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降世
入夜时分,玄铁镇的大雨已有倾盆之势,伴着电闪雷鸣,为这黑夜徒添了几分惶恐。m.www.uu234.net镇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见一丝半点的火光,俨然有了一种鬼城废墟之状。
而北府,却在这般状态之中围着北夫人的内室前前后后忙个不停。
北老爷老来得子,本是乐事,此时却因夫人待产半月有余而愁眉不展,坐立难安。
这天,也是自那时起,开始大雨不断。
在前厅徘徊了数道后,北老爷索性心一横,下了死令:若今日夫人还不能诞下婴儿,便拖至后山活埋了!至于那些无用的产婆,统统陪葬!
为此,惶恐的产婆们弃下昏迷中的夫人,纷纷逃跑,却都在出了产房的门后,死于非命。
正当北老爷怒火中烧之际,府外突然来了几名陌生人。
一行人皆是身着黑衣,帷帽遮面,分不清是男是女。
只听其中一人道:“血已生成,时机已到,是时候迎接咱们的妖尊降世了!”
说话者是个声音浑厚的男子。
语落,此人便上前叩响了大门,在叩敲了许久后,大门才被一位男仆急急打开。
掩面男子立即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小哥,我们乃是路过此地的商人,夜已深,这大雨又毫无停歇之意,不知可否在贵府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
男仆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后又看了随行的车队一眼,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去去,府上现下没空管你们这些外来人。走吧走吧!”
“那若是我们能让夫人顺利生产,度过这一关呢?”
男仆探头一瞧,听声音貌似一妙龄女子,又瞧这一行人各个遮面掩身,顿时心生了疑虑,“奇怪,你们怎知我们家夫人正在产子?”
女子捂嘴轻咳,淡淡道:“小哥莫怪,小女子也是在路途中偶然听说。不忍心夫人这般受罪,这才提出一试。倘若小女子当真能有这个本事,而小哥却又急着拒绝,岂不是错过了一个邀功行赏的大好机会?”
语落,女子轻轻挑起了面纱,露出了真容。
男仆霎时被眼前这女子容貌惊得一愣!
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肤如凝脂,眉若柳叶,一对细长的凤眼看似温柔又带有一丝冰冷。尤其那双红唇,衬托着面颊越发的白净。
如此美貌之人,应当不会妄言吧?
犹豫再三,他最终让这一行人在外头侯着,待他禀告过后,再行告知。
不过须臾,北府的老爷便亲自出来迎接,并承诺,若他们真能让他的夫人平安生产,不论他们想要什么,他都答应。
女子颔首一笑,道:“大老爷客气了,我们兄妹别无他求,只需在府上住上一宿便好。”
北老爷急切道:“此事好说好说!姑娘,贱内就在里屋,姑娘请吧!”
望着院中被雨水冲淡了的血迹,女子不由地轻声哼笑,随后平静地走进了内室。
自她进入内室前后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听见了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哭。
响亮的哭声划破了雨夜,响彻了天际。
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在与同行几人互递了眼神后,开口恭贺道:“恭喜大老爷,是个男婴。”
北老爷从她手中接过男婴,激动地瞧了又瞧,眉眼间的喜悦瞬间冲去了方才的戾气。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突然,一道道尖锐刺耳的铜铃声由远及近,越发的清晰。
女子心中一紧,对着身边的人蹙眉小声道:“是铜铃道长!这个臭道长,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一行人尚未来得及逃脱,便与铜铃道长正面碰上了。
几乎与女子的借口一致,他也是来此避雨借宿的。
北老爷方才得子,心情大好,便答允了下来。
待府上之人都睡去后,她与兄长们商量着,何不主动去会会这个铜铃道长,看他究竟想要作甚?
以女子为首,其余几人摆成两翼守在了她的身后。
只见女子怒目而视,质问到:“铜铃,你与我妖界本有百年之约,为何现在却要咄咄相逼?”
铜铃道长摸了摸胸前的那串骨珠,平静地面对着眼前这帮来势汹汹的妖,脸上不见任何的波澜。
他垂下手,平放在大腿之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咄咄相逼?妖尊降世,贫道自当前来祝贺,不知贫道触犯了约定的哪一点?更何况,贫道只答应前世妖尊,与妖界百年和处,在这百年内绝不踏入你们妖界半步,可没答应不能出现在你们妖所出现的地方啊?若是你们妖界继续为非作歹,为祸人间,到时可别怪贫道不守信约,替天行道了!”
“你!”女子被斥的恼羞成怒,一双紧拽的拳头咯咯作响,脸色也是一阵难看过一阵。
铜铃道长不再与之温和相向,霎时变了脸,亦是愤怒非常。
“妖魔与道本就不可同世共存!若不是为了还前世妖尊的滴水之恩,贫道又何须与你在此纠缠不清?待百年之约一过,贫道便与妖界两不相欠,到时再见,便是你们妖界大难临头之日!”
女子龇牙吼道:“哼,大言不惭!就连天尊都要敬妖界三分,就凭你?一介小小道人,也想掀翻我们妖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只要有我狐族尚在一日,你便休想伤我妖界分毫!”
“哈哈哈,狐妖,你可别忘了,你们的妖尊是为何轮回转世的?“
“世事有因必有果,因果报应,皆挣不脱逃不掉。狐妖,今日念在妖尊降世的份上,我且先放过你们一行,日后,哼,好自为之吧!”
不过双眸一合一睁之息,铜铃道长便不见了身影,只留得那几句令人心生不愉之话在北府上空来回盘旋。
女子不由往后踉跄,被哥哥们眼疾扶住。
她一摆手,“无妨。”
“妹妹,你可千万别着了那臭道长的道,他所言不过是想激怒咱们罢了!咱们狐族乃是上古神族,再者,不是还有妖尊庇护吗?何时轮到他一个道士猖狂了?”
女子虽说嘴角露着笑,面上却不自觉的飘过一抹担忧。
这妖尊现下只是一介肉骨凡胎,转世前亦被封印了前世的记忆与灵力,何时能再回到那个令神、妖、魔皆恐惧敬畏的妖尊,无从得知。
第2章 树上的白衣公子
说来也是奇怪,自昨夜北家夫人诞下男婴后,今日天际刚显白,天空便放了晴。顶 点 X 23 U S
那道七彩虹桥挂在玄铁镇的上空,引得久久未出门的百姓都纷纷出来凑热闹。
已经萧条半月的街头亦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此时,女子携着兄长几人与北老爷在前厅道别。
临走之前,她不舍地抚了抚奶娘怀中的男婴那稚嫩光滑的脸颊,并将一枚环形银坠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北老爷,此乃我家传至宝,现我便将它赠予贵公子,权当一份新生贺礼。此物可庇护公子一世平安,不论遇到何事,都切莫让他取下。”
北老爷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承蒙姑娘出手相助,才得有吾儿今日,怎可再收受姑娘如此贵重的大礼!”
女子温柔地看着男婴,轻声道:“不,这份大礼,他受得起!你勿需再推辞。”
见女子真心相赠,北老爷不好再拒绝,便朝着女子拱手作了一揖,“那在下便替吾儿谢过姑娘大恩了。还请姑娘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处?日后,在下也好带吾儿亲自登门拜谢!”
女子微微弯腰,颔首回到:“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是有缘,日后定能相见。告辞。”
“这……”
正当北老爷过意不去之时,那几人轻撩衣摆,瞬间化作一团青烟消失在了北府前厅。
北老爷不由地一愣,随后立即磕头跪拜,激动地直呼:“神仙啊,是神仙啊!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多谢神仙相助,多谢神仙相助!”
……
昨夜从北府离开后,铜铃道长便随心随性的四处晃悠。
一觉睡醒,竟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中。
他躺在枯叶之上,仰头望天。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肆意落在他的身上,刺眼却略带几分温暖。
铜铃道长舒展着眉头会心一笑,“不愧是妖尊啊,就连出世都能这般折腾人。唉,罢了罢了,这滴水之恩怕是还得坎坷哦!”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冥思之时,耳边忽地传来婴儿的啼哭。道长皱了皱眉,自言到:“深山老林,怎会有婴儿的哭声?莫不是受了昨夜的影响,耳朵出了毛病?”
本想不去理会,怎晓这哭声越来越大,吵闹得他心里直发慌。
他不禁叹息埋怨:“唉,难得舒心睡个清白觉,这娃儿,唉!”
起身走了不过数步,便瞧见一个竹篮置放在大榕树下。
走近了一看,一名被衣物包裹妥当的婴儿正在竹篮里挣扎着,哭个不停。
道长将婴儿从篮中小心翼翼地抱起,学着人间女子带小孩那般,轻声细语地哄逗着。
不出须臾,这婴儿竟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笑了。
这一笑可把道长给逗乐了。
他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温和地说道:“哎呀,你呀,还真是长了一副讨喜的模样。今日得以相遇,也算是天赐的缘分,日后,你便跟着贫道,学一些收妖降魔的本领可好啊?”
像是能听懂道长所说之言,婴儿舔了舔舌头,眨巴着眼睛,呵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道长见了心中越发的欢喜,便将婴儿带回了灵里山。
……
时间如白驹过隙,这一晃眼,便是十三年光景。
……
“公子,公子你快下来!要是被老爷知晓,又该责罚暮笛了。”
北府大院里的树下,一名扎着童髻的少年焦急的朝着树上大喊,稚嫩的小脸儿急得通红。
正当不知所措之时,忽地从茂密的树叶间探出一个机灵的小脑袋。
“暮笛,你胆子还真是小,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那可爱的爹爹又怎会知晓?”
“哼,是啊,不会被我知晓!你这臭小子,哪次惹事不是给我弄得胆颤心惊的?还别被我知晓?兔崽子说这话时,心可安生呐?”
话音一出,暮笛立马垂头笔直的站到了一旁,维诺又哆嗦地向来者请了安:“暮笛见过老爷。”
北老爷并未因为暮笛的问安而多看他一眼,从来时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始终聚在树上的公子身上。
他指着身着月白色长衣的公子,厉声呵斥到:“北凌天,你,你快给我下来!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你是想让我北家绝后不是?”
北凌天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会不会,爹爹,我可是有神仙庇佑的,怎会这般轻易就丢了性命呢?不信我试给你看!”
说罢,只见他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收起了从小练就的轻功本领,任凭身体自由下坠。
暮笛顿时被他的举动惊吓的无语呆滞,北老爷更是吓得三魂丢了二魂,一口气吊在了嗓子眼上,半天喘不上气来。
眼看就要跌地,怎料在刹那间,他胸前的吊坠发出了一片耀眼的淡紫光环,如同一个硕大的鸡蛋壳将他包裹了起来,让其稳稳落地。
待站稳后,北凌天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北老爷的身边,抬头挺胸得意道:“如何,您看我没有说谎吧?”
北老爷被他气得浑身直犯哆嗦,紧揪的一口气尚未落下便颤抖的扬起了手掌,欲想一巴掌扇下去,到最后还是下不去手。
他怒气冲冲地吼道:“从今日起,公子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放他出来!”
他又扭头瞪向了暮笛,“若有人胆敢违抗命令,偷偷将他放了,杖责三十逐出府去!”
见爹爹动了怒,北凌天便像日常闯祸那般拽上了他的衣摆,哭丧着脸嚷嚷:“爹爹,爹爹,您不可这样对我,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去找我娘!”
