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吃瓜
“哈哈哈哈……妖尊言重了。都是本尊邀请来的客人,大家吃好喝好玩好,能够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便是对魔界最大的尊重了,本尊又怎会怪罪于他们呢?只是头一回做尊者,自然是比不上已在尊位上坐了数万年的妖尊那般游刃有余。更何况……”
暮笛怎会不晓北凌天那般说道的用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还是他们同为凡人时一起跟学堂里的先生学的。
他在一番讥讽后故意欲言又止,看了看跪了一屋的宾客,接着笑道:“更何况妖尊在这期间还曾转世为凡人,为了重回妖界,那可是搭上了一整个镇子的人的性命呐!啧啧啧……比不得,比不得哟!”
话音一出,殿中众人不禁替暮笛捏了把冷汗。
妖尊在凡间的那一世经历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世人皆知那是妖尊心里永远的伤痛,无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及。偏偏这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魔尊不但把他看似愈合的伤口给撕开了,更是将爆开的血肉果露在空气里,供众人观赏。
这……
面对暮笛的公然挑衅,众人不知北凌天接下来会做出何种反应,便都屏住呼吸静待事情的发展。
只见北凌天被他的这番冷嘲热讽刺激的沉了脸,却一言不发,仅是与他冷冷地对视着。目光交汇时所迸发出来的寒意与杀气好似下一瞬便会刀光剑影!
顿时大殿中的气氛从方才的喧闹跌进了寒冷的冰窖里。无形的震慑力使得大家伙儿战战兢兢的跪着,连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害怕得无法言喻。
“请问魔尊的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吗?”
就在他们担心二人会不会打起来伤及他们这些来凑热闹的无辜时,一个清脆又明亮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打破了殿中的紧张气氛。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模样俊俏乖巧的姑娘正站在大殿门口,眨巴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伸着脖子傻乎乎地往里头瞧着。
“霓丫头?”
“绯霓?”
北凌天与暮笛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声来。虽说称呼不同,却十分明显,他们叫的,正是来者的名字。
出于非常一致的好奇,跪拜着的众人又非常一致的直起了身子,更是非常一致的将目光对准了门口的姑娘。在未得到魔尊的允许之下,由跪拜变成了跪坐。
好似比起魔尊的怪罪来,这位突然出现的凡人女子更为重要,简直令他们亢奋。若是能吃着两大尊者与她的瓜,哪怕是豁出性命去,也值了。
妖、魔两尊一位从尊位走下,一位急切转身,竟同时朝门口的姑娘走去。并在走到之时,又一次不约而同地问出,“你怎么来了?”其默契程度让人不得不怀疑方才彼此的剑拔弩张皆是幻觉。
“我奉师父之命,特来给暮笛哥哥送礼,顺便证实一下,暮笛哥哥是否真的是魔尊……”绯霓伸出双手,将手中的贺礼向暮笛递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眸里满是失望与难过。
暮笛怔了怔才接过她手中的礼物,低头苦涩一笑,“呵,那便谢过铜铃道长了。”随后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续道:“来者是客,绯霓里边请。”
铜铃道长?!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顿时炸开了锅。
那不是大名鼎鼎的天宗门掌门吗?!这位姑娘称他为师父,所以她的身份?竟是一位天师!!!
那?她与二位尊者之间……妖、魔与天师要如何去混为一谈,又怎会牵扯到一起去?
二位尊者竟与天师一道,还对她这般熟悉重视,这成何体统?难道就不怕将天宗门那群道貌岸然之徒带来魔界,重现当年在妖界的那一幕吗?
呵,原本以为仅是一起普通的情感瓜,没想到最后吃到的竟会是如此惊天动地的大瓜!
随着绯霓逐渐步入大殿,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一双双冒着光的眼睛犀利利地盯着她。这其中有怒,有恨,亦有继续吃瓜看戏的姿态,盯得绯霓又是紧张又是浑身的不自在。
她小咽了一口唾沫,不安地左顾右盼,一对粉拳早已攥出了细汗来。
北凌天察觉到这一幕,便向她走近了些,一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悄咪咪地道了一句“别怕,有我在。”便又立即把手放下,背在了身后。
简短的几字好似蕴藏了巨大的能量,使得绯霓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立刻平复了下来,霎时心中有了底气,觉得甚是安心又暖心。
“对呵,只要有他在,我还需怕甚?”绯霓心想着,缓缓张开握拳的手掌,向北凌天点头一笑,亦是悄咪咪地回了一句“谢谢”。
这一切,被作为旁观者的漓洛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原以为自那日之后,自己便已放下。可真的看见他与那丫头在一起时,嫉妒、羡慕统统都像泉水般涌了上来。原来所谓的放下,不过自我欺骗麻醉的借口罢了。爱而不得,让她又恨又痛。
“哟,这不是小天师吗?难不成魔尊亦邀请你们天宗门了?”
绯霓站定,漓洛往她面前走去,将双手交叉放至胸前,摆出一副毫不待见的醋酸姿态,讥讽道:“也对。魔尊尚为凡人时,你们与妖尊三人,可都是幼时的玩伴呐。听说,你曾经还救过他们二人的性命。如此大恩大德,这么重要的日子,魔尊怎会忘记邀请你呢?”
话落,她又围着绯霓身边走了一圈,再次续道:“你说对吧,绯霓天师?”
说“天师”二字时,她格外的用力,甚至听见了上下牙之间磕碰的声音。
“什么?原来魔尊就是昔日被羌鳍屠镇时苟活下来的那个凡人?难怪方才魔尊能有那般胆大提妖尊的旧伤,原来他便是妖尊在凡间时的那位挚友啊!”忽然,大殿中一位不明所以的小鬼大喊了起来。
他这一喊不打紧,令当年玄铁镇一事的几位主角悉数黑了脸。就连漓洛自己也没想到,在场的众人当中,会有人这般不懂规矩。
第181章 天下最强?
他这一喊不打紧,令当年玄铁镇一事的几位主角悉数黑了脸。就连漓洛自己也没想到,在场的众人当中,会有人这般不懂规矩。
知晓自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了不该做之事,漓洛心虚地看了看面容毫无波澜的北凌天,又看了看脸色黑得堪比石脂的暮笛,垂下了头去有些自责地说道:“尊上,漓洛并非故意,只是……”
欲解释些甚,却在扬起一记苦笑后将那些解释给消抹了,最终只道了一句“对不起”。
北凌天好似并未将她的道歉放在心上,仅是轻瞥了她一眼便冷声道:“当下本尊无暇顾及你的是非对错。你可不要忘了今日我们前来的目的为何。若是因你而搅乱了来此的初衷,本尊绝不轻饶!”
“绝不轻饶?”漓洛呆滞地重复着这几个足以剜心的字,虽痛,唇角却翘起了一道冷漠的弧。
她冷了脸,抬眼望向了堂上的暮笛,心中暗想,或许她与暮笛才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可怜又可悲。既是如此,那她又为何要继续去跟随这个让自己爱了千年,等了千年,现下又恨又怨动不动就想要自己性命的妖尊?
跟着他等着被赐死吗?还是跟着他看他与那个该死的天师你侬我侬,过得有多幸福?
哼,不,天师与妖生来便是敌人,天命不可违,这是他们的宿命!她只需好生等着,等着亲眼见证他们如何相爱相杀!
思索至此,漓洛眸中的冷冽已让人分辨不出是何种心情。
一直立在一旁仔细观察殿中动静,一言未发的铭镜此时察觉到了自个儿妹妹的不悦,为避免再生事端,他将漓洛拉至边上,低声劝道:“妹妹,哥知晓你心里难受,可正如尊上所言,眼下不是你争风吃醋的时候。此趟前来咱们是要摸清这个魔尊到底想要作何,好作下一步打算。倘若你再继续胡闹下去,殿中的这些人指不定在背后会怎样议论。难道方才他们看的笑话还不够吗?”
“我!”漓洛瞪了一眼铭镜又快速将头转向一边,咬了咬绯红的下唇,无奈亦不甘道:“我知道了。”
“魔尊,此女可是天师啊!您怎可让天师随意进入魔界的大门,难道就不怕引来祸端吗?”一位额上生了一对灵角,身着青色长衫,却是凡人模样的男子起身拱手行礼,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不过刚说完,便立即有人附和,“对,青龙说得没错。虽说天师仇视的只是妖魔鬼怪,与神灵没有太大关系,但吾等毕竟是受邀之宾身处魔界。若是此女身后有大批天师候着,与魔界生出了战事,难免会殃及到吾等啊!”
一听此言绯霓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你们都误会了,我身后绝对没有大批天师候着,更未想过要挑起战事。今日的确是前来给魔尊送贺礼的。只因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不适,这才让我代替。”
她回过头去,看着暮笛说道:“既然礼已送到,魔尊亦见着,我的任务也算完成,现下可以回去向师父复命了。还望魔尊、妖尊二人多多保重!告辞!”
与二人抱拳道别时,绯霓多看了北凌天一眼,那眼中的不舍与难过看得北凌天很不是滋味。只是奈何人多嘴杂,大家又对她如此的排斥,若是在此时对她表现出明目张胆的爱护只会把她推向风口浪尖。
因此只好在她转身离开时将目光投向了铭镜。铭镜立即明白了尊上的用意,悄悄地退出大殿,紧跟在绯霓的身后。
而暮笛早在方才见到绯霓的那一刻起,便知道她对自己已是失望透顶。但那又如何?他不在乎!在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人已经死了!如今他孑然一身,他想做的要做的,仅是如何变得更强,如何将北凌天踩在脚下,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至于绯霓的心情,与他无关。
“好了,本尊的确有派出请柬送去天宗门。为的就是想让天宗门看看,想让天下看看,如今的魔尊可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只会当缩头乌龟的婧无白!如今的魔族,亦不再是任人欺负宰割的无用之族!”
暮笛愤愤地站起,一甩玄袍,张开双臂俨然一副王者之态,自信洒脱又霸气地喊道:“今后,吾便是魔界至尊!吾之魔族,誓要成为天下最强!”
如此振奋人心之言听得众魔心血澎湃激动不已斗志昂扬。他们跪伏在地几乎不停歇地高呼“魔尊,魔尊,魔尊......”
有宾客见此气氛,亦加入到高呼的队伍中去,其他人见状便跟着效仿。一时间,大殿中除却北凌天与漓洛,以及几位小神小仙外,皆跪地高呼:“魔尊,魔尊,魔尊......”
