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关小山
灵界——一个灵气充沛可以成神成灵的世界。
严冬的上午，昆仑州西海海心山，南峰绝壁的山道上，一个瘦削少年正郁郁上行。
西海是昆仑州最大的湖泊，方圆近万里；海心山是湖中心的一座岛屿，因为西海隔阻，这里与世隔绝。
自前年父亲去世以后，瘦削少年就成了海心山唯一的人类，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哇！成灵啦！咕！咕！咕……哇！成灵啦！咕！咕！咕……哇！成灵啦！咕！咕！咕……哇！成灵了！咕！咕！咕……”
一个女孩尖声高喊，不时夹杂几声狐狸的咕咕鸣叫。
叫声像是催命符，少年凄惶惶上了南峰绝壁，没为有个新同伴而庆幸，因为他知道，发出叫声的不是人类，那是一头成了灵的狐狸精。
北边低空中有一团斗大火焰，那团火焰就是狐狸精变化出来的，火焰飘飘荡荡，忽儿飞到东山，忽儿飞到西山，忽儿飞到北山；尖利的叫声因此传到海心山每一个角落。
登上南峰之巅，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四处飘荡的火焰，又抬头望了一眼上天，然后不再犹豫，两眼一闭，纵身扑了出去，瘦削的身子像风筝一样向下飘荡……
噗——
湖畔沙尘飞扬，瘦削的身子拍打上沙滩，许是沙滩柔软的缘故，少年从七八十米高的悬崖摔下却没即死，身子微微抽搐着。
抽搐的动作越来越小，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看少年生机即将断绝，就在这时，他身子突然一动，迅疾跳起来，动作敏捷的像没受半点伤，只口中不迭地惊问：“怎么回事？阿秀是谁？不是我——我明明是关小山怎么会是阿秀！咦？灵界……昆仑城……海心山……狐狸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我穿越啦？”
少年越来越糊涂，身子向下一倒，跪在沙滩上，双眼紧闭，眉头坟起，身子一动不动，像在潜心思索。
过了大半个小时，他睁开双眼，眼神有了些清明，像是有了结论。
“我不是阿秀，阿秀已经死了；我是关小山，从人间界穿越而来，不过是占据了阿秀的记忆和身体罢了。”少年自言自语，口气十分肯定。
关小山站起身，左右张望一阵，见左手不远有一截枯木，便过去拾了，随后走到湖边，攀到一座礁石顶上，将枯木甩进湖中。
西海清澈宁静，蓝天、白云倒映其中，像一副美丽的风景画。枯木掉落水中，荡起一点涟漪，附近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只是没多久，涟漪渐渐平静，风景画再次清晰起来。就在这时，忽然，一大片乌云飘过来，蓝天白云顿时被遮住了好大一片。
关小山抬头看去，但见头顶之上晴空万里，一碧如洗，没有丝毫阴霾。他急忙再看水下，只见那片乌云快速向前翻滚，没多久便消失在湖中深处，只是乌云褪走之后，他丢下去的枯木不见了，连点渣都没剩下。
铁齿鲢！
关小山眉头一紧，一个记忆深刻的名字从阿秀记忆里冒出来。
铁齿鲢——水族低等凶物，疯狂嗜血，不知恐惧，见什么咬什么。体型只小孩巴掌大小，唯一的攻击武器是牙齿，一口锯齿细牙能咬金断玉。
因为体型太小，单个的铁齿鲢并不可怕，距离最末等的凶物都有不少差距；它的可怕之处在于成群。铁齿鲢喜欢群居，一个中等规模的鱼群动辄有数十万个体。数十万张铁口钢牙聚到一处，能像篦子一样，将所过之处篦得干干净净。哪怕水族三级凶物铁背蛟遇上，也要退避三舍，否就很可能筋骨无存。
海心山虽然四面被水所困，行船一天一夜就可到岸，原本不算绝地，直到铁齿鲢霸占了西海，这里才真正与世隔绝——乘船逃离的居民，无不连人带船一起葬身鱼腹。