“你敢!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求情,都无半点作用!哼!”
北凌天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自个儿最大的救兵都已被搬出,既然无果,又何必再多费唇舌,索性接受了,说不定还能谋出自救的法子。
眼珠子骨碌一转,主意便上了心头。
进屋前,他悄悄地往暮笛手中塞了一片枯黄的树叶。
那是他在离开院子时从地上偷偷捡的。
他相信,凭借暮笛的聪明定能知晓他的用意。而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躺在锦榻上,悠哉乐哉的吃着点心,等候着暮笛的出现。
第3章 鬼来了,快跑啊!
暮色四合之时,东侧的窗外传来了三声布谷鸟叫。顶 点 X 23 U S
北凌天猛地从锦榻上弹起,坏坏地扬起了唇角。
他踩着轻步小心走到了窗户边上蹲着,静静的候着下一个讯号。此时,窗外再次传来三声布谷鸟叫,他放心的撬开窗户,轻松翻了出去。
“暮笛快走!”语落,他紧拽着暮笛的手腕沿着小道一路往灵里山上狂奔,直到北府被两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再也看不见,他才松开暮笛的手,像炫耀收获颇丰的战利品一般,立在山头狂声大笑。
“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暮笛问。
北凌天斜嘴一笑,“去山顶,看最美的星辰苍穹。”
灵里山,山顶木屋。
“师傅,您可听见方才山中传来令人战栗的笑声?”
一名出落大方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如灵鹿般的大眼,微蹙着眉头,歪着脑袋问正在屋内准备吃食的铜铃道长。
铜铃道长专心的盛舀着锅中的菜汤,轻声道:“师傅不曾听见。来,霓儿,将这菜汤端去外头桌上,待为师蒸好馒头,便用晚膳吧。”
“好嘞!”小女孩一声吆喝,调皮的翻了个跟斗,踮着脚立在厨屋的窗沿上,笑眯眯的从道长手中接过汤碗,又翼翼小心的转身一跃,不过一呼一吸,那汤碗便平安的落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她呆坐在桌旁,仍旧对方才听到的笑声耿耿于怀。
“都这个时辰了,怎还会有人在山上呢?听声音,好似幼声的男子。难道他不知一旦入夜,山中便会有污秽之物出现吗?”
思来想去,素来好管闲事的她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不等铜铃道长开口,她便飞快的从屋中取出法器,出发时顺手从桌上抓走两个馒头,抛下一句“师傅我去去便回”,便一溜烟闪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铜铃道长望着桌上的碗筷独自叹息:“唉,这孩子,做事净这般不稳重,真是操碎了贫道的心哦!”随后却展颜一笑,露出了一副慈师的模样。
此时,北凌天与暮笛已往山上走了多时,至于多久才能到达山顶,他们自个儿也不知晓。山路连绵,抬头望去,根本看不见尽头。
忽地,暮笛停下脚步,叫住了北凌天。
“公子,这地方咱们方才是不是来过?”
北凌天瞥了瞥发愣的暮笛,笑道:“怎会,咱们不是一直在往山顶上走的吗?暮笛你快点跟上,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暮笛答道:“哦,哦,来了来了。”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是否为真,他拾起一块石头在其中的一棵树上划了一道口子。
一圈走下来,透过月色,望着那个被自己划破的大树,暮笛惊愕不已。
“公公公子……”
听见呼声,北凌天回过了头,问:“怎的了?”
“公子,你快过来瞧瞧!”
待北凌天走近后,暮笛指着树干慌张说道:“这儿,这儿是我方才做的记号。咱们,咱们真的又绕回来了。”
语落,一股阴森之感顺着脚趾传遍了暮笛的全身。
他惊恐的抓住了北凌天的胳膊,瑟瑟发抖地说道:“公子,公子咱们回去好不好?我,我好害怕。”
北凌天盯着被划的口子看了半晌,随后淡定地笑了笑:“怕什么,不就是迷路嘛,有我在呢!你等着,本公子既然带你出来,定会平安带你回去!”
尽管公子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暮笛却在听过这番话后,觉得莫名的心安。
因为家贫,他从小便被父亲送入安府,做了公子的书童。
打从他第一眼看到公子起,便觉得这个与他一般大小的男孩,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的顽皮任性,他的桀骜不驯,他的自由洒脱,都是他渴望却不敢去奢望之物。
在他看来,十三年的朝夕相处,日夜陪伴,公子的性子与心中所想,似乎无人比他更了解。
公子好武不好文,他便在先生教书时,将公子所需学习的那一份全都装进了脑子里;公子习武时,他便在一旁默默地守着,给他端茶倒水;公子闯了祸,尽管与他无半分关系,他亦会主动提出陪公子一道受罚。
如今,事实所证,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并未让他失望。
这一刻,他更加的坚定了心中所想,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他都定当做好他的书童,不离不弃。
“暮笛,暮笛,喂,你发什么傻啊?”已经往前走了数步的北凌天回头一看暮笛还站在原地发呆,便又折返了回来唤了唤他。
暮笛一个激灵,从游走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
“没,没什么。公子,咱们……”
“啊……公子有鬼!”忽地,暮笛一声惊呼,窜躲到北凌天的身后。
北凌天问:“鬼?鬼在哪儿?”
暮笛一手捂着脸,一手哆嗦的指着前方。
他瞪着眼睛往暮笛手指的方向看了又看,却什么也没发现。“暮笛,你是不是眼花了啊?前面什么都没有啊?”
听他这么一说,暮笛才放下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被北凌天往旁边一拉,“暮笛,你再仔细瞧瞧,真的什么都没有,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你若是真害怕,那你便牵着我的手,躲我后头走着,可好?”
暮笛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好,好。”
继续前行时,暮笛不禁心犯疑惑:“方才我明明看到有一个黑影从前边飘过,真真切切,这会儿怎会甚都看不见?难道真是我出现了错觉?还是……”
他摸了摸饿的咕咕作响的肚子,“还是饿花了眼?”
不解之时,北凌天突然停下了脚步,使得他猝不及防的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咧嘴问道:“公子,你怎就突然停下了啊?撞的暮笛生疼。”
“暮笛,你,你刚才说看到鬼了,对不对?”
暮笛蹙眉道:“嗯嗯,对啊。公子,你怎的浑身都在发抖啊?是不是你也饿了?”
“不,不,不……暮笛,因为,因为我也看到,看到你说的那只鬼了!”
话音一落,北凌天抓紧了暮笛的手,颤抖地大喊:“暮笛,鬼来啦,快跑啊!”
第4章 比茅坑里的蛆虫还恶心
两个瘦小的身影互相牵扶着在这山中的林子里一路狂奔。
而在他们的身后,一道如烟似雾的黑影紧追不舍,还时不时的发出狼嚎般的鬼泣之声:“哈哈哈……多么诱人的味道啊……饿,好饿……想吃,好想吃……是我的,你们全都是我的……”
“啊!”伴着一声惨叫,体力不支的暮笛跌倒在地。
“暮笛,暮笛你怎的了?快起来,快起来……”北凌天焦急的想要将暮笛从地上扶起,奈何虚脱的暮笛却怎样都使不上劲,站不起来。
眼看黑影越追越近,他心急如焚。
惶恐之余,暮笛弱弱地说道:“公子,银环,银环……”
北凌天如梦初醒,“对啊,我有神仙庇佑,有银环护体。”
他放下暮笛,猛地站直了身子,从里衣下面掏出银环,紧握在手心。
待黑影靠近,几乎与自己仅有一丈之隔时,他深吸了口气,强逼自个儿壮着胆子大声斥道:“你是何方鬼怪,为何要追我二人?”
奈何黑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只是反复念叨着:“血,我想喝血。血,我想喝血,喝血……”
北凌天结结巴巴地重复着黑影之言:“喝,喝,喝血?”
不知为何,当听到黑影想要饮食自己的血肉时,他那颗紧揪着的心愈来愈慌张害怕,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手心里还拽着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都变得僵硬无比。
暮笛见此状,更是恐惧的要昏厥过去,可公子还护在自己前头,他又怎可做一个怕死之徒?
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暮笛十分虚弱地爬到了公子的前面,仰头冲着黑影说道:“你吃我吧,公子皮糙肉厚,血还是苦的。我的,我的血肉可比公子要好上百倍千倍……”
“暮,暮笛?”北凌天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平时软弱无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诧异的张大了嘴巴。
对啊,他允诺过的,要保护好他,将他平安带回府去。
现下,反而让这个书呆子来保护自己,是怎的回事?难道只因自己恐惧、懦弱,便要放弃说出口的誓言吗?
北凌天不禁勾嘴一笑,“呵,违背誓言,可是要遭受天打雷劈的!”
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环绕,他再一次将暮笛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抬头喊道:“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朋友的,来啊,吃我啊!”
顷刻间,黑影便露出了自己獠牙狰狞的原型,张开血盆大口直朝北凌天袭去!
北凌天找好时机,轻功一展,巧妙躲了开去。
一连数次袭击,都被他成功化解,被激怒的黑影瞬间发了狂,从他身体里发出来的阵阵怒吼如同雷声一般震耳欲聋。
一顿乱撞之后,林中的树木倒塌了大半。
袭击北凌天无果,黑影血头一转,将目标对准了暮笛。
“饿,好饿,好饿……啊……”
“不可伤害我朋友!”惊呼之下,北凌天在千钧一发之际,趴伏到暮笛的身上,他竟用自己的身体将暮笛护裹了起来!
原本以为死定了的二人,却迟迟不见黑影的血盆大口咬下。
北凌天惊恐之余,哆哆嗦嗦地转过去了脑袋。
看着眼前的情景,他霎时松了口气,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悦。
他从暮笛的身上跳下,双手撑坐在地上,喘着大气对暮笛缓缓道:“呼,呼……暮笛,咱们安全了。”
随后,他沉脸看着面前这个突然间出现的小姑娘,心生狐疑。
面对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之物,她一个小姑娘怎会安然无恙,还这般的泰然自若?片刻,他皱眉问道:“喂,你是谁?为何会在此?方才那只厉鬼呢?”
小姑娘拿起手中的法器,往北凌天面前晃了晃,笑道:“呵呵,你是在说他吗?”
此时暮笛慢慢爬了过来,看着那个像萤火一般透亮的盒子,忍不住惊叹:“哇,你好生厉害!只一只小小的盒子便能把那鬼怪给降伏了!”
小姑娘撅了撅嘴,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比那更大更恐怖之鬼怪我都见过!不过呀,那不是鬼,是妖,专门吃小孩的影妖!你们呀,今日幸运且碰上了我,否则,现已在那妖的腹中蠕动化泥了!”
“呵,还真是大言不惭!”
小姑娘冲着北凌天一瞪眼,“你方才说甚?”
“没说甚!”北凌天从地上一跃而起,随即用力拉起暮笛,又反脸对小姑娘冷声说道:“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也想学人行侠仗义,真是不自量力!就算今日你不出现,我亦能救下我的朋友,将那妖怪就地正法!何须要你一个只会说大话的小女子相救了?”