如此一来,暮笛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甚至不再羡慕他们对北凌天的敬畏。因他觉得,北凌天所拥有的一切,终有一天会统统归自己所有。
待宴会快结束时,铭镜才返回到大殿。
他找到北凌天,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甚。只见北凌天舒展了一直紧皱的眉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让铭镜在自己的一侧坐下,并斟了一杯酒送到他的手中,又端起自己的酒杯,道:“来,陪本尊小酌几杯。”
铭镜端着妖尊亲自倒的酒,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方想说句谢谢,谁料被坐在北凌天另一侧的漓洛把话抢了去。
“哥哥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只是不知方才哥哥去做了何事,竟能让咱们的尊上高兴成这般模样,亲自替哥哥斟酒。”
“妹妹!不得无礼!”铭镜厉声斥道。
北凌天伸手制止,“无妨。”他扭头看向漓洛,问:“漓洛,对魔尊那番信誓旦旦之言,你如何看?”
面对突然的提问,漓洛有些惊讶。
他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吗?
怔愣片刻后,漓洛笑答:“魔尊之言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天下最强?呵呵,当今天下最强者除了神尊,不就是尊上您吗?他想做第一,就必定要打败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是啊!他对本尊有恨且深。在他眼里婧无白死有余辜,然而本尊才是那个始作俑者。此后,想来便是不断修炼,找本尊复仇了吧!”
北凌天意味颇深地叹了口气,随即起身续道:“回妖界。”
便一个招呼都没留下,就这么拂袖而去。
第182章 被魔斩杀的妖
北凌天离开后不久,其他的宾客喝得欢了吃的饱了,便也一一离去,一如暮笛所说,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人群散尽,暗辰宫只剩暮笛与几名打扫服侍的魔侍。桌上,是那些宾客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是喝空了的酒壶。若不是这些肉眼可见的‘证据’,还让人误以为方才的热闹不过是梦一场。
后来暮笛命人送来数壶新酒,便将殿中所有魔侍都撤了下去,整座宫殿到最后只有他一人。
他拿起酒壶坐在殿堂的台阶上,提壶往嘴里倒了大半。琼浆肆意洒落在他的脸上,衣襟上,他竟觉得好不快活。一壶倒尽甚觉不过瘾便再来一壶,又接一壶……直至头脑发晕醉意甚浓他才停下。
他脚步摇晃地站起,又将手中酒壶猛摔在地上,一脚踹开了身旁的数支空壶,酒壶落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在这座偌大空荡的宫殿里头尤显得清晰刺耳。
暮笛冷笑了一声,望着冷冷清清的大殿发了半晌的呆。
忽地他发狂一般狂喊了数声,似想将心中无人可诉的痛楚统统发泄出来,悲戚的叫喊在殿中连续回响,令这宫殿更为孤独凄冷。
他张开双手径直瘫倒在地上,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梁上一处。兴是盯的久了累了,眼睛泛起了酸楚,亦或是心底的痛重新浮出了水面……总之,当两滴清泪从他眼中落下时,隐约听得他微张的红唇里传来呢喃:“月芝……”
……
丛林密布,阳光稀稀疏疏从林中洒下,看似炽烈,实际上沐浴到身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一个梳着童髻,蹦蹦跳跳的女童背着她的布兜在林中四处找寻着与她一块儿玩躲猫猫的两名男童。
边找边喊。
“暮笛哥哥,暮笛哥哥你在哪儿呀?”
“臭小子,臭小子是你躲在那边吗?别躲啦,我都看见你了。”女童探着身子往大树那头看了看,发现不是要寻之人,便又接着边找边喊。
“奇怪,你们都躲去哪儿了呀?绯霓找了好久都找不着你们,咱们不玩儿躲猫猫了好吗?你们快些出来吧,绯霓认输……”
稚嫩的声音在林中回响却无人应答。又过须臾,女童实在累了,便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
不过将将闭眼,便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女童警觉地起身,一只手已放在了布兜上,准备随时掏出法器灵活应对。
忽而,一魔一妖从草丛里猛然跳出,张着血盆大口,舞着锋利的爪牙直向她扑来。其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定要将她撕咬成泥一般……
“不要,不要,不要!”绯霓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她捂着狂跳的胸口,回想起方才的噩梦心有余悸。
自那日从魔界回来,像今日这般的噩梦便没断过。不是梦见北凌天与暮笛二人相互残杀,便是梦见他们俩变成妖魔向自己袭来。
其实早在那日见着暮笛时,绯霓便发现从前是自己太过天真,所有的一切早就回不去了。她已经接受了暮笛魔变的事实,也愿意去坦然面对,如同面对北凌天那样。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坦然了反而这些天来噩梦连连,令她极为不安。
思绪正浓,倏然房门被叩响,还叩得挺急。
绯霓惊了一惊,连忙穿好衣服下床去。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笑师兄。
也对,放眼望去,整座天宗门除了他以外还会有谁会在她睡觉之时前来叨扰?
她有点不高兴地问:“师兄何事?”
笑湖戈礼貌答道:“师妹,师父让你去正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总喜欢一大清早的找我呀?不会又是去抄什么经书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笑湖戈摆了摆手,“放心吧师妹,这回师父是真有急事找你,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可别误了事儿。”
听他这么一说,绯霓便放下了心来。跑回房间去稍作了整理,便拿起布兜跟着笑湖戈一起去了正殿。
待他俩走到时,铜铃道长跟广袤无垠两位道长早已在那儿侯着了。
刚一进门,便闻见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绯霓捏住鼻子,皱着眉问铜铃道长:“师父,这什么味道啊?闻着这么恶心。”
铜铃道长向广袤道长点头示意,广袤道长便执起手中拂尘一挥,现出了一地的动物尸体。
绯霓一见,吓得往后一跳,指着地上的死尸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这这……怎会有这么多的动物尸体啊?是谁这么可恶,竟屠杀可爱无辜的小动物们?是想要割皮取肉拿去卖钱吗?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铜铃道长对她的见解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看着笑湖戈问道:“戈儿,你怎么看?”
笑湖戈走近那些尸体,仔细观察了一番,旋即抬头坚定地回道:“师父,是妖!”
“妖,妖?”绯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铜铃道长往前小走了两步,神情变得异常严肃,“没错,是妖。并且,是被魔所斩杀的妖!只是他们元神被打散,现出了真身,一时间难以察觉罢了!”
“师父你说什么?被魔所杀的……妖?”铜铃道长的话好似一记晴天霹雳,震得绯霓两腿一软,险些没站稳倒了下去,幸得笑湖戈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又在她耳边轻声唤了唤,这才让她振作起来,有了精神。
“可为何,这些妖物的尸体会出现在咱们天宗门呢?魔界此举又是何故?是想向咱们天宗门宣战吗?还是……”
笑湖戈所问亦是绯霓想问。待他一问完,她便立即望向了铜铃道长,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此时,无垠道长拿着一张字条递到了他们的跟前,道:“这是今天一大早收到这些妖物尸体时,一并收到的字条,你们且看看吧。”
绯霓飞快地接过字条,打开念道:“几只小妖,当是本尊送给绯霓的赔罪礼。那日之事,是本尊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倘若觉得本尊诚意不够,下回便多送些来,直至绯霓接受本尊的歉意为止。待时机成熟,定再相邀一聚???”
第183章 你们都在骗我
“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送给我的赔罪礼?师父,霓儿从未想过要暮笛哥哥……啊呸,是魔尊!霓儿从未想过要他去杀什么小妖给我作赔罪礼啊!再言之,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他魔尊专邀我一人做客?师父我……我这,我……”
绯霓焦急地看着几位道长,欲解释,却发现自己愈是解释愈是说不清楚,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铜铃道长与其他二位道长相视一笑,摸了摸系在腰间锃亮的铜铃,和蔼地说道:“霓儿,你可是为师一手带大的。你为人品性如何,又有几斤几两重,为师岂能不知呢?”
听师父这么一说,绯霓一抹眼泪,立马破涕为笑,“所以,师父,师伯,师叔……你们都是相信我的了,对吗?”
无垠道长挺了挺圆溜溜的大肚腩,眯了眯向下弯曲的小眼睛,看似笑嘻嘻,一开口却跟铜铃道长一样,严肃且认真:“当然,我们当然相信你!这只不过是魔尊为了对付北凌天所使用的诡计罢了!”
“他不但摆明了要挑衅北凌天,还顺带把我们天宗门拉下水,让他人误以为我们已与魔界联手,共同对抗妖界!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哼,他自以为此计可行,孰不知早已被吾等识破!既然我们能想到,那北凌天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能想不到吗?更何况……”
无垠道长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忍不住吐出了一声叹息,“唉!更何况这些小妖本就无辜。既不伤人性命,哪怕是天宗门,亦无权去抓捕他们啊!”
“什么?师伯你刚刚说,只要妖物不伤人性命,我们便不能将他们抓捕?”绯霓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无垠道长点点头,“嗯,是啊。”
“可是师父他……”
“嗯哼嗯哼!”兴是害怕绯霓再继续追问下去,铜铃道长故意咳了咳,制止了这场对他没有丝毫好处的对话。
绯霓对师父的制止很不高兴,她嘟着嘴站在一旁,又不能把气撒在师父头上,便只好朝着笑湖戈瞪了又瞪。
笑湖戈莫名被瞪,心里也不是滋味,想要瞪回去又舍不得,只好默默受了。
广袤道长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得很是真切明白,像是手中又多了铜铃道长的一个把柄一样,斜嘴露出了一抹很得意的笑。
他微瞥了铜铃道长一眼,见他有些为难便故意主动站出来化解尴尬,“好了好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这批死尸。难道当真要收到那斩妖楼里去吗?”
铜铃道长两手背后深思了片刻,道:“不,把它们送回妖界!至于字条……”
他又想了一想,旋即看着绯霓说道:“今日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无人见过字条,可听明白了?”
大家伙儿不约而同地点头拱手答道:“听明白了。”
从正殿出来后,绯霓便一个劲儿地嘟囔:“师父为何要瞒着我?妖魔乃为夙敌,降妖除魔本天师之责,见妖便抓,见魔便收。这可是师父从小教导的啊?可他却从未与我讲起过,身为天师还有不能降妖除魔的时候。他还不让猪师伯继续往下说了,嘁…难道说师父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知晓绯霓正在气头上,笑湖戈便隔着一小段距离跟在她的身后。见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踢着脚下的碎石子,生怕她把自个儿给绊倒,担心的要死,又不敢上前去阻止,就怕她到时候连跟都不让自己跟了。
忽而,她停了下来一屁股顿坐在碎石路上,笑湖戈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发出“嗞”的一声,忍不住打了个颤颤。心想,地面如此坑洼不平,还这般锋利,小师妹这一屁股坐下去难道就不疼吗?
兴是听得他的声音,绯霓回过头去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怎么,跟了我一路,现下不跟了?还是笑师兄这细皮嫩肉的,无法与我这等粗俗之人同地而席啊?”