阿秀一家人胆子小，没敢冒险离开，留在岛上反而苟活下来。这几年，阿秀爹娘相继过世，偌大的海心山就只剩阿秀一人。
一个人的生活孤寂无味，对于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说尤其难熬；就在阿秀渐觉生无所趣之时，祸不单行，海心山有一只狐狸精成了灵。水下有嗜血如命的凶物铁齿鲢，陆上有神通广大的狐狸精；阿秀承受不起这种巨大的压力，于是选择跳崖自尽。
人间界的关小山恰好此时穿越而来，灵魂俯于其身。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关小山没来由想起这句话，然后跳下礁石，依循着记忆往南山沟走。
南山沟半山平地上有三间一字横开的简易木屋，这就是阿秀家。关小山一路琢磨着回了家，一进屋就将木门关上，又找了一根杠子，将门死死抵住，然后到西屋翻出一把猎刀，紧紧拿了。
狐狸精的叫声还在漫山遍野地响，那团火焰也还在四处飘荡；回来的路上关小山看见过好几次，每次看到他心里就发渗。灵界不同人间界，有太多东西超乎他想象之外。
“哇！成灵啦！咕！咕！咕……”
叫声突然近了许多，好像就在门外；关小山手中猎刀一紧，疾步冲到门后，双眼眯缝透过门缝向外打量。
那团火焰确实进了南山沟，不过好像是无意的，晃悠悠地在沟里溜达了一圈，越过南峰绝壁后就消失不见了。
关小山长出了一口气，倚着木门往下滑，皱着眉头坐到地上，苦苦思索出路。
穿越之前，他二十四岁，在一家国企上班，若说他有什么比阿秀强，那就是多了一点阅历，不过，这些阅历在灵界不一定用得上，至少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不对——我还有一点比阿秀强，阿秀放弃了生的希望，我绝不会放弃；为了活下去，我会不惜一切……”
关小山这么想着，将猎刀狠狠*插进地面；然后站起来，进了阿秀爹娘生前居住的东屋。
东屋进门处有一张简易木桌，桌子上放了一面铜镜，像是好多年没人用，铜镜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关小山拿起铜镜用袖子用力擦拭，间或哈上一口热气，这样弄了好一阵，镜面终于恢复了光彩，他拿起铜镜照了照，里面随即现出一个皱纹堆满额头、头发灰灰白白的小老头，这张脸充满愁苦，无论如何不像十五岁的少年。
关小山叹了口气，隐隐明白阿秀为何轻生了，同时更加坚定了冒险的想法；如果提前知道今生无望离开海心山，他认为自己可能会做出和阿秀一样的决定。
在阿秀母亲衣箱里挑了一套被草汁染出斑驳杂色的短褂布裙，在抽屉里找出一把木梳、两根麻绳，关小山又找了个木盒，将短褂布裙叠好放进去，再将木梳，麻绳、铜镜一一整齐放在上面，最后用一块布料细心包裹了木盒，便开门出屋，径直向北山沟而去。
阿秀曾经在北山沟见过几次狐狸，那个成灵的狐狸精的窝很可能在那儿。
第二章姑奶奶你好
狐狸精的窝确实在北山沟。
天近黄昏之时，关小山进了北山沟。
这时的北山沟非常美，血红饱满的夕阳恰好落在西头出口处，沟里的长草杂树被映衬得像涂了一层霞辉，黄灿灿，红彤彤，耀得人眼睛发花。
关小山没心欣赏景致，他认为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
北山沟里一片大乱，一个红发少女正在发癫，十几只狐狸被她撵得鸡飞狗跳，咕咕哀鸣。
“哇！可恶！姑奶奶的耳朵……”
红衣少女身形如飞鸿，双手似闪电，噗——一只狐狸被扔上树梢。
“哇！怪你们……滚！滚——”
噗——又一只狐狸被丢尽草丛。
红衣少女一边咆哮，一边张牙舞爪四处追赶，时不时在地上捞些树枝石块，向仓惶奔逃的大小狐狸胡乱砸去。一大窝狐狸十分狼狈，却不敢跑远，哀哀叫着乞求。
