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道圣旨,心死
“啊?不,陛下,众所周知,我那女儿十分丑陋,恐负单于,还请陛下三思!”宫女紫云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不停地磕头,连嗓子都哭哑了。可是,除了眼前的这道圣旨,并没有改变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前珠光一闪,伸过来一只葱根般的玉手,她才茫然地抬眼。
紧接着,她的身子下意识地抖颤,忙又施礼,哑着声音说:“皇后,奴婢不敢。”
站立之人虽是威仪,眼里却是盛满了怜惜。她弯下身来,直接搀扶起了紫云。叹了一口气说:“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明日,皇上会举行收养公主大典,今后你也将是我的妹妹了。我自会厚待于你。还有,回去让显希好好地打扮打扮,皇家赏赐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紫云听了再次涌满了眼泪,有些哀求地看着皇后,忐忑地说:“其实,我更担心单于那边,如果他发现女儿丑陋,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皇后轻轻地拍了拍紫云,笑着说:“不会的。不管怎样,她也是汉国的公主。这次,你为汉国立下大功,皇上自会待你不薄。”
外面下着大雨,紫云不知怎么回到家里的。自从丈夫生病死了以后,自己千辛万苦地拉扯着显希长大。此时正值芳华,还没有面对美好的生活,就要因国事之危北上远嫁。她的心是那么痛,那么痛。
不大的院落,一个慧灵的少女正在腾空舞剑,或是上挑,或是旁击,或是点地,她像是雨中的一个精灵浑身都透着英气。突然,树叶摇晃,剑飞影失,紫云还没有来得及搜寻,那串清脆的笑声却在身后响起。
“阿母,您怎么了?眼睛为什么这么红?”显希不明白阿母的脸上为什么全无笑意?
不问还好,一问紫云就放声痛哭起来。她一把抱住了显希,不住地呢喃着“对不起。”
手里拿着那道圣旨,显希先是惊愕,然后是难过,接下来却是镇定了。汉国皇威,谁敢不从?她对冒顿单于也有所耳闻,听说年轻俊朗,霸业早成。只是性情凶残,待妻如布,随意处之。他不是在北土吗?怎么跑到这里找妻子?
“和亲?”还真是好笑,消遣还差不多吧!匈奴人的话也信?说不定今天娶妻,明天就又来攻城了呢。汉帝的脑袋是让门抽了吗?显希不屑地撇了撇嘴。
紫云吓得立刻捂紧了显希的嘴,她左看右瞧,直到确定无人听见才放了手。
“小祖宗,你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千万别说出来。你还这么小,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如何向你死去的阿翁交待?”紫云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再加上雨滴的混杂,她竟是那样的狼狈。
夜深了,显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白天,她不敢哭,可是晚上,她就忍不住了。那个什么冒顿,没事儿跑来这里做什么?他的恶行罄竹难书,别说是汉国的公主,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也不愿嫁过去。
恐怕只有她这个丑女才会让皇上舍得,说不定还认为自己沾上了福气。可是如果不答应,连年的战争让百姓苦不堪言。可是答应了,自己凶多吉少,想再回来看到这满目繁花的长安都不可能了。
她一直地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慢慢地睡着。
而紫云则是一直站在女儿的门前,眼泪从来就没断过。女儿压抑的哭声她听得肝肠寸断,女儿的辗转反侧令她如坐针毡。怎么办?自己死不足惜,如果女儿能逃走,那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天渐渐地亮了,紫云思虑再三,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慌乱地收拾了一个包袱,轻轻地叫起了女儿,急切地说:“显希,逃走吧!越远越好。”
睡意顿时全无,显希瞪大了眼睛问:“阿母,您怎么办?”
“别管我了,只要你逃走了就成。”紫云说着上来推显希。
“不,我不能走。且不说无处可逃,就是逃走了,我最对不起的是汉国的百姓。如果我一个人能换来百姓的安居那也是值得的。”显希说完,紧紧地搂着紫云,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这时,门外响了几下拍门的声音。
两个人一惊,慌忙看去,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布满了兵士。院里是豪华的马车,车上装满了各类的珍宝丝绸。
一个武将上前施礼,朗声说道:“请公主入宫!”
紫云轻抚胸口,皇上什么都想到了。恐怕昨天就派人盯着了吧!
云铎回来找显希的时候,院里早没了人。
他长显希五岁,自小一起玩儿,后来又一起练功。感情自是不浅。
可听路人说今日是显希被皇上认作公主举行大典的时候,他再也不淡定了。穿过长街,他发疯一般地赶往宫里。可是,他无法进去。只听得里面热闹非常,不时地有声乐歌舞之音。
显希,你还能回到从前吗?云铎隐隐地有着不安。
再也无法等下去,云铎施展轻功几下跃到大殿的侧翼。公主册封之礼已经结束,显希被封为“虑瑶公主”。
此刻,显希正华服缀饰地坐在显要位置,皇上和皇后看似对她百般疼宠,而显希溢出的却尽是敷衍的笑意。无意间侧头,显希惊得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了云铎正深情地站在角落里凝望着自己。
“怎么了,显希?”皇后察觉到显希的变化,视线也顺着她的看过去。
“哦,母后,那位小姐的服饰清雅大气,肯请母后也给女儿做一件。”显希的心顿时狂跳不已,若是让皇后发现了云铎,下场只有死。
果然,皇后的脸上盈满了笑意,“无妨,马上就差人去办。若是女儿还有什么中意的,尽管说出来就是。”
显希感激地伸出双臂,作势拥了一下皇后,语气有些娇嗔地说:“多谢母后疼爱。”
皇后听了乐得合不拢嘴。
此刻,冒顿单于带着右贤王、左谷蠡王,外加精锐千骑正穿越边界马不停蹄地赶往长安。
虽是征战无数,但是娶汉女为妻还是第一次,也充满了期待。
冒顿策马扬鞭,威严的侧脸自带着一股杀气。几年来,他南征北战,疆域不断扩大,令邻国之王纷纷胆寒。但有一件事却是让他大为不爽。那就是所娶的匈奴女人无一让他心动,杀之弃之时有发生。以至于曾经爱慕他的女子竟然望而生畏,不敢逾矩。
江山已定,也该是为自己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听说汉国女子美若天仙,**蚀骨,那自己为何不能享用?
不过,普通的女子他是不屑的,要娶也是娶皇上的女儿,那样才会让世人敬仰,让汉帝忧心。
一路奔波,冒顿却没有丝毫倦意,相反,嘴角还轻轻地扯了一个弧度。这令右贤王惊诧不已。
如果他没有记错,单于只是在打了胜仗的时候才会扬眉微笑。今日不知所笑为何?
“右贤王,等接到了公主,回去大婚之事你全程安排。记住一切都要最好的。”冒顿的眼前已经出现了无数的美景。
右贤王了然,看来单于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报!”这时前面有人下马施礼。
“说!”冒顿挑眉。
“经打探,出嫁的公主是‘虑瑶公主’,原名显希。她——”那个禀报之人竟不敢说下去。
第二章 殿中挨打,无惧
第二章 殿中挨打,无惧
“只管说!”冒顿暗稠了威眸。
“听说那个虑瑶公主是今日刚刚册封的,原本一个宫女所生。”禀报之人不敢抬头。
“嗯?”冒顿立刻勒紧了马的缰绳,浑身顿散阵阵的寒意。
整个马队都停了下来,右贤王听了也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汉帝还真是活腻了,竟然敢找个冒充的塞给单于。
偏偏这个时候,那个禀报之人再次抬头,冒死说道:“汉人皆传虑瑶公主万般丑陋。”
只听马鞭响起,冒顿已是一个飞骑冲了出去。后面的人紧紧跟上,个个胆颤心惊。
一路上冒顿都是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单于不必雷怒,若是不高兴,我们大可以毁约,踏平中原。”右贤王实在见不得冒顿的沉闷,他为何这般忍耐?要是以先前的禀性,此刻早已是指挥万军冲进了长安。
不知过了多久,冒顿终于平静下来,原本的锐眸带着危险的笑意,“我倒是看看汉帝是如何自圆其说的?还有是哪个不怕死的女子敢嫁给我?”
右贤王一怔,既而也生起了好奇心。不过,这次倒是有热闹可以看了。
整个马队很快到了汉都,进入宫城时受到了汉国隆重的礼遇。
冒顿威武地走在前面,年轻威魅,英气逼人。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了阵阵的尖呼声。
汉帝亲自出来迎接,满脸的笑意,十分的谦恭。那些深院里的侍妾、宫女都偷偷地打量着单于,暗自沉醉。
皇后也是十分的赞赏,若是眼前的年轻人不似传说中的邪肆,那该是何等的完美!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公主远嫁。只是现在,一切静观其变吧!
冒顿冷冷地看着汉帝安排的这一切,脸上虽是挂着微笑,内心却是在不住地冷哼。偶尔散发的冷寒竟让右贤王感到十分的忐忑,他不明白单于明明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应付这些繁文缛节?
酒过三杯,菜过百味,歌舞尽赏,余音绕梁。冒顿只是一个一个的品味,却不多说什么。
其实,刚刚那些绝美的女子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也想起了那句“名不虚传”。只是眼前的这些人徒有空灵的外表,却没有一个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他其实一直都很好奇,那位传说中的公主会丑到什么程度?
其实,汉帝的心里也很紧张,虽说早就见到了显希,但是她一直是轻纱蒙面,没有看到真颜。接下来,单于定是要看清楚。不知显希可否能过了这一关?
果然,冒顿摇晃着起身,三分醉意七分暗怒,“陛下,也该让我见见公主了!”
汉帝轻抚额上细汗,单于自从进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所以,他才迟迟地没有提起。如今,该来的总是要面对。他立刻让人将显希请了上来。
顿时,大殿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立在面前的这位窈窕女子,她紫纱蒙面,毫无惧色,仪态万千,自有风范。见过汉帝和皇后,转身面对冒顿,微微倾身,传来悦耳的声音,“显希拜见单于!”
冒顿微眯着双眼,暗含阴鸷,蓦地伸手扯下显希的面纱,惊得所有人一片唏嘘。
显希早料到会这样,只是淡然地抬头,左脸耳边一个母指大小的赤色胎记跃然在众人的面前,竟是那样的刺眼。
汉帝和皇后也是一惊,尽管早有准备,可是真的见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偷偷地看向单于,只见他盛怒暗浓,勃然变色。
接下来,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响声,显希便直直地被打倒在地,左脸瞬间红肿起来。
冒顿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旁边拿过一条丝帕慢慢地擦拭着那只大手,讥讽地笑道:“汉国诚意不过如此,这样的女子还不及北土的兔狐能够博得本王一笑。告辞!”
语毕,转身就要离开。
汉帝急忙站起,皇后也是大惊失色,朝中的百官更是面面相觑。尽管情势危急,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住,因为那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单于留步!”尽管是一个微弱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有如天籁之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眼前女子的身上,冒顿的脚步也是一滞。
显希忍着疼痛,坚强地站起,如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冒顿。她眸光中闪烁的晶莹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坚定,虽是勉强却绽放微笑,“单于年轻英俊,战场上更是威名赫赫,显希深知丑陋容颜辱没了您的英名,更不敢说远嫁之事。然单于兴起中原和亲,汉帝重诺以我相赠。世人皆看,大国之举岂能儿戏?我本尘埃,无力主宰,却愿北上完成三个心愿。单于不必娶我,时日一到我自会离开回到汉都。永世不见!”
显希说完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鲜血,目光竟是那样的决绝。
右贤王原是厌恶之色,此时竟深深地看了一眼显希,心里暗自惊叹。
而汉帝和冒顿的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刚刚这个显希似乎是将他们两个人都给骂了呢。什么一时兴起,重诺相赠,耳聪者自是明白显希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牺牲品。不过,她又为何坚持北上完成三个心愿?还真是令人费解。
冒顿冷哼,扬眉斥喝,“若是我不同意呢?”
“单于只当我是一只北狐,稍带回去,送之射之弃之皆可。却不会落得不义之名。然后,您可以再度和亲,那时无论您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汉国都会答应的。就算您要神仙般的女子,也不是难事。”显希说完,漠然地浅笑,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冒顿终于狂怒,他无法相信眼前一介弱女子竟然敢讥讽他。他再度伸手将显希提起然后狠狠地扔了出去。
众人不由得惊呼起来。
汉帝脸色微变,再怎么说这也是在汉国,单于这样对待公主分明就是一种挑衅。他不再计较显希对他的暗讽,正要出声,却见单于猛地一拍桌子,咬牙说道:“好,虑瑶公主,我就带你走。不过,你能活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敢保证。”
显希闻言,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开,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皇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侧头正对上汉帝的目光。皇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汉帝清楚,只能这样了,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这样,那么就请单于带着公主先回去歇息,起程之日,汉国定将送上和亲大礼。”汉帝说完,众人上前齐声道喜。
冒顿冷着脸出去,右贤王紧跟其后。
显希则谢绝了汉帝安排的诊治,也婉拒了坐车回去。
一个人走在街路上,显希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几天来,她闷闷不乐,今天终于解脱了。有风吹来,脸上是火辣辣的痛。她仰望着天空,竟然是那样美好。多看几眼吧!几天之后,她就没有机会再看了。
木然地向前走,却直直地撞到了一堵墙。抬眼时,正看到云铎担心地看着她。
“云哥哥,你怎么来了?”显希惊喜地问。
云铎抬手轻轻地抚上显希的脸颊,眼里闪着泪花,“显希,他打了你,你却坚持要去北土,为什么?”
显希闭上了双眼,难过地说:“云哥哥,总得有人去,而我正合适。”
“可你忍心不要我了吗?你明明那么——”云铎有些生气地别过脸去。
显希哭着趴到云铎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我怎么舍得?但云哥哥今后一定会有一个温柔贤德的妻子。”
“我不要,我只要显希,那个爱笑的显希。”云铎说着反手紧紧地搂住了她,一直地抱着不愿松手。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质问声。
显希慌忙站直,回头看时却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是单于?他浑身充满了杀气,让人下意识地后退。他的身边是右贤王,还有好多个手拿兵器的属下。
“显希拜见单于,家里小事,我们这就走。”显希说完,不待冒顿说话,转身拉起云铎就走。
“过来!”冒顿“刷”地抽出长剑。
此时,云铎也愤怒地摆好了迎战的架式。
“怎么,你要和远道的客人动手?还有,你私自搂抱单于的阏氏,不要命了吗?”冒顿虽是讨厌显希,但是亲眼看到别的男子在抱她,不知怎么却感到非常地不爽。
第三章 意外带走,疑惑
第三章 意外带走,疑惑
听到“阏氏”两个字,不只显希愣住,连云铎也是一怔。
还是显希率先反应过来,刚才单于所说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怎么会当自己是他的阏氏?
想到这里,显希轻笑,再度施礼,然后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背后传来一阵风声,还没有明白过来,人已是被单于抓到马上,而他也是轻轻一跃跨了上去,从后面抱着显希扬长而去。
左谷蠡王须卜仰呆了一下,还是率领众人跟了上去。
云铎紧紧地握起了拳头,没错,他不能去追。再怎么说显希现在也是单于的人,而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闹事。他不是打了显希吗?怎么这会儿像是宝贝似的带回去了?