“你!”小姑娘气鼓鼓的指着北凌天,怒怒而言:“小女子又怎的了?你不照样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吗?嘁,连妖与鬼都分辨不清之人,有何资格教训我呀?要不是我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你早就被影妖给大卸八块了!不对我这位救命恩人感恩戴德也便罢了,竟还这般咄咄逼人!真是比那茅坑里的蛆虫还要令人恶心!”
北凌天将拉着暮笛的那只胳膊一甩,三两步走上前,与小姑娘正面而立。
降世十三年,一直都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他,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他不自觉的拽紧了拳头,斥道:“你,你竟然将我比作茅坑里的蛆虫?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在这灵里山上,我便是老大!将你比作蛆虫,算是对你客气了!噢,我知晓了,定是你贪生怕死,才会连累身旁这位如此斯文可爱的小哥哥。早知如此,我便应该等你被影妖吃了,再去救小哥哥!”
收了这般多的妖,救过这般多的人,这还是小姑娘头一回遇见如此横行不讲理之人。
论起她的脾性,除却爱憎分明外,便最受不得别人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尽管她所能接触到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
偏偏,眼前这位被月色衬托的人模狗样的白衣少年,哪儿哪儿都沾上了。
第5章 比妖怪更可恶的小女子
“小哥哥?”北凌天叉腰蹙眉的看了暮笛一眼又一眼,头上冒着的火气亦是愈来愈大。顶 点 X 23 U S
突然间,他憋着口气儿,怪腔怪调地对暮笛说道:“呵,小哥哥,人家方才好心救了你呐,还不赶紧去磕头跪谢?”
暮笛双手相握垂放在小腹处,紧张地说了一句:“公,公子,这姑娘方才也救了您啊。您是不是也当与暮笛一道跪谢?”
顿时,北凌天一口唾沫从口中飞出,被哽噎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模样生得标致的小姑娘笑得前仰后合,洒出了几滴眼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喂,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可笑之人?真是笑疼了我的肚子,哈哈哈哈哈……”
“臭,丫,头!”忽地,北凌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从小姑娘的耳侧击了出去,小小的拳头落在小姑娘身后的大树上,树上的叶子簌簌飘落了一地。
她惊恐地瞪着离自己仅有一掌之距的少年,打住了笑不说,一颗心更是猛跳个不停。
“你,你你想要作甚?我,我我可告诉你,我也是会功夫的啊!”
北凌天不禁嗤笑:“哼,你在怕甚?方才是谁说的那般……”
咕噜……咕噜咕噜……咕咕咕噜……
话未说完,这干瘪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北凌天剑眉一蹙,一张俊脸霎时红到了脖子根。
小姑娘趁机推开了他,想了想,从布袋里掏出两个馒头递了出去。
“喏,给你。”
北凌天倔强的扬起了头,道:“本公子绝不会受你这嗟来之食!”
“嗟来之食?哈,好啊,不吃就等着饿死吧!”小姑娘收回手,走到暮笛身旁,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馒头,又尖声道:“哎呀,我可是听说,这山中的鬼怪最喜食空腹之人的血肉了。”
北凌天缓缓转过头,看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暮笛,咽了咽口水。
欲想过去从小姑娘手中拿过馒头,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向他呐喊:“不可过去,万万不可!一旦你接受了她的恩惠,便是向她低了头,便是承认自己连一个小女子都不如!”
与心底的呐喊挣扎了片刻,身体的疲惫与饥饿使他做出了选择。
当他狼吞虎咽之时,小姑娘看着他甜甜的笑了。
待他俩皆吃完后,小姑娘将双手捞在胸前,扯着嗓子道:“月黑风高,今夜你们怕是回不去了。我暂且带你们二人回去歇息一宿,等明儿个天明了,再送你们下山,可还行?”
暮笛眼巴巴的望着公子,只盼他能答应小姑娘的提议。
触碰到暮笛渴望的目光,北凌天故作矜持答道:“还,还行吧。”
一路上,北凌天一直被晕沉的脑袋弄得浑身不适,连话都不愿多说,只安静听着暮笛与小姑娘二人叽叽喳喳。
透过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知晓这小女子名唤绯霓,是一名捉妖师。
到达山顶小木屋后,还来不及进屋,绯霓便冲着里边大声嚷嚷:“师傅,我回来啦!”
铜铃道长从内屋缓缓走出,笑道:“霓儿回来了。哟,还带回了两位翩翩少年。”
暮笛立即拱手道:“暮笛见过道长。”
“好,好,好!”道长又回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北凌天,问:“这位是?”
暮笛又替公子回了话,“这位是我家公子。方才在山中遇到了妖怪,公子受了惊吓,这才失了礼数,还望道长莫要见怪。”
道长摆了摆手,“不怪,不怪!即来到寒舍,那便是客。岂有主厌客之理啊,呵呵。”
暮笛再次拱手弯腰,“多谢道长,那今夜我与公子二人便要叨扰道长与绯霓姑娘了。”
此时,绯霓放好法器,将封妖咒语念落之后,一蹦一跳的走了出来。
她瞥了瞥伏在桌上睡着了的北凌天,道:“说什么叨扰呀,暮笛哥哥,你也太过拘谨客气啦,得向某人学习,毫不客气倒头便睡!”
见北凌天的呼吸急促,似有不对,道长摊手摸上了他的额头,惊道:“哟,不好。霓儿,快快去将桌上的药丸取来,这小公子浑身发烫,气息急促,应是发烧了。”
“发烧?”暮笛一惊,急忙靠近问:“道长,我家公子向来身强体壮,怎会烧的这般突然?”
铜铃道长想了想,道:“方才你们与那影妖纠缠时,是否消耗了过多的体力?”
暮笛细细回想了一番,自个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便是没怎么使劲。倒是公子,为了躲避影妖在林中飞来跃去,的确消耗了不少体力。
想到这儿,暮笛冲着铜铃道长点了点头。
“这便对了。这位小公子,可是在用十二分的气力保护你呐!”
暮笛愣了愣,随后愧疚的垂下了头。
“师傅,药取来了。”
铜铃道长从绯霓手中接过药瓶,让她将北凌天扶起,又从药瓶里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嘴中,再稍稍运气一推,那药丸便下了喉。
服药后,铜铃道长又替他诊了诊脉,道:“好了,扶他去里屋歇着吧。休息一夜,明儿个应能痊愈了。霓儿,今夜你便负责照顾好这位小公子,切不可怠慢!”
绯霓瞬间躁动了起来,“我?我照顾他?师傅,为何啊?他不是有小哥哥吗?”
铜铃道长笑了笑:“呵呵,你认为这位小公子在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后,还有力气照顾他人吗?此刻不由你这小主人照顾又由谁人呢?难不成要让我这个糟老头……”
绯霓急急摆手喊道:“停!好,好,我照顾便我照顾!”
次日。
北凌天缓缓睁开了双眸,他看着头顶上方这片陌生的木黄,神情呆滞。
这是哪儿?
记得昨夜在山上遇到了妖怪,还有……还有比妖怪更可恶的一小女子。
她说要带自己与暮笛回家,难不成这里是?
侧头看去,果真,一位看不清楚模样的小姑娘正伏在床头,手里还捏着一块半湿半干的巾帕。
忽地,喉咙一阵干痒,他忍不住咳出了声。
被动静惊醒的绯霓,坐直了身子,揉了揉酸涩的眼眸。
她眨着大眼看着已经醒来的北凌天,高兴地喊道:“你醒啦?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这一宿可把我给折腾坏了。你要是再不醒,可该轮到我病着了!”
第6章 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你?”北凌天疑惑的打量着她。www.uu234.net
一头乌黑的长发绾成了两束童髻,髻上簪着朵朵红花。只见她双眉弯弯如画,双眸透亮如星,脸若白玉,颜如春华。
当她冲着自己莞尔一笑时,竟有不食人间烟火之单纯。若不是这一身粗布麻衣,还真以为她是哪家大小姐。
不,世俗小姐又怎及她半分姿色。
可谓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嘁,这将来啊,不知得祸害多少痴情男子,真是妖精!”
见北凌天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口中还神神叨叨,绯霓忍不住蹙眉问道:“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哪有说甚,乃是你幻听罢了!”北凌天心一慌,立即侧过了身去,假装睡着,不再搭理她。
绯霓本想再多问一句,恰巧此时铜铃道长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她便起身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师傅,他已经醒了,我先去打水洗把脸,一会儿便送他们下山。”
屋外,暮笛盘腿坐在空地上,眺望着远处发呆。
见状,绯霓放轻了脚步,待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便猛地大喝一声,吓得暮笛一声惊呼,直接滚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暮笛哥哥,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怎会这般经不住吓?哈哈……”
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绯霓,暮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撅嘴道:“绯霓,你可着实调皮。”
绯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冲着他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白牙。,
暮笛亦回赠她一个笑脸,问:“对了,我家公子可有醒来?”
一提到那个令人火大的贵公子,绯霓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偏脑袋,气呼呼地答了一句“醒了!”,便直奔小屋边的山泉而去。
早膳过后,北凌天见身子好了不少,人也没有昨夜那般沉重,便带着暮笛与铜铃道长道别。
绯霓提出,山路崎岖难辨,她想要送他们下山。
铜铃道长点头应道:“霓儿,送他们下山可以,但切不可随着他们入镇啊!”
绯霓答应师傅,只送他们至山脚下,便迅速返回。
下山途中,绯霓与暮笛并排前行,留得北凌天独自在后头跟着。
他窝火地朝着绯霓的背影踢踢打打,口中还骂骂有词,似乎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子十分不满与嫌弃。
因自己被二人忽略而嫌弃。
“这是何种状况?想我堂堂北府公子,竟成了他们二人的跟班?嘁!简直莫名其妙!”
埋汰声落,北凌天气鼓鼓地往暮笛与绯霓中间径直撞了过去,硬生生把二人撞成了彼岸与此岸不说,更是撞得他们眼冒金星。
绯霓揉了揉臂膀,怒道:“臭小子你有病不是?故意找茬呐!”
见公子被责怪,暮笛连忙替他辩解了起来:“绯霓姑娘,我家公子的确在生病中,可能这才莽撞了些,还请姑娘莫怪。”
“你!暮笛哥哥真是呆子!”
“绯霓姑娘,这话你便说得不在理了!暮笛是反应笨拙了些,但还不至于到呆滞的地步……”
绯霓一巴掌拍在自个儿的脑门儿上,无奈道:“我!行,你们主仆情深,是我不该胡说八道,我的错,我的错。”
在前边慢悠悠走着的北凌天,听见暮笛对自己的袒护,不由得扬嘴一笑。
沉默了须臾,绯霓忽地问道:“对了,暮笛哥哥,你们家住何处?从灵里山回去路程可远?”
“我们家呀?不远不远。”暮笛寻了一块可以看向远方的空旷地站了上去,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小镇笑道,“喏,看到没有?前方那镇子便是我与公子的住处。”
绯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喃喃道:“确是不远。”
无意中,她瞥见北凌天独自一人坐在下边的石头上发呆,那背影看上去甚是孤单。
这情景,呵,是否似曾相识?
或是想到了自己,亦或是真心对北凌天生出了同情,她竟有了想要过去陪他说说话的想法。
犹豫了片刻,她转身问暮笛:“暮笛哥哥,敢问你那公子尊姓大名啊?”