红发少女约莫十三四岁，装扮行止一样脏乱粗野，纠结的红发沾满草屑，小脸黑一道灰一道分不清模样，身上裹身得是杂草，东一绺，西一片，松垮垮得臃肿零乱。最为惹眼的是，少女有四只耳朵，两鬓有一双人耳，头顶还有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阿秀爹说过，兽类成灵后好像可以幻化为人形，这样看来，红头发女孩应该就是成灵的狐狸精。”
关小山暗自判断，一边小心靠近，试着招呼道：“嗯——这个……”
话音甫一出口，眼前红影一闪，后颈被一双有力的小手紧捏住，紧跟着一股大力袭来，他双脚离地，身子腾空，在空中稍一转折，就头下脚上砸进干草丛。
噗通一声响，关小山脸颊像撞上了一面大墙，牙帮、鼻骨沉闷地痛，面皮上火辣辣地痛，泥土草屑各种杂物一股脑塞进口中。
关小山被突如其来的厄运弄得头晕脑胀，金星乱舞。迷糊之中，他感觉后颈的小手并没离开，依旧用力地死死下摁。与此同时，尖利的能刺破耳膜的咆哮在后脑勺上空响起：“哇！——敢到姑奶奶窝里来！哇！姑奶奶要尝尝人肉的滋味——”
心里咯噔一下，迫在眼睫的危险让关小山不寒而栗。
“等等！等等——”
关小山顾不得口中泥土，拼命挣扎着偏过头，露出嘴巴大叫：“姑奶奶！我是好人！是来送礼的——”说着，他最大幅度地摇晃右手包裹，希望引起狐狸精的注意。“礼物！姑奶奶！礼物——”
这一着很奏效。
“哇！礼物？”
狐狸精一把抢过包裹，急急忙忙地翻看，摁在关小山后颈上的手自然而然松开了。
关小山铁青着脸站起来，用手小心掏出口中泥土抛掉，没敢用力呕吐；无论设想的如何完美，冒险终归是冒险，生命随时都可能被吞噬。在死神阴影笼罩下，适才脱口喊出“姑奶奶”三个字，让他很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哇！衣裳？太好了——”
打开木盒后狐狸精十分高兴，她认识人类衣裳，一边兴奋地尖叫，一边撕扯身上干草，三下两下就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然后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她的动作极快，关小山只觉眼前一花，视野就被一大片春光充斥了——挺翘的臀，秀气的乳，白花花的身子和一块神秘红草地——对！是红草地，不是黑草地。
和脸蛋完全不一样，狐狸精的身子美极了！该挺的拔地而起透着坚决，该翘的跃跃向上有些顽皮，该平的平滑如锦没一丝累赘，该曲的圆润柔和浑然天成；更要命的是，这具身体是那么年轻，像初春的幽谷，点点鲜嫩，处处花蕾，盎然生机蓬蓬勃勃，不可抑制。
关小山一呆，两眼顿时直了。夕阳漫洒，为狐狸精崭露的胴*体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他仿佛看见了世间最美的雕塑，目光稍一接触，便再也移不开了。
就在这时，完美的雕塑动了，狐狸精跺了跺脚，秀气的鸽乳韧性十足地弹跳两下，跟着靠近过来。
“哇！这衣服到底怎么穿，你教我——”
狐狸精一把将衣裳塞进关小山怀中，原来她不会穿！
“哦~~啊~~好~~”
关小山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抓过衣服下意识就往狐狸精身上套，双手往前一探，触处温热滑腻，好像油脂，又似乎是锦缎。
“哎呀——”他大叫一声，双手触电一般弹起老高。
“哇！干嘛！”狐狸精咆哮一声，瞪着关小山呲牙咧嘴，似乎要一口吞了他一般。
关小山一凛，忽然意识到眼前尤物既不是什么完美雕塑，也不是什么青春可爱的小萝莉，而是一个毫不介意吃人的妖怪。想到这里，他渐渐恢复平静，对眼前赤*裸的身子恍若未睹，一心一意帮对方穿衣。
