实在不适,麻烦给我个单独的房间。”苏青黄轻声说道,尝试让自己进去苏家少爷的角色。

    现在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的环境,不被任何外人所打扰,他迫切想要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问题,您的房间干净着呢。”李严弯腰,恭敬说道。

    因为得了苏青黄重新活过来的消息,苏家正在里里外外清扫,有下人进进出出,其实加起来不过十来个下人。

    之前的挽联牌位寿衣等等不吉利的东西,已经支使了底下人拿到后山去焚毁。

    尤其苏少爷的房间,用菖蒲沾着硫磺水,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图的就是个去除晦气,万事如意。

    李严领苏青黄来到了房间,吩咐了别人不许随意打扰后,便把门窗全都关闭。

    四方齐整的厢房,是整个苏家位置装潢最好的一间,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居住实在是有些空荡,屋子里除了床头桌椅,没有其他摆设。

    要说倒退十年前苏青黄年少的时候,屋子里可能还有藏书与文房四宝。

    可惜苏青黄的母亲在他出生之时便难产而死,父亲也因过度思念亡妻每日郁郁寡欢,于十年前驾鹤西游。

    自此没有人约束的苏青黄在结交了青郡的一帮泼皮后迅速堕落。

    至于那位别人口口相传的便宜娘子吴木心,当初是被其亲生父母遗弃到河边才被苏青黄的父亲捡到,本想着将来给他当个童养媳,辅佐打理家业。

    可惜这些年只贪图享乐的苏青黄,家里的生意半点没有操心不说,为了节省成本更将苏家药堂的大师傅们全部辞退,省下来的开支自然被他挥霍一空。

    从此苏家每况愈下,即便有吴木心的勉力支撑,苏家的影响力仍是越来越小,直到如今在这青郡之中算不上一流的排面。

    坐在梨木雕花大床上,苏青黄慢慢消化这些得来的信息。

    好在他的交际圈子不大,在脑海里过了遍之后,已经能把这些人的名字叫上个**不离十。

    而最关键的是,在尝试了几次,苏青黄终于在一阵差点呕吐的头晕目眩之后,同之前那个在心头响起的超级系统,取得了分毫若有若无的联系。

    “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玩意。”苏青黄同乡下人进城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即便现在脑子昏沉的厉害,却仍在脑海里开始熟悉这所谓的超级系统。

    系统其实有些类似前世的电脑游戏的升级系统,给了他个被人唾弃的败家子身份,又莫名得来了这个,总也算是补偿。

    控制精神在识海之中凝聚进行内视,不仅曾经,光是此刻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要知道凝聚识海,那是此间心动修士才能使用的大神通。

    当然,苏青黄这个比不上他们,不过是虚有其表。

    但有了这个表,已经是了不得了。

    “是否吸纳周围灵气,是。”苏青黄提出指令,开始熟悉各种信息。

    他的眼前,一片暗淡如夜空中,巨大的北斗七星图横贯其上。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颗星星等着苏青黄点亮。现在看了下进度,天枢只有一点点的萤火之光,之前所谓的吸纳灵气也是为这所做的的准备。

    进度:百分之一。

    想开启第一颗天枢星,看样子还要好久,苏青黄估计现在的自己连入门都算不上,以后更多的功能,需要自己完全点亮天枢方能知晓。

    二流小说的俗套设定啊,苏青黄退了出去,好笑的自嘲,打量眼前老屋。

    刚开始来到这里,他的确不适应,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前世那笔糊涂账现在想来实在没什么可留恋的,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如今可以说了无牵挂,两世为人也没一世父母双全,真时也命也啊,苏青黄不得不这么感慨安慰自己一下。

    “你说少爷怎么就又活过来呢,真是的。”苏家院子中,两个衣着朴素叽叽喳喳的嚼着舌根。

    一个看起来就是直来直去的丫头,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脸的遗憾愤慨,可见这之前的苏青黄是多不受人待见。

    到底是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更显稳重,用手捂住之前丫头的小嘴,打断了她的抱怨。

    “咱们做下人的,总要守本分些,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会让人看苏家的笑话。”

    “芸姐姐就是这样好的性子,连姑娘都说过,若是我的火爆脾气能掺上你的一分,定是极好的。”年纪偏小的小丫头环着另一人的嫩腰,将脸在上亲昵的蹭着,娇声说道。

    “嘘,小茴,小声一点,当心。”说罢指了指窗户,显然是怕吵到了屋子里的人。

    “哼,就大声怎么样了,咱们姑娘那是整个青郡独一份的,怎么就被这么个东西给拖累呢,芸姐姐你怕我可不怕,大不了跟着姑娘离开苏家,没了姑娘就他那破烂德行,更何况现在这世道乱糟糟的,不出三个月苏家就要毁在他手上,他难道不知道姑娘操持……”说到后面,小茴的声音是越来越大,显然说到了气头上,却并没有说完,因为,门开了。

    “多好的阳光啊。”苏青黄听着外面的吵闹走了出来,嘴角笑意明媚,阳光微微刺眼也舍不得挡,就眯起漆黑狭长的眸子扫着眼前的两人。

    “说坏话要当面说,背后说会烂舌头的。”苏青黄笑看小丫头一眼说道。

    好歹是个成年人,自不会很眼前的小丫头较劲,况且之前他所做的那许多糊涂事,被人指鼻子骂上三天三夜也是应当,伸出手想揉揉小丫头气鼓鼓的腮帮子,奈何被灵巧的躲了过去。

    “少爷。”年纪大的芸儿上前进了个礼,心有怨言却仍恪守下人的本分。

    冲着刚才两人的闲话,苏青黄伸出手来狠狠地捏了捏芸儿的腮帮

    子。

    芸儿永远是一副温吞的老好人性子,看着她不敢躲避的委屈样子,苏青黄只觉得之前闷气的心情都霎时间云开月明。

    “不许欺负芸姐姐。”见自己的小姐妹被这无良少爷给占了便宜,小茴立刻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挡在芸儿身前,稚嫩模样如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既然你要出头,那今晚就把你留下,你说以我的性子,会不会把你这小丫头吃的骨头都不剩了。”摸着略有胡茬的下巴,苏青黄坏笑道,被人那样说,怎么也要收回点利息才行。

    “你,你敢。”

    这话果然管用,两个小丫头听了后,一下就慌了手脚,尤其是小茴,明明害怕的厉害还要装出个无畏的模样,看着小丫头微微发抖的身子,苏青黄的心情霎时间明朗了。

    “少爷。”

    关键时刻,还是在屋里记账的李严听到外面吵闹后,看不过眼上前解围,制止了自家少爷的胡闹,两个小丫头像是得了救星一样躲在老人家身后,不过临走前的小茴那狠狠地一眼,苏青黄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她给记恨上了。

    “李叔。”见了来人,苏青黄拱手一拜,对于这位在苏家操劳了几十年的元老,保持着该有的尊敬。

    “这,少爷。”

    苏青黄这一举动着实看呆了李严。

    之前的苏大少哪一次不是用鼻孔看众人,仗着少爷身份几乎傲上了天也无人能管束,这怎么死了一回性子变化如此之大,若非身高相貌他看了几十年无比熟悉,李严几乎以为眼前之人被掉了包。

    “之前青黄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混蛋,还请李叔能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少爷,少爷。”李严都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要您有用的上老奴的话,您指向东,老奴绝不往西。”

    “以后苏家。还要仰仗您老的帮助呢。”苏青黄做足了姿态。

    “李叔这是在查账吗。”看着李严手里的账本,苏青黄随手接过来,翻上几页。

    “这些账目,一直都是木心小姐负责的,哎,咱们苏家的药铺生意一直不太景气,最近更几乎是入不敷出。”李严一直头疼的就是这事,可没敢说罪魁祸首是苏青黄,老药工哪个不是被各大药铺当宝贝一样哄着的,如苏少爷这般能把那些老家伙们全都轰走,在这青郡的百年医药行当的历史上,那都是绝无仅有的。

    “吴木心吗,真是好听的名字呢。”

    “晌午就该回来了吧,烦请李叔转告她请等着我,我想,我和她有必要谈一谈了。”说罢,从李严手中接过齐眉账本,转身回房。

    看着那长衫衣角消失在门内,李严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一瞬,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少爷的影子,跟当年的老太爷略有所重合。

    那位早就故去了的苏家之主,白手起家,创立了名满青郡的苏家,那个年代,是苏家最鼎盛之时。

    李严那时虽是个半大孩子,却也永生莫忘。

第三章 此去招旧部

    “小茴,你又淘气了。”有着唱词味道的声音浅笑说道。

    苏家的庭院内,两个丫鬟安静的站在一旁,欣喜雀跃,缘由,自然是苏家的姑娘回来了。

    在苏家下人们眼中,苏家当家做主的,更应是这位名满青郡的姑娘吴木心,至于那位大少爷,除去占了个苏姓之外,老太爷的勤俭持家,是半点都没学到,真是拖累了姑娘。

    只听小茴又在絮絮的诉说着某人的无良行径,尤其是对刚才的的调戏言语,添油加醋。

    还待开口再给苏青黄安上几个罪名,却被姑娘轻轻的一个眼神打断。

    门开,苏青黄难得的走出来,打眼处,便是一个姑娘,庭院独立。

    普通的麻布素白长裙,就这么简单干净着,多一分太艳,少一分太素,三千青丝是如秦淮烟云的灵动,半分散落,半分挽起,一袭素色发带,更有那画龙点睛的妙处。

    知道苏青黄出来,多年的胡作非为也并未让她有异样的情绪,只是走近了这个与自己有着最亲密的身份却又陌生异常的男子身边,扬了扬手中厚厚一摞的红头账本。

    “苏家近年来的账册都在这里,要看吗。”声音空灵,真是让苏青黄如三伏天吃了好大的一块冰,从头到脚一阵的舒畅。

    初听闻李严转述,吴木心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心扑在脂粉堆里的苏家少爷,竟然能耐得下性子去翻看这无聊至极的账本,难道是缺钱花了要来看看苏家最后还能榨出多少油水?

    这些年除了支使银钱,他何曾关心过苏家。但这苏家的苏,终究是那苏青黄的苏,惦念着老爷子的养育恩情,于情于理,她也当照办。

    走向大堂,苏青黄做了个请的手势,吴木心神色温和的落座,优雅端庄,体态仪表挑不出一点的毛病,只是低眉浅目的看着苏青黄还算俊俏的侧脸,不语。

    苏青黄此时正同这账本上的数字较劲,一杆浸透了青墨的狼毫笔,不时的在账本之上写写画画,好看的眉头皱起,从吴木心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两个眉头中间,那苏青黄头疼的浅浅弧度。

    这账本记得也算是规矩,并不曾有缺漏混着假账的情况,只是一笔一笔的算起,苏青黄越算越心凉。

    撇开了平日里下人们的例钱和吃穿用度,作为苏家最大的米虫,每月的开销苏青黄独占三成。

    光给他的银子便足以供给一个四口的农民之家过活个两三年,却是被苏青黄全都撒在了这秦淮河边。

    ”败家啊,败家。”苏青黄心疼看着这每月百两银子账目,活该被人当成祸害蛀虫,不过这些还都不打紧,最关键的苏家药行,每月的支出都是大笔的银子,同样拜他所赐。

    别人家视若珍宝的老药工和大掌柜,他视如草芥丢弃,没了他们的支持,短短三五年光景,苏家的药行就被人挤出了一线,如今全靠着捧场的老客勉强维持。

    “陈皮受潮,大黄发霉,人参都是次级的顶替,连开方子的宣纸都要每月三两银子,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啊。”苏青黄刚想发火,奈何想着这些人都是他的前身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后唯有无奈的笑笑。

    “没了老人儿们的帮衬,药行挺不过三个月。”吴木心安静了一整场,难得的出声,为这次查账盖棺定论。

    至于为什么老人没了,想来,正查账的这位再清楚不过了。

    “是啊,药行讲究的就是声誉,当年百草厅的原型同仁堂为了声誉,能将几万两的假药付之一炬,真是好大的气魄,也正因如此,同仁堂才能风雨飘摇百载之后仍屹立不倒,时至今日,还是药行龙头。”苏青黄有感而发,自言自语。

    “同仁堂,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青郡,能叫的上名堂的药行我都熟记在心,若真有能力烧掉价值万两的假药,我该当听说过。”吴木心看着眼前男子有些魔怔的碎碎念,语气没有多少波澜,但是肯定说道。

    “不过能为声誉如此,这同仁堂的当家,值得钦佩。”

    苏青黄笑了笑,没有在意,反正在她眼里,自己的话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胡言,就当刚才那话是自己顺口编造的吧,当务之急,是要请回那些老人们啊。

    “木,吴姑娘。”

    本想套近乎的喊一声木心,但看着吴姑娘的抬头一眼,这声木心就像是舌头打结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只能临时改口,这曾经苏青黄对于吴木心的那些异样情绪,还在不自觉的影响着他的行径。

    “好歹这苏家是在我手上败落的,要是不做些什么,百年以后去地下见了先人们,脸面上,可真的不好看啊。”放下手中的第一笔账目,苏青黄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

    这话说不上有多么石破天惊,可足以让吴木心第一次正眼的看着眼前和她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的他,嗯,长长嗯一眼

    “这事宜早不宜迟,索性下午就有功夫,我走一遭,但成与不成可不敢打包票,我这样的人,吴姑娘还是别抱有太大期望。”苏青黄轻笑打趣,然后起身。

    吴木心自然不会阻止,只是慢悠悠,气定神闲的起身回屋,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好歹给我点鼓励啊。”苏青黄颇感头痛,同时在心里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词。

    当年的他为了节省下开支供自己挥霍,是使了大力气把苏家的老一辈药工都赶走,这时候再厚着脸皮上门拜访,想也知道人家会给他多少白眼。

    但这不去还真不行,难道真任由苏家欠了一屁股债的倒下去,到时候作为欠下最多的债的苏青黄,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卸了手脚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愁人啊,愁人,接了一屁股的烂摊子。”

    苏青黄收拾好了行装,刚要出了大门,吴木心却提着一堆的东西在门口静立,等候。

    “你这是?”