暮笛答道:“我家公子乃是玄铁镇北府家的独子,名唤北凌天!他的大名,玄铁镇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停停停!”绯霓尴尬笑道:“呵呵,暮笛哥哥,我只是想知晓他的名字在而已,你用不着说这么多,真的。”
随后皱眉暗想:北凌天?名字是够霸气,就是人不怎的好。
话虽如此,她还是蹦跳到北凌天身边坐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甜甜一笑:“诶,北凌天,我叫绯霓。师傅说我出生时,天边恰巧有道七彩虹桥,便替我取了这个名字。”
北凌天略显惊讶地抬头瞧了她一眼,淡淡道:“知道,知道!”
绯霓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不小心便拉上了他的胳膊,大声道:“你竟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如何知晓我名字的呀?我记得不曾与你说起过的呀?”
北凌天嫌弃地拨开她的手,不禁蹙眉,“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绯霓挠头,疑惑问:“猪?病死的?饿死的?撑死的?这跟你是否知晓我的名字有何关系?”
北凌天起身整了整衣裳,白眼一翻,道:“所以说你笨!”
说罢便独自往前走去,留得绯霓一愣一愣的。
她又跑回到暮笛身边,歪头问:“暮笛哥哥,猪是怎么死的啊?”
暮笛扑哧一声,笑答:“猪当然是笨死的了!哈哈哈……”
“笨死……”绯霓恍然大悟,“好你个北凌天,居然敢骂我是猪!站住,快快给我站住!”
一人追,一人逃,还有一人在旁捧腹大笑,几人爽朗的声音在这冷清的山林中反复回响。
懵懂少年们的嬉闹,让这山林一改往日的静谧,得到了片刻的热闹。
至山脚下后,绯霓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她抓着裙摆的两侧,小小的手心里已包了一层细汗。
似看出她的困惑,北凌天冲着她笑了笑,柔声道:“日后我们还会再来山上找你的。”
绯霓一喜,高兴地问:“真的吗?你们当真还会再上山来寻我?”
第7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加更)
怔愣之时,北凌天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指,霎时变得严肃起来,“会!就在三日后,咱们拉勾为证!”
绯霓含着笑有些羞涩地刚把手伸出,北凌天便迫不及待地一把勾了上去,念到:“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要是变了会如何?”
“那便……那便让暮笛学狗叫!”
“我?”暮笛哀嚎:“公子,这怎又扯到我身上了啊?”
北凌天与绯霓相互对视了须臾,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www.uu234.net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绯霓有些莫名的失落。
虽说那个谁让人讨厌了些,可也是因为他们,才让自己这十三年枯燥无味的修行光景有了些许热闹活泼。
他们的离开,便意味着从今往后又是自己独自一人。
如同北凌天的背影一般,孤单、无聊。
她不由地耸耸肩,自我安慰到:”罢了。我不是还有师傅嘛,有何可难过的。再说,三日后还是会再见的,说不定日后我也能下山去找他们。”
冲着远处已模糊不清的人影挥了挥手,绯霓哈哈哈大笑了几声,便快速的折返了回去。
一只脚不过才踏进屋子,铜铃道长便上前问道:“霓儿,你可知昨夜所救的那两名少年为哪家公子?”
绯霓点点头:“嗯,知晓。方才送他们二人下山时,暮笛哥哥都与我说了。还说日后要再上山来找我玩儿!”
铜铃道长笑了笑:“你呀,可有仔细听为师所说之话?”
“嘿嘿嘿,霓儿当然知道师傅所问啦。那位白衣少年是玄铁镇上的北家公子,名唤北凌天。暮笛哥哥则是他的书童。”
道长惊道:“北家?哪个北家?”
绯霓想了想,答:“就是,就是玄铁镇上最最有钱的北家。师傅,这镇上有钱的北姓人家恐怕也不多吧?”
道长忍不住喃喃自语:“北府,北凌天……难道是他?怪不得,昨夜初见他时,隐约觉着似曾相识,没想到竟然是他!呵,不过是换了一副皮相而已,我竟没能认出来!”
“他?师傅,哪个他呀?”
顷刻间,铜铃道长变得沉默不语。只见他眉头紧蹙,表情十分严肃。
绯霓很少看见师傅的这般神情,但她清楚,师傅定是遇到难为之事,才会如此愁眉不展。
果真,不出片刻,道长便让绯霓简单的做了一些收拾,打好包袱在屋外等他。
约摸一刻后,道长两手空空的从里屋走出,牵起了绯霓的手,边走边道:“霓儿,为师现要带你去紫云顶闭关数日。”
绯霓抬头问:“师傅,为何这般突然?之前并未听您提起啊?”
“修道之人,何来突然之说?行之,睡之,食之,语之……日常一举一动,一泣一笑,皆是修行。这道理,你可懂?”
绯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霓儿知晓了。那霓儿何时才可下山?”
道长回头望了身后的小屋一眼,浅笑道:“待你得到为师全部真传,方可下山!”
绯霓不禁嘟嘴腹诽:“师傅道行那般厉害,绯霓恐怕是修一世都达不到。唉,这下惨了,看不见大千世界也便罢了,如今,还有可能老死在那紫云顶上。真是悲哉痛哉!”
生了半晌闷气,绯霓又问:“师傅,若是那北凌天与暮笛哥哥上山来寻我,却不见我,该如何是好?”
道长松开了手,冷声答道:“霓儿,一切过往皆如云烟。那二人不过是你命中匆匆过客,你又何必记挂在心上?再者,过往之事,待时间移转,你们便谁也不记得谁。”
“会吗?北凌天与暮笛哥哥真的会忘记霓儿这个救命恩人吗?”
道长轻叹了口气,道:“会。”
却在心底默想着:霓儿,不要责怪为师,为师今日所为,皆是为了你的将来。人妖殊途,一旦你与那妖尊陷入纠缠不清之境,受伤的定是你自己。为师只愿你平安快乐,不希望你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但愿日后,你能理解为师的一番苦心啊!
铜铃道长再次牵起了绯霓的小手缓缓前行,而身后的那座小屋,在前行间渐渐化为了虚有。
……
北府。
北老爷站在院子中央,指着趴在长凳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暮笛,怒气冲冲地吼道:“打,给我重重地打,三十大板,一板都不许少!”
北凌天跪在他的脚边,抱着他的双腿痛哭流涕,拼命地嘶吼求情:“爹,爹,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爹,我求您饶了暮笛吧!求您了!再打下去,暮笛恐怕没命了!爹,天儿求您了……”
北老爷冲着他一脚踹下去,冷声道:“哼,此时方知错了,翻窗逃走时怎就没想过今日?今日我就是打死他,那也是他活该!给我继续打,死了便丢那后山上喂豺狼!”
“爹!您当真要这般狠毒无人性吗?他可是陪伴了孩儿十三年的朋友啊!”
“朋友?凌天,你怎可与这般卑贱下作之人做朋友?要是如此,此人就更留不得了,以免损了我北府的名声!”
北凌天怔愣地看着冷酷无情的爹,心中顿时凉薄一片。
他指着自己,激动道:“好,好!那便连我一块打吧!打死了,丢那山上喂豺狼!”
说罢,他冲过去护在了暮笛的身上,那未长眼的板子狠狠地在他身上落下,痛的他直皱紧了眉头。
不过才一板,皮肤便如火灼般疼痛。那暮笛所忍受的十几板子,又该是如何的钻心割骨?
一想到素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暮笛竟能有这般的忍耐,从头至尾未哀嚎过一字半句,北凌天既愧疚难安又惊讶不已。
“住手,快快住手!天儿,天儿……”此时,北老爷火急火燎地制止了那帮手持棍棒的奴仆,将北凌天从暮笛的身上拉扶了下来。
“谁让你们这帮畜生打我的天儿,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是伤着了他,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北凌天甩开他的手,嗤笑道:“哼,命根子?爹不是一向视人命为草芥吗?又有何好心疼的?”
“天儿,那是他们!”
“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北凌天愤怒地瞪着自个儿的爹,目中的火焰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同是娘生爹养,何来贵贱之说?你别仗着自己有几两臭银子,便在这镇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第8章 心不在焉的公子
“天儿,你说什么?”北老爷诧异地看着他,想要说点甚,却又哑口无言。
北凌天将重伤的暮笛从长凳上架起,一步一移,向房间走去。
路过北老爷身侧时,他斜眼道:“您若是还想让我认您这个爹,便请您从今往后像对待我这般对待暮笛!否则,别怪天儿翻脸无情!”
一番话落,北老爷只觉有道血气直往脑门上涌,一个恍惚,连连往后踉跄。
他揉了揉太阳穴,瞪着地上的斑斑血迹,骂道:“逆子,逆子啊!这般年纪便知胳膊肘往外拐,将来如何得了?这一世,我只想穷尽所能将最好的都给他,难道换来的就是冷漠相待吗?在他眼里,我这个爹竟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书童!”
“老爷,不是你不如书童,而是你之所为伤了天儿的心呐!”青砖绿瓦前,一位面目慈祥,穿着华丽的妇人被一名女仆搀扶而立。
北老爷急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夫人你身子不好,怎能出来吹冷风?”
妇人摇摇头,叹息道:“不碍事。老爷,倒是你,你说你何苦呢?天儿出逃已成事实,再去追究暮笛的过错真的合适吗?再者,若不是天儿怂恿,暮笛能有这个胆量私放北府大公子吗?比起究责惩罚,天儿平安归来才最重要啊!”
北老爷目光闪烁地答道:“我那不是气不过吗?你是没瞧见天儿顶撞我的那般模样,着实可恨可气!”
妇人指着地上的鲜红,瞪眼问:“看看,看看这满地的鲜血,天儿能不恨你吗?那可是陪伴了他几千个日夜的暮笛啊!他也不过是个孩童罢了,究竟犯了多大的过错,要受你这般虐待?你,你,你怎就下得去手呢?天儿可是北家唯一的骨血,若是因此而坏了你们父子间的感情,你该如何?”
“够了!你所言我又何尝不知?”一声怒吼使得妇人不禁颤了颤身子。
她惶恐地看着北老爷,愤怒又无奈。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北老爷立即放缓了口气,低声道:“行了,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莫要再去操心。外面天凉,你且回去歇着,莫再出来走动!”
他又扭头对妇人身边的女仆道:“阿莲,扶夫人回去歇息,照顾好夫人。”
待北老爷一离开,妇人便拉着阿莲去了暮笛的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暮笛,妇人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正在给暮笛上药的北凌天见到了妇人,立即端着药碗站了起来,问道:“娘,您怎么来了?”
妇人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道:“听闻了你俩之事,我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她又侧过身去,轻抚着暮笛的背,柔声问:“孩子,身子可还受的住?”
暮笛虚弱地答道:“多谢,多谢夫人关心,暮笛无事。”
“唉,真是造孽啊!阿莲,还不赶紧去镇上请大夫!”轻叹之下,妇人忽地朝北凌天厉声吼了起来:“天儿,跪下!”
不明缘由的北凌天慢慢跪了下去,不敢言语。
须臾,妇人严肃问道:“你可知错?”
北凌天垂着脑袋,小声答道:“天儿知错。”
“你可知错在何处?”
“天儿翻窗出府只为躲避惩罚,是为不耻!连累暮笛受罚是为不义!与父亲相争执是为不孝!”