听她这般讲,笑湖戈顿时急了,连忙否定:“不不不,怎么会呢,小师妹你误会了,我怎会不愿与你同地而席。我恨不得日日都与你同地而席。”
说最后一句时,他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低到只有自己才听得到。
为证明自己并非她想的那样儿,笑湖戈快速地走了上去,拎起衣摆盘腿坐在了她的对面。刚一坐下,脸上便让这些有棱有角的碎石子给硌得变了型,有些难看。
担心扭作一团的表情会令绯霓再次误解,遂霸蛮忍了下来,强装镇定地说道:“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嘛,还挺舒服。”
怎知她却腾地起身,黑着脸两手握紧拳头低声吼道:“呵,师兄你撒谎!你跟师傅一样,你们都在骗我!”
吼罢便怒气冲冲地跑了开去。
笑湖戈愣在原地,看着她跑远了的身影,十分懊恼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
妖界,夜笙宫。
北凌天一言不发地盯着堂下兔妖、鼠妖以及猫妖的尸首,脸沉得可怕。
宫里除他外,便只有最信任的狐族兄妹一行人。
铭镜上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尸首上的伤口,确系为魔族中人所为。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尊上,鼠妖他们虽为野妖,但也属我们妖族。魔族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我们怪罪吗?”
漓洛不由发出一声冷嗤,对铭镜的说法很不以为然,“哼,怕?若是怕,便不会存在这些尸体了!”
“那是为何?”铭镜问。
漓洛半眯起迷人且犀利的眼眸,看着北凌天自信地说道:“他们这是在向尊上宣战!不,说的更准确一些,是魔尊!”
“宣战?!”铭镜惊讶地重复着这二字。
“漓洛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向本尊宣战。一为报仇,二为天下最强!今日是野妖,明日,说不定便是在场的诸位了!”沉默了许久,北凌天终于开了口。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他深锁的眉头中间夹杂着烦躁与不安,满面愁容。
漓洛不禁暗想,想不到堂堂妖尊也会有为难的时候。他,到底是与暮笛有感情的。
第184章 运送尸首
收到野妖尸首的那日,北凌天便命铭镜加强了防范,并下令,若遇异族者,一律杀无赦。
当时漓洛还调侃了他一把,问,若是遇到凡人亦或天师,是否也一律杀无赦呢?
北凌天听后,原本就黑沉的脸,黑沉的更甚了。默了许久才回答说若遇天师尽量绕道而行,放他们出界。如实在无法逃避,能打则打,打不过则退之,不可硬来。
漓洛听后大笑不止,丢下一句“尊上这是在为自己心爱之人留退路吧?”便离开了夜笙宫。
今日漓洛当值,巡查到界门那一带时,因感疲惫便爬上了瞭望塔,想一眺远处的风景,放松一下这些天来紧绷的心情。却无意发现界门外,与凡间地界相交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儿时隐时现。
当她启动媚蓝狐眼一探究竟时,不由斜嘴一笑。心想,我不曾找过你,你反而主动送上了门来。如此倒是给了自己一个甚好的理由,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她低头向瞭望塔之下的妖兵们喊话,界门之外与凡间交汇处发现异样,迅速摆阵,待他们一靠近便行动!
收到命令后的妖兵们快速地拉开了架势,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界门内外埋伏的严严实实,只等漓洛口中的“异样”自投罗网,一举拿下。
另一头。
原本以为只要将妖物尸首送回妖界,并不给魔尊任何回应,此事便算了了。
可令铜铃道长万万没想到的是,事隔多日,魔尊竟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几具妖物的尸首丢进了天宗门。看来,还是他想的太过简单,这魔尊是铁了心要将天宗门拉下水。
无奈,铜铃道长只得再次命人将这几具尸首送回妖界。
绯霓得知后,硬要自荐去送尸首。铜铃道长拗不过她,只好应允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命笑湖戈陪她一同前往。有笑湖戈在,他多少放心一些。
一路上,绯霓兴奋地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也正是在她的不断提问中才得知,这些妖物属野妖一类,说得更明白些,便是尚未来得及得到妖族认可,写进妖族名册中的一类。
他们或是刚修炼成型,亦或是误入歧途从而妖化的凡人。总而言之,这类野妖的能力十分弱小,除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外,要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而魔尊正是看中这一点,从而对他们痛下杀手。如此一来,既可以挑衅到妖尊的威严,亦不用与妖尊起正面冲突。明里暗里,明知是魔族所为,妖尊却无法因此对魔界大动干戈,发起进攻。
毕竟这些死去的野妖,名不正言不顺。要想为他们讨回公道,就必须要有一个正正当当的理由。而妖尊迟迟不见行动,还留有魔尊伤害他们族类的第二次机会,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听笑湖戈这般解释后,绯霓心里好一阵难过。她不明白昔日那个谦逊有礼,温和亲切的暮笛哥哥为何会变得这么残酷无情。在他的心中,难道当真只剩下仇恨了吗?
即将到达魔界境内时,笑湖戈一把将绯霓从飞行毯上拽下,隐了飞行毯后带着她躲藏到草丛后边。
不明所以的绯霓指着魔界界门的方向,脸上泛起了一丝怒意,“笑师兄你干嘛呢?这儿离界门还有那么远,你怎的就停下了啊?”
“嘘。”笑湖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小师妹,你且仔细往魔界那头看去。”
绯霓听话的转头望去,望了许久也没望出个所以然来,遂噘了噘嘴,“一片片的,皆是云雾缭绕,妖气腾腾,哪儿能看得清啊?”
“正是这云雾缭绕,妖气腾腾才更可疑!”笑湖戈又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将身子弯曲些,不要立得那么高,续道:“往日里你来魔界,可有这些现象?”
绯霓缩着脖子,细细回想了一番,“未有。好似挺晴朗的,不见云雾,但妖气还是有一些浓重。”
笑湖戈一边机警地望着魔界界门那头,一边说着:“那便对了。定是妖尊加强了警戒,界门处集中了不少兵力,才会有此现象。”
绯霓一听,顿时急了,“那该如何是好?咱们还得将这些尸首送过去呐?可是,若咱们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过去,说不定尸首没送到,自己倒成为死尸一具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笑湖戈只冒出了一个字,等。
等到他们换值之时,趁空将尸首送到界门,向他们发出信号后便立即撤退。
虽说这对策听起来是挺不错,可绯霓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她左思右想,想了许久突然脑袋里头“叮”的一声,可算是想明白了是何处不对劲了。
“不对啊笑师兄。”她腾地站起来,两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可是好心替他们运送尸首回来的,一不做坏事,二不捉妖,为何要这般畏畏缩缩,怕这怕那的?难不成他们还会故意刁难我们?这,这不符合常理啊?”
笑湖戈被她的问题噎得半晌回不上话来。因他也不知为何要这般提心吊胆,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一趟运送尸首困难重重,不会有之前那么顺利,还是小心为上。
他将心中所想如实告知了绯霓,经过一番衡量后,绯霓终是与他达成了共识,一切都按照他说的去做。
在草丛匍匐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绯霓实在无法再继续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她摸着腰,哭丧着脸道:“师兄啊,咱是不是可以换一个姿势趴着了?我的老腰真的快要挺不住了。不就是送个尸体而已嘛,算我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较真,我们速战速决可好?”
见笑湖戈没有说话很是犹豫,她一骨碌盘腿坐起,拉扯着他的衣袖,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又是扁嘴假哭,闹腾的很。
笑湖戈哪儿能经得起她这般软磨硬泡,最后只好答应再等一盏茶时间,若是一盏茶过后妖界还没换值,便将尸首送过去。
第185章 要你们有何用
与此同时,已在界门里外暗伏了许久的妖兵迟迟不见漓洛口中的“异样”出现,多少也有些按耐不住,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漓洛见状便是一顿训斥:“身为兵者若是连这点忍耐都没有,还谈什么上阵杀敌。倒不如回家歇着,坐吃等死。亦或是现在就给你们一个痛快,还能为你们的族人节省不少灵果吃食。”
妖兵们被她这么一训,瞬间凉了下去,都忌惮她的“威严”,因此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漓洛自己心里都开始没了底。明明望见那个可恨的小天师与另外一人在妖凡两界的交汇处游荡,这会儿怎会没了踪影?
她又一次开启了魅蓝狐眼,竟毫无发现。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多疑了?
她又看了看一直潜伏着的妖兵们,深知他们太久未经战事,平日里又未加强训练,如今已是一滩滩烂泥。无奈,只好作出撤兵的决定。
她手指界门里头的妖兵们,下令道:“你们几个继续留守界门,其余的,统统列队去往别处巡查!”
听见命令,众兵士们偷偷松了口气,迅速集合排好队列,整齐划一地朝下一个地点巡去。
漓洛从瞭望塔上一跃飞下,欲转身,隐约觉得界外有动静,又回过了头去再三确认,见风平浪静确实未起波澜,这才确定是自己多疑了。
带头的妖兵见她这般紧张,便抱拳安慰道:“大人或是这些天来太过操心劳累,所以才会出现错觉。大人还是回去歇着吧,这儿有小的们在,必不辱使命,顺利完成今日的巡查任务!”
漓洛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眯眼道:“事关妖魔两界,这教我怎能不谨慎?或许,真的是我太过紧张了。行叭,你们且好生守着,若发现异样,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
一盏茶的功夫眨眼便过,可妖界那头还是不见换值。绯霓抓住这条小尾巴对笑湖戈又是一阵唠叨。
见她实在没了耐心,加之自己又有言在先,笑湖戈便作了罢,同意立即向魔界界门靠近。
当他们从草地上爬起,准备前进时,忽然发现云雾散去了大半,妖气也较之前淡了许多。
笑湖戈断定这是妖界有所动作,撤离了妖兵,便放心大胆的带着绯霓快速地飞到界门处,又把之前隐藏在收妖袋里头的死尸倒了出来。待一切都做妥当后,绯霓又把事先准备好的传声铃拿了出来,冲着妖界的界门晃了几晃。
传声铃的声音穿透结界径直传入守卫妖兵的耳朵,刺痛了他们的耳膜。顿时,妖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乱了阵脚,大喊:“快去通知漓洛大人,快去通知漓洛大人!”
尸首送到,又递进去了消息,绯霓与笑湖戈相顾一笑,互相击掌以示任务的完满完成,随后飞速离开。
接收到妖兵传来的消息时,漓洛正躺在榻上小憩。听后,她猛地弹起,一双狐眼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怒怒地骂了一句“废物!”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界门。
到达界门,漓洛不待气息平稳便焦急问道:“你们可知是何人传来的铃音?”
众妖兵面面相觑,皆摇头不知。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本座要你们有何用?!”
见她大动肝火,妖兵们扑通跪在地上,直呼“大人饶命”。
想起离开之时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再看看眼下的情况,漓洛用力吸了一口长气,又缓缓吐出。她拼命忍住胸腔的那团怒火,沉脸狠狠道:“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说罢便隐去了结界,打开了界门。可界门外头除却几具野妖尸体外并未看见其他身影。想来,人家早已走远了。
看着这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漓洛不觉心脏一揪,一拳打在墙上,柳眉紧蹙。
“去,把这些尸首带去夜笙宫!”她指着尸首颤抖道。
带头妖兵应下,命几名妖兵抬起尸首,刚准备走,漓洛又叫他们停下,睥睨跪在地上的妖兵们:“你们几个也随着一同前去领罪!”