“哇！慢点——我要学——再慢点！这个怎么穿进去的——”狐狸精吼声不断，一会挺胸，一会扭*臀，翻来覆去地折腾。
关小山心无旁骛，仔细地一一解说，用了小半个小时，终于把衣服穿好了。
狐狸精身材娇小，阿秀母亲比较粗壮，衣服穿在狐狸精身上，肥大宽松古里古怪。她却辨不出美丑，又好奇又兴奋，不住转圈摆起布裙，十分的满意。
关小山捡起被狐狸精丢弃的木盒，说道：“听说姑奶奶成灵化人，为表祝贺，我准备了几件礼物敬献，除了这件衣裳，还有铜镜、木梳、头绳，请姑奶奶笑纳。”说着，他打开木盒，取出木梳、铜镜、麻绳，一一递上去。“姑奶奶是女儿身，应该有梳子梳理头发，有头绳装扮，有镜子对照，这样才般配。”
“哇！木梳、镜子、头绳，太好了！”
狐狸精夺过木梳、铜镜、头绳，先对着铜镜看了一下，只是这一看，那双漆黑的眸子立时变得烈焰熊熊。“哇！可恶！姑奶奶的耳朵——好丑！”
关小山进言道：“姑奶奶既然对耳朵不满意，为何不重新幻化呢？”
问话刚一出口，眼前一花，关小山后颈再度被有力的小手掐住，一股大力毫不例外地袭来——这次身子没有飞起——身子从站立的姿势直挺挺倒栽下去，扑地一声脑袋被直接摁进草丛。
咯吱——颈骨脆响，脖子又酸又痛，十有**扭了筋。
狐狸精气咻咻地在关小山后脑勺上咆哮：“哇！笨蛋！成灵只能幻化一次，幻化成什么样，以后就什么样，不能改——知不知道！”
“呜——知道！呜呜——我知道啦——谢谢姑奶奶指教——”
嘴巴被结结实实摁在草地上，后颈痛疼无比，关小山却顾不得这些，用尽全身力量张口答话。他担心自己若不答话，很可能会被随意地扭动脖子。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摁在后颈的小手最后终于松开了。关小山歪着脖子爬起来，沉默了片刻，又一咬牙说道：“姑奶奶别急，我有办法，只要姑奶奶在头顶扎两根辫子，就能将耳朵遮起来。”
“哇！遮起来还在！气死啦！”
火狐似乎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吼了一阵，最后却将木梳、头绳塞给关小山。“哇！你帮我扎！”
关小山以前没扎过辫子，更别说扎这种需要遮起耸起的耳朵、很有难度的辫子，但他没有推辞，利落地接过木梳、麻绳，说道：“姑奶奶请坐下，这样比较好扎——”
狐狸精第一次乖顺听话，盘腿坐到草地上，关小山跪到她身后，一边用木梳慢慢梳理散乱的火焰样的红发，一边琢磨怎么扎。其他狐狸发现便宜，怯怯地凑过来，在狐狸精身上东添一下，西添一下地讨好。狐狸精没再发火，双眼眯缝着很享受关小山和一群狐狸的侍候。
狐狸精*原来的耳朵有点长，为了完全遮住，关小山扎了两个朝天的牛角辨，由于手艺欠佳，两根牛角辫颇为粗糙，位置不对称不说，粗细也不均匀，和肥大的衣服、灰黑相间的脸蛋合在一起，将狐狸精活生生造就成一个小丑。
关小山没有在意，他看出来狐狸精成灵太短，还没形成审美观。辫子扎好后，他把铜镜举到狐狸精面前，说道：“姑奶奶真漂亮，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美女是什么样子，现在看到姑奶奶算是明白了。”
“哇！真的？”
狐狸精一骨碌爬起来，对着铜镜左顾右盼，一会皱皱鼻子，一会扯着嘴角微笑，一会瞪大眼睛，各种表情翻来覆去地做，上瘾了一般。
关小山担心时间长了瞧出不妙，便开口说道：“姑奶奶——听说昆仑城的人类有许多奇妙的神通，姑奶奶若是修炼，应该可以重新幻化耳朵的。这样，姑奶奶就是灵界百分百没有瑕疵的第一美女了。”
“哇！笨蛋——”
狐狸精右臂一探，第三次捏住关小山后颈，关小山正想告饶，噗地一声，嘴巴已经磕进泥土。
狐狸精比他更为愤怒，气吼吼狂呼：“哇！人类怎肯传授姑奶奶神通？笨蛋！”