显希人在马上内心却是万般煎熬,单于从颈后呼出的热气不时地侵扰着她的神志。匈奴人真的是喜怒无常吗?想到这里,显希别过头去想看看单于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的头刚转了一下,头顶就传来一声警告,“有什么好看的?不要命了吗?”
显希再不敢有所动作,只是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时候单于也重视起别人的性命了?
时间不长,一行人停到了驻地。左谷蠡王率先下马,打开房门等候单于。
冒顿下马的时候顺便也将显希给带了下来,之后便再也没有看她。
显希紧紧地跟着冒顿,生怕他丢下她。而眼睛却不时地左右张望着,她在暗暗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匈奴女子,见到冒顿连眉毛都弯到了一起。
她急急地上前接过冒顿的外衣,又将舒适的鞋子拿给冒顿换上。
“单于,这是我做的红豆汤,趁热喝一碗吧。”说话间已是麻利地将汤盛好并奉到了冒顿的面前。
冒顿没有言语,而是直接端过那碗汤喝了下去,然后赞赏地说:“不错。”
那个女子欢喜地一笑,紧紧地挨着冒顿坐了下来,整个身子都靠了过去。
“汉都果然繁华,您早就答应素塞若是到了这里,一定带我出去逛街的,明日可好?”女子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冒顿。
“好,明日就明日。”冒顿嘴上答应着,眼睛却瞟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显希,见她并没有什么情绪,心里倒是有几分烦躁。
感觉到冒顿的目光,素塞也跟着看过去,然后,她抿着嘴站了起来,挑衅地说:“这位就是那个虑瑶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不是一般的丑陋。单于是我们匈奴人的骄傲,怎么会娶你这样一个带不出去的女子?其实,我才是单于内定的‘阏氏’,你只不过是一时的调味品,可是现在,你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不过,就算是丑,也总该有一样精通,比如武功。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一起比试比试。”
素塞说着,将衣襟拢到身旁,后退几步摆好了架式。
屋里的一些人不但没有制止,还一起叫起好来。
单于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头,余光里再次扫向显希,发现她竟然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那里,仿佛素塞刚才说的话都不存在一样。
“既然单于默许,你们就比试一下,至今,还从未看到汉国女子动武。很是期待啊!”左谷蠡王须卜仰倒是来了兴致。
素塞听了,更是得意不已。她在北土就威名远扬,否则,单于怎么会对她有所不同。尤其是这次南下,还特意带上自己,怎么看都有些深意。所以,她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迎向了显希。
可是,任凭众人欢呼,显希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素塞有些等不及了,她大喝一声起身飞来,就在离显希几步远的地方时,显希漠然地后退着,然后抬起双臂挡在胸前,急急地说:“等等!”
素塞闻言一个急收腿,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她鄙夷地看向显希,昂着头问:“你怕了吗?”
显希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颊说:“姑娘息怒,我是不会和你比试的。你看我的左脸已经红肿起来,如果你高兴,我宁愿你在我的右脸再打一次,这样,我就完全麻木了。”
说完,显希竟然有意地将头伸过来,整个右脸完全暴露在素塞的面前。
周围的人一阵唏嘘,谁也没想过会是这样。有的人还看好戏似地轻笑起来。
冒顿展了展眉,嘴角也微微上扬着。
素塞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这个该死的公主宁愿挨打也不愿比试,今天就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你真是给汉国的女子丢脸,那我就成全你。”说着,素塞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狠狠地向显希挥了过去。
只听“啪”地一声,显希的右脸瞬间就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手印,也一下子红肿起来。
虽然疼痛,可显希还是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冒顿,他却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拿过桌上的酒不紧不慢地喝着。
直到这个时候,显希的眼泪才涌了出来。她低下头,轻声地说:“我先退下了。”
说完,她逃也般地出了门。在一些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早已安排好的房间。它不是主卧,而是离单于最远的那间。想必,整个匈奴人都知道汉国的公主是一个无比丑陋之人,不配离单于太近吧?
冰凉的泪水流到红肿的脸上是一阵彻骨的疼痛,显希无力地靠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南赤木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她走进来的时候,发现显希已经昏睡在地上。她冷漠的表情现出了几分焦灼,用手轻轻地摇着显希。
“公主,您醒醒!”好半天,显希才醒来。
“你是?”显希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长的匈奴女人,她的目光冷锐,却透着几分复杂。
“我叫南赤木,专门伺候公主的。这是匈奴自制的药膏,去除红肿效果很好。我来帮公主涂上。”说完,她一伸手竟然将显希给架到了床上。然后打开那瓶药膏,凑近了显希的脸。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显希慌忙地拿过南赤木手里的东西,她现在只想清静,不想看到任何人。
南赤木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
等到房门关上的时候,显希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还是小心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她也不想明天起来的时候变成一个猪头,更不想让那个讨厌的素塞看到自己的狼狈。
看来,今天是不能回家了。单于既然带她来到这里,就不会再让她出去。只是在起程之前,她还真有些事情要做。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在叫她。
“公主,该吃晚饭了。单于正在等您。”南赤木是来传话的。
“哦,我不饿。只想睡一会儿。别再叫我了。”显希说完,再度倒在床上,怎么叫都不起来。
南赤木将显希的话转达给冒顿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
南赤木急忙转身,嘴里说着,“我再去叫公主。”
“不必了。”冒顿说完,示意上菜。他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吃着,深邃的眸光忽明忽暗,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右贤王进来的时候,冒顿竟然没有发觉。他讪笑着坐下,嗡声地问:“一个人喝酒?不如我来陪你。”
冒顿凝眉不语,只是径自吃着东西。右贤王也不客气,一边倒酒一边问:“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冒顿听了轻笑地说:“急什么?我正好观赏一下汉国的美景。等我心情好了,自然会起程。”
“哦,您慢用。这几样菜我拿走了。”右贤王说完,也不管单于的脸色,示意旁边的人将那些菜装好带走。
“右贤王什么时候这么潦倒了?需要到我这里拿东西。”单于倒是疑惑起来。
右贤王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笑着回答,“单于多虑了,我要将这些东西送给公主吃,她这一天可不怎么好过。”
冒顿抬眼打量了一下右贤王,讥讽地笑问:“你这么关心她?”
右贤王眸光一闪,恭顺地说:“只是代单于照看,无他。”
冒顿听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慵懒地后靠,面沉似水,“那就不必了,她不饿。”
右贤王不但没有畏惧反倒坚持地说:“若是那样,她扔掉了也好。”
说完,不再耽搁转身就走。
冒顿一脸的阴郁瞬间缓和,心里还有些丝丝的心安。
又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回房。经过显希的房间时,他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公主,这是特意给您做的晚饭,请用。”右贤王锐深的眸光让显希有些心滞。
“多谢右贤王,可我真的吃不下。”显希娇美轻音,惹人无限地爱惜。
右贤王听了倒是不急,字字铿锵地说:“在大殿之上公主曾说要完成三个心愿,可是如今连身体都不顾,又何来的大志?难道公主只是随便说说?还是非得要单于发话你才肯吃?”
显希的身子一僵,连连地摆手说:“不是那样的。单于有喜欢的阏氏,我连一个下人都不如,怎敢劳烦大驾?再说,我也从未想过嫁给他。以后,右贤王有事只管吩咐,再不必介怀什么公主的身份。”
第四章 借机离开,轻松
第四章 借机离开,轻松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日后,若是单于不娶,只要公主不嫌弃,我倒是愿意迎娶,还请公主宽心。”右贤王说着,几步来到显希的面前,一伸手欲将她拉到怀里。
突然,门被“砰”地撞开。
冒顿一脸盛怒地走了进来,他无视显希,倒直直地揪起右贤王的衣领,厉声地喝道,“你找死!”
右贤王先是惊讶,而后却狡黠地问:“您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属下只是替单于分忧。”
“滚!”冒顿毫不留情地将右贤王给扔了出去。
外面是一阵闷哼声,接着是房门被冒顿暴甩的声音。
显希一时回不过神,只是本能地向后退。
冒顿脸色阴沉地坐了下来,冷声地说:“过来!”
显希不想再惹怒他,只得听话地靠近。
冒顿长臂一伸,将显希牢牢地圈到怀里,可是眼睛却不看她,威严地说:“现在马上吃饭!”
显希怨怒地翻了翻白眼,这又是唱的哪出?可是她感觉到了周身弥漫的寒意,只得乖乖地坐好,将先前右贤王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打开,然后在冒顿的注视下,一下一下地吃着。冒顿的嘴角不断地上扬,而显希的小脸却是在不断地拉长。
她偷偷地看着冒顿,他为什么还不喊停,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终于感觉到眼前的女子吃了很多,冒顿也松开了箍住她的双手,甚至还好心地替显希擦去嘴角的饭粒。
刚刚抱着她的时候,冒顿突然感觉竟是从未有过的美好,她的娇躯竟是那样柔软,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光滑白皙,若不是有那样一块胎记,定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突然,冒顿油然生起怒火,汉帝这个混帐竟然敢挑战自己的威严?只要一看到显希脸上的那个胎记,他就无比地震怒,仿佛看到了汉帝对自己无尽的嘲讽。
冒顿蓦地起身,冷气十足,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显希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里,前一刻还是有着温柔,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迎面看到素塞,她的眼睛红红的,右脸有些微胖。看到显希,憎恨地别过头去。
显希无奈地摇头,就算她是阏氏,也不必这么狂肆吧!
早晨吃饭的时候,没有见到冒顿。倒是右贤王冲着她笑了笑。显希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神。
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南赤木正在整理床铺,显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单于出去了吗?怎么没看见他?”
南赤木没有任何笑意地说:“单于一早就陪素塞姑娘出去了,说是好好地逛逛汉都。”
“哦。”显希一下子心塞起来,他在汉国就这样明目张胆吗?
显希有些落寞地坐了下来,既而无奈地摇头。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单于的事情?为了特殊的使命,不惜一向傲骄的尊严任他鄙夷,压抑满腔的怒火任别的女子放肆地轻蔑,还有什么质问的资本?
有些倦怠地微合双眸,显希心潮汹涌,她不住地安慰自己,单于,但愿我没有看错你。若是天意使然,让我与你渐行渐远,我也无可争辩,无可怀念。
想到这里,显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南赤木还在忙碌,轻柔着声音说:“既然单于不在,一会儿我就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南赤木的手顿时一滞,她抬眼看向显希,面无表情地说:“公主不必劳烦,单于早已为您准备好了必需的物品,包括美丽的汉服,也有我们北土的衣装,都是十分华贵的。”
显希明显地一惊,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感动。
“哦,那我就回去见见母后,陪她说说话。”显希执意想出去透透气。
“这——”南赤木一时有些为难,虽然单于没有特别交待禁止公主出门,但公主这样出去会不会惹得单于不高兴?尤其是昨天单于竟然对素塞姑娘做出那样让人吃惊的事情,还真是令人头疼,倒不知如何对待眼前的这个公主了。
显希迟疑了一下,上前轻轻地拉起南赤木的手,微笑着说:“我去去就回,不会让你为难的。”
见南赤木点头,显希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她脱下长裙,匆匆地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门以后,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快晚上的时候,素塞一脸喜气地回来了,手上是满满的东西。她的身后跟着冒顿,脸上是难得的笑意。
经过显希房间的时候,冒顿突然大声地说:“素塞慢点,小心摔倒。”
素塞听了竟一下子转过身来,飞奔着扑向冒顿,连那些东西也不要了。
冒顿被她紧紧地环抱着,一时有些惊愣,他斜看了一眼那扇门,竟反手抱住了素塞,俊脸慢慢地下低,眼看着就要碰到素塞的双唇时,他却一下子侧过了脸,不悦地喊道,“南赤木——”
听到声音,南赤木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见到冒顿立刻施礼,“请单于吩咐!”
“虑瑶公主呢?”说着,他一把推开了素塞,隐隐地有些不安起来。
“公主她很早就出门了,说是回去陪母后说说话。公主说很快就会回来,可是直到现在也——”南赤木的眼神有些焦灼,也有些慌乱。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情,她十个脑袋也偿不了,虽然现在公主并不得宠。
看着冒顿渐渐阴沉的脸,素塞很不是滋味地撇撇嘴说:“不只人长得丑,还处处惹事,不让单于安心。”
南赤木立在一边,听到素塞的话微微拧了一下眉。
冒顿冲着素塞摆了摆手,烦躁地说:“先下去吧!”
素塞虽是百般不愿,可也不敢火上浇油,只得暗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不去追吗?”右贤王噙着笑看向冒顿。
“我正想问你,今日为何放公主回去?”此刻的冒顿是一脸的阴鸷。
“哦,您也没说不让她走动。我以为没人会管她。”右贤王虽是喃喃自语,但冒顿听了却是那样的讽刺。
“这两天,你可是越来越爱逆着我了。想去边境驻守?” 冒顿状似随意地问。
果然,右贤王正色了起来。他有些心虚地说:“我是没拦着,不过,她出去走走会高兴一点儿。”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公主决定今晚住在宫里,明日再回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了动静,因为他们分明看到冒顿盛怒空前。
他不住地冷笑,“留在宫里?很好。来人,备马!”
右贤王翻了翻白眼,他现在倒是真愿意去边境驻守了。因为这两天他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再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还能否顺利地返回匈奴?
显希正和汉帝和皇后说着什么,突然有人禀报说是单于来了,而且还阵势强大,一脸的怒意。
禀报之人还未退去,又有人进来禀报,说是陈宇大将和单于在宫门对峙,已经动手了。
这下汉帝不淡定了,急忙率人赶了过去。
果然,远远地看去双方人马已是杀到了一起。汉帝震怒,这还了得?几天来,在显希走了之后,汉帝始终难以入睡,且不说当日单于的无礼,就是显希的倔强也让他深深地羞愧,一个弱女子尚且为了大局忍受羞辱,而自己却还护着亲生骨肉?可现在还能怎么说?终究是自己欠了显希一个美好的人生。
显希远望着混战的双方,内心一阵焦灼。她顾不得身后的皇权尊贵,一个闪身迅飞已是到了宫门。
地上有滴落的血滴,一个受伤的兵士正被抬起施救,而陈宇大将红了眼睛挥舞着长剑直奔左谷蠡王须卜仰。情势万分危急,就算须卜仰行动快捷,也难以躲过这致命的一剑。
显希来不及多想,双脚点地直冲云霄,借着惯力瞬间扑向了左谷蠡王。
第五章 宫门之变,惊心
感觉到身边一阵劲风吹来,须卜仰大叫一声不好,刚想拿刀抵挡,却蓦地被一个物体生生地从马上撞到了地下。
陈宇杀得认真,并没有料到半路上会出现显希。他这一剑用足了力气,誓将左谷蠡王斩于马下。当面前之人忽地不见,陈宇急忙收剑,却再也来不及,整个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
等到汉帝、皇后及众大臣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最为滑稽的一幕,地上躺着三个人,最上面的是陈宇,显希被他正好压到下面,最底层的那个赫然就是左谷蠡王须卜仰。
冒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他厉喝一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非礼公主?”
说着,翻身下马,几个大步来到近前,一伸手将陈宇拎起狠狠地甩到了一边。接着双手抱起显希,恨恨地问:“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在男人堆里放肆?”