一听要去领罪,妖兵们又是好一阵求饶。可漓洛对他们的求饶根本视若无睹,一甩锦袖,哼声而去。
……
回到天宗门,绯霓笑呵呵地向铜铃道长复命,还一个劲儿地夸赞笑湖戈机智过人。若不是他,恐怕自己此刻早已成了一具尸骸了。
这也不是头一回被绯霓夸,可每每听到她赞扬自己,笑湖戈总是会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一副谦虚的模样。
铜铃道长听着绯霓的讲述,很是满意地点着头。看样子,让笑湖戈跟着她,陪伴她成长,是找对了人啊。只可惜,他们天师的身份尚在,若不脱离宗门,舍去天师的身份,则无法结成连理。
想到这儿,铜铃道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绯霓脑袋一歪,问:“师父,徒儿此番将任务完成的如此漂亮,您为何还要叹气啊?莫不是徒儿有哪里做的不好?”
笑湖戈跟着附和:“是啊师父,为何叹气?”
铜铃道长摇摇头,藏下了叹气的真正原因,“不,你们此次做的很好,并无不妥之处。看到你们能有这般成长,为师倍感欣慰。为师之所以叹气,是因为魔尊有了一次二次,就必定会有第三次。为师是担心啊……”
笑湖戈接着铜铃道长的话继续往下说去,“担心若我们再无回应,下一个遭殃的必会是天宗门了?”
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位都默了声,神情严肃又愁闷。
过了片刻,铜铃道长又缓缓道:“原本以为这些年来魔界安分守己,既不出来作恶,又不挑起事端,乃六界一大幸事。而我们天宗门所需警惕的,唯独妖界罢了。”
“谁曾想,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如今不安分的反而是魔界了!这暮笛乃身附九曦之力,其能力究竟如何,尚未可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他利用,成为掀起妖魔大战的罪人呐!”
第186章 心腹
对于铜铃道长所言,绯霓只听懂了大半。她不明白妖魔大战,受益的不应该是凡人以及其他族类吗?又怎会成为罪人呢?
铜铃道长解释,“千年前的那一战令魔界死伤无数。他们虽为异族,其结构却与凡人无异,亦分老弱无辜啊!咱们天宗门降妖除魔,降的是害人之妖,除的是噬血之魔。对于其他,正如你师伯所言,咱们并无权干涉。”
一顿解释下来,绯霓已是瞠目结舌。惊愣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拖着铜铃道长的衣袖追问:“师父师父,为何之前从未听你与徒儿说起过?你不是教导徒儿,但凡是妖便要捉之,是魔定要除之吗?”
“唉,那还不是因为……”铜铃道长回头看到绯霓那双单纯又无辜的眼眸,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终究还是无法与她说出,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让她与那妖尊北凌天之间产生隔阂,为了使她离他远一些,不受伤害。
他一手覆上绯霓的肩,轻轻拍了拍,道:“好了霓儿。你只要记住,人妖殊途,人魔亦如此!不论是好是坏,都不能成为你逾越规矩的理由,更不能忘了天宗门的初衷啊!”
不但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捞了一顿训诫,绯霓沮丧地垂下了脑袋,无精打采地回道:“是,徒儿谨记。”
……
魔界,火炎洞。
一位名唤淄貅的魔侍在洞口处抱剑而立,他身后整齐排列着两队魔兵,另有一队魔侍手托玄服金丝鞋低头站在洞口一侧。
暮笛魔化那日,淄貅是第一个站出来承认并支持他之人。后来经过多番的试探与测验,暮笛确定此人有胆识亦有谋略,很快便将他提拔成了魔界的魔君,接替了陌无决的位置。
自那之后,淄貅更是事事亲力亲为,鞠躬尽瘁,深得暮笛的欢心。他不但凭借自己情智迅速拉拢了魔界各级大人坐稳了魔君之位,更成为了暮笛唯一的心腹。
前段时日,暮笛自感气血涌动,不断地冲击五脏六腑。他深察此乃反噬九曦的后遗症,必须要闭关修炼,将这股涌动的血气压下去。若顺利,他的灵力会更上一层楼;若出了岔子,一个不小心则会走火入魔,吞噬心神。
可自己不过刚将婧无白的余党清理干净,掌控魔界。更何况对付北凌天一事尚未捋出思绪来,还未有所行动。闭关过程危险重重,且长达数月之久才能出关,万一有个好歹,自己的付出与牺牲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他将心中担忧说与了淄貅听,淄貅听后提议他即刻闭关,毕竟魔界还要靠他来主持大局,可万万不能折坏了身子。至于对付妖尊,淄貅说自己已有一计,并称这是自己冥思苦想出的一个万全之策。
暮笛问他是何对策,他便附在暮笛耳旁细细说道了一番。
等他说罢只见暮笛化担忧为喜悦,立即下令将此事交由他全权负责,并向魔界宣布,在他闭关的这些时日里,魔界所有大小事务一并找他商议解决。
这些日子,淄貅可谓是披着暮笛赐下的“虎皮大衣”,在魔界耀武扬威,好不风光。
今日乃暮笛出关的日子,淄貅一早便在火炎洞等候,接他出关。只是已到中午,却迟迟不见洞中有任何动静。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魔兵上前小声问他尊上是否遭遇不测,他两眼一瞪,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再敢胡说本君撕烂你的嘴!”
那魔兵被他骂得乖乖退了下去,再也不敢多言。
须臾过后,洞里突然传来异动,瞬息地震山摇,紧接着便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啸吼。
淄貅大喜,“成了,成了,尊上闭关修炼成功了!快,快,你们都给本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会儿尊上出来,若是因你们而不高兴,小心本君扒了你们的皮!”
被方才的震动震得七倒八歪的魔兵与魔侍们一听,立马从地上爬起,掸干净了身上的尘土,又一个个站得笔直。
此时一名手托玄服的魔侍颤巍巍地走上前,哽咽道:“奴,奴婢有罪。”
淄貅瞥去,不耐烦地问:“你又有何事?”
那魔侍低着脑袋,一直盯着手上的玄服,泣不成声。
淄貅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特意精心准备的玄服竟然又皱又脏,顿时怒不可遏:“你何止有罪?简直罪该万死!”
说罢,便提掌往魔侍的天灵盖劈去。
就在众人皆以为此魔侍必死无疑,害怕的瑟瑟发抖时,一道光一闪而过。众人被这道突来的亮光闪得直拿手去遮挡,包括淄貅。
刹那,亮光消失,他们放下手去,再一睁眼便见淄貅掌下的魔侍已被暮笛揽在了怀里。
众人大惊,想不到方才那道亮光竟是尊上所化。这次闭关,还真是让尊上的修为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啊!
旋即跪地高呼,恭喜尊上出关,尊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而被他护在怀里的魔侍更是一脸娇羞,十分崇拜地看着他。
暮笛伸出食指往下一勾,示意他们闭嘴,看着淄貅道:“玄服脏了便脏了,再让魔衣局准备就是,何必要搭上一条性命呢?”
淄貅连忙应道:“是,尊上说的是,属下今后一定谨记。”
暮笛命他起身,随后将怀里的魔侍推了出去。
淄貅见状,立即向另一位魔侍使了个眼色,那位魔侍立马将一块崭新的手巾奉上。
暮笛接过手巾仔细地擦了擦本就干净的手,随后丢在了地上,又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方才被魔侍触碰到的地方,对淄貅道了一句“本尊需要沐浴。”便大步向前走去。
话一出,方才被他所救的魔侍瞬间软了下去。以为自己得到魔尊眷顾,侥幸逃过了一劫,没想到终究还是落入了死神之手。
只因魔尊的心里永远的装满了一位名唤月芝的女妖。只因为了她,魔尊几乎与女色绝缘,但凡触碰到他的女子都会被他嫌弃、厌恶,最后赐予一死。
魔界中人没少在背后议论,说是痴情,实则不过是几近变态的执念一场罢了。
待暮笛走后,淄貅转过身去指着因过度恐惧而瘫倒在地的魔侍,让魔兵们将她抬到角落,迅速处决了。
第187章 好男不与女斗
沐浴更衣过后,暮笛在自己的寝殿召见了淄貅。
他撤走服侍的魔侍,待落座后让淄貅也一同坐下,问:“几个月过去,那事现在如何了?”
淄貅一溜起身,拱手答道:“回禀尊上,一切顺利。现下已往天宗门送去了第二批野妖尸体。而天宗门亦如属下所想那般,前后两次都将尸体送去了妖界。那妖尊至今没有动静,兴是在等咱们后续的动作呢!”
“字条呢?天宗门那边有何回应?”暮笛又问。
“字条……”淄貅顿了顿,续道:“天宗门对字条一事毫无反应,像是没见着一般,想来是不想让那女天师与咱们魔界扯上关系被利用。那铜铃道长越是想撇清关系,咱们便越要往上凑。他们若再三推辞视而不见咱们再作罢。不为友,那就只好为敌了。到头来,他们也怨不得说尊上没有给他们机会。”
暮笛斜嘴冷哼,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哼,没错。本尊已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不懂得珍惜。”
淄貅趁机谄媚奉承:“尊上,想那北凌天与铜铃道长做梦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
“嗯?”暮笛上扬了语调,靠在椅上,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瞧,不冷不热地反问:“你说咱们?”
淄貅这才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猛地抱拳跪地,焦急道:“不,是尽在尊上的掌握之中。尊上何等英明神武,那区区北凌天与铜铃道长根本不是您的对手!再者,属下全因仰仗尊上的信任与恩宠才有了今日,又怎敢跟尊上相提并论呢!属下,属下只是太过激动,这才胡言乱语,还望尊上恕罪!”
看着淄貅对自己这般低声下气,暮笛瞬间觉得心里好不快活。曾几何时,他也是像这般对别人低声下气摇尾乞怜,四处苟且偷生,只为了存活下去。
现如今他不但不用躲躲藏藏,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甚至主宰了别人的命运,生死更不过他的一念之间,他又有何可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体会到了强者的权利与乐趣,暮笛狂笑不止。
除了狂笑,他没再多说半字,径直朝内卧走去,留得淄貅独自一人在前厅,抹了抹额上冒出的细汗,松了口气。
……
妖界,夜笙宫正殿。
漓洛领着几名值守界门的妖兵跪在殿内,向妖尊请罪。而在他们的面前,摆着几只已经僵硬了的野妖尸体。
已经跪了好些时辰,却不见妖尊的身影,漓洛不免心里生出一丝不悦。尽管不悦,但还是咬牙继续跪下去。谁让自己一时疏忽,犯下了如此大错,甚至让来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这也是令她最为气愤不甘之事。
她微微扭头,眼神凶狠地瞪着身后跪伏在地上的妖兵,怒火冲天地自语:“明明清楚地看见了女天师的身影,怎的就听信了他们的鬼话!哼,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潜伏那般久,待磨灭了大家的意志耐心再伺机行动?定是与她同行之人出的主意!绯霓!”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绯霓的名字,每念一次对她的敌意便要多上几分,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你刚刚说什么?绯霓?”