“唔唔唔——姑奶奶，可以！我有办法——”关小山手舞足蹈，不等狐狸精松手，就急不可耐地高声大喊，为了这个话题，他已等了很久。
“哇！你有办法？”
一股大力涌来，关小山被拎在半空，狐狸精气势汹汹凑上来，脸快贴到他脸，唾沫已经喷到他口中：“哇！快说——什么办法！不说姑奶奶吃了你！”
关小山在空中拱手作了一揖，说道：“听说昆仑城有专门传授法术神通的学校，只要是人类都可以去学；我可以代替姑奶奶去学，嗯——我是姑奶奶的奴仆，对姑奶奶忠心不二，学到后马上传授给姑奶奶。这样不就行了么？”
“哇！是个好办法，你这个奴仆不错，我喜欢！”
狐狸精非常满意，将关小山向地上重重一墩，大声吼道：“姑奶奶也要去昆仑城，你学一点传授一点，姑奶奶可不耐烦等！”
关小山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诚恳地说道：“我听姑奶奶的，一切由姑奶奶作主。”
第三章姑奶奶再见
狐狸精是个急性子，要连夜启程，她把木梳、铜镜宝贝一样贴身带上，却不愿给关小山留太多时间收拾行装，好在阿秀家原本就没什么值钱物，路过住处时，关小山只进屋找了把猎刀、两只风干野兔带上，出来后问：“姑奶奶，西海水道被铁齿鲢占据了，我没本事过，您老说怎么办？”
“哇！笨蛋！有姑奶奶呢——”狐狸精大包大揽，右手一伸，连皮带肉抓住关小山后腰，拎臭肉一样将他拎了起来。
“哎哟——姑奶奶轻点。”关小山吸溜着冷气，忍不住开口求饶，皮肤被揪的痛疼比脑袋被磕还要厉害。
狐狸精不是怜香惜玉之妖，恍若未闻求恳声，只双脚用力一蹬，出膛炮弹一般嗖地弹起四五十米高，在空中稍稍一顿，向前滑翔出七八十米。然后扑地轻响，双脚落地，然后又是一弹，再度跳起、滑翔、落下，犹如星丸弹跳，急速向南。
关小山身子前后耷拉，像两块破帘子随着狐狸精的动作上下乱摆。大地倏地一下远远离开，倏地一下又扑面砸来，恐怖的场景让他忘记了痛疼，忘记了狐狸精的可怖，大声抱怨道：“姑奶奶——你成灵了应该会飞，怎么不飞啊……”
“哇！笨蛋——怪你！你怎么没通灵？连累姑奶奶不能火遁，否则，会先烧死你这个笨蛋！”
狐狸精愤声怒吼，身在半空滑翔，右手用力抖了几抖，把关小山抖得骨架几乎散了。好在终究没把关小山丢下去。
听说会被烧死，关小山立时闭上嘴，再不敢试图去体验飞行了。
狐狸精速度飞快，转眼就到了海心山最南端，面对西海浩淼烟波，她没丝毫迟疑，飞身跃起，掠下西海。
眼前水面越来越近，关小山两眼一闭，不敢再看，暗暗祈求狐狸精灵通神妙，击败铁齿鲢鱼群，保住自己的性命。
嗤——
水声轻响，狐狸精双脚踏上水面，没等西海水淹上脚踝，就已借势跃起，向前飞掠。
嗤——嗤——嗤——
响声不断，狐狸精在西海水面上下腾跃，如履平地，飞快奔向对岸。
“咦？”
做好落水准备的关小山惊咦一声，睁眼一看顿时心花怒放；只要不落入水中，狐狸精的速度根本就不是铁齿鲢能够追击拦截的，他的性命应该无恙了。
高兴之余，关小山情不自禁开口大赞：“哇！太棒了！姑奶奶好厉害！”
“哇！笨蛋！你才知道！”狐狸精咆哮作答，与此同时，小手习惯地向下一摁，噗通一声，关小山整个身子全都栽入水中。
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关小山没有丝毫防备，咕咚咕咚不由自主地灌了几口水，紧跟着冰冷的湖水涌上来，一瞬间浸透了衣裳，此时正值严冬，湖水刚一入体，他浑身一激灵，感觉肌肤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股大力从后腰传来，他重新出了水面，跟随狐狸精在天空滑翔；与此同时，狐狸精快意的咆哮跟着充斥了双耳。“哇！哈哈哈——”
从声音的快意上分析，狐狸精显然没有发怒，反而对他的赞誉很满意，只是，她不知如何表达满意，于是手舞足蹈地将他摁进水中浸了一下，聊表寸心。