看到显希安然无恙,汉帝无比的震惊,若是他没有看错,从刚刚显希飞到这里,再飞过去救下左谷蠡王,那只能说是武功高手才会做到的。他一时竟看得呆了,好半天没有言语。
陈宇回过神来,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显希,一边上前施礼一边委屈地说:“我等竭力守护宫内安全,敢问公主为何却要救下他国挑衅之人?”
汉帝也清醒了许多,龙颜不悦地沉声问道,“是啊,单于,是我国礼数不周?还是别有用心呢?”
冒顿只是紧紧地单臂箍着显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大国威王,岂能容忍汉帝这般喝斥?
只听得他一阵冷笑,微挑着双眉问:“怎么,汉帝是想一决高下吗?”
左谷蠡王气愤地站在冒顿的身边,粗声粗气地说,“单于,不必和他废话。最初,我们就该攻下长安,根本不必什么‘和亲’。现在,汉帝耍计,不仅送您一个收养的公主,还如此丑陋,哪里见到的诚心?我们这就杀进去吧!”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暗自吃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
显希的心犹如针扎,尽管她有足够的度量。可是让一个匈奴大将如此贬低还是这样难受不已。大战在即,她又有什么可以顾虑?
想到这里,她用力地甩开冒顿的手臂,退后几步怒目望向众人,含泪地说道,“既然你们都喜欢打打杀杀,那就开始吧!汉帝也不必给我‘公主’的身份,单于也当从未见过我。所有的一切都当是一场飘渺的梦。我的存在和付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那还要我来做什么?此后,我就此别过,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视野。告辞!”
显希说完,抬步就走。
只是汉帝一个眼神,陈宇上前早就拦住了她的退路。
与此同时,冒顿也是伸手一抓,生生地将显希给牵了回来。
两国之王眸光对望,尽是复杂。汉帝的内心涌起了巨大的波涛,他不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了,却要被一个聪明的小丫头来提醒。冒顿也是从未有过的空落,刚刚显希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的内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闷疼。
“陛下,左谷蠡王无视汉国国威,硬闯大殿,出言不逊,还砍伤了一个兵士,定要重罚。”陈宇恨得牙关紧咬,若不是考虑大局,他定要上前结果了蛮人的小命。
冒顿敛了敛杀气,放开显希,双手抱拳,“陛下,是我等冲动了。今日之事,是我疏于管理,几分纵容。回去定当反省,决不轻饶。”
汉帝紧绷的脸终于有所缓和,单于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将事情弄大。他借势说道,“也罢。若是不信单于,也不会促成‘和亲’之事,虽中间有些意外,但两国交好乃是百姓所冀,社稷之本。我们定当竭力珍惜。”
“汉帝所言极是,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冒顿转身示意属下后退。
显希也默默地走回到皇后的身边,虽是低着头,却刚刚平复一时的心乱。她不敢想像若是双方执意对峙,会是怎样?
冒顿的余光盯着那抹身影,见她仍旧是跟在皇后的身边,大为不悦。
“公主,天色不早了,请跟我回去。”冒顿淡淡地提醒着。
“哦,今晚我想留在宫里。明日一早定会回去。”显希轻轻地抬眼,也是淡淡地回应着。
冒顿冷笑,起身上马扬鞭而去。
显希慢慢地转身,木然地跟着皇后。
只是没走几步,感觉身子一轻,尖叫声响起,人却已经落在马上。冒顿在后面照例抱着她,柔柔地问:“怎么这么不听话呢?难道你喜欢强迫?”
汉帝闻声也是回头,正好看到冒顿抱起了显希,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皇后,他还真是看不懂了。这个单于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他愿意显希跟着他回去,自己也没必要去刻意地阻拦。
冒顿在马上冲着汉帝挥了挥手,高声地说:“人,我带回去了。”
语毕,一行人飞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陈宇看着他们的背影,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汉帝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语意深长地说:“刚才多亏了显希,我们差点儿中了左谷蠡王的激将之法。在单于的身边,他历来主张强攻。这次,他明显地挑衅,用意昭然若揭。可惜,单于因一时的盛怒纵容了他。如果没有猜错,显希回来的时候,单于一定是不知的,否则,他不会那么冲动。”
“可是,他们分明看不起公主。还打伤我们的人。”陈宇相当地郁闷。
汉帝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那个左谷蠡王回去自然会受到惩罚,单于向来公私分明,绝不会估息。否则,他也不会在意‘和亲’了。”
一路上,显希都没有说话,而是安心地靠在冒顿的怀里睡着了。
到驻地的时候,冒顿下马,一直抱着显希回到房间。
右贤王本来是要跟着冒顿的,因为临时有事就留了下来。不过,他一听到“宫门之变”就吓得不轻,暗暗懊恼没有跟着前去。后来,听说是显希挺身而出,化解了一场恶战,终是舒了一口气。
他犹豫地站在冒顿的房门前,来回地踱着步子。
“单于回来了吗?”素塞怒意盈盈地跑来,眼睛里甚至还闪着泪花。
刚才听说冒顿抱着那个汉国公主进了房间,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这么长时间,冒顿从未这样对过自己。
右贤王微微拧了双眉,他冲着素塞打了一个手势,警告她不要冲动。
可素塞怎么会听?她生生地敲着房门。
没一会儿,冒顿沉着脸将门打开,素塞一个不稳跌落到冒顿的怀里。
只是这一跌,素塞便不再起身,而是紧紧地抱着冒顿,哭着问:“您怎么可以带别的女子进来?我才是你的‘阏氏’。”
“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冒顿冷冷地说着,直接将素塞推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见素塞还愣在那里,他犀利的眸光扫向站在一边的右贤王。虽是没有说什么,但那意思非常明显。
右贤王领悟,急忙拉起素塞就走。
素塞还在挣扎,右贤王焦急地说:“单于现在有事,你还这样闹下去,恐怕没人会帮到你。”
果然,素塞扁了扁嘴,不敢再说什么。而是恨恨地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睡了多久,显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房间有些陌生,她一个激灵起身。正对上冒顿玩味的笑意。
“对不起,我睡着了。我这就回去。”显希再笨也明白了目前的处境,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急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你。”冒顿暗稠了心绪。
“你会武功?”冒顿的眼里闪着惊光。
“嗯,汉国有许多的女子都会。只是一时兴起学学而已。”显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为什么没有我的准许就擅自离开这里?”冒顿盯着显希灵动的眼睛问。
“下次不会了。”显希不想争辩。
冒顿点了点头,忽然眸光一冷,“就那么不愿意跟我回来?”
显希一怔,半天没有答上。
冒顿轻笑不已,慢慢地低下了头,对准显希的润唇猛地吻了上去。
第六章 大意中计,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显希才被放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冒顿,真的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
只是刚才的一吻扰乱了她的心志,那种霸道和张狂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里。他的锐眸令人心颤,他的威魅令人回味,如果他真的爱上自己该有多好!
既而,显希苦笑,一切都是云烟,他只不过是一时的迷茫,终是不能相信。
显希慌乱地整理着衣摆,急急地说:“单于疲惫,显希告退!”
说完,不待冒顿说什么转身便逃了出去。
冒顿看着她的背影,不觉里扬起了嘴角,心情大好。
右贤王进来的时候,冒顿正在发呆。
“单于,公主逃走了?”右贤王大笑不已。
“你是故意的?”冒顿白了他一眼。
右贤王不住地摇头,有些遗憾地说:“如果公主知道有成千上万的女子愿意拜倒在单于的脚下,而她是第一个被单于抱着回房间的女子会不会后悔没有留下?”
“你很闲?说正事吧!”冒顿不相信右贤王只是来调侃自己的,他定是有什么要紧的话想说。
果然,右贤王干咳了两声,看到冒顿的心情不错,这才开口说:“请求单于减轻对左谷蠡王的惩戒,必竟他也是为了匈奴大业。罚跪三日虽不至于要了性命,但不吃不喝总是吃不消。再说他性子刚烈,连口水都不要喝,真怕有什么意外。”
冒顿听了,皱眉冷哼,“他久经沙场,却一意孤行。在宫门虽说守卫阻拦,可他却不管不顾,抽刀便砍。我想说也来不及。禀性莽撞,不给点教训何时能改?若不是公主舍身相救,现在他还能见到晨日吗?”
显希回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素塞站在门前。她的眸光幽恨,语气不善。
“丑女,别得意得太早,单于是不会要你的。”素塞恨不得扯碎眼前这个碍眼的女子。
显希听了并不理睬,伸手欲开门,却被素塞挡住。
“听说你今天飞身救下左谷蠡王,想必武功了得,还想深藏不露吗?由不得你。”说着,素塞手带风声直奔显希。
深呼了一口气,显希知道无法再躲,她只得抬臂迎击。两个人瞬间打在了一起。
素塞出招迅捷,快如闪电,招招致命。
显希沉稳克制,轻如飞燕,势势悠然。
见一时打不过显希,素塞余光一扫,顿时有了主意。就在显希挥掌过来之时,她并未躲闪,而是直直地接下。
冒顿等人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显希打到素塞的面颊,平日里飞扬之人一下子跌倒,满脸泪痕,令人生怜。
显希一下子愣住了,等到看到面前的情势,她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
“单于,汉国公主步步紧逼,她让我在您的面前消失。我不肯,她就打我。”素塞哭得抽抽噎噎。
冒顿上前一把扶起素塞,满脸嫌弃地盯着显希,语气恶劣地问:“可有话说?”
“她说的不是事实,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显希倔强地迎上冒顿的目光。
冒顿冷笑,字字刺心地说:“这样最好,你和素塞怎能相提并论,今后就是她打你也不准还手,记住了没有?”
四周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显希虽是低头却痛彻了心扉,本该如此,是自己想多了。
“是,我定会不忘。”说完,显希极力稳住摇晃的身子摸到了房门,用力地打开,再快速地合上。泪水如潮,无语问天。
自从关上房门,显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其间送进去的饭食也从未动过。她就那样酣酣地睡在床上,不曾醒来。
冒顿皱紧了眉头,找来大夫医治。无论是谁均说无恙,只是主人不愿醒来。
三天过去了,显希依然没有动静。冒顿震怒,推门而进。可是床上哪还有人的影子。
“来人!”冒顿的内心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门外顿时跑过来几个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吓得不轻。他们明明守在门外,可是公主去了哪里?
“给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搜!”冒顿吩咐完,自己也提着佩剑走了出去。
不多时,有人禀报说是在花园里看到了公主。
冒顿不敢怠慢,急急地赶了过去。
显希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身鹅黄的长裙席地而坐,面前是奇香斗妍的百花,头上是温暖的日光,她正无拘地绽放着笑靥。
冒顿看得有些痴了,眼前是一幅绝美的画面,他真不忍心破坏,可是她都三天没吃东西了,想饿死吗?
几个大步走到她的后面,冒顿挨着她坐了下来,然后伸出双手一下子抱起显希放到自己的腿上,转身冲着南赤木吩咐着,“将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
南赤木答应着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在显希的面前就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
显希一直在挣扎,可是冒顿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冒顿一手箍着显希,一手拿起了勺子认真地喂着她吃。
显希吓坏了,连说话也结巴起来,“单——单于,这样不好吧?我可以自己来。”
冒顿并不言语,只是一口一口地喂着,弄得显希也不敢不吃。
在花园的一角,刚刚被惩罚完的左谷蠡王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们,难道单于就要被这个丑陋的女人给迷惑了吗?匈奴大业岂能让单于如此的半途而废?他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素塞听到吵杂声也赶到了这里,看到面前唯美的一幕也是气得不行。
“不要脸的东西!丑死了!还敢这样迷惑单于?”素塞一边说一边气得直流眼泪。
须卜仰转身,阴恻恻地说:“不要哭了,她得意不了多久。”
“呃?左谷蠡王,您肯帮我?”素塞心中暗喜。
“我不会容忍任何人阻挡单于前进的脚步。”说完,须卜仰心情复杂地走了。
冒顿喂完了饭,情不自禁地亲吻起显希。尤其是那张白皙光滑的小脸,一直让他流连忘返。亲着亲着就看到了那个胎记,猛然间,冒顿的怒火再起,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胎记,冒顿就想起来那是汉帝对他的挑衅。
今日也不例外,冒顿倏地起身,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素塞正在伤心,突然看到冒顿一脸怒气地起身,心里一喜,急忙迎了上来。
“单于,我泡好了茶,请您品尝!”素塞的脸上立刻聚满了娇羞。
“嗯。”冒顿点头,一直向前走去。
素塞跟着走了两步,既而想起了什么,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到冒顿拐过了长廊,她才快步地跑回到显希的面前,盛气凌人地说:“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单于是不会喜欢你的。”
“素塞姑娘想多了。”显希从容不迫地说。
素塞高昂着头,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大包首饰,故意呈现在显希的面前,幸福地说:“你看,这些上好的佩饰都是单于陪我在长安买的,房间里还有好多。等回到了匈奴,他就会娶我做‘阏氏’,而你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显希站在那里,脸色更加苍白。
素塞满意地收起东西,大笑着离开。
有风吹来,显希打了一个冷战。刚刚素塞说的没错,等到了匈奴,单于还不知会如何对待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那个胎记,咬紧牙关逼回了眼泪。心里在默默地祈祷:但愿此行可以逢凶化吉,可以两袖无尘轻松归来。
冒顿闷闷地品着茶,不发一语。
左谷蠡王坐在一边,也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冒顿抬起头,冲着左谷蠡王摆了摆手说:“通知下去,明日起程!”
“是。”左谷蠡王面露喜色,他巴不得早些回到匈奴。那样,他就可以找到任何借口除掉这个汉国的公主。他一定要说服单于继续南攻,踏平长安。
汉帝得到消息之后,赶紧召见单于和显希。“和亲”大礼早已准备,外送棉絮、缯、米、食物若干。此外,给显希带去宫女两人,护卫两人,能工巧匠若干。
冒顿微皱剑眉,他不喜欢带那么多人去匈奴,有些麻烦。
可是显希坚持,甚至拉了拉冒顿的衣袖,怯怯地看着他。这令冒顿心情大好,勉强同意了。
起程的那天,长安城热闹非凡,匈奴千骑,豪华马车百辆,锣鼓开道,喜气洋洋。汉帝生怕委屈了显希,所赠金银绸缎不计其数,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匈奴单于为什么紧绷着俊颜,没有一丝笑意?
第七章 夜风柔和,茫然
浩大的队伍慢慢地前行,远远望去,雄威奢华,豪气震天。
一生若是能拥有今日之壮观该是足矣,福矣。
可是坐在马车里的显希却笑不起来。自从决定起程的那一刻,冒顿就从未对她有过好脸色。哪怕今日,他也是冰冷示人,毫无暖意。
围观的人群有眼尖的率先喊着,“公主远嫁,单于不是应该将她置于马上抱在胸前吗?怎么只见单于一人?”
“你好好看看,在单于的旁边不是有一个娇美的女子与他并排前行吗?”
“哦,她看单于的眼神好像她才是‘阏氏’,怎么回事啊?”
“唉,听说虑瑶公主容貌丑陋,不得恩宠。单于嫌弃还来不及,怎么会抱她呢?”