“好,看来是非对错,你心中都明白!既已知错,为娘便罚你好好照顾暮笛,在他康复之前不许踏出北府半步!并答应为娘今后再不惹事生非连累他人!你可能接受?”
北凌天咬了咬嘴唇,想起答应绯霓三日后去山上寻她一事。
暮笛的伤未有个十天半月怎能好全?如此一来,岂不是不能兑现对绯霓的承诺了?
那个坏脾气的小女子,若是因此又生自个儿的气了该怎办?
忽地,北凌天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我怎就关心起她的想法来了?嘁……食言便食言,有何大不了的!”
随后,他抬头拱手道:“娘,天儿愿意接受惩罚!”
……
七日后。
暮笛趴在床上,扭转着脑袋看着神情呆滞的公子,激动问道:“公子,公子你在作甚?”
北凌天拿着药刷,痴傻地动了动下唇:“我在替你涂药啊。”
“涂药?”暮笛顿时哭笑不得,“公子,你这药往哪儿涂呐?暮笛伤的是臀部,并非小腿呀!”
“啊?是吗?”北凌天连忙将手一缩,想要起身拿巾帕帮他把药膏抹掉,却一不小心将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
暮笛缓缓侧过身,皱眉道:“公子,这些日子总见你心不在焉的,你是否有心事啊?若有,可否说与暮笛一听,好让暮笛替公子分忧。”
北凌天不以为然地努了努嘴:“本公子无忧无虑,何来心事之说?”
“公子,这可是你近几日第三次打翻药碗,第四次涂错伤口,若不是有事烦心,又怎会这般粗心大意?这可不是北大公子的作风哦!”
见自己被看穿,北凌天迟疑了一会儿嘟嘴道:“行吧,我说与你听便是。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山上救咱们的小女子?”
暮笛点点头,“嗯,绯霓嘛,当然记得。”
“咱们不是与她说好,会再去山上寻她么?”
“嗯,怎的了?”
“唉!你这伤不好,咱们便出不得府去,出不得府去岂不是要食言与她?不不不,约定之日已过,本就已经食言了。”
暮笛眉眼一挑,坏笑道:“噢,原来公子是担心被某位小女子责怪啊?想北府大公子,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有惧怕之人,真是开天荒以来头一遭啊!哈哈……”
“暮笛你胡说甚?谁,谁说本公子怕她了?嘁……不与你这般废话,我再去给你重新弄点药来。”
望着公子慌张失措的身影,暮笛趴下脑袋,苦涩的扬起了唇角。
暮笛伤好这日,北凌天兴奋异常。
他只是匆匆与北老爷招呼了一声,便拉着暮笛迫不及待地往灵里山顶奔去。
他说,“暮笛快些,这些时日估计把那小女子给气坏了,咱们可得去看看她暴跳如雷、张牙舞爪的模样,肯定特别逗。”
暮笛紧跟在他的身后,笑而不语。
白昼的山路清晰好认,不比晚上那般阴森恐怖,找不着方向。
不过一个时辰,二人便奔至了山顶。
第9章 神仙,幻象?真是可笑至极!
人间四月,山峰重叠,苍翠酽酽,晕染了眼眸。m.www.uu234.net
北凌天立在一块大石上,张开双臂贪婪的呼吸着这山间的清新。
他背对暮笛,放声高喊:“暮笛,那日走得匆忙,没想到这灵里山竟如此多娇,真是玄铁镇上不可多得的宝地啊!怪不得会孕育出绯霓那般水灵大方的人儿来。”
暮笛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那片空地,对公子所言只字未听。
待回神后,他跑到公子身边,惊呼到:“公子,公子出事儿了!”
“怎的了?”北凌天从大石上跳下,疑惑地看着他。
暮笛将他拉到空地旁,颤抖的指着,结结巴巴说道:“公子,木屋,木屋不见了!绯霓与道长的木屋不见了!”
“不见了?怎会……”话音未落,北凌天便诧异地瞪大了双眸。
正如暮笛所言,除却一片青草地,面前空空如也。
北凌天难以置信的往前小跑几步,边寻边嚷:“怎么会,怎么会是这般景象?暮笛,一定是咱们寻错道了,一定是!”
暮笛蹲在地上,失落落地扯着地上的杂草,轻声回到:“不,公子,不过半月光景而已,更何况人家对咱们还有救命之恩,暮笛怎会记错?”
“那怎可能?好好的木屋,好好的人怎可能说不见便不见?难道,难道那日在山上所发生的一切皆为虚假幻象吗?难道咱们是与两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过了一夜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公子,暮笛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咱们不信啊?或许正如同你所说,他们本就是在极度恐惧之下而幻化出来的假像,是不存在的啊?!否则,要如何解释今日所见?”
“幻象?昔日情景历历在目,如此真实,又怎会是幻象......”
争辩之下,北凌天忽地想起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他急急掏了出来,对暮笛喊道:“你看,我爹说我打出生起便有神仙庇佑。暮笛,你说绯霓与道长会不会是那天上的神仙?”
“神仙?”暮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公子,你的这个解释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
“我自知牵强了些,可我想不出更为合理的解释。好好的人,好好的屋子,说不见便不见,甚至连个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呵,神仙,幻象?真是可笑至极!我竟然为了一个不告而别之人担心了整整半月……”北凌天怏怏地垂下了头,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他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草地坐下,与暮笛二人都一同默了声响。
山中鸟鸣虫唱,阵阵清风拂过尘埃片片,拂不去的,是两位少年心中各怀的心思。
良久,暖阳耀眼了整座灵里山,亦明动了这片青草地。
北凌天缓缓而起,拍了拍身上尘土,朗声道:“罢了,幻象便幻象吧。既然恍如黄粱梦一场,不如咱们便将这件事彻底忘记,从今往后谁都不许再与谁提起!”
暮笛捏着手中的青草,抬眼问:“公子,救命之恩,你真能释怀忘记吗?”
北凌天一挥手,“能!我北凌天说到做到!”
语落之后的转身,依旧身着月白色长衣的少年猛吸了口气,将那眼眶里的氤氲化成了烟雾随风而散。
他于心中对身后不复存在的木屋以及那个笑容灿烂却又脾气暴躁的小女子说道:“臭丫头,我守信了,可你呢?那日当真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梦境吗?”
下山后的数日,北凌天看似一切照旧如常,只有暮笛知道他有多么的魂不守舍。
用膳时夹着空竹筷亦能往嘴里送;镇上的少爷公子前来找他一道出去玩也都一一拒绝;师傅授课他从头唉声叹气到尾,屡屡让师傅误以为自己所讲太过繁杂,导致大公子压力遭遭;就连日日摸爬滚打舍不得离开的练武场,在此时对他亦毫无吸引力。
好几次,暮笛想将此事告知夫人,却在百般纠结过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想,公子不过是一时被不解现象所困,等日后时间久了,便也就淡了,淡漠过后,便会忘了。
“只是,对那些深刻的存在,真的说忘便能忘吗?暮笛,你又能否做到呢?”望着坐在花园凉亭里发呆的公子,暮笛自语着,淡淡一笑。
……
“唉,这紫云顶真是好生无聊,还不如在灵里山来得快活自在!”绯霓盘腿坐在师傅身后,小嘴翘的老高。
“绯霓,安心打坐,心中不得有杂念!”
一声令下,绯霓不由缩了缩脖子,专心起来。
一炷香后,铜铃道长起身面对绯霓,厉声道:“绯霓,今晚将功法心得抄写十遍!明日一早交为师检查!”
绯霓鼓着腮帮,蹙眉问:“为何啊?师傅为何要罚绯霓?”
“为何?”铜铃道长怒目而视,道:“只因你在打坐时三心二意,生了杂念!修道之人,怎可在修行中心猿意马?若是如此,又谈何修行,谈何降妖除魔,保天下安宁?”
绯霓一屁股坐在地上,撅嘴嘀咕:“保天下安宁不是有师傅在嘛!这么大一件事,怎能交给我一个道行尚浅的小姑娘呐?”
道长又一瞪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绯霓连忙摆手,厚着脸皮笑道:”嘿嘿嘿……师傅,我只是想知道,您是如何知晓我心生了杂念呀?”
“心不定,便神不定,神不定更显于面相动作。你虽盘坐于我身后,为师并不能见你面容之色,可你与地面摩擦之声却从未间断。如此一来,岂能不知?学道者,要须安坐,收心离境,不著一物,自入虚无,心乃合道……”
“师傅,徒儿知错了,不用等晚上,徒儿这便领罚去!”
见师傅又开始叨叨起他的长篇大论,绯霓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飞快地跑了开去,留得道长在其身后直摇头叹息。
心得抄至大半之时,绯霓已是右手泛酸,眼眸疲惫。
她将毛笔轻置在笔架上,起身动了动胳膊腿,在房间里徘徊小走了些步数,又行至窗前,托着下额撑靠在窗台上,望着院里的那两株紫薇发出咯咯的笑声。
“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这紫薇花开得还真是漂亮,可比灵里山中的野花美多了。”
“灵里山……”
提起这个词,绯霓霎时收住了笑,变得闷闷不乐。
第10章 有我在,你怕甚?
绯霓松开撑扶的手,再一次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来,还一个劲地自言自语:“上紫云顶已三月有余,不知道暮笛哥哥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到山上来寻我。顶 点 X 23 U S还是如同师傅所说,将与我约定一事遗忘的一干二净了呢?可万一要是他们信守了诺言,却发现我不见了,那我岂不是变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那个脾气臭的北凌天也便罢了,坏人一个!可是暮笛哥哥他是好人呐?他要是因为此事生我的气,日后再见之时不理我了,该如何是好呢?唉,他们可是我在这世上仅有的朋友啊!”
绯霓越想越崩溃,索性抱着双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哀嚎了起来:“天啊!我的命怎会这般凄苦啊?现下就连唯一的两个朋友都要失去了,我该怎么办啊?”
伤心时,她莫名的向空中勾起了小指,低声念到:“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汪,汪汪,汪汪汪……绯霓,你就是一条小狗!”
过后,她忽地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必须要勤加练习,早日习得师傅真传!等学成之日然后下山去找他们!”
只是她不知,这一等,便是整整五年。
……
妖界,九尾殿。
殿内,四名面容端正,身材伟岸,分别着不同颜色长衣的男子端坐在雕刻狐狸图腾的木椅上。他们齐齐望向殿堂之上,那撑靠在铺着鹅黄绒衾的长椅上的妩媚女子,面露喜色。
其中一紫衣男子起身道:“漓洛,妖尊在人间的成人之期已近,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一番,迎接妖尊回宫了?”
漓洛抬起眼眸,微微一笑,“四哥说得没错,咱们的确是该好好准备了。这人间的十数个春秋,没想到会这般短暂。待妖尊重返,咱们妖界又该威慑四方了。”
紫衣男子环视了众人一圈,举起桌上茶杯,说道:“妹妹此言甚为好听,四哥以茶带酒,敬你一杯!”
正当众人沉浸在妖尊即将回归的喜悦中时,一小妖急匆匆地从殿外奔进,一连好几个跌撞奔至殿前,哆嗦大喊:“报,报,禀报玉狐大人!”