    “叶老爷子好酒,这是送给他的佳酿。温老爷子喜肉,最正宗的火腿,腌制了三年有余。苏爷爷通晓文墨,上好的澄心堂纸,温润如玉,把这些带上。之前的胡闹也就罢了,登门拜访,不能短了苏家的礼数。”吴木心一如既往的清淡温和,但看在苏青黄眼里,却又带着淡淡笑意。

    “其实啊,你笑起来,真的好看,何苦每日里都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苏青黄调笑道,伸出手接过这些特意准备的东西,把它们都提在左手,右手并未缩回,反而继续伸向吴木心的面庞处,最后恶作剧的鬼使神差,屈指一弹。

    这实在是十几年未有的破天荒之事,以至于吴木心都没想着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带着得逞的坏笑

    ,然后自己的额头上一阵微微的疼痛传来,不重,可也不轻。

    一击得中的苏青黄没有停留,而是逃似的从吴木心的身旁穿过,直到窜出了十几米,才敢回过头来,对着她笑嘻嘻的说道:“平日里要多笑笑,老皱着眉头,会长抬头纹的,这一下,就当帮你舒缓了。”

    然后,转身远去。

    “多,笑笑吗,哪是那么容易的。”吴木心依在门侧,安静的看着苏青黄的影子慢慢的消失在了街道拐角的地方,才抻了个懒腰,”摊上你这么个人,我就是想笑,哪还能笑的出来。”无人听到的埋怨,却有着难得的孩子气,这个好听的声音,真是可惜。

    ……

    苏家的如今所在算是在乌眉县的中心,而乌眉县也是青郡府衙的所在,是整个青郡的中心,即便没落的卖了两处宅子,这剩下的最后一处也是位置最好的。

    青郡下辖九府八县,比不上都城的繁华,可也有个两百来万的人口,又因为人口密度远不及后世的那么夸张,府县之间往往相隔崇山峻岭,所以单从面积上来讲,不逊色于前世面积较小的省份。

    别看外面的世道乱糟糟的,四国皆摩拳擦掌,倒是充做后方的青郡,难得的享受着暂时安宁。

    尤其这里每月都有大量的药材一车一车的发到前线,做药材的赚个盆满钵满,不知羡煞了许多人。

    城里中心的好去处,向来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人们,都挤在了西边的茅草房里,捋顺着记忆里的门道,苏青黄提着一大堆东西,过了繁华处,又走了好长的一段土路,才看到了几十处冒尖的破房子。

    这些房子一堆堆聚在一起,久来久去,一帮子穷人们硬生生的建成了个简易的村子,平日里有事大家都互相照顾着来,一人被欺负,其他人都会想法设法为其找回场子,很是团结。

    “你出去,出去。”

    这不,苏青黄还没进村,村头的一群正在打闹的小崽子便不停地用黄泥块来丢他。

    原因嘛,还不是苏青黄把温老爷子从药行赶了出来,老人念旧,平日里把苏家当成自己家的伺候,临老了却被这样恶语相向。

    当时心灰意冷的的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气死过去,最后心灰意冷的搬到了这穷人的小村子里,平日里帮人看看病抓抓药,几年下来,得到了村里人极大的尊敬。

    而始作俑者苏青黄,便在村长的刻意宣传下,成了村里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到九十多岁的老太爷共有的敌人,以至于没人看管的小家伙们平日里最爱的游戏便是用木枝在泥地上画个苏青黄的脑袋,然后朝着他嘴里撒尿。

    由此可见,他苏青黄是有多么不招人待见,说是天怒人怨,毫不为过。

    苏青黄也不在意这点石子,灵巧躲避过后,抬头望天,日已过中。

    “过晌了啊。”

    这一路傍花随柳,踏过前川,云淡风轻间,已过晌午。

    就是不知道老人家们,有没有用过午饭,可千万别拿残羹剩饭,泼到自己的头上才好。

第四章 惊蛰龙动

    看着如过街的老鼠一样躲避着土块的苏青黄,一群衣服破旧到露屁股的小家伙们对着他指指点点,哈哈直乐。

    温爷爷是村子里最受人尊敬的人了,平日里给乡亲们看病的时候连诊费都不收,每个月的月初更会以义诊的形式来给大家免费送药。

    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撵了出去,要不是温爷爷平日里教导大家要以礼待人,不许闹事,村里的孩子头虎子非要上去收拾苏青黄一顿不可,尽管虎子知道自己一个八岁的孩子是怎么都打不过一个成年人的。

    温老爷子的住所是在村里的中心位置,紧挨着村长家,长年累月给人看病的缘故,满院子的扑鼻药香,苏青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之前本来在肚子里都斟酌出了好多话语,但临了上门,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毕竟不论怎么说,这一次的上门都有求人的意思。之前老爷子们肯在苏家几十年的拼死拼活,那是苏家老太爷,苏青黄早就过世了的爷爷的面子,都说人走茶凉,再加上这茶杯还被苏青黄狠狠摔在了地上,顺带着踩上那么几脚。让他觉得今儿个上门,老爷子不拿个大棒子敲破他的脑袋,便是极大的宽容了。

    只是答应了吴木心,牛皮都吹了一半,尤其在这样出色的女子面前,自然是要尽全力的给它圆回来,堂堂七尺男儿,吹牛皮又做不到,被个小女子看笑话,那人可真的丢大了。

    别的不说,单说小茴那个丫头,指不定又会借题发挥,说他多少的坏话呢。

    上前扣了扣快包了浆的木门,苏青黄规矩的躬身站在门前,里面有没有人不知道,院里的大黑狗倒是叫的嚣张。

    “汪,汪,汪。”

    大黑狗在里面疯狂的想要挣脱绳子,给这个门外的人狠狠来上一口,凶狠模样,让苏青黄怀疑是不是平日里温老爷子对它说了太多自己的坏话,此时想要为主子出口恶气。

    “谁啊。”

    人老上了年纪,耳朵总是差些,温老一开始并没有听见敲门声,直到听到院子里的大黑狗嗷嗷直叫,这才意识到有人来访,来到院里开门。

    “温老,苏家苏青黄,来看您来了。”提着吴木心让他带的腊肉,苏青黄在门外站直了身子,看着慢慢被推开的大门,恭声说道。

    温老显然没有料到门外会站着这么一个东西,一时间楞神到嘴都忘了合上,当年苏青黄把他们一众老兄弟赶出去的事还历历在目,今儿个是抽了什么疯,竟然会来看他这个行将朽木的糟老头子。

    “温老,您看我这一手酒一手肉的,就这么站在这真的不好看,会让人说闲话的。”苏青黄一副笑脸立在门前,不卑不亢,让温老把要放狗的想法生生的压了下去。

    “那,那进来吧。”老人到底是有素养的,尽管再不待见之前的苏青黄,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这张挺俊俏的脸主动往你手上凑的时候,真一巴掌下去,不说人家怎么着,自己都会觉得欺负一个小辈面上挂不住。

    “苏少爷,可有日子没见了。”温老话里夹枪带棒的说道。

    也是,当年的心灰意冷之后离开苏家,本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交集。

    给苏青黄倒了一杯清茶,温老默默地熬煮着放在地上药罐中的药材。这是今天村东头老张的风寒用药,穷人们生了病很多时候都是听天由命,因此医者,尤其是有良心的,在穷人心中有如活菩萨一样,如苏青黄所作所为还能身子完整的进了村子,已是难得。

    “这是晚辈给您带的一点礼物。”苏青黄躬身说道。

    细心打量着这位在医药一途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人,算算年纪要七十来岁了,却没有这般年纪的衰老之相,皮肤较同龄的要细腻许多,精神头也是足足的,到底是保养有方。

    “哎,这是木心那丫头准备的吧,一看就是,那丫头的

    心思,还是这么剔透啊。”温老说道。也不客气,不管这位少爷今个有什么用意,礼他都先收下,总不吃亏,最不济,还能给村里的小崽子们改善下伙食。

    这么一大块,足够五七八个人吃上个把个月的,每次菜里面加上那么几片,对于日常里连油都舍不得放几滴的他们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老爷子,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温老不开口,苏青黄不能这么干坐着,除了这位今日还有另两位需要拜访,时间不等人,当下呲溜着茶水,率先说道。

    “苏少爷有何交代。”温老嗒叭了一口旱烟,老神自在,想看看这位臭名满青郡的今天又憋了什么坏屁,老爷子都做好了赶人的准备,瞅着墙角的药杵,想着一会先给他来上几下再说。

    但接下来苏青黄的话,却是凭老爷子几十年的丰富阅历都是没有预料到的,以至于,便连烟灰掉到了脚面上,上面有着滚烫的热度,都浑然不自知。

    “苏青黄,请温老爷子重回苏家,之前的事,青黄知错,还请您能够不计前嫌。”苏青黄冲着老人行了一个记忆中代表尊敬的沉重大礼,朗声说道。

    “回去?是我老头子耳朵糊涂了听错了,还是苏少爷你在成心寻我开心。”温老爷摸着胡子说道。

    刚才那番话的确让老人的心中有所波动,钻研岐黄之术几十年,有些东西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可当年被眼前这位差点把吃饭的家伙都给摔了,现在说一声就让他回去,这世上哪有这般容易的道理。

    “是青黄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才凭空让您们一众老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事我认。”苏青黄说着,又低头哈腰给老爷子添了盏茶。

    “青郡的药铺,在知道您几个被赶出来后,哪一个不是红了眼睛的拼命拉拢,说句不吹捧的,这一亩三分地的,比您们几个还出色的老药工,我真没见过。可是你们呢,没一个改投其他门面的,为什么,是别家的银子给的不够多?我可知道,旁边的仁心堂光例钱每月就开了几十两,还有年底的分红花头,一年的收入便足够安享晚年了,可您,苏老,叶老,都把来请人的说客给推了回去,这里面的情意直到今天,我苏青黄才真正明白。”

    温老默然的吸溜着茶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让一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人给说的鼻头发酸,是啊,为什么没有到其他家的药铺,不就是这一份对苏家,对苏老太爷的情分吗。当年的他们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毛头小子,是苏老太爷赏了他们口饭吃,让他们活成了人样,几十年的共事,他们真的早就把苏府当家了啊。

    “我还把这东西也带来了,之前被损坏的地方都细细的补上,但我清楚,东西修好了容易,可您几位心里的伤口,想填补好却是难上加难,所以小子斗胆,请您几位给个让我弥补的机会。”说罢,苏青黄掏出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黑乎乎的没哪个地方显眼,可老人把它拿到手中,连胳膊都是颤抖的。

    “修好了就好,修好了就好。”

    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之前被苏青黄嫌弃这药箱子碍事,一脚把它踹出了裂纹。如今伤痕处都被人精巧的补上,几乎看不出痕迹,当然是吴木心找人做的,为的便是将来万一有用到的地方,拿出来总能派上用场。

    “温老,您看。”

    老头子斜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会再像曾经那么混账?”

    “看这药杵没,我要是再犯混,您二话不说,就用它狠敲我的脑袋,打死完事。”

    “那我也不回去。”温老的拒绝,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看着老爷子手里摩挲着药箱子小心翼翼又透着心伤的目光,苏青黄没来由的心肺一痛,感触良多,到底曾经是怎样的遭遇,会让这个已过了知天命年岁的老爷子如此之沧桑。

    所以上前一步,跪拜说道。

    “苏家青黄,请温老爷子重

    回苏家。”

    “苏家青黄,请温老爷子重回苏家。”

    “苏家青黄,请温老爷子重回苏家。”说到最后,苏青黄那俊秀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声音嘶哑,不光是在请求,更像是要好好吐一吐这胸中的浊气,随后嘴里微甜,吐出了一口,微微带血。

    老爷子并没有因为这个略带不礼貌的行径丝毫不满,只是看着半挡住自己的布衣青年和那点带血的唾沫。

    莫名的想起了,大概是有三十年了,那时候自己跟着老爷去西蜀运药,倒霉的碰到了强人,老爷同样也是这样的挡在自己身前,拼着被扎了一刀最后把那十来个不长眼的家伙通通放倒,一时有些喃喃出神。

    温老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

    “走吧。”

    “嗯?您老,还是不愿意吗?”苏青黄失望的挠着头,不知道还有什么说辞能用。

    “少东家,咱们走吧。”轻轻的一句话,这句少东家与咱们真是掷地有声,听得苏青黄精神一振。

    “只是少东家,这村里。”

    “药行马上要大换血,正是用人的时候,村里的孩子挑些伶俐的就留在药行打打下手,每个月除了吃喝还有银子能拿,更何况有您这个活招牌在,加上定时的义诊和施医布药,您老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好,好,好。”听了这话,温老别过身子,偷偷擦拭下湿润的泪痕,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承蒙少东家不嫌弃这把老骨头不中用,那咱也不揣着了,老头子温叶黄,今日重新入驻苏家药行,风雨同舟,只要您不赶我们走,我这一把老骨头,便老在苏家。”

    进村的时候还在挨石子土块,出村的时候身后却是跟着乌压压的一大堆人。

    当然是来送别温老的,在老爷子很不容易的解释下,大家伙才相信不是苏青黄把老人给劫持了,虽然对于老人离开村子大家伙都舍不得,不过老人说了,以后身子不舒服都可以继续找他,并且还要从村里选手脚勤快的去帮忙,即便大家伙再不舍得,也知道重回苏家是老头子的心愿,没有一个人阻止的。

    “你要是敢再欺负温爷爷,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虎子躲在人后,对着苏青黄龇牙咧嘴的威胁道。

    “放心,小家伙,我等你再长大点,学好了本事来找我。”苏青黄摸了摸小家伙的小光头。

    “温老,走吧,今日还有叶老和苏老友情,苏府里,木心可为几位准备了好酒好菜,到时候几个老哥们,可以好好的一醉方休。”

    老人看了他一眼,“你小子,鬼精鬼精的,知道我的脾气最好,才最先请的我,要是没有我等会帮你当说客,你连门都别想进就会被人打出来。”

    看着苏青黄背着那么一大包裹东西,起码有几十斤,这走了几里路还没有怨言,温叶黄偷偷的满意点了点头,不错。

    让苏青黄等在门外,温老爷子进了屋内,也不知道屋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反正就是不住的咳嗽声,外加着一阵沙哑又嚣张的大笑。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我两就爬起来,爬起来陪你走一趟,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名堂。”

    这一日,阴历二月二,在惊蛰日最后的尾巴下,苏家旧部三人,踏着微不可计的雨丝,和着苏青黄跟个胖虫子一样走出了屋外,惊蛰之日,万虫为之而动,而鳞虫之长者,是为龙。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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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半为贼

    也是赶巧了,另两位今天正好聚在一起,省了苏青黄一趟功夫,只是这身上的包裹又添了整整一倍。

    这么沉得东西,老人们是拿不动的,就唯有苦了苏青黄,上百斤的重担压在肩上,走了这么久,让他不停地在内心咒骂着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真是个混蛋。可也知道这是老人们的怨气加考验,便是再累,这一路牙缝里都没蹦出个半点怨言。

    日暮西陈,小茴和小芸这两个吴木心的贴心丫鬟守在门口,看着姑娘跟个望夫石一样专注的看着远方,望的当然不是苏青黄,而是那三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之前知道苏青黄吹了牛皮去请人,两个小丫头是嗤之以鼻的。要是这位苏少爷能被老爷子们打断了腿那才好呢,这样姑娘就不会被他欺负,嗯,这样最好,小茴在心里碎碎念。

    “姑娘,别管他了,现在他指不定吹完牛皮圆不上跑到哪里躲着,咱们该回去吃饭了。”小茴轻轻的牵起姑娘的手,有些紧张的湿润。

    吴木心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小茴的发髻,然后把她抱在身前。

    “姑娘,别对他抱有希望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话音还未落,突然,小茴感觉到搂着自己的姑娘身子紧绷了下,抬眼看去,前方巷子口,有四个人影慢悠悠的走在了落日的余晖中,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哼。”小茴轻哼了一声,转身回去准备饭食。

    对于苏青黄能把三位给请回来,她真的完全没有预料到,一想到待会要看见他那得意的笑脸,她便恨不得在苏青黄的脸上狠狠的来上一拳。不过看在这事能让自家姑娘高兴上好一段日子上,这几天就不在他的饭里放巴豆了。

    “温老,苏老,叶老。”吴木心主动的走上去,一副迎客的姿态,举止优雅端庄的无可挑剔,看得几位老人不住的点头。

    “吴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才几年不见,出落的愈发标致了。”苏老脾气火爆,一路上不知给了苏青黄多少的白眼,唯有对吴木心,老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那是,那是。”叶老跟着附和道。

    有了苏青黄这么一个反面的对比,就是土鸡跟他站在一起,都能被衬托成凤凰,更何况是将一众青郡男子压的抬不起头的吴木心,论才情,论品格相貌,那都是青郡里的独一份,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女子配苏青黄真是凤凰落在了猪窝里。但东家的事情,尤其是感情事,他们这些局外人还是不要过多掺和。

    “别在这杵着了,就是叙旧也先进门再说吧。”苏青黄在后头气喘吁吁的说道。

    扛了上百斤的东西走了一路,他现在是上气不接下气,这吴姑娘春风拂面的照顾到了每一位,唯独单单忽视了作为今日最大功臣的他,连搭把手的话都没说。狭长的如波眼眸扫过,看着苏青黄的狼狈样子,不知为什么,苏青黄觉得自己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个浅浅的烟火气的笑容。

    “是啊,屋子里准备好了饭菜,为几位接风洗尘,还有醉仙楼的黄酒,咱们进去说话。”吴木心身姿优雅说道。

    明显比苏青黄更像是苏家的主人,引着老人们径直往里面走,却故意的落下了苏青黄不管不顾,辛亏门口站着的李严帮着拿了东西,才让他没在苏家的小丫鬟们面前丢了人。

    “这女人,真是小心眼,不就之前弹了她个脑瓜崩吗,至于这么记仇。”苏青黄在心中腹诽着,觉得自己是被区别对待了。

    今晚的饭菜是难得的丰盛,那几道主菜都是吴木心亲手烹制的,尤其是那条鱼,足有六七斤重,新白瓷盘盛着,鱼身改刀,放上切的跟头发丝一样细的葱丝辣椒,入口鲜咸甜美

    ,再喝上一口琥珀色的黄酒,真是让人舌齿生香。

    一家子人难得聚在一起,兴致高涨下多喝几杯是难免的。几个老爷子很快喝高了,嚷嚷着非要少奶奶快点生个大胖小子,最好生个三五个,也让这些没有儿女的老人感受一下当爷爷的乐趣,听得苏青黄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用米饭狠狠塞上。

    晚饭过后,安排着老爷子们下去休息,苏青黄回到屋子放松了下酸痛的全身。

    今儿个其他的都还好,就是那一大包的医书药材,真是把他累得够呛,尤其苏老,不解气的把两个大秤砣都放了进去,说是只有用它们抓药才能保证分量准确,听得苏青黄一阵白眼,难为人就直说嘛,这么大的秤砣,给大象抓药都用不到这种分量吧。

