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溺宠天师大人TXT下载溺宠天师大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溺宠天师大人全文阅读

作者:特浓一加一     溺宠天师大人txt下载     溺宠天师大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章 她做不到

    一道尊令下来,无数刀剑向陌无决刺去砍去。

    仅是顷刻,陌无决便化成了一滩血水肉泥。

    “将他的尸首悬上我魔界界门七日,以儆效尤!”

    魔尊大挥衣袖,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几笔,一封书信便从空中缓缓飘落。

    他伸出二指夹住书信,示意一名魔兵靠近,将信递到他手中,说道:“你去将此信送往妖界,就说刺客一事我魔界与他们已有交代。”

    “喏!”魔兵低头接过书信,转身冲着众魔兵招了招手,旋即带着陌无决的尸首离开了大殿。

    羌麒被关押,陌无决被杀,从今往后再无人要挟逼迫自己。

    暮笛暗暗窃喜。

    魔尊刚刚才失去了一员大将,若他能够取而代之,今后在魔界安身立命,对于他与月芝而言,只会是美事一桩。

    可从方才魔尊行事来看,便不难看出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让人很难揣度他心中在想些甚。若此时不与他确认,得到他的承诺,难保他不会改变想法,将自己与月芝赶出魔界,甚至处置了他们。

    “魔尊,那我们……”暮笛拱手小心试探着。

    “你们?”魔尊看了一眼面容平静的婧池,笑道:“你们暂且与公主一处,好生侍奉!”

    暂且?哼,果不其然。

    “喏命。”暮笛不改神色,允下了他的命令。

    且不管今后如何,至少眼下,他们安全了。

    ……

    “尊上,尊上……”铭镜拿着方才小妖呈上来的信件,火急火燎的往夜笙宫的大殿跑来。

    “何事大呼小叫?铭镜,作为妖界大将,你何时亦变得这般不沉稳了?”

    北凌天靠在长塌上,揉着太阳穴。心里脑里想的都是绯霓那个丫头。

    “是,尊上教训的是,是小的唐突了。”铭镜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拳头里还卡着那封信。

    “启禀尊上,魔尊差人送来了信件。”

    “打开念来听听。”北凌天眯着眸子,神情懒散,依旧揉着他的太阳穴。

    “这……”铭镜犹犹豫豫。

    “怎么了?可是不识字?”

    “不是。”铭镜咽了口口水,紧着嗓子念道:“魔界叛徒已被吾处决,刺客之事算了。另,人间那男子吾已收入麾下,若想要人,只身前往吾界相见。婧无白字。”

    “好你个婧无白!”北凌天猛的睁眼,犀利地瞪着铭镜手里的书信。

    “想来那几名貌美如花的女子是白找了?呵,只身前往?那我便去会会你这位千年未见的老友!”

    眨眼之瞬,尊上不见了踪影。铭镜大呼不好,转身飞出了夜笙宫。

    ……

    天宗门。

    “师父……”绯霓嗲嗲地喊着,将那五十遍心经双手向铜铃道长奉上。

    铜铃道长随意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投机取巧。”

    嗯?

    绯霓眨了眨眼睛,扭头望向了跪在她身侧的笑湖戈。

    笑湖戈明白她的用意。

    在她到来之前,他从未做过此等违背师命之事。如今为了她,他倒也算是把不该做的不该说的都凑齐全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差这一回。

    “师父只说罚我二人抄写经书,但并未说明抄写哪本经书。所以,这并非投机取巧。况且,此乃先祖亲笔所书的十二字心经,徒儿认为,抄写此心经,比抄写其他经书更有用处。因此徒儿才擅作主张,让小师妹与我一块罚抄。”

    “哼!你倒是言辞恳切。”铜铃道长瞪了瞪眼前这两位胆大包天的徒弟,着实无奈。

    他接过经书,仔细翻看了一番,随即整齐地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起来吧!既已接受了处罚,就无需再跪着了。”

    听罢,二人齐齐起身,向铜铃道长鞠了一躬。

    “多谢师父。”他们齐声说道。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铜铃道长叹着气,往门口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待他们俩一离开,铜铃道长便面对着先祖的神像槌胸蹋地地哭喊:“弟子有罪,弟子罪不可赦啊!”

    翌日。

    因在妖界被妖气噬了些许心神,一觉睡醒已是傍晚。

    绯霓推开窗,美丽的晚霞旋即印入眼帘。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精神状态似乎还算不错。

    “北凌天,暮笛……”她呢喃着二人的名字,想起了在妖界时,北凌天凑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暮笛哥哥变了吗?他当真不再是从前的暮笛了吗?可北凌天也不再是从前的北凌天了啊?那么我呢?我还是从前的那个我吗?”

    一丝忧伤从绯霓的眸中划过。

    以前不懂,为何人们总是说美好的东西容易逝去。就像这赤红的晚霞一样,明明方才还在眼前,此刻却落了下去,只残留一条细长的线,让人记住它的存在。

    经历了这么多,才明白原来美好的事物只会存留在回忆里。

    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吗?

    “小师妹。”

    听见这个亲切的呼声,绯霓从思绪中抽离,扬起了唇角。

    “笑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昏睡了一天,我特意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些吃的,饿了吧?”

    笑湖戈提着食盒隔着窗户往绯霓面前晃了晃。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绯霓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起身,那门还是闭着的。

    “等会儿啊。”

    绯霓奔到妆台前,对着铜镜理了理睡乱的头发,重新梳了发髻,这才起身开了门。

    何时,她也开始讲究起自己的外在来了?

    “呐,都是你爱吃的。”笑湖戈往桌上摆着吃食,笑容灿烂。

    “哇哦,谢谢师兄。”

    绯霓拿起一块糕点狼吞虎咽地下了肚。待她拿起第二块再往嘴里送时,她才发现,原来身边的这个人对自己是这般的好。

    如若没有北凌天,或许……

    呵,偏偏这世上没有如若。

    那人先他一步出现了,还占据了她的心,一整颗心,被占领的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别人。

    那日在妖界,她便看清了,亦承认了。

    可看清又如何?承认又如何?难道要让她背弃誓言,背叛将她抚养长大的师父吗?

    她做不到。

第151章 无礼之徒

    魔域大殿。

    “哟,婧无白。”北凌天不知何时进入的大殿。

    他单手撑靠在魔尊的皮毛大椅上,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盏琉璃茶杯,如同在自己的夜笙宫一般,悠哉地品着茶,十分的傲慢无礼。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何无人察觉?”多年不见,他的声音还是这般令人胆战心惊。

    明明平静的未激起一点波澜,却教人止不住的害怕。

    婧无白惶恐地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霸占了自己尊椅的北凌天,一时恼怒不已。

    “北凌天!这可是在我魔界,岂能容许你放肆!”他指着他吼道。

    “哦?”北凌天戏谑地扬了扬唇,抬起那半眯的眸子,向婧无白睥去。“魔界又如何?我若是想来,你还能阻拦不成?”

    语落,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从殿堂之上跃到了婧无白跟前。

    婧无白眼疾手快,往后退了去,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北凌天嘬了一口茶,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到一侧的藤木椅上坐下,笑道:“哈哈……无白兄,你说我怎会在此地与你动手呢?这可是你的魔界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

    既是在本尊的魔界,本尊为何要害怕?今日,他可是单刀赴约。

    哼,北凌天,谅你有天大的本事,亦无法独自一人扰了我魔界的太平!

    至于能否活着走出我魔界的大门,那便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看着婧无白脸上的黑云被晴日拨开,北凌天便知他定是暗暗盘算好了甚。

    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小心谨慎了。

    “明人不说暗话,无白兄此番要我只身前来领人,所谓何意啊?”

    “不急不急,凌天兄且先看看我新选的这一批舞姬如何。”

    婧无白朝空中拍了拍手,顿时乐声四起,数位姿态优雅,如花似玉的女子身着霓色舞衣,扭摆着腰肢,进入了大殿。

    待摆好了姿势,乐声再起,她们便宛如神界仙子一般,翩翩起舞。

    几位魔侍端着吃食酒浆从舞池的一旁小心绕过,将这些吃食酒浆摆放在了北凌天身前的桌上。

    “来,凌天兄,干了这杯!”婧无白高举着酒杯,大笑着对向了殿下的北凌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北凌天微微一笑,对婧无白向自己敬酒一事视而不见,端起酒杯便将酒浆往肚中一倒,不禁拍手叫道:“好酒,好酒啊!”

    说罢便举起空杯晃了晃,随即替自己斟起了酒来。他只管自己开心便行,何管是主还是客。

    “混账东西!”

    婧无白一声喝下,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众人纷纷跪了地。

    “堂堂妖尊来我府上,竟让妖尊自己倒酒,本尊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行事的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北凌天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继续喝着他的酒。

    他倒想看看,魔尊今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来人呐!将这群无礼之徒统统给本尊拉下去,砍了!”

    无礼之徒?统统砍了?呵,这出戏,还真的是精彩啊!

    “尊上饶命,尊上饶命啊!”

    大殿之下顿时求饶声一片。

    忽地,几名高大威猛的魔兵手持长刀走了进来。不等魔尊开口,他们便挥下大刀向他们砍去。

    不过顷刻,那数名舞姬连同魔侍乐手在内,全部化为血水青烟,最后消失在了殿内。

    北凌天眉头一紧。

    想不到婧无白竟将他人性命看得如此之轻。若不是今日自己属于被动之身,这闲事,他倒想管上一管了。

    “哎,本尊不是命你们拉到外面再行刑吗?怎能当着妖尊的面,让妖尊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呢?这万一吓着了妖尊,你们担待得起吗?退下吧退下吧!”

    婧无白故作令人头疼的模样,揉了揉额头,对北凌天拱手道:“都是一群不懂礼数坏了规矩的贱奴才,让凌天兄见笑了。”

    一句句的指桑骂槐说得婧无白好不痛快,完全未能察觉到北凌天已换了脸色。

    “哼,婧无白!”

    一道犀利的声音直从头顶上空传下,婧无白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若说之前那一声叫唤颇带有几分挑衅与玩味。那么眼下,他所听到的每一个字皆充满了杀气。

    他盯着殿堂之下那具被幽黑之焰缠绕的身躯,以及剑眉之下那双血红的眸子,刹那间软了四肢,一颗心如同跌进了冷水里,冰凉又绝望。

    他扶着椅子缓缓而起,用两瓣已经发青的唇哆嗦求道:“不可,妖,妖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不可?不可作甚?”

    北凌天面无表情地反问着,朝着高居殿堂之上的他步步逼近,那向下的掌心早已将妖力凝作一团,蓄势待发。

    “今日你若敢做出不利我魔界之举,我便立即要了那凡人和小狐狸的命!”

    千年未见,本以为转世沦为凡人的妖尊,能力会大不如从前。他才敢像方才那般肆无忌惮,不把他放在眼里。

    眼前此人,他的嚣张气焰以及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足以令人恐惧致死,不战而败的气息,不但不减当年反而更强了!

    原来六界第一人,从未从顶端跌落过。换一具身躯,他依然是那位不可一世无人匹敌的妖尊!

    拿人要挟,虽是下下策,却是无可奈何。

    “呵,你将暮笛二人收入麾下,为的就是今日啊?”

