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信
无垠一听,霎时甩过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只见铜铃道长心急如焚的将绯霓拉到了一旁,沉默了须臾才开口道:“霓儿,你大师兄说的没错,那日救你之人的确是妖尊,并非为师!为师之所以对你隐瞒,也是逼不得已啊!”
话说至此,他心虚的躲开了绯霓怀疑的目光,无奈布满了整个眼眶。
而绯霓却觉心中一抽,随后挣开了铜铃道长的手,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看着他,紧接着指着那名蓝衣弟子,哭笑不得地说道:“师父,您是怕我对这家伙做什么才这般说的吧?您放心,我只是想与他理论理论而已,并未想过要伤害他。”
见铜铃道长依旧侧头看向地面,默不吭声,她又继续紧张地解释:“师父,霓儿所言绝无虚假,不信,不信您可以问问笑师兄,看看适才我可有伤他分毫。所以师父,您把刚才的话收回可以吗?我不再逼他便是。”
说罢,她快速的跑到笑湖戈身边,将他拽了过来。她害怕自己若是慢了些动作,那么这一切便无法改变了。
“师父,笑师兄一直都有在场,您赶紧问问他呀!”
听得绯霓的语气十分焦急,铜铃道长这才抬起了头来,却依旧没有开口。
当绯霓看到他满脸的严肃,她放开了笑湖戈,怏怏不乐的垂下了脑袋,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师父……”
站在侧边的笑湖戈心疼地想要伸手触摸她的脸颊,揉揉她的脑袋,挣扎再三,那微抬的手终是放了下去。
“霓儿。”沉默了这般久,铜铃道长总算出了声,一句似柔却刚的呼唤夹杂了太多情感,“对于为师方才所言,你心中应当清楚,并非玩笑,所以……”
话未说完,绯霓便用力抬头瞪了过去,原本透亮的双眸于瞬间又暗淡了下去,那始终上翘的唇角亦在此时向下耷拉出了一个细小的弧。
眼中泛起了氤氲,点点水汽不受控制一般越积越多,若再不想想办法,只怕会溢出眼眶,淌满面庞。这么多人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呐,尤其是那位道貌岸然的大师兄,能让他们得逞吗?
她迅速埋下头,用着微乎其微的声音回了一句“知道了师父,我信,我信。”便飞快地逃离了人群。
逃,这是她所想到的,让自己不那么难堪的唯一办法。
笑湖戈拔腿便要去追,却叫铜铃道长给制止了,“戈儿莫追,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此刻就算你追上了,又有何用呢?”
“师父我……”笑湖戈想要解释,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最后拱手行礼道:“师父说的是,徒儿明白了。”
事情水落石出,看热闹的弟子们也相继散去,铜铃道长趁此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去的大师兄,“风世衍,你给为师站住!”
大师兄停步回头,“师父可是有事交代?”
铜铃道长缓缓上前,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那发颤的身子却明显的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愤怒。
大师兄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的拱手,斗胆再问:“师父可是有事交代?”
“无事便不能找你了吗?!”铜铃道长这一嗓子吼的,令尚未走远的弟子们都回过了头来瞧,一时间好不尴尬。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嗓音道:“混账东西,还不快快随我过来!”
铜铃道长始终不明,救人一事除了他与笑湖戈外,并无第三人知晓,这风世衍与众弟子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眼下他只想快速将此事弄个清楚。
师命不可违,尽管风世衍心中有数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铜铃道长身后,随他一同离开。
广袤道长笑着看完了这一切,最后冲着无垠道长点点头,得意忘形地说道:“师兄,你可别忘了双手将那功法秘籍奉上哟!”
无垠道长极其不愉快地扁嘴回道:“知道了知道了,用不着你提醒,我无垠向来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广袤弯腰鞠躬,装模作样的行了个大礼,“那,师弟便在殿内恭候师兄的大驾,先告退了!”
待他一走,原本高姿态的无垠道长唰的变了脸,瞪着他的背影跺脚大骂:“哼!臭广袤,看把你给得意的!什么玩意儿?我呸!”
……
“救我的人是北凌天?救我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北凌天?师父为何要骗我?为何……”小溪旁,绯霓重重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嘟嘴皱眉气哄哄地自言自语。
她始终想不明白,师父为何会欺骗自己,明明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信任的人。
“啊,痛痛痛……”
一个不小心,绯霓踢上了一块大石头,由于脚下用力过猛,疼的她龇牙咧嘴的哇哇大叫。
瞅见一块平地,她便一屁股坐了下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急忙脱下鞋子去揉被踢疼的脚趾。顿时,疼痛与委屈像翻腾的浪花一般一道道往心头儿上涌,不停地冲击着她的心脏,再加之鼻尖的酸楚一冒,那眼泪是再也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
哭够了,抬起手臂,捏住衣袖往脸上一擦,三两下把鞋子穿回去,爬到溪水边,捧起水洗把脸,再鼓起两腮拍拍脸颊,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自愈这功能,打小便养成了。
“师父不是说了吗?他是有苦衷的,师父是不会害我的。对,一定是北凌天那家伙对师父做了什么,师父不得已才会骗我,一定是这样!”
“可是……北凌天为什么要威胁师父呢?师父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轻易屈服之人啊?”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场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使得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有很多个为什么,却连一个都解决不了。
沿着溪边不知徘徊了多少次,她突然一个激灵,事情既然是因北凌天而起,那么直接去找他问个明白不就好了吗?
顺便与他道个谢,毕竟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讨厌归讨厌,这礼数终究是不能丢。
想到这儿,绯霓不觉暗暗夸赞自个儿聪明。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裳,扬唇一笑,大步流星地朝着妖界的方向走去。
第121章 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近来,北凌天携着众属下将妖界翻了个遍,都未曾找到暮笛与羌鳍的踪影。
方才与大家商议之时,他便断定,羌鳍一行早已离开了妖界,哪怕再一次将妖界翻个天翻地覆,也只是徒劳。
若是如此,那在他界潜伏的小妖与眼线应该能寻着他们一丢丢的蛛丝马迹,偏偏他界,亦是毫无半点音讯传回。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甚至连他们的气息都嗅不到。
羌鳍一日不除,父母之仇便一日不得报,妖界上下便一日不得安宁,更何况半路杀出个半人半妖的暮笛,他们二人一联手,只会让问题演变得更加棘手。
为此,北凌天没能控制住烦躁不安的情绪,在殿里大发雷霆。众妖埋头跪了一地,如履薄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此时距离他最近的雪姬伸出右手二指藏于袖中,悄悄地往坐在殿堂之上的他身上输送了一丝冷气,她天真的以为,这样做应能让妖尊消些火,心情舒畅些。
岂料适得其反,北凌天察觉后勃然大怒,一掌劈下,身旁的那张玉石桌在瞬间化作了一滩粉末。怒吼的一个“滚”字,吓得小妖们肝胆都裂成了好几瓣,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宫殿,就连平日里甚是得宠的狐族兄弟亦是战战兢兢地离开。
雪姬知晓这怒火是因她而起,却无半点悔过之心,她依旧固执地认为她是为了妖尊好。
待殿中妖物散尽,她便想着为自己辩解几分,只是磨蹭了许久都无法开口,这才硬着头皮往外走。临走之时,还不忘偷偷地回头瞄看一眼,却被北凌天犀利的目光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扭过了头去。
她抿了抿嘴,刚试着抬脚往前迈,身后便传来了北凌天寒冷似冰的声音,“本尊警告你,以后收起你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本尊既能容你一次二次,亦能让你像这碎了的玉石桌一样,魂飞魄散!要知道,妖界想要填补你雪姬之位的人,可多的是!”
填补?!魂飞魄散?!
雪姬惊恐万状,只觉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不断地冒着冷汗。
等她缓过气回过神时,这大殿里头空空荡荡的,静得如死灰一般,只余她一人黯然神伤,又羞又恼。
……
立在妖界界门之前,看着石碑上那两个大刻的妖界二字,绯霓抬手擦了擦脸上淌下的汗水。
她急促地呼吸着,一个劲儿埋怨,“上回从妖界回去,也没见着有多远啊?怎的这一次竟走了这么些时日?而且还莫名的感觉胸闷气短,怎个回事?”
再往四周看看,黑乎乎的一片,连个巡逻的小妖都未见着,如此一来,她该怎么跨过那道强大的结界,又该如何找到北凌天呢?
要知道,她可是天师,一旦强闯引来了兵士,说不定连北凌天的面都还没见着,就被那些妖物们大卸八块了。
这可如何是好?
思及至此,绯霓便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般莽撞的跑来。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未做,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吧?再怎样,她今儿个也是非见着北凌天不可了,否则,她与师父的误会估计再过个八百年都解不开。
忽地,那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最后浅浅一笑,得意道:“嘿,我没法子进去,那就想法子让北凌天出来啊!哈哈……绯霓呀绯霓,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只见她更往界门靠近了些,两手拢在嘴边,猛吸一口气,接着便大喊“北凌天”。
如此不间断地重复,直到喉咙感到了疲惫,才停了下来。
此时,雪姬为了前两日殿中受辱一事郁郁寡欢,心情烦闷的很。
屋中小妖建议她若无睡意何不出去走走,舒缓舒缓心情。
本是不想去,不知何故,她又改变了主意,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正无心思又无目的地瞎逛着,突然被一声声尖利的呼唤惊回过了神,这才发现自个儿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妖界的边缘。
细细听去,发现这声音正是从妖界界门处传来,遂加快了脚步,想去探个究竟。
而处在寝宫之中的北凌天,亦是听到了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听这声音,貌似与绯霓有几分相似。
刚一开始,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小喜悦,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可转身一想,此刻绯霓正在她的小床上舒服地躺着,怎会来到妖界呢?
待那模糊不清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入后,他又开始怀疑,会不会真的是她?
本想再听个仔细确切,偏偏那呼声在此刻断掉了。
他端起桌上那一只玲珑剔透的酒杯举至眼前晃了晃,杯里顷刻之间便注满了香醇的琼浆,一口饮尽后又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置,自嘲似的叹道:“罢了罢了,她本就怨我厌我,再有上回伤她,不将我咬碎了往肚里咽已算是莫大的宽容,我又怎敢奢求她来妖界找我呢?呵,这些天净忙着羌鳍一事,倒是有些时日未去看她了,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
略微歇息了会儿,绯霓觉着嗓子不再那般疲惫不适,便想着再吼几声试试。若是此次还不能将北凌天引来,她便打道回府。
刚放开了嗓音,一个“北”字尚未喊出喉咙,便瞅见界门的那头有人在慢慢向她靠近。
也不等看清来者何人,她便兴奋地大喊:“喂,喂,这儿,这儿呢!”
待那人走近了些,绯霓再定眼一瞧,一张脸唰的变了色,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怎么会是她?不好好在北凌天身边陪着,跑这儿来干嘛?难不成是北凌天让她来的?”
而雪姬亦未曾料到,在妖界外鬼喊鬼叫之人会是这个胆大妄为的天师。
不,她早该想到世上胆敢直呼妖尊名讳之人,除却她再无第二人。令她想不到的是,此女擅闯妖界究竟是何目的?