    不过让他欣喜的是,超级系统在他疲惫的时候,吸收能量的速度明显比正常时候更快些,现在的进度要比白天的时候多了略可不计的一点点,正常来说,离点亮第一盏星估摸着还需要小半年的时间,这他可等不了。

    毕竟从和李严还有几位老人的不经意间谈话中得知,这个世界半点都不太平,几个国家的动辄攻城略地,不说人命如草芥也是**不离十的。

    更有那境外之地似乎隐藏着更为凶恶可怕之物,尽管高层对其三缄其口,普通人还是能从一些流传出来的蛛丝马迹中窥得一点端倪。

    所以这片大陆尚武成风,只是,武者与武修,一字之差,何止千里。

    武者,练了一辈子,始终都捅不破那层窗户纸,区别于普通人的不过是身强体健,顶多拜个好师傅,学了一身不错的招数把势。说破了大天,练到极致,不过上了战场能收拾掉十个八个普通的士兵,当不起一个修字。

    而武修,与苏青黄借由超级系统作弊自主吸收灵气不同,是对于这个世界以自身行修行或沟通天地之人们的称谓,被万人敬畏的存在。

    据传千年前也有大宗门珍藏着吸收灵气之法,却不知为何被人一夕间全灭,背后的原因被传的玄之又玄,因时间太过久早被人遗忘。

    至于何为,讲究的是构成人体维持生理机能之物,是你的肌肉筋骨中的能量,更是你的精气神,即是具体,亦是虚幻。

    世间生灵体内都有的存在,先天一,从出生时便已散布四肢百骸,如果你能侥幸感应到它,那么恭喜你,起码说明你有了感,感越早,天赋越高,这一步,足以淘汰这世上将近九成之人。

    接下来,你要用一生的时光将其锤炼到极致,此间过程,是为修行。

    淬体,气元,心动,离合,分庭,灵神,这是世间普通人都知道的境界,每一境界再分五个小境界,至于再往上的,都说武道一途没有止境,可真正能够达到的,千年来,并不曾听说过。

    也是,便是到达了灵神境的,一个国家才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位,都是当做国宝供起来的稀罕货,再加上山野间也许会藏着的一两个,几派道法大家闭关的老妖怪,想来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如那执万法之牛耳的天师府,其中掌符的牛鼻子张老道三十年前已入了灵神,这些年一直于后山参悟,不知是否参出了自己的大道,世人众说纷纭。

    人的寿元总是有限,百年春秋不过弹指一挥间,多少天资绝艳之辈终其一生,都不过是在心动与离合之间徘徊,眼看着离合的大门近在咫尺,始终不得寸进。

    因为数量稀少,一位离合境的武修,可以在一座大城担当上城主之位,分庭境的更会被皇帝陛下以礼相待,至于更高一层的灵神境,平日里呆在皇宫里

    挂个天师的虚衔,已是很给皇帝老儿的面子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那是是任何人都无法使唤的存在。想要在这个世道安稳的活下去,起码,苏青黄要有能庇护整个苏家的力量,否则,整个苏家便如拿着金子招摇过市的孩童,早晚会被有心人盯上。

    “太慢了啊。”盯着这比蜗牛还慢了无数倍的进度条,苏青黄尽量耐着心性,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得想个办法才行。

    可是他连这东西的基本功能都没有搞清楚,当前只开了个自动吸纳灵气的功能,对于接下来该如何做是一头的雾水。

    “附近发现高能量单位。”正在苏青黄想着今天就这么先过去,大睡一觉的时候,灵光间,脑子里的超级系统给他发来了这样一条信息。

    “去看一下吧。”苏青黄想着,内心对那东西着实好奇,苏家好歹是名义上他的苏家,总不至于大晚上的鬼头鬼脑在外乱窜还被人当个贼抓起来吧。

    所以悄悄开门,偷偷的溜出去。

    “根据提示,东西是在这啊。”苏青黄悄悄翻找着,纳闷道。

    这里是苏家靠北的杂物间,里面堆着的尽是平日里没什么用处但还算值钱的东西。有字画,有不知什么年代的古物,甚至还有成了人形的人参和百年的地黄,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家族最后的本钱,当初想着若有一天苏家遭遇不测,只要子孙们别太过不争气,把它们变买了足以平平淡淡的十几来口人一生衣食无忧。

    “谁。”正在苏青黄翻弄的起劲时候,一声轻喝自背后响起,声音不大,却让人很是熟悉,一如记忆中的软糯清灵。

    苏青黄心虚的回头,看清了来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是我,闲着没事四处走走,想着进来看一看。”

    拿点自家的东西,不说理直气壮,总也不至于被人当毛贼一样看待啊,话说吴姑娘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一副果然如此的意思,难道我苏青黄在你心里便是这么不堪吗。

    吴木心从苏青黄的身边走过,除了开始的一句谁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招呼,只是走向了刚才被苏青黄翻乱了的物件前面,将它们一个一个的细心摆好,遇上沾了灰尘的,还要用衣袖中的方巾仔细擦拭下,那专注情形,看得苏青黄是直咂舌,滋滋,这蹲下来的美妙身段,比他记忆中的船坊花魁强上不知多少倍,所以说之前的苏青黄真是蠢的厉害,自家这位天仙般的人儿不知道珍惜,偏要每天去江淮边吃那闭门羹,真是贱骨头。

    “你,是在找这个吧。”直到把所有物件摆放齐整,吴木心才又重新开口,从颈间摘下了贴切带着的钥匙,看得苏青黄不住的嫉妒。这钥匙能每天都躺在那美妙之处,定是会粘上好闻的胭脂香气吧。

    吴木心自不清楚苏青黄的龌龊心思,只是觉得背后有一点点的眼热异样。

    打开了被存放在最里面不起眼的柜子,那里,有着块黑漆漆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一点都不起眼,是那种扔在路边寻常人连看一眼都嫌弃浪费时间的那种,可苏青黄的目光是直勾勾的盯着,比看到了美人还要炙热。

    种类:天地灵石

    名称:云青石

    刚才超级系统中消失的高能量单位,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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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心冷暖

    苏青黄心中一喜,云青石通体碧玉之色,似玉似石,内里更仿佛有一汪活水在流动,哗啦啦自主作响,若有潮汐之声,透着月光看去,简直晶莹生辉,颇有一股天材地宝的风范。

    别看东西不大,这么一小块起码有五六十斤重,好在他的力气比前世大了不少能够托的动,也不枉费费了一晚上的力气找它,就是不知道超级系统吸收了之后会有什么好处。

    就是看它很被吴木心宝贝的意思,应该是个贵重东西,那能不能把它拿到手还真是个问题了。

    “这东西?”苏青黄试探问道,想着如果眼前女子拒绝的话,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她。

    “怎么,在外面赌钱输了,终于要拿这东西变卖了?”吴木心一把将它又抢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带讥讽。

    还以为他终于改邪归正,却深更半夜的跑到自家做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吴木心并不想用这样的词句来比拟苏青黄,要怪只能怪之前的他太过混账。

    “不过这东西终究是苏家的,更是苏爷爷当年留下,就是将整个家底都给败光了,那也是你的自由,与旁人不相干。”默默的将手中的一缕发丝抻直,吴木心完美的面庞上并未起什么波澜,却也能看出是失落的。

    “看来是被误会了啊。”苏青黄心累的挠了挠头,气氛一度冷场。

    无论怎么样,这东西他今天都要拿到,如果这小娘皮不配合,拼着丢人也要在她屁股上狠狠来上两巴掌,让她知道这苏家是谁说了算。

    “就算是我借的可还行?等将来必定还你个大的。”

    吴木心不语,只是摩挲着手里的东西。

    这是当年苏老太爷重金买下的,为的是让自己有一天要过了心动境的时候,能多两分先机。奈何老爷子没那个命,一辈子被卡在心动五境的他,终老都没有机会能够用到,传了这么多年,苏家再没出过像样的武修,这东西也一直蒙尘至今。

    “这东西对我有大用,却不是什么赌钱,原因嘛,暂时不好明说,只能说是绝对是好的用途。如果你同意还自罢了,要是你不同意,那我就只能对你个小丫头来硬的了。”苏青黄一步一步逼近说道,循着记忆中做出个恶少爷看到良家的恶劣表情,可吴木心压根不吃这一套,或者说,早就见识过苏青黄各种撒泼打滚手段的她,对这种手段,防御拉满。

    “拿着吧。”

    苏青黄都做好了用身份压人或用强的准备了,似有心事的吴木心却突然转变了主意,有些郑重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并不曾多言,只有临出屋的时候才轻声温淡的留下了一句,“希望这次,别再让大家失望了。”没什么别的内容,但听在苏青黄耳中,似有千斤之重。

    “放心吧,我会让你见识到一个,不一样的苏青黄。”冲着吴木心的身影喊完了一句,苏青黄踏月而归,只感觉心中自有一分纵横豪气,翻涌不息。

    ……

    “目标云青石,吸收程序启动,预计时间八小时,计时开始。”盘腿而坐的苏青黄,大脑里是超级系统没有感情的机械声音,一阵青蒙光芒从他身子里漫出将云青石缓缓包住,却不等他反应过来紧接而来的就是巨大的轰鸣之声。

    苏青黄当下觉得后脑勺像是被人狠狠地被用百斤巨锤,来了一下重的,只顾得上说了一句“我靠”,整个人立时神游天外,失去了直觉昏倒在床上,也幸亏如此,要不然接下来的疼痛,足以让他在大半夜哭爹喊娘,出尽洋相,到时候,他在苏家

    可真是会被当做笑话提起好一阵子。

    此夜寂静,月如银辉。

    “好痛啊。”

    一点光线从窗户纸中溜了进来,床上的苏青黄动了动手脚,被苏家养的公鸡司晨所叫醒,嘴里嘟囔着说道。

    揉捏着针扎似的太阳穴,苏青黄慢慢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坐直身子,沉浸心神,细细查探起那处处透着神秘的超级系统。

    这可是他如今于这个世上安心立命之根本,半点马虎不得。

    “这是。”精神体凝聚而成的小苏青黄,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

    原来在苏青黄的内视中,天地灰蒙一片,半空中占了半个天际的北斗七星图,第一颗星天枢正散发出点点的荧光,几乎忽略不计的亮度,却让苏青黄无比兴奋,对往后有了个盼头。

    进度:百分之十。

    云青石不仅助他真正激活系统,脱胎换骨,更用余下不少的能量,将进度往前增长了一大截。

    而且不止如此,随着天枢的点亮,苏青黄发现系统又多了两个功能。

    星体:加快身体与精神的恢复速度,强化体质与力量

    星眼:洞彻和解析目标的状态与实力,随等级的提高而加强

    介绍简洁易懂,都是强化自身的技能,苏青黄用心感悟周身。

    的确,经过一整夜的休整调息,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澎湃,无异于洗经伐髓一次,这种感觉同之前几乎判若两人的。

    “真是让人舒爽的感觉。”苏青黄感叹着。

    房间里像模像样挥舞了几下,听得声声拳风,尤其是一拳轰击在墙壁上,上面微微龟裂开的裂纹,让他对自己如今有了个大致的估计。

    不说身手如何,却是和瘦弱再沾不上边,放在前世,力气足以同专业的壮汉一较高下。所以在屋里适应了片刻,争取不会因为对力量的不熟悉而闹出笑话后,苏青黄满意的推门而出。

    本以为起了个大早,没想到院子里早就有了人,两个小丫头正在一个担着水,一个拿着比她还略微高些的扫把认真打扫着青石地面,看到了自家少爷开门,很是诧异。

    之前的苏少爷哪次不是睡到日上三竿还赖在床上,就算是肚皮饿瘪了,也要下人们把饭食送到屋里,如今天这样起了个大早,真是难得。

    不经意的往远处靠了靠,两个十来岁的可爱小丫头朝着苏青黄怯怯的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洒水干活。

    苏青黄也不在意,昨晚桌上被几位兴致高昂的老爷子灌了一肚子黄酒,饭都没吃上几口,这时候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但早饭还要片刻才能做好,在苏家的宅院里四处漫无目的转了转,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草药味道,推门一看,这个苏家北脚的不起眼小院里,老爷子们早早的起床,此时正聚在一起正研究熬煮着药方,很是入神。

    先前温老爷子的土狗被带过来拴在了院子,这次见苏青黄倒是没敢狂吠,老实温顺的趴在地上,发出呜咽的顺从声音,通人性的它很清楚的知道这屋子里是谁在当着最大的主,这时候要还是没个狗该有的觉悟,今天中午桌上少不得就会多一罐狗肉汤。

    摸了摸讨好摇着尾巴土狗的狗头,苏青黄礼数齐整的跟几位打了个招呼,随后就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手指翻飞的把一批批药材整理好打包。

    这之前就是老药工们熬药的地方,因此院子里的

    一砖一瓦都透着药香,大口的吸上一口,沁人心脾。

    “马死黄金尽,白发故人疏,这话是真冷心的厉害啊。”温老头疼的看着药行的流水说道,一脸的埋怨看着自家少东家。

    之前几年还能勉强靠着老客们支撑门面,可从去年开始的这一年,药行的经营状况真是惨淡到不行,早已入不敷出。

    不仅如此,连曾经相熟的药商们都选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候一起上门讨要药钱,这几天要是还凑不出来的话,就得把整间店铺加上大门板全都给人家抵债,这正是几位老人最害怕的地方。

    “我是真没想到后来招进去的那些蛀虫们,会把铺子糟蹋成这样,现在就是马上把他们都拿掉,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的过度,要不然,整个店非乱了套不可。”苏老一边拿着个蒲扇扇火一边说道,听得苏青黄一阵的心惊。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凑出来个几千两银子的药钱,这不是个小数目,少东家有门路吗,我们几个老家伙有点私房钱,凑一凑也只凑出了百两,缺口还多着呢。”

    “门路吗?还真没有。”苏青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兜,这里面除了几两碎银子外简直比脸都干净,账目问题一向是吴木心负责的,李严偶尔会去打个下手。

    让他伸手给吴木心要个几千两,不说家里拿不拿的出来,这事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受多少人的白眼。尤其是小茴那丫头,眼里的软刀子最是吓人。

    “这钱最迟要在半个月内凑齐整,要不然,少东家,别嫌我们几个老头子没用,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咱得药行支撑下来,拉下张老脸,半个月的期限,已经是我们能和药商们争取的最后日子了。”老人说道。

    “钱啊,钱。”苏青黄想了下,没什么办法,看着一身还不差的皮囊,这或许是他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要不少东家,您就当牺牲一回,据说咱们青郡最大的土财主那王胖子不好女色,却唯独对咱们苏少爷情有独钟,亲近的厉害,听说这胖子口味虽独特,却对房里那几位是好的没话说,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的。”温老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苏青黄,眼神中满是揶揄。

    “您老别开玩笑了。”苏青黄浑身直起了鸡皮疙瘩,想着那胖子肥硕的都快成了球的**,受不了受不了。

    “反正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这三千两银子啊。”苏青黄轻叹了下。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三千两对大户人家说不上太多,但对于目前的苏家来说已经是伤筋动骨了?想着昨晚房间里的那些东西,苏青黄纠结下还是摇了摇头。

    没到那种地步,况且那些东西留着也是个念想,自己答应了吴木心要靠着自己把药行重新做起来,在这么出彩的女子面前说了大话,那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使了万般的力气都要把它给圆回来。

    “空谈无用,吃了早饭后咱们还是先去铺子里看看吧,也许这事能有转机呢。”招呼着老人们去前面用个早饭,苏青黄还在脑海里想着可行的赚钱方法,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了,一切,都只能先到铺子里再说。

    他,突然有了紧迫之感,是那种有人时刻于身后,于阴暗处随时捅你一刀的感觉。

    毕竟这世间,人命,或许只值一顿饱饭罢了。

    求收藏,求收藏,拜托了。

第七章 重整旗鼓

    院内炊烟袅袅,烟火暖人,苏家的下人现在剩的不多,因此平日里大家都是分了两桌在一个院里吃饭,小芸正认真的摆放着碗筷,小茴刚从厨房里把吃的端出来,也不知干了什么,把自己蹭得跟个花猫似的。

    抬头看着苏青黄调笑的目光,赶紧胡乱的用衣袖擦了擦,这下可好,变得更花了,要不是小茴去给她打了盆水,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苏家的早饭并不多丰盛,但是荤素搭配,甜咸两种口味的米粥,你只要喝的下,喝它个十碗八碗的都没人说什么,时令蔬果配上三五种小点心,再加上点鸡蛋肉丝,足够让一大家子都吃的心欢。