    语落,北凌天散了掌心那一股妖力,收了一身的戾气,脚尖轻轻往地面一点,腾跃到了大殿上空。

    他捞着双手,单脚立在距婧无白不过两尺开外的玉石柱上,怒目而视。

    与此同时,一枚窃听纸鹤正从殿外往惜月宫的方向飞去。

    “北凌天,千年前的那一战害得我族几乎覆灭,这笔帐我怎能不记?虽已查明是因羌麒从中挑唆,蒙蔽了本尊的双眼,还令吾儿伤痛欲绝。可那羌麒毕竟是你妖族中人!作为妖尊,用人不察,任人不善,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回想起当初魔族被妖族击败,溃不成军的模样,婧无白拍案而已。

    “羌麒现已落入我手,本尊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今日既然你已来了,那本尊只好将他交于你处置。至于那一人一妖……”

    婧无白欲言又止,眉眼一挑,斜嘴道:“噢不,应是半人一妖。既已归顺我族,那本尊自当得对他们负责啊。”

第152章千年前·难缠的公主

    婧无白欲言又止,眉眼一挑,斜嘴道:“噢不,应是半人一妖。既已归顺我族,那本尊自当得对他们负责啊。”

    “哼,负责?拿他们的性命做威胁便是你口中的负责吗?”北凌天厉声问道。

    世人皆知妖尊尚为凡人时,有一个异常要好的书童跟班。在那场变故之后被上古妖兽侵入身心,如今变得非人非妖。

    此书童对北凌天的恨,可是丝毫不弱于自己。

    如此好的一枚棋子,他当然舍不得取他性命。不仅不舍,还要好好对待利用。

    方才不过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哈哈,妖尊言重了。我怎敢拿妖尊的挚友作威胁呢?方才那不是一时情急,才口出狂言嘛。”

    婧无白恬不知耻的笑着,冲着在门口守卫的魔兵招了招手,下了命令:“把人带上来!”

    不出片刻,一位手脚被巨大巨粗的铁链捆绑,头蒙黑布之人被四位魔兵架着抬上了殿。

    他们将此人往殿中央狠狠一摔,向两位尊者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被摔之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番,想要起来,却使不上力气,最后作了罢,以脸贴地,不再动弹。

    婧无白一声冷哼,手指一抬,隔空将蒙在那人脸上的黑布掀了开去。

    瞬息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果露在了他们面前。

    “羌麒,好好看看,在你眼前之人是谁?”婧无白跨开双腿躬身而坐,双手交叉而握。右手食指指腹不断地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魔尊指环。

    未见天日已有多时,羌麒被这突来的光亮刺痛了双眼。

    他艰难地抬手遮挡,缓慢地睁开眼睛。当不远处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时,他只觉心脏骤停。

    除却那对因过度畏惧而不断扩大的瞳孔,身体竟失去了其他反应。

    “对,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般反应!哈哈哈……羌麒,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么滑稽可怜吗?就像戏台上的丑角一般!不不不,丑角是鲜活的,而你,是死的,是死的!哈哈哈……过瘾,着实是过瘾呐!”

    婧无白疯狂地笑着喊着,他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

    北凌天眉头紧蹙地看着他,满是嫌弃厌恶。

    他从玉石柱上跳下,像拎小鸡崽似的拎起了羌麒,回头道:“时间宝贵,本尊没功夫陪你玩儿,恕不奉陪!”

    旋即抓起羌麒的后衣领,往地上拖拽了几步,消失在了金色的烟雾中。

    ……

    “妖尊!”

    欲踏出魔界界门,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叫唤。

    “嗯?”

    北凌天立即撒开五指往羌麒头顶一盖,将他收入到了硕大的袖中。

    “原来是婧池公主啊。许久未见,公主别来无恙。”他拢着双手,回头看她。

    “见过妖尊。”行礼过后,婧池紧张地咽了一小口唾沫,双手贴在小腹处,不敢抬眼。

    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北凌天抬头望了一眼魔界晦暗的天空,淡淡一笑。

    还是我妖界的天空美丽。日出日落,月满盈亏。

    “夕殇很好。”忽地,他莫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婧池身体一颤。

    他知晓我想要说甚?

    “你也要很好。”北凌天侧身而立,斜眼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婧池,勾起了唇角。

    当他隐去在这大雾中时,婧池再也忍受不住,双手捂脸跪地恸哭起来。

    ……

    千年前。

    “婧池公主,婧池公主,你能否慢点儿跑,小心别伤着啊!”

    夕殇跟在婧池后边,时而飞上屋顶,时而落地疾走。口中还得时时提醒着,让她别受伤。

    他对这位来妖界做客的魔界公主,倍感头疼。

    无奈,谁让婧池瞧见他的第一眼,便指名要他作陪,做自己在妖界的护卫。

    妖尊下令,夕殇不敢不从。

    原本以为这位可爱娇俏的公主,会同其他女子一般,温柔内敛。他只需小心跟着,等她逛累了腻烦了,想回魔界了,他的任务便也结束了。

    谁曾想她与想象之中完全判若两人,这一待,更是好些时日。

    山上,洞穴,小妖窝……

    上天遁地。

    没有她想不到,只有她做不到。

    夕殇被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折磨得叫苦连天。叫他不得不向妖尊请令,求他收回成命。

    偏偏每次跪求之时,她都会气鼓鼓地朝他吼,是不是觉着她这位公主不配让他保护。如若妖尊当真撤回命令,换作别人来护她,她便跑回魔界跟父尊告状,说在妖界受了欺负,心里委屈。

    他狐族对妖尊是何等的忠心,若因为他而给妖尊甚至整个妖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如此一来,他便只有忍气吞声,任由婧池差遣。

    唉,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看着飞檐走壁的公主,夕殇发出了一声苦叹。

    就在他思想走神之时,婧池脚底一滑,打了个趔趄,从屋顶摔了下去。

    一声尖叫吓得夕殇直激灵。

    他焦急地叫喊着婧池的名字,飞身往下,在她摔落地之前将她拦腰抱起,盘旋在空中。

    两人四目相对柔情相望。那一瞬,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夕殇从未有过此种感觉,更未见过如此安静乖巧的婧池公主。

    他看傻了眼,甚至忘记要将她放下。

    婧池搂着他的脖子,眸里尽是他痴傻的模样,笑颜如花。

    她闪着温柔的目光扫过他的脸颊,趁其不备之时,勾下他的脖子,将如蜜般的红唇落在了他的脸上。

    “噗嗤。”婧池从他怀里跳下,羞涩地往前小跑了一段路后回头大喊:“大傻子!”

    夕殇看着跑远了的公主,怔怔地摸着方才被那一片柔软触碰过的地方,不知所措。

    那时,他隐约听到了心底花开了的声音。

    自那日之后,夕殇一连好几日都没有见到婧池的身影。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难缠的公主,他该高兴不是吗?可事实却是,他像丢了魂儿似的,无精打采,只觉心里空落落的,恍惚的很。

    走在街上,看到前面有一身段背影酷似公主的女子,他兴奋地上前去拦住她,问她这几日去哪儿了。

    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他又尴尬的把话憋回肚子里,一个劲儿地向别人道歉,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第153章 千年前·何为爱?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梧桐树下。

    这是一棵拥有洞察之眼,能够解答一切困惑的万年老树。

    世人之心,或明媚或忧伤,或虚伪或赤诚……是黑是白皆逃不过他的洞察之眼。

    “呵,竟已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吗?”他看着老梧桐自嘲道。

    “夕殇大人。”老梧桐发了声。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吾类虽属妖族,却在此事之上与凡人无异。今日你肯来找我梧桐,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吧?既是如此,又有何觉得丢人的呢?”

    夕殇一愣。

    不愧是万年梧桐。

    “是。”树下,他仰头闭眼一字一顿道:“无路可走。”

    “让老奴猜猜。是因魔界婧池公主?”

    他缓缓睁眼,闭嘴不言。

    “看样子,老奴猜对了。夕殇大人,不知你能否看清自己的心?请你问问,它还在吗?”

    “心?”他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再次噤了声。

    “这般失魂落魄,你的心恐怕早已被你弄丢咯!”

    “弄丢了吗?丢在了何处?”

    “这便要问你自己了。”

    “你是想说,丢在了婧池那儿?这怎么可能。”夕殇尴笑。

    他怎么可能会把心随意丢给一个任性霸道又不讲理之人。

    “瞧,对她,你可是连敬称都没有,直呼她的名讳!夕殇大人,你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对公主的感情吗?亦或者,明白却无勇气承认。”

    “我对她……有感情吗?”

    “有。”老梧桐肯定地回答。

    “有?想必也是厌恶吧!”他吁了口气。

    “不,并非如此。你对她,是爱。”

    “爱?”夕殇心脏一紧,张了张唇,半晌才问道:“何为爱?”

    “当你的心里、眼里皆是她一人。因她的快乐而快乐,她的难过而难过,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时时刻刻牵动着你的心。放手,自己会难过会不舍,握得紧了又生怕弄疼了她。他人无法伤你分毫,唯有她能让你千疮百孔却不忍有半分责怪,对她再也无法离弃之时,那便是爱。”

    话音落地,梧桐树突然打开了他的洞察之眼,一束白光从他的眼睛里射出,直直将夕殇包裹在光束里。

    顿时,这些时日与婧池相处的点点滴滴悉数呈现在眼前。

    他看到自己因她的开心而开心,因她的失落而失落……不论她在哪里,去往何处,他始终寸步不离。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她,似乎也只有她。

    为何这一切他之前从未察觉?

    难道?

    “夕殇大人,夕殇大人。”两只小妖咋咋呼呼地跑来,打断了画面。

    老梧桐急急忙忙地收回了洞察之眼,装作休憩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夕殇蹙了蹙眉,不悦地问:“何事找我?”

    其中一只小妖指着界门的方向,结巴道:“婧,婧池公主要,要回魔界了。大家都在,都在为她送行,独独不见大人。尊,尊上命奴才们来找你。”

    “什么?她要走了?”夕殇惊问。

    另一只小妖答道:“对的大人!婧池公主要走了,回魔界。大家猜测婧池公主之所以还未离开,是因为没见到您,毕竟您是她在这里的贴身护卫呐!”

    去还是不去?

    夕殇握紧了拳头。那颗丢了多日的心竟在此时揪成了一团,令他疼痛难忍。

    “大人,您还在犹豫甚?再不去,恐怕就迟啦!您当真再也不想见到公主了吗?”

    一小妖心急如焚的喊着。

    另一小妖跟着附和:“是啊大人。若是公主回了魔界,想再见她就难了!咱们所有妖都看的出来婧池公主对您有意,难道您就忍心辜负吗?”

    对我有意?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再也不见……”夕殇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眼中泛起了晶莹。

    如梦初醒。

    他推开两只小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婧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两只小妖相视一笑,互相击了个掌。

    ……

    婧池坐在界门旁的大树上,静待小妖们给她带回消息。

    她与小妖交代,不论他们使用何种方法,今日都必须将他们的夕殇大人带至她的跟前。事情若办得好,她在妖界这些时日所收集的灵果,便是他们的了。

    小妖们满心欢喜,答应她一定办到。

    等待的过程无聊又漫长。

    她纤指一撩,在树枝上搭起了一架秋千,愉快地玩耍了起来。

    偶尔回头往后看,埋怨着,去了这般久,怎的还不见回来?

    “婧池,婧池你别走,婧池……”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婧池连忙匿了那秋千,一溜烟地躲进了茂密的树叶里。

    “哈哈,没想到这两只小妖办事还挺靠谱。”

    她高兴地笑着,透过树叶偷偷地看着下面的那个人。

    界门附近空无一人,夕殇看不到婧池,以为她早已离去。

    刹那间仿佛天都塌了。

    他双手抱头懊恼地蹲在了地上,一拳锤向了地面。

    顿时地面裂开好几条又长又深的裂缝,他的手亦是鲜血淋漓。

    见此场景,婧池心疼不已。

    但她却无法下去,最想听到的那句话,他尚未说出口,她又怎能现身?