突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头去便看见北凌天已经坐在了尊椅上,依旧是那么的霸气威武,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顿了顿,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抽离,扬唇发出一声仅自己能听见的细小冷笑,又严肃回禀:“启禀尊上,方才属下并未提到绯霓二字,或是尊上听错了。”
“听错了?”北凌天有些惊愕,旋即笑了笑,道:“听错了便听错了吧。”
“怎么,魔尊又开始行动了?”他指着堂下的几具尸体问。
漓洛抱拳答道:“是,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抓到魔界中人,还请尊上责罚!”
说罢便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罢了。他们若有意挑衅,又怎会让你抓住现行?责罚就不必了,继续加强戒备,顺带将这些尸体处理了。若无其他事,你们便退下吧,本尊乏了。”
北凌天手一挥起身便要走,漓洛见他不过刚来又要离开,话都没能说上几句便急了,冲动之下大声叫住了他:“尊上请留步!”
她不等北凌天让她起身便自己站起,向前小走了几步,言语甚是激动:“属下想不明白,都被人家欺负到这个份上了,为何尊上一句将尸体处理掉就解决了?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算了吗?您还要继续隐忍到何时?!”
面对漓洛不留颜面的叫嚷,北凌天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尊椅扶手上,吼道:“放肆!是谁允许你用这般口气与本尊说话的?漓洛,你别仗着本尊平日里对你的宠爱便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宠爱?哈哈哈哈……”那怒怒的一掌惊得漓洛不自觉的颤了一颤。原本心里的害怕与忌惮在她听见“宠爱”二字时消抹的干干净净。她甚至大笑不止,放肆地笑出了眼泪来。
顺着脸颊淌下的泪水让人分辨不清那究竟是因为太过狂喜而流的泪,还是太过悲伤。
停止大笑后,她红着眼看着北凌天,一字一句地说道:“尊上对漓洛还有宠爱吗?您的所有宠爱都给了那个叫绯霓的天师!”
“你!”似一语中的,北凌天恼羞成怒地指着她,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呵,敌人来犯,妖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究竟是谁不可理喻?”
他大声,她吼得比他更大声。
北凌天被她气得在堂上踱来踱去,拼命地揉着太阳穴。他对这个被自己从小娇纵到大,脾气暴躁又狂妄的狐狸很是头疼,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少倾,他停下脚步两手往腰间一叉,气急败坏地瞪着漓洛,心想,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罢了罢了,好男不与女斗,本尊走可行?
恰巧此时铭镜赶到,他像是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连礼都让铭镜免了,急急丢下一句,“有事晚点再议,你先回去好好教教你这个妹妹规矩!”
便拂袖而去。
铭镜一听,顿时心里有了数。定是这不省心的妹妹又惹恼了尊上。
再一看漓洛苍白的面色。看样子,她不仅惹恼了尊上,还顺带伤到了自己。
第188章 还是我的大哥吗?
回去狐狸殿后,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铭镜一拍大腿,气急地朝漓洛的脑门儿用力一戳,怪责道:“你呀你!你当咱们尊上是何人啊?你能想到之事难道他会想不到?尊上早已将事情部署好了,只等那魔尊一战。你说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呐?”
听着大哥的牢骚,漓洛不由一怔,随后冷笑道:“早就部署好了?呵,原来如此!所以你们现在不管何事都是闭上门来商量,而我,只是被关在门外一无所知的那一个对吗?”
铭镜见她会错了意连忙解释:“小妹,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漓洛很是憋屈地打断了他的话,倔强地高昂着头。
面对她的质问,铭镜此时却噤了声,好似个中缘由想说又不能说,满脸的为难。
见他默不吭声,漓洛心一急便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你说啊,你倒是说啊!说不出来了是吗?哼,真真是可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欺瞒,你还是我的大哥吗?”
“我怎么就不是你大哥了?只是,只是……”她越是逼问的紧,铭镜越是不知该如何告知尊上正是因为担心她的莽撞冲动会坏事,才刻意隐瞒了她。
他又该如何让她知晓,尊上此举实乃为了她好?
支吾了半晌,他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妹,你听大哥说。尊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可以与外公布的时候。你只需做好你的日常巡视,安抚好大家的情绪即可。”
“向外公布?”漓洛斜眼瞧他,不禁发出一声讥笑,眸中燃起了熊熊火焰,炙热又冷漠。
她逼迫自己钻进了“外人”的死胡同,进无可进亦退无可退。
她手指夜笙宫的方向冲着铭镜大吼:“对,我是外人,我是外人!对他而言,我是一个连那个该死的天师都不如的外人!亏我一度为妖界的未来担惊受怕,想不到啊想不到,到头来丑角竟是我自己!只有我才会这般痴傻,一心为他着想。可到头来呢?我得到了什么?哈哈哈……安抚他们的情绪?那么我呢?请问谁又来照顾我的心情?!”
“小妹你冷静一点好吗?”
“你闭嘴!大哥你听清楚了,什么巡视、安抚,这些臭事你们谁爱做谁做!从今往后我只会待在我的九尾殿,除非他亲自来求我,否则妖界之事与我漓洛没有任何干系!这个狐尊,我不做也罢!”
“漓洛!”
啪!
一记脆响的耳光随着漓洛的名字一同落下,落在漓洛的右脸上,有力又干脆。
漓洛被这突来的耳光甩懵了神,瞬息安静了下来。她捂着脸,微张着嘴,两眼直直地瞪着铭镜,目光呆滞。
“小妹,我……”
意识到这一掌打的有些过头,铭镜看了看不自觉颤抖的手,又看了看委屈巴巴的妹妹,心疼不已。
他刚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安慰,却叫她给躲开了。
“没事儿,我没事儿……”漓洛动作迟钝地转了个身,嘴里一直念着“没事儿,我没事儿”,像个痴傻儿一般失魂落魄地逃离了狐狸殿。
待她走后,铭镜一声气叹下,顿坐在椅子上。
见她情绪激动,他本想着去劝止,好好与她说道,奈何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甚至越说情绪越是激动,不惜说出让尊上去求她,不做狐尊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被逼无奈,他才呼下去了这一巴掌。
作为狐尊,他理应以她为尊。但作为兄长,他有责任有义务去教导她,而不是任由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错下去。
但愿,她不要怨恨自己才好。
……
天宗门。
距上次的妖尸事件又过去了半月。这半月,铜铃道长一直都是愁眉不展,很是烦闷。
今日操练,绯霓在休息空隙与笑湖戈调侃,师父这段时日日日夜夜都在为魔界的事情而痛苦烦扰,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笑湖戈摇摇头,说他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模样。哪怕曾经与妖尊一战,他亦是信心满满,应对自如。这回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见他说的很是认真,绯霓沉默了下去。
若真的到了与暮笛兵刃相接的那一天,她该如何面对?
忽地,她的目光捕捉到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从修炼云台外一闪而过。为一探究竟,她忽悠笑湖戈说自个儿肚子疼要上茅房,让他替自个儿向大师兄告个假,便追了上去。
她随着那人留下的脚印一路追至宗门附近的小树林,直至脚印消失她才停了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并厉声喊道:“何人敢在天宗门造次?还不快快现身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尚未落下,一个身型伟岸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两手背后微微扬唇道:“许久未见,你确定一见面便要将我擒了去吗?”
听这声音?
绯霓腾地转身,旋即张大了嘴巴,指着男子啊啊啊了半天才惊讶地问:“怎么是你啊?”
男子撩了一撩垂在胸前顺直的乌发,抿嘴一笑,很是温柔地回道:“是我。”
绯霓欣喜地向他奔去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心情竟像久别的故人重逢一般激动,甚有些许紧张。
她一仰头,目光便直直地看进了男子温柔的眸子里,似一汪春水,泛起了层层涟漪。而她,在涟漪中羞红了脸。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她很快便将目光转移了开去,道:“你怎么来了啊?都这般久了,我还以为你听进去了我的话,选择放弃了,不会再来偷师学艺了呐!”
男子被她这一拳打的连连咳嗽,忍不住腹诽,霓丫头的力气怎会跟个男子一般?之前并非如此啊?难道是这些日子修为又长进了不少?
见他似乎被自己捶打的有些难受,绯霓急忙关心问道:“喂,喂喂,你没事儿吧?”
男子摆摆手,“无妨无妨。”
旋即很认真地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并非在下放弃学艺,实乃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得不暂时将此事搁浅。待家中事情处理妥善,在下便也就跑来了。其实更重要的是……”
男子欲言又止,不由脉脉含情地看向了绯霓,目不转睛。
第189章 一直都是我
男子欲言又止,不由脉脉含情地看向了绯霓,目不转睛。
“更重要?”绯霓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眼神的异样,而是把重心放在了未说完的那半句话上。
男子怔了怔,从对视中抽离,并解释:“是。这里有对于我而言很重要也很想见的人。我,很想她。”
不知何故,绯霓听后并未觉得有多么的感动,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宗门内除却她之外,皆是男子。可他却说这里有他很想念的人?莫不是哪位师兄?难道他是……断袖?!
“天啊!”
绯霓突然一声惊呼,喊得男子很是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男子问。
绯霓一把捂住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方才荡起的那一池涟漪霎时平静得如镜面一般。
许久,她才在男子异样的目光中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变得正常起来。
仔细想想,并无规定说男子不能喜欢男子,虽说另类了些,但好歹也是人家的爱好,自己这般大惊小怪貌似不太礼貌。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男子的肩,先是摇头晃脑的叹了好几口气,后来才说道:“兄台,莫要觉得此事丢脸,想来你引我来此,也是因为想见他,奈何无法直接约出,才想通过我来转达对吧?唉!只是苦了你家中那一对年迈的老人了,抱孙子的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
“你?”男子皱眉歪脖,听得很是怪异,“你在说甚?”
绯霓耸耸肩,“没说甚没说甚,你心中明白就行了咯。”
看他仍旧一脸茫然,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好啦好啦,说正事儿,你想见的是哪位师兄,我替你约!”
师兄???
男子径直在脑门儿上刻了几个大大的问号。随后明白了方才她所说的那番话的含义。
这丫头,原来是把自己当成断袖了啊!
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想见的并非是你的哪位师兄,而是你。”
“我?”绯霓指着自个儿惊大了嘴巴。
男子笃定道:“对,是你。你难道忘了吗?过去我曾对你说过,我不想偷学技艺,只想过来看看你。”
被他这么一提醒,绯霓想起来了曾经他“登徒子”的一面,瞬间火气蹭蹭蹭地冒了上来。亏她方才还同情他来着。
“哈!好你个登徒子!我说你消失这般久又突然出现是为何,原来是来这儿找不自在了是吧?行,本姑娘今日便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
说罢绯霓撸起袖子,抡起拳头便往他脸上挥。
男子心里一咯噔,好家伙,竟直冲我脸上来啊!