“咳咳咳——”关小山一边哆嗦，一边呛咳口鼻中的积水，心里恨不得马上去死，免得再受折磨。
他已经肯定，这个狐狸精貌似十三四岁的女孩，心智却和婴儿差不多，脑子又糊涂又懵懂，反应大多属于本能。一般婴儿倒没什么可怕，偏偏这个婴儿有神灵的手段，好像一个婴儿拥有一堆去了保险的手雷一般，力量强横却不受控制，这等情形非常恐怖，在她身边的一切，都像脆弱的玩具，稍有不虞，就会化为齑粉；而且没地方申冤。
“唉！聊斋就是大忽悠，自古以来妖怪吃人从不吐骨头，狐狸精也是一样，玩死人不眨眼，哪有半点温柔美女的样子。”
牙关哆嗦之间，关小山幡然醒悟。
“笨蛋！你抖什么！冷啊——”出乎意料之外，狐狸精竟觉察到关小山的异状；更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一股暖烘烘的热气随之从揪住后腰的小手上冒出，慢慢向全身扩散，没多久就蒸干了关小山身上所有的水迹。
“这家伙倒也不算狠毒。”关小山莫名地生出一丝感激，忘了罪魁祸首就是谁。
耳边风声呼呼，西海水面刷刷后退，狐狸精速度飞快；近百里水面一个小时就到了；眼见狐狸精双脚落上地面，关小山长吁了口气，无论如何，他总算离开海心山了。
夜色对狐狸精没有丝毫困扰，上岸后她一刻不停，保持原有速度向南方飞奔。南方五百里外就是昆仑山，昆仑城就在昆仑山北山脚下。
阿秀记忆里有不少常识。阿秀爹担心他不懂世事，空闲之时不仅教他认字，还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翻来覆去地讲，为方便理解，甚至配上许多图画，非常的形象所以，即便刚到灵界，拥有阿秀记忆的关小山也没觉得茫然，更令关小山高兴地是，灵界语言文化和人间界汉族的相差无几，让他这个汉家儿郎很有如鱼得水。
“姑奶奶好厉害，不知您老会多少法术灵通？都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关小山心情轻松，便忍不住开口发问。阿秀父亲是普通人，懂的多是常识，对灵通、神通这等高层次之事所知甚少。关小山想从狐狸精口中套点东西，灵界是个能成神成灵的世界，他没理由不去追求。
“哇！笨蛋！姑奶奶会的可多！”
狐狸精右手习惯性地一抡，关小山的身子便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轨迹。幸运的是，狐狸精这次没把他直掼向地面，而是斜掼向一丛灌木丛。于是，继草丛、泥土、湖水之后，关小山又和新对象发生了亲密接触。
发生亲密接触的灌木其实是很温柔的一丛，软软的，只是在狐狸精快逾奔马的速度带动下才有了点力道，将关小山脸颊挂出几道口子，加点痛疼，耳朵、鼻子、眼珠之类的零件却没丢失一件。
“哇！姑奶奶能招唤火出来玩，能预感危险、能发香味迷人，现在还能幻化人形，召唤的火也更厉害了，哇！笨蛋！知道不——这是灵通呢。”
狐狸精手舞足蹈，大声吼吼；关小山双唇紧闭，再不回应，他认为自己真是自讨苦吃的笨蛋，刚才的一点放松和感激被这一抡立马烟消云散。
一人一灵自此沉默而行，狐狸精拎着关小山一路向前，一会闯过兽类糜集之处，一会跨过河流，一会翻越山巅；中间一刻不停歇，仿佛不知道累。天光大亮之时，她在一个小山头上停下了脚步。
噗通——
像破口袋一样，关小山被掼在地，这一下摔得有些巧，他的左膝盖碰上了一块石头。
酸、痛、麻、痒、各种滋味同时袭上心头，难受的让人癫狂。关小山呲牙咧嘴趴在地上哆嗦颤抖，只不敢声张，担心引起狐狸精注意，招来更多麻烦；过了一阵，痛疼去了一些，他瘸着腿慢慢站起来。