调整好呼吸后,雪姬端出了平日里冷傲的姿态,一步一步缓缓向绯霓走近。
她大袖一挥便隐去了界门的结界,随后颇具讽刺地说道:“哟,这不是天宗门鼎鼎有名的女天师吗?也不知天师深夜驾到有何贵干?难不成是替你那无用的师父来搜集我妖界情报的?半夜造访,啧啧啧,还真像你们人类之举啊!”
第122章 妖尊不想见你
她大袖一挥便隐去了界门的结界,随后颇具讽刺地说道:“哟,这不是天宗门鼎鼎有名的女天师吗?也不知天师深夜驾到有何贵干?难不成是替你那无用的师父来搜集我妖界情报的?半夜造访,啧啧啧,还真像你们人类之举啊!”
绯霓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两眼直瞪,没好气地翻了一白眼,冲着她便嚷:“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谁有那个闲工夫来管你们妖界的屁事?我是来找北凌天的!”
看着雪姬诧异又愤怒的表情,她略显尴尬地将脑袋转向了一旁,轻轻咳了两声,十分小声地嘟囔:“再说,这可是你们妖界的地盘,就算我有那个贼心想要做点什么,也没那个贼胆啊!”
当然,此话仅是说给自己听。
“大胆!妖尊名讳岂是你这等人能随便呼唤的?”
话音尚未落稳,雪姬刺耳的声音便如同刀剑一般袭来,吓得绯霓猛一哆嗦。
“我这等人?”她皱着眉头重复着她适才所言,脖子一歪,脑袋一偏,盯着雪姬嗤笑道:“嘁,你们妖尊都未曾介意过,你在这儿着什么急啊?”
“你!”
眼看自己这番口无遮拦之言已刺激的她攥紧了拳头,一副要与自己拼命的模样,绯霓连忙往后一跳,两手一摊耸肩道:“好好好,你是妖,你最高贵,你最厉害,行了吧?我说高贵的妖啊,能不能麻烦你让开一下?别挡了我这等人的道!”
“你休想!”就在绯霓想要跨过妖界界门之时,雪姬伸手一拦,挡住了她的去路。
每每听见她肆无忌惮地直呼北凌天的名字,她便要嫉妒的发狂。不论是从前的孤苍,还是现下的北凌天,雪姬不知在心底呼唤了多少遍,偏偏她只能趁着无人之时,偷偷唤给自个儿听。
他是妖界的王,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雪妖罢了。为了爬到现在的位置,离北凌天更近些,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泪,尽管如此,到头来她依旧连叫一声妖尊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可眼下,这个人类女子,轻轻松松便能做到她无法做到之事,从她被妖尊抱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意识到她在妖尊心里的位置不一般,这叫她怎能不妒恨?
她好不容易将那些围绕在妖尊身边的女人一个个赶走,好不容易才想到法子让漓洛失去妖尊的宠爱。
面对妖界最得宠的女人她都不曾惧过怕过输过,如今,她又怎能败在一个凡人女子的手上?
对,她绝不能败!
不是想见妖尊吗?哼,我偏不让你如愿!
思及至此,雪姬一改方才的愤怒,唇角扬笑不说,那笑容里更是渗透着几分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她缓缓将手放到小腹前,扭摆了几下纤细的腰肢,伸手想要去触碰绯霓的脸颊,却被绯霓机灵的躲了开去。
绯霓狐疑又警惕地看着她,不知她想要作甚。
一声浅短的叹息后,雪姬开了口,“小天师,不是我不让你进去,这会儿我们尊上正忙着呐,你说你要是就这么闯过去了,看到不该看的一幕,那得多尴尬啊?再言之,咱们尊上他也不想见到你呀。我之所以阻挠你,那都是为了你好,在妖尊派人将你赶出去之前,你还是赶紧走吧,省得丢了你们天宗门的脸面。”
尽管一番话说得绯霓云里雾里,但不知何故,她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适,脸也在一瞬间黑沉了下去。
她往雪姬身边靠近一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所言不该看的一幕所指为何?他,他当真不想见我吗?”
“哎哟,你还真是痴傻。妖尊可是男人,长夜漫漫,除了行男女之事,你觉得他还会做别的吗?至于尊上为何不想见你……”
雪姬半捂着嘴将绯霓从头至脚快速地打量了一遍,随后呵呵呵地笑道:“你可是天师,是我们妖界最大的敌人。你说这要是见了,尊上能宽待你吗?他若是真想见你,为何会放任你在妖界那么多日不管不顾?就连你的离开,他亦是无一点所谓,巴不得你早日滚出妖界,免得玷污了他的眼睛!”
“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离开妖界的那一日,尊上可是与我缠绵悱恻了好久呢!呵呵呵……”
若说雪姬之前所言是一味毒药,那她这番恬不知耻的话语,无疑是将这世上唯一的解药扔进了万丈深渊。
而方才听后的不适,在此刻竟变成了内心的剧痛。
尽管雪姬之言难听刺耳了些,但她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在妖界养伤的那几日,北凌天的确没曾管过她,就连离开的那日,她所见亦是与雪姬所言一模一样。
这叫她如何不信?信便信吧,为何还要难受?或许她就不该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自取其辱。
可她有她的小骄傲,她不能让自己把脸丢在妖界,更不能让天宗门让师傅蒙羞。今夜哪怕拼个鱼死网破,她也要把这口气争回来。
她仰起头颅,冷声问道:“这些话为何不是北凌天亲口与我说,而要借你之口?”
雪姬挑了挑眉,道:“怎么,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欺骗你?”
“对,没错!”绯霓一咬牙,毫不犹豫地回道:“除非是他亲自对我说,否则你今日就算把嘴皮子说破了,我也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所以今儿个这界门,不论让不让,我都闯定了!”
一听她这般说道,雪姬霎时急红了眼,两手一握便吼:“小天师!我好言相劝,你别不识好歹!”
而绯霓又岂是这么容易屈服之人,雪姬嗓门大,她嗓门比她还要大,两只眼睛瞪的堪比灯笼,冲着雪姬便嚷:“我不过是闯个界门而已,又没要你的命,你有必要这般激动吗?”
气得雪姬双目一闭,再睁开时已是杀气腾腾。
她快速运气提掌,当手中凝起一团雪白的冰晶碎花时,她咬牙切齿地怒道:“你找死!”
敌人有所行动,绯霓自是不敢放松懈怠,立刻摆出了防御姿势。
“何人在那儿喧哗放肆?”翎羽正好巡视至此,听见界门处有吵闹声,便大声问了一句。
雪姬被这突来的喊声惊得一颤,生怕自己的诡计被人识破,急忙收回了欲击出的手掌。
当她发现来者是翎羽后,她便放下了心来,紧接着猛地拉住绯霓的手,竟使出八分气力往自个儿胸口处一击,顿时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正巧撞在了那棵大树的树干上,又跌落在地,鲜血直从口中喷出,湿了地面好大一片。
第123 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为何不信?
翎羽见状,一个轻功腾起,飞快地落在雪姬身旁,将她从血泊之中抱起,搂在怀中,边呼喊她的名字边给她渡气止血。
绯霓则一脸茫然的站在那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对方才击出去的那一掌很是不解。她不懂,雪姬为何要借她的手来伤害自己?
“绯霓天师!”
“啊?”翎羽一声吼下,绯霓惊慌无措地看向了他。
“我见你为妖尊的朋友,才敬你一声天师!快说,为何要打伤我妖界之人?你半夜来此又有何目的?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要伤她!”绯霓连连摆手否定,指着他怀里的人儿焦急地解释:“是她,是她自己握着我的手打伤了自己,不关我的事啊!我来此也不过是想要见见北凌天,我有事情需要与他问清楚,真的,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一派胡言!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不,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为何不信?”
“哼,因为我只信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翎羽,大人……”耳畔忽然传来雪姬微弱的声音,翎羽没有心情去理会绯霓的反问,一门心思尽扑在她的身上。
他心疼又担心地问:“雪姬,雪姬你还好吗?”
雪姬半眯着细长的眸子,眼中似蒙上了一层浅薄的水雾,那长而卷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她轻咬着苍白的嘴唇,尽管表情痛苦不堪却仍旧掩饰不住秀美的脸庞,眉头稍稍一皱,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暗暗观察到翎羽对自己的疼惜更甚了几分,雪姬便趁热打铁,带着哭腔委屈地诉道:“大人,请恕雪姬无能,无法阻止天师闯界。为了妖界的安危,雪姬受点伤又有何妨呢?只求大人能够将天师赶出妖界,万万,万万不能再让她伤害其他人了。大人,雪姬求您了……”
“雪姬?”绯霓压根就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善良的女子竟会是如此狠毒。她这一耙打的,足以让自己起不来身。
绯霓不善辩解,除了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之外,她只会用她那天生的大嗓门大喊大叫:“你胡说,你胡说!分明是你,分明就是你自己做的,是你与我说北凌天此刻正在与女子温存,不想见我……”
越是着急解释,越是解释不清,她这么一嚷,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使得翎羽对她更加的反感,更中了雪姬的下怀。
只见翎羽贴在雪姬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扶靠在大树边,起身走到绯霓跟前,冷脸骂道:“闭嘴!虽说尊上平日里看起来放荡不羁,可他有自己的规矩,决不会允许任何女子进入他的寝殿,更不会与她们有上肌肤之亲,这可是众人皆知之事,我不许你对妖尊出言不逊,侮辱他!”
“好,你说他不让女子进出寝殿,不与女子欢愉,既然如此,那为何……”
话说至此,绯霓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便停了下来。
对啊,若真是这样,那他为何还要让我在他的寝殿养伤?这不是明摆着乱了他的规矩吗?
见绯霓突然傻愣在那儿一动不动,翎羽又接着说道“我不想听你的狡辩,在我改变主意,将你交给青司监之前,请你马上离开!”
“青司监?”尽管绯霓不知这是何地,光听名字便感觉到定是一个不得了的地方,比如说如同人间的牢房。
再看翎羽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但她依旧倔着性子不肯离去,“不,今日之事若是不弄个清楚,还我清白,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再重申一次,雪姬并非我所伤,半夜造访亦绝无恶意!”
“我可是亲眼目睹你将雪姬打伤,居然还在这儿狡辩!为了妖界,哪怕是被妖尊降罪,今日我也定要将你赶出去!”
话落,翎羽便毫不留情地拔剑向绯霓袭去。绯霓自是不甘示弱,同样从她神奇的小布袋里掏出一把宝剑正面迎了上去。
顿时刀光剑影,二人打得好不激烈。
数个回合下来,绯霓越发的觉着身体不适,冷汗是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恍惚之时,眼瞧翎羽的剑要刺到了自己,绯霓机灵地往地上一滚,扔掉宝剑,高高举起了手来。
“停!我已无力再与你打斗,你不就是想让我离开妖界吗?我走,我走便是,你说你,何必这般拼命?”
“不是我在拼命,而是你技不如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体力已到达了极限。阴阳相克,没有妖尊的庇佑,就凭你?你以为你能在妖界待多久呢?”