“难怪,刚才透过马车的幔帘似乎看到公主面蒙紫纱,原来是怕见人啊!”
“真是可怜,这个样子到了匈奴,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听说那个单于凶狠冷厉,再次侵扰汉国也是可能的。”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素塞昂首挺胸,面带春风,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她偷眼看着冒顿,见他拧眉沉思,并不言语。她心里暗喜,原以为他会按照汉国礼仪做做样子,至少给汉都百姓一个交待。可是现在看来,他连敷衍都省了,可见那个公主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分量,害得自己白白担心一场。
艳阳高照,细汗密集,素塞拿出一块丝帕奉给冒顿,眼含柔情,无语胜诉。
冒顿也不推脱,直接拿来擦拭着额上的汗滴。
显希卷帘向两边的百姓致意,无意中抬眸竟将刚才的场景悉收眼底,内心猛然一阵抽搐,疼痛难忍。
她倔强地别过脸去,丝丝泪意悄然浮上,脸上是无尽的落寞。
她的脸上僵着笑意,紧紧地握着双手,试图淡然那种震颤。
突然,一张焦灼担忧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的眼底是无尽的哀伤,他不能驻足给她暖暖的叮咛,不能拥抱给她坚实的依靠,他只能远远地和她对望。就在马车即将过去的瞬间,他右手一扬,一枚精致的玉镯稳稳地落在了显希的掌心,清凉温润,令显希激动不已,眼泪也夺眶而出。
她急忙趴至窗前,难言地回望着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心里不住地呢喃,“云哥哥,若是有缘,待我重返汉都之际,便是嫁你之时。”
一路的颠簸,一路的劳倦,显希靠在马车里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有些窒息,睁开眼睛的时候,蓦地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
她本能地尖叫,可是下一秒她的嘴就被完全地堵上了。湿润的舌滑过她口里的每一处,最后吮住她的舌,无尽的纠缠。
“放开我!”显希无力地挣扎着。
“拿来!”冒顿瞬间变得冷寒。
“什么?”显希奇怪地问。
冒顿紧紧地拎住她的衣领,闷声地问:“你以为我是傻瓜?他给了你什么?”
显希吓得一哆嗦,她本能地护住了手腕,下意识地往一边靠。
冒顿自然不会放过她的紧张,大手一伸,直接抓住她的左手,顺势将那个玉镯滑下,放到眼前看了一下,讥讽地问:“旧情难忘?期待重逢?”
“不是的。单于想多了。”显希不敢直视冒顿那双喷火的眼睛,那只小手却试图拿回那个镯子。
“你找死!”冒顿暴吼一声,拉开幔帘,“刷”地将那个玉镯狠狠地扔了出去。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顿时碎裂。
显希惊叫着起身,眼泪一串串地落下,只是她还没有迈步,冒顿一个伸手已将她拽回到身边。
“放开我!你凭什么摔我的东西?你有不喜欢我的资格,我也有喜欢东西的自由。为什么你要这样?”显希哭得抽抽噎噎,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冒顿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问:“你很喜欢玉镯?”
“什么?”显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喜欢吗?她只是喜欢那个人而已。
看着那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冒顿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对上好的黄色玉镯,温盈闪亮,无比华贵。
看着显希瞪大的眼睛,冒顿的心情大好,他拉过显希的小手,轻轻地为她戴上。然后,再次吻了吻她的前额,哑着声音说:“我赔你一双,可好?”
显希的心在“咚咚”地狂跳,冒顿送自己礼物了吗?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还没有细细地欣赏,只见帘子一拉,素塞满脸黑线地怒瞪着显希,“你真是一个狐狸精,把单于在长安精心挑选的玉镯也给骗去了。给我!”
“素塞,你不想活了?”冒顿的声音尽管慵懒,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素塞气得一跺脚,转而看向冒顿,脸上全是眼泪,“单于,您陪我逛集市,我开心得不得了。看到您精心挑选它,我私下里以为那是给我的。谁知您却给了这个丑女。那天因为我打了她,她走以后,您毫不怜惜地打了我的耳光,我是匈奴女子,是您最应该照顾的人。您不是不喜欢她吗?可这算什么?”
“素塞,你逾矩了。再有下次,你就滚出我的视线。”冒顿说完“刷”地抽出佩剑。
素塞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而是怨恨地瞪了显希一眼,转身就走。
车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而显希却有些颤抖。刚才的事情闪现得太快,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冒顿收回佩剑,长臂一捞,将显希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声地说:“别怕,我在。”
那一刻,显希卸下所有的伪装,她轻轻地回抱着冒顿,眼泪喷泻而出。
冒顿紧紧地抱着显希,油然而生一份温暖和心安。
看到素塞哭着从马车那边回来,右贤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天,他看出了冒顿的挣扎。每每要亲近公主的时候,都会因为那个胎记升腾起被讥讽和戏耍的怒气。公主无辜,不代表汉帝无辜,这个大耻冒顿是不会忘记的,只是可惜了公主,她能力挽狂澜吗?
刚刚在长安的时候,公主远嫁的那种羞辱汉帝不是不清楚,他可以无视,而公主能够承受吗?
匈奴之路远而弥坚,她会好好地活着吗?
“怎么,心疼了?”左谷蠡王阴阳怪气地走过来。
“她只是一个女子,你又何必为难她?况且她救了你。”右贤王不得不警告他。
“那又如何?她终究是汉国人,是单于的一个工具。右贤王,你不会幼稚地以为单于会爱上她吧?”左谷蠡王轻蔑地问。
开什么玩笑?女人,对单于而言从来就是东西,没见他对谁上心过?图个新鲜找找乐子演演戏,那都可以。可是男人的威严不能没有,匈奴的大业不可以荒废。
右贤王的眸光一凛,正色地说:“不管单于怎么想,在他没有明示之前,你不准动公主一根毫毛,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哼,难道你喜欢上她了不成?匈奴的美女多的是,就是她身边的宫女也个个漂亮,要哪个不成?”左谷蠡王更是不屑地轻笑。
不过,看到右贤王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他也知趣地敛了敛眸光,干咳着走开了。
队伍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临时搭起了旃帐。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冒顿竟然将显希带到了自己的旃帐里。
显希吓坏了,在她看到冒顿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
“别怕,既然是‘阏氏’,就要做‘阏氏’该尽的义务。过来!”冒顿向显希伸出了手。
“我不是‘阏氏’,只是您稍带回来的东西而已。等心愿早成,我自是回到汉都。永世不见。”显希清朗的眸光刺得冒顿竟然有些心疼。
“我也说过,你活多长时间可不敢保证。而且,你是我的东西,就得任我处置。”冒顿不再赘言,直接拽过了显希。
感觉到那个陌生而温暖的怀抱,显希还是茫然了。她无法挣脱威猛的冒顿,在抗拒与希冀中变得乖顺,从前的忧伤暂且抛到了九霄,从前的倔强也被明媚在柔和的夜风里。
素塞难过地在外面站了整整一夜,她的执着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见不得人的丑女吗?
第八章 进入北土,嘲讽
显希醒来的时候,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起身。只是一双大手迅速地拉着她再度躺回。
肆意地欣赏着她的面庞,肤白眼亮,温婉倔强,执拗中充满着灵动,冒顿竟一瞬间看痴了。
昨夜拥住她的美好再度袭来,冒顿从未这样沉醉过。
她虽然明丽地出现在眼前,可是,她凭什么敢义无反顾地跟随自己?冒顿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冷,哪怕是至亲,也一样会毁掉。她一定听说了,但她却没有半分的惧意。真是一个奇怪而神秘的女子。
也许是那抹执着的精光撼动了自己,尽管嘴上说着无情的话,可最后还是带上了她。她称不上美丽,甚至她的胎记时刻提醒着自己在汉都所受到的挑衅和耻辱,但自己还是要了她,而且会抱着她入眠。冒顿看着显希第一次感到了迷惑。
披着一身的晨光,冒顿拥着显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素塞落漠地站在面前。她的脸上是满满的泪,有的已经风干了,厚重的疲惫任谁见了都会知道她昨夜一定是一直站在外面。
尴尬的沉寂,素塞终于不支倒在了地上。
显希大吃一惊,挣扎着要去扶起。可是,冒顿却岿然不动,而且还是紧紧地搂着显希。
“来人,扶素塞下去休息。”一道清冷的声音划过,旁边立刻跑过来几个人。
素塞支撑着起身,仰望着心中的男子,哭着追问,“单于,您明明不喜欢她。若是需要,我宁愿默默地伺候您。可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冒顿低头看了一眼显希,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心底的某处竟升起了一块柔软。
他沉声地对素塞说:“我本轻狂,何须理由?你见过我给哪个女子拭过眼泪?”
素塞哑声,是啊,单于向来是目空一切,就算是再完美的女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场云烟,岂会长久驻留?
“知道了。”素塞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显希看得心有余悸,她清清楚楚地知道素塞对单于是真心昭昭,情深切切。这样都换不来他的随意一瞥,那自己又岂能入了他的贵眼?
感觉到怀里的人有片刻的瑟缩,冒顿灿然一笑,“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是不会难为你的。嗯?”
显希还是第一次见到冒顿有着这样明媚的笑意,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是黯沉着眸光,浑身冷得骇人。他的五官立体端正,天然一种霸气,哪怕只是说出几个字,也会给人无形的压迫。
那个笑意被显希无限地放大,她也迷失在这炫目的光芒中。
接下来的行程单调而又紧张,离汉都越远,显希感觉气温越低。出来的时候,穿戴有些单薄。宫女婉玉急忙拿出斗蓬给显希披上。
素塞不屑地扫了一眼,大声地说:“这还没有进入北土,就这般骄弱,要是面对漫天的黄沙还能存活?哼!”
“喂,你怎么敢这么跟公主讲话?真是没有教养。”婉玉气坏了,这明摆着就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那又怎样?不能战胜黄沙就不配站在单于的身边。”素塞冷笑着,她倒是很期待这个丑女退缩的那一刻。
“北土也不是处处黄沙,况且跟着单于就没想过后退。不过,还是谢谢素塞姑娘提醒,我自当尽力。”显希不卑不亢地说。
素塞狠狠地瞪了一眼显希,加快了马鞭走到队伍前面去了。
可是越往北走,显希就越是不适应,快到匈奴的时候,显希还是病倒了,不停地发着高烧。
婉玉、里娟以及南赤木等人虽是尽力照顾,显希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冒顿也是一脸的黑线,他隐隐地担忧起来。一边找上好的药材,一边就近请最好的大夫。
马车里,冒顿看着脸色不佳的显希,竟然有些生气。她不是宁愿受自己的折磨也跟着自己吗?可还没到地方就病倒了,这算什么?
这个时候,他透过车里的幔帘竟然发现外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瞬间提高了警惕,一个飞身就跳了出来。正好看到几个兵士拦住了那个人。
“放开他!”冒顿的一双锐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是他?
云铎怒意凛凛地站着,语气不善地问:“还没到匈奴,你就让她病了?”
冒顿本来就烦躁,这会儿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你一直跟着我们?”他的声音闷沉而冷厉。
云铎看着那辆马车,心里百感交集,他一路跟随,却发现显希病得严重。半路上,不得不折回长安,连夜熬制出治病的中药,又马不停蹄地赶来。
也许是他的担忧感动了上苍,那个碍眼的幔帘此刻竟无声地打开,露出了一张烧红的脸。
“云哥哥——”虽是只有几天,可显希的心里真的很想家,想阿婆,想云铎。她在朦胧中似乎听到了云铎的声音,这才用尽气力支撑着自己趴到窗前。
巨大的惊喜笼罩着云铎,他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竟然可以远远地看一眼显希。其实,他只希望她能吃到自己送的药好起来,不敢奢望冒顿会让他见显希。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久久地凝望,虽是没有说什么,却胜过万语千言。在显希的心中,她知足了。只要越过前边那片树林,队伍就进入了匈奴,此后,也许她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看汉国的天空,也许她再也不能看一眼心中的云哥哥了。可是,现在,这一切却是真实地展现在面前。
因为病痛的不适,因为意外的惊喜,显希的眼泪夺眶而出。
冒顿在一边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岂会看不懂两个人之间的那番情愫。
他几步来到云铎的近前,周身弥漫着暗寒,“她是我的女人,你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观望,活腻了?”
云铎猛地收回视线,急忙从袋子里小心地拿出那个药壶,递给冒顿说:“这是我从长安带来的中药,连夜精心地熬制,赶紧给公主吃了吧!她会好起来的。”
冒顿紧蹙的双眉稍稍舒展了一些,他伸手接过药壶,不再停留,径直来到显希的面前,“马上喝了!”
南赤木赶紧接过,拿起勺子小心地喂着显希。
云铎站在那里稍稍地舒了一口气,显希,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但愿你吉人自有好运,安然地再回长安。
显希一边喝着药,一边远望着云铎,她很想上前说点儿什么?也想上前抱一下云铎。可是这些在此刻,都成了一种奢望,单于一定会不高兴吧?
蓦地,显希抬头看向冒顿,他的目光犀利,正紧抿着双唇,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种空中的交流和难分。
须卜仰站在冒顿的身边不住地冷笑,单于接回的公主不仅丑陋,而且还不安分,真不知单于是怎么想的?以他的烈性,不是应该立刻杀了吗?
云铎尽管不愿意离开,可是感觉到周围不是很友好的注视,他还是冲着显希抱了抱拳,“我走了!”
说完,骑马策鞭而去。
显希刚刚还明亮的双眸顿时黯淡下来,心中郁闷难受。
冒顿看了显希一眼,转身骑上他那匹青龙色的驰马走到了队首。
显希喝完了药,就沉沉地睡去。其间,冒顿来看过两次,却是一直都没有再上马车。哪怕是显希醒来的时候,冒顿也没有再在她的面前出现。
队伍进入匈奴地界的时候,左贤王率领众将出来迎接。
虽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常。但是单于接回的公主长得很丑的消息传回来之后,竟然让匈奴人无比的气愤。可看在单于的面子上,也不敢太造次。该有的场面还是有,只是所有的人都是面向单于,却没有一个人肯看一眼显希。
高烧已退,显希仍旧是紫纱遮面。
下了马车,身子有些摇晃。里娟紧紧地搀着显希,丝毫不敢大意。
直到一行人走到了冒顿的军中大帐,左贤王才傲慢地转身,看了显希一眼,脸上尽是轻蔑之色。
“这位就是单于迎来的公主?”左贤王似是询问,其实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显希看了一眼冒顿,发现他并没想说话的意思,只好回答,“正是。”
“素闻汉国女子个个貌美如花,温婉娴淑,想必公主一定是倾国倾城。否则,单于也不会大动干戈地亲自去接。”左贤王暗暗地冷笑。
四周的人闻言个个笑得讥讽,眼中的嘲弄是那样的明显。
“左贤王英明,若是貌美倾城,我们早就回来了。都是那个汉帝作死,竟然弄个丑陋的女子送给单于。要不是匈奴威王襟怀大度,早就踏平长安了。现在,能带她回来就不错了,还敢妄想什么‘阏氏’?”须卜仰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会儿自然是恶毒地说上几句。
接着,周围的人无不指指点点,言辞激烈,令人无地自容。
婉玉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她求助似的看向了冒顿。
可是冒顿只是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仿佛这些和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其他人见了,胆子越发地大起来,不仅是目光的审视,连言语也过份了起来,“都有勇气来这里了,还遮面做什么呢?拿下来吧!丑陋就是丑陋,怎么遮掩都是没用的。”
“就是,拿下来!让我们也看看丑女究竟是什么样的?”