    “婧池……呵。”

    夕殇柔声念着她的名字,那一声冷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慢慢站起,一股热血在他的身体里翻涌奔腾。

    这些日子见不到她时的想念、颓废、沮丧、失魂落魄皆在此刻化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他是爱她的!

    他张开双手握紧双拳朝着天空狂吼数声,一只赤色的巨狐取代了他的人形。

    他的变身瞬息震惊了整个妖界。

    若无战乱,在妖界无故变身那便是大罪。

    换言之,这亦是引来灾祸之兆!

    婧池再也坐不住了。

    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谁让他自那日之后便不再搭理自己。她以为,他对自己除了护卫的责任之外,便不再有其他感情。

    她从未想过夕殇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明白,此举意味着什么。

    “夕殇,夕殇……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求求你,冷静下来。我在,我在……”

    婧池不顾安危抱住暴走的赤狐,泪眼婆娑。

    赤狐抬起爪子,欲向来者袭去,却在见到那人的面容轮廓时,停下了动作。

    这张脸虽模糊却好生熟悉。

    是他想要见的那个人吗?

第154章 千年前·请罪

    闻迅赶来的狐尊一家以及看热闹的小妖们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第一时间出现的妖尊立在上空,果断地布下了一个偌大的结界,把他们都阻挡在了外面。

    “看看今日是谁,想要做本尊的下酒菜。”

    妖尊睥睨着众妖,饶有趣味。

    在跪地大呼尊上万古千秋后,小妖们逃的逃,跑的跑,一眨眼的功夫便溜了个干净,生怕自个儿成了尊上的下酒菜,只剩下狐尊一家以及结界里的一魔一狐。

    他看了看结界里的二人,转身对匍地的他们说道:“你们也随我一同退下吧。眼下,他们毋需任何人的打扰。”

    众人离去,方才的喧闹不再,结界外与里的世界都静了下来。

    夕殇的情绪亦在逐渐平复当中。

    婧池将脸贴上了他的毛发,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她的动作温暖又温柔。

    “夕殇,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不该命人骗你过来,都是我的错。我没走,真的没走……”

    想起方才他崩溃暴走的模样,婧池内疚不已。

    明明有千百种法子可以证明他对自己的感情,为何偏偏要选择这般伤人的方式?

    “求求你,快些消气好不好?快些恢复成夕殇的模样好不好?”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簌簌落下,落在了赤狐的身上。

    兴是听见了她的请求,亦或许是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心脏,浇灭了他的执念。

    一片红光笼罩,赤狐终是重新幻回了人形。

    他看清了面前的人儿。

    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女子。

    他将她拥入怀中,开心地喊着:“是婧池,是你,真的是你!”

    忽地,他又推开了她,握住她的手,神色紧张地问:“你当真不走了吗?”

    婧池抬着泪眼看他,羞涩地点了点头,“嗯,不走了。”

    “太好了太好了,婧池不走了哈哈……”夕殇欢呼着,像吃着了麦芽糖的孩童似的。

    欢呼过后,他变得认真又小心。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心疼地试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与她诉说了一大堆的衷肠后,问她是否愿意与他在一起。

    尽管他明白,彼此身份悬殊,从古至今更没有妖魔通婚一说。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哪怕拼尽全力。

    婧池依旧羞涩地点了点头,“嗯,我愿意。”

    夕殇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往日里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竟变得邻家小女子一般,娇滴滴地捂上了脸庞,直往他的怀里钻去。

    夕殇再次拥她入怀。

    两人幸福地笑着,放肆地绽放了心底那片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花海。

    ……

    “尊上,吾狐族有罪!”

    狐尊夫妇带着狐族的崽子们齐齐跪在夜笙宫的大殿之中向妖尊请罪。

    那时的妖尊名唤孤苍。行事稳重狠辣,其威名一出无人不胆战心惊。

    惧怕却敬重。

    只因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强者气息令众人崇拜不已。

    不论妖魔神灵,皆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成为他背后的力量。

    他的存在甚至碾过了天尊的光芒。

    妖之一族在他的带领下更是走向了六界巅峰!

    “尊上,爹爹和娘亲还有兄长们为何要跪在地上?你叫他们起来好不好呀?”

    千年前的漓洛不过是只四百岁的狐狸娃娃。

    她攀上孤苍的肩头,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甚是呆萌地看着他。

    孤苍笑了笑,拾起掉落在衣袖上的一根狐狸毛,对殿下众狐妖说道:“听见了吗?小漓洛叫你们起来。”

    说罢,继续将目光转移到在他身上上蹿下跳的漓洛身上,与她嬉闹玩耍,好不惬意。

    “这……”狐尊夫妇面面相觑,不敢起身。

    他们知晓妖尊的性子,不论是一族长老还是普通小妖,但凡触犯了妖规,他皆一视同仁,绝不姑息!

    就在方才,他们的二儿子夕殇因私自暴走变身一事犯下了滔天大罪。为保他周全,他们才携狐族子嗣前来请罪。希望妖尊能够看在他们狐族多年来为妖界拼杀的份上,饶他们的犬子一命。

    可眼下,他们却看不出妖尊有一丝责备惩罚之意。因漓洛的一句稚言便让他们起身,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他们不明白妖尊此举为何,亦不敢妄加揣测,只好继续低头跪着。

    小漓洛从孤苍身上跳下时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洒出的茶水溅到他雪白的衣襟上,顿时脏了一片。

    他虽紧了紧眉头,但很快又展开了笑颜,伸手点了一下小狐狸的额头,笑着骂道:“你这狐狸,真真是调皮的很。”

    “尊上这都不生气吗?明明那茶水溅脏了他的衣裳。”年轻气盛的溯洄歪着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殿堂之上的妖尊。

    人人都说妖尊可怕,无人敢与之亲近,为何妹妹是个例外,还能与他这般肆意玩耍?

    “孽子快给我住口!”狐尊拽了拽跪在自己身侧,高抬着脑袋的溯洄一把,小声斥道:“你个臭小子懂什么。当年你娘亲因误食了血果导致难产,命悬一线。若不是尊上取心头血施救,恐怕早已一尸两命了!”

    “尊上不但救回了你娘亲,更是亲自替你妹妹剪了脐带。或是看这孩子长得乖巧,有了眼缘。自打漓洛出生起,便一直被他带在身边,视如己出。吾狐族能被妖尊如此看重,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一番话斥得溯洄噤了声。

    漓洛出生那年,他刚巧被送往云莱仙山修行。待他修行圆满返回妖界之时,便听说自己有个深得尊心的妹妹。只是回来许久都未曾谋面。

    那时他还疑惑得很,自己的妹妹怎会不在九尾殿住着,跑去夜笙宫作甚?无奈一直无人与他细说,加之好不容易添一妹妹,作为哥哥,他打心眼里欢喜,也就不再多想。

    竟不知晓其中还有这么一番缘由。

    “唉!若是你二哥……”狐尊拍了拍双眼已是通红的发妻的肩膀,欲想安慰,话尚未说完,便教狐后阻止了。

    她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下说去,若再说,她会哭晕在这大殿。

    “罢了,咱们认了!”良久,狐尊叹着气道。

第155章 千年前·羌鳍挑拨(1)

    “罢了,咱们认了!”良久,狐尊叹着气道。

    “认?”孤苍轻轻放下小漓洛,招呼她去一边耍,随即背手走下了堂上的台阶。

    “谁说要认了?是你吗?”孤苍垂眼看向溯洄,声音里藏着几分冷冽。

    “不,不是我。是爹爹他说……我,我……”

    不过是目光轻轻往妖尊脸上扫了一圈,溯洄便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压得语无伦次,喘不过气来。

    好似下一刻,他便会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取了他的性命。

    莫非这就是大家口中所言,妖尊身上的魄?

    “臣惶恐!此言乃是由臣所发,并非吾儿,还请尊上明察!若要怪罪,臣愿一人承担,只求尊上饶过吾族上下!”

    说罢,狐尊连连磕头认错,甚至做好了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觉悟。

    他是真的害怕,二儿子的事情尚未解决,又搭上了四儿子的性命。

    一日之间便要失去两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教他老两口该怎么活!

    “老狐狸啊老狐狸,你说你可真是生了几个好儿子。一个与魔族公主相爱,为了她不惜触犯妖界大忌。一个胆大无脑,竟敢随意议论本尊之事。若是你们人人都能像漓洛这般可爱,倒是替本尊省了不少心了。”孤苍冲着在门口玩的正欢的小狐狸招了招手,“过来,小漓洛。”

    听见妖尊的呼唤,小漓洛欢欣雀跃地奔到他的面前,跳到了他的身上。

    “尊上,为何爹爹与娘亲他们还跪着啊?”小漓洛抬着狐狸脑袋问。

    “跪着便跪着吧,他们若想跪,那便跪上七七四十九日好了。”孤苍瞥了这一屋子的狐狸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地续道:“少一日一个时辰都不行。”

    狐尊颤了颤身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以他对妖尊的了解,若不跪满这七七四十九日,后续定会雷霆大发,到时遭殃的可就不是他老狐狸一人了。

    倘若心诚,能纹丝不动地将这时辰跪满,那这便是他对狐族的惩罚。

    思索至此,狐尊悄悄地松了口气。

    “漓洛也要跪吗?”小漓洛又问道。

    孤苍搂着手中的小狐狸,顺了顺她的毛发,笑道:“怎么会呢?小漓洛可是本尊的心尖儿宠啊。本尊怎舍得让你下跪。”

    说罢,便抛下身后众狐抱着小漓洛离开了大殿。

    ……

    妖界,琉璃街。

    夕殇与婧池站在大街中央十指相扣,婧池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彼此脉脉含情地望着。

    前一刻,他们还是众所周知的冤家对头。后一秒,竟是这般恩爱,像连体婴儿似的,谁也离不开谁。

    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躲藏在角落的羌鳍,冷眼地看待着这一切,面上尽是不悦与烦躁。

    尽管古往今来没有妖魔联姻一说,但凭妖尊对狐族的宠爱,他亦会替夕殇出面,促成这桩婚事。

    妖尊的面子,魔尊不敢不给。

    更何况此事对于魔尊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这桩婚事一旦成了,那么狐族的势力势必大涨。

    光一个独霸尊宠的漓洛便足以让他们狐族在妖界耀武扬威,不将他放在眼里。

    现下还要来一个魔族女婿。

    那他今后在妖界还怎么立足?又该如何赢得妖尊的信任,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

    想我羌鳍与你老狐狸同为上古妖兽,平起平坐。不过你为陆地之狐,我为水中蛟人。哪次大战我不是拿命在拼,我族功劳何时低于过你狐族?凭什么几方势力唯你狐族独大?这教我怎么甘心?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内心的不甘扭曲了羌鳍面上的表情,一张俊美的脸庞变得十分狰狞可怕。

    他死死地盯着缓缓朝前走来的夕殇与婧池,两眼直冒怒火。

    他想,若要巩固自身的地位与家族在妖界的势力,必要动摇狐族的根基。漓洛动不了,眼前的二人,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扯了扯衣角,从容地从角落走出,故作偶遇一般,对夕殇说道:“这不是夕殇吗?”