“你说什么?”绯霓跪坐在地上低头望着地面上的坑坑洼洼,两眼一眨也不眨,整个人呆若木鸡,只看见那嘴皮子在上下颤动,“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会觉得身体难受的紧。难不成北凌天他,他一直都有在保护我?”
“别做梦了!尊上只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怎么可能是为了保护你?”雪姬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树干上缓缓站起。她忍不住“”了一声,似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下手过猛。虽说未能伤及要害,但也足够自己小卧几日。
听见雪姬的话语,绯霓不由一震,再一抬头,人已到达了自己的跟前。
她仰头望着,一言不发。
面对她眼神的空洞和游离,雪姬选择了无视,反而更兴奋了些。在与翎羽相互递了眼色后,她又冷嘲热讽地说道:“当初尊上救你回宫时,翎羽大人可是一直都有在场,这其中是何缘由,我想翎羽大人比我更清楚。若不是为了拿你们师兄妹二人来堵铜铃道长的口,尊上又何苦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救你们?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我们妖界的敌人,凡人一个罢了!
“我也不怕告诉你,尊上可是在你离宫的那一日便下了命令,今后但凡有天师胆敢擅闯妖界,杀无赦!今日你且幸运,遇到的是我们,若是碰见了他人,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小天师啊小天师,如此一来,你确定还要再见尊上吗?”
第124章 这是才是他救自己的目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
一阵忽冷忽热的怪笑引得雪姬莫名哆嗦。她不自觉地倒踩了几个小碎步,凹皱着眉头盯着绯霓看。
笑声末了,绯霓拾起身旁的宝剑插进地里,撑着剑柄艰难地起身。那看似含笑的眼眸里,竟全是泪水。
就算雪姬所言字字如针,句句带刺那又如何?她明明是笑着的啊!可为何,为何笑着笑着心会变得那么痛?为何这些针和刺扎在身上会挣都挣不脱,逃也逃不掉?
还有这该死的丢人的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
“哟,你这到底是哭还是笑啊?这般模样可真是够丑的了!知晓真相的,那是你活该,不知晓的,还以为我与翎羽大人欺负你,这罪名,我们可承担不起!”
看着绯霓难受的样子,雪姬丝毫不为之动容,反而越看越觉着过瘾,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恶毒嘲讽之言都向她砸去。
倒是翎羽,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眼看绯霓连站着都成了勉强,翎羽便想着上前去搀扶一把。怎料想雪姬却突然倒了下去,猛咳不止。
相比较绯霓而言,在他心中,雪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眼前的这名女子还是打伤雪姬的凶手。如此一来,当初的愤怒与厌恶再次涌上心头,别说去搀扶了,他恨不得她立马从自己的跟前消失。
他再次将雪姬搂在了怀里,而在雪姬往他胸膛上贴去的那一刻,绯霓分明看见了她如同胜者一般上扬的唇角。
这一瞬,绯霓才彻底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
演技如此的炉火纯青,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山野丫头,又怎会是她的对手?哪怕今日被折磨至死,估摸着也无人会算在她的头上吧?
自问自己从未开罪于她,就连面都不曾见过几回,她不懂,到底是何原因要这般陷害自己?她的所作所为,又何止是想要将自己赶出妖界?
再回头想想,若她真带有目的,那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还能当真吗?
这一点,是不是只能问过她身边的翎羽才可知晓?
毕竟有一句话她说的没错,翎羽可是全程跟在北凌天的身边啊!
遂,绯霓一擦眼泪,向旁挪了挪,深呼吸后,她双目无神地看着翎羽,问:“翎羽公子,请问,适才雪姬所言都是真的吗?北凌天救我,只是为了堵我师傅的口?”
然而,就在翎羽准备回话之时,雪姬紧揪住胸口,咬着牙喊了一句,“大人,好痛,我好难受……”
她的表情看上去是那般痛苦,令翎羽霎时慌了手脚,心疼不已。
他猛地甩头瞪向绯霓,一改适才欲说之词,吼道:“对,雪姬所言一点都没错!尊上救你就是为了堵铜铃道长之口,好让他无借口来找我们的麻烦!另,不止是尊上,我们整个妖界都恨透了你们天师!恨不得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将你们碎尸万段!尊上下令杀无赦,适才我就不该违反命令留你性命!”
绯霓被他的怒吼惊得节节后退,一连几个踉跄,若不是依靠剑身支撑的力量,恐怕她早就跌摔了好几回。
“不,不,北凌天不会的,他不会杀我的,他若是想要我的性命,早在天师策时便可下手,为何要等到现在……为何,为何……”
“为何?哼!”翎羽不由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道:“你当我们妖尊傻吗?若是早些时日便对你下手,你的师父会善罢甘休吗?天宗门又会善罢甘休吗?!妖尊归位才多久?正是关键之时,他怎会因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而失了自己的江山?”
原来,这才是他三番两次救自己的真正目的。
真是可笑可悲又可叹啊!
对于一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她却抱着十二分的幻想,天真地对他百般感激,殊不知自己被利用的体无完肤。
呵,早就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不是吗?自十三岁的那一年开始,直到之后的每一次相遇,一个人的顽劣秉性,又如何说改便能改?
心,彻底凉透。
师父说得果真没错,人与妖,天生就是死敌。宿命,既然无法更改那便认命!
“对,对,你说得对……是我微不足道,是我不自量力,自以为是……还请二位转告北凌天……”提到这个名字,绯霓戛然闭嘴,鼻子又开始泛起了酸楚。
只是倔强的她连同酸楚和着口水一块吞咽了下去,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转告妖尊,今后我绯霓,绝不无故踏入妖界半步!除非……”
“除非如何?”
面对翎羽的追问,她又沉默了一些时,“没,没什么。此地我本不该来,我这便离去……”一句话未完,她便觉着喉咙被某物卡住,再也出不得声,但她依旧撑起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拔剑入鞘,看似潇洒的转身之后,竟是再也绷不住的撕心裂肺。
手腕上的红绳悄无声息地断开掉落,飘进了界门那头的一角。
在翎羽抱起雪姬离开后的不久,它便被一直躲在暗处瞧热闹的小妖拾起。见它闪闪发亮,以为是何稀罕之物,爱不释手。直到经过夜笙宫,被准备入睡的北凌天感应到。
他一闪出现在小妖面前,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红绳,质问他从何得来?
小妖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只知晓妖尊的脸堪比这黑夜。
不,黑夜尚还有几分的生气与活力,而他的脸,全是带着死亡的杀气。
小妖扑咚一声跪在地上,在连磕了十个响头后才告知,这根红绳是自己在界门处捡的,以及那位女天师将雪姬大人打伤,又被翎羽大人打伤一事。
他害怕的瑟瑟发抖,话说的含含糊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为了活命,好似什么话都可说,什么事都可做。
一番不清不楚的言语过后,北凌天只挑选了两句放在了心上。一是女天师受伤了,二是女天师活该受伤……
他不过是转动了一下手腕而已,那小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举到了高空中,再狠狠地往地面一摔,咔擦咔擦咔擦,尽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痛,痛得死去活来,奈何咽喉被妖尊锁住,他连喊一声痛的资格都没有。
“你的这条贱命我暂且留住,日后还用得着!今夜,你就给本尊在这儿好好待着,反省反省!”
看着妖尊在圈地为牢之后大甩袖袍焦急离去,小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永远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才会招来如此大的杀身之祸。
第125章 抱歉,我与你无话可答
出了妖界,往回走了不过二三里路程,绯霓便是再也受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在妖界损耗的元气,已超出了她这个大伤初愈之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绯霓思绪繁杂,心情沉重。
她在想,自己为何要这般在乎雪姬二人的话,以至于都痛彻心扉了,还是放不下。
撒开五指想要在这黑夜里抓住点什么,手一收,手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望着黑漆漆的一片,绯霓忍不住呢喃,北凌天啊北凌天,你在我的心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难道真的只是妖与天师的敌对关系吗?你我之间,为何会感觉这般的模糊不清?
呼……突然好想见师父他们……师父,霓儿好想你,还有笑师兄。
好累啊,好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睡梦里,应该不会再有这些纷扰烦心事了吧?
……
眼皮子耷拉一下、两下、三下……终是熬不住身体的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霓丫头,霓丫头,醒醒,醒醒……”
嗯?好似有人在叫我?睡得正香呐,何人这般无趣?
“别吵,别吵我,我鸡腿还没啃完……”
“霓丫头,这里不是能睡觉的地方,你若再不醒,我便只好抱你回宫了!”
回宫?回哪个宫?
“回宫也得把鸡腿啃完,不然多浪费啊,太可惜了……”
迷糊当中,绯霓嚼吧了几下嘴,两手往北凌天身上一搭,翻了个身。
待她实实在在的摸着了北凌天的手后,才觉着这“鸡腿”的“肉质”还挺紧致嫩滑。
北凌天微微笑了笑,伸出二指往空中轻轻一捏,顿时星光闪耀,照亮了整个夜空,令这原本毫无生气的氛围在刹那间暧昧浪漫。
他将绯霓的脑袋抬起靠在自己的胳膊上,为了不吵醒她,他尽量将动作放到最轻。而他则蹲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
或是脖子梗的久了觉着不舒服,亦或是感受到了北凌天身上的气息,绯霓情不自禁地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这种再熟悉不过的安心感与舒适令她完全放下了防备与警惕。一觉睡醒,北凌天胸前的那一块衣襟已完全被她的口水浸湿。
“醒了?”
听着温柔的声音,绯霓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开始,眼前的人像看得不是很清楚,再又认真瞧去,她“啊”的一声,连弹带跳的从北凌天的怀里抽离。
“你为何在此?”她大声质问到。
再看看周围,她又一次“啊”了起来。明明方才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现下怎会这般漂亮?难道是……
思索至此,她忍不住朝北凌天看去。
北凌天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双腿,随后平静地说道:“好看吗?若是喜欢,这星空可以永远为你而存在。哦,对了,你因为太过疲惫睡着了,我若不来,你会被野妖就地杀死吃掉。”
“杀杀杀死吃掉?”绯霓一阵哆嗦,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噘嘴小声嘀咕:“那又如何?现今遇到你,我宁愿被野妖吃掉!”
“你说什么?”
“没什么!”想起方才在妖界所受的屈辱以及雪姬的话,一股莫名的委屈与怒火直往心坎上冲,绯霓脸一黑,本想与他问个清楚,最后却忍了下来,两手拳头一握,转身便要走。
见她二话不说便要离开,北凌天急了,忙问:“你受伤了,这么走是走不回去的,让我送送你可好?”
绯霓侧过脸来,冷漠的余光好似要将触火既燃的空气凝固,“不必了!收起你的惺惺作态,留着给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吧,我不需要!”
北凌天不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何为莺莺燕燕?此话何意?”
“何意?呵,北凌天,你可真够行的,竟比那雪姬更能装!”
“装?”这番话,听得他更是摸不着头脑,“霓丫头,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些甚。且先不管装与不装一事,我有事想要问你。”
“抱歉,我与你无话可答!”说罢,绯霓再次甩了甩袖子,大步往前迈去。
纵观六界,谁人对北凌天不是又敬又畏?也只有她才这般无所畏惧,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他从未将此放在心上过。万事都能轻松应对的他,一遇到她的难受和倔强,便会慌了手脚,无计可施。
罢了罢了,谁让她是自己心中唯一独特的存在呢?