    苏青黄不知道自己这是盛了第几碗,好像是第六碗了吧,只觉得今天的粥格外的香甜,肚子也空落落的填不饱,是那个星体的功能带来的一点副作用吧,身体的强化连带着饭量增加,就是这不停的一碗又一碗,总会被人给当成了饭桶,果然。

    “少爷,您这身子刚好,进食应当适当些。”小芸小心翼翼的和苏青黄说着话,生怕他把自己给吃撑了。

    “哼,这就是姑娘说的白浪费了这大好的粮食,就是捐给了穷人都比糟蹋强。”明显在记着刚才苏青黄对她的嘲笑,小茴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甜粥一边夹枪带棒的带上两句私货,姑娘还在忙着对账没来吃饭,你这么个吃法是要把她的那一份都吃光了吗。那怎么行,这么想着,小茴赶紧用碗额外盛出了一份放在自己边上,想着他要是感动,自己要拼了命的护住。

    “能者多劳,每天操心那么多烦心事,多吃点怎么了,倒是你个不大的小丫头,才别吃那么多当心吃坏了肚子,还是给小芸儿些吧。”抢了一块小茴最喜爱的核桃酥,苏青黄说道。

    看着她那婴儿肥的腮帮子鼓鼓的孩子气的紧,真是莫名的解气。小芸眼巴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想着自己一个下人不能太多嘴,会招人讨厌,只能把核桃酥掰了一半又递给小茴。

    气呼呼的把半个核桃酥分成了无数块,就好像这点心是眼前那可恶的人一样,小茴一口把它们全都吞了,在小嘴里狠狠地嚼了又嚼。

    “姑娘来了。“前一刻还在气呼呼的盯着苏青黄,下一秒却放下了筷子欢快的跑向了门口,能当得她这样的,自然是苏家当前的顶梁柱,也是小茴和小芸这些丫头们最喜爱崇拜的对象,吴木心。

    “姑娘,赶紧吃,可别让某些人都给吃没了。”

    看着吴木心优雅的一口一口,苏青黄有些呆了,不是因为这喝粥姿态太过勾人,而是星眼中显示出来的吴木心的实力,气元一境,苏木心竟然是一名武修,怎么可能,之前从没听说过。

    不仅是苏青黄的记忆,应该说整个青郡都只知道这位是一人便占了青郡七分才气的女子,却无人知道她同样是一名武修。这个年纪,气元境界,还是把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苏家的生意上,天才,毫无疑问的天才。

    许是苏青黄的目光有点灼人,吴木心抬了头,不经意间的一眼,看的小茴恨不得挡在自家姑娘身前,不能让那龌龊的目光玷污了姑娘。几个老头子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刺

    溜刺溜的抬碗喝粥,然后顺着那点缝隙偷偷摸摸的看戏。

    ……

    北四号,这是苏家最早的一批老字号,同样也是如今苏家硕果仅存的那么一家,规模已不如旁边新开的那几家大,在这青郡的地界,早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尤其是几位爷走了之后,在苏青黄的折腾下名声越来越臭,最后变成了今天变得门可罗雀,靠关系进来的小厮正在门口舒服的打盹晒着太阳,直到苏青黄一行四人都走到了眼前还浑然不知。

    “就这样的,铺子不黄才是老天不开眼呢。”苏老脾气急,要不是苏青黄拦着,非往那獐头鼠目的小厮身上狠狠地踢几脚。

    几人刚进了门,一旁的瘦高个赶忙殷勤的迎了上来,说道:“少东家来了,少见啊少见,是要来点什么?不过账上没钱了,您想支银子怕是行不通,还有,那些药商们都赶着一起催银子,您看。”

    说罢,那人市侩的搓着手。

    李三钱,就是苏青黄后来招的药行掌柜,一脸的尖嘴猴腮奸诈模样,没别的经营本事,溜须拍马倒是一绝。

    当初苏青黄对经营是一窍不通,最后被忽悠着请了这人,钱没赚到多少,马屁拍的是真的舒服,也是在这人的拐带下,苏青黄逐渐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脂粉堆里。这北四号也从那时候起,成了这李三钱当家做主,到如今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李三钱,这些年来,黑了多少银子自己心里有数吧。”翻着桌上的账目,苏青黄也没心思认真看,左不过都是些假账,几本花头账被他像杂耍一般的调来调去,就这么看着李三钱。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实在是青郡这太平盛世的,不仅咱们不景气,您看看其他家,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哟,我的少东家。”

    “还真把我当个傻子啊。”苏青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青郡太平,可这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楚,谁家的药材不都是一车一车的往外拉,只有你,李三钱,这些年中饱私囊,以次充好,活生生的臭了苏家的名头,今天来这里我就是通知你的。”苏青黄看了看身后的那几位爷。

    “这几位来了,你,给我收拾收拾铺盖卷滚蛋,不仅仅是,带着你手下的那些废物,给我都滚出苏家,知道你这几年黑了不少钱,最好没有把它们给全部挥霍了,给我一五一十的吐出来,要不然。”

    “要不然该当如何。”李三钱还没有说话,铺子的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带着三分阴柔的男子语调,随即有人推帘而出。

    跟苏青黄差不多的年岁,一身锦绣华服,束发腰带齐整,就是这面相,实在是太白净了些,吊眼梢的细长眸子,让他看起来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阴骛。嗯,这是位有城府的主,而且还是苏青黄的熟人。

    青郡李凤言,要说吴木心是把一众男子压的都抬不起头的存在,那么这位李凤言,则是为数不多能够把头稍稍的抬起的那几位。虽然还是要低着头,可也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把头都低到了尘埃里。曾经苏青黄最混蛋的时候,无数人都猜测若是吴木心离开了

    苏家,那么整个青郡谁能勉强配的上这位,选来选去,呼声最高的,便是这位李凤言。

    李凤言也是真的这么做了,那段时间,对吴木心展开了堪称猛烈的追求,结果自然是惨败,一次两次的吴木心还能勉强顾忌着他的脸面,次数多了,如女子般波澜不惊的性子都对这个总在自己身边嗡嗡叫的苍蝇不胜其烦,以至于在一次文会上把他打击的体无完肤,以此断绝了他的念想。

    从记忆里找到这段,苏青黄不得不佩服,自家这娘子,有时候真是魅力的一塌糊涂。

    李三钱跟个狗奴才一样对着这位毕恭毕敬了,就差摇上尾巴了,这两位都是姓李,看这架势,早就在背后勾搭到了一起,或者说,这李三钱就是李家的一条狗也说不定,当初来这打的就是整个苏家的主意。

    “苏少爷,险死还生一回,不躺在家里好好的享清福,跑到这来撒什么野。”揉捏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李凤言打心底看不起这个靠着老一辈余荫过生活还拖累成这样的苏青黄,一无是处,这就是他给苏青黄的评价。

    “李少爷才是,跑到我苏家的铺子里,难道是身上有什么隐疾,没关系,今个我带来的这三位老爷子,搁三十年前,哪一个不是跺跺脚整个行当都要抖上一抖的,讳疾忌医,那是最要不得的,要不让温老给把把脉,说不定。”苏青黄目光**裸的盯着他的下体,一脸男人都懂得的恶劣表情。

    “你。”李凤言俊秀的面皮一阵抽搐,牙龈咬的那叫一个狠,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别人那这个说事,也不是他真有什么问题,娶了三房,到现在连个蛋都没下,外面总是会有些风言风语的,开始他还解释下,不过越描越黑后,他也懒得说了,只是在心里把苏青黄给上了黑名单。

    “没人告诉过你吗,苏大少爷,你们苏家从我李家进的各种药材,到现在还记在账上,要是再还不上,你这门面,连着桌椅板凳都要改姓李。”

    苏青黄看着他道:“李三钱啊李三钱,你这狗当的还真是吃里扒外。”

    “少东家这话从何说起,从一开始我李三钱就是李家人。”李三钱为李凤言端茶倒水,一脸的谄媚说道。

    “李家,养的一条好狗啊。”苏青黄是一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大胆。”李凤言还没说话,身后站着的一个人突然厉声喝道,随即一拳轰出,平常的一拳,却让苏青黄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大危难时刻身子的自我防备,他要是接不下来这一拳,在床上躺个五七八天不能动,都是正常。

    好在苏青黄今时不同往日,昨夜将云青石吸收完毕,身子骨比之前强健了不知多少,双臂在身前交叉,避无可避,苏青黄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

    疼,钻心的疼,顺着两只手臂的交叉点直接漫延到了全身,苏青黄一直后退了三四步才停下,却终于稳稳的接下了这一拳,即便手臂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却已经足够让他兴奋,因为那人的实力,淬体五境。

第八章 吴姑娘的拳脚功夫

    刚才那人出手的时候,李凤言是没有阻止的,这种敢用言语冒犯自己,虽不能让人一拳打死,可施点暗手,让他床上躺个十来天,或者留下终身难愈的暗疾,都是他李凤言乐意见到的。

    没想到这个众人眼中的废物竟然能接下这一拳,难道是,李凤言心里冒出了一点苗头,随即又否定的摇头,怎么可能,就是自己都没那个命,要是苏青黄能走在自己前头,那真是老天瞎了眼,白享用了那么多自家供奉的猪头。

    “咦。”同样惊疑的还有李大,能有幸跟着李凤言行走在外的,不仅身手要好,察言观色,手脚麻利同样必不可少,之前那一拳本就不是打算取他性命的,但至少会伤筋动骨一下子。

    不说苏青黄这个瘦弱体格,天天在泥地里打滚的庄稼汉接这一拳,都要直接飞出去,然而这小子貌似只是退了三步,狼狈是有点,却稳稳的接下了。看着自己沙包大的拳头,难道是昨晚自己被那花船上新来的小娘子榨干了,不应该啊。

    “你们敢。”苏青黄身后的三老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的交手已经结束,还好看起来少东家没有大碍,几把老骨头有心上去帮忙,不过想了想还是别上去添乱了。到时候少东家没什么事,自己几个别提前进了棺材。

    “苏青黄,长本事了啊。”李凤言讥讽看着苏青黄背负身后的双手,装出一副高人的派头,哼,装模作样。

    苏青黄的手藏在身后不停地颤抖,几位老爷子看得真切,一个个直嚷嚷着要报官,非要讨个公道不可。李凤言直接挥手让李大退了回去,这里还是苏家地界,万事不能做的太过火。

    “这是哪位师傅调教出来的。”李凤言拐弯抹角打探着,自觉凭他的本事怎么都不可能到这一步,定是苏家身后有着哪位武修的影子,之前还真小觑了苏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弯弯绕的竟然让他们找到了关系。

    “哼。”苏青黄并没有明确回复,要的就是这样云山雾罩的效果,实实虚虚的,最好让李凤言能有所忌惮,这样这其中才能有更多的回转余地。

    武修嘛,这种稀罕人物,再未知之前,还真不好轻易开罪,总得想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既然是有身手的,我这有个提议,不知苏青黄你敢不敢接呢。”李凤言眉头一皱是计上心头。

    “咱们青郡平素尚武,你说这外面乱糟糟,郡守大人是每天忧心忡忡,所以特地摆了个擂台,目的自然是想发掘出好苗子以留日后任用,时间刚好是在半个月之后,苏青黄,有没有兴趣上去玩两把。”

    “差点忘了,这次的选手要求都是在淬体三境以下的年轻人,不会有老怪物参与,怎么样,我们打个赌如何,你这要是能拿个头彩,这账目我就免了,怎么样,你不心动吗。”

    “那我若是输了呢。”苏青黄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想看看这货肚子里藏了什么坏水。

    “输了嘛,也不要别的,就请吴姑

    娘当众给在下一枚香吻,这账也是免了,多划算的买卖,苏青黄,你不亏。”

    “果然。还是对自家那位贼心不死呢。”苏青黄感莫名慨着吴木心魅力之大,还是摇头。

    吴木心的主,他做不得,平白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拿一个女子的名节做赌注,何况还顶着个未婚妻的身份,这事他还真做不出来。“不成不成。”苏青黄拒绝道。

    “就知道是个没骨气的孬种。”李凤言没好气的讥讽道,本以为凭苏青黄之前没脑子的性格,这么一激铁定上钩,到时候找个人在比赛中下个黑手,还能得到吴木心的青睐,女子不是最重名节吗。到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找些三教九流的在周边大造声势,到时候吴木心百口莫辩,多么好的一石二鸟之计,李凤言都在为自己的计策叫好,怎料苏青黄压根不按着剧本来。

    “送客。”

    苏青黄起身说道,没兴致跟他纠缠,只是几人刚要踏出大门的时候,一声略带凉薄的声音突然自背后响起,惊的众人直接转身。

    “这个赌,苏家接了。”

    语气中带着火气的苏白腔调,一直在后面听着的吴姑娘,最后的时候走上前来,难得的动了怒。

    “好,吴姑娘一言九鼎。”李凤言舔着脸应承道,随即还未等人说话,跟猴子似的带人窜出了门,看样子是生怕吴木心反悔。

    目送着前面的几道影子迈着大步紧往前赶,最后消失在街角处,苏青黄回过头,无奈的对着吴木心一笑:”至于吗,就这么想和我分开。”

    “你刚才的那一下,跟谁学的。”吴木心答非所问,好看的眼眸有思索之态。

    “什么一下,你说刚才的那个啊,不就是下意识的一挡。”

    “那,算了,今晚,我来找你。”吴姑娘还想问些什么,可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说,我要是真不争气的输了,难道你还真去亲那娘娘腔一口?”苏青黄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感觉给自己带了个大大的绿帽子,这买卖真是亏大发了。

    “立字据了吗?”

    “没,只是不说那娘娘腔还算是个男人,这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这还有这么多人旁听着呢,到时候传出去。”

    “我是小女子,你们大丈夫的规矩,我不必遵守。”吴木心淡红的嘴唇吐出了同样温淡的话语,说完潇洒转身,不带一丝烟尘。苏青黄怎么都没想到吴姑娘会说出这话,呆呆看着她的绝美的倩影,只觉得现在的她,实在是可爱的一塌糊涂。

    不知是哪个大嘴巴泄露了风声,从铺子里忙完回来,苏青黄刚进家门水还没顾上来喝一口,小茴就把他堵在了屋里质问道:“你,接了赌局?”

    “可不是我接的,而是木心。”苏青黄点了点小丫头的琼鼻,小茴罕见的没有避开。

    “那怎么办啊,你这个人谁不知道是一顶一的

    没用不靠谱,完了完了,这下姑娘的名节全毁在你手里了。”小茴心疼自家姑娘,急得在地上直跺脚。

    “要不然找人给那李凤言一闷棍,或者把他绑过来,逼着他解除赌约。”小茴胡乱拿着主意,这说出来的话听得苏青黄冷汗直流,这小丫头平日里也没接触过那么多,哪里来的这老些花花肠子?

    “不行,你说的这些都没用。”苏青黄摇了摇头。李凤言大多时候都是呆在李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偶尔出来时身后也是跟着狗腿子兼保镖,光天化日的,还真不好动他,况且苏青黄也没这个实力。

    “你就是对我没信心,也要对你家姑娘有信心啊,她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会答应这毫无把握的事情呢,所以,相信她吧。”

    “姑娘我是自然相信的,我不相信的,只有你。”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小丫头的话,挺伤人。苏青黄只能揪着她婴儿肥的小脸蛋来泄愤,看着她想反抗又碍于丫头身份缩手缩脚的样子,全身舒畅。

    晚饭时分,大家都罕见的不吱声,各想各的心事,便连小茴都在安安静静的吃饭,没有与苏青黄吵闹的心思。

    回了屋后,苏青黄开始内视查看着超级系统,它仍在不停片刻的吸纳着灵气,只是进度太慢,一整天进度都不带走一下的。

    白天在铺子里挨了那一拳后,苏青黄清楚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半个月后的擂台,里面定会有不为人知的内幕,一个不慎,伤筋动骨甚至丢了性命都说不准。

    现在的苏青黄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什么境界,并没有一个对自己清醒的认知,平日里没与人真正交过手,经验匮乏的他估摸着自己只能算一个很强壮的普通人,白天的时候,吴木心说是会晚上找他,算算时候也该差不多了。

    “跟我来。”正在苏青黄出神之际,吴木心的空灵声音传来,赶紧整理好衣服推门而出,一袭紧身白衣,月光下的吴姑娘,宛若洛神,就那么随意的站着,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是小茴无论多仰慕都学不来的。

    见着苏青黄出来,吴木心并未多言,就在前面直直的赶路,人家不说,苏青黄也不好开口,直到来到了处僻静的空地上,停下脚步,看着这附近无人,苏青黄觉得吴姑娘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获胜无望,寻了这么个偏远角落把自己给做掉吧。

    “打我。”

    “什么?”