    他垂眼瞥向十指紧握的两只手,继续说道:“看来夕殇与公主是好事将近啊,真是恭喜二位了。他日可别忘了请我好好喝上一杯哟。”

    出于礼貌,夕殇停下脚步向他作了一揖,扭头看了一眼婧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与公主,我们……”

    “待夕殇来我魔界提了亲,选好了成亲的日子,我们一定请你吃酒!”

    不等夕殇把话说完,婧池便抢了来说。直爽的性子惹得他好不怜爱。

    羌鳍不禁腹诽,公主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生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他朝婧池拱了拱手,道:“公主发话,我一定来!只不过……”

    “不过甚?”婧池问。

    “不过方才在来的路上,被一个从夜笙宫出来的侍卫撞上。问他为何如此莽撞,或许是害怕责罚才向我坦言,说是狐尊狐后带着各位大人在宫里向尊上请罪,听说溯洄还顶撞了尊上,尊上此刻正大发雷霆呐!”

    羌鳍发出一声叹息,故作担心地续道:“唉,真不知尊上会如何处置他们……”

    “你说什么?请罪?”一番话如疾风雷电一般闪进了夕殇的耳朵,令他既惊讶又担心。

    羌鳍点了点头,“夜笙宫侍卫之言,应该不会有错吧?”

    “爹爹娘亲兄弟们何错之有?要说错,那也是我夕殇一人所犯,与他们何干?为何要处置他们?”夕殇暴躁不安地吼着,满脑子都是家人的安危。

    羌鳍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耸了耸肩,“伴君如伴虎。妖尊的心思可是你我能猜透的?但愿只是侍卫言过其词,并非真的。”

    “够了羌鳍大人,请你不要再说了!”见夕殇心急如焚红了眼,婧池忍不住打断了羌鳍的话。

    “夕殇不过才刚恢复,难道你又想刺激他吗?”

    虽不知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但夕殇听进去了并且全信了。若再不制止,任由他继续刺激下去,只怕夕殇会再次暴走。

    “是是是,公主教训的是,是我多嘴了。那……你们二人好生逛着,羌鳍告辞。”

    看着羌鳍的背影,婧池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第156章 千年前·血梅·羌鳍挑拨(2)

    羌鳍走后,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夜笙宫。

    在来的路上,婧池一个劲儿地安慰夕殇,不论他在哪里,做什么,今后的路走得有多坎坷辛苦,她都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与他共同度过。

    她说。

    自在夜笙宫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便喜欢上了他。也认定了他便是自己此生寻觅的良人。尽管妖魔不通婚,那又如何?只要尚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她希望夕殇也不要放弃。更不要因他人的一两句话就自乱阵脚。

    待到了宫殿,若情况真如羌鳍所言,亦要冷静应对,而不是失了理智连累替他请罪的家人们。

    夕殇满口答应了。为了婧池和家人们,他一定不会乱来。

    然而,当他们走进殿内,看到满屋子的狐族跪在地上,却不见妖尊影踪时,他的心顿时扭成了一团。

    所以,羌鳍所言皆为实情了?

    “爹爹,娘亲,孩儿不孝!”他一奔往前,扑通跪在了狐尊夫妇的面前,十分用力地连磕了数个响头。

    奈何妖尊有令,他们必须得纹丝不动地跪满七七四十九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磕得头破血流。

    狐尊心疼,狐后更是。

    两行老泪不自觉的从两个老人家的眼眶流出,他们却连擦去的资格都没有。

    “娃呀,快别磕了,你快别磕了!”狐尊焦急地喊道。

    “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像是走火入魔似的,夕殇并未搭理狐尊,而是继续磕着头,嘴里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婧池公主……”呼唤无果,狐尊只好望向了婧池,向她求助。

    婧池懂他的用意,看见夕殇这般折磨自己,她亦心如刀割。

    可她更懂夕殇。她明白,他想以此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愧疚,眼下若上前阻止,事后他一定会责怪自己吧。

    思索再三,她冲着狐尊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

    直至夕殇额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了地上,绽出了一片赤红的梅花。

    她惊呼:“快看,是梅花!”

    话音一落,殿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地面上那片突然出现的梅花身上。

    嘘声四起。

    狐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绝望般地垂下了眸子,口中神叨叨地念着:“完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狐后盯着那片血梅,失声痛哭。她大喊着夕殇的名字,求着婧池快些将他带走。或是悲伤过度,她在央求婧池的时候,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夫人!”

    “娘亲!”

    “狐后……”

    人潮伴随着各种呼声齐齐向狐后涌来,将婧池挤出了人群外。

    而妖尊下达的那个命令,亦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狐尊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狐后,掐住她的人中,又往她嘴里送了一些药,替她输了些许灵力。狐后这才缓缓睁眼醒来。

    “老伴儿呀,你可真真是要吓死我咯。”狐尊哭道。

    狐后攀上夫君的手,抬眼望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孩子们,虚弱地说:“你们,你们为何都在这儿,为何不去那边跪着?殇儿呢?我的殇儿呢?”

    她皱眉看着狐尊,又接连问了好几遍她的殇儿如何了,激动的很。

    狐尊只言不发,只是叹着气。

    夕殇固执,一旦进入死胡同一般的暴走状态,除非将他的灵力封锁,否则在这世上,无人可以劝说得了他。

    如今他的生命里出现了特殊的人,不知她能否将他从那一寸漆黑的角落里带出,打破他的固执。

    婧池傻愣愣地看了看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仍然磕头认错的夕殇以及他面前的那一片梅花,惊慌失措地自语着,“你们……为何,为何夕殇的血会化成梅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夕殇,夕殇……对,问夕殇。”

    狐尊扶起狐后,把她交到了大儿子铭镜手中,欲回答她的问题,却见她忽地跑到夕殇跟前,伸手去拉他。

    “婧池公主,万万不可……”

    话音尚还漂浮在空中,便见婧池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出了三丈开外,猛地撞击到殿中的香炉上,重重地摔落在地。

    由于猛烈的撞击导致香炉摇晃不稳,就在她倒地之后紧接着朝她落地的方向倒下。

    来不及躲闪,硕大的香炉压在了她的身上,疼的她嗷嗷直叫。

    尚好狐尊反应迅速,踢飞了香炉,才不至于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但,滚烫的香炉还是在她的背上留下了烙印。

    像梅花似的烙印。

    由于在背上,她自己无法发觉,只晓得后背被烙下了一个疤。回到魔界后,魔奴伺候她沐浴更衣时才告知。

    公主,您的背上有一朵好漂亮的梅花啊。

    ……

    自那日受伤后,婧池便被妖尊亲自送回魔界,至今已有半月之久。

    当初面对魔尊时,孤苍只说因自己的手下暴走误伤了公主,那名手下已被重罚,并奉上了上等灵果与数件奇珍异宝向魔尊赔罪,其他的只字未提。

    魔尊见钱眼开。

    有钱又有上等灵果,他管你是怎么伤的。只要不伤及性命,落点疤又算得了什么。

    他笑呵呵的命人搀扶着公主回宫休息,并未责怪妖尊半分,反而赐上座,好酒好肉招待。

    妖尊倒也欣然,坐下好吃好喝了一顿,便抹了抹嘴,返回了妖界。

    那夜笙宫里,还有一堆令人头疼之事在等着他。

    “都半月了,也不知夕殇怎么样了。”婧池坐在桌前托着腮,望着那一桌的美食发呆。

    “公主,您在说甚?可是有什么想吃的吗?”侍奉在一旁的魔奴翠兰问道。

    “没,没什么。”婧池放下手,起身走到窗边,对身后的魔奴续道:“你把这些吃食都撤了吧,我没胃口。”

    “公主,这些日子您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愿意出门,东西也吃得甚少。您瞧瞧,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奴婢看了着实心疼。”

    “叫你撤你撤了便是,何来这般多的废话!”婧池不耐烦地吼着,转身去了寝殿。

    翠兰扁了扁嘴,一边受着公主的训斥,一边撤着桌上的吃食,心里难受得很。

    自妖界玩上一遭,公主回来竟变了个人似的。曾经的她是何等的活泼开朗啊,可如今,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也便罢了,脾性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翠兰心想,究竟要不要将此事向魔尊禀报?

第157章千年前·羌鳍挑拨(3)

    妖界,青司监地牢。

    被封印住灵力的夕殇背靠着墙,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因一而再再而三的暴走,竟还闹腾出了血梅,妖尊不得不将他关押起来。

    至于封印灵力,是狐尊恳求的。

    他害怕这个狐崽子再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这一关就是半个月。

    他扭头望向墙壁的一侧叹了口气。一墙之隔的,是自由。万里之外的,是心里惦记的人儿。

    “喂,有人来看你了。”地牢守卫手握长刀带着来者走近牢边,态度很是嚣张。

    把人带到后,他朝来者行了礼,小声说了一句,时间紧,大人长话短说,便退了下去。

    “喂?”夕殇发出一声冷笑,将目光落在了来者身上。

    “是你?”

    “你知道是我?”来者放下莲蓬衣上的帽子,唇角扬起了一丝胜者的微笑。

    “那日若不是你特意前来告知爹爹之事,我又怎会失了心智,在夜笙宫暴走,还引出血梅?羌鳍大人!”夕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出他的名字。

    就算他化成灰,他也能认出他来。

    羌鳍往前走了两步,待离得夕殇更近了些,无辜地耸着肩,道:“这怎么能怪我呢?当初我不过是说出实情而已,你看到的不正是如我所言那般吗?是你自己控制不住才再次暴走,是你……”

    他高昂着头,挑衅般地瞪眼,用极其低沉的嗓音续道:“是你无用!”

    “你无耻!”夕殇吼着,怒气冲冲地从地上站起。

    兴是牢里的温度太过寒凉,待的时间太久,加之被封印了灵力,在起身的那一刹那,竟觉得双腿有些酸软无力。

    他撑着墙壁,缓缓向牢门走去,脚上的锁妖链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

    “哈哈哈哈……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啧啧啧,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夕殇大人吗?唉,也就只有老狐狸对你疼爱有加,若换做是我,早就一刀劈了你这个不孝子。”

    羌鳍的讥讽使得夕殇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窜,好似立刻要爆发喷涌出来一般,胀得脑袋生疼。

    他抱住脑袋痛苦地哀嚎了几声,又猛地抓住牢门上的玄铁柱,隔着牢门与羌鳍大喊:“羌鳍,你莫要得意太久,早晚有一天我会撕掉你的嘴脸,让众人看清你的真面目!滚,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其实在那日冷静之后,他便想到了再次暴走一事与羌鳍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不知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眼下他来地牢又是这般冷嘲热讽,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别急啊,你这般心急的赶我走,莫不是害怕我会对你下黑手?你放心,今日前来,我不过是想发发善心,告诉你一些事情。这可是地牢诶,若我真想做点什么,又怎会如此愚笨,选择在此地动手?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羌鳍哼了哼,他放松了微皱的眉头,睁眼一瞪,忽地从牢门手掌宽的空隙中伸进手去,一把抓住夕殇的衣襟,拽着他直往牢门上撞。

    他疯似的怒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蠢吗?凭什么你们狐族就能风生水起,要甚有甚。你都引出血梅了,妖尊都无半点惩罚之意,只是将你关在这个破地牢里。”

    “夕殇,恐怕你还不知道吧?那日婧池公主被你亲手打伤,想必这会儿还卧床不起吧?哈哈哈……什么心爱之人,至死不渝,都是狗屁!竟还妄想与魔族联姻?别做梦了!”

    吼罢,他使出气力将夕殇重重扔出。跌地的疼痛让他瞬息清醒了过来。

    他,竟亲手伤了婧池?