见她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无奈,他只得闪到她的前面,将她拦堵了下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霓丫头,之前我在寝殿听见有人呼喊我的名字,那人可是你?”
生怕再慢些问,心中所期待的答案便会凭空消失。
绯霓微张着红唇,愣愣地抬头望着他,对他这突来的问题不禁感到惊讶。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在妖界了?知道我在妖界却故意躲着不肯出来,难道翎羽所言都是真的?他果真要杀我?!
所以现在他的出现,并非真心送我回天宗门,这只不过是杀我的借口?
天啊,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的阴险恶毒!不行不行,师父师兄都不在,我必须要想办法自救,我不能死在这儿,绝不能!
一连串的自我想象过后,绯霓立马换了一副面容,嬉皮笑脸百般讨好的模样。
“不不不,妖尊大人,你那是幻听,幻听了。小的怎敢随意呼喊你的名字呢?呵呵,我不过就是路过而已,对,路过……呃,那个,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您贵人事忙,不必送了,留步留步!”
北凌天两眸微眯,欣喜又邪魅地勾起了唇角,“你刚刚叫我什么?妖尊大人?小的?呵,这世上,还从未有人对我如此称呼。胆敢叫我名字的,也仅有你一人,如今又多出了一个新称呼,这还真是……”
他这善恶不明的一笑不打紧,却让绯霓更为紧张不安,以为自己不该那样子叫他,脸色霎时难看的很。
“北凌天,你究竟想怎样?!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若不喜,我不叫便是,或者我让你叫回来,阿猫阿狗随便什么都行!我都已经妥协了,离开了,还要我怎样?”
“所以,真的是你对不对?你千里迢迢来到妖界,就是为了找我,对不对?”北凌天激动地喊着,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胳膊。
第126 幼不幼稚,丢不丢人
绯霓挣了挣,面对他的疑问,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雪姬虚伪阴险的那张脸以及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
那一句句“妖尊不想见你”、“妖尊正忙着与女子欢愉”、“妖尊下令,杀无赦”……如同魔咒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她忘记了自己来妖界的初衷,只觉心痛难忍,头痛欲裂,情绪在突然间失了控。
她用尽全力推开北凌天,崩溃地吼道:“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就像雪姬所言,我来妖界,只是为了探取情报,好让天宗门对妖界子民下手,把你们统统都收进镇妖塔!对,我就是这个目的,我就是这个目的!东窗事发,我被雪姬二人发现,所以我才出手打伤了她!”
“霓丫头,雪姬她……”
“没错,就是她!怎么,你心疼了吗?”
对她所问,北凌天哑然无语,若说心疼,那也只为她一人,那个雪姬又算的了什么?
心中所想已至喉咙呼之欲出,启料薄唇方启,绯霓又一次吼了起来:“若是想要替她报仇,你来啊!反正这里是妖界,你是妖尊,不管怎样我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绯霓绝不躲逃!”
欲说之言却无法说出口,北凌天心急如焚,“杀你?此话从何说起?你认为我会为了雪姬取你性命吗?霓丫头你冷静点好不好?纵然杀光世间人,我又怎舍得动你半根指头?你本是天师,我却全然不顾他们的反对将你带回妖界养伤,难道就只是为了杀你吗?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些你可有仔细想过?”
她吼,他亦吼。
一个为怒,一个为情。
只可惜对于失去理智的绯霓而言,任何动听的话语入了她的耳中,都是讽刺与蔑视。
她歪抬着脑袋,直瞪的眼眸里充满了敌意,“难道不是吗?你已下了令要对我杀无赦,现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装无辜?如今我又伤了你的心上人,哼,你更是不会放过我!”
“北凌天,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擅闯妖界,打伤雪姬,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天宗门无半点关系!我只希望你能是非分明,万不要迁怒天宗门!我这颗脑袋掉了不要紧,我不想连累天宗门的任何一人。”
突然落轻的声音扰得北凌天更加的心烦意乱,他就这般滞滞地看着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晓,这丫头是认定自己要杀她了。
两行泪不觉从她的眸中滑落,看疼了他的心。
“霓丫头……”
他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大迈一步上前,捧住她的脸颊,就这么难以自控地吻了上去。
好似除了这么做,他再也想不出其他让她相信自己的法子。
四瓣红唇紧贴在一起,唇的温热燃起了北凌天心底的燥热,他想试着加深这个吻,却在发现绯霓脸颊滚烫身体僵硬之后,立马抽离了开去。
他以为应是自己突然的动作吓着了她,让她更为怨恨自己,所以才会选择无动于衷,因此在默默感受之余更是愧疚不安。
殊不知绯霓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吻怔得失了魂,一颗心扑通扑通猛跳不停,以至于都半晌了,仍然似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霓丫头,霓丫头……”
好一阵子过去,绯霓才从这数遍呼唤声中惊醒,抬眼便见北凌天那张又邪又俊的脸,顿时脸红到了耳根。
忽地想起被吻的那一幕,她一声尖叫,抬起腿便往北凌天身上踹去,紧接着又是一顿乱拳挥下,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嚷嚷,北凌天,想不到你竟然会是这种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不,你一直都是这般德性!你有后宫佳丽三千,为何还要来招惹我,轻薄我?你无耻,无耻,无耻!”
她再一次忘记了,就在一炷香前,她还是那个烈着性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姑娘。
毕竟是练家子,这拳头打在身上是实实在在的疼,可从她动手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累得停下为止,北凌天始终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凭她发泄。
无奈,谁让他是那个冲动之下做错事之人。
“呵,这会儿气消了吗?”北凌天揉着被打的地方,尽管眉头都皱成了八字,却还是笑着问她。
待彻底冷静后,绯霓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同时亦为他的笑感到困惑。
哪有人挨了打还会这般开心的?
片刻,她磨磨蹭蹭地挪着小碎步,一点点的向坐在地上的北凌天靠近,弯下腰去,战战兢兢地试探:“北,北凌天,你,你没事儿吧?”
北凌天故作严肃地一瞪眼,怒怒地回道:“你觉得呢?绯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尊下此重手,是不是不要命了?”
绯霓一个冷颤,连牙都不自觉地磕了好几磕,连忙趴了下去,伏在地上鬼哭狼嚎:“我知道今日我难逃一死,反正横竖都是死,临死前爆打妖尊一顿,这事儿传出去也不算丢人。只是,只是我……”
“只是什么?”本想吓唬吓唬她,哪知她会这般胆小,方才视死如归的勇气哪儿去了?
他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模样,觉着又好气又好笑。
有了前车之鉴,绯霓是再也不敢与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会让他占了便宜去。
她拨开他的手,一骨碌爬了起来,捏住袖口随意的往脸上擦擦,噘着嘴道:“没什么,没什么。”
北凌天又是呵呵一笑。
在他眼里,不论绯霓是何种模样,他都觉得甚是可爱,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偏偏,他往前一步,她便要后退好几步,那两只手还不忘摆出防御之势,一双溜圆的大眼睛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身后被一块巨石抵住,退无可退,绯霓是彻底慌了神。
“喂,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过来,我,我又会爆打你一顿,再,再拖着你去喂狼!”
“哦?喂狼?哈哈哈……霓丫头,此种想法甚好甚好,我还从未尝试过进入狼口的滋味。”
“你!”绯霓被他的狂妄不羁气得七窍生烟,一时间却又无力反驳。
待她想明白过来便一巴掌往脑门儿上拍去,“你傻啊?他可是妖尊,妖尊有怕的吗?幼不幼稚,丢不丢人?!”
第127章 他这是要替自己出气吗?
本想着再逗她一逗,可眼下她的状态着实不宜在妖界久留,若是再次昏睡过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醒了。
他在距她约摸二尺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耐心劝道:“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便是。你呢,也别想着要拖我去喂狼一事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护你离开这里。相信你这次应是偷偷从天宗门跑出,未让那铜铃道长知晓。出来已久,难道就不怕他以及你的师兄们担心吗?我看那个笑湖戈,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像是一语中的,绯霓渐渐放下双手,脑袋一耷拉,顿时老老实实的站着,抿着嘴用力点了点头。
北凌天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笑,接着道:“你要信我,对于今日之事,他日我定会去找你,与你解释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现在,你且让我送你回去,可好?”
看他认真的模样,并不像是在撒谎,对自己的态度亦与雪姬二人口中所说大相庭径,他的话语更是让人莫名觉得心安,如同那个熟悉却无法记起的怀抱。
迟疑了片刻,她脸一红,应了一声“嗯。”
北凌天喜不自禁地一跃上前,趁她走神时将她拦腰抱起,一个腾云驾雾,不出半柱香时间,便已安全抵达天宗门门外。
这比起她自己用两条腿走的,不知快了多少。
她因害怕从空中跌落,从而老实了一路,不过刚一落地,便从北凌天的怀中跳了下来,指着他又想跳脚大骂。
只是这一次,不等她开口,便让北凌天给抢了先,“你在妖界之所以产生不适,那是因为你乃凡胎**,与妖界的阴浊之气相冲,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便可。还有,对于妖界那二人,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们会再欺辱与你,今日你所受,我会替你悉数讨回!”
“啊?”绯霓惊得张大了嘴巴,他这是要替自己出气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呢?
“啊什么啊?我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对于她的迟钝,北凌天霎时又恼又急。
“哦,明白了明白了!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何事?”
绯霓眨巴了几下眼睛,天真地问:“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北凌天忽然间羞涩不已,半答应半躲闪地回道:“你若觉得是那便是吧!赶紧进去,别在外边站太久了,免得让人撞见。”
奇怪,为何这般慌张?堂堂妖尊,连师父他都不曾忌惮过,难道还怕天宗门的天师们不成?
歪着脑袋疑惑了片刻,绯霓抱了抱拳,俨然一副江湖做派,道:“那……在下告辞了。”
“嗯。”
目送她进了天宗门,确定她已是安全,北凌天这才放心离去。
这一幕,恰巧被站在阁楼顶上的铜铃道长看在眼里。一口气叹下,他的眉间又多了几道深壑。
……
魔域。
在一处紫黑雾气缭绕,邪恶之息重重的山洞里,暮笛正大发雷霆。
他摔碎了魔奴手中的餐盘,踢翻了洞中桌椅,指着羌鳍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羌鳍不敢有何作为,只是一个劲儿地解释,“大人息怒!待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还请大人再忍耐一阵子!”
暮笛拍案而起,大吼:“忍耐忍耐忍耐,你究竟要让我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忍多久?终日不得踏出此地半步,这与囚牢有何区别?我让你想对付北凌天的法子,这便是你想的办法吗?”