漓洛忍不住眉头一蹙,厉声责备:“何事如此慌张?兔妖,没见我与兄长正在议事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兔妖颔首跪地,颤着嗓音回到:“回,回禀大人。方才有巡逻小妖来报,说是在灵里山发现了,发现了好几具人类尸骸。”
“人类尸骸?”另一名青衣男子皱眉想了想,问:“这人间一日丧命者无数,有何可稀奇的?至于你这般惊讶吗?”
兔妖抬起了头来,拱手看向青衣男子:“回青狐大人话,人类尸骸本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们皆形如干尸,像极了被某物吸尽阳气而亡啊!”
“什么?吸尽阳气?”漓洛一听此话立刻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她几步走下台阶,立在殿中央的香炉边,眉头蹙的比之前越发的厉害,面上亦是愁云阵阵。
“哼,纵观神、妖、魔、仙、鬼、人六界,除了他,还会有谁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增加灵力?”一名赤衣男子神情自若地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缓缓道:“那年他与妖尊一战,元气大伤。估摸着躲在哪儿将伤养的差不多了,便又出来作恶多端。只不过……”
漓洛急促问道:“二哥,不过甚?”
只见赤衣男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置,冷声道:“只不过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作恶,他这背后究竟有何阴谋,便不得而知了!”
“二弟说得没错。兔妖,你且派人继续去灵里山盯着,不管任何风吹草动,都须立即回来向吾等禀报!”
说话的白衣男子回头看了漓洛一眼,继续沉着嗓音道:“九妹,看来咱们得在妖尊回来之前,将妖界的杂碎清理干净,免得坏了妖尊的心情!”
漓洛一挑眉眼,甩动着身后那条白皙顺滑的狐狸尾巴,犀利的眼眸中好似燃起了一团冷焰:“哼,大哥说得没错,我既替妖尊暂管妖界事务,便得做好本分,清理好门户,免得让他人看了笑话!”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扭头看向了赤衣男子,问:“对了二哥,你方才说他的背后有阴谋?”
忽地,她摆正脑袋,惊呼一声:“不好!灵里山乃是妖尊在人间的家族所在!他的目标应该是妖尊!妖尊有危险!”
……
午夜,玄铁镇。
“公子,您确定要管张大妈家的事儿吗?就连官府都束手无策,咱们又能查出什么名堂啊?眼下夜已近子时,要不咱们回去吧?否则,老爷又该责怪暮笛了!”
暮笛紧跟在北凌天身后,提着灯笼不停地往四周观望,生怕有什么东西将二人拖了去,从此一去不返。
就在昨儿个夜里,镇上张大妈的儿子,不过是起个夜而已,竟活生生被人拖曳了数十米,惨死在了街头。
也就是他们二人现下站着的位置。
那惨死的模样令人心惊胆战,不忍直视。拖曳的痕迹直到现在都未能擦去。
再加之近日来镇中每日都会有年轻男子莫名失踪,更是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北凌天弯下腰来,细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心想,“张大妈的儿子人高马大,气力远远超出他人,究竟是何人能有这般大的能耐,将他拖出这么远不说,还能令他毫无反抗之力?”
“公子,公子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不觉得这里很恐怖吗?人人避之不及,咱们倒好......公子,依我看还是回去吧!”见公子未有反应,暮笛再一次提起想要回府去。
北凌天回眸淡淡一笑,平静道:“暮笛,有我在,你怕甚?”
已是成人年纪,昔日稚嫩的脸庞如今棱角分明,轮廓俊朗。一对英气逼人的剑眉之下嵌着一双炯炯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朱红的薄唇。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除却挽起的发束外,其余都任由披散。
要说与少年之时有何不同,那便是在当初的桀骜与不羁之上,添了几分成熟睿智。
第11章 你猜?
“公子,暮笛知道你神通广大,武艺高强。www.uu234.net可再厉害也抵不住妖怪的袭击啊?”
说到妖怪,暮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又往周遭探了探,凑近了北凌天的耳边,悄声说道:“我可听说,这是吃人的妖怪所为!咱们乃有血有肉的人类,还是不要与妖怪较劲了吧?”
“呵,妖怪?”北凌天莫名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不由勾起了唇角,“行吧!今日且到这,打道回府!”
听到令下,暮笛可算是松了口气。只是片刻,他又将心紧了起来。
“不等安全回府,暮笛,你可不能放松戒备。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要保护好公子!虽然……”他怔怔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公子,轻叹了口气:“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公子在保护你。”
“暮笛,不是害怕么?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来!”
暮笛爽朗回到:“来啦公子!”
回府途中,北凌天总觉着身后被人跟着。好几次躲着暮笛悄悄回了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他晃了晃脑袋,低声自语:“难道是我多心了?”
只是这种感觉直到进了北府才渐渐消失。
目送北凌天二人平安入府后,青狐与紫狐一道现了身。
自漓洛得知妖尊有危险后,便命他二人前来北府查探情况,没想到竟让他们撞见妖尊调查尸骸一事。
“三哥,咱们是不是该阻止妖尊?”
青狐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以妖尊的性子,越是阻止,便越是想要知道真相。咱们无需去阻止他,只需将真相往另一头引便好!”
紫狐点了点头,“好,那便听三哥的!三哥,今日且辛苦你在北府外守着,溯洄立即回去将妖尊的情况告知大哥九妹他们!”
……
九尾殿。
“你是说妖尊想要插手干尸之事?”漓洛诧异地看着刚从北府赶回来的紫狐溯洄,神情紧张。
“这有何可大惊小怪的,妖尊爱管闲事这毛病,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吗?”赤狐夕殇依旧不紧不慢,似乎对此事早在预料之中,一点儿都不担心。
他提起精致小巧的茶壶往茶杯中倒了倒,见滴水未落,不禁皱紧了眉头,略为生气地说道:“唉,这茶都喝光了,真没意思。走了!”
弹指间,余音尚在,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那套已成灰烬的茶具,漓洛忍不住埋怨了起来:“二哥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他的茶水!这狐狸殿中的茶具怕是被他糟蹋的差不多了吧?”
白狐铭镜却浅笑道:“老二也就这么一个喜好,你呀多担待点,随他去吧!”
漓洛解释:“二哥的喜好我怎会不晓?只是眼下,五哥与六哥游历在外,七哥八哥更是远在明崇岛修行,尚不知何时能出关。就只剩咱们兄妹五人,若真遇上什么意外,我担心……”
白狐铭镜抿了抿嘴,接上了漓洛的欲言又止,“你担心仅凭我狐族的一己之力,不足以抵抗羌鳍的进攻,对吗?”
漓洛点头:“嗯,正是此意!”
思索了片刻,白狐铭镜轻声道:“妖尊既已成人,便意味着离其觉醒之日不远了。你想想,妖尊是何等人也?待他封印一解,咱又何须惧怕一个小小的羌鳍?”
“可怕就怕在,若是羌鳍抢在妖尊解除封印之前动了手,该如何是好?”
紫狐溯洄手一摆,制止了漓洛再继续往下说,“相信大哥,妖尊不会有事的。”
可漓洛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不放心,“不行,我得去看看妖尊!”
话音一落,她便迫不及待地飞出了狐狸殿。
夜,北府。
“暮笛,爹娘他们都睡了吗?”北凌天缩脖弯腰地躲在大门口,问匆匆赶来的暮笛。
暮笛大喘了口气,道:“睡了睡了,我方才都已经探清楚了!”
“好,那咱们快走!”
出府后,北凌天与暮笛二人坐上马车,直往镇外而去。
刚一出镇门,暮笛便觉着有些不对劲:“公子,咱们不是要去张大妈家吗?这怎么出了镇了呢?”
北凌天一扬唇角,邪魅地答道:“当然不是!”
暮笛急忙追问:“那咱们是去哪儿?”
“去义庄!”
“义,义,义义庄???”一听要去义庄,暮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话更是结巴不清。
北凌天掀起车窗帘布,淡淡说道:“嗯,今日白天不是有人在山上发现了两具尸体吗?我想去看看。”
暮笛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哦,好吧,知道了。”
忽地,他一个激灵:“不对啊公子,暮笛知道你对吃喝玩乐感兴趣,对打架感兴趣,对漂亮的女子感兴趣,你何时对死人也这般感兴趣了?”
北凌天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后一记轻拳击在他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道:“错!本公子对漂亮女子毫无兴趣!只对……”
语一出口,暮笛便忍不住一番嫌弃:“嘁,也不知晓是谁人一到晚上便流连那烟花之地,在大街上遇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免不了一阵搭讪。这会儿倒好,竟然不承认了!”
见他碎碎叨叨,北凌天蹙眉问:“暮笛,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暮笛摆摆手,将话题扯了开去:“没什么没什么。公子,你方才说的只对……只对何人感兴趣啊?”
沉默了片刻,北凌天笑了笑,神神秘秘地抛下两个字:“你猜?”
暮笛歪头苦恼:“我猜?这要如何猜呐?”
此时,车夫掀开门帘一角,冲着车内喊道:“二位公子,前面不远处便是义庄了。这阴风阵阵的,又无半星光亮,马车实在过不去,二位公子便在这儿下了吧!”
北凌天在里面应着声:“好,这便下来。”
下车后,车夫好心提醒他们,“公子,这义庄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小的奉劝二位,小心为上啊!”
北凌天拿出一锭银子交与车夫,拱手道:“多谢好意,我俩定会多加小心。还请车老板在此稍等片刻。”
他看了看傻站在那儿歪头苦思的暮笛,潇洒的一转身,道了一句,“暮笛,这风吹的凉爽,你便站那儿等我回来吧!”
听见呼声,暮笛猛地回过神来,边追边嚷:“诶,公子等等,你方才所说‘你猜’究竟为何意啊?暮笛猜不出来啊?”
像是突然开窍似的,待这话一嚷完,他便惊讶地捂嘴自语:“天啊,公子该不会是对漂亮的男子感兴趣吧?”
第12章 别具特色的义庄
像是突然开窍似的,待这话一嚷完,他便惊讶地捂嘴道:“天啊,公子该不会是对漂亮的男子感兴趣吧?”
可又转念一想,若是公子真对漂亮男子感兴趣,岂不是早就对自己“下手”了?
想到这儿,暮笛不觉小吐口气,加快步伐追了上去。m.www.uu234.net
二人越往前,这天便越是阴黑的厉害,犹如厉鬼那凌乱垂落的长发,遮蔽了视线。周遭鸦声阵阵,仿佛在替那棺椁之中的冰冷高吟黄泉之曲。
突然!
前面大树上的黑鸦不知被何物惊得四处飞散,叫声更为尖利悲惨。
自经过五年前的那一遭,暮笛的胆儿便越发的小了起来。惊怕之下,他猛地抱住了北凌天的腰身,哆嗦道:“公,公子。你确定还要往前吗?”
“嗯,确定!”
在淡定的说完这几个字后,北凌天从偌大的袖口里拿出一根火烛吹燃,瞬间发出的光亮使得暮笛安心了些许,而那双环住北凌天腰身的双手却久久不见松开。
直到二人平安到达义庄门口后,北凌天这才低头看着暮笛的双手,满脸嫌弃地问:“你打算抱我到几时?”