他敏捷的一躲,便叫绯霓的这一拳扑了空。
紧接着第二拳,第三拳都被他轻松躲过。
绯霓顿时急了,他一介普通平常的凡夫俗子怎会有能力连躲自己三招?难道是自己下手太轻了?
遂化拳为掌,一声喝下,竟集了八分力气于掌心直朝男子袭去。
男子见她较了真,恰巧也想试一下她的修为到底如何了,便不再躲让,而是与她对打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每一招都手下留了情。数十招下来,见绯霓又急又恼,他便装作打不过的样子,故意中了她一掌,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哎哟哎哟”嚷嚷疼。
嚷着嚷着便默了声,“昏死”了过去。
见状,绯霓傻了眼。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这……我,我并未用尽全力啊?他该不会被我打死了吧?”她一边担心地碎碎念着,一边害怕地向男子走去。
她在男子身旁蹲下,伸出食指战战兢兢地往他鼻边探去。
探第一回时,刚伸出去就收了回来,什么也未感受到。于是在深呼吸过后又探上了第二回。
这一回,她是真真切切地探得他没了呼吸。
顿时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脸色惨白。
兴是从小到大都未伤过人性命,又兴是惊吓过度。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啊该怎么办?我杀人了……”
她摇上男子的手臂,哭求他醒过来,并言,她并非故意要伤他性命,只要他能醒过来,她便不再阻止他来天宗门偷学技艺,更是不论他提出什么条件要求,她都答应。
哭着哭着,一只大手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尚未来得及做出反抗,便被那只大手一拉,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用力挣了挣,只听耳边传来二字,“别动。”
好像被施了法力一般,她果真乖乖听话不再挣脱。
“方才你所言,都是真的吗?只要我能醒过来,你便能答应我所有的事情?”
嗯?
虽说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可比起这个来,绯霓更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至于哪儿不对劲了呢?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
见她又是一番沉默,男子将臂膀搂得更紧了些,又问:“你方才说的那些我可是都听到了哦。若你想耍赖不做数,那我可不答允。”
听他这般一说,绯霓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可算是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她抓住男子的手用力咬了下去,男子被她咬得啊啊大叫,不得不松开手臂。
她趁机从男子的怀里逃出,一骨碌爬起来指着他骂道:“好你个登徒子居然装死!臭不要脸,真真是臭不要……”
脸字尚未说出,绯霓便滞了面上的表情,指出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北,北凌天?怎么是你?!”她惊讶地问道。
难怪会觉得他的声音那般耳熟。
此时,北凌天亦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微笑道:“是我,一直都是我。”
原来为了能够时不时跑过来看看绯霓,北凌天便化身成了寻常普通男子模样。一来可以躲避铜铃道长的视线,二来亦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惹得绯霓反感。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从那时候至今,绯霓便一直都视他为“登徒子”,这让他很是着急。
今日现身,除此缘由外,他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而此事亦只有“北凌天”才能让她信服。
第190章 帮我做件事儿
今日现身,除此缘由外,他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而此事亦只有“北凌天”才能让她信服。
听他说完,绯霓彻彻底底傻眼了。过了大半晌她才抖了一个激灵,问:“你的意思是,你故意化身成凡人模样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为躲过师父的视线?”
北凌天点头,“是。”
“那……那个在小溪边故意欺我,赠我红绳,助我过天师策的那个人是你?”
“是。”
“我与你是何种关系?为何想要来看我?”
“……”
问到此处见他默不作声,绯霓不自觉地拽紧了拳头,脸色开始沉了下去,只见她红唇微颤,低声吼道:“除了回答是是是,是否就只剩下了沉默?”
北凌天不由心里一紧,“霓丫头,我……”
“为何,为何之前从未与我透露过半字?”
欲解释,却被绯霓情绪激动的打断。北凌天长吁了口气,缓缓说道:“因为害怕……”
绯霓追问:“害怕甚?”
“害怕你知晓是我,便不愿再见。”
绯霓怒道:“既是如此,今日又为何要现身?”
北凌天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又陷入了如同死灰一般的沉默。看了良久,他才开口,“今日,或是我最后一次过来见你。”
“最,最后一次?”
北凌天之言远远超过了绯霓的意料,以至于她在听到后猛然失了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甚至心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明白北凌天口中的“最后一次”究竟是何意。是这一世的最后一次相见,还是在天宗门的最后一次相见。
她甚是紧张地等待着他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虽只有短暂片刻,却如同过了许久个岁月,这亦是她头一回有此种感受。
“是,最后一次以凡人男子的身份跑过来见你。”
“所以你所言最后一次见我并非以后再也不见了?”绯霓小心紧张地试探,生怕他再回答一个“是”字。
北凌天愣了一愣,回道:“怎会以后再也不见?就算你想,我也不会答允。”
忽地,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弹在了绯霓的脑门儿上,柔声道:“傻丫头,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呵呵,我可以理解为,你害怕与我再也不见吗?”
绯霓“啊”了一声,摸着被弹的脑门儿,噘嘴皱眉道:“臭不要脸,谁害怕与你再也不见了!说话便好好说话,动手作甚,弹得人家老疼了。”
暗里,却偷偷地松了口气。在被手掌遮挡的脸上,悄咪咪地划出了一道上扬的弧。
“对了,你今日引我来此,应该不止想要见我这般简单吧?”
“的确。”提到这个问题,北凌天一改方才的宠溺,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霓丫头,我与暮笛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之地步,用不了多久便会开战。在妖魔两界开战之前,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儿。”
绯霓眨眼问道:“何事?”
北凌天顿了顿,“说服你师父,让他与我联手一起对抗暮笛。”
“师父?”绯霓诧异地瞪大了眼眸,续道:“可是师父好像并不想天宗门牵扯到你们的恩怨中去。”
“正是如此,才需要你的帮助。”北凌天一声息叹下,幻出一条长椅,拉着绯霓坐下,疼怜的抚了抚她垂在耳侧的乌发。
面对他这一举动,绯霓并未躲开,反而心生愉悦,产生了一丝幸福感。
北凌天抿嘴笑了笑,道:“真真是太久未见你,这段时日你过得可还好?”
绯霓点头道:“嗯,我过得很好。可眼下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快些与我说说,为何需要我去说服师父?”
北凌天放下手,望向了林子深处。少倾,他才缓缓道:“霓丫头,你师父向来对妖魔两界有偏见。如此坐收渔翁之利的大好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近日听闻暮笛闭关修炼成功,他的修为又增进了不少。当年,被他反噬的九曦是我与你的祖师爷一同联手才将他镇压至镇妖塔下。如今,暮笛的修为远在九曦之上,单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治服得了他。”
绯霓似是听懂了些甚,但又不完全懂。“为何你不亲自与我师父说?你亲自与他说,不是更好吗?”
“你师父的心思……”北凌天欲言又止,暗想,若是让绯霓知晓她的师父有想一统妖魔两界的狼子野心,她肯定不会相信,反而还会以为是他在诽谤她的师父,对他生出嫌隙。再言之,倘若她信了自己所言,想必心里定会十分痛苦难受。
他不想看她难受,他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做一个单纯的天师。
遂续道:“霓丫头,你师父有多排斥怨恨我,你又不是不知。若你是他,你会答应我的请求吗?他可是天师,是天宗门的掌门人。他的骄傲怎会允许他与妖一同作战?”
绯霓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师父肯定会拿着他的铜铃将你赶出去。”
北凌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可是北凌天……暮笛哥哥虽说已经成为了魔尊,但他终究没有伤害凡人性命。师父说,虽为妖魔,只要没有伤及无辜凡人,我们天宗门是没有权利去收压你们的。因此哪怕是我去劝说,他也未必会同意……”
见她有些犹豫不决,北凌天拉起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继续劝说:“霓丫头,还记得曾经我与你说过,我想要打造一个人妖共处的和平盛世吗?”
绯霓羞涩地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尴尬道:“记得。你不仅说了,当初还这般做了。只是因为羌鳍……”
北凌天起身往前走了一步,两手负在身后,神情再次严肃起来,“羌鳍伏诛后,我重启了这个计划。如今离目标只差一步之遥。倘若与暮笛一战败北,那这个愿望只会化为乌有,而凡人百姓也会因为这场战争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到那时别说天宗门了,恐怕整个凡间都会遭受大的变故。霓丫头,难道你想要看到当年玄铁镇的那一幕再次重演吗?”
话落,玄铁镇被屠杀的场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绯霓害怕地颤了颤身子,起身激动道:“不,我不想。师父那儿,我定会尽全力去劝说。他若不依,我便想法子直到他答应为止。”
见她答应了自己,北凌天喜出望外一把将她拉入了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霓丫头,我等你的好消息。更期待与你携手打造人妖和平相处的盛世。我要让世人知道,妖并不可怕,我与你,我们便是最好的证明。”
绯霓被他抱得猝不及防。少倾,她慢慢地将双手上移,轻轻贴在了他的背脊上,微笑道:“好。”
第191章 与他一战
操练结束后,一名弟子摸着饿得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拍了拍一个劲儿往场外瞧的笑湖戈,调侃他那边是不是有甚不得了的宝贝,看得这般认真,叫他一块儿去膳堂用膳。
笑湖戈尴尬地笑了笑,说自己现在还不饿,再者,他还得等小师妹回来。
一听他要等小师妹一道用膳,那名弟子脸色一变,抛下一句“打扰了打扰了”便一溜烟的跑不见人影了。
回想起来,笑湖戈忍俊不禁。
因师父特别交代,小师妹的膳食都是由专人给她送至住处,她鲜少与众弟子一同用膳。
师父说,虽然咱们都是修行之人,为道者。但她毕竟是女儿身且是天宗门唯一的女弟子,这该是何等娇贵,注意些,总归没坏处。
偏偏那日,小师妹顽皮性子一上来,趁着师父不在,偷偷溜进了膳堂,不等师兄们回来,便将膳堂里头早已分好的饭菜,每一份都尝了一遍。
待她将这数十来份饭菜都尝遍时,已经撑得走不动路了。加之操练过累,她便随意在角落找了张桌子,钻进桌子底下睡着了。
众弟子进来后,发现饭菜的分量比平时少了些,以为是厨子没有准备足,刚一开始还有些埋怨,后实在是因为太饿,便也没再计较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角落里头的那张桌子忽然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众人一惊,立即提高了警惕。欲俯身往下瞧,一只猫从下面一窜而出,大家相互看了看,原来是虚惊一场,便又坐下继续埋头吃饭。
只是这第二口饭菜尚未下喉,那奇怪的响声又来了。众人再次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角落。
只见那张桌子猛地腾空而起,而支撑起那张桌子的,竟只是一双脚?