    “羌鳍,羌鳍你再说一遍,你说我亲手将婧池打伤?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不会的……若真是如此,为何我会连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夕殇猛地爬起再次攀上玄铁柱。

    他眼巴巴地看着羌鳍,希望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挑拨,他的虚造之言,就像那日那般,不是真的。

    那可是他的心爱之人呐,为了她甚至不惜触犯妖规,他又怎会舍得伤她分毫?

    “哼,暴走之时,你可是连六亲都不认,还能顾得上她?夕殇,好自为之吧!”

    话落,羌鳍戴上蓬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他挥手叫来了守卫小妖,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甚。

    待小妖走后隐隐可见那张阴险狡诈的脸上往上划出了一个阴冷得意的弧。

    他不顾夕殇的狂吼崩溃,大拂衣袖扬长而去,逐渐隐匿在黑暗之中。

    ……

    夜笙宫,寝殿。

    “尊上,逆子被关已达半月之久,臣恳求尊上看在老臣多年效忠的份上,饶他一回。”狐尊跪伏在寝殿外求着孤苍网开一面,言辞恳切。

    从今日一大早到现在,他已跪了近四个时辰,同样的话语说了无数遍。

    只是不论他怎么请求,孤苍始终不愿开门见他。

    “大人,您就回去吧,尊上这会儿正忙着呢,他是不会见你的。”

    这是贴身小妖第六次前来劝他。

    “忙着?在寝殿能忙甚?还忙这般久?”狐尊终于抬头搭理了小妖一回。

    小妖在感动的同时被他问得发了懵,顿时哭笑不得,“您说呢?我的狐尊大人。”

    “噢,没事没事,那便等尊上忙完。”狐尊若有所悟地冲着小妖眨了眨眼,一脸贼笑。

    他拨开小妖,叫他别挡着自个儿,随即对着寝殿大喊:“没事儿,臣可以跪着,一直跪着,直到尊上忙活完愿意见臣了为止。不过尊上,您可得小心点腰啊!”

    “老东西!”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只见孤苍着一身染有大片墨色花瓣的长袍,微敞露着胸膛捞着双手斜靠在门边,不羁地扬起红唇,斜眼看着狐尊。

    “本尊的腰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那逆子……”孤苍欲言又止,随后放下手,边走边道:“呵,的确是逆子。听说,他要把我的青司监给拆了。”

    “什么?拆了青司监???”狐尊唰地站起,惊得目定口呆。

    妖尊回头,从容一笑,轻描淡写似的回了一句,“是啊,拆了。你还愣着作甚?不随我一道去看看吗?”

第158章 千年前·探监·羌鳍挑拨(4)

    妖尊回头,从容一笑,轻描淡写似的回了一句,“是啊,拆了。你还愣着作甚?不随我一道去看看吗?”

    “这这这……去看,看看?好好,老臣看,看……”面对孤苍的淡定,狐尊早已被吓得面色苍白,一身冷汗如细雨一般直冒,说话亦是语无伦次。

    变身、血梅,以及这突来的拆了青司监。一件件一桩桩,哪一个不是动摇妖界大业,掉脑袋的大事?

    他扯起袖子擦了擦汗,脚步哆嗦地跟在孤苍身后,心里一个劲儿埋汰:“我的儿啊,这下就算你有十个脑袋,再拼上你爹的脑袋,也不够你砍的了!唉,不省心啊真是不省心。”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看婧池。你们,快点放我出去……”

    孤苍与狐尊不过刚踏进青司监的大门,便听到深处传来夕殇的怒吼。

    二人不觉加快了步伐。

    值守小妖跟在他们身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说夕殇大人假装肚子疼得厉害。因害怕他当真出什么事儿担不起责任,便打开了牢门进去看个究竟。谁知他一进去就被夕殇打晕在地,抢了牢门钥匙便要逃跑。

    其他值守小妖闻声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合力将大人治服,重新关进了牢里。

    是狱中的人参精给他喂下了药水,他才得以苏醒过来。

    他请求着妖尊替他做主,却在狐尊狠狠地瞪上几瞪后缄默了下去。

    一路上,孤苍对他的哭诉皆是置之不理。穿过通往里层牢房的石板通道时他才皱着眉头问:“他方才可是在喊要去见婧池公主?”

    “回禀尊上,的确如此。今日不知怎么一回事,夕殇大人突然发了狂,口中喊的正是要出去见婧池公主。”值守小妖低头哈腰的答道。

    “这几日可有其他人来过?”孤苍接着问。

    值守小妖想了想,待想清楚了才回答:“回尊上,一连几日都是小的值守,这期间未曾有其他人来过。”

    孤苍突然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扭头瞥了小妖一眼,冷冽的双眸中已然泛起了一团怒火。

    只听得他压低嗓音问了一句“你确定?”又继续朝前走去。

    值守小妖被反问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他战战兢兢地跟着,生怕下一刻就会呜呼哀哉了。

    可他思来想去,这些天确确实实未曾有人来过地牢。实在想不明白妖尊为何会这样问。

    难道是?

    他忽地想起今日上午因吃坏了肚子,反反复复上了好几次茅房,最后竟待在那里头出不来了。

    几乎虚脱的他看到与他共食同一份吃食的猪妖没有任何反应,还觉得奇怪的很。问他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却拉稀拉成这副惨样,他说也许是自己身体底子好,健壮吃不坏,还让他别担心值守的事儿,他一个人能应付得来。

    当时看他说得那般真切,便也没作多想。

    现在想来,若真是有人来过这地牢,想必也是那会儿他离开的空挡吧。只是,为何猪妖连提都没有与自己提起过呢?

    正愁要不要将此事禀告尊上时,羌鳍忽然跑了进来。

    “参见尊上,听闻青司监出了事儿,臣特地过来看看,看能否帮上忙。”羌鳍拱手行礼道。

    “哟呵,羌鳍大人。”狐尊朝他拱了拱手,不等孤苍开口,便抢先了说:“羌鳍大人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与尊上前脚才方方赶到。这前后不过一刻,大人后脚便跟着来了。”

    羌鳍往孤苍身边靠了靠,说道:“老狐狸,我不过是关心尊上,关心妖界的安危而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青司监是何地?这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认为能瞒得过谁呐?”

    “瞒得过谁?你,你你,你就是想来看犬子的笑话!”一想到夕殇妄图越狱一事将会传遍整个妖界,成为众妖茶余饭后的话柄,狐尊气得身子直发抖。

    “噢~原来此事与令公子有关啊?怪不得狐尊会这般激动呢。哈哈哈……”羌鳍打趣着狐尊,笑得极其嘲讽。

    “笑甚?你笑甚?有本事再笑一个试试!”

    受不住他竟敢当着妖尊的面这般猖狂,狐尊撸起袖子便要上去与他干架。羌鳍怎会在此刻示弱,亦是摊开两掌,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眼看刀光剑影一触即发,却叫孤苍一阵大喝给退了回去。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本尊住口!羌鳍,既然来了便跟着一块儿过来。再吵吵,直接给你们扔出青司监!”

    妖尊发了话,二人不敢不从,只好互相递了个眼色暂时休战。如同两只小猫崽子似的,一声不吭的乖乖的跟在他左右两侧,谁也不搭理谁。

    到了关押夕殇的牢房,在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披头散发,行尸走肉一般地扒在玄铁柱上,嘴里一个劲儿的直嚷,他要见婧池时,狐尊这位老父亲的心都碎了。

    碎得跟木屑渣渣似的。

    他连忙上前握住夕殇的手,心疼地喊:“儿啊,半月不见,你怎成了这般模样?遭罪啊,简直就是遭罪啊!你说你,当时若是不那么冲动,也不至于造成今日这般后果呀!尚好你娘亲没来,若是让她见着你如今的样子,那她不得哭死在你面前。唉……”

    狐尊连叹了数口气,还想再接着说点儿甚,却被孤苍一把拎起了后衣领,给他拽到了边上。

    他愣了愣,反应有些迟钝的看着孤苍落了牢房的锁,打开了牢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羌鳍本想跟着进去,怎知那牢门唰地一下关上了。不仅如此,本有空隙的玄铁柱在此时更是融合到了一起,将牢房封得严严实实。

    别说他们了,恐怕连一只细小的蚊子都飞不进去。

    反应过来的狐尊心里明白妖尊此意为何,便也放下了心来。反倒是眼前这位看着有几分讨厌的羌鳍大人,甚是让人狐疑。

    他不禁腹诽:“这个羌鳍,平日里素来对狐族之事不感兴趣,今日倒是怪了,竟对吾儿之事这般关心,比我一个做爹爹的还要着急?还真是蹊跷的很啊!”

第159章千年前·羌鳍挑拨(5)

    忽地,一股特殊的气味飘进了狐尊的鼻子,他用力嗅了嗅,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会这般奇怪?”

    像是深水中的腥臭味,与牢房的阴暗冷湿倒是有几分相似,却更令人作呕。并且这气味在此残留已有些时辰,虽与牢里的气味混成了一块,一般人难以嗅出,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鼻子。

    该死,临走之前我明明将自己的气味掩盖,怎还能嗅得出来?莫不是他在糊弄我?

    羌鳍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一边跟着嗅了嗅,果真嗅出了些许自己的气味,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说道:“老狐狸,我看你是嗅觉失灵了吧?我可是什么味道都未闻着。”

    “是吗?”狐尊看着羌鳍,半信半疑地再多嗅了几回,到了后头,真的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难道真是我嗅觉出了问题?不应该啊?”

    身为狐狸,最大的特点之一便是拥有比其他妖族更为灵敏的嗅觉。更何况他还是一只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老狐狸。

    他的嗅觉,不可能出现问题。

    见他对自己所言有所怀疑,他又立马接着打岔:“老狐狸,我说你不把重心放在你儿子身上,跟这儿嗅什么味道呢?难不成还有人敢在青司监偷吃不成?我知晓你因为夕殇之事忙昏了头,但此刻你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呀,还是耐心等着尊上出来吧!”

    “你说的对,定是我太着急了。唉,老糊涂老糊涂咯”面对羌鳍三番两次的混淆视听,狐尊笑了笑,心中似乎有了几分明白。

    眼前的这位羌鳍大人不正是来自深水之中吗?

    虽然他不清楚他来青司监地牢的用意为何,但他多少能联想的到,定是因为他的到来,夕殇才会发狂。奈何当下手里无证据,不能向妖尊告发,只得暗中观察,再另做打算。

    “呵,你呀你!”羌鳍伸手指了指狐尊,面上略显尴尬地笑着,默默松了口气。

    此时,封闭的牢门恢复了原状,孤苍带着穿戴整齐的夕殇走了出来。

    狐尊一抹老泪连忙迎了上去,羌鳍则看傻了眼。

    他,明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打伤了值守小妖试图逃跑。妖尊不但没有加倍惩罚他,反而将他带出了牢房?

    这着实惊瞎了他的眼。

    “尊上,这是?”他上前忐忑不安地问。

    面对他的疑问,孤苍连瞥都未瞥他一眼,直接对狐尊说道:“本尊已将他的封印解开,你这就带他回你的狐狸洞去。在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好之前绝不允许他踏出狐狸洞半步。否则……”

    他沉了沉脸,冷冷地看着夕殇续道:“否则你们下一世再做父子吧!”

    “下,下一世?”狐尊一个激灵,一颗心害怕的提到了嗓子眼。

    他拉着夕殇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尊上的不杀之恩,并向他做了保证,许下了誓言,一定管束好这个逆子,绝不让他再做出有伤妖界之事。若再犯,他将亲手处置了这个逆子!