    “我说,打我。”看着吴姑娘认真的一字一顿,苏青黄知道自己没有幻听,可打女人,便是一个实力远超过自己的,他还是下不去手,或者说,就是在吴姑娘的白衣上留下一点褶皱,苏青黄都觉得是种亵渎。

    “你如果不打我,那便换我来打你了。”

    苏青黄还没反应过来,吴木心却是率先动起了手,然后,便是空地上苏青黄凄惨的哀嚎声。

第九章 波澜又起

    “啊,别,不要啊。”苏青黄吊着嗓子,叫的那怎一个哀婉凄绝,不知情的乍一路过,还以为是有人在这半夜做着什么旖旎之事呢。

    尤其是吴木心这样一个清白姑娘听了,当时面红耳赤的紧,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又重了几分,苏青黄立时改变了声调,声音是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我错了,木心,吴姑娘,疼。”

    苏青黄勉力的招架着,知道是吴姑娘特意对自己的训练,虽在嘴上占了便宜,身子却不敢有一丝放松,机会难得,能有吴姑娘做陪练,青郡的男子知道有这艳福怕是要削尖了脑袋都要挤上去,就是被吴姑娘扇上几个巴掌,都足以成为那群糙汉子们茶余饭后炫耀的谈资。

    因此苏青黄全身心的投入,被打得再惨,身上到处青紫,也不过嘴上占点便宜,身子不曾有半分懈怠。

    吴姑娘的训练风格追求简洁,漂亮的架子与招式是一概不用,只追求最简单实用的一招一式,对于他这样的初学者来说,能把一招鲜到了极致,不说吃遍青郡,应付同等级武者想来问题不大。毕竟起步晚了太多,想要追上进度,仍需一朝一夕积累。

    眼前女子拳脚是不击要害,专朝着苏青黄肉厚的地方招呼,屁股,大腿,还有后背,这些耐打的地方总会受到额外的关照。又一次被击倒在地,这一次,他在地上趴了好久,才恢复点力气挣扎起身。这屁股肿的厉害,他估摸着自己这几天都是要趴着睡了。

    “你的实力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要接下那一拳便是淬体二境都很艰难。”吴木心开口说道,“之前拿云清石的时候我还纳闷,想着你是要把它卖了给自己添点零花钱,现在看来是误会你了。”吴姑娘是个知错就认的好姑娘,这一点尤其让苏青黄喜欢。

    “你的实力大概到了淬体一境,妥妥的入了门,我不想知道是谁传授给你的,不过这技巧实在太差,碰上经验老道的,三两下你就招架不住了。”吴木心语气软糯,地道的吴侬软语,便是唾骂别人都会让人心里痒痒的,坐在地上的苏青黄听了这声调,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多听几句,连身上的疼痛都能减轻几分。

    ”我这是自学成才,无师自通。”

    “是吗?”吴姑娘好像并不相信,索性知道每个人都有放在心底的秘密,也不刨根问底。

    “就没什么速成秘籍能让我半个月有个长足的进步,要么是那种无招胜有招的意境,或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我输了丢人是不怕的,苏青黄的脸皮,在青郡是出了名的厚。关键是别人会在我这苏青黄的名字前缀上吴木心三个大字,吴姑娘那是美名满青郡,甚至周遭三郡都有好大名头,实在是往你这面子上抹黑啊。”

    吴姑娘果然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你从哪学来的什么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糊涂话,两者对阵,实力相当,拿着神兵利器的那一方定会占得先机。你的那些理论,只适用于欺负比自己弱的人。”吴姑娘不留情的打击到,然后,便是沉默的只有呼吸声。

    “其实之前那

    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苏青黄尴尬的摸摸鼻子,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上一句。

    “把什么事情都扔给你,自己只会享清福,亏得你还在苏家不离不弃。”

    “嘴上虽然说的不在乎,可我会为了这次全力以赴的,不管你信是不信,总不会折了你的面子。”

    “还能动吗。”吴木心轻声细语道。

    “能,能吧。”苏青黄动了动指头,现在时间还早,咬咬牙再来上一会也是可以的,大不了明天赖个床。

    “那就来吧,这十几天不说让你的水平有多少长进,总能让你的皮肉比以前抗揍些。”吴姑娘这么说着,夜色下的身影,让苏青黄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可接下的对练让苏青黄明白自己一定是被报复了,估摸着这丫头是把前二十年的怨气一起发泄到了他身上,真是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苏青黄这么想着。

    嘭,吴姑娘的玉足是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足以让最挑剔的人儿都为之疯狂,但是这踢在身上是真的势大力沉,不留一点情面。依葫芦画瓢的把吴姑娘教的几个招式,包括拳法,擒拿勉强运用,他才堪堪的接下了这一脚,不过接下来的一拳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下的。

    都说打人不打脸,吴姑娘这一拳角度刁钻,竟是朝他的面皮上招呼。这怎么行,重活一回,最满意的就是这张还有点模样的皮囊,苏青黄当下也顾不得,随意伸手胡乱抓着,想着能抓到吴姑娘的胳膊最好。不过,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准头。

    “这是什么,软软的。”苏青黄的大脑瞬间当机,刚才羚羊挂角的那一下,竟然打出了他二十年来不曾有过的精妙一手。

    但是这部位,感受了下手感,吴姑娘的身子部位会这么多肉,貌似只有。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苏青黄可怜兮兮的抬起了头,最后还不忘用手捏了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好的性子吴木心,眼中会有藏不住的锐利杀气,他突然有种预感,今夜,他可能很难活着回去了。

    “啊。”

    ……

    “少爷,少爷,我来给您送饭来了。”都快中午,苏青黄还趴着下不来床,许是怕他饿着,不知谁打发了小芸前来送饭。怯生生的推开了门,小丫头没有小茴的火爆性子,难得的可以和苏青黄轻声细语的说上话。

    “这是温爷爷让带来的金疮药,消肿最是厉害,他们说少爷肯定用得着。”小茴可爱的眼角弯成了一道柳叶说道。

    看着自家少爷高高肿起的后屁股,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明明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莫不是去偷了哪位良家被人用大棒子打了出来?

    苏大公子是有这样的先例的,说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最后脑袋被人家丈夫脑袋都给捶破了,堵在苏府门前叫骂了三天三夜,当时小芸年纪尚小不太记事,唯独对那个在地上打滚撒泼的大胡子记忆犹新,还是最后姑娘拿了十多两银子把他给打发走的,听说后来用这点银子还纳了个小的,真是薄情的厉害。

    “来小芸,帮公子把药涂上。”终于盼了救星,这一上午无人搭理还以为苏家把他给忘了呢,狼吞虎咽把送来的饭食全吃了,苏青黄跟只王八一样四仰八叉的趴在大床上,回忆着昨夜最后的那一幕。

    “到底还是个每月都会流血的小女人,就是再不食人间烟火,生起气来,再加上这身手,滋滋,比前世的母老虎还要可怕哩。”苏青黄感慨说道。

    最后他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是吴木心把他拽着胳膊生生的给拖了回来,留了一地痕迹,然后扔在门口不再管他。要不是星体让他的恢复速度比常人快很多,估计现在他还在门口的青石板上起不来身呢。

    “啊,这。”小丫头扭捏的羞红了脸,明显想到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还是听话的掀开了苏青黄的宽松长衫。

    整个后背连屁股肿的比街东头耍猴李老头家的猴子屁股还要红,少爷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摧残啊?小芸偷偷的想着,细心的用手把药捂热,然后认真的对着患处揉搓。

    “啊。”石破天惊的惨叫,震的小丫头直接捂住了耳朵。

    “少爷,忍着点疼,温爷爷说了,必须要用力效果才会好。”

    “行。”龇牙咧嘴吸着凉风,苏青黄的苦瓜脸比哭还要难看。疼归疼,倒也没有丝毫的抱怨,昨夜的效果很显著,进度足足上涨了百分之三,这是正常吸纳灵气十多天才会有的效果,现在的进度是百分之十四,跟之前没看出太大的区别,他也不着急,估摸着随着剩下几颗星星的点亮,一定会有更让他惊喜的功能,到时候肯定能找回场子。

    “小丫头,非要你抱着少爷我的大腿唱征服不可。”在脑海里臆想着,苏青黄就差流口水了。

    感受着整个后背都热乎乎的,苏青黄心满意足的趴在床上,享受着俏丽小丫头的贴身按摩,嫩滑的柔夷扶过,个中滋味,只有切身经历过才会知晓,怪不得那么多大家的少爷会舍得拿出笔不菲的银子就为了一个看得上眼的小丫鬟。

    少爷身子上的热气,熏的小芸晕乎乎的,好容易把半瓶药水涂药,直接飞也似的逃出了屋子,苏青黄还没回过神便连影子都没了。迈着细细的小步子回到屋子里的小芸,摸着自己同样热乎乎的脸蛋,只觉得刚才真是羞死了。

    涂过药后的苏青黄正在床上打着盹,叶老火急火燎的推开门闯进屋子,像是火烧了眉毛的粗着嗓子说道:“少东家,出事了。”

    “不急,天塌下来都有高个的顶着,您慢慢说。”

    “苏家的铺子,那帮混蛋,之前卖给人家的都是假药,现在人家都找上了门了,您可去看看吧。”

    “什么,啊。”听了这话,苏青黄立刻翻身,一时忘记了自己背后的伤势翻身下床,随后便是一声惨叫,不过他顾不了这许多了。这事处理若的一个不慎,苏家铺子的几十年声誉,就真的没了。

第十章 天知大火

    “黑心铺子,退钱。”

    “就是,苏青黄,这种人真是把苏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我就说嘛,整个青郡谁不知道他苏青黄是个什么破烂坯子,这种人能做生意真是活见鬼了。”

    大家别生气,都冷静些,苏家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在门前聚着的一群要愤慨的踏破苏家铺子的门槛的时候,反而是一个不是苏家人的胖子冲在最前面以求稳住阵势,任由许多巴掌拍在他那肉球样的身上都毫不在意。

    “王胖子,这又不关你的事,你在这充什么烂好人,难道真如坊间传闻那样,你要和吴木心抢男人呢。”

    “哈哈。”

    “放,放屁。”王胖子被这话臊的结巴,脸红脖子粗的跟人争论,也得亏他带了王家的护卫们在门外守着,留守的两位老人才没有受到波及。

    苏青黄是从后门来到铺子的,要是敢从前门进,门口的人非把他活撕了不可。

    “情况如何,温老。”苏青黄面有愁容的问道。

    “这后面定是有人鼓动的,这帮畜生,把不足日子的黄连染色卖出去,老山参也是作假,李三钱那个混蛋玩意做的孽,锅全让我们苏家背了。”温老在沿上磕了磕烟袋子,气哄哄的说着。

    “声誉啊,声誉才是最要紧的,这要是苏爷的名声在咱们几个手上毁了,十几年后,谁有脸去下面见他老人家,你有,你有吗。”

    “是个难题啊。”苏青黄手里拿着个黄连随意把玩着,不一会手心便全是染料独有的那种姜黄色。

    “祸是我闯的,用人不淑,该我这个管事的把责任一肩担了,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这真不成样子,去前面吧,不管那背后的人出了什么阴招,咱都给它接着。” 说着,一瘸一拐的起了身,几位老爷子看着苏青黄的身后,不得不说,还真有点壮烈的意思,希望这一去,可别被前面的人把脸给打花了。

    “你说,有没有点当年苏爷的意思。”温老不怀好意的说道。

    “还差着远呢。”

    “倒是这路走的,有点那味道,还记得当年苏爷想纳妾的那一晚吗,那屋里的动静,比过年家里杀得那头猪叫的还惨,第二天苏爷走路的模样,跟这个是一模一样。”

    “你是说少东家这是也动了纳妾的念头被少奶奶动的手?不能够吧,木心那丫头,咱们看着长大的,多温婉懂事的啊。”

    “有句话不这么说的吗,越是平日里性子恬淡的,碰触她底线的时候,反应越是激烈,看这架势,昨夜里少东家没少吃苦啊。”温老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狗屁,咱几个都是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你哪来这么多经验之谈。”

    “你两个是生瓜蛋,我不一样,年轻的时候,那是青郡有名的俊后生,上门提亲的,把我家门槛都给踩破了,全是模样周正的,我可劲挑的都花了眼。”

    “然后拉着人家姑娘去了稻草堆愣是一晚上啥都没干光看月亮星星了。”

    “你。“温老被揭了短,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赶忙

    喝口水才压下去,这人老啊,总是会变得小孩子脾性。

    “让一让,让一让,少东家来了。”前面本来呜呜嚷嚷的厉害,可突然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看着那个被人簇拥着的白净青年,然后。

    “苏青黄这个祸害出来了,给我打。”不知是谁在人群里这么一鼓动,然后之前被卖出去的破烂药材被一股脑的朝着铺子的大门里扔,苏青黄也不躲避,任由那些个柴胡大黄的甩过来,好在都是些小物什,砸不坏人,直到东西都扔完了,才缓缓开口。

    “大伙气撒完了吧,如果撒完了也该容青黄说上两句,便是个杀人犯也总要给个申诉的机会,不是吗。”苏青黄站的那叫一个端正。

    “想来在场的没有人不认识我苏青黄的,大家心中怎么想的我也能大致猜个一二。”

    “别的客套话咱就不多说了,这世道大家讨口饭吃都不容易,这几年的药材生意也是越来越难了,可讲良心是无论何时都不会错的。”

    这话刚说到一半,下面已有鄙夷嘲讽声出,把一堆烂摊子扔给吴姑娘自己光顾着享福,良心,他苏青黄几时有过那东西。

    苏青黄也不生气,只是接着说到。

    “底下的人肯定想着你苏青黄算个什么东西,把苏家糟践成这么个破烂样子,现在还出来指指点点,苏家从老太爷起三代起家,头两代都担得起这个悬壶济世的名头,只有我,丢了祖辈的人不说,还把生意做的是一塌糊涂,老爷子在天有灵知道有这么个不肖子孙,估计喝口水都会被呛到。”

    “可没办法啊,这之前的人事都是我选的,便是出了事,天塌了也要由我来扛着。”苏青黄神色温柔,继续说道。

    “这门前排着的长龙,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我知道大家都不富裕,凑出几两散碎银子来这买个补身的方子,要是见了效果该是何等的欢喜,甚至有的还是家中真有人在等着这个救命,我想那得是多大的相信,才能让他们在心如汤煮的焦急下还能安安静静的等着。“

    “都说医者仁心,有了这颗心,别人才能把命放心的交给你,想着当你把药材递给他们的时候,那带着咱们青郡口音的一句谢谢,是有多好听。”

    底下有人会心一笑,当然是王胖子。

    “铺子还剩下当时的不少药材,有人劝我说这么多药材挑挑捡捡的还能剩下一半多,大不了效果差点,可绝对吃不死人,都知道苏家走到现在多不容易,这损失能减少多少便是多少。”

    “可我说啊,是,这药是吃不死人,但它缺了德啊,没了德行,还做什么生意,人家凭什么再拿命来相信你。”

    “拿出来。”苏青黄朝着身后示意,有小厮把装好的药材一包一包的扛出来。

    “这一批的所有剩下的药材都在这里,各式各样的堆了满满的五大包,上千两银子,搁谁身上不心疼,说实话,我也犹豫过,可是今个,苏青黄便请整个青郡的父老乡亲们做个见证。”说着,接过了后边递上来的火把,然后大声说道。

    “反正我苏青黄一直都是个败家子

    ,四五年都败了,也不差今天这一遭。”

    ……

    后有书记载,阴历二月初四,苏家北四号,药材千两付之一炬,大火浓烟弥漫,半冲青天。

    “好。”是王胖子领的人最先开头喊道。

    而有了这一声的鼓动,其余之人开始纷纷的迎合着,开始还只有零零散散的那几点,可随着火势的越来越大,更多的人开始拍手称赞,直到最后,除了个别的那几个,青郡的老老少少第一次为了苏青黄欢呼,不说其他,起码这份魄力,当的起这场叫好。

    “谢谢,谢谢。”苏青黄这时候腼腆的同大姑娘一样陪着笑,不停的鞠躬。

    还好买到了那批药材的人不多,多数还是老顾客,要不然这一次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青黄,刚才真是说的太好了。”王胖子费力的扭着身子挤到了前面,油腻到泛光的脸上满是真情实意。

    “我知道这次的铺子有好大的银子缺口,我都带来了,你看够不够。”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打银票。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等你铺子好转赚了银子,再还也不迟。”王胖子细声的说道,苏青黄还是第一次见到让人收银子还要求着的,不过现在的确不是客气到矫情的时候。

    “就当是你入股了。”郑重的收下银票,苏青黄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有,王,嗯,王富贵,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多亏你今天带的人来撑场子,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收场。”苏青黄叫着这么个拗口的名字,这名字还是王富贵老爹起的,为的是让这胖子一辈子大富大贵。

    “咱们之间,用不着说这个。”王胖子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让苏青黄觉着这个人情欠的真是别扭的紧。

    “不说这个了,刚才那些起哄的人,都记住了吗?”