“公子……”
“你给我闭嘴!”他转身指向明白自己不应多嘴而战战兢兢的月芝,“当初我给过你机会,让你离的远远的,你却如猪一般蠢笨,要求留下来!现今看到我如此狼狈,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月芝不知此话该从何说起。
当初,她本已苏醒,后因路途颠簸再一次昏了过去,等她醒后便已经身在这座山洞里。雪山一劫使得她元气大伤,纵使暮笛救回了她一命,可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尽管他与羌鳍的对话给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但她依旧不怨不恨,只想要陪在他的身边,生死不离。
突有一日,暮笛死拽着她的手对她说,此地不属于她,她在此只会让人看了碍眼心烦,并命羌鳍带她离开魔界。
她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急忙跪地磕头请求,甚至连额头都磕出了血来,却不见他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百般恳求无果,她含泪说道,从离开妖界的那一日起,她便再也回不去了。亦是从那一日开始,她在心底起誓,有公子的地方才是她的家,现今公子要赶她走,茫茫世界,她该何去何从?
尽管心底泛起了一片柔软与不忍,但暮笛依旧装作冷漠无情的样子。他的狠心,只为不想她跟着自己受苦受累。
若不是羌鳍站在另一处立场,道出此时让月芝离开魔界,必定会引起妖界的注意,届时吃亏的只是自己,他又怎会答应,让她继续留下来。
一路坎坷走过,月芝不知见证了他所经历的多少难堪与磨难,可从来都是不离不弃,哪怕他走火入魔变成了半人半妖,亦从未嫌弃过。
如今,不过是暂时栖身在此而已,她又怎会因此而看不起他?
月芝紧咬着下唇,一双手都抠出了红印,不敢再搭话。
“哈哈哈……暮笛呀暮笛,就凭你这点胸襟抱负,还想攻破妖界,取那北凌天的项上人头?别痴人说梦了!”
“你!”
不知何时,洞内多了一个身着青衣长袍,模样俊郎之人。
见他到来,羌鳍脸上随即划过一丝窃喜,拱手弯腰尊称了一句,“见过魔君大人。”
原来,此人便是一直在暗中与羌鳍有联系的那位魔界之人---魔君陌无诀!
陌无诀手一挥,让羌鳍起了身,随后瞪向暮笛,面无表情地冷声问道:“哼,你可知为何北凌天布下天罗地网,四处搜寻你的下落,却连一丝结果都没有?”
暮笛不为关心,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高傲姿态,不耐烦地回道:“为何?”
“那是因为你现在所处之地,乃是六界当中唯一可以隐去生命气息之地!让你待在这儿,是不想计划还未开始,就让他给抓了去!你想出去?可以啊,只不过到那时,可就无人帮得了你了!”
听后,暮笛脸色大变,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咯咯作响。
第128章 替魔族送礼
见自己的话略微起了些作用,陌无诀继续刺激:“我想要魔尊之位,而你们,想要妖尊之位,咱们强强联手,难道还怕他区区一个北凌天不成?倘若你一直是这副萎靡不振的窝囊样,你觉得我还有和你们联手的必要吗?倒不如将你们一并交于他,说不定我还能捞着一大笔好处呢!哈哈哈……”
“够了!”暮笛愤怒地一吼,犀利地瞥向陌无诀,一手握拳放至小腹处,咬牙道:“今日你来此,想必不单单是来嘲讽我这么简单吧?说吧,究竟何事?”
见他这般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陌无诀得意一笑,“哟,暮笛,看来你多少还有点脑子。你说得没错,今日前来,我的确是有事要交代与你!再过半月便是妖界的落时大典,按照以往,北凌天会在这一日邀四方宾客前来聚会,以此来加深妖界与他界的关系。当然,我们魔族亦是在受邀之内。”
暮笛不以为然地一甩衣袖,冷冷哼了哼:“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呵,的确,听上去是与你无多大干系,可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身在我们魔域!既然想要求得魔族的庇佑,那便自然要为我魔族所用!”
“你!”面对陌无诀的狂妄与嚣张,暮笛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只是一想到现在还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又忍下了这股冲动。
他转过身去,以背相对,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陌无诀大笑了几声,道:“我要你代替我魔族,去给北凌天送一份大礼!”
“什么?你要让暮笛大人前去送礼?那岂不是等同于去送死吗?”
羌鳍的激动与紧张惹得陌无诀好不生气,他霎时阴了脸,走到他的跟前,面无表情地瞪了他好一会儿,随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送死?呵……羌鳍,你急什么?想想,当日有那么多人在,就算他想做些甚,又能如何呢?”
“话虽如此,可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哼,只要你不去,他便不会有事!要知道,北凌天真正想要抓的人是你!”
“可是……”
对于羌鳍的投鼠忌器,陌无诀很明显的失了耐心。他手一挥,打断了羌鳍的话,“好了,别可是来可是去的!羌鳍,你何时变得这般胆小怕事婆婆妈妈的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你们若是信我,便按照我所说的去做,若是不信,魔域之门就在眼前,请便!”
一番话堵得羌鳍哑口无言,纵使心里多少有些担心陌无诀会乱了自己的计划,但眼下受情势所迫亦无可奈何,只能默认了他的做法。
此时,久未搭话的暮笛突然开了口:“好,我可以替魔族去送礼,不过你得告诉我,此礼为何?”
陌无诀一愣,待迅速反应过来后,便上前想要拍拍暮笛的肩膀,只是暮笛轻轻一侧,让他扑了个空。
他尴尬地笑了笑,道了一句“时机一到你自然知晓!”便匿了身影。
……
北凌天返回夜笙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传唤雪姬。
他隐没了半死不活的小妖,留了他一口气,将他困在大殿一侧的屏风后头,为的就是关键之时能让他出来对证。
对于妖尊的突然传唤,雪姬心中虽然忐忑,但却不知所为何事。
她轻轻拿着手帕掩在嘴旁,一路小咳着进了殿。
“参见尊上,不知尊上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刚刚跪下行了礼,话语一落,她便忍不住胸口的疼痛剧咳了几声。
“你受伤了?”北凌天不禁一惊,难道真如小妖所言,绯霓出手伤了她?
见他似乎对自己的伤势有所关心,雪姬不觉暗暗窃喜。
她抬起头来,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柔声答道:“回尊上,是奴婢在狩猎时不小心受了点伤。”
“狩猎?”北凌天忍不住皱了皱眉。
雪姬点头,“嗯,对。”
见她撒谎撒得这般自若,北凌天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好生休养,万不要误了妖界大典。”
听妖尊话中之意,莫不是要将筹备妖界大典一事托付于自己?若真是如此,呵,那漓洛可就当真没有翻身之地了!
看来昨夜的这一掌没有白挨。
想到此处,雪姬欣喜若狂地再次行礼感谢,“多谢尊上关心,奴婢定会好生调养,不负尊上厚望。”
北凌天站在高处抬眼睨去,颇含讽刺之味地说道:“起来吧,你本是伤体,若是跪久了加重了病情,那该如何是好?本尊又要去何处寻一个像你这般体贴聪慧之人呢?”
“是,奴婢遵命。”
“不过本尊还有一事问你。”雪姬方方起身站稳整理好裙裳,北凌天便问道:“昨日夜里你可有见什么人闯入我妖界?”
“人?”雪姬不由一哆嗦。
难不成妖尊已知晓绯霓夜闯妖界一事了?不,不对,若他知道应是直接问责与我,说不定还会加以惩罚,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还将大典交给我负责呢?不行,我必须要冷静,万不可自乱了阵脚。
一个深呼吸后,她从容淡定地行礼回答:“回禀尊上,因受了伤,昨日夜里属下一直在府上歇着,并不见有人闯入妖界,还请尊上明察。”
盯瞧了雪姬片刻,北凌天冷着脸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雪姬一走,他便让小妖现了身。
“本尊再问你最后一遍,昨日夜里的情况究竟为何?你若能说出实情,说不定本尊还能饶了你一命!”
求生的**使得小妖连连磕头求饶,迫不及待地将昨日夜里所见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事情就是这样,小的不敢有半句隐瞒。小的看得真切,雪姬大人乃是自己伤的自己,与那天师无关啊!求妖尊饶命,求妖尊饶命……”
想起昨日绯霓的种种难过,竟全是雪姬所为,北凌天更是心疼不已。
他再次隐没小妖,拾起身旁桌上的一枚棋子,盯着棋子自语到:“哼,雪姬啊雪姬,是否本尊平日里对你太过信任,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尊的底线?漓洛如此,霓丫头亦是如此!这一回,可别怪本尊不给你留退路!”
话落,他轻松将手中棋子捏成了碎屑。
第129章 若违天命,后果怎样
“霓儿啊,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是去哪儿了呀?”铜铃道长慢慢悠悠地走向坐在台阶上发呆的绯霓,与她一样心事重重,却不显露一星半点在脸上。
绯霓将托腮的两手放下,腾地起了身,有些心虚地回道:“师父。我,我没去哪儿,就在宗门后头的山上坐了一夜。”
“坐了一夜?那你怎的不回去躺下睡一会儿,还在这儿坐着呢?身子能吃得消吗?”
面对师父的关心,绯霓越发的心虚愧疚,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只是小声的吐了一个“嗯”字。
铜铃道长摇摇头,略显笨重的在她旁边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来,坐下与师父说说吧。”
绯霓答应了下来,中规中矩地坐着,一直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那搁在膝盖上的手不停地摩擦着,掌心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师父不说话,她便不敢吭声,生怕说多错多,最为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师父知晓自己独自找那北凌天去了。
至于为何,她自个儿也说不上来,总归心是这么想的。
而一直在等绯霓主动向自己坦白的铜铃道长,在沉默了良久后,无奈地叹息道:“唉,还在为那件事生师父的气吗?霓儿啊,你可明白,为师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没有没有。”绯霓连连摇头摆手,“师父,霓儿不蠢,虽说当时冲动了些,可霓儿知道师父这么做定有师父的道理。师父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大,教我大义,授我本领,在霓儿眼里,师父比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更为重要!是霓儿莽撞,让师父伤心了。”
听过这番肺腑之言,铜铃道长甚感欣慰,觉着之前是自己多了心,他的霓儿又怎么会变呢?
他满意地一笑,伸手往她发髻上碰了碰,慈祥道:“你能这么想,为师也便放心了。”
待收回手后,他又语重心长地提醒:“霓儿,妖尊救你不假,且先不论他是何居心,好心也好,坏心也罢,这份情我们先记着。但你必须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人,他是妖。更何况你还是专门收妖之人,人妖殊途,天命不可违啊。”
“师父,若……”纠结犹豫了一瞬,绯霓认真问道:“若是有朝一日违了这天命,后果会怎样?”
铜铃道长一惊,“霓儿你?”
绯霓眨巴着眼睛,露出了单纯的笑容,“师父,霓儿并无他想,只是好奇而已。”
铜铃道长看了看她,随后利索站起,皱眉眺望远处,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违了这天命,必是六界动荡,祸事不断呐!霓儿,还记得当初入宗门时,你在祖师爷面前发的誓吗?”
“霓儿记得,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可与妖魔两界中人有任何的瓜葛纠缠,否则,便是违背了祖师爷的遗训,势必要遭天打雷劈,逐出天宗门,被万人唾弃!”
昔日誓言再从口中说出,绯霓依旧觉得内心惶恐不安,像是有朝一日自己定会拂了这誓言,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一般,害怕的不敢直视铜铃道长。
“记得便好,记得便好哟!”