    说罢,便带着夕殇退了下去,离开了青司监。

    待他们走后,孤苍才回过头来看着羌鳍。

    他忽地扬起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微信,这一抹笑看得羌鳍冷汗直冒,胆战心惊。

    “尊,尊上……可是有要事交代与臣?”羌鳍斗了斗胆,弯腰拱手问道。

    “呵,羌鳍,你倒是精明的很啊。”孤苍拨弄着搭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哈着腰的肱股之臣。

    “起来吧。”他道。

    “谢尊上。”羌鳍缓缓起身,心中亦是七上八下。若他猜的没错,方才在牢里,夕殇便将所有事情都与他说起过了。

    不,不不不。

    羌鳍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夕殇手中毫无证据,单凭他一张嘴,尊上根本不可能相信他。除非尊上一早便知是自己从中作梗,只是默不作声罢了。他们在牢里说了些甚做了些甚,谁都不知,眼下他不能自乱阵脚,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羌鳍,血梅一出,你可知是何后果?”

    孤苍在牢前幻出一张雕刻着龙纹的长榻,慵懒地靠躺了上去,单手撑着腮,目光犀利地盯着羌鳍,嘴角依旧保持着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羌鳍无法直视那对能看穿妖心的眼眸,只得低着头,唯唯诺诺。

    “回尊上,夕殇之血乃六界独有。他的血一旦凝成梅花状,便预示着吾界将有血光之灾。这些年,吾等只是听说但从未见过。听闻是尊上将他的预见之能封印了起来,如今封印被他冲破,恐怕……”

    “恐怕甚?”孤苍抬了抬眼,冷冷地道:“说下去。”

    羌鳍吞咽了一小口唾沫,续道:“恐怕吾界会遭遇大变故。”

    “哈哈,哈哈哈……”

    孤苍忽地狂笑不止,羌鳍痴傻地看着他,一股寒凉顿时从脚底直往头顶上涌。

    他连打了好几个冷颤,暗讽自个儿没出息,竟被妖尊的几声笑给吓成了这般模样。

    “羌鳍,你当真认为夕殇的几滴血便能动摇我妖界吗?呵,你也算是跟在本尊身边多年的老臣了,怎会连这点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难道说,这些年岁你只学会了如何长体魄,没有学会如何长脑子?”

    一番话斥得羌鳍瞬间黑了脸。

    既是老臣,为何不给自己留一丁点的颜面?

    他悄悄地于袖中攥紧了拳头,在心里给这位目空一切的妖尊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捧着一张谄媚的脸对他说道:“是是是,尊上教训得是。只要有尊上在,定无人能动妖界分毫,是臣多虑了。”

    孤苍一挥衣袖,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行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说与自己听吧。”

    不论说甚,终是一个错字,不但讨不了他的欢心,还要不断地被他讥刺。他对自己的态度,与对狐族那一家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同为臣,凭甚?

    孤苍从榻上下来,走至羌鳍的身边,一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拍了拍,低声道:“你替本尊去魔界走上一趟,就说本尊想打破这万年的规矩,替婧池公主与狐族二子牵个线,做回月老。”

    思绪尚未从新增的怨恨中拉回,羌鳍便被孤苍的这一决定惊得瞠目结舌,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待他回神过来,牢前就只剩他独自一人,以及在耳边久未消散的那句“此事若成,你便也将功抵过了。”

第160章千年前·羌鳍挑拨(6)

    待他回神过来,牢前就只剩他独自一人,以及在耳边久未消散的那句“此事若成,你便也将功抵过了。”

    羌鳍踉跄往后,一把扶住了牢门。竟还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妖尊果真早就知道此事是他所为。

    既是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似的来看他的笑话?

    “哼,孤苍啊孤苍,枉我一心一意为你效力,上战场出生入死,你竟这般羞辱戏弄于我。”

    “将功抵过?呵,这些年来除了功我又何过之有?六界之大,不信离了你,我还生存不下去了!孤苍,你给我记着,今日之侮辱,他日我定将十倍奉还!”

    羌鳍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后,抡起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

    ……

    翌日,魔界暗辰宫。

    魔尊婧无白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珠宝灵果,两眼放光。

    “哈哈哈……妖尊可真是大手笔啊!只是不知,这突然的造访所为何事啊?”他抬眼看了看羌鳍,继而又把目光放回到了那几箱珠宝灵果上。

    “喜事。”羌鳍淡淡地回答。

    “喜事?”婧无白挠了挠后脑勺,起身走至那一个个金光闪闪的箱子前,随手抓起一把珠宝,咧着嘴问:“这……喜从何来?本尊这暗辰宫,近日来也未曾纳妾呀?”

    “噢,此喜事并非说的魔尊,而是婧池公主。”羌鳍拱了拱手,懒得与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吾尊派吾前来与魔尊捎个话,他想做一回月老,替婧池公主说门亲事,与狐族二子夕殇牵个姻缘,还望魔尊能够成全。”

    “哈哈哈……羌鳍,你是在与本尊说笑吗?本尊的公主,何时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了?别说狐族二子了,就算是长子,那也不可能!哼,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婧无白将手中珠宝往箱子里一摔,双手背后,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殿堂上头。

    “数万年来,从未有过魔与妖通婚一说。自古妖魔各占一方,互不干扰,怕得就是乱了规矩,惹来祸事。妖魔通婚这可是大忌!怎么,孤苍仗着他是妖尊,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他今日派你前来,拖着这些个东西,便是想要买走本尊的女儿?你回去告诉他,他就是把整个妖界都搬来,本尊都不可能答应!”

    说完婧无白便后了悔。

    规矩是死的,可人却是活的。

    如今的妖界今非昔比,孤苍的威名更是盖过那九天之外的天尊。他究竟有多强,恐怕无人能知。

    况且早就听闻狐族在妖界备受孤苍喜爱重视,狐族势大,倘若真能与他们联姻,那魔界便有了六界之中最强大的后盾,日后谁人还敢欺负?

    如此有利于自己又有利于魔界的一桩美事儿,他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给拒绝了呢?甚至还说出了那样的话来,若是传到了孤苍的耳里岂不是又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哎,冲动了冲动了啊!

    见魔尊已然发怒,羌鳍低头扬了扬唇。他自以为火已点上,何不给他扇扇风助他将火烧的更旺一些?

    “魔尊恐怕不知吧?婧池公主在妖界玩耍之时便与那夕殇日久生情私定了终生。夕殇好像为了公主还暴走变身。听说,在暴走之时亲手打伤了公主……”

    他谄媚地看着婧无白,唇角尽是阴险。

    “什么?!私定终身?”婧无白猛地拍案而起,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见他更为愤怒了,羌鳍忍不住暗暗窃喜,再次认为自己的目的已达到。

    可婧无白接下来之言,却让他大跌眼镜。

    “这便好办了,这便好办了。本尊还以为不可挽回了呢。”

    “好办?”

    听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妖界中人打伤,不应该是怒不可遏地想要为她讨个公道吗?为何他还碎碎念着,重心完全没有在这上面?莫非……

    羌鳍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呵呵,羌鳍啊。是这样的,本尊适才想了想,此事毕竟关乎婧池的终身大事,还是问问她的意见比较好。这样吧,你回去与妖尊说说,就说本尊考虑考虑一下,三日之内必定给出答复。”

    “呵,原来如此。”

    羌鳍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顺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待小喝了几口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魔尊,你可别忘了,婧池公主乃是被夕殇所伤。你怎放心将女儿交付给一个想要取她性命之人?”

    听他这般说道,婧无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去。

    那日孤苍将婧池送回之时,婧池的确是有伤在身。虽无大碍人也精神,但自那之后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闷闷不乐。就算是他前去探望,亦闭门不见。

    他不知那段时日婧池在妖界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他想,羌鳍都已这般说了,应是在提醒着甚。

    见魔尊有所动摇,羌鳍决定趁热打铁。

    “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都说了,还有甚当讲不当讲的?有屁快放!”

    婧无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暗暗腹诽,没看到本尊现在正烦着吗?

    羌鳍摇了摇头,对这位毫无主见的魔尊既感到失望又感到幸运。仅他随便一挑拨,他便能动摇了初心。若他今后再多多煽风点火,那他岂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利用的淋漓尽致?

    羌鳍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吾在妖界时,听说了一些关于夕殇与公主之间的传闻。”

    “听闻夕殇并非有意迎娶公主,这不过是妖尊下的一盘棋罢了。他利用公主对他的信任赢得了她的感情。试想,如若魔界唯一的公主落入到了他们手中,那他们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个把柄。到时候,魔尊您还不是被他们死死地捏在手中?”

    “羌鳍,你说这话是何意?”婧无白腾地站起,指着羌鳍便嚷:“你可是孤苍身边的大将啊!谁知你这话里有几分真假?还有,你又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知与我?这对于你来说,有何好处?”

    “大将?哼,那也要看妖尊将不将我这员大将放在眼里了!魔尊若是信不过在下所言,大可去一趟妖界一探究竟。日后若是出了岔子,可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

    说罢,羌鳍留下那一地璀璨,拂袖而去。

第161章千年前·拒婚·羌鳍挑拨(7)

    从魔界回来后,羌鳍与孤苍复命时说的是魔尊欺人太甚,竟不将尊上放在眼里,说什么他的女儿,凭甚要让尊上来指手画脚,并拒了这门亲事。

    孤苍当时正与小漓洛在玩耍,见她忽然跑远,他应付了一句知道了,便命羌鳍退了下去,并未恼怒更未细问。

    待他将小漓洛化成真身重新捉回到自己的手中,他才皱着眉头眺望着魔界的方向。

    那张棱角分明五官近乎完美的脸上凝上了片片愁云,少倾又被小漓洛的撒娇碰蹭驱散了开去。

    他点了点小狐狸的鼻尖,平淡地说道:“一切皆是命数。”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数日后,魔尊忽然带着婧池上门拜访,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入到夕殇耳里,使得他备感欣喜。

    他花了些许时间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直到人看得精神俊朗了,他才满意地冲着铜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奈何刚想踏出房门,便让看门的两只小妖用大刀拦了下来。

    “让开,我要出去!”他沉着脸朝着小妖们厉声说道。

    “大人,尊上有交待,若无他的允许,您不可踏出房门半步。还请您莫要为难小的们。”小妖们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续道:“您若真要硬闯,那便从小的们尸体上踏过去吧!”

    “你,你们……”顿时,夕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纵使再想见婧池,他亦无法真的视妖尊的命令于不顾。更别说这两小只用性命威胁了。

    他怒怒地指了指两只小妖,骂骂咧咧地回到了房间坐着。

    那日在牢里,尊上明明说过,要他在狐狸洞耐心等待。等着婧池再来妖界时,他便可解除禁足。

    现今他们已经来了,为何迟迟不见有人来通知他?反而是从妖侍们的对话中得知?

    之前他接连数次违反了妖规,都不见妖尊对他有任何的惩罚,若是换做别人,恐怕脑袋都掉了好几回了吧?

    他不明白,妖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片刻后,一名妖侍匆匆赶来,贴着其中一位守门小妖的耳侧说了些甚,又匆匆退下。

    他与另一位守门小妖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这才打开门,对正在苦闷发愁的夕殇说道:“大人,尊上命你立刻前往夜笙宫。”

    听见传唤,夕殇瞬息满血复活,高兴地喊着:“真的吗?真的吗?尊上当真肯放我出去了?”