    王富贵拍着胸脯道:“当然,他们都说我王富贵平日里憨厚的过了头,他们也不想想,要是没点心眼,从老头子那继承来的那点家业,我早就败光了,哪能过得了现在,早就吩咐人跟着了。”

    “那就把他们背地里好好教训一顿,告诉他们,苏家便再是无用没落,也不是人人都能骑在头上的,拿钱做这事,便要有被人秋后算账的觉悟。”

    “先前那任由人家扔鸡蛋还不躲避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变成那唾面自干的大圣人呢,行,这事交给我,保证帮你办的圆满。”银票给完,王胖子兴冲冲的往外走,看得身后几位眼神玩味。

    “圣人吗,只看着他们泥塑的金身居于庙堂之上,背后蝇营狗苟的苟且,又能有几人知晓。”苏青黄念叨着,眼着胖子圆滚滚的身影,他总感觉自己欠了份感情债,说不出的难受。

    “滋滋,这银票,少说有三四千两,少东家好大的面子啊,这该怎么说,那是叫彩礼吧。”温老羡慕道,拿着银票看得眼都要花了,估摸着要是能再来上个几千两,他们能把苏青黄用绳子捆上打包送到王府去。

    “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苏青黄满脸的痛心疾首,花着卖自己赚来的银子,老人们便不嫌扎手吗。

第十一章 捞偏门

    今天这一把火,烧没了上千两银子,却勉强保住了苏家几十年的声誉,重活一回,也不算辱没了这皮囊的祖宗。

    三位老人都换上了苏家惯有的青褐衣衫,十足十的新,一个个的腰板挺的笔直,把几位衬的像是根根擎天白玉柱,任意的一根,便能撑起整间铺子。

    银子有了,人也有了,温老他们在后面商量着如何大干一场,配方抓药这种专业事,苏青黄插不上嘴,任由他们折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请了人家来,便要把权放给人家,什么琐碎都管,那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何况苏青黄还有更紧要的事。

    之前全身绷的紧还勉强撑得过去,等这事完结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这后背的火热,是怎一个酸爽了得,想着今夜还有一个时辰的打要挨,苏青黄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些男人人到中年,对家里的那位疲于应对到最终不愿回家的行径,因为现在,他是真的一想到苏家大门便连牙关都哆嗦。

    可惜苏家始终是要回的,口袋里被温老翻得一钱银子不剩,这白净皮肉蹲在街角讨饭都没人会施舍一个铜钱,尤其是最近他的饭量额外的大了,一顿馒头都要吃上三五个,以小茴为首,苏家的小丫头们貌似都在背地里齐齐的喊他饭桶,打是舍不得的,更兼着有吴姑娘的庇护,幸好平日里都是知轻重的,总不至于无法无天。

    吴姑娘面冷心热,总会在把你打的皮开肉绽的时候贴心的给你递上最好的金疮药,尤其是这苏家密制,据说是老太爷亲传下来的手艺,药效了得。

    “不要拘泥于招式的架子上,神似重于行似,灵活变通最为紧要,到了场上没人会给你功夫摆花架子。”吴木心人影闪动,开口指点道。

    “说的是轻巧。”空地上,苏青黄费力的招架着吴木心的招式,双臂酸麻也是不退一步,挨打的久了他倒也琢磨出了点门道,一招一式,比昨夜要强上不少,起码有了个看的过眼的形。不过手脚是再也不敢放肆,切磋间都是规规矩矩的,没办法啊,身上的旧伤未愈,再挨上之前的那种强度明天真就爬不起床了,因此苏青黄也不敢再去瞎撩拨,给自己找寻什么不自在。

    因为是吴木心故意放慢了速度,苏青黄跌跌撞撞的勉强能跟上,只是这时间一长,手上的破绽开始增多,瞅了机会,吴木心使了一招类似于前世缠蛇手的功夫,苏青黄如何使力也挣脱不得,双手被缚,接着便是最脆弱的膝关节挨了一个结实,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被个小女人摁倒在地,动弹不得。“毕竟是一家人,不丢人。”苏青黄这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你这进步,挺快的。”吴木心放开手,给出了今夜的评价。

    “怎么样都是如小说里主角般的重生,便是没有什么后宫佳丽王霸之气,这资质比寻常人强过不少怎么都算说的过去。”苏青黄在心里念道,能得到吴姑娘的褒奖,殊为不易。

    “估摸着在这样的特训下,半个月后的那场大比,我应该能拿到个名次吧。”苏青黄舔着脸的问道。

    “难。”吴木心惜字如金。

    “我总觉着这里面有些阴谋味道,话说当初为什么这

    么轻易的就答应,不是吴姑娘你的性子啊。”苏青黄把屁股隐秘的往吴木心身边挪了挪,问道。

    “我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相信你变了的理由。”吴木心仰头看着不知是哪里,声音里是罕见的颤音,苏青黄一时听来,竟有着略感**的旖旎。

    “我总想着你这一次是真的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这场大比便是你的考验,不仅是我给的,更是背后的那些有心人,敌友混杂,你若是能真的崭露头角,将来会有莫大的好处。”

    “这样啊。”苏青黄总算明白,只感觉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接着又多嘴问了句,”这次要是我还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又会如何,难道真如外面传闻的那样,上演个休夫的戏码。”说罢,紧张的看着吴姑娘,有些紧张,又有些期盼。

    吴木心却是突然的站起了身子,这个角度,苏青黄看不清她的侧脸,只是听到了略带戏谑的一句,“苏家的规矩,未有离异,只有丧偶,所以,苏公子要抓紧了。”

    “丧偶,说的是我吗。”想着要是不努力,吴姑娘倒是不会休了自己,可是这活活的打死,一瞬间,苏青黄觉得屁股上的红肿没那么疼了。

    “来,吴姑娘,让我们接着大战三百回合。”

    “少爷,您别动了,小芸都涂不上。”这几天苏青黄是整个白天都赖在了屋子里,超级系统有个好处,能回放二十四小时内的种种画面。因此这几日他每天花了大功夫仔细回味着吴木心的每一个招式,分开又重组,让他眼花缭乱。

    超级系统的进度又往前进了一点点,百分之十,这是现在的进度,天枢星比之前肉眼可见的亮堂,苏青黄估计等到进度达到了百分之百,便是下一颗星星点亮之时,不知到时候他的身手会到何种地步,能不能把吴姑娘按在床板上打屁股。

    据郡里的说书人讲,这世上真正的大能者,言出便是规矩,自身即是法令,更有那一剑开山,一指断江,一人压一城的神仙气概,每每当他口若悬河的在街边说书,苏青黄都会捧场的扔上几个铜钱,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甚至还有那能拘束一方小天地,自身便是其中的主宰,这等本事,光是想想,便让人心生向往。

    这几天亏了小芸每天都惦记着他,老人们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吴木心最近也有着自己的一摊子要照顾,李严每日都会把厚厚的账本送到吴木心的闺中,让苏青黄很是心疼。那东西一天看上几页还行,可吴木心明显是一天几本的翻看,晚上还要抽出时间操练他,真是苦了吴姑娘了。

    “每次小芸睡着的时候姑娘的房头都还亮着烛火,看得真心疼。”小芸一边擦着药一边碎碎的念叨,“还好少爷没像曾经那么混蛋,其实姑娘嘴上不说,可我能看出来,这几日姑娘的心,是高兴的。”小丫头年纪不大,学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任重而道远啊。”苏青黄莫名的说了一句小丫头听不懂的话,然后弹了下她的额头让她出去。

    “总是这样是不行的啊。”苏青黄趴在床上自言自语着,”木心她的身手虽好,却不会对我抱有杀意,超级系统的进度亦是变的

    迟缓,只有在真正的险处才能激发出一个人最大的潜能,躲在苏家每日和美娇娘的对练,美则美矣,不过太小家子气,成不了大气候。”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离着大比还有个六天的时间,以苏青黄现在的实力,拿个还过得去的名次不算难,只是那个头彩,难,难啊,与人交手的经验太少,真碰上个摸爬滚打的老油子,他很难接住。

    青郡的女子温婉,男子可是出了名的彪悍,不说卧虎藏龙的,他们李家在大比的名单里夹带着几只野猫之流都会让苏青黄很难对付,总得找个特别点的地方磨砺一下才行,最好能对自己有个更清楚的认知。

    “这是本少爷赏你的。”街角,带着个面具的神秘人随手扔了三钱银子给他旁边立着的那位,得了银两,那人是千恩万谢的扣首才离开。这人长的是真有特色,尤其是那嘴角的两撇八字胡,让他活像个贼老鼠样,别看是个小人物,可一些别处打听不到的消息在他这总会有所收获。因此便是再看不起他的高门大户,偶尔也会有用得着他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从来是上不得台面的,能在这阴沟里自在活着,每月得个几两银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倒也快活。

    “他妈的,王老六,你给他一拳,没吃饭啊。”

    “上啊上啊,用脚,老子这把裤子都压上了,你他娘的要是不争气,老子把你给活劈了。”

    带着面具的公子自然是苏青黄,眼前这是一处隐藏在暗处的类似于前世打黑拳的地界,不过血腥程度尤有胜于,属于那种三不管的地带,阳光下自是不能呆,只能躲在这阴暗角落,用活生生的性命做着不可见人的勾当,这不,还没推门,苏青黄都能听到里面的嚣张的吵闹。

    有比赛的地方总会连带着其他产业,赌博,便是其中之一,赌胜负,赌生死,赌能在几刻钟之内让对方爬不起来,便是一些渣滓们的手段营生,每日能带来可观的流水,偶尔也会有来瞧新鲜的生人,便如苏青黄。

    “牌子。”门口,是两个横肉一脸的守卫,看这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估计是带了人命的。这儿是整个青郡最阴暗的一面,与之相比,外面的随意一处,皆是天堂。

    “给。”这牌子是之前那点散碎银两换来的,这种地方自不能随意让人出入,牌子,充当着敲门砖。

    “行,进去吧。”简单查验了下,苏青黄被放行,星眼查探的结果,两个淬体一境的武者,境界不高,可足以撑撑门面了。

    推门而出,入耳是喧哗到极致的吵闹,乌烟瘴气的呛人,一堆赤着胳膊的大汉紧张的注视着场中的局势,在那笼子一样的场地里,两人正在拼命的厮打着,偶尔的精彩处,更会点燃所有人的情绪,随着胜负被决出,压对人的那伙自是趾高气昂,大声的吹着口哨盘算着今夜的潇洒,而输了的那一波便只能期待着下次擦亮眼睛,以期找回场子,得了银子再去那销金窟。

    “这,还真是乱啊。”在看台的最高处找了个座位,苏青黄如此评价。

第十二章 赚油水

    “新来的?”有人问道。

    “嗯。”

    苏青黄本打算一个人呆着,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同样带面具的。

    其实这里面偶尔多一两个生面孔并不稀奇,总有些因为种种缘由而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一张面具,可以省下许多麻烦事。

    “我也是。”那人挺自来熟,有事没事的与苏青黄搭着话,说话间,下一场已开始预热,然后便是山呼海啸的喧闹声?这帮精力过剩的坐在台上边看好戏边喝上二两烈酒,上头的甚至能够压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说赌桌上面无父子,每日在这里倾家荡产乃至于去外面投河的,不在少数。

    “你猜这两个谁能赢,老兄,要不要赌一把。”手里翻看着介绍各个选手情况的花名册,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同样眼神玩味的苏青黄。

    “元大锤,在这连赢了九场,今儿对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这儿的规矩,连赢十场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估计这一把他会拼了老命,我赌他。”苏青黄说道。

    他口袋里的银子还是上个月的例钱,之前被糟践的差不多,现如今就剩这么点散碎,虽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在苏家,不至于风餐露宿,可兜里没个千八百两,看见了漂亮姑娘腰杆都没法挺直。

    “我倒不这么看。”那人握着椅子扶手,老神自在,一副不可言状。

    “元大锤的幕后老板杨秃子近几日嚣张跋扈的过了头,其他几位心有怨言,不过是彼此都有顾忌没有放到台面上。这个新来的怕不是别人专门找来砸他场子的。”

    “况且这赔率夸张成这样,那元大锤便是有些斤两也不至于如此,定是有人要挖那杨秃子的肉。”

    “这人好像对于这幕后的曲折之事很是了解。”苏青黄心里暗道。

    他对于那帮狗咬狗的事情没有兴趣,捏着手里的这点银子正踌躇不知如何下注,倒是想起了一句赔率反买,别墅靠海的戏言。

    扔下了赌注,苏青黄忐忑落座,嘴上不说什么,心上可着实心疼,只能寄希望于身旁的这位没有妄言。坐在前头的那些大汉早就喊了起来,“上啊,上啊。”场上还没有开始他们便按耐不住,看这架势,一个个恨不得亲自脱衣服下场来上一回。

    台上马仔喊了一句开始便灵巧的跳下台,同元大锤夸张的块头相比,那个代号写着瘦子的还真是名副其实,细胳膊细腿顶着个脑袋,活一个病痨鬼样,怪不得几乎没什么人给他下注,都是清一色的给元大锤叫好。

    元大锤能在这种地方连胜九场,绝对不是吃干饭的,而是有真本事。

    能成为杨秃子手里的一张王牌,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脑袋里装的绝非肌肉,那都是一次次生死相搏留下来的老道经验。

    果然,这一开场,两人的节奏便牢牢的被元大锤掌握在手,两个如大锤的拳头抡起来,跟个风车似的,瘦子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很快被逼到了角落。

    然后。

    “你不是说那瘦子是人找来砸场子的吗,就这

    样的?”看着在地上正抽搐的瘦子,苏青黄面具后面的眼皮直跟着跳,恨不得掐死旁边那位。

    剧本怎么会是这样的啊,按他所想,难道不应是瘦子在绝境之下忽有如神助,精妙一手险胜元大锤,最后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大把银子放在吴姑娘面前,轻佻的让她对自己笑一个,不笑,再来一张,然后,梦醒了。

    那点银子,最后的那点银子,扔水里还能听个声响呢,到这里,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惨了。”不仅是苏青黄,他身旁那人也如丧考妣,椅子上整个身子软的如一滩稀泥。

    刚才一出手便是几百两的银票,看着潇洒,可自家人知自家事,那几乎是他大半的积蓄,回去之后该怎么遮掩,赌输了?父亲是养马起家,一手鞭子舞的叫一个出神入化,就这么空手回去,鞭子不沾辣椒水已经是念着父子情份了。

    “虽都是淬体二境,但那元大锤的实力明显强出太多,离三境一线之隔,随时可能突破,便是两个瘦子加起来都不是一合之敌,这还只是二层境界,过几天的那场盛会,定会有淬体三境的高手隐藏其中。”

    钱没了可不能连丁点收获都没留,苏青黄仔细回味着之前二人的比试,那瘦子自己还有自信去比划几下,胜负不敢说死,起码百十招内不会落败。但那元大锤,瞧身手是这里的头牌翘楚,换成自己,结果不会比瘦子强上多少。

    “下一场是血手对钢牙,这两人实力伯仲,淬体二境的后段,实力比那元大锤弱少许,不好压,不好压啊。”瞧着花名册上的比赛顺序,苏青黄身旁那青年举棋不定,赔率低不说,万一赌输了今晚就得被人连铺盖卷扔出来睡大通铺,这买卖不合算,不来。

    兜里没银子,苏青黄兴致缺缺的下了看台,四处涨涨眼色,一整条巷子的房子都被人打通,大部分做了观赛台赌坊,拐角的那几处成了烟花巷。

    比不上苏青黄曾经光顾的红船花坊,杯盏间陪客人吹拉弹唱,哼上两句小曲的低吟浅唱,能在这的都是些没读过书的苦人家,模样也不周正,可看在几钱银子的份上,倒也有不少的泥腿子回头客。