铜铃道长边说边离去,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
“尊上?”守在漓洛房门口的夕殇突然站起来喊了这么一句。
自那日事发至今,漓洛始终未曾踏出房门一步,他们兄弟几个除去正常的职守外,都轮番在这看着,就怕她一时想不明白做傻事。
万幸的是,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日以继夜的修炼,并未做任何伤害自己之事。
就算如此,兄长们还是放心不下,谁让他们就这么一个妹妹。
“尊上,不知尊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尊上恕罪!”
北凌天将手中折扇一收,往夕殇怀里扔去,道:“起来吧,适才路过,想起许久未见漓洛,遂进来看看。”
“多谢尊上惦记,漓洛正在屋里头,尊上您请。”夕殇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并非被礼数规矩约束之人,虽对北凌天有君臣之分,敬畏之情,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拘谨小心过,为的就是能给北凌天留个好印象,从而冲淡他对漓洛的责怪,待她如初。
不知何时,方才北凌天扔到夕殇怀中的那把折扇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只见他潇洒地打开扇子扇了几扇,冲着傻愣住的夕殇邪魅一笑,随后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门被合上,夕殇看着空荡荡的手,顿悟般地笑出了声。他可是妖尊啊,这世上能有何事是他做不到的呢?
一炷香过后,北凌天淡然地从里头走了出来,与之前进去之时无异。而漓洛则满面笑容地紧随其后,好不明媚。
“九妹……”夕殇不可思议地从前边的亭子里飞闪了过来,欣喜地拉着漓洛左看右瞧,“九妹,九妹你可算是出来了!”
漓洛轻轻推开夕殇,害羞地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北凌天,低头道:“哎呀二哥,你能不能正经点儿?没看见尊上在这儿呢嘛?”
“不是,我这不是激动吗。你瞧瞧你,多久未踏出这房门了?一踏出来心情还是这般愉悦,二哥能不高兴吗?”
说着说着,夕殇便移步到北凌天的跟前行了一大礼,“多谢尊上开导九妹。”
北凌天执扇轻摇,冷笑道:“呵,你若真想谢我,便好生管着翎羽,莫让他被一些包藏祸心之人给带跑了。”
“翎羽?!”夕殇不由一怔,急忙问道:“敢问尊上,翎羽可是犯了什么错?”
“待他回来你们自己问他去吧!这一次我且不追究,若胆敢再犯,我必不轻饶!”
语落,北凌天又对着漓洛说道:“方才交代与你的事情可记妥了?”
漓洛点头应道:“尊上放心,漓洛一定将此事办好。”
北凌天一改严肃,满意地笑了笑,旋即幻出一道彩光,消失在这九尾殿中。
待他一走,夕殇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传音符给其他几位兄弟,让他们速速回殿有要事相告。
此事一气呵成之后,他跟在漓洛身后,问长问短,就想要知道妖尊究竟使用了何种手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直郁郁寡欢的人儿展露笑颜。
奈何无论他怎么问,漓洛硬是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急得他直嚷,九妹有了尊上便不要兄长了。
第130章 定会毁了你这张自以为是的脸
距离落时大典只剩三日,雪姬忙前忙后,从置办物资到装饰夜笙宫,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做得一丝不苟。
她一心想要利用这次机会改变妖尊对她的看法。从接手这个任务的那天开始,她便认真地想了想,妖尊向来厌恶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之前自己做得实在有过明显,也难怪妖尊会越来越讨厌她。
“喂,这些可是尊上最喜爱的花瓶,你们可得给我擦仔细了,若是摔碎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哟,几日未来,这夜笙宫倒是比平日里添了几分颜色啊。只不过宫里何时多了个指手画脚之人了?”
雪姬本指挥着打扫小妖,要求她们小心行事,一听见这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连忙回了头。
“玉狐大人?”她斜嘴一笑,“呵,还真是好久不见,不知大人近来可安好啊?雪姬这边正忙着,就不给玉狐大人行礼了,你请自便。”
“大胆雪姬!是谁允许你以这种口吻与本座说话的!”不过方方进门,漓洛便被她的嚣张气得直犯哆嗦。若是照着以前的性子,直接一大耳刮子赏了过去,如今她有暗令在身,只好忍着。
“玉狐大人,方才雪姬说了,要操办这落时大典之事,事情可多着,无暇顾及你。你说若是因为你而耽误了大典,到时尊上怪罪下来,雪姬可吃罪不起!”
对于漓洛的到来,雪姬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在早些天前她便听说,只因尊上去了一趟九尾殿,这玉狐大人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生机,再加之尊上下令对玉狐大人之前所犯错误既往不咎,并恢复她的职权,还特意为她重新筛选了一批忠心的小妖服侍。
自此妖界便盛传,九尾殿的玉狐大人重获宠爱,九尾殿又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雪姬却不以为然,她认为,落时大典需要狐族的力量,妖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而她雪姬所负之命才是真正的重要,比起什么事儿都没让做的漓洛来,她才是妖尊最为珍重之人。
故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那又如何,她有这个资格!
“因为本座?”漓洛坏坏一笑,走到一只雕刻着金牡丹的花瓶前,伸出她那纤细洁白的手往花瓶上轻轻一碰,紧接着便听见一声脆响,花瓶摔了个粉碎。
漓洛故作惊慌地喊道:“哎呀,这只花瓶怎的就摔了呢?这可是众多花瓶中尊上最宝贝的那一只,雪姬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雪姬在听见响声的那一刻便疾步奔了过来,她气急败坏地指了指破碎的花瓶,又指了指“极其无辜”的漓洛,心急得语噎,不知所措。
“你,你,你是故意的!”半晌,她才愤怒地握拳吼道。
漓洛细眉一挑,双手往胸前一抱,朝着她小走了几步,白眼儿翻了数下,高高地仰头挑衅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哼,能奈你何?”此刻,雪姬已是气得身体发颤,牙齿咬得咯噔直响,她冲着门口值守小妖一挥手,大喊:“来人呐!”
值守小妖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听大人这口气似不大愉悦,遂在进来之后便小心问道:“雪姬大人有何吩咐?”
怎料这话刚问完,迎面而来的便是雪姬重重的一巴掌。
值守小妖毫无防备,就这么被扇得倒在了地上。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尽管嘴角流出了血来,亦无法去擦拭。
主子们的心思多变,猜不透也不敢去猜,只知道若是挨了打,纵使万分委屈,也得心甘情愿地受着。
小妖爬了爬,重新跪地,磕头求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若是小的做错了甚,小的立马改正,还请大人饶恕!”
看着他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的模样,雪姬不知心中有多畅快,她不禁暗想,这便是下作之人与高高在上的区别。
而她,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到被人踩在脚底下羞辱的那般场景。
漓洛知晓这一巴掌是打给她看的,故此也没说话,只是微扯着唇角在边上等着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果不其然,雪姬再次扬起手掌朝着值守小妖的另一边脸扇了过去,这一回,小妖直接被扇得猛吐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挣扎了几番,却是再也起不得身。
漓洛大惊,好狠的人啊,居然在掌心运了灵力!
雪姬瞥了瞥自个儿的手掌,随后又侧头往小妖身上看去,眼神里尽是冷与傲,“这两巴掌,是记你看守不力之过!尊上交代过,大殿里的一切事宜都由我负责,其他人没有吩咐不得入内。而你,却让无关人等走了进来,还碎了尊上最爱的牡丹花瓶。说,你该当何罪!”
最后一句话,吼得值守小妖连抬头的力气都失了去。
“哟哟哟,雪姬,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不过是把气往小妖身上撒罢了。哈哈……今儿个本座也算是见识了,咱们的雪姬大人原来胸襟是这般的狭小。”
漓洛本不想搭话,奈何事情因她而起,小妖又是无辜的,雪姬对小妖的逼迫令她不得不出手,这才赶在小妖回话之前阻止了雪姬继续耀武扬威。
她一步一步朝着雪姬靠近,直到与她面对面,挡住了值守小妖的视线,她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冷冰冰地说道:“有本事,你冲我来呀。”
说罢,回首便往值守小妖身上洒下一层金晃晃的颗粒状粉末,粉末迅速沉入小妖身体,她两眼一瞪,厉声喝道:“怎么,你还想待在这儿等着雪姬大人送你一程吗?还不快滚!”
值守小妖动了动胳膊腿,发现方才的痛楚消失了,瞬间明白了缘由。他感恩地看了看漓洛,随后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大殿。
待她再一回过头去直视雪姬时,雪姬竟被她犀利的眼神所震慑,她不禁往后一退,顿时觉得两腿发软。
见她这般模样,漓洛哼哧一笑,道:“雪姬,别以为昔日你的所作所为本座一无所知!今日这花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日后若再敢在本座面前猖狂……”
她的欲言又止令雪姬胆战心惊,“那,那当如何?”
漓洛伸手往她娇嫩的脸上抚去,“如何?呵,我定会毁了你这张自以为是的脸,让你再也无法见人!”
第131章 不解风情的笑师兄
漓洛伸手往她娇嫩的脸上抚去,“如何?呵,我定会毁了你这张自以为是的脸,让你再也无法见人!”
“啊!”雪姬一声惊吼,急忙捂住脸连连后退。
要知晓,同为妖,漓洛为上等,带有千年修行,而她雪姬,不过是雪族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全凭这张脸与她的情智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若没了这张脸,她宁愿去死也不愿苟活。
看着她害怕不已的胆小样,漓洛这才满意地大笑着离开了夜笙宫。
大殿上干活儿的小妖们全程目睹了玉狐大人是如何挫了雪姬大人的锐气,使得她狼狈不堪。背过身去,不知她们又会怎样传播歪曲这件值得“回味”的事儿。
感受到小妖们异样的目光,雪姬一个个指过去,凶巴巴地吼道:“怎么,连你们也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干活儿!”
小妖们面面相觑,在齐身行礼后,一溜烟地跑了开去。
大殿上,再一次只余雪姬一人。
望着高高在上的尊位,她暗暗发誓,自己绝对绝对不会认输。
……
打从妖界回来,与铜铃道长交谈过后,绯霓再也没去想过被救一事。
诡异的是,那夜北凌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魔咒一般在她的耳边打转,尤其是那一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刻都未曾消失过。
她快要被这些挥之不去的话语给逼得崩溃了,但又在内心里有点小期待,可期待过后又会反问自己,对于一个妖,你还想着能有多大的交集?难道你忘了师父说过的话了吗?人妖殊途,切记切记。
只是每一次的反问警醒仅存不到片刻,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会告诉自己,你别忘了,他曾经可是人,虽然有些许讨厌,但也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呀!
如此反复循环,她觉得有朝一日自己定会患上失心疯。
“他说会来找我,与我解释清楚,这都好几日了,为何还不见他身影?”
说到找,绯霓好似想起了甚。
她腾地从凳子上站起,自语道:“对了,那个偷跑进来的登徒子,貌似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难不成真让我给说服从良了?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话说至此,她不自觉地转了转手腕,突然眼睛大睁,惊叫道:“啊呀,我的红绳!我的红绳哪儿去了?”