    两只小妖不约而同地哈腰拱手道:“是的,大人。小的们还有任务在身,这便告退了。”

    ……

    夜笙宫。

    从进门的那一瞬起,婧池的目光便一直在寻觅着。

    她在找寻夕殇的身影。

    可惜,整个大殿被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个彻底,却不见那位令她朝思暮想,茶饭不思之人的影子。

    她失落落的垂下了眼眸,开始变得魂不守舍。就连孤苍对她的问候,她都没听见。

    婧无白冲着孤苍尴尬地笑了笑,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斥道:“池儿你在作甚?妖尊叫你没听见吗?”

    婧池被这一声低斥惊回了神,她有些呆滞地看着魔尊,偏着脑袋甚是迷糊地问:“爹爹怎么了?”

    婧无白叹了口气,对这个从小便捧在掌心上疼爱的宝贝女儿无奈的很。

    他朝着孤苍拱手笑道:“抱歉抱歉孤苍兄,吾这女儿被吾惯坏了。若有不小心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无妨无妨。”孤苍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无白兄,婧池公主,两位还请上座。”

    “谢妖尊。”

    二人行礼道谢后便在右边最靠近孤苍的位置前坐下。

    一位模样颇美妆容精致的侍女手持银壶跪在婧无白的身侧替他斟酒。

    当他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侍女的脸上时,便被吸引的再也离不开。他伸手去挑弄她的脸蛋儿,被她娇羞地躲了开去。

    这一躲,竟将婧无白骨子里的那股风流与征服欲望全给牵扯了出来。只见他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一把将侍女拉入了怀中,面上满是贪恋美色的银笑。

    孤苍低眼冷冷一笑,举杯道:“无白兄若是喜欢,尽管带回魔界便是。不过眼下,咱们还是要以正事为主。”

    说罢便命那名侍女退了下去。

    到手的美人儿还没尝到甜头便让她给飞了。这着实让婧无白的心里又痒又难受。不过妖尊既然发了话,承诺可将此女带回魔界,那便也不差这一时三刻。

    他亦举杯一饮而尽,大声说道:“孤苍兄说得对!今日带小女前来,的确有事相商。”

    说此话时,他往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羌鳍那儿瞥了一眼。

    羌鳍深知他这一瞥的含义,与他对视上后继续不动声色地吃着桌上的菜肴。

    而一直默不吭声的狐尊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说。”孤苍一手撑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婧无白。

    婧无白迎上他的目光,一改方才的浪荡,严肃道:“那我便有话直说了。对于孤苍兄替小女牵线狐族二子一事,我不同意。”

    “什么?你不同意?!”

    一听这门亲事结不成了,狐尊急得直跳脚。没等孤苍发话,他便跳着嚷了起来。

    不仅是他,就连婧池自己都按捺不住,蹙眉质问:“爹爹,在惜月宫时你可不是这般与我说的。为何现在却变了卦?”

    婧无白扭头吼道:“哼,我要不那么哄骗你,你会出惜月宫的大门跟随我来妖界吗?”

    “哄骗?婧池,你倒是与本尊说说,你爹爹是如何哄骗的你。”兴许是来了兴致,孤苍说完便坐直了身子,唇角含笑。

    婧池低头轻咬着下唇,几滴晶莹从她布满了委屈的眸子里悄然滑下。

    她又低了低头,才颤声说道:“爹爹,爹爹说,妖尊派人前来提亲,叫我与他一道来妖界谢恩,顺便商议迎娶之事。”

    期盼了这般久才传来好消息,叫她怎能不高兴?原以为自己的愿望就要成真了,却没料想竟被自个儿的亲爹给骗了。

    这让她又怨又恼。

    “无白兄,你当真是这么跟婧池公主说的?”孤苍问。

    婧无白被他问的有些心虚,稍稍转到了一侧,回道:“小女所言不假,但也是无奈之举。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第162章千年前·考验

    “为了我好?爹爹,您说这话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利用女儿的感情?”婧池猛地抬头,双眼通红地看着婧无白,眸里满是愤怒。

    婧无白回头一怔,顿时有些心疼,可又觉着婧池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尤其还是身处妖界。

    为了挽回面子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给我闭嘴!有些事情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只要记住,爹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好便够了!至于其他,你就别再妄想了,我是不可能把你嫁给夕殇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那你又为何要带我来?”他吼,婧池吼得比他更大声。

    “带你来就是为了与那夕殇说清楚,从今往后,你与他一刀两断再不往来。”虽然言语中仍是那般狠心坚决,但明显的口气冷了下来。

    婧池跺了跺脚,“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并且非他不可!爹爹,你若真想为女儿好,为何不成全女儿,非得硬生生的拆散我们?”

    “池儿,你到底认清现实没有?倘若他是真心待你,又怎会出手伤了你,且这么多天来都未曾看你一眼,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让你伤心难过?”婧无白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道:“你瞧瞧这殿中,可有他的身影?明知我们来了,却避而不见。他这般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不喜欢你!”

    “我没有!我爱婧池!”

    忽地,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众人寻着声音齐齐望了过去。

    “夕殇。”婧池惊喜地喊着他的名字,瞬息展开了笑颜,小跑着迎了上去。

    夕殇亦加大了步伐,张开双臂将跑向自己的公主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着,“婧池,我好想你。这段时日,你过得还好吗?”

    “不,我……”

    “嗯哼嗯哼。池儿你过来!”

    话刚到嘴边就被婧无白打断,斥她回来自己身边。

    夕殇松开手,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去吧,我会跟魔尊把事情说清楚。婧池,我不会放弃,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婧池攀上他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坚定地点头道:“好。”

    此时魔尊快速上前,在凶狠地瞪了夕殇一眼后一把拉起婧池的手将她拽到了边上。

    狐尊抹着老泪,站起来直说自己的儿子出息了。央求魔尊能够放下身段与那数万年的规矩,成全这一对苦命的鸳鸯,他保证夕殇定全心全意待公主,并承诺若是他胆敢让公主受半分委屈,整个狐族都会为公主撑腰做主。

    听他这般说,婧无白竟有几分动摇了。

    这与之前自己所想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可羌鳍所言也并无道理,倘若妖尊真有心替他们牵线搭桥,又何苦等到现在。他究竟该怎样做,才是对魔界最好的选择?

    “罪臣夕殇拜见尊上。”

    夕殇行跪拜礼后经孤苍允许,起身走到魔尊跟前,跪了下去。

    这一跪,令婧无白有些措手不及。

    “哼,别以为你行个礼,我便会把女儿嫁给你。”

    “哎,无白兄,话别说得过早,到时事与愿违,可就打脸难看了。你何不静下心来,听听他怎么说呢?”孤苍斜靠在椅子上,兴致又高了些。

    婧无白双手捞在胸前,不高兴地白了夕殇一眼,“那我便给你们尊上一个面子。有话快说!”

    从初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从相爱到相惜,从相惜到相思。

    夕殇将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说得十分清楚。他发自肺腑的说出了自己对婧池的感情,真挚且热烈。

    在座的各位无不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婧池更是一边听着,一边感动地泪如雨下。

    婧无白叹了口气,看向了羌鳍。

    羌麒趁着大伙儿都沉侵在夕殇的告白之中,无人关注到他,便冲着婧无白摇摇头,示意他此番话语不可信更不可动了恻隐之心。

    孰不知这一切都被孤苍默默地看在眼里。

    “好了你起来吧。”说罢婧无白便重新坐回位子上。

    夕殇谢过之后起身擦拭了婧池脸上的泪水,与她脉脉含情地相视许久,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的位子坐下。

    “如何?无白兄还是坚持不同意这门婚事吗?你当真忍心亲手摧毁女儿的幸福?”孤苍端起酒杯隔空向他敬酒,酒杯不过刚放到嘴边,他又突然改口道:“哦不,应是你们魔界的幸福。”

    此话一出,婧无白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他这分明是在拿整个魔界的安危警告自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婧无白已然拿不定主意,再次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羌麒。

    而这一回,羌鳍却点了点头。用仅能他们二人听得到的腹语告知:“暂且答应下来,并要求考验夕殇是否真能配得上婧池公主。至于这考验,自当得你出,明白否?”

    婧无白在暗暗称赞羌麒手段高明的同时亦为孤苍身边有这么一位叛徒却不自知感到可悲可笑。

    他猛喝了几口酒后拱手回道:“我可以将女儿许配给夕殇,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众人对魔尊态度的转变都感到惊讶不已。只有婧池一人高兴地跟个孩子似的。

    狐尊与夕殇相视无言,二人心知肚明事情绝非这般简单。

    果真。

    “单凭夕殇的一面之词,我无法断定他是否真心想娶池儿为妻。为了池儿一辈子的幸福,我必须要对他提出几大考验。若他能安然无恙地全部通过,那我便应了这门亲事,绝不反悔!”

    “考验?”孤苍扭头看向了夕殇。

    夕殇立即领会了尊上的用意,起身道:“不论魔尊是要在下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能与婧池公主在一起,在下都在所不辞。”

    婧无白发出一声冷哼,“我既不需要你上刀山,亦不需要你下火海。你只需取得牛头山上的一勺千年雪,西海海底的一颗万年珠,九天神母的一滴水晶泪,并将它们一同带回我魔界,我便承认你这个女婿。否则……”

    话语一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魔尊所提要求六界之中根本无人可以办到,这明显是在为难夕殇,要他知难而退。

    就在大家都在担心这三个任务能否完成之时,只有夕殇紧张地追问,若办不到会如何。

    婧无白两眼一瞪,厉声说道:“否则你便是与池儿有缘无分,必须彻底断了来往永生永世不得踏入魔界半步!”

第163章 往事与真相

    “公主,那夕殇大人可有完成考验?”

    惜月宫大门旁,一位模样娇小的婢女跪坐在婧池脚边,听她讲着从未提及过的往事,很是沉浸。

    只是她并不知晓,这段往事对于公主而言,是无法触碰的伤疤。

    一抹忧伤从婧池的脸上划过。

    千年后再次翻出,一切恍如昨日,还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她起身跨出门槛,望着终日笼罩在幽幽黑紫氛围中的魔界,仰起了头,想把氤氲了眼眶的泪水倒流回去。

    无果,她才用力吸了口气,在沉默了许久后缓缓问道:“清水,你觉得呢?”

    清水顿悟,紧张地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公主,奴婢并非故意,奴婢……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她掌掴着自己耳光,责怪自己的不懂事。

    若是夕殇大人通过了考验,她的公主又怎会独自一人在这惜月宫里,一守便是一千年。

    婧池垂眼看去,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怪你,停下吧。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起来陪我去花园走走。”

    清水抹干净了眼泪,翼翼小心地跟在公主的身后,安安静静地听她继续讲着。

    “当年,夕殇从牛头山上取到了千年雪,可那雪一到山下便化成了水,哪怕他使用灵力去保存也无济于事。”

    “西海海底仅有一颗万年珍珠,就在那蚌神的肚子里面。可蚌神千年才苏醒一次,一次不过一刻。父尊有言在先,只能智取不得强夺。若是因此惹出了什么祸端,他一概不负责。夕殇在海底守了整整十天十夜都不见蚌精苏醒,他害怕我等不及,便只好作罢。”

    “至于那滴九天神母泪……哼。”

    话说至此,婧池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嗤,一掌劈断了一大片噬红醉,怒道:“九天神母根本就没有眼泪,这不过是父尊逼迫夕殇离开我的手段罢了!