    “什么,跑了,东家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多银子,你告诉我人没了?”苏青黄刚一个人拐过街角,便瞅见了前面门口,赤臂虬髯的彪形大汉,正在责问着像是管事的牙婆。

    “贱婢实在是不知啊,那人勾搭上了我这的一个小娘子,昨夜推脱身子不适出去看郎中,直到今儿晌午都没回来,回过神来,那两个没良心的怕都快出了青郡了。”那牙婆梨花带雨的蹲在地上哭闹。

    这位搁三十年前在青郡也小有艳名,如今年老色衰,头牌早换了一茬又一茬,只能寄人篱下的祈求别人赏口饭吃,干着拉良人下水的勾当。

    “只要潘大哥在杨老大面前美言几句,饶了我这次,奴婢一定时时感念着潘大哥的恩德。”牙婆在风月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有自己的手段,尤其这种没吃过太多荤腥的粗鄙汉子,便是一个梨花带雨眼神,就能让他吃不住。

    “可这下一场要见人的,拿谁顶上去,是你,还是我,杨老大的脾气都知道的,钢牙不在,上哪去找一个淬体二境的人。”姓潘的想到关键处问道,虽然心里不忍,到底没被美色完全冲昏了头脑。

    莫说他只是杨老大手底下随意使唤的,连个鹰犬都算不上,便是杨老大身边最根正苗红的狗头军师秦五爷,手底下都没个淬体二境的使唤人。淬体境的武修别看境界低的不起眼,但与普通人已是云泥之别,绝大多数没资质的花上一辈子都迈不过那一道坎,就是整个青郡的武修,划拉起来都不算多。

    “还有这桩事。”一直躲着听墙角的苏青黄,脑子竟一瞬间涌起了莫名的冲动,也许,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要是我能顶上那钢牙的位置,这花头,能有多少。”巷子口处,有声音响起。

    “谁。”苏青黄的出声顿时惊了这对野鸳鸯。

    “别管我是谁,只要回去问明你们的主子,赢了这场能有多少花头,要是能看得上眼的话,我倒能试上一试。”

    “你?”这大汉瞅着从街角走出来,一副富家公子做派的苏青黄,表示不是很相信,这种公子哥他偶尔也会见着,杀只鸡都能闹到鸡飞狗跳的德行。真到了那场上,会不会尿裤子都是两说。

    “看你也不是能做主的,通报你背后的主子去吧。”苏青黄不耐烦说道。

    左右也是没办法,不知道眼前这位带着面具遮掩的家伙有什么本事,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嫌命长来这找死的傻子,这事既然有人愿意出来担着,跑趟腿就能推卸责任的活,他姓潘的没理由不做。

    很快得了回应的他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恭敬的引着苏青黄七扭八扭,拐到了最里面的角落处,推门而入,屋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人。

    “就你,能替得了钢牙?”首座威风八面坐着的杨秃子好奇打量着苏青黄,咧着个缺了门牙的大嘴问道,头上是光亮的晃眼,算是整个屋里最亮的光源。

    “可以一试,难道你手里还有更好的人选吗。”苏青黄反抓着杨秃子的软肋问道。

    的确,杨秃子手下能使唤的人除了那元大锤和钢牙还有两个,只是接下来都有对手,况且随意的拿他们顶上来会惹的场下的赌徒们说闲话,严重的更是要求退还赌资,这不是闹着玩的,场子里近一半的流水都指着他们呢,不能轻易得罪。

    偷使了个眼神,下面坐着的元大锤突然站起了身子,没等打个招呼便如个豹子一样的冲刺,碗口大的拳头瞬间招呼了过来。

    好在苏青黄从没把他们当做善类,进了这个屋子全身肌肉是紧绷的没一丝放松,当下也不含糊,双掌平推,两掌对一拳,怎么看都是他苏青黄占了便宜,劲气顿时相冲,寂静的屋中是沉闷的一身闷响。

    嘭,元大锤被这股劲震的后退了两步,直接撞翻了身后的木凳,下盘不稳,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苏青黄直退了六步,然身子如傲雪青松,站的稳当。

    “好。”

第十三章 星陨

    见了苏青黄的这一手,杨秃子摸着光亮到一根头发也无的脑袋很是满意,淬体二境的能让元大锤吃了个闷亏的,不多,这小子,有门道。

    倒是苏青黄本人有些感念,明明之前与吴木心对练的时候,吴姑娘口口声声说使的是淬体二境的实力底子,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实力不济,才会被吴姑娘抽打成那么个德行。

    现在看来,这吴姑娘耍了取巧手段啊。便是这元大锤,在所谓淬体二境的吴姑娘身前,都撑不过四五十招的,哪里是淬体二境,吴姑娘分明使的是淬体三境的底子,果然,金老先生所言极是,漂亮的姑娘,都是会骗人的。

    “拿上来。”杨秃子说道,示意底下人把东西拿上来。

    “两百两银子,只要你能赢了这场,这点东西,都是你的。”杨秃子豪气的大手一挥,为了这场他往里扔了上千两银子,如果苏青黄真能取胜,区区两百两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若能趁机拉拉关系,与之交好,虽是戴个面具不想见人的,声音是做不了假,这一听便是二十多的年月,天资不俗啊,不知是青郡哪个家族平时藏着掖着的宝贝疙瘩。

    苏青黄点头同意,他同样需要以真正的搏杀加快升级进度,找个机会将自己好好打磨一下,要不然进度比蜗牛慢不说,天天跟着吴姑娘招式技巧练的再纯熟,不过是花把式,只有杀招,没有杀意,登不得台面。

    就是不知道这一场会让他的进度提升多少,光是想想,已经心有期待。

    杨秃子支使了个腰细腿长有几分姿色的侍女在前面引路,这一路上对苏青黄使了不少魅惑手段,媚眼流转,纤腰蜂臀的摇曳,倒也赏心悦目。自家主子的授意,若能拉拢到这位,赏钱是自不会少,甚至一高兴下,让她去了贱籍,做回寻常人都是应当应分的,再加上眼前这位别看带着面具,但听声音观体型,八成是个俊郎公子,她又怎么能不生出诸多心思呢。

    只是见过了各式丰腴的苏青黄对这一切完全的无动于衷,用吴姑娘和她比对简直是侮辱了吴姑娘。便是之前的苏青黄去过的烟花柳巷,那些如水的江南女子风韵,都远不是这位所能比拟的。虽说家里的这位暂时只能看不能吃,可他也不愿自降身份跑到这里来打野食。

    这儿的场子一共有三个,分为高中低三挡,凭实力划分。

    低档的是给普通人准备的,都是些一辈子入不了境的,再练上个几十年都只是个身手马虎的武者,踏不破那层窗户纸,当不起武修的那个修字。

    中档便为苏青黄这等淬体二境的实力准备的,元大锤是这个场子的执牛耳者,如今十场未逢一败。

    至于那高档的,一年都开不了几回,淬体三四境以上的,都足以在军营之中谋个百夫长的差事,或者在府衙挂个衔,何苦来这里卖力气的拼命。

    比斗的盘口很大,单独一股势力几乎不可能吃下,在流过几次血后,最后定的规矩是由几个帮派一起掌管,有什么事互相商量着来,杨秃子是之中最大的一头。

    每一把少则几百,多则上千的,背后那几位光是抽流水便赚的盆满钵满,不仅仅是活在青郡底层的庄稼把式会来下注,各家族偶尔也会派人来上几把,再高的,听说郡守家的那位二公子生性最爱玩闹,曾经在这赢了一整年的零花钱。

    “您确定要戴着面具比试吗。”带苏青黄办理好了参赛的流程,前头引路的侍女不放心的又重复了一回。

    见过在看台上带面具的,可从没见过下场还要带面具的,比斗中一瞬间的失神都会致命,面具这东西做的再精巧也是累赘。

    “代号这栏,便填为面具吧。”苏青黄说道。摸了摸描着银线金丝的面具,不是值钱的好货,只是看了一老者在街边摆摊描绘,挺独到的手艺,感怀其年岁顺手照顾了下生意,五个大钱多换了一句岁岁平安。

    自己这张脸不说在青郡家喻户晓,识得的却绝不在少数,以真面目示人与人话柄事小,若为苏家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那才是得不偿失。

    “先生,手续都已填好,请您在场下歇上一刻钟。”那侍女蹲在苏青黄身前,恭声说道。

    苏青黄闭目养神,心神空灵,真到了这地步反而不似先前的拘谨,超级系统中慢放着这几日与吴木心交手的点点滴滴,福灵心至,进度竟又往前进了百分之一。

    “知道吗,昨儿个钢牙溜了,杨秃子临时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个雏儿顶上去,我估摸着出不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人就会被血手捅个对穿。”

    “我说那杨秃子铁定是没法子了,咱们青郡这么点武修,有名有姓的,谁不知道谁啊,临时找了个充数的,病急乱投医。”

    “那还不赶紧的,血手的赔率低是低了点,可稳赚不赔啊,到手的银子咱要是不收,老天爷都会看不过去。”底下的人都闹腾翻了。

    “嗯?选手情况有所变动?”领了花名册,之前那人还在看台上为自己那几百两银子发愁,想的太多结果自己把自己搞得有家不能回,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品得出。

    “得,见面便有三分香火情,为了咱那几句话的缘分,这剩下的一百两银子,便全压在你身上了,这一次,希望不会再看走了眼啊。”那人思前想后的许久,咬了咬牙像是下了莫大的勇气,掏出了身上最后那点的银票,全梭给了苏青黄。

    “先生,上台了。”轻轻示意了下苏青黄,小侍女媚声说道。

    光从苏青黄露在外面的一双白净双手,小侍女猜着这位公子的模样不会差,每天在这里伺候着,不修边幅的汉子早看腻了。一下子来了这么一位细嫩的,便如吃了一辈子的高粱饭突然上了一桌的满汉全席,吃不吃得惯另算,光看着便赏心悦目,打眼一瞅就让人心喜。因此小侍女在心中直念叨着,起码不要让这位公子受了太重的伤。

    这一场重头戏,底下三百多个座位坐的是满满当当,还有不少没座的就地坐在了地上,手里大多攥着个代表血手的赌票,心里盘算着怎么好好享受这一笔横财。

    若是苏青黄输了,赔的要当裤子的杨秃子很难让他活着走出场子,苏青黄心里明镜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没这么点觉悟,他也不会来这。

    前脚刚进了擂台,底下已经有山呼海啸的吵闹声,这场摆明了杨秃子是个送财童子,不少人把部分家产都抵押了上去,光房契地契都收了十多份。苏青黄这面就惨淡多了,寒酸的三五百两银子,还有不知是谁扔的一个大钱,跟人家放在一个桌子上都嫌丢人。

    “多余的话小老儿也不多说,估计台底下的早都等的腻歪了,下面我宣布。开始。”场外,一个矮瘦驼背的小

    老头痛快说道,知道大家群情激奋,也不嗦。

    血手是快四十的中年人,脸上那道疤活活一个蜈蚣样贯穿了整个脸上,就这面相,不说身手,在气势上就胜了苏青黄不知多少,能直接都说绝不多说话的性子,一句开始的话音还在场子里回荡,这人便直接了当的奔袭而来。

    招式狠辣,动作干净利落的漂亮,一切都是为了能以最小的代价重创对方,这是苏青黄给他的评价。

    招招都往身上的要害与脆弱关节招呼,连猴子摘桃这种龌龊招式都使得出来,让苏青黄应付起来极其的不舒服,几近后退。更加着面具的阻碍,天平并不倾斜于苏青黄这边。

    都说高手过招容不得丝毫懈怠,不是高手的也适用这个道理。见招拆招来了二十多个回合,这一分神的当口,那血手玩了个虚中带实的花活,脚步虚晃,错身而过,苏青黄错误的抬手招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腰间已然多了五个血爪印,个个去了皮肉,顿时鲜血入注。得亏躲闪的及时,要是伤口再深上一寸,苏青黄的行动能力定会受大极大的限制。

    疼,钻心的疼,苏青黄只伸手在腰间摸了一把便知道伤的不轻。

    见得了先机,血手也不给苏青黄喘息之机,后者是愈战愈勇,打出了个拼命的态势,出手毫不留情。

    周身如拧绳畜力,动则山岳崩摧,真是个搏命的刚烈汉子。连那些不通此道光会看热闹的,都能瞧出来苏青黄尽是颓势,落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纵有星体的被动维护,仍入不敷出,苏青黄的脑子越来越昏沉。

    这血流的多了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回来的。血手的块头不大,但这拳头没比元大锤小多少,不知他练的是哪家的路数,手不离肘,肘不离肋,外行人看着动作怪异,只有交起手来才知道,这跟个猴子似的拳法威力有多么的惊人。

    使出了吴姑娘最为擅长的缠蛇手,苏青黄这几天没领会完其中十足十的意头,招式却记得门清,类似于前世以柔克刚的路子,勉强能护住周身大穴,虽被动挨打,也不至于立刻毙命。

    僵持的局面只维持了短短的片刻便立时被破,血手这一辈子主修的就是这双手,传说这门手段练到了深出切金断玉不在话下,他没这个能耐,练了几十年才修成了如今这点道行,放外面不值得人看,在这一亩三分地却还是有着不小的名头。

    苏青黄的柔劲远远没有修到家,一声闷喝,血手一拳破了苏青黄的缠斗,正中他的胸口,气血翻涌。苏青黄伤上加伤,强撑不住吐出了涌上嘴里的老血,没有丝毫顺气的意思,反而胸腔如烈火燃烧。

    “玩大了啊。”面具后苏青黄苦笑着叹道,视线模糊,半跪在地上一时提不起力气起不来身,眼看着血手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金科玉律,半跳在空中,打算以一记观赏性十足的劈腿来彻底结束这场比斗,这一下要是挨实了,苏青黄不死也是重伤。

    “要是之前,我还真遭不住。”

    “幸亏我这今天,还有手段呢。”

    苏青黄从嘴角挤出了这微不可闻的几个字,周身灵力运转,左手微屈,全身最后的那点力气如龙吸水的被吸附掉,最后在手心聚成了点点微光。

    “尝尝这个吧。”

    “星陨,破。”

第十四章 百两小家子气

    “那是什么,是我眼花了吗。”

    “你老眼昏花的看花了正常,我眼神一向出奇的好,去山上采药连十几米外的草根都看得清楚,再说还有这旁人,怎么可能一并的都看错。”

    当那一抹流光华丽的横扫而出,所有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就如同寻常人在大正午的时候抬头去看那好大的日头,炫目强烈,这一感觉,以在场正面相对的血手尤为真切。

    “竟然是武技。”这是他在被璨若流星的光华吞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是震耳的轰鸣和冲天的烟尘,震得不结实棚顶簌簌的直往下掉零碎,场下那些赌红了眼的却丝毫不在乎,任凭碎屑落在头上。

    “怎么样了,分出胜负没。”场外头的人俱是扯着脖子翘首以盼,这场赌注关乎到很多人自身的切实利益,甚至身家性命,谁能不上心。

    “快看,烟雾散了,那是,妈的,是血手,血手倒下了。”

    “不争气啊,真是不争气。”

    “黑幕,这里面一定有黑幕,哪那么巧的事,钢牙逃了正好来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补缺,血手的身手在座的有谁不知道啊,除了元大锤谁能稳吃他。”

    ”刚才那道光亮是什么,难道是武技,这怎么可能,从没听说过淬体二境的能掌握这东西啊。”

    “杨秃子有什么大面子,能找到这种才俊,难道是平日里藏着掖着就为了今天这一场?他不是最张狂的吗,什么时候有了这份隐忍。”

    “估计是杨秃子和他那狗头军师做的局,我们都被涮了。”

    因为血手倒下,台底下瞬间炸了锅。

    管他台下如何的折腾,台上的苏青黄丝毫不在乎,因为连个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主动技能: 星陨,灵气攻击手段,每次耗费身上七成灵气。

    超级系统刚给他开出的招式,头一次使用就给他带来了意外惊喜。

    无论出手速度还是威力都是上上之选,正面吃一发,淬体二境几乎无人能够完好站着。

    内视中拉开关于星陨的状态栏,上面显示着需要全身七成的灵气,,一天限用两次,消耗不俗,可威力完全配的上限制。算上星体与星眼,这是他苏青黄的第三个技能,意义重大,也是日后大比的底牌,之一。