一双看不见头脑和身子的脚。
看着这惊悚的一幕,众弟子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面面相觑。
“大胆鬼怪,竟敢在天宗门造次!”被笑湖戈这么一吼,大家才反应过来,自己本身就是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的天师,要怕应该也是这鬼怪怕才是。
弟子们在笑湖戈的带领下摆好阵型,欲出招一举拿下,奈何这桌子一言不发突然往人群这边闯来,到处乱窜。打翻了饭菜不说,更是把整个膳堂搅得乌烟瘴气。
最后,还是笑湖戈拿出乾坤网才给它套住。
一网罩下,腾空的桌子终于落了地,里头的那双脚也现出了“原型”。
笑湖戈把乾坤网收回时,众人简直惊掉了下巴,齐齐喊道:“小师妹?”
她厚着脸皮嘻嘻嘻嘻地笑着,不一会儿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了的人是她。
当大家伙儿得知自己的饭菜都是被小师妹吃剩下的时,一个两个的脸色是又青又绿。
自那回起,但凡到了用膳时间,大家见到小师妹都是绕着道走,并将膳堂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一遍才敢用膳,生怕她再一时兴起来闹腾第二回。
回想至此,笑湖戈遥观天色渐晚还不见绯霓回来,心中有些担心,便出去寻她。
走至茅房附近并未见她踪影,便又去了别处。只是接连去了好些个地方都未找着她,笑湖戈越发的担心起来,遂从宗门内一路寻到了宗门外。
刚进后山小树林,便依稀瞧见林中有人,他定睛一看,那背影不正是小师妹吗?
欣喜之时欲小跑往前去呼她,却在跑了三四步后骤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只因他发现,除却小师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甚是眼熟之人存在。
妖尊跟小师妹?他们为何单独在此?
心里正疑惑不解,眼前他们二人相拥的一幕却令笑湖戈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痴呆了少倾,他黯然转身狼狈离去。
自那日后,笑湖戈对绯霓都是避而不见,能躲则躲。
绯霓很是苦闷,为何笑师兄会在突然间对自己这般冷漠。为求一个答案,她藏在他平日里必经之路上,在道上将他拦截了下来。
问了半晌,笑湖戈只字不言。绯霓急了,便吼他是不是哑巴了?再不说话今后就别认她这个师妹。
笑湖戈怔愣地看了她片刻,失望又失落地质问,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意识到言语有失,绯霓心急地想要解释,奈何越解释越说不清。
终了,笑湖戈只是淡淡道,希望她能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违背祖训,背叛宗门之事,便怅然离去。
绯霓呆呆地立在原地,忽而明白了这段时日他为何会对自己置之不理。原是那日在小树林发生的一切,他全看见了。
……
自那日被铭镜打了之后,漓洛便一直守在房间里不愿出来。
狐族兄弟轮番上阵都劝不了她,只好由她去。当有人第三次送来野妖尸首时,婧池便说以此为由,让她去试试。
亦不知她究竟与漓洛说了些什么,不过须臾,漓洛便打开了房门,与她一同出现在夜笙宫的正殿。
一番请罪之词说毕,北凌天从殿堂上飞下,落在她的身侧,犹豫了少倾,他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凡间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已知错,本尊也不会再去怪责追究,只望你今后定要谨言慎行,莫再冲动失了理智。起来吧。”
漓洛谢过后便起身站到了一旁,静待方才在屋里婧池与她说的那个条件。
“尊上,正所谓事不过三。我们妖界对魔界一再忍让,已是仁至义尽。奈何他们却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们,此时不战,难道当真要等他们将我们妖界屠尽吗?”铭镜抱拳道。
北凌天半眯起眸子,摩挲着拇指上的指环,声音轻柔却凌厉有力:“呵,你说的对,吾界岂能容他人再三欺辱?那便……与他一战!”
漓洛听后心中甚是欣喜,直言想要跟随他一同征战讨伐魔界。
北凌天惊了一惊,随即笑问:“你可下定决心了?”
漓洛坚定地点头,“嗯,誓死跟随!”
他倏然起身张开双臂,以一副欺我者必诛之的王者之态高声说道:“众妖听令,三日后讨伐魔界,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192章 不为友,便为敌
昨儿个不过刚将野妖尸首送往妖界,今儿个一名已经归俗的弟子在上山砍柴的时候便被魔族所伤。幸得砍柴之地就在宗门附近,被巡山的弟子所救,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顿时,天宗门从上到下皆炸开了锅。
“掌门师弟啊,他动手了,他终归是对咱们动手了!你说说,这,这该如何是好啊?”无垠道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幻灵殿里有一圈没一圈的转着。
“哎呀,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从方才到现在,怎么着得有一个时辰了吧?你都已经在这儿嘀嘀咕咕转了一个时辰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转得我头昏眼花!”广袤道长甩了甩他的拂尘,没好气的白了无垠道长好几眼。
无垠道长指着一直跪在祖师爷神像面前,闭目诵经的铜铃道长,怒不可遏地道:“我消停会儿?你看看他,咱们的好掌门,从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就知道念念念。人家都开始对咱们的弟子下手了,你们不担心,我担心!下一个遭殃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呢!”
“天宗门本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无垠师兄,你要这么说,那可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丢了咱们天宗门的脸面!他魔界竟敢伤我宗门弟子,那我们便要他拿十条命来还!区区一个魔界,有何为惧?!莫不是无垠师兄见那魔尊乃是九曦所化,胆儿怂了?”广袤道长再次甩了甩他的拂尘,这回,他的言语里带着几分愤怒与轻蔑。
“你!你你你……”无垠道长被他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急又气,脸色黑沉的难看。
“够了,都给我闭嘴!”忽地,铜铃道长一语吼下,二人一颤,各自将头朝向一边,哼了哼,皆默了声。
铜铃道长面对祖师爷的神像连磕了三个响头后,才缓缓起身。
与广袤无垠二人比起来,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平静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
他走至殿门口,眺望着远处,紧眉深思。
少倾,他严肃道:“师弟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殿内的二人皆为一惊,急忙走到他的身旁,异口同声问道:“掌门可是有了对策?”
铜铃道长摇了摇头,“并无。”他又叹了口气才续道:“魔界三番两次将野妖尸首送至宗门,并且都留下一样的字条。明面上看,他想与我们示好,以为几具野妖尸首便能收买了天宗门。可实际上,魔尊不过是想通过霓儿来牵制妖尊罢了!在他们看来,多次示好无果,便也没有再继续示好的必要了。这次返俗弟子被伤,正是魔界对宗门的警告。不为友,便为敌!”
“霓儿?”
“小丫头?”
二人几乎又是异口同声。
“是,霓儿。这其中的渊源说来话长。总之,此番注定会是霓儿命中的一大劫数,也是天宗门的一大劫数啊!”话说至此,铜铃道长再次眺望了远处,眉头紧锁。
“师父,徒儿既是魔尊想要拿来牵制妖尊的借口,那咱们何不与妖尊联手,收了魔尊?”
一道甜美活泼的声音忽然从幻灵殿的一侧传来,三人寻着声音看去,便见绯霓立在殿门外,正瞪着一双大眼很是认真的与他们对视。
“与妖尊联手?霓儿,你这是说的哪儿的混账话?我堂堂天宗门,怎么可能与妖尊一道?”铜铃道长盯着绯霓,那道已紧出沟壑的眉此刻皱得更深了。
“可是师父,在过去,那九曦不也是祖师爷同妖尊一道降服的吗?”绯霓翘着嘴问。
原以为师父会像往常一样,对她耐心道来。可谁知话刚落音,铜铃道长便动了雷霆之怒。
“过去是过去,过去祖师爷乃性情中人,个性率直不羁。他与前世妖尊之间的关系已然超越了人与妖的身份。但那仅是祖师爷个人而已!如今,你想让为师与今世妖尊为伍?绝不可能!你若再敢提及此事,休怪为师不念师徒之情!”
“可是师父……”
“别再可是了!也没什么好可是的!哼!”铜铃道长怒不可遏地吼落,拂袖而去。
“师父,师父……”绯霓焦急喊着,欲上前追去,却被无垠道长给拦了下来。
“好了丫头,你就别再惹你师父生气了。他与妖尊之间的恩怨,并非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唉,真不知你是从何冒出来的这般想法,你这可是拿刀子在生生剜你师父的心呐!”
“我……师伯,霓儿不过是稍稍提了一嘴,怎会这般严重啊?师父与妖尊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唉,不可提不可提,往事不可提哟!”
“师叔……师叔你告诉霓儿个中缘由可好?”见无垠道长背着手摇头叹气地走了,绯霓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广袤道长。
谁知广袤道长亦摇了摇脑袋,很是为难地摆手说道:“此事,你还是去问问你师父吧!他若是不愿提,我们也不好多这个嘴。他若是愿提,那便再好不过了。”说罢,亦离开了幻灵殿。
绯霓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此刻师父正在气头上,若此时去提,定是火上浇油。她便只好暂时作罢,想着待师父火气消了,心情好些了再说。
只是北凌天那儿……说好的三日内给他答复,若三日后师父还是不答应,该怎么办呢?
……
魔界,暗辰宫。
一位魔侍凑在淄貅的耳边小声说了说,淄貅回答一句“知晓了。”便命他退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正在殿堂的尊椅上眯眼小憩的暮笛,心想要不要叫醒他?犹豫了些时,最终还是靠了过去,将他唤醒,拱手道:“尊上,方才探子来报,说是妖界这几日风平浪静的很,并无动作。咱们已是挑衅再三,他们却无动于衷,您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暮笛揉了揉太阳穴,依然眯着眼眸,道:“风平浪静?呵,恐怕这暗地里尽是波涛汹涌吧?!”
他猛然坐起,睁开犀利的眼眸续道:“传令下去,即刻起魔界加强戒备,所有兵士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战!”
第193章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与魔界即将开战的前一日夜里,北凌天传音给绯霓,约她亥时在小树林一见。
收到他的消息时,绯霓的心里是既开心又忐忑。用过晚膳,待宗门内的弟子们都入睡后,她才精心的收拾了一番,背上她的布兜匆匆赶往了小树林。
出门时恰巧被出来如厕的笑湖戈碰见。见她行色匆匆,又是独自一人,心中难免担心,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只是,跟至树林深处,远远地便看见妖尊在那儿侯着。他急忙找了一处离他们较近,较为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纵使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何种滋味,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忍了下来。
不久,便听得他们俩对话。
大致意思是小师妹未能劝得师父与妖尊一同作战,很是内疚。而妖尊并未责怪,且告知明日他便要领军攻打魔界了。与魔尊暮笛的这一战,不论是生是死,他都希望小师妹不要太过担心。
话说至此,小师妹竟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不想他有事,也不想暮笛哥哥有事,只想要他们两个都好好的。
暮笛……哥哥?