    “自那以后,我便被父尊带回了魔界。夕殇怪责自己无用才会失去我,再次发了狂,被妖尊关押在地牢之中直至他想明白为止才把他放出。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我受苦受难却无能为力。”

    兴是太过伤痛,婧池只觉心脏紧揪作一团,一抽一抽的疼。

    她微微弯腰,一手用力贴在胸口,试图压下这阵痛楚,身体抖得厉害。

    “公主……”见公主的状况有些不对劲,清水焦急地唤她,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她阻在了身后。

    清水来惜月宫不过百年光景,平日里她只知公主喜欢清净,素来很少与人交流。每日除了三餐休息,剩余时间全都花在了数不清的茶具上。虽说冰冷了些让人觉得难以靠近,但对下人却是极好的。待在惜月宫日子倒也好过。

    曾偶然听宫中老人说起过,从前的婧池公主活泼可爱,热情的很。可当她问及为何会变得今日这般冷漠时,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言。纵使再好奇,她也不敢多问。

    一个时辰前她在殿中打扫,看着眼睛红肿的公主甚是感到奇怪。因公主的贴身婢女翠兰去做了别的事情,不在宫里,她才被公主叫出,说是想与她说说话。

    清水受宠若惊,放下手中事情便跟了出来。怎知这一说,竟是公主的惊天大秘密。

    如此高贵美丽的公主,竟要承受与心爱之人生离的痛苦。爱而不得,该是何等的折磨?

    难怪她会在一夜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儿,清水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你在哭甚?”听见哭声,婧池皱了皱眉,回头问。

    “公主,奴婢心疼公主……”清水扑通跪地,抽抽噎噎地答道。

    “心疼?”婧池冷冷一笑,往噬红醉的中央走去。

    少倾,她叫清水起来,思绪又回到了千年前。

    “调戏妖界女子,侮辱妖界大将,受了聘礼却出尔反尔,妖尊以此为借口向魔界发兵,那一仗魔界败得体无完肤。父尊为了保全魔界,舍下尊严向妖尊求了饶,答应从此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才换来妖尊的退兵。”

    “原以为等事情平息了,父尊消了气,便可与他求情说说。呵,终究是我太过天真。父尊把这一切罪责都归到我的头上,若不是因为我,魔界不会遭此大难,我是魔界的罪人!他誓死都不许我与夕殇在一起!一千年,我与夕殇再未见过面,亦未踏出过魔界半步。”

    “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

    颤抖到近乎嘶哑的声音已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愤怒。

    婧池死死地攥紧拳头,闭上了双眸。两行热泪从脸上淌下,滑过红唇时却是冰冷的,极其苦涩。

    从花园经过的月芝,恰巧听到了此事,惊讶万分。她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在被婧池发现之前,快速地离开了这儿。

    ……

    妖界青司监地牢。

    看着伤痕累累,被粗大的铁链锁住手脚无法动弹的羌鳍,北凌天的心里竟有几分变态般的兴奋。

    他命退了守卫小妖,一步一步逼向羌鳍,一股令人窒息的戾气瞬间布满了整间牢房。

    羌鳍惊恐地瞪着他,拼命地挣着铁锁想要挣脱,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他想要认输求饶,结果十分艰难地啊啊了两声,才知自己的嗓子已被废掉,变成了哑巴。

    他放弃了挣扎,绝望地垂下了脑袋。

    北凌天挑起羌鳍的下颚,在狠狠地奚落一番后,告诉了他千年前的真相。

    原来,他从一开始便知晓羌鳍所做的一切。之所以不动声色,只因算出自己命中注定有一劫数,必须转世重生才能得以平安渡过。而他,需要替这个劫数找一个很好的媒介。

    偏偏此时羌鳍主动送上了门来,他何不顺手推舟,让他误以为自己当真可以只手遮天,取代尊位。

    如此一来既成全了他又成全了自己,岂不两全其美?

    只是苦了夕殇与婧池,成为了这场劫数中的牺牲品。

    如今他重生归来,定会想方设法弥补千年前的那场过错,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羌鳍,想你自以为精通算计,竟傻到被本尊利用的干干净净都不自知。不过……”北凌天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贴上了那张布满刀疤的脸,续道:“你在玄铁镇做的那些事儿,我可是要一笔一笔,一刀一刀与你算。”

    “来人呐!”

    他收回匕首拿出手帕仔细擦了擦,随后嫌弃地将帕子丢在地上,朝牢外一喊,几名妖兵立即走了进来。

    他们拱手问道:“尊上有何吩咐?”

    “好好伺候羌鳍大人,若敢让他的身上有一寸完好之肤,本尊拿你们是问!”说罢便拂袖而去。

    瞬息,不断哐当作响的哀鸣传遍了整个青司监。

第164章 羌鳍的尸体

    几日后,北凌天在妖界大臣大将聚集一堂时,命妖兵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带上了大殿。

    众人一眼便认出,这具人身鱼尾的尸体正是失踪已久的羌鳍。

    夕殇冷冷地往地上瞥了一眼,眼神中既没有怨恨更没有同情。曾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如今他的尸首就在自己眼前,却兴奋不起来。

    他高举起手中的茶壶往嘴里倒去,愣了愣,往日里又苦又涩的茶水今日竟有些许甘甜。

    “恭喜尊上,大患已除,今后再无人能烦扰尊上了。”两头蛇吐着长长的信子,率先恭维了起来。

    其他妖见状,亦争先恐后地附和。

    北凌天抬眼睨去,眉宇间藏着一丝担忧。

    “哼,再无人吗?”

    尽管说话声音较小,但还是被漓洛听了去。

    她往堂上靠近了些,问:“尊上可是在担心暮笛公子?”

    北凌天看着漓洛微微笑了笑,并未回答,像是默认了漓洛的说法。

    少倾,他对堂下众妖说道:“从今往后,若谁想要做出背叛妖界之事,便是跟羌鳍一样的下场!”

    话落,他将一只透亮的瓷瓶抛向空中,瓷瓶在羌鳍的尸体边落下,眨眼间将他的尸体化作了一滩血水,尽数吸到了瓶子里。

    他收回瓷瓶放进袖中,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大殿。

    漓洛跟在他身后大喊着,想要追随而去,被铭镜给拦了下来。

    “大哥为何阻我?”漓洛甩着锦袖,生气地问。

    “尊上前去作甚难道你会不知吗?何不让他独自待会儿,非得去烦他?!”

    一顿吼完漓洛乖乖地闭了嘴,虽有不悦但也只能听从。

    待漓洛气冲冲地走后铭镜便让众妖都散了。

    他叫住正往外走的夕殇。

    从羌鳍的尸体被抬上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一直担心着这个弟弟。

    若问这世上除妖尊外还有谁会对羌鳍恨之入骨?想来非他莫属了吧。

    夕殇驻足回头,问:“有事?”

    铭镜大步上前,走至他身侧,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关切地说道:“夕殇,大哥就是想问问你,你……”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夕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拿开他的手,反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好的很。”

    铭镜怔了怔,看他洒脱的模样并不像是装的。难道他当真释怀了吗?

    ……

    天宗门,练武场。

    绯霓正与几个同门师兄切磋武艺,他们轮番上阵与她战了好些个来回,打得好不痛快。

    然而已到晚膳时间,师兄们早已是饥肠辘辘,没有力气再与她对打下去。奈何小师妹毫无半点想要喊停的样子,反而越打越兴奋。

    他们又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只得敷衍应付,盼着小师妹喊肚子饿。

    忽地,一名弟子匆匆赶来,说是铜铃掌门叫绯霓师妹去一趟大门口,有事寻她。

    几位师兄听罢,相视一笑,急忙上前劝道:“绯霓小师妹,师父找你呢,还不赶紧去。”

    “是啊是啊,你可知师父向来就是急性子,你若是去得晚了,保不齐会发多大的火。”

    绯霓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还没……”

    “不急不急,日后多的是时间切磋。要是耽误了师父的大事儿可就不好了。”

    “可是我……”

    “哎呀,绯霓师妹你就别可是可是的了,赶紧去吧!”

    不等绯霓说完,几人便迫不及待连推带搡的将她推出了练武场。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难缠的大佛,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他们弯下腰去收拾场地,想着早点整理好早点去膳堂用晚膳。

    片刻过后,一名弟子抬头便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扯了扯另一名弟子的衣袍,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父。”

    “什么师父?师父这会儿不正与绯霓师妹说事儿的吗?”以为他是饿昏了眼,在胡说八道,这名弟子并未理会。

    直至其他几位弟子都下跪行礼,他才猛地抬头转身,与他们一道跪了下去。

    铜铃道长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四处寻找着绯霓的身影。

    扫视了练武场一圈都没见到人,铜铃道长心急地问:“霓儿呢?听说她与你们切磋武艺,连饭都忘了吃。为师过来看看切磋得怎么样了。”

    “坏了!”一名弟子突然喊道。

    “坏了?哪儿坏了?”铜铃道长对这不清不楚之言甚是疑惑。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无人敢说出绯霓的去向。直到铜铃道长发了怒,他们才道出实情。

    铜铃道长气得一拍手,一跺脚,顾不上去责罚他们,直奔大门而去。

    到了大门口,除了门上插着的一张字条,哪儿还有绯霓的影子。

    “北凌天,又是你!”他看着字条上的留言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将字条用力地揉成了一团。

    ……

    玄铁镇外,灵里山上。

    北凌天将昏睡的绯霓从怀里放下,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被吻醒后,绯霓缓缓睁眼,觉着周遭的一切甚是模糊。

    她擦了擦眼睛,又睁了睁努力向四周看去。逐渐清晰的,除了满是树木的山头,还有一张又爱又恨的脸。

    她惊讶喊道:“怎么是你?我师父呢?”

    若是记得没错,方才那弟子分明说的是师父有事寻她。只不过她刚走到宗门门口便晕了过去,一醒来就身在此处。

    她一动不动地瞪着北凌天,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霓丫头,若不出此下策,你又怎肯出来见我?是我思虑不周,但今日我只想见你。”北凌天细声细语地说着,眸里没有半分尊者的狠厉。

    见他言辞恳切,绯霓不忍心再去漫骂。她捞起双手,气鼓鼓地背对着他,问道:“你找我来此有何贵干?”

    北凌天抬头望了一眼即将入夜的天空,伸手一挥,一片苍翠高大的树木立即被隐去,两座堆砌整齐的墓冢在薄雾中显现。

    他一手背后慢慢走近,伸手从墓碑上抚过,对身后的绯霓说道:“此地你可还记得?是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说罢,他又挥了挥手,于冢前摆上了一排祭祀之物。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957/ 第一时间欣赏溺宠天师大人最新章节! 作者:特浓一加一所写的《溺宠天师大人》为转载作品,溺宠天师大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溺宠天师大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溺宠天师大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溺宠天师大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溺宠天师大人介绍:
场景一:某天师抡起一根大木棒朝妖尊挥下。木棒断,妖尊回头,冷眸微眯:别逼我,我不打女人!某天师佯装无辜貌:嘤嘤嘤,打你的是木棍不是女人。妖尊捂脸:好吧,你赢了。场景二:某天师紧跟妖尊身后:凑不要脸的,老是跟着我干嘛?妖尊转身,一脸懵逼:瓦特?你确定是我跟着你?某天师突然抬头指天:快看,灰机!场景三:某天师坐在屋顶发愁:唉,已经许久无妖可捉了,真特么无聊!妖尊唰地出现:正好,可以多些时间办正经事。某天师:何为正经事?妖尊一把将其扑倒:当然是,你我之间不可言说的正经事!溺宠天师大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溺宠天师大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溺宠天师大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