置身所在是片丘陵，一座座小山浪头一般向四方翻卷，越往南，浪头越高，在南方天之尽头，翻卷成一道巍峨壮观的大山脉；山脉东西走向，一眼望不到来路去处；中间高峰林立，似长枪，似利剑，笔直地插向天空。无数高峰拥簇下，一道淡红色气柱拔地而起，直冲霄汉；比最雄壮的山峰还雄壮三分，比最高的山峰还要高出许多，擎天支柱一般，紧紧抵住苍穹。
“瑶池！！！”
看到淡红气柱，关小山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名称，紧跟着意识到远方的山脉是灵界西部最著名的所在——昆仑山。
瑶池、昆仑山、昆仑城是阿秀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环绕瑶池的昆仑山是神界，是大神居住修炼之地；昆仑山下的昆仑城受大神庇护，是西昆仑州人类最主要也是最安全的居住地，阿秀爹和阿秀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到昆仑城。
昆仑山已经在望，昆仑城就不会太远。许是因为群山遮挡，无论关小山如何凝神搜索，也没看到昆仑城的影子。
“阿秀爹说过，昆仑城在瑶池北边，只要往瑶池方向走，就一定能到昆仑城。”关小山望着昆仑山出了一阵子神，然后突然感觉到奇怪——怎么一直没听见狐狸精的动静？
诧异之下，他循着感应向左边看，却见狐狸精正撅着小屁股双手双膝着地趴着，像头猎犬，在草丛中钻来钻去搜寻什么，神情慎重而又专注。
关小山有些好奇，问道：“姑奶奶！你这是怎么啦？”
听见问话，狐狸精依旧屁股上撅趴着，只把头转回来，说道：“前面很危险，姑奶奶有点怕。”
她第一次没有用“哇”字开口，语气平静的出奇，看来真的很害怕。眸子里升腾出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幽幽的让人心悸。
关小山却没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危险，一听这话，不仅有些着忙，连忙催促道：“是吗！？那我们快走，绕道去昆仑城。”说着，跑到狐狸精身边哈下腰，等她来拎。
让狐狸精害怕的危险岂是寻常？避得越远越好。
狐狸精一伸手，没有去抓关小山后腰，却捏住他后颈，熟练地摁着他脑袋一下一下往草丛里磕，口中怒吼：“哇！笨蛋，你怕什么？危险针对姑奶奶，不针对人类！笨蛋是人类，不危险！”
“知道啦！我知道啦——姑奶奶住手——住手啊！”关小山忍耐到了极限，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如果不是看到瑶池，他真会和狐狸精翻脸破口大骂一通，出口恶气再死。
狐狸精无所谓地松开手，眼神来回闪烁，心神不属地说：“前面危险的气味很浓，姑奶奶不去昆仑城了，以后就住在这儿，笨蛋！你自己去吧，学到神通来教姑奶奶。”
“啊！！！”
关小山头晕目眩，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就摆脱狐狸精啦。他竭力控制着颤栗，重重一点头，沉声说道：“姑奶奶放心，我会尽快学到神通，会尽快过来找你……”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举手一揖。“……姑奶奶保重！我走了——”然后，再不看狐狸精一眼，歪着脖子瘸着腿决绝地向山下走。
狐狸精好像有什么心思，未置可否。关小山默默数着脚步，数到第三十下，身后还没有反应，他嘘了口气，扭筋的脖子也不很酸了，瘸腿也不很痛了，步子一下变得轻快了。
“哇！笨蛋——”
眼看就要到山脚，狐狸精却突然开口了。关小山身子一僵，呆了片刻，终究不敢开跑，慢慢回过头。
“笨蛋！记得早点来啊——你走了，姑奶奶好无聊。”狐狸精保持着屁股上撅的姿势趴在山头上，小脑袋努力向前探和他招呼，却没反悔的意思。