兴是笑湖戈听得太过认真,忘记了脚下梗躺着的稀稀疏疏的枯树枝。在调整姿势时一脚踩下,发出了噼啦的响声。
“谁?”北凌天警觉地盯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二指一展,便闪出了一道红光,直直地向笑湖戈击去,逼得笑湖戈不得不现身躲开。
将将躲开,那道红光便在方才自己藏身之处爆炸了开来。
看着那一团升起的浓烟,笑湖戈暗暗松了口气。倘若躲避的再晚一点儿,恐怕现在自己已是身首异处了吧?
“是我。”笑湖戈整了整弄乱的衣袍,故作镇定地向他们走去。
绯霓细细一瞧,惊道:“师兄???”
笑湖戈咳了咳,向北凌天行礼过后便道出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既是如此,本尊便不追究了。”明面上说是不追究,可实际上,在得知笑湖戈是因为担心绯霓才尾随而来之时,北凌天的心里便翻起了一阵醋酸味,脸色难看的很。
顿时,三人都默不作声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十分尴尬怪异。
犹豫再三,笑湖戈率先打破了僵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待他问完后,绯霓点了点头,答道:“嗯。其实,我与北凌天还有暮笛自幼便相识……”
前尘往事从绯霓的口中徐徐道出,更像是说书先生在讲一个故事,而他与北凌天则成了听故事的人。只不过一个是戏中角,一个是戏外之人。
了解到小师妹与他们之间还有这般一番渊源,笑湖戈的心彻底凉了。他们所经历的种种,他们之间的感情,好似根本不是他可以比的。
“那……明日?”笑湖戈看了看北凌天,颤着嗓音问道。
“明日?你方才不是都听到了吗?”北凌天冷冷地回答。他想了想,又道:“你回去告诉铜铃,若是他想坐收渔利,大可以死了这条心!”
“我师父?此话怎讲?”笑湖戈追问。
怎料北凌天没有再理会,而是面向绯霓,含情脉脉地与她对视了许久,随后道:“此刻有外人在,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你说,也只能留在心里。霓丫头,我与你保证,等过了这一战,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将心里的话都说给你听。”
一番发自肺腑的真情之言听得绯霓红了眼眶,她张了张唇,将“好”字含在了嘴里,尚未来得及说出,北凌天便隐了身,消失在了小树林。
面对北凌天方才站的位子,看着空荡荡的树林,绯霓终是没能忍住,大喊:“好,我答应你,等你回来找我。你也一定,一定要平安归来!”
“小师妹……”笑湖戈呆呆地看着她,神情黯淡地垂下了头去。
……
因被宗门归俗弟子受伤一事所困扰,铜铃道长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多个夜晚。今夜,他亦头疼的很,难以入眠。
他索性起身,盘腿打起了坐来。
待心中波澜渐渐平静,呼吸均匀,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回想起前几日绯霓在幻灵殿前与他说的那番话。
让他与北凌天结盟共同对付魔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当初北凌天尚为孤苍之时,利用天宗门对其的信任,故意抛下诱饵,引诱天宗门参与到羌鳍谋反一战中去。
原以为此役能让天宗门在六界中名声大噪,稳固地位。谁曾想竟然是孤苍的计谋,所有人都成为了他转世的踏脚石,被他利用。
那一役,天宗门非但没能一战成名,提高在六界中的地位,反而落得个插手魔界族事,与羌鳍联手谋害妖尊,背信弃义的坏名声。
铜铃道长被迫与妖界签下百年内不得踏入妖界,捉妖的协议。亦是自那以后,因受不了世人的指指点点,他不得不云游四海,远走他乡。直至百年期满,他才带着绯霓回到天宗门……
“尚好,这百年之期是以妖界的时辰为准。倘若以人间……哎!”望着窗外,铜铃道长自言自语。
思绪正浓,房间的门被敲响。
他开门一看,“戈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笑湖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师父,不知可否让弟子进屋说话?”
铜铃道长毫不犹豫地说道:“进来吧。”
进屋后笑湖戈便迫不及待地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铜铃道长。当然,有关于小师妹与妖尊之间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铜铃道长走到床边拿起道袍披在身上,又让笑湖戈坐下,他则在他的对面一同坐下,说道:“明日?呵,这倒真是他的风格啊,说动便动,果断干脆!他们是战是和,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咱们,静观其变便好。对于妖魔两界,咱们天宗门绝不插手任何一方!所以戈儿,他与你说的狗屁话,你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笑湖戈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了铜铃道长的面前,“徒儿当然知晓那妖尊之言信不得。师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做这种坐收渔利的小人之事。只是师父,宗门弟子的这笔帐,咱们要如何与魔界算?”
铜铃道长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置,严肃道:“算,当然要算!待妖魔一战彻底结束,咱们便与魔界好好算个清楚!”
听后,笑湖戈惊了一惊。心中顿时生出一个问号:师父所言,不是趁人之危吗?
第194章 庆幸你还在
翌日。
天边一阵阵黑云压城,各地百姓们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以为要发生了何种不得了的大事情,统统跑进家里躲了起来,关紧了门窗。
只有翎羽与雪姬一家站在屋门口,眺望着黑云方向。
他们二人已在人间生活了五个春秋,在这五载里雪姬诞下了一个小雪女,一只小狐狸,这是她与翎羽的孩子。一家四口在人间过得甚是幸福美满。
对于妖界,他们好似不再像初到时那般想念了。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是妖这么一回事。
“娘亲,为何天那边黑了呀?是有妖怪要来咱们家了吗?”小雪女拉了拉雪姬的衣角,指着天边问。
“怎么会呢?妖怪呀,好好地在他们的家待着,不会跑来咱们家的。”雪姬摸了摸小雪女的脑袋,笑着答道。
“那妖怪可怕吗?他们会把我和哥哥吃掉吗?”小雪女嗲嗲地又看向了自己的爹爹。
翎羽弯下腰去,一把将她抱起,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逗道:“妖怪不吃人,妖怪呀,只吃花草树木。咱们人皮糙肉厚的,有甚好吃的。”
“爹爹,皮糙肉厚是何种意思呀?难道我们的肉很难吃吗?所以妖怪才只吃花草树木?”小雪女眨巴着一双单纯透亮的眼睛,歪着头,看着她的爹爹问。
“这……”翎羽被问得一时语噎,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雪姬。
“噗。”面对稚女的童真,雪姬忍不住噗嗤一声,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欲替自家夫君解围,只是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让站在身边的哥哥给抢了先。
“妹妹别怕,若是真有妖怪来咱们家,我保护你!”小狐狸握着拳头贴在腰间,装出一副小小男子汉的模样,挡在了爹爹娘亲的面前,甚是可爱。
“呵呵,哥哥长大了,自然得好好保护妹妹。等将来再长大一些,还得保护好爹爹娘亲哦。如今啊,爹爹娘亲便是你与妹妹的守护神,守护你们的平安喜乐。”雪姬瞧着乖巧懂事的哥哥,与他竖起了大拇指以示鼓励,心里甚是感动欣慰。
她又温柔地看向翎羽,不禁暗想,若是当初她没有被妖尊罚来此地,此刻又会是怎样一番后果?
“哎呀,我说雪姬啊!你们怎还带着娃娃们在门口站在呐?这天边乌黑乌黑的,定是有大事发生,你们还不快快带娃娃们回屋里去,莫把娃娃们给吓着咯哦!”隔壁胡婶儿准备关窗时发现他们一家仍然立在门外看天边的热闹,便从窗户里头探出了半个身子来,焦急地提醒着。
“知道啦胡婶儿,我们这便进屋去。”雪姬礼貌地回道。
“知道便好,知道便好,我们家可得躲好些,不能跟着你们任性……”胡婶儿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关紧了窗子。
顿时,整座小镇在须臾之间变得无比冷清,亦如当年被屠城了的玄铁镇一般。
唯一的不同,玄铁镇有杀戮有血腥,片甲不留。而此镇……尚且还是笼罩在惶恐与不安之中,猜测不到未知的命运而已。
看着亲切热心的邻居,雪姬与翎羽相视一笑,道:“希望尊上这一仗能大获全胜。只有胜了,咱们才能继续在这镇上生活下去。尊上的心愿才能得以实现。”
翎羽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安慰道:“放心吧,以尊上的能力,还有族人们的上下一心,此番定能凯旋归来。”
……
魔界。
北凌天以魔界无故伤害妖族性命为由向魔界发起了进攻。而暮笛为了这一日等了太久太久,早已是急不可耐,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这一仗打下来,竟是十天十夜。
由于暮笛在魔变那日便将跟随婧无白的那群得力干将杀了个精光,后期重新组建培养起来的魔族大军根本不敌妖界各族的强势进攻。在打到第十日夜里时已是溃不成军,几乎没有起死回生的任何可能。
而北凌天与暮笛自第一日起战到现在,根本不分伯仲,各自都已是精疲力竭。
见魔族大势已去,不再有利用价值,亦成为不了自己攀向高峰的垫脚石,加之自己的力量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暮笛立在高空环视了一圈战火纷飞,一片废墟狼藉的魔界,十分不甘地仰天哀嚎了数声,径直往人间的方向逃去。
魔尊弃城而逃,魔族的将士们没了头领,纷纷缴械投降,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抵抗。
见状,北凌天大喊一声“不好!”便命狐族兄妹与他一同去追击暮笛,其余人等留下清理战场。
夕殇拉起跪在地上的婧池,想要她与自己一同随妖尊前去追击暮笛,替父报仇。奈何婧池起身后便扑通跪在了北凌天的跟前,与他请求留下,声泪俱下。
她说,这里是魔界,是她与族人们的家。她感谢妖尊替她赶跑了入侵者,但面对如此支离破碎的魔界,她已然没有了手刃暮笛的欲望,她只想留下,好好地将这片残骸拾起,一点一点的,重新建造。她想继承父尊的遗愿,继承魔尊的身份,让魔界回到最初的模样。不求妖尊理解,但求妖尊成全,放过这些被暮笛利用的魔族子民与将士。
说罢,便向北凌天磕了三个响头。
犹豫了片刻,北凌天点了点头:“你若想留便留下吧,本尊答应你放过这些战降的魔族将士与子民。至于其他,日后再议。事情尚未结束,眼下本尊没有精力与心情再谈别的!”
话落,他朝着身后的狐族兄妹一挥手,与其一同消失在魔界的上空。
夕殇扶起婧池,怜惜不舍地看着她,伸手抹去了她额上的泥土,心疼道:“池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暮笛那儿你别担心,我定会替你报仇!等我,等我,等我!”
时间紧迫,他在婧池的额上匆匆一吻,旋即紧追着北凌天他们而去。
连道的三个“等我”以及临别前的那一吻,令婧池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感动不已。
她立在原地独自呢喃着:“人海茫茫,沧海桑田。历经了千年的变迁与折磨,庆幸你还在。此番待你平安归来,我便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