    血手倒在台上,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类似于小刀子切割的细小伤痕,这还是苏青黄第一次使用不熟悉的缘故。

    若非后头来人把他抬下去医治,再耽误一会儿,这条命八成是保不住。

    倒是这人的性子该说是沉默寡言还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还残存意识的情况下,竟只是小声哼唧了两声,直到被抬下台去,还睁着个牛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苏青黄,嗯,算个狼人,比狠人还多一点,苏青黄有点佩服。

    “来个人抬我一下啊。”苏青黄这时小声哼着,腿肚子发软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刚才的星陨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如今只能勉强的半跪着不至于倒下。可竟然没人上来拉一把,其实也怪不得他们,谁能想到这苏青黄摆出这么个姿势不是为了耍帅而是实实在在的脱力。

    底下的看客们

    恨不得撕了这个断他们财路的面具客,手里的赌票烂鸡蛋拦不住的往场子里飞,有暴躁的更直接抄起了椅子,还好之前的小侍女心思玲珑,察觉到了不对,半抬半扶的把苏青黄拉到了后台。

    期间趁着苏青黄的身子虚弱占便宜的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又在手上狠狠的捏了几把,反正他也无力抵抗,被个小女子吃了豆腐,他还是头一遭。

    “好,好,好。”

    杨秃子大咧咧的坐在后台,拍着大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

    光这一单,他就足足赚了几千两的份额,也不枉他为这一场忙前忙后的操作,还可以让那些背后使绊子的家伙吃个暗亏,让他们有苦说不出,对于杨秃子来说,没什么比这更快意的了。

    看着坐在角落闭目的苏青黄,杨秃子真是越看越爱?他的手上除了元大锤真没什么可用的人才,这位论年纪,论气力,比元大锤有潜力的多,要不是吃不透苏青黄的身份,他真恨不得直接把苏青黄收到身边当个打手。

    “杨当家,钱我收了,这留在身边的事还是再说吧。”苏青黄调息完毕,起身拒绝道,不说他现在俗事缠身,想让他在杨秃子手下办事,杨秃子还真没这个资格。

    掂量着那一包的银子,苏青黄笑容浓了几分,实实在在的好几斤重,远比那几张轻飘飘的银票来得有感觉的多。

    而且还有了新的技能,关键时刻作为杀手锏绝对能出其不意,这些远超预期的收获,一时间连身上的伤口都没之前疼的剧烈了。杨秃子见苏青黄直截了当的拒绝招揽,也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在之前见识过苏青黄的表现后,他是直接把苏青黄的身份又提了一个高度,年纪轻轻的武修,外带着威力不俗的武技,定是那个家族的公子哥在深宅大院里闷得慌出来寻点刺激。

    别看杨秃子看着威风,地下世界的土皇帝名头外人听着唬人,可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过是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看门狗,偶尔帮他们解决些不好出面的肮脏事,心情好的赏一根骨头,心情不好的或者事情没有办圆满的时候,手里提着屠刀都有可能。

    “这次蒙公子相助,我杨某甚是感激,还请收下这个物件,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来这招呼一声,能帮的杨某定会鼎力相助。”学着手下师爷平日里说话的样子,杨秃子文绉绉的端着嗓子说道,递给了苏青黄一块青玉玉佩,冰凉质感,上面书着一个杨字。不能招揽,就先与之交好,怎么算他杨秃子也不亏。

    接过玉佩,不管这个姓杨的是否是真心实意,苏青黄都先把它收下,杨秃子在青郡勉强算是个人物,手里头三教九流皆有,将来说不定真有能用的上的地方。

    此间事了,不想在这里继续坐下去,身上的伤口需要赶快回苏家处理,对杨秃子说了声告退,苏青黄便已起身。小侍女送着苏青黄一路的走了出去,最后凭栏倚眺,一步三回头的楚楚可怜小女儿神态,让苏青黄总第一次觉着自己真是铁石心肠。

    一路捡后门走,苏青黄悄悄溜回苏府,打发小芸去苏家的药房里拿点消炎止痛的药粉,他先偷偷摸摸的回屋。

    身上的长衫本来是今早刚换的,干干净净。可现在腰腹位置被鲜血整个染红

    ,眼看着不能穿了。

    之前在外人面前一直强撑着,此时仔细验看,苏青黄才发觉伤口比他想象的还要糟一些。腰间五道口子反卷,能够清楚看到里面粉红色的皮肉,之前简单的做了止血措施,血本来已经止住,这回家的重新一折腾,伤口又重新崩裂。

    也就是仗着超级系统赋予的星体比常人快些的愈合速度,苏青黄才敢如此,若换了旁人,光是伤口感染便会有性命之危,每年因为得不到好的医治而送命的,在青郡多如牛毛。

    苏家靠医药起家,好的疗伤药自是不缺,小芸之前在少爷溜回房的时候,稍稍留意的一眼已经看到了少爷腰间浅藏着的血红一片,染在白色的衣衫上,跟寒冬腊月白雪地中的腊梅一样,刺眼的厉害。

    不知道少爷身上发生了什么,总之事情是很严重,小芸知道事情的缓急,跟铺子里要了最好的药,一路小跑就赶了回来,本来还想进到屋子里看一看的,却被苏青黄一把给捏着脸蛋的拎了出来。

    “嘶,真疼啊。”苏青黄叫苦道。

    强忍着冷汗到把伤口都处理完,整个身子跟刚从水中拎出来的一样**。将身子草草的擦拭一遍,重新换了一套青衫,铜镜中的苏青黄面色苍白,唇无颜色,又用凉水拍了拍脸蛋让自己精神些,也不知道能不能被人看出端倪。

    掏出今日的收获,满满一桌子的银锭子,苏家现在跟个破船一样,到处是用钱的地方,这点银子解决不了大问题也总是他的的一片心意。

    “不过这百两,还真有些小家子气啊。”苏青黄笑着道。

    这几日铺子里极缺人手,老爷子们不仅自己身体力行的把铺盖卷搬进了铺子做表率,还要走了苏家为数不多的两个男人,门房李严和他的儿子。

    说是不懂其他没关系,手脚勤快就行,连着之前从村子里选出来的几个,一共十几号人,大家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只能和一大堆女子作伴的苏青黄,是家中最闲的一位,连喘气都生怕大声惹得姑奶奶们不高兴,匆匆忙的扒拉完五碗米饭,在小茴异样的目光下,趁着夜色未黑,苏青黄贼头贼脑,一头钻进了吴姑娘的闺房。

    ……

    青郡官邸,从外表看并不起眼,低矮普通的屋宇,远比不上周围其他大户的门高院阔,唯一看起来有点气魄的,也就门檐上的那块匾,入木三分。

    但这儿又实实在在是青郡最尊贵的地方,从这里发出的每一条政令,每一纸布文,都关系着青郡百万黎民的生计。

    “开门,开门,你们家少爷回来了,还不出门迎接。”有年轻人拍着大门说道。

    “少爷,您还是快跑吧,不知是谁告发了您在赌场上输了几百银子,老爷手里拿个马鞭在大厅里等了半天呢,这是夫人给您的散碎银两,您出去躲几天吧。等老爷消气再回来。”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头发花白,不停地把年轻人往外推,然后递过来一个包裹。

    年轻人却并不领情,反而把包裹推了回去,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得意大笑。

    ”哈哈,回去告诉老头子。这次可打不着我,因为少爷我带回了一千两银子,之前的军械开支,有着落了。”

第十五章 总是嘴硬心软

    并非苏青黄想着占便宜,又或是胆子大到敢没得到准许便随意进出吴木心的闺房,实在是吴姑娘刚刚传音入耳,吩咐他吃过晚饭后来屋里一趟,怨不得他。

    “我这是被自愿的。”苏青黄如是想着,一脸幽怨。

    吴姑娘的闺房,与他苏青黄屋里相近的梨花雕木大床,却更加陈旧些,有的地方都掉了木茬,可见女子的简朴性子。

    苏青黄小心端坐其上,生怕自己弄乱了姑娘的床褥,便是之前的苏青黄,吴木心的闺房对于他来说也是禁地,平日里躲都来不及,哪来的胆子上赶着凑上去。

    四处打量着这屋子,真不愧是吴姑娘的闺房意思,也真没有半点女子的闺房意思啊,苏青黄凝视良久,终如此感叹道。

    无为其他缘故,只是这屋子实在是素的紧,不似一家之主的屋子,反而更像是下人的房间。

    寻常女子,生的这么好的面相,胭脂水粉首饰,女儿家的体己玩意,不说琳琅满目,总要有上七八件的,可是这屋中,苏青黄看了一圈,真是什么都没有。

    端详着墙上的百福图,是他故去的父亲的手笔,笔力中规中矩,但胜在意头讨喜,算的上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装饰,看得出平日里被吴姑娘保养的得当,十几年过去仍历久弥新。一张平正整洁的桌上,上好的澄心堂三五张,砚台里,是只剩一半的墨水和半干的狼毫笔。

    “每夜就是在这里,整理着整个苏家的账目吗?”苏青黄伸手扶过,感受着桌子上如镜的光滑,一尘不染,想来定是每夜操劳的缘故。

    此处即是书桌,亦做梳妆台,都说秉烛夜读最苦,苏家的这副担子,她纤瘦的肩膀扛了整整三年,千个日夜的烛火下,到底会是怎样的心境,能未有一丝怨言,拉扯着一家的老老少少外带个混账的苏青黄,明明只要放出话,青郡的公子哥们都会排着队的侯在府外任其挑选。

    “吴姑娘。真是辛苦了。”苏青黄心头微微酸涩,无意识的低声轻喃,摸着摩擦的光洁的笔杆,温润如玉。

    吴木心还在外面对着家里的小丫头们吩咐些事情,闲着无事的苏青黄自然不至于去翻看吴姑娘的衣柜,可这颇为柔软床上,清一色的蛋壳黄的枕头被子,更加着吴姑娘身上特有的淡雅香气,总是能想想一二的旖旎。

    其实两人的屋子中间只隔了一间,中间是小茴和小芸两个丫头的,苏家对下人是整个青郡出了名的好,两个下人住着一间房,这在其他大户,是决计做不到的。

    看着屋子里烛火昏昏,灯芯上的那点灯火油光,如同白蛇衔日游大江,苏青黄没来由的想起了个凿壁偷光的典故。

    也许,当年的那位激励了无数后人学者的匡衡,是不是在每夜悬梁苦读的时候,也会想着偷看那隔壁的女子一眼,以慰夜读之苦,想到此处,苏青黄讪然一笑,觉得自己真是有魔怔了。

    门开,吴姑娘推门而入,一脸倦意

    ,并未出声招呼苏青黄,或者说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径直坐到了桌前。

    解开拘谨了一天的素色发带,任由如银河的青丝三千低垂。这屋子就算添了一人也委实空旷的厉害,除了吴木心的天人之姿,便只有角落里那个大半人高的褐色陶瓶能为这里增添了几分颜色,里面梅花四五枝,大半开着,团团如雪。

    灯下看美人是极好的,但灯下看花也添了稍微的朦胧秀气。其实苏青黄真未必想像个雏儿一样有美人不看去赏着那瓶内梅花,可现在旁边无二人,明明是吴木心让他来屋里,现在又把他晾在了一边,独坐在一旁安静的翻着账目,偶尔在上面圈点几笔,抬眼一看,完全无视了苏青黄凑过来的脸,低头不语,再翻一页。

    苏青黄惆怅的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看样子眼前女子是要处理完手里积的这点事情才能抽空搭理他,闲着无事的他实在觉得这么傻坐在一旁实在是煞了这满屋的风景,只得随手抓起了桌上唯一的一本读物打发时间,是一本《鹊桥仙》。

    这本在青郡上层闺中广为流传的读物,寻常女子读来倒没什么,但没想到连吴木心这样的也不能免俗,或许这是她闲下来唯一的消遣了。

    苏青黄轻轻笑着,其实这之中的文笔并没有什么太过的可取之处,倒是这其中的纠纠结结分分合合,俊秀的落第秀才与豪门家族小姐之间的情爱故事,很能抓住未出阁女子们的心。

    闲着没事的随意翻看,正翻到第五十章,是小姐病故后的一年,两人平日里相见的小楼依旧是旧时的陈设,可惜斯人已逝,书生一人孤零零的收拾着这些旧物以做念想,一碗一罐,捡寻着属于小姐生前的点点滴滴。

    寻常老套的字眼,赚不得苏青黄的眼泪,但这心里还是会略微的堵得慌,不为别的,物是人非安在别人身上,听的久了以为习惯,甚至还会说上两句不轻不重的矫情,可要是真落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这东西是依旧伤人,让人唏嘘。

    好在吴木心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苏青黄刚意犹未尽的看完一章做上记号,把书合上打算以后再读的时候,吴姑娘也是在账目上画完了最后的一笔。

    刚想起身,因太过劳神导致头痛一时的目眩,吴姑娘皱着眉头,用如水葱的纤指轻轻抵了抵额头。一年前就频繁出现的老毛病,症结说来说去都是要静养,吴姑娘曾经为此寻访过诸如温老等多位名医,最后都没有根治的法子,只能让嘱咐着多多休息,可手上的繁多事情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这么多日子,吴木心也习惯了。

    心疼的看着闭目养神的吴木心,苏青黄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心里着实有几分忐忑的,还是壮着胆子轻轻来到了吴木心的身后,学着记忆里的按摩手法。

    当他的手刚一碰触到吴木心的太阳穴的时候,苏青黄能明显的感受到,女子的全身都在这一刻崩的紧紧的,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她呵斥的准备了,但出乎苏青黄的意料,吴木心并没有出声。

    吴姑娘半靠在木椅上,眯着眼睛,这一刻像极了被人梳理毛发的波斯猫,慵懒华贵。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本来是要一贯冰冷拒绝的,然而当苏青黄的手第一次碰触到她的时候,冰冰凉凉的触感,从大脑一直延伸到全身,让她的身子瞬间没了力气,想着如果苏青黄敢有下一步的过分动作,一定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苏青黄的手却一直是难得的规矩,没有任何僭越。

    “每天都这样按上一会,舒经活血,对于头痛最是好用。”苏青黄温柔说道,吴姑娘的肌肤比起青郡最好的缎子都要滑腻顺手的许多,若非一直在内心告诫着自己千万冷静,直到最后咬了下舌尖,苏青黄几乎不能自持。

    “可以了。”苏青黄按的正起劲,耳边突然有女子温淡生疏到客气的语气,这本是寻常,毕竟吴木心对外人一直都是这般,苏青黄还不至于觉得凭自己这点微末的按摩手艺,就能让她生出点男女旖旎说不出口的异样心思。

    可是此时听到,偷瞅了一眼吴木心双颊的红霞,却总有一种她在欲盖弥彰的味道。

    两个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对望,安静的沉默。

    “你,受了伤。”这是今夜吴姑娘的第二次开口,没有苏青黄特别期待的心疼表情,却已是难得。

    “嗯?”

    “是小芸儿告诉我的,还有你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隔着老远我都能够闻到。”

    “去做了什么。”

    “算了,猜到你也不会说。”吴木心蕙质兰心,自问自答,这种牢牢的掌握着主动的谈话,一时让苏青黄插不上话。

    “还有四天,身上带伤总会有诸多不便,这是温老刚配好的疗伤药,其中格外加了一株紫苏草,你带回去每日两次涂在伤口上,想来不出三天伤口便能愈合。”吴木心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玄色古朴的玉瓶。

    “紫苏草,那东西苏家是没有的吧,上百两银子一株,唯独在有大人物需要的时候苏家才会特意的进上一株,这种几乎是疗治外伤的圣品,找遍了青郡,也不会有几株。”苏青黄在心里念着,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我还要忙,没事的话,便出去吧。”给完了东西,吴木心轻声说道,之前的粉红俏脸恢复如常,话里已经是送客的意味。

    苏青黄并不因这看似的冷落而生气,只是笑嘻嘻的接过瓶子,轻嗅了一口,是很厚重的药材味道,回头看着仍在油灯下忙碌的素白身影,吴木心发丝微乱,像是谪仙。

    第一次觉得,若是能就一直在她身边听着那温软糯糯的声调,没什么波澜壮阔轰轰烈烈,便是一辈子的平淡,也是极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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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带系统来重生介绍:
破旧的系统,蹊跷的重生,那些吞噬万物的幽暗,终于开始啃噬着边境的封印,一点一滴的渗透进来,然这世上神明却是漠然冷眼,袖手旁观,亿万黎民的哀嚎,不能动其半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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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带系统来重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自带系统来重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自带系统来重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