“如果单于不喜欢,就让兄弟们先玩玩吧!哈哈!”
显希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脸上布满了清冷,她慢慢地将那块紫纱摘下,一脸自信地笑着,“我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没有那么丑陋,还真是让你们失望了。不过,我已经是单于的女人,你们兄弟要是争抢的话,岂不是辱没了单于的威严,因为说不定现在我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样你们也敢吗?”
显希说完,转身看向冒顿,眼中充满着无尽的嘲讽。她虽是大病刚愈,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站在那里,却是气势威威,毫无惧意,连眉眼之间的笑痕都是那样地晃眼。
刚刚的嘲笑瞬间息止,那些人面面相觑起来,竟无人再敢出声。
左贤王诧异,再次抬眸看向眼前这个慧黠灵动的女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第九章 笛音寄思,孤单
冒顿的目光充满着锐利,他大手一摆,不耐烦地说:“各位将领留下,其余的人先散了。”
显希自然高兴,这么长时间她也累了。
南赤木带着显希等人到达早就安排好的旃帐,只是一段路走来,显希发现它非常地偏僻,可能是离冒顿最远的那个了吧!
放眼远处,不似传说中的那样荒凉,也没见到多少风沙。虽是气温低于长安城,但也还不错。况且,葱绿处处,鲜花朵朵,胡笛悠扬,自有一番塞外风韵。这样想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几天过去了,冒顿始终没有露面。因为刚刚安顿下来,缺东少西是难免的,婉玉去主事的那里申领的时候,不仅遭到了白眼,还故意发些残品次物充数,根本不将显希放在眼里。
“公主,他们太欺负人了。为什么不报告单于?”婉玉噘着嘴,心里特别地难过。
“有什么好说的?你没见来的那天,单于放手置之,弃公主于不顾,那些人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连蹙一下眉都没有。如果他真的在乎公主,早就张罗着迎娶庆典了。这都好几天了,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公主。”里娟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显希只是淡然地坐在那里,她不紧不慢地喝着汤汁。在两个宫女的照顾下,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南赤木偶尔也会来,不过,她通常不说话,连脸也是紧绷着,没有人知道她想些什么。
婉玉努了努嘴,示意里娟不要再说了,因为她看出来公主也不好过。
好半天,显希才挤出了一抹苦笑,“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是在长安的时候,是我执意要跟着单于,那一刻便注定了今日的磨难。所以,许多事情得靠我们自己了,你们也要坚强。有一天,我一定带你们重返长安。”
婉玉、里娟听了,内心澎湃不已,是啊,公主都能为汉国着想,这些小事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突然,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显希刚刚转过身来,就冲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细眉眼大、俊俏聪魅的女子,她怒意盈盈地冲到显希的面前,冷冷地审视了一下,随即扬起右手,“啪”地挥向显希的脸颊。
感觉到一阵风声,显希拧眉,她只要稍稍侧过,便可躲开。但是片刻的观察,她发现此女子着装华丽,气势不凡,一定是很有身份的人。若是此掌躲过,她定不会罢休,必会无尽地纠缠。
所以,显希犹豫着接过了那一掌,右脸也瞬间红肿起来。但是,她却倔强地昂头,眼神犀利地盯着打人的女子,大声地喝问:“为何打我?你又是何人?”
一脸的英气,一脸的豪壮,没有想像中的委屈,没有想像中的哭泣,显希精亮的眸光竟然让这个女子退后了几步。
素塞见状,得意地上前,指着显希轻蔑地说:“就你也配问?她是匈奴大名赫赫的刹哈公主,单于最喜欢的妹妹。”
显希怒视的眸光渐趋缓和,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若是刚刚自己还了手,说不定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她硬是绽放了一个灿然的微笑,“请问公主我犯了什么错?打人总是要有原因的。”
刹哈公主没想到显希竟然如此淡然,就算接了那个耳光也能如此气度不凡。
“你为什么跟着我哥来到这里?你长得这么丑简直就是污辱了我哥,污辱了整个匈奴大国,而且,你还和素塞抢‘阏氏’,难道你不知道素塞是我们大家都看好的内定的‘阏氏’吗?就算是‘和亲’,似乎也轮不到你!”刹哈公主字字透着尖锐,字字浸着森凉。
进来的那些人全都是高昂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婉玉和里娟紧紧地握着拳头,却是敢怒不敢言。
感觉到时光的静止,显希落寞地抬眼,尽管心口被扯成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疼得让人麻木,她还是浅笑着回答,“我从来没想过做什么‘阏氏’,若是汉国和匈奴因为我的出现能够国势强盛,百姓安居,即便我连一只北狐都不如,又有何妨?倒是公主想多了。”
说完,显希放下双臂,任轻盈的裙袖垂在身侧,站得笔直,不怒自威的眸光闪闪发亮,轻抿的双唇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坚定和明媚。她是汉国的公主,尽管出身低微,但是到了异国他乡,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数万的百姓,是繁盛的汉国,她可以受到委屈,但是却要高昂着头,不泪不滴。
刹哈公主有片刻的恍然,眼前女子原本的丑陋此刻竟显得那样模糊,她虽是娇小,却散发着一种坚强,一种执着,一种豁达。
素塞在一边急得不行,看到刹哈公主的犹豫,她不得不伸手碰了碰她,小声地提醒着说:“公主,您说过要送她礼物的。”
刹哈公主稳了稳心神,立刻冷声地说:“那还是我错怪你了?既然这样,我也会送你一件礼物聊表寸心,必竟你是远方的客人。请跟我来吧!”
冒顿正在大帐处理军机要事,突然有人来报,说刹哈公主到虑瑶公主那里了,还打了虑瑶公主一个耳光。
冒顿平淡无波的眼眸顿时升腾起一股怒气,他豁地起身,阴测测地问:“同去的还有谁?”
禀报之人弯身小心地回道,“还有素塞姑娘。”
冒顿不再犹豫,转身出了大帐。右贤王紧紧地跟着他,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等到两个人来到显希那里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刹哈公主带着虑瑶公主去马场了,说是要将匈奴最珍贵的“傲雪”送给虑瑶公主。
“傲雪?”冒顿的声音再次冷沉了下来。它是一匹烈性极强的白马,全身洁白无染,快如闪电。可自从邻国将它奉送给自己之后,匈奴各将竟无人能够征服,只好关在马厩里好生喂养。其间倒是有几个不服的,可最后不是摔断了胳膊就是碰裂了双腿。“傲雪”也因此更加神秘而有名气。
“去马场!”冒顿虽是平静地说着,但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慌。
刹哈还真是找死,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擅自主张。难道她忘了自己的规矩?显希再不好,也只有自己可以随意地对待,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就是一向宠着的刹哈也不会例外。
两个人策马飞驰,尽管冒顿不发一语,但是右贤王可以感受到他的怒火。如果虑瑶公主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刹哈还真是得小心了,恐怕小命也不保了吧!
心里想着,还是不敢耽搁,一路飞驰,弄得路人纷纷侧目,不明白一向淡定的单于和右贤王是怎么了?双眼通红,策马带怒,是有战事发生了吗?
此刻,显希已经来到马场。透过余光,她可以看到素塞得意而狂傲的笑,那是一种暗喜而生,充满希冀的那种笑。显希淡然,想必她们不会轻意地放过自己。
果然,两个兵士牵出了一匹雪白的战马,它立在那里,是那样的桀骜不驯,它甚至鄙视地看向显希,有些不耐地单腿点地,似挑衅,也似示威。因为至今为止,它只是让人牵过,却从来没有让人骑过。
显希看到这匹战马的时候,倒是眼前一亮。她忽略了那些人或是嘲笑,或是担忧,或是好奇的眸光,而是径直地走近了“傲雪”。这匹马她早有耳闻,是邻国惧怕单于忍痛相赠。马也是有灵性的动物吧?自从踏入匈奴这块土地,它就从来没有屈服过,任凭什么样的猛将精兵都不能将它驯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在那个封闭的空间。
今天,它终于又出来了,它的神态无比的高傲。它不信会有什么奇迹发生,除非返回到自己的国土吧!
显希呆呆在站在它的前面,不知怎么眼泪就有些忍不住。自己和这匹战马怎么这么像呢?有家难回,有国难返,只能孤独地坚强地生活着。
她慢慢地拿出了一把短笛放到嘴边,冲着“傲雪”悠扬地吹了起来,“夜默默,几千里难过何时跃?风瑟瑟,独立北土牵念成河。赤日出莹露娜,总有淡笑传说。”
笛音婉转清凉,平静了万千的恨闷仇肠,淡远了一路的忐忑悲凉。
曲毕,显希蓦地收回短笛,几步上去,眨眼间跃上马背,两腿一夹,飞尘而去。这些动作只在一瞬间,甚至连“傲雪”也来不及反应。直到奔出老远,它才后知后觉地发起了脾气。前跳后挑,不停地折腾。
显希不敢有片刻的松弛,紧紧地抓着疆绳,上身前卧,紧紧地贴着马背。这个时候,“傲雪”越发地急躁,速度也是从未有过的飞快,显希只能感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第十章 马场受惊,得宠
马场之外,所有的人都暗自捏紧了拳头,也都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汉国的公主曲音萦绕,淡雅飞扬;没想到弱娇的女子飞身上马,持鞭凛然,毫无畏惧。马场之外人们纷纷侧目,不时地尖叫着,谈论着,好不热闹。
冒顿赶到的时候,看得是心惊胆颤。右贤王也是额上频频滴着汗珠。
“哥,你怎么来了?”刹哈明知故问,还一脸的笑意。
素塞紧张地低着头,不敢言语。
冒顿空中扬鞭,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若是公主有什么意外,你们两个就永远地滚出匈奴。”
“你?”刹哈不敢相信地看着冒顿,她才是亲妹妹好吗?那个女人只是一个丑女而已,凭什么得到哥哥的维护?
素塞整个人一颤,感觉胸口被紧紧地揪着,连大气也不敢喘。
此刻,冒顿再度将视线转到显希的身上。
“傲雪”大概是跑累了,它将自己的所有蛮力全都用了出来,可是身上的女子却像是粘住了一般,怎么都甩不掉。它引颈长嘶,怒吼震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会再度疾飞的时候,它却突然将前腿弯曲,头部猛地贴地,现在它的姿势就变成了前低后高,显希本是趴在它的背上,它突然的一个动作吓得显希立刻坐起,身子也紧接着向后仰倒。
四周响起一片唏嘘之声,有的人甚至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因为“傲雪”的疯狂会直接将背上的人狠狠地甩了出去,后果难以想像。
冒顿双目如炬,就在白马跪地的那一刻,它扬鞭径直冲了过去。右贤王的神经再度绷紧,两脚用力,也跟着冲了上去。
人们再次惊呼不已,马场外边的人越围越多。
可是,令人更震惊的一幕又出现了。
“傲雪”见身上的人没有被甩出来,就势放下后退,原地快速地打了一个滚儿,一切都来不及反应,一切都是那样毫无征兆,一切都是那样怵目惊心,显希有些吓傻了。她本能地跳开,却在马腿翻滚过来时无法躲开那致命地踢压,她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也许她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也许她再也看不到长安的繁花似锦了。豆大的泪滴在瞬间滑落,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天哪!快跑!”马场外边的人已经语无伦次起来,纵然他们再不喜欢这个丑陋的汉国公主,纵然他们再鄙视她的没有尊严,可这会儿,在强大的攻击面前,他们还是异口同声地提醒着,他们希望她可以躲开那一劫。
素塞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虽知“傲雪”的顽劣,却从未料到它如此地凶悍。
刹哈差一点儿哭了出来,如果那个丑女人死了,自己也真的完了。刚刚冒顿的凶光不是吓唬她的,他真要是发起怒来,完全是六亲不认,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和绝望。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上颜面,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她希望在那一点点的机会中可以救出显希,至少她要活着。
就在显希放弃了一切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风声,紧接着身子一轻,转身就投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本能地抱住了那个人的腰,不再隐忍地哭了出来,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冒顿烦躁的心终于安静了不少,他紧紧地抱着显希,刚才的空落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他差点儿就失去了她,有风吹来,后背一阵凉意。
“单于齐天,单于英勇!”人群中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和敬仰声。
刹哈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她呆呆地坐在马背上,像是做梦一样地看着冒顿,他是那样高威俊朗,浑身的气势自带一份魅威,天生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哥,我错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刹哈也知道自己是过份了些,可她从来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单于何时这么在乎一个女子了?他不是非弃即杀吗?真是有些不懂了。
冒顿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他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刹哈,薄唇轻启,“我的女人只有我能处置,任何人都不可以。再有一次,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抱着显希打算离开。
可是胸前那只小手轻轻地扯动了一下他的衣襟,喃喃地说:“单于,请将‘傲雪’赐给我可好?”
冒顿皱了皱眉头,很不赞同地问:“它那样对你,你还要?”
显希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心中荡起了小小的涟漪,刚才若不是有他的相救,自己真的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不是讨厌自己吗?怎么又会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真是太诡异了。可是,她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抿着双唇,她怕他不高兴。
“好。”冒顿竟然答应了,这令显希无比地惊喜。
这个时候,“傲雪”也抖了抖身上的尘沙,像通人气似地立在一边,一下子全没了脾气。它甚至还看向了显希这边。
显希下了马,在冒顿的守护下小心地来到了“傲雪”的近前,她颤抖着伸出了小手想摸摸“傲雪”的头,冒顿看着她一副怯怯又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显希闻声望去,她竟然一下子失神了。在辽阔的北土,这样一个出色的威王神勇地站在那里,却对着她这个小女子宠溺地微笑。哪里还有横扫周界,驰骋沙场的凶残无情?
“怎么,看傻了?”冒顿见显希紧紧地盯着自己,那份满足那份欣赏令他心情大好,原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呃?我——”显希慌乱地别开了脸,这才发现“傲雪”正乖顺地伸出舌头舔她的小手。
“单于你看,傲雪亲我了,傲雪亲我了!”显希激动地喊着,她也直直地跑向冒顿,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兴奋得像个孩子。
冒顿大笑着抱起显希飞身上马,直奔他的大帐。
刹哈脸色苍白地呆在那里,刚刚她都看到了什么?曾经冷酷无情的人竟然对着那个丑女人笑得那么宠溺,这是怎么了?