正巧前来探望的笑湖戈听见她的叫声,以为出了何事,心一急便用身子撞开了门,一进门便急切地问:“小师妹,小师妹你怎么了?”
绯霓从桌子下边钻了出来,抬头道:“笑师兄?你怎么来了?”
笑湖戈看着她这般灰头土脸的模样,诧异地问:“你,你这是作何啊?”
“我东西不见了,正找着呢,笑师兄你随便坐啊。”
话落,她又开始跑到别处寻了起来。
“东西不见了?那是何物?可否告诉我,我与你一块儿寻。”
绯霓挥挥手,连头也顾不上回,便道:“一根红绳。”
“红绳?”
笑湖戈不禁想起天师策那日,小师妹的手上的确戴着一根红绳,并与妖尊头发上的那根一模一样。当时心中虽有疑惑,只是见小师妹不愿多说,他便也没去问。
可在那过后,再也没见她手上有戴过,难不成她一直都藏在袖中?
因担心绯霓被骗受到伤害,笑湖戈试探性地问道:“小师妹,方便告知那红绳是何人所赠吗?看你这般焦急,似乎对你挺重要的。”
“嗯,的确重要。”绯霓直起身子,浅笑道:“这赠绳者说过,红绳可保我过五命天师。本来一开始我也不信,只当它是个玩物,结果还真过了。想来定有它的妙处,因此我便一直将它当护身符戴着!呵呵……”
“护身符……呵,原来如此。”
见笑湖戈莫名其妙的呢喃自言,绯霓往他跟前晃了晃,“喂,喂喂,笑师兄你干嘛呢?”
笑湖戈猛地回过神来,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找吧!”
一炷香后……
“奇了怪了,这里边外边角角落落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怎就找不着了呢?我也没乱放过啊……”
看着绯霓愁眉不展,笑湖戈上前宽慰道:“小师妹,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会儿没找着,说不定过会儿它自己就出现了呢。”
绯霓皱眉,“自个儿出现?难不成它长了脚会走?”
“噗……”笑湖戈一声噗嗤,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小师妹,你真真是可爱。”
绯霓嘟嘴作罢,垂头丧气地说道:“可爱什么嘛。唉,罢了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是这根红绳真属于我,不去找也自会出现。若是不属于,哪怕今日我翻遍整个天宗门,也找不着。”
笑湖戈放心地点点头,“嗯,你能这般去想就对了。”
“对了笑师兄,你还没回答我找我干嘛来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笑湖戈拍着脑门儿喊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光急着帮你找红绳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正事儿?”
“是!师父说妖界近日会举行落时大典,届时各界使者前往,他担心会生出什么事端,对人间不利,因此派我等去妖界边界蹲守,随机应变。今日前来,是向小师妹辞行的。”
绯霓一听派遣之事,瞬间来了精神,“等等等等,你是说师父派你们去蹲守妖界?”
笑湖戈点头应着。
有了上次之事,绯霓心中清楚师父绝不会让她一同前往,可她偏偏热衷于此等热闹之事,若真留她一人在这四四方方的屋子里等着,估摸着不出两日便会疯掉。
若不从旁处想点法子,那她压根没法儿走出这天宗门。不过依她的性子,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只见她骨碌转着眼珠子,不出片刻便有了主意。
她笑嘻嘻地看着笑湖戈,两手相握靠在下巴处,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尽力表现出自己妩媚的一面,紧接着便是一声嗲甜嗲甜的“笑师兄”出嗓。
她这一叫不打紧,着实把笑湖戈吓了个半死,急忙问道:“小师妹,小师妹你嗓子怎的了这是?还有眼睛,可是患上眼疾了?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帮你请大夫!”
面对他这般不解风情的举动,绯霓惊得差点没把下巴给磕掉,她两手一甩,憋着一股气骂道:“哎呀!请请请,请什么请?你才要请大夫呢,我没病!”
笑湖戈挠了挠后脑勺,道:“那你这是……”
“咦呃!算了算了,我没事儿,这屋子闷的慌,我要出去透透气,你自个儿待着吧!”
计划被打乱,绯霓尴尬地无法将请求说出口,只得气呼呼地一跺脚,走了出去。
第132章 庆典初始
人间有人间的节日,或纪念先人或祈福消灾,妖界亦有妖界的庆典。与人间不同的是,妖界的庆典单纯为快乐而存在。
他们会宴请除凡人外的宾客欢聚一堂,听音律赏舞蹈,喝上好的琼浆佳酿,吃食各种等级灵力的果子。来一趟庆典所收获到的,堪比百年修为……
凡得妖界邀请的,不是小有作为就是地位显赫,这让他界许多地位阶品低下之人又恨又痒。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会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混进庆典。只要不做有损妖界之事,北凌天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他看来,诸界同庆乃大喜,实在不宜因这些小事而败了兴致。
今日,妖界上下异常热闹,往来人员络绎不绝。同界中人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说说笑笑,若碰上个他界熟人互相寒暄几句,便礼让着一块儿进了殿。
为了招待好宾客,雪姬一直亲力亲为忙前忙后,脚步一刻都没歇停过。倒是漓洛,撑着脑袋坐在长椅上,悠闲地吃着葡萄,一双眼睛随着进进出出的人儿溜来溜去。
不知道的,当真以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雪姬才是这妖界最受宠的女人,她漓洛,不过是个吃闲饭的罢了。
对此,自以为很会看形势的各界宾客可没少偷偷往雪姬怀里送好处,这把她给乐得,更加的趾高气扬,不将漓洛放在眼里。
而看似清闲无事可做的漓洛,却一直在暗地里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悉数记了下来。
……
魔域。
陌无诀从袖袍中顺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匣子摆在暮笛面前。
他撒开五指往黑匣子上方飞快抹过,只见那匣子于瞬间换了颜色,变成翡翠一般的绿色,晶莹剔透,浑体散发着一股灵气。
暮笛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是……”
陌无诀斜嘴扬出一声冷笑,“哼,这东西,名唤碧玲珑!只要正确使用口诀,它可化世间万物,是六界难得的珍宝。”
“所以,那日你所言的大礼,便是它?”
“没错!”
“既是珍宝,为何你不亲自送,非得麻烦我家公子呢?”
月芝不明,她家公子眼下既非人亦非妖,与魔族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如此重要的一件差事,他为何要交给暮笛公子去做?难道就不怕中途出什么岔子?
可比起黑匣子来,她更为担心的是自家公子的安危,这才会不计后果地脱口而出方才那番话。
陌无诀回头猛地一瞪,觉着这小妖着实的讨人嫌,令人生气,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你家主子都尚未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有何资格插嘴?”
话落,他不过是往月芝处迈了一步,月芝却被他凶狠的眼神给震住了,不由自主地犯了一哆嗦,害怕地往暮笛身边躲。
不知是否出于本能,暮笛挺身挡在了她的前面,并伸出手来将她完完整整地护在了身后。
只见他沉脸压着嗓子说道:“有没有资格,那也是我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陌无诀略微一愣,随后斜嘴笑了一笑,转身坐到凳子上,抬头看着暮笛笑道:“呵……你的人你负责看好,若是日后因为她这张嘴而出了什么意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意外?”暮笛微张着唇,显然有些惊讶紧张。须臾,他将手放下背在身后,转过头去看着月芝说道:“哼,不劳你费心!不是让我去送礼吗?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望着公子深邃的眼眸,月芝不觉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悸动。
若是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公子第一次主动保护自己吧?或者说,她可以认为这是公子在保护自己吗?
那一瞬,她开心地笑了,不管是与不是,她都像个孩童般,笑得烟花灿烂。
暮笛怔了怔,在她的笑容里醉了些许又立马克制,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回过了头去。
只是脸上那一抹羞涩的红,替他做了最好的证明。
欣赏着这暧昧的一幕,陌无诀再次扬起了他那邪恶的嘴角。
……
天宗门后院废弃柴房。
一名赤衣弟子躺在柴堆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摸了摸沉甸甸的脑袋,糊里糊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紧闭的房门,四处悬挂的蜘蛛网,厚厚的灰尘……
这,这是哪儿?此时难道不应该是与师兄一同去往妖界吗?为何会在此?
妖界?!
突然,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想起之前小师妹唤了他一声,说是要请他品尝自己最新制作的糕点。本不想搭理,奈何嘴馋受不住诱惑,便多了一嘴,吃了一块。怎知这糕点方方下肚不到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醒来竟是在这般狼藉破旧之地。
“糟了糟了,完了完了,中小师妹的计了!哎呀!”
赤衣弟子完全惊醒之后猛拍自个儿的大腿,火急火燎地破门而出,直奔幻灵殿而去。
他一边喊一边狂奔着闯进了殿,惹得正在打坐的铜铃道长眉头紧皱很是不满。
“何事这般冒冒失失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师父师父师父,小师妹,小师妹她……”
不等他喘过气来把话说完,铜铃道长便站起身接过了话:“我知道。”
“师父您知道?”赤衣弟子惊了一脸。
“嗯。”
“师父,都是弟子的错!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小师妹看好,不得让她跟去妖界,结果还是……”他沮丧地脑袋一耷拉,抱拳道:“弟子这便去将小师妹追回来!”
铜铃道长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罢了,由她去吧,关得住她的人,关不住她的心呐!若这注定是她的命劫,又怎么逃得过哟……”
……
妖界外。
笑湖戈领着一众弟子潜伏在草丛中,小心翼翼地盯着妖界进进出出的人群。
突然,一弟子悄悄地蹲走到他旁边说道:“笑师兄,咱们在这儿守着有何用啊?这妖界里面的一举一动一点儿都看不到!”
“闭嘴!此行本就是为守护凡人而来,咱们蹲守好就行,何必进去内部?”笑湖戈怒怒地回道,对这不懂事的弟子颇为不满。
“嘁,真真是无聊的很!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在房间里待着!”
“你说什么?”兴许是听出了不对劲,笑湖戈猛地一回头,便瞧见绯霓正眨巴着眼睛冲着他嘿嘿傻笑。
第133章 魔界使者
“小师妹?”笑湖戈诧异地瞪了又瞪,随后急忙将绯霓拉扯到边上,猫着身子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就这么一路跟着过来的呀!”绯霓指了指队伍的最后,“喏,一直很小心的跟在最后呢!只是师兄你一心想着师父所托未曾察觉罢了。”
“……”
笑湖戈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那层细汗,对自己的疏忽甚是细思极恐。
他回头望了一眼众师兄弟,对绯霓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在这儿待着,一会儿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许出来,知道了吗?”
“不是,为何呀?”绯霓心有不悦,明明都是天宗门的弟子,凭什么他们可以为守护百姓风头出尽,而她却要躲着藏着当缩头乌龟。
“为何?”笑湖戈眉头一皱,不免心里生出了一丝火苗,“就为你未得师父允许,私自跑出天宗门!要知道,在咱们宗门里,这可是大忌!你这一路幸亏没出什么事儿,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我该如何向师父交代?上回一战所吃的苦难道还不够吗?如此任性妄为,你将师父摆至何处?又将你自己的安危摆至何处?”