顿时,暮笛一个激灵,急忙把手松开,尴尬地将头扭向了一旁,咳声道:“嗯哼嗯哼,我这,这不是没注意嘛。不过公子,我可不是那甚,你千万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说罢,他便负着手,佯装无事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义庄。
北凌天浅笑着摇了摇头,双眸却不自觉地瞪向了义庄旁侧的那棵大树。
藏在树上的青狐翎宇不禁往茂密的枝叶后头偏了一偏,见北凌天进了义庄,这才将脑袋探了出来。
须臾,漓洛在他身边现身,缓缓道:“义庄内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眼下咱们只需顾好妖尊的安危,谨防羌鳍便可!”
“还是妹妹有远见,料到妖尊定会来此查看那两具尸体,便提前做好准备。否则,真不知这后头要扯出多少事情来。”
“不,以妖尊的性格,不查出个一二是不会罢休的。依我看……”
漓洛凑到翎宇耳边,也不知说了些甚,只见他不断地点头,最后笑着消失在大树上。
而另一头……
“公子,你确定这是饱经风霜、破烂不堪、阴森恐怖的义庄,而不是被棺椁误入了的---喜房???”暮笛看着这间大红绸缎高挂,果盘糕点飘香,红烛摇曳多姿的屋子,惊讶的目瞪口呆。
而同样目瞪口呆的北凌天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眨了眨无辜的眼眸,牵强答道:“这,这,这你便不懂了。这个呀,它叫个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不顾暮笛诧异的目光,继续说道:“对了,英雄莫问出处!说的就是你眼下所见!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只要不妨碍咱们查看尸体便行。”
一向以无所不能之形象高居暮笛心房的他,怎能栽倒在一间“别具特色”的义庄上?哪怕是忽悠,他也得忽悠个有模有样出来。
暮笛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撇嘴道:“真是的,英雄莫问出处怎会是这么个意思?让你平日里不好好念书,真是白目一个!”
语落,他懊丧地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一口咬下去,竟不由自主地感叹:“天啊,这也太好吃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盘里的糕点都倒进了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立在外头将这一切尽看在眼中的漓洛却犯起了愁来。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下巴,蹙眉自语:“这糕点我是不是放少了?妖尊身边的公子看似很饥饿,应该再在屋中摆桌酒菜的!唉,罢了罢了,下回得注意。”
“暮笛,你快过来看!”
听见呼声,暮笛两腮鼓鼓的跑了过去。
“怎的了,公子?”
北凌天指着棺椁中的尸体,皱眉问:“你仔细瞧瞧,这尸体是否画上了妆容?”
暮笛不解地歪着脑袋看着他,“怎会呢?这深山老林中拖回的尸体,不把人吓个半死便罢了,谁还有闲心给他们上妆啊?”
说罢,他大着胆子往棺椁下头瞧上了一眼,立即捂上了眼睛。感觉似有不对,他又慢慢地松开了手,接连往棺椁中瞧上了好几眼,随即严肃地说道:“是的公子,您没看错,这尸体确实带了妆容!非但如此,还穿戴整齐,甚至……”
北凌天忍不住追问:“甚至什么?”
“甚至……噗,哈哈哈……公子,你先让我笑会儿可好?哈哈哈哈……”
“不说罢了!我自个儿看便是!”北凌天被暮笛这莫名的大笑弄得着实恼火,便将他拉至一旁,自己瞧了上去。
只是这一瞧,他便愣了。
明明是一具男尸,却被人换上了女子的衣裙,挽上了女子的发髻……完全没有一丝死尸模样,俨然像那戏台上的跳梁丑角。
也难怪暮笛会笑成这般傻样。
北凌天不禁皱眉问道:“奇怪,刚刚明明只是粉饰了面庞,怎就一会儿功夫竟变成了这般模样?究竟会是何人做出这般白痴之事?难道此人男女不分吗?”
听见此言,漓洛不满地抱紧了拳头。
“妖尊这话是何意?兄长们说要混淆妖尊的视线,将他往真相的另一面引,我这不都是按照他们所言去做的吗?竟然骂我白痴?”
忽地,漓洛嗅到与北凌天二人不符的气息,她瞬间机警了起来,犀利的眼眸直往义庄四周转动。
待那气息离自己更近了些时,她便确定,此乃喝醉酒了的人气!
于是,她挥手一闪,于须臾间来到了醉汉眼前,又二指一展,生出一缕紫烟,不等醉汉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她又往醉汉身上略施了法术,那醉汉便被她五花大绑的绑在了树干上。
往回走时,她想想觉得不甚满意,便又折返了回去,褪去了醉汉身上的衣裤,这才点头离开。
离开时,还一个劲地喃喃自语:“想扰我妖尊安宁,这便是下场!”
只是待她重返义庄时,才发现北凌天与暮笛二人早已离去。
此时,青狐翎宇正好完成她所交代的事情,回到了义庄。
见义庄里头不见妖尊身影,他便问:“妖尊呢?”
漓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结巴答道:“不,不见了。”
第13章 宁可做小女子漓洛
“不见了?”翎宇难以置信地瞪着漓洛,“九妹,你向来办事谨慎,方才究竟去做了何事,才未能看好妖尊?”
漓洛指着醉汉被绑的方向,小声道:“我见有一醉汉往义庄这边来,担心他会对妖尊不利,为避免横生枝节,我便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将他给绑了!谁知才一会儿功夫,妖尊与他身边的公子便不见了!”
“你!你呀你,你让三哥该说你什么好?”听了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翎宇无奈地摇了摇头。m.www.uu234.net
“在妖界,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狐族尊者,妖尊护使,冷静聪慧,从未做过半点错事!为何一见到妖尊便会失了理智,变得如同三岁娃娃一般?若你这二重性格不能控制自如,今后如何辅佐好妖尊?”
听着三哥的训斥,漓洛不觉将十指扣得死死的。
她垂着脑袋轻声嘟囔着:“我不就是绑了个人类吗?又没把他怎么样,至于说得这般严重吗?”
“至于,当然至于!”翎宇指着身后的义庄,怒道:“看看,这便是你说的一切准备妥当!哪有义庄会像喜房一样?哪有男尸是女子装扮?”
漓洛猛地抬头瞪他,十分不满地吼了回去:“我这不都是听从了你们的安排吗?幻化之前的义庄有多阴森恐怖你又不是不知,若是惊吓住了妖尊怎办?”
“是,你的想法是为了妖尊好,没有错,可如果妖尊感到害怕便不会来此了,你明白吗?你现下的身份是狐族尊者,是咱们狐族的希望,不是人类的官家小女子,可以任由你胡来!”
漓洛脸一沉,背对着翎宇冷冷地道了一句:“在妖尊面前,我宁可做小女子漓洛!”
正当两人争执不休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漓洛细细听了听,惊道:“是妖尊!”
语落,二人再次隐藏在了树上。
“三哥,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会又突然折返回来?幸好我还不曾将这义庄恢复原貌。”
“嘘……别说话,看看他们想要作甚再说!”
二人紧紧地盯着向义庄靠近的北凌天与暮笛,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露出了蛛丝马迹,让北凌天察觉。
毕竟现在,还不到他们现身的时候。
只见暮笛一边嚼着糕点,一边平静地对北凌天说道:“公子,方才咱们绝对没看错!这义庄根本就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恐怖,反而还挺让人舒心的,只是那棺椁人了些许。不过无妨,只要这食物好吃便可!”
说罢,他从布兜里掏出一块糕点递给了北凌天,“公子,你也尝尝。”
北凌天瞥了糕点一眼,随即推开他的手,道:“这可是给死者准备的吃食,奈何你也吃得下,就不怕那二人的鬼魂半夜里闻着味道来寻你?”
话音一落,吓得暮笛赶紧将布兜丢掉了不说,还弯到一边将吃进去的糕点全都抠呕了出来。
待他呕吐完毕,北凌天也已在义庄里头转完了一圈。
他出来拉起吐的天昏地暗的暮笛,道:“看来这义庄的确是这般样子,不假了!咱们回去吧!记住,今晚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暮笛顺了顺胸口,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公子,暮笛一定不会与他人说起!”
望着一前一后走远了的二人,漓洛不禁道了一句,“想不到妖尊竟然不相信自己所见!”
翎宇笑道:“呵,这么明显的事情,不怀疑才是不正常!”
漓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头,“行了三哥,你就不要再打趣妹妹了,日后妹妹多加注意便是!”
……
次日,玄铁镇的衙役们抬着一头猛虎的尸首出现在了街头。
一路上,他们敲锣打鼓,引得街上好不闹腾。
百姓们闻着这锣鼓声,都纷纷赶去凑热闹,不过片刻功夫,这街头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本在府里悠闲地躺着,吃着水果的北凌天,听见外头的喧闹声,立马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他冲着正在阅书的暮笛一挥手,喊道:“暮笛,外头貌似有热闹可看,咱们瞧瞧去!”
暮笛放下书,咧嘴笑道:“好嘞,公子,待我把书放下便来!”
“哎呀,你可得快点儿!我在门口等你!”
正当暮笛快速向书房奔去时,却被突然出现的夫人给喝斥住了。
“站住!”
暮笛颤颤回头,低头道:“暮笛见过夫人。”
夫人扯着脖子往大门那边望了望,问:“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这……方才公子听到外头有锣鼓声,想去一探究竟!”
夫人又问:“那你们昨晚又去做了何事?”
“昨晚?”暮笛猛地抬起头,瑟瑟发抖地看着她,心虚道:“昨晚,昨晚公子带我去看星辰明月了!”
“星辰明月?昨儿个夜里可是未曾出现过一颗星辰,半方明月!还不从实交代!”
被夫人脸这么一沉,声音这么一吼,暮笛便招架不住了。
他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公子,你要相信,暮笛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你能理解暮笛的处境,对不对?”
于是,他将昨夜之事一字不漏,完完整整的说与了夫人听。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义……”
“暮笛,你怎会这般磨蹭啊?再不快点热闹都要没了!”听见北凌天的催促声,暮笛忍不住一巴掌捂上了自个儿的脸。
而北凌天在发现暮笛“被捕”后,便知昨夜之事定已经败露。
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他猛吸一口气,大喊了一句“暮笛街头茶楼见!”便一溜烟地跑离了北府。
“嘿嘿嘿……夫人,您看?”语落,暮笛将书往地上一扔,亦头也不回地跑了开去。
气得夫人在房前直跺脚,“这俩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
街头,老虎的尸体被几根大粗麻绳吊在架子上,虎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地上滴着血。
虽说这东西已是死物,可百姓们看了还是有几分害怕,不敢上前。
忽地,人群中有人问:“这大虫从何而来,为何要悬挂在此?”
一名看似领头的衙役拍手叫道:“问得好!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请大家伙儿听仔细了!”
第14章 这便是真相
“说吧!大家伙儿都听着呢!”
领头衙役闻声望去,见茶楼敞台上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家公子,急忙拱手谄媚:“哟,原来是北大公子啊!失礼失礼,小的这便开始细说,这便开始!”
北凌天一声哼笑,继续磕着他的瓜子,喝着他的茶水,俨然一副看戏者的姿态,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那领头衙役顿了顿,张口便来:“这大虫,乃是由一位匿名的好心人于昨天夜里送至官府,并且附上了书信一封。上面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近日来张大妈家的儿子以及山林中所发现的男性尸体,皆是此大虫所为,并非镇上流传的妖怪作祟!所以,还请大家不要再疑神疑鬼,无中生有!吓坏了自个儿不说,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现如今凶手已伏法,大家大可放心出门,无需再躲躲藏藏的了!另,官府决定给张大妈家十两纹银作为补偿,毕竟我们未能在第一时间将这大虫正法,才会酿成如此悲剧!至于山林中的男子尸首,因至今未有人前去义庄认领,我们会于今日将他们好生葬了!”