记不得冒顿搂了她多少个夜晚,反正显希现在是幸福满满的。她不奢求做什么“阏氏”,除非——
她懂事地为冒顿穿上外衣,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仰着头问:“那个我想——”
“有事?”冒顿俯身亲了亲显希的前额。
“我可不可以找个地方盖一个房子,我发现这里并没有想像中的风沙。其实来的时候,我就有些准备,还特意带了一些巧匠,只要你答应就行了。”显希有些忐忑地看着冒顿,生怕他不答应,必竟匈奴有匈奴的习惯和规矩。
冒顿神色顿了顿,终究是点了点头,“好,我让右贤王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需要什么尽管和他说。”
显希高兴极了,紧紧地搂着冒顿,这一刻的兴奋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感觉心潮澎湃的。
“怎么?这点儿小事就感动了?”冒顿有些奇怪这个小女人,她从来不向自己要什么东西,比如珠宝佩饰,贵重物品,她一直都是那样乖顺,有了什么委屈也不会向自己告状。
想到这儿,冒顿轻轻地抚上她的面颊,这么一张润滑的脸除了自己当初的那一个耳光,竟然让别人打了好几次,她就不知道躲开吗?想到这里,他隐隐地升腾起怒气。
显希回到自己旃帐的时候,婉玉和里娟高兴地跑了出来。
“公主,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现在,整个匈奴都在盛传您降服了‘傲雪’的事情,还有,还有单于那么宠溺您。”婉玉真是开心得不得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终于是苦尽甘来了呢?
“是啊,这下看谁再敢小看我们公主。他们定会将最好的东西发给我们。否则,就让单于给作主。”里娟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起来。
显希听了,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兴,而是黯沉了眸光幽幽地说:“不要以为单于现在对我好,就不管不顾了。我终究不是他的‘阏氏’,他能让我活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后悔。有些事情尝试过足矣,我亦没有资格强求。倒是你们一定要事事精心,有那么一天,即使我回不了长安,也会拼了力保你们安然地回去。”
“公主,您怎么能这么悲观,一切都会好的。再也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婉玉的心顿时跌落下来。其实,公主说的没错,冒顿阴晴不定,也许哪一件事情他一个不高兴就会要了公主的命。这也绝不是危言耸听。
“还有,不论主事的人如何对待我们,谁也不准去单于那里告状。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将带来的东西都派上用场,我已经和单于说好,以后,我们盖一个房子,像是在长安那样的可以居住的房子。再有,我们要自己纺纱织布,穿自己做的衣裳。听见了吗?”显希刚刚的悲凉一下子消失不见,她要振作,因为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
“哦,知道了。”里娟精锐的眸光闪了闪,她一下子跑到显希的面前,激动地问:“公主,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不是您心中的两个愿望呢?”
“但愿一切顺利!”显希默默地点了点头。
南赤木进来的时候,带过来两套匈奴的裙装,很是精美。
“这是单于吩咐送给公主的,请您试试!如果不合身,再让人去做。”南赤木恭敬地说着,却了无笑意。
显希伸手接过,微笑着说:“谢谢了,不必试穿,看着就合身。”
“不行,这是单于的吩咐,我必须照做。”南赤木没有丝毫的商量。
婉玉白了她一眼,什么东西,在公主面前还敢如此强横。
显希无奈,只得在南赤木的帮助下,试穿起来。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是看南赤木微变的眼神就知道,那定是无比华美尊贵的,尽管她的脸上有一块让人讨厌的胎记,但也不会影响太多她的美丽。
南赤木安心地离开,临走的时候,漠然地说:“刚才左贤王的人过来传话,明天晚上在他那里摆设酒宴,请公主前往。”
第十一章 异国美女,挑衅
显希听了,微蹙了双眉,但不知左贤王用意何在?
婉玉和里娟帮着分析了半天也没有弄出头绪。显希索性烦心地摆了摆手,“算了,不想太多了,早些歇息吧!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一夜好眠,第二天显希早早地起了床。叫来自己的两个护卫,有些激动地说:“莫凯、凡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带着那些工匠开始建房子,如果人不够,可以招些匈奴的人,只要盖成就行。既不要太过奢华,也不要拘于小节。大小适中,舒适典雅。再栽些花草树木,配上亭廊凳桌,既要吸引别人,也要低调淡然。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个人对望了一下,有些事情顿时豁然开朗。他们双手抱拳,立下了铮铮誓愿,“公主放心,我等定将竭力,不负公主重用。”
显希多日的疲惫和黯沉终于烟消云散,连脸上也现出了柔和的笑意。
晚上的时候,里娟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件素雅的汉裙,杏花粉的底色点缀了片片飞舞的绿叶,煞是壮观飘逸。显希在头上戴了一个灿粉的发饰,长发柔顺地披在后面,就像是森林里走出来的一个仙子。
她抚摸着那个刺目的胎记,竟有瞬间的恍惚,既而她的眉眼全是笑意,但这笑却是那样的深长淡然。随手拿起轻纱蒙在双眼之下,款款地出了门。婉玉紧紧地跟在后面。
她到的时候,左贤王那里早已是宾客满座,只是稍稍留意便会发现所到之人非权即贵,刹哈公主的旁边是素塞姑娘,她们全都坐在了上座。
见到显希来了,左贤王竟然走了下来,眼里有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他不似那天见面时的轻蔑,却是淡淡地邀请着说:“感谢公主捧场,还请这边坐。”说着,引领显希走向上座。
显希想了想,还是顿住了脚步,有礼地对左贤王说:“多谢左贤王盛情,显希只是普通女子,能够参加今日晚宴已是十分有幸,我坐在一边就好,无须顾忌。”
“这——”左贤王顿时一愣。
这个时候,左谷蠡王恰好经过,他明着在和左贤王寒暄,实际上句句针对着显希。
“左贤王费心了,虑瑶公主万万怠慢不得。尤其是这几日,谁不知单于对她担心得紧,我们再怎么样也摸不透单于的心思。也许上一秒宠护,下一秒扔弃也是可能的。哈哈……”须卜仰放肆地说完,竟然扬长而去。
显希按住心中的郁闷,依旧平静地笑着说:“无妨,我已经习惯了。左贤王真的不必介意。”
趁着还有宾客前来,显希带着婉玉挑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可是左贤王仍然没有开宴的意思,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显希只是慢慢地喝着茶,她无意中轻扫,发现刹哈公主正在打量着自己。她不着痕迹地别过脸去,其实,那个公主是任性了些,骨子里倒也没有那么恶毒。倒是素塞始终是一张冷脸对着自己,眼里还有着怨愤的情绪。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时地望向左贤王。
“好了,开始吧!”左贤王可能是考虑到大家的心情,索性在没有等到那个人的时候开了晚宴。
顿时乐曲响起,人们把酒吃肉,一片欢声笑语。
几杯之后,须卜仰提议,请席上的美女各自表演拿手的节目。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站起了几个匈奴女子,吹唱劲舞起来,好不热闹。
刹哈公主即兴表演了一段舞剑,如梦如幻,赢得了阵阵的叫好之声。
素塞信手拈来一个琵琶,手指翻飞,甚是迷人,尤其是沁人身髓的弦音,自有一番震撼和感动。
晚宴气氛一度推向了**,素塞也赢得了众人一致的盛赞。
显希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跟着附和,却没有半点的焦急。即使没有人想起让她表演什么,她也没有丝毫的失落,相反还有些庆幸。
正在这个时候,门一开,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冒顿风尘仆仆地赶来,随意地一扫,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那抹身影,当下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众人赶紧站起,将冒顿迎上主位。
左贤王看了一眼须卜仰,虽是没有说什么,但那一眼别有深意。
左贤王待冒顿坐稳,这才恭敬地说:“感谢单于重视,在千里之外视察军情还急急地赶回,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得已才派人禀报单于,来呀,迎接贵客!”
众人惊诧,原以为左贤王所等之人非单于莫属,没想到还有客人前来。大家好奇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长者带着一位美丽的女子轻步登场,那一袭长长的嫩黄拖裙散缀无数的金片,走起路来一摆一顿,让人不禁摇曳了心神。
冒顿也是瞬间张开了眼,他原本微寒的俊颜充满了诧异。
这个时候,须卜仰几步上前,抱拳禀报,“此乃公孙国国王和他的爱女卡里雅公主。几日前,公孙王派人前来意欲将公主送给单于,那时您还在汉都。不想今日,公孙王竟亲自带小女前来,我等一时没了主意,只好设此宴相待,还请单于恕我等冒犯之罪。”
众人一听顿时炸了锅,又有人给单于送美女,这下有戏可看了。且不说这位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单就容貌而言,就胜上一筹,这是真正的绝色容颜,而那个汉国的公主怎么说都是比不过的。只看单于如何处置了?
显希也是一怔,果然宴无佳宴,自有蹊跷。不过,此公主果然生得美丽,又有万种风情,想必单于不会拒绝吧!这样想着,她的心却猛然一阵抽搐,难受得有种想哭的冲动。
卡里雅公主含笑上前,盈盈施礼,无限敬慕地说:“卡里雅久闻单于盛名,今日相见果然震撼,早已倾心不已。若是单于不嫌,我愿长伴左右,终生不悔。”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单于。显希更是紧紧地捏着衣角,她低垂着头,连气息也呼得不匀。
公孙王虽是站在女儿的旁边,但脸上是满满的志在必得。别的他不敢说,只是这女儿是他的至宝,不信单于无动于衷。
左谷蠡王见单于不语,立刻上前,朗声地说:“单于年轻威名,本应有出色的女子相伴,多几个也是天经地义,为何顾虑?况且,公孙国国王诚意至此,可见忠心。请单于三思!”
右贤王双眉紧拧,几步上前,拱手道:“公孙国早已归附,足见真挚,此番送来公主,倒也不必。单于一直未曾难为公孙不是?”
左贤王听了,立刻上前说道:“单于辛劳,冷暖无靠。美女相随,有何不可?”
冒顿环视众人,只见那抹身影有轻轻地微颤,却并不抬头。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森冷,良久,才缓缓地开口,“公孙王辛苦了,卡里雅公主可以留下。”
“多谢单于!”顿时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显希紧悬的那颗心蓦地坠落,她倏地抬起美眸,因眼底的雾气却是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了。
卡里雅的脸上绽放了无数的媚意,她款款起身,朱唇轻启,“良辰美景,我愿为您起舞助兴!”
“好!花容之色,以舞献心,定是让人感动啊!”几位大将无不附和。
怡人的乐曲响起,卡里雅轻随晃动,眼含明媚,楚楚动人。伸展的手臂,飞起的长裙令人眼花缭乱,暗叹不止。每一次与单于对眸,她都是以袖遮面,饱含无尽的娇羞。
那些男人们醉眼迷离,痴痴呆望,若不是单于在前,恐怕早就强掳入怀了。
素塞紧紧地握着拳头,紧抿着双唇,她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公主竟是如此地恶毒,虽是脸上带笑,但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复杂。
刹哈公主下意识地看向显希,发现她虽是脸上平静无波,但那丝苍白却若隐若现。不知怎么,她的心里却没那么讨厌显希了。倒是对眼前的这个卡里雅心生嫌恶。
曲音停止,众人还没来得及叫好,卡里雅已是提着裙摆轻步上前,小跑了几步意欲扑到冒顿的怀里。
周围响起了一阵唏嘘之声,冒顿反应极快地以双手接住了她的娇躯,浅笑着说:“公主之舞果然绝美,想必也累了。请到虑瑶公主那边歇息。”
“呃?”卡里雅顿时呆在原地,他为什么这样说?
素塞听了,心里倒是无比的欢畅,哼,作死的女子!别看你柔柔弱弱的,想轻易征服单于,还差得远呢。
显希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她是不想引人注意的。这个卡里雅过来,自己势必引起别人的注意,漫天的嘲讽也是再所难免了。这个单于到底想怎样?她眼里的怒意瞬间升起。
第十二章 不甘一舞,失踪
虽是万般不愿,卡里雅还是款款起身奔着显希的方向而来。虽然单于并不能一时完全地倾心于己,但是刚刚的样子也完全证明了自己的出色,不急,那个虑瑶公主吗?她也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卡里雅并没有走到旁边的空位,而是径直地来到了显希的面前,身子前倾,浅笑轻语,“早就听说虑瑶公主一丑惊天下,却厚着颜面誓死跟随单于,如此勇气令卡里雅自叹弗如。”
刹哈公主虽是离得远些,但凭着内力也听得真切,她还真为显希捏了一把汗。无论是谁,在这样一个隆重的场合,当面被羞辱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何况显希自从来到匈奴,一直备受歧视,虽是中间有哥哥几日的恩宠,却也不能完全地改变她在大家心中的形象。而且,她不争不辩,明知自己和素塞对她不怀好意,也只是默默地承受,那其中的隐忍和倔强她都看得清楚。
只是,这个卡里雅绝非善类,若说自己对显希还有一丝的留情,那么她却是执意要致显希于死地。这个汉国的虑瑶公主会如何呢?
冒顿听到卡里雅对显希的苛责和嘲讽,微微扬了扬眉,没有人能看清他眼神里带着什么样的情绪。
这时,显希苍白着脸色,慢慢地起身,不失尊贵地回道:“真是盛赞了,没想到显希的执着却被公主尊宠。难怪,即便公主美颜,却也是和显希一样的初衷才站到这里,所不同的是单于带领千骑前往汉国,而公主来之单于似乎是毫不知情。”
语毕,四座皆面面相觑,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显希竟会如此语出惊人,在有礼疏离中将卡里雅驳得毫无招架之力。
冒顿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的酒轻抿着不语,而卡里雅的脸色却是一片紫黑。
刹哈公主终究忍不住掩面轻笑起来,素塞也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但卡里雅并没有罢休,她咬牙切齿地说:“再怎么样,我对单于之心众目可鉴,倒是虑瑶公主至今还没有为单于奉上什么节目,是不将匈奴威王放在眼里吗?”
显希蓦然一顿,然后退了几步拱手说:“正是由于显希没有公主长技,恐玷污了单于的慧眼,所以不敢妄动。”
左谷蠡王听了,再度露出鄙夷之色,还以为虑瑶公主有什么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帐中有许多人也一样现出失望之色。
而卡里雅公主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说:“公主何必自谦,我听说在长安的时候,公主一直勤练一舞,名为‘倾怀舞’,传闻恢宏华美,从不示人,想必是为心上人所留。今日美景,虑瑶公主可不要让单于失望啊!”
众人一听顿时欢呼,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期待。
显希却一下子更白了脸色,她从未想过卡里雅公主将自己探听得如此周全,想必她也知道云铎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了吧?否则,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场合会如此残忍地揭开这样一个秘密?
她轻轻地抬眼看向坐在那里的冒顿,尽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眼里的复杂又岂是看不清楚?他既然没有反对,也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吧!可是,那个“倾怀舞”的确是为心上人所留,但自从自己为冒顿拥有,就将它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因为自己早已没有资格再去奢望别的什么。若是今日冒顿能够毅然地驳回公孙国的请求,或许那颗早已安顺的心会有些雀跃,有些窃喜,可是他不但没有,还欣然地留下了另一个女子。
显希悲凉地看向外边,那广阔的天际可有自己的一丝希望?她突然感觉自己失去的竟是那么多,那么多,心底是一片一片的泪渍,眼前是一个一个的漩涡,她曾答应婉玉无论如何会带她们回到长安,可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将如何面对云哥哥,自己早已不配站在他的身边了。
再度凝眸看向坐在那里的高大身影,他的眸光那样冰冷,脸色是那样清寒,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经驻留了另一个女子。自己本就不敢奢望怎样?但他还有资格让自己为他去跳那个“倾怀舞”吗?如果不能心甘情愿,就让它永沉心底吧!