“笑师兄,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嘛,为何这般凶怒……”仔细想来,笑湖戈还是头一回冲她发火,一向以温柔包容之形象出现的他,难免会让绯霓觉得慌张怂了胆儿。
“你呀你!”笑湖戈叹了一息,脸上分明写着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忽地,妖界界门处落下两个与妖界格格不入的身影,笑湖戈警惕地扒拉下绯霓的胳膊,两个人一同趴了下去。
他冲着众师兄弟使了使眼色,大家心领神会,立马念符隐去了自个儿的气息,小心观察应对着。
绯霓反应慢了些许,待她准备屏息时,却在无意中看清了界门口的那俩人。
那个身着白裙,身姿曼妙的女子是谁她不知晓,但在女子身旁负手而立风度翩翩的男子,她却一眼认了出来。
“暮笛哥哥……”念出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只是不待喊出第二声,她的嘴便让笑湖戈给捂住了。
“谁?!”敏感的暮笛在听得有人喊他之时立即做出了反应。只是回头望望,除了空空如也的荒原,未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公子,你怎么了?”月芝关心地问。
暮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许久未回妖界,你可还好?”
月芝先是愣了愣,随后笑道:“多谢公子关心,月芝本身就属妖族,回到这里,虽曾有过不愉快,但还算自在。”
“那便好!”暮笛一甩袖袍,“今日来此是福是祸尚不清楚,你我务必小心谨慎!进去吧!”
月芝轻轻点头,紧捏着袖口跟在暮笛身后。
待二人一跨过,绯霓便迫不及待地扒开了笑湖戈的手。
她用力呼了两口气,看着界门道:“北凌天不是在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吗?为何他今日要主动送上门来?今时不同往日,笑师兄,你说暮笛哥哥会不会出事啊?”
停顿了些许时间都未能听见笑湖戈的回答,绯霓忍不住鼓起双眼扭头瞪了过去。只是一个‘笑’字尚含在口中来不及说出便被他紧缩的眉头和严肃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本想问清个一二,奈何笑湖戈绕过她径直走向了一直埋伏着的师兄弟们。匆匆交代了几句后他又折返到她的身边,柔声道:“小师妹,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倒是你,切记不可随意乱跑,以免让我……让我们大家担心。”
虽不懂笑湖戈此话何意,但他既然说了暮笛哥哥不会有事,那他们就一定不会有事。
绯霓这般想着,面上的紧张也渐渐散了去。
……
妖界,夜笙宫大殿。
“妖尊到……”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通传,殿上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大殿门口处。
左瞧右望,他们都非常想知道转世后的妖尊究竟是何模样。
只是这看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啊?难道说方才的那声通传有误?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入座,莫非是想让本尊与你们一同站着来享受盛典之趣?”
妖娆的声线一出,众人只觉脖子后头吹来一股随时都能浸入骨髓的寒气,偏偏还都不由自主地,像提线傀儡一般,转身扭头下跪,齐呼:“妖尊万世千秋,威震六界,霸者至尊!”
“哈哈哈……”北凌天倚在镶嵌着湛蓝宝石的椅背上,一只手随意搭着,另一只手缓缓摇晃着盛着酒酿的黄玉酒杯,不羁又不屑的笑声响彻了整座大殿。
“今日乃是我妖界与众界同乐的好日子,各位不必拘谨,尽情玩乐吧!”
“多谢妖尊!”
顿时乐声四起,舞者歌者一同入殿,开启了一场精彩华丽的盛宴。
正到兴起时,一句颤抖的通传使得回荡在殿内的乐声戛然而止。之后便见一个小妖被人重重地扔进了大殿,却不见他背后的那个人。
坐在前端的狐族兄妹以及其他妖族的尊者纷纷起身警惕了起来,反倒是北凌天无动于衷依旧品尝着他的美酒。
“大胆!是何人在此放肆?”率先问出话的,正是风头出尽的雪姬。
“哼,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故意装傻充愣?没听见那小妖方才说的什么吗?魔界使者!魔界?”
话落,漓洛惊讶万分地看向了北凌天。
“没错!”话音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屏息以待这位神秘莫测的不请自来人。
此时,风大起,迷了众人的眼。在漫天卷起的红叶尘埃中,一伟岸的身影缓缓而入,气势逼人。
大家纷纷遮脸透着指间的缝隙想要看清一二,奈何风浪实在狂大,无法睁眼不说,脚下更是踉跄不稳。
“何来的狂风?”
“何来的沙尘?”
“何来的气场?”
“好大胆的使者!妖尊面前,竟如此狂妄!”
“狂妄?”来者大笑三声,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来者即是客,何有狂妄一说?”
啪!
一声脆响伴随他的声音一同落下。
风停,尘落,红叶归于根。
众人睁眼一瞬,心脏骤停,失了呼吸,迟钝了身体。
只见方才最后那一语的使者被来人掐出了脖子,提上了三尺高的空中,在他身侧,则是妖尊执一金箔扇抵至他的咽喉。
而被举起的使者早已青绿了面庞,嘴唇乌紫,浑身僵硬如同死尸一般。
迅雷不及掩耳,快,太快了!
难道仅仅是在那扬风捂脸之时他们便对峙上了吗?
第134章 冲突
北凌天从容地看着来人,那执扇抵喉的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丝毫不见有半分松开的迹象,来人的脑袋硬生生的被他逼迫高抬,只能用向下的余光看他。
在众人看来,这姿态便像是目空一切,至极的狂妄,连妖尊都奈何不了他。只有来人自己清楚,这一局对弈究竟是谁抢了头阵。
彼此对视了少顷,北凌天勾起一侧的唇角,笑道:“呵,暮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暮笛?他不就是妖尊布下天罗地网也未能找到的那个半人半妖吗?如今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今日这场戏,可是着实的精彩,就算是送了这条命,也值了!
大殿里明明静得如同死灰一般,却仍有各种声音从他们的腹中传出。哪怕明知下一刻丧命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依然挡不住他们想要看大戏的心。
暮笛收回犀利的目光,哼哼了两声,随即将手中的使者甩了出去,再道:“托你的福,我好的很!”
那被甩出的使者让在一侧侯着的老棕熊立即扛出了大殿。
与此同时,北凌天收回了金箔扇,负手问道:“若是本尊没有记错,魔界好像并无你这号人物,你又如何当得了魔界的使者?”
“当得了当不了,可不是你说了算!今日我只将礼奉上,其余一概不知!”说罢,暮笛便要去掏袖袍中的黑匣子。
这手才刚伸进去一半,一道尖厉又细腻的嗓音突然响起:“月芝那个小贱人,竟然还跟在他身边!叛徒!”
原来是漓洛看见了昔日被自个儿赶出界的月芝,只是不知何时被她扣上了叛徒的名号。
她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之所以忘不了恨不消,不外呼来自女人的攀比与嫉妒。
同为狐妖,同有心爱之人,为何月芝能日夜守护,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
而她,用尽了力气到头来还是只能遥遥相望。
她怒气冲天地死瞪着紧靠在暮笛身旁的月芝,拍案而起,大喊:“来人呐!把月芝这个叛徒给我带回九尾殿,本座要亲自惩罚她!”
“我看今日你们谁敢动她!”暮笛一把抓住月芝的手,急急将她拉到了身后挡护了起来。
“哟!还护上了?哼,暮笛,你可别忘了,月芝是妖族,是我狐族之人!她既已归界,理应由我族惩罚她之过错,你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啊?”
一听惩罚二字,月芝的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回想起过去在漓洛手下受得种种磨难,瞬间软了双腿。
她难以控制地扯上了暮笛的袖角,含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停地摇着头。
暮笛冲着她浅浅一笑,不由自主地说道:“别怕,只要有我在,便无人能伤的了你。”
一句无人能伤的了你瞬间引起了大殿一片喧哗。
对于她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何事众人并不清楚,但看这架势,这位以魔界使者自诩的暮笛与妖界的恩怨可不浅呐!
猜测声顿时四起,纵然心存感动与感激,月芝还是惶恐不安。
狐妖的预感总是那么准。
漓洛被北凌天大声呵斥退到了边上。面对暮笛,他已然没有了从前的耐心与好脾气,一张俊脸铁青。
碍于一殿的宾客在此,实在不宜与他再次起冲突,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他界在背后会怎样议论。更何况他是怎样去的魔界,又是如何当上了魔界使者都不得而知,其中疑点重重,为了彻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得将脾气忍了下来,并制止了漓洛的任性。
“既然你是为魔界而来,本尊自当以贵宾招待。至于你身后的这名狐妖……念在她与你同生死共进退的份上,本尊可以做主饶了她,并将她彻底从妖族除名。今日过后,她便与妖界再无任何瓜葛。”
北凌天微眯着眼眸,似笑非笑地打开双手,扫视了大殿一圈,随后颇为平静地说道:“我想魔界使者的这份见面礼略显特殊了些,呵,让本尊受宠若惊呐!不过大家不必惊慌,别忘了,这可是在我妖界!各位,请入座。”
“坐便不必了!放下匣子我便离开!”不等大家伙的靓臀放稳,暮笛便拿出黑匣子走到了北凌天的面前。
此时,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黑匣子上。
“如此简陋不堪入目的匣子,魔界是哪儿来的勇气将它作为贺礼送给妖尊?”
“就是就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都快别说了,看看人家使者的脸色,说不定这匣子有它的妙处所在呐!”
“嘁,怕甚!妖尊都开口了,这可是在妖界,不就是给咱吃定心丸撑腰来着吗?怕他作甚!”
刺耳的声音不断地传入暮笛的耳朵,他倒是无所谓,从小到大本就受够了冷言冷语,早已习惯了去。只是过分地担心月芝的心情。
该死!
他不由一紧眉头,恐怕这平静的心泛起了不该有的波澜涟漪。
扭头向那群多舌之人瞪去的一瞬,他又瞥了一眼月芝,这女子,亦与他一般,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呵,看样子比想象中来得坚强。
打消心中的顾虑后,他又迅速地看向了北凌天。
见北凌天已伸出了手来接匣子,他便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松手的那一瞬,北凌天突然收回了手去,匣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看着一分为二的匣子,暮笛是又怒又恼,这分明就是北凌天故意为之,怒火瞬间攻上了心头。
他一步冲到北凌天跟前,死死地盯着他,紧握的拳头都已举至了耳旁,竟怎么都挥不出去。
妖界各尊者见状,纷纷护起了架来,将暮笛推出了几尺开外。
一声哼笑后,北凌天拨开了把自己隔挡的人群,走下了台阶,站到了暮笛面前。
沉默片刻,他转身弯下了腰去,拾捡起破碎的黑匣子将它们拼凑完整,托放在掌心上细细端详。
不过须臾,黑匣子猛然闪出一道金光,霎时将整个大殿照得无比通亮。
众人被这道突来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竟足足闪了一盏茶之久。
之后,亮光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像是唱戏者的戏台一般,不一会儿竟有了人像。
一开始,众人本还感叹竟有如此神奇的宝贝,慢慢地,感叹声不再,脸色亦是一个比一个难看惊恐,大殿再次陷入了死灰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