说到这儿,领头衙役不由得往对面楼上瞄去,又匆匆忙忙冲着人群喊道:“好了,在下言尽于此,大家伙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此时,人群中有几位百姓嚷嚷了起来。
“诶诶诶,这听得正起劲呢,就这么散了?”
“对啊,你还没跟我们说说,这大虫是何人所捕?它连张大壮都能咬死,这位神秘人又是如何斗过它的?”
“说得对说得对!我们不需要这片面之词,我们只想要真相!别想随意找只死了的大虫来唬弄咱们!“
“就是,这几日可是死了很多人,而且皆为男子。为何这猛虎不挑女子下手啊?再说了,一条人命就值十两银子?官府怎就良心安得?”
顿时,领头衙役被他们问得好不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将手中的长鞭往架子上一抽,吼道:“都给我安静!我方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这大虫,便是你们要的真相!至于这匿名者,我也很想知晓他是何方神圣,既然他无心露面,定是有他的道理,咱们又何必强人所难?至于那补偿,还是官老爷好心施舍,若是官老爷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们又能奈他何?都给我散了!再有胡言论语者,休怪衙门不给情面!”
“噗……”听完最后这几句话,北凌天不由自主的将口中尚未吞下的茶水喷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暮笛的脸上,一滴不落。
暮笛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委屈巴巴地道:“公子,何事引得你这般激动?看看这……咦呃,着实的恶心!”
北凌天放下茶杯,扬唇笑道:“难道你不觉得那赵衙役的话说得挺有趣儿的吗?”
“有吗?我怎不觉得?反而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暮笛将手帕叠好重新放回身上,认真道:“公子,现真相大白,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
北凌天眺望着远处,不由冷哼一声,“哼,真相大白?谁知道呢!”
……
紫云顶。
近两日,铜铃道长夜观星象,发现星垣多数暗淡无光且稀薄,隐隐觉得近来会有大事发生,以至于忧心忡忡。
晌午时分,绯霓端着吃食步入了他的寝殿。
“师傅,该用午膳了。“
入座后,铜铃道长盯着眼前这位宛如画中走出一般的徒弟,不禁心生感叹:“想不到啊,你都这般大了。昔日将你从山间抱回来时,还是一个捧在怀里的嫩娃娃。岁月飞转,师傅也老咯!”
绯霓眨眼笑道:“师傅才不会老呢,师傅呀,永远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哈哈哈……你呀,就知道逗师傅开心。”
笑着笑着,铜铃道长又叹了口气。
绯霓不由追问:“怎的了师傅,可是有烦心事?”
迟疑了片刻,铜铃道长皱眉道:“为道之人,本不该被俗事缠心。可近几日,为师总觉心中不安,甚是烦恼啊!”
绯霓想了想,问:“师傅近来可有下山见过什么人?”
“未曾!”
“那师傅可有做错过什么事?”
“亦无。”
“或者忘记了什么重要之事?”
“重要之事?重要之事,重要之事……”铜铃道长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突然问道:“霓儿,现下你年纪几何?”
绯霓偏着脑袋答道:“再过些时日便是霓儿的十八岁生辰了,师傅,您怎可连霓儿的年龄都给忘记了呢?”
“十八?这么说来,他也该有你这般大了。成年之日亦是觉醒之时,怪不得,怪不得……”
见师傅神神叨叨,绯霓忍不住问道:“师傅,谁也有我这般大了啊?您说的话我怎会一句都听不懂呢?师傅,师傅……”
听见叫唤,铜铃道长回过了神。
他随意的吃了几口饭菜,随后说道:“霓儿,明日我要下山一趟,多长时日回来现下还不得而知。为师不在的这些天,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下山?师傅要去哪儿?”
“玄铁镇!”
“玄铁镇?”绯霓不禁一惊,暗想:“那不是暮笛哥哥与臭小子的住处吗?不行,我得央求师傅带我一块去!说不定这是能见到他们的唯一办法了!”
她起身面对正在整理房间的道长,恳求道:“师傅,霓儿不想与师傅分开,可否带霓儿一块去?”
“不可!为师此次下山非同小可,你去岂不是添乱?”
绯霓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霓儿这些年每日都在勤学苦练,师傅所教都已烂熟于心,完全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再者,多一个人多一番力量,霓儿还可以照顾师傅,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不成全呢?”
铜铃道长犹豫了一会儿,并未说话。
见他不依,绯霓便上前撒起了娇来。经过一整个晌午的软磨硬泡,铜铃道长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只不过,他有两个条件。
那便是换下她的这身女儿装扮,并且,不管遇到何人何事,都不得以真实身份示人!否则,一切免谈!
第15章 更有价值的存在
“要说女扮男装倒还好,只是不许以真实身份示人?万一碰上了他们二人却没能认出我来,而我也无法说出真相,该如何是好?”
绯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为此事苦恼不已。
思来想去,既无解决之法,索性蒙头大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是没错的。
翌日傍晚,铜铃道长与一身男子装扮的绯霓踏着天边烙下的那一际酡红缓缓向玄铁镇靠近。
望向前方不远处的镇门,铜铃道长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又反脸对绯霓说道:“霓儿,前边便是玄铁镇了,你可还记得此地?”
绯霓笑答:“呵呵呵呵,师傅,我只记得灵里山,这玄铁镇,霓儿可从未来过!”
道长摸了摸腰间的铜铃,脸上一阵尴尬:“对对对,昔日尚来不及带你入镇,便离开了这儿。你要不说,为师还真忘了!”
看着徐徐往前的师傅,绯霓的眉宇间不禁浮上一抹担忧:“师傅最近的记性是越发的差了,唉,难道师傅是真的老了吗?”
入镇后,原本抱着大吃一惊的她,对镇上的景况却大失所望。
她忍不住嘟嘴抱怨:“师傅,都说世间繁花似锦,热闹非凡。可在霓儿看来,也不过如此。您看看这街面,小贩三三两两,百姓零零散散,这比咱们那紫云顶还要冷清!”
“呵,只因咱们来的不是时候。你若真想一览镇上的繁华,便耐心候着吧。等夜市一出,这街道啊,又该热闹起来咯!”道长指着右边的一家店铺,接着说道:“先去找个地儿填饱肚子。”
绯霓抬头望着那块宽大的牌匾,自言自语:“食诗轩?难道这诗词歌赋也可以拿来食用吗?真是闻所未闻!还是说,师傅要带我去这里面一边吃饭一边吟诗作对?”
听见她的呢喃,铜铃道长摇摇头,道:“不不不,此乃大户人家专属餐馆,咱们可食不起!”
“师傅,那咱们要去哪儿啊?”
铜铃道长将手指往餐馆旁边的转角处一挪,笑了笑:“去那!”
绯霓顺着道长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对老夫妻正在收拾桌子,那桌子的边上还高高挂着一方绣着云吞面三字的旗帜。
入座以后,绯霓向正在旁桌收拾食具的老妇人招了招手:“老人家,两碗云吞面。”
见有客人问话,老妇人蹒跚回了头,道:“二位请稍等。”
不久,老妇人便先后端出两碗云吞面来。
道长毫不犹豫将碗里的云吞都夹给了绯霓,绯霓怔怔地看着他,随后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齿。
吃得正香,绯霓忽然问道:“师傅,您还没告诉我,这次下山的目的为何呢?”
铜铃道长不由一愣,很显然被她的问题给问住了,目光瞬间变得有些躲闪。
他低头看着碗中的面,低声答道:“没什么,只是下山采购来着。”
“采购?”绯霓顿时睁大了眼睛,“采购需走这般远吗?师傅,咱们可是赶了整整一天的路程呢!再说,师傅不是向来都在紫云顶下的小村落置办货物的吗?”
“呵呵,师傅所要买的东西啊,除了玄铁镇,别的地方可都没有哦!”
“哦,原来是这样啊?”绯霓嘬了一口面,头也未抬地回了一句:“霓儿明白了。”
弯月高挂,星辰渐起。
傍晚冷清的街道在夜空出现第一抹光辉时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看着人声鼎沸,被千灯万火点燃的长街,绯霓兴奋地大喊:“哈哈,师傅果然没骗我!师傅你看,好热闹的集市啊!原来,所谓的烟火人间,便是这般景象!”
她不觉拽着铜铃道长的衣袖,撒上了娇:“师傅,霓儿想去逛逛,可行?”
铜铃道长从兜里掏出一个装有些许碎银的锦囊塞进了她的手里,柔声道:“去吧去吧!正好为师也有点事要去办,一会儿为师便来寻你。”
绯霓握紧了香囊,点头应允后便钻进了人群。
待她淹没在人海中时,铜铃道长又回到了面摊。
老妇人正在招待其他的客人,见他折返,以为是落了什么东西,便上前问:“道长,可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铜铃道长忙摆手,“非也非也,此番前来,乃是想与老人家打听些事情。”
说罢,他从内兜里掏出一锭亮闪闪的银子放在桌上,道:“这银子,便当是酬劳。”
老妇人回头看了正在下面的老伴一眼,犹豫道:“这……”
见她有所顾虑,道长浅浅一笑:“老人家莫要担心,贫道所打听之事,定不会给老人家带来任何困扰!”
老妇人又看向了自个儿的老伴。
这回,老伴冲她点了点头。
“好吧,有何事道长便问吧!”
铜铃道长顿了顿,问道:“近来这镇子上可有怪事发生过?”
“怪事?莫非道长指的是莫名死去的张大妈的儿子吗?”
“老人家,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这……怎会是莫名死去呢?”
老妇人放下手中抹布,坐了下来,叹息道:“唉,那是道长有所不知。张大妈的儿子名唤大壮,人如其名,力大无穷健康的很。就在前不久,半夜莫名死在了街头,那样子犹如干尸一般,吓人的很呐!你说说,平日里无病无痛之人,怎会突然暴毙?这不是奇怪又是甚?”
铜铃道长继续追问:“可有查明为何人所为?”
“据官府所言,是大虫为之。可谁人不知,大虫吃人都是支离破碎,还容得了你一具完好无缺的尸体吗?官大民微,既然官府都这么说了,谁又还敢说个不字呢?”
“咳咳,咳咳咳……老婆子,该进来端面了!”
兴是觉得老妇人所言过多,在里面忙活的老头匆匆叫住了她。
老妇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冲着老伴喊道:“这便来,这便来。”
她又回头看了道长一眼,将桌上的银子推回到他的跟前,缓缓道:“这银子,你还是收回去吧!只是几句话而已,用不着这般大的酬谢。”
说罢,便蹒跚着步子,离开了桌旁。
看着眼前的那锭银子,铜铃道长陷入了沉思。
状如干尸?则说明张大妈的儿子是被人吸尽精气髓血而亡。靠吸食人的精气过活,此举可是像极了某物啊!倘若真的是他,那这玄铁镇,恐怕就危险了!
不,他的目标不应该只是玄铁镇。
毕竟在这玄铁镇上,还有比人类精气更有价值的存在!
若是如此,哼,那些妖物该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