想到这里,显希再度微笑,“公主一舞已是惊诧全场,岂是别人能比的?看在显希今日身体有恙,就不要说笑我了。”
话音一落,冒顿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那层层的森寒瞬间弥漫了全场,每个人都是胆颤心惊。
卡里雅见了心里暗笑,微眯了双眼,毫不留情地问:“公主这样矫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你另有心上人?在这里,你究竟将单于置于何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说着,卡里雅扬起右手“啪”地奔向显希。众人皆惊尖叫。
而下一秒,显希偏头,抬手接住那只带着风声的右手,冷哼着说:“卡里雅,作为一个公主,我可以接受先前的几个耳光,有愤怒、有挑衅、有责怪的。虽是委屈,但为了汉国的百姓,我情愿忍受。而你不行,素昧平生,如何能忍?”
语毕,显希用力地将卡里雅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公孙国国王看见女儿受屈,突然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冒顿。
这时,左谷蠡王“刷”地抽出长刀,一下子拽过呆在一边的婉玉,阴恻恻地吼道:“虑瑶公主,若是您一意孤行,我不介意杀掉这个贱女。”
刹哈公主本能地起身,她刚想说什么。只见眼前人影一晃,显希已经将婉玉一把扯过,护在身后。她挺胸昂首,面沉似水,大义凛然地问:“我若不跳,谁敢逼我?”
须卜仰愣了愣,他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显希怎么会有如此的气场?她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四周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纷纷地转向冒顿。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会如何地演绎下去?
冒顿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暗笑,沉声地说:“左谷蠡王,你先下去操练军队,三日之后发兵长安!”
“啊?怎么了?”大家窃窃私语,惴惴不安起来。
卡里雅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哼,汉国丑女也敢跟我斗?单于定不会轻易饶你!
显希听了,虽是闭上了眼睛,但她可以想见面前会有多少讥笑,有多少暗喜,有多少凉薄?他们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一定是非常地爽快吧!
右贤王暗暗地着急,他的目光看向了左贤王。可左贤王只是淡定如常,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且慢!我跳。”显希咬了咬牙,款款地走到正中。
她冲着冒顿深深地施了一礼,暗稠了心绪,落寞地说:“此舞的确是我一生相守相持的秘密,倾我所爱,爱我所倾,只为一人舞。然,显希深知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北狐,还谈什么心甘情愿?还奢什么白发相牵?”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她暗自运力轻扫,将面前之人生生地逼退几米开外。只见当中一个轻盈的女子旋转升空,裙裾展摆,粉色的底幕之上片片绿叶迎风飞舞,宛如调皮的精灵,忽上忽下,忽旋忽醉,令人目不暇给,叫好不绝。那道悠然的身影忽地停止了飞转,慢慢地下坠,长袖后扬,头亦微仰,在接近地面之际,双足突然发力,盈盈翻飞,令人惊心动魄,赏心悦目。随着乐曲微顿,她稳落地上,慢慢抬眼,竟是点点泪光,既而微闭双眸,乍而睁眼,身体上升,平仰面天,弯折延飞,裙亦飘动,妩媚中自带英气,奇异处尽展芳华。曲音骤然一收,显希再度飘落在地上,双臂下垂,长袖拖地,她疾步前驰,在即将到达冒顿面前的时候,倏然侧倒,左腿微伸,大大的带叶裙摆恰到好处地铺于地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椭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绒绒的地毯飘落着片片绿叶,令心底感到那样的温暖、柔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舞曲至尾的时候,显希却双臂交叠轻扯腰间,只见那件灵动的长裙忽地被扯下,直直地甩向上空,而显希就势翻滚,迎着那件美丽的长裙慢慢地倒在它的下面,整个人被其覆盖,原本还有些棱角,在众人的注视下却一点点地变平,到了最后,就只见那裙摆平整地铺在地上,下面之人早已没有了任何踪痕,而此时曲音嘎然而止。
帐中没有了一点声音,刚刚的震撼和华美无疑让人惊呆,即便是曲音终止,也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最先站起的是冒顿,他几步走到下面,一把抓起那件裙子,直到众人再度惊呼,冒顿才恍然地趴到地上,仿佛那里还有着显希的余温。
“显希!显希!”他有些惊慌地大喊,可哪里还有显希的半点影子。
右贤王也急急地跑了过来,他紧紧地抓起那件裙子,茫然地问:“公主她?怎么办?”
第十三章 悉心静养,拒见
“来人!掘地三尺也要将公主找到。”冒顿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掏空过。
冒顿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捧着那件裙装,眼神空洞,脑海一片空白。
听到命令,早就忽拉上来一帮人,纷纷举起手上的兵器向地面挖去。
突然,一只嫩白的手臂伸了过来,无奈地扯了扯冒顿的衣袖,有些虚弱地说:“单于不要,我好好的。”
虽是突然地出现在眼前,可是冒顿的眼神却骤然变得晶亮,他轻声地呼叫了一声,“显希——”
刚才的那些人也瞬间闪到了一边,太诡异了,这个虑瑶公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回过神儿的一些人立刻就拍着巴掌,大声地赞叹起来。他们实在是太惊讶那个飘灵的“倾怀舞”了,以至于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一时之间,气氛再度推向了**,各种惊奇折服的声音不绝于耳。
冒顿倒是不再纠结刚才的不痛快了,只要显希站在眼前就好。她真是一个慧深的女子,总是给着自己出其不意的震撼,以至于自己一时都很难消化。
显希见冒顿紧紧地盯着自己,一时变得不自在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迷失在那种深情的目光中了。可是,他的邪恶与生俱来,怎么会给自己那份独宠?况且,自己也的确是没有资格去难受什么?这样想着,各种痛苦齐齐地聚来,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说什么也忍不住了。
她快速地收回了那只手,直直地退后几步,再度躬身,倦怠地说:“显希真的是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完,无视周围各种各样的眼神,微扬着头向外走去。婉玉站起紧紧地跟上。
冒顿感觉臂上一轻,再度看时,那抹人影已经走远了。他急急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了。他想起显希看他的时候,眼底有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光,刺得他的心很痛很痛。她离开的时候,有着一股落寞和坚持。她似乎在和自己闹脾气。
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大家正看着自己,他干咳了几声,然后沉声地说:“我也累了,先散了吧。”说完,大步地向外走去。左倾王和右倾王也立刻跟了上去。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有人追来。
“单于,等等我!”卡里雅公主匆匆地跑了过来。
冒顿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耐地转身,目光犀利地看着她,很是不悦地问:“有事?”
卡里雅一下子愣在那里,这是怎么了?他刚刚还留下了自己,这会儿却很茫然的样子。可是,她终究没有那个胆子去说什么。
“呃,我会尽心尽力地服侍单于。”卡里雅的脸微微灿红起来,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单于怎么样也会高兴的吧!
冒顿听了,那两道目光自然地落到了左贤王的身上,不紧不慢地说:“左贤王,你将她安排好。”
然后,冒顿连看都没看卡里雅一眼,转身再度离开。
左贤王愣在那里,他一时有些为难起来。这单于就算不喜欢卡里雅,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现在,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好办啊!装傻送到单于那里肯定不行,自己这颗脑袋还想要。不送去,自己要怎么做?总不能带到自己的帐中吧?那样传出去也不好听。想来想去,左贤王倒有些怨恨起须卜仰来,都怪自己犯浑,听了他的一面之词,现在看来,那个汉国公主也不那么讨厌啊!
最后,左贤王只得将卡里雅公主安排在一个离单于最近的所在安顿下来。
回到自己的住处以后,显希就称病不起,任何人不见。
其间,虽然冒顿去过两次,可每次显希都是沉沉地昏睡,根本没说上什么。请来上好的大夫给看,也只是称身体虚弱,调养数日就好。可是,显希却不醒来。摆明了是不愿意见他。
“公主,吃点儿东西吧!您这样,我们也会难受的。”里娟看着公主日渐消瘦,心里急得不行。再这样下去,公主真的就没命了啊!
显希看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不已。不是她不想吃,而是,真的吃不下。
“我们的新住处可有盖好?”显希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问。
“回公主,已经差不多了。这几日,莫凯和凡宇一直都没闲着。不过,听说有好多人围观呢。我们的新房子可漂亮了。等住进去的时候,定会惹人羡慕的。”里娟说着,连眉眼都笑起来。
“那你们的织布呢?做成衣服穿出去怎么样?”显希虽然生病,但这两件事情一直牵挂着。
里娟一直明媚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她小声地说:“不瞒公主,我们一直都在尽心地去做,可是匈奴的女人见了我们,都是躲得远远的,似乎不愿意和我们接近。但是,从她们的眼神中却不难看出,她们是喜欢我们的衣服的。公主,千万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嗯,你们继续织布,越漂亮越好。”显希在心里微叹着,都是自己不好,连累这两个姑娘也跟着自己受罪。其实,那些女人不敢或者不愿和自己走得太近,也是因为自己是个丑女,配不上她们心中的威神吧?尤其是那个卡里雅公主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了。
虽然里娟什么也没说,但是当时的讥讽和嘲弄,显希不用想也知道。只是里娟她们不愿说出来怕自己伤心而已。
正在胡思乱想着,婉玉急急地走了进来。
“公主,刹哈公主来了!”婉玉偷偷地看着显希,这段时间,自家的公主可是表现得很强硬,任谁也不见。虽说单于火冒三丈地闯了进来,可是公主依旧昏睡,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想到当时单于咬牙切齿的样子,就暗自痛快得不行。
“什么,那个恶毒的女子?不见。”里娟可没忘了刹哈陷害显希的事情,她来能有什么好事?
婉玉转身就走,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等等!迎她进来!”显希蓦地抬眼,脸上竟然有了隐隐的笑意。
里娟见了,下意识地伸手放到显希的额头上,莫不是公主病傻了,人家那么对待她,她竟然不是拒绝,还要迎见?
“拿开,我没病。”显希无奈地笑着,她将婉玉叫到近前,附到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婉玉紧锁的双眉慢慢地就打开了,到最后还不住地点头。
里娟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直到婉玉迈着欢快的脚步出去了,她也没想明白。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虑瑶公主可好些了吗?”刹哈公主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手上还拿着许多的东西。
显希睁眼,任由着婉玉扶她起来,看到刹哈,有些惊讶,急急地问:“公主娇躯,怎么亲自来了?”
看到显希仍旧苍白的脸,刹哈竟然有瞬间的愧疚,那天显希的坚持和倔强深深地打动了她,尤其是那曲让人惊讶的“倾怀舞”,让刹哈不得不重新审视着显希。以她的身手,别说挨了自己一个耳光,如果她不愿意,自己连近她的身都不可能。而她就那样生生地忍了下来,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和哥哥告状。
其实,她早就想来了。只是听说她病了谁也不见,连哥哥都不见的时候,她犹豫了。没想到,自己今日前来只是试试,而她不仅不计前嫌,还客气地迎接自己,一时之间真的不自在起来。
“那个,你的身体没事吧?我带来许多的补品,都吃了就好了。”刹哈说得不错,这些东西可都是上好的,为了看显希,她还真是用了心。
显希盈盈地一笑,感激地说:“多谢公主,你能来看我已是感动不已,怎么还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刹哈一听就急了,“霍”地站起来,“虑瑶公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承认,以前对你是不够友好,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错了,难道你让我还将这些东西拿回去不成?”
显希见刹哈满脸涨红的样子,微笑着说:“不会的,你带来的东西我自然会收下。”
刹哈听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稳稳地放下。她重新坐了下来。
“公主,请喝茶!”不知什么时候,婉玉已经端过来一杯上好的茶,只是闻着,就无比地清香。
刹哈高兴地去接,只是在离那茶杯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不知怎么,婉玉的身子一抖,那杯茶水就哗哗地落到了刹哈的身上。
两个人顿时尖叫起来,婉玉因为惊吓脸上更是失了血色。她急急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刹哈身上的水渍。
“婉玉,你是怎么做事的?”显希还是第一次这么威严地训着婉玉,婉玉的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里娟也慌了阵脚,不过刚才公主的不悦她一时还有些不理解。虽说婉玉做错了事,可对象是那个讨厌的刹哈公主。自家的公主什么时候向着外人了?
“没事,虑瑶公主不必介意。”刹哈难得好脾气地说。
“公主,你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外面风凉,出去难免会染上风寒。如果公主不嫌弃,我倒是有一件汉国的裙装,从来没有穿过。请公主换上可好?”显希的声音轻柔好听,眼神真挚清澈。
其实,衣服只是湿了一小块儿,根本不要紧。只是虑瑶公主这样说了,不换上有些过意不去。
刹哈只得站起,在婉玉的陪同下去换衣服。
“公主,难道您要将那件喜欢的锦绸裙送与她?那可是您母亲亲自为您做的。”里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嗯,刹哈公主的身材和气质与那件衣服很配。”显希云淡风轻地说。
“啊?还真是。”里娟气得直跺脚。
正在这个时候,刹哈公主已经出来了。两个人抬眼望去,顿时感觉有些晃眼。
刹哈原本就长得美丽,平时因为性格粗犷,很少穿裙子。如今,这件锦绸裙穿在她的身上,淡雅的鹅黄色,竟将她衬托得分外娇羞,哪里还有野蛮的样子?
“真是太漂亮了!刹哈公主果真貌美如仙。”显希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是啊,刹哈公主实在是太适合穿汉服了,很是让人惊艳。”婉玉由哀地赞叹着。
里娟却紧抿着双唇,她实在是要疯了。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竟帮着外人说话?她哪里好看了,离自己公主差得远了。
“真没想到,汉服如此高贵,多谢虑瑶公主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刹哈满心欢喜,其实,婉玉一拿出这件衣服的时候,她就喜欢得不得了。现在穿上,不用别人说什么,自己都感觉飞扬起来了。
刹哈要走的时候,显希再次微笑着说:“公主,显希还特意为素塞姑娘做了一件衣服,请公主帮我带给她吧!”
第十四章 上门滋事,无礼
“呃?你怎么?”刹哈公主真的有些糊涂了。
显希浅然地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疑惑,其实,素塞姑娘对单于一往情深,虽说有些事情做得出格了些,但是我不计较,因为她只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感情才会有许多的冲动。这件衣服我早在长安的时候就想送给她了,只是一拖再拖。她不必对我有太多的敌意,单于的阏氏非她莫属。今日有劳公主,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刹哈公主接过了那件衣服,却是感到无比的沉重。
她抬眼注视了一会儿显希,有些不安地说:“虑瑶公主又何必长她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哥不喜欢你呢?说不定,他的心里真的有你。你来做阏氏也不是不可以啊?”
显希听了暴笑不已,她竟然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多谢公主,但你有所不知,在单于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只北狐,又有什么资格说感情的事情?我能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谢谢公主能来看我。”显希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刹哈公主见了,也不敢久留。因为显希的确是需要休息。
出了门,刹哈公主径直去了素塞那里。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去看显希的事情,然后将那件漂亮的裙子拿了出来。
其实,刚刚素塞见到刹哈公主的时候,就被她身上的汉裙给惊到了。这会儿知道了原委,本来是有些羡慕的。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件,而且还这么漂亮,她真是高兴极了。
轻轻地接过那件裙子,她迫不及待地对着镜子穿了起来。刹哈公主见她笨笨的样子,笑着站起来帮她。
冒顿微闭着双眸,似乎有些劳累。
右贤王虽不想打扰,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小声地说:“刹哈公主到了虑瑶公主那里,不仅进去了,还穿了一件汉国的裙装出来,甚是美艳。”
“什么?刹哈进去了?”冒顿一下子精神起来,他的脑海再次浮现出那抹身影。她不是谁都不见吗?何况刹哈还设计过她,她都不知道报复吗?
右贤王见冒顿上了心,又接着说:“虑瑶公主还让刹哈公主带了一件裙子给素塞姑娘,做工也是极为精致。”
冒顿原本沉静的脸上现出了几许冷意,他威寒地问:“是不是刹哈又欺负她了?否则,她怎么会这样?”
“哥,你怎么背后说我的坏话?”进来的正是刹哈公主,她的身后还跟着素塞姑娘。
冒顿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穿着汉裙的两个人,正如右贤王所说看上去不仅得体大方,还温婉飘逸,自有几分柔和的韵味,沁人心脾。
感觉到自己注视得太久了,冒顿只得移了移眼,那个显希又在搞什么鬼?她不会是将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来了吧?因为冒顿虽不谙衣饰,但见得多了,也晓得哪些东西是上好的。眼前的两件只需轻扫便可知道一定是出自能人之手,它的布局搭配,甚至边缘细致处都彰显了那么多的与众不同。
“刹哈,你真的没有去找显希的麻烦?”冒顿问得严肃,竟然让刹哈有瞬间的恍惚。什么时候哥哥也关心起别的女子了?这不合常理啊!
“哼,你就知道看我不顺眼。今日我去虑瑶公主那里,纯粹就是关心来着,还有,这身上的东西可是虑瑶公主亲自所送,你不能想得太复杂。我真的没有欺负她。”刹哈说着,看了一眼素塞。
素塞立刻就上前,不住地点头。
“谅你也不敢。你们两个记住,显希只能是我欺负,任何人都不行,知道吗?”冒顿紧绷的脸终于有所缓和。
这句话听了,虽然让人有些不舒服。可是,素塞已经没那么计较了。何况刚刚刹哈公主将显希的原话带给她时,她竟然呆愣了,没想到自己一直那样敌视显希,可是她仍然当自己是阏氏。
素塞蛮横不假,但是她也最心软,如今显希一示弱,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在她的心里,尽管看不起显希,但凭心而论,显希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是,素塞记下了。”冒顿倒是一愣,这个素塞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她不是一直都讨厌显希吗?
既而,冒顿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禀报,说卡里雅公主奔着显希的住处去了,而且还带了几个公孙国的随从。
冒顿的神情一凛,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去做什么?”
“哥,她一直看不起虑瑶公主,说不定是去找麻烦的。”刹哈公主的心又一次提起,看来显希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单于,素塞姑娘愿意前去打探。”开什么玩笑,卡里雅还不是阏氏呢,就如此猖狂,若日后真的成了气候,还有别人的好日子吗?素塞一想到这些,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哥,我跟素塞一起去吧!”刹哈公主也不想袖手旁观。
右贤王听了,嘴角竟然抽得厉害。显希这一招还真是厉害,瞬间就让两个不好惹的主儿回心转意了,而且,还愿意帮她。
冒顿想了想,站起来说:“一起吧!反正这几日我也闷坏了,我倒是想看看能有什么好戏?”
卡里雅等人气哼哼地来到了显希的门前,有人高声地喝道:“卡里雅公主到,请速速迎接!”
喊了几声,里面竟无人应答。但是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卡里雅气坏了,抬起脚“哐”地一声就踢开了门。
因为动静太大,外面早已围了许多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着,等着看热闹。
显希正在指导着婉玉和里娟在织机上织布。抬眼见到面前的几个人,不觉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问:“卡里雅公主这么急着进来,有事?”
看到周围有这么多的人,卡里雅顿时来了底气,叉着腰怒哼道:“虑瑶公主,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哦?这我就不明白了,还请公主明示。”显希一点儿也不惊慌,只是沉稳地坐了下来。
“你,你明知我叫门,为何不开?也不迎接?”卡里雅因为生气,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显希轻笑,疑惑地问:“最近身体有恙,不见任何人,难道公主不知?”
“我?”卡里雅一下子被噎住了,可是她岂肯罢休,上前几步,指着显希问:“你刚才分明在劳作,怎么会身体有恙?”
显希也不反驳,仍旧笑着说:“既然你看到我在劳作,还不经同意硬闯进来,难道公孙国的礼仪就是这样的?”
一句话问得卡里雅张口结舌,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卡里雅狠狠地瞪了显希一眼,不屑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单于认可的阏氏,我来到这里,你就应该迎接我。”
婉玉气得恨不得上前掴她两个耳光,她不时地看向显希,只要得到允许,她会毫不客气的。
显希的双眸有微微的闪动,只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她随手接过里娟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悠悠地说:“听起来是这样,不过,在迎娶大典之前,我们同为公主,有什么好迎接的?你愿来我不挡着就可以进,但若我不想见,你就是拍碎了门也没用。就如现在,我很忙,你还要等吗?”
“显希,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前来,我只想问你,你凭什么送给刹哈公主和素塞姑娘那么好看的衣服,却没有我的?”一说到这儿,卡里雅的心里就发堵。
婉玉听了,轻蔑地扫了一眼卡里雅,她还要脸吗?这样大张旗鼓地跑来,原来是为了这事?
显希淡淡地一笑,人已经站了起来。她随手端起另一杯茶,款款地走到卡里雅的近前,将那杯茶递给她说:“公主早说呀,原来是为了这事。不难!”
卡里雅倒是愣住了,她本以为显希会动怒。可是,她竟然这般热络起来,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你是要送给我一件了?”卡里雅不确定地问。
显希听了,笑意更浓,她点了点头说:“当然。我也是没想到卡里雅公主竟然会喜欢汉国的服饰,岂有不送之理?只是——”
“只是什么?”卡里雅有一种不舒服的预感。
显希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在床上拿起几件叠好的裙子,随手一甩,那几件东西就飞了上去,尽数展开,颜色鲜美,图案雅致,款式新颖,看了就喜欢。
就在众人惊叫之际,显希蓦地一个旋转,几件衣服全然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灿笑着冲着外面的人说:“既然大家喜欢,那么今天我也就大方一次,除了卡里雅公主及属下,只要进到这个帐中的女子,前五位的都有份儿。”
话音一落,还未等卡里雅说什么,早已涌进了许多人,将显希团团地围住。
尽管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是显希却准确地挑出了前五位的女子,其他人也都心服口服。
看到没有得到衣服的人眼里是满满的失望,显希笑着说:“自明日开始,若有人能到我这里的织机上做工一天,便赏一件精美的汉服。”
“虑瑶公主,这不公平吧?我们这些男人也不会织那东西,难道就没有机会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靠边上的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人闷声地喊道。
第十五章 远远观望,不甘
第十五章 远远观望,不甘
显希听了,连眉眼都舒展起来,她高声地说:“男子也是可以的,现在,我正在建造房屋,若是有人愿意帮忙,完工之后,每人送一套汉服,外加银两。”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不一会儿就有很多人抢着报名。尤其是当他们看到站在一边正穿着汉裙的刹哈公主和素塞姑娘时,更是热情高涨,有几个人还因为争抢动起了手。
卡里雅及属下愣愣地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气哼哼地问:“你刚刚明明答应我的,可这会儿都分给了别人算怎么回事?”
显希并不惊慌,她转身看向卡里雅,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公主,我从未食言。刚才的那几件只是普通女子所穿,而公主是骄贵之人,自然需要更好的。你看,我这些布料也快织成了。三天之后,一定会送你一件美丽的裙子。”
人家都这么说了,况且也是合情合理。卡里雅也不好再无理取闹下去,只得再次强调说:“就依你所言,三天之后,我还会来的。”
“嗯。对了,如果你手下这些人很闲的话,也可以来我这儿帮忙。”显希竟然亲自送卡里雅出门。
“这——”卡里雅看了一眼带来的这些人,刚才只顾着自己的事情,这会儿看到他们很是期待的眼神,只好点头。
刹哈公主一直站在外面,她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斗,没想到显希四两拨千斤,竟然化干戈为玉帛,原本对显希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素塞也是一直在发呆,她总感觉这里面有说不清的东西,一时又想不出来。显希虽是盈满了笑意,但眉眼之间自有一股清愁和哀伤,这些只有女人的敏锐才会在瞬间捕捉得到。
乱乱的场面终于静了下来,显希刚要往回走。却感觉自己的手臂一僵,丝毫动弹不得。她扬起小脸,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张放大的脸。
“好点儿了吗?”冒顿也是一直忍到现在才进来。
“多谢单于,好多了。”显希说完,别过脸去试图挣扎着脱身。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冒顿有些暗哑了嗓音。
有那么一瞬间,显希就要被眼前的温柔所沉溺了,可是,她没有忘记那天,他是如何冷眼逼着自己跳“倾怀舞”的?还有,当她内心无比忐忑的时候,他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留下了卡里雅。怎么,他若有兴致了,就可以来这里为所欲为吗?
想到这里,显希咽下去了喷出的眼泪,绷紧了脸疏离地说:“显希还没有完全康复,这就要去歇息了。”
“好,我陪你。”说完,冒顿不管她的抗议,直接抱起她走到里面。
“放手!你这样做卡里雅会伤心的。”情急之中,显希脱口而出。
冒顿听了,不怒反笑,他将脸贴在显希的耳边,轻柔地问:“你一直在伤心,对吗?”
显希听了,顿时僵直了身体,怒气冲冲地说:“我没有。”
冒顿并不与她理论,而是抱着她进了里屋。
婉玉和里娟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现在该怎么办?很明显公主不愿意和冒顿呆在一起,可她们只是服侍公主的,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和阻拦?况且,今日的单于对公主可谓是温柔至极,连公主那么冷脸都没有动怒。
最后,两个人还是躲得远远的。其实,她们私下里更希望单于能够对公主好一些,若是公主真的能入了单于的眼,那么她们今后的生活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更重要的是单于真的是一表人才,威魅傲骄,那种天然的气魄无人能及。但愿公主好命!
晚餐的时候,冒顿终于走了出来。从他脸上的笑意不难看出此刻的心情极好。
婉玉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见大门一开,南赤木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们抬了几个木桶,里面全是珍贵的补汤菜食什么的,应有尽有。
冒顿打开了一个木桶的盖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南赤木说:“公主体虚,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尽心地服侍。需要什么直接去领。没有的,直接和我说。如果公主少了一两肉,我拿你是问!”
“是,请单于放心。南赤木将尽全力。”她恭敬地立在一边,不敢妄动。
冒顿的脸上这才浮出笑意,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几个人进去以后,冒顿又看向了婉玉和里娟。不知为什么,那道目光一扫过来,两个人就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今后公主的行踪要随时向我汇报,若有闪失,怎么受罚,你们应该会懂。”冒顿说完,嘴角噙着笑大步地走了出去。
婉玉和里娟顿时傻在那里,她们一时都不太理解单于的话有几个意思?
南赤木进来的时候,显希正趴在床上睡得酣。听到动静,本能地动了一下。
南赤木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向显希的眸光露出了几许微柔。
她有条不紊地将凌乱的四周收拾妥当。这才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好。
“公主,请起来用餐。”她弯下腰去,用适度的音量叫着显希。
感觉到旁边有注视的目光,显希蓦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南赤木的,她一惊一下子坐起,突然想到什么都没穿,急忙尴尬地用被子挡住。
南赤木直接无视地说:“公主已经睡了很久了,晚餐怎么都要吃一点儿。何况,这是单于特意吩咐做给您的,对补身子有好处。”
显希恨不得缩到被子里,这样的尴尬竟然全让南赤木看到了。一想到刚才的那个人,她就气得不行。如果面前没人,她想骂人也是可能的。
“好,你先出去。我自己会吃的。”南赤木听到这话,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外走去。只是她的脸色不似从前那样僵硬了。
卡里雅是第二天才知道在她走了以后,单于去了显希那里的。她的一张俏脸顿时蒙上了一层冰霜。
带来的温妥是一个机灵的丫头,她见主子不高兴,心里自然也跟着难过。
她悄悄地凑近卡里雅说:“公主,单于之所以关注虑瑶公主是因为她从来也不刻意地去接近他,相反还会做些事情吸引单于。我记得公主最拿手的是做‘黑米糕’,连您的父王都赞不绝口,不如一试,也许会有转机。”
卡里雅顿时喜上眉梢,温妥说的对极了。自己虽然喜欢单于,但是一味地争风抢雨是不行的,那样只会让单于更讨厌。她是该做点儿什么了。
中午的时候,冒顿正在帐中和右贤王谈论军中要事,卡里雅轻步迈进,款款而来。
见过单于,见右贤王。礼数周尽,优雅大方。
“单于在上,卡里雅精心做了最拿手的‘黑米糕’,请您品尝!”说完,双手奉上,极尽谦卑。
右贤王微微掀动了嘴角,这样的卡里雅倒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知单于作何反应?
“公主费心了,我和右贤王还有话要说,先放那儿吧!”卡里雅听了有几分的不甘心,可是却不能再说什么,她只得垂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你笑什么?”冒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右贤王。
右贤王倒也不气,只是若有所思地说:“单于除了接近虑瑶公主,似乎对别的女子都不感兴趣了呢。不过,有一件事情还真是奇怪。”
“有话快说,难道你想找死?”冒顿掩饰住刚才的不自在,索性厉声地喝问。
右贤王想了想,还是说:“既然单于对公孙国公主没有兴趣,为何还要留下她?”
冒顿听了,嘴角挤出一抹邪肆的笑意,佯装发怒地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的事情也敢过问?”
“突然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我先告退了。”右贤王说完,站起就走。他可没傻到那种程度,等着单于发威。既然他现在还看不透一些事情,那就给他足够的时间,总有一天,他会清楚的。
转眼到了春天,微风吹拂,万物复苏,满眼的淡绿。
显希的新房子也盖好了,雕廊画柱,错落有致,远远看去,很是雄伟。虽说院落比不上汉都时的宽大,但是在北土,这栋房子的出现无疑是人们谈论的焦点。
一直住着旃帐的匈奴人突然发觉住上这漂亮的木制房子也是非常不错的事情。一时之间,很多人前来观看,很是羡慕。
在搬家的那天,冒顿还亲自带人帮显希搬运东西。站在新的院落里,冒顿一时之间涌起了许多的情丝。
看着正在忙碌的显希,温暖的阳光映衬在她的侧脸上,竟然让她的周身披了一层耀眼的光晕,美得让人舍不得移眼。
冒顿突然发现,他眼里的显希竟然越来越美,那块碍眼的胎记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尤其是当她乖顺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总会轻易地拨动他心底的柔软。
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发觉自己找显希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无论她是欢笑的,还是发怒的,哪怕是吵架的,哪一个都是那样让人喜欢。而他的笑意也越来越多起来。
“单于,我一直在您的帐外等,可您却是站在这里。”卡里雅的眼里涌满了眼泪,站在院外竟是那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