关小山放下心，向上扬了扬手臂，喊道：“知道了——”说罢，不管许多，扭头就走，心里忿忿嘀咕：“狐狸精，我们最好永不——再见；若真再见，便是我神通学成、报仇雪恨之时。”
狐狸精毫无察觉，咧开嘴无声地笑着，学关小山的模样举起手臂，冲着越去越远的背影不停地挥舞。
第四章最普遍的难题
关小山遇山翻山，遇林穿林，忍着痛疼，一口气向南走出二十多里，来到一个两山相夹的关隘前，城门上方端端正正写有两个朱红汉字“北垒”。
阿秀父亲说过，昆仑城北三十里处有一堡垒，名字就叫“北垒”，到了北垒就算踏上了昆仑城地界。
“北垒”两字消去了关小山最后的担忧，他放慢脚步，从容进了城。
受两旁山势相夹的影响，北垒不大，只有南、北两道城门，中间一条主干道相连，主干道约莫一里，从这头可以看到那头，主干道两侧各有三条分支，分别通往统领处、钟鼓楼、奉天府等所在；整个城区规划的像一座兵营，商业气氛很淡，只主干道两侧有三两间店铺和几个摊贩。
“闪开！神将出城缉妖，闲杂人等快闪开——”
关小山刚进城，前方就传来一阵喧哗，统领府方向转出一队武士，手持棍棒胡乱驱赶路上行人。关小山见状，不等棍棒打来，早早跳到路边。等身子初初站定，耳中兽吼连连，两头斑斓猛虎呼喇喇冲上主干道，猛虎之上，各有一名精壮骑士；骑士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一手持连杆大刀，一手勒住猛虎项间皮带，驱使猛虎冲向城外。
“咯——咯——”
关小山正自惊奇，天空之上又响起两声清鸣，紧跟着一阵狂风扑面刮来；他伸袖遮挡狂风，一边抬头上看，但见两只铁翎墨羽大雕从一座高台上升腾而起，扑扇着丈余宽的双翅，向北城外飞掠而去，大雕背上各有一人，手持挺枪傲然独立。
“他们难道就是神将？”想到武士驱赶行人时的话语，关小山暗暗将“神将”这个名称记在心上。
“哈哈——神将出城捕猎，又有妖怪要倒霉啰。”
“妖怪识别圈建好十来年了，竟还有中计的，妖怪终究不如人，真蠢！”
两个本地汉子的话语吸引了关小山。他知道，妖怪是人类对通灵兽类的俗称。通灵兽类共分五等，从低到高依次是怪、精、灵、妖、祖。怪最低，祖最高；妖则比成灵的那个狐狸精还高一等
“妖怪识别圈是什么？阿秀父亲好像不知道。狐狸精害怕的是不是这东西？神将出去缉拿的妖怪会不会是狐狸精？嗬——若是的话，她也算倒霉，成灵刚一天就被逮。”
胡思乱想一阵，关小山摇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上路。狐狸精与他再没半点关系，下场如何用不着费神。
北垒以北人烟稀少，北垒以南大不相同。农庄村镇星罗棋布，良田牧场满山满谷，到处都是人间痕迹。
田地生长的作物分两大类。一类是普材，普通人使用的谷麦桑麻；一类是灵材，灵材是用灵气精心栽培出来的灵草灵药。牧场也分为两类，一类喂养的是普通牲畜，有民用的取肉取皮的猪马牛羊，有军用的不知惧怕敢于和猛兽对冲的独角牛，机动快捷的长毛马，千里传书的褐嘴鸽；另一类是驯养的各种灵宠，灵宠可乘坐代步，还能辅助战斗，用处非常大，驯养也非常艰难。
在灵界，侍弄普通田地、牲畜以及各行业资深人士称作技师，技师是普通人，拥有一技之长，是从作坊学徒一步步熬出来的。
侍弄灵材、灵骑这一类的称作法师。
法师会法术，能御使灵气，进一步就能成神，虽然这一步异常艰难，成功者寥寥无几，却不妨碍法师受万人敬仰，因为大神一般在神界，法师算是人界最高端的存在。成神过于渺茫；成为法师才是普通人最现实的追求，不过，这个目标同样不容易达成。
从北垒到昆仑城这一路，不时会有法师在路边施法，有的御火烧荒，有的御土平整田野或建造房屋，还有的御水浇灌苗圃。关小山啧啧称奇，看到眉飞色舞，就像在人间界立志苦读考取名牌大学一样，他越发坚定了日后走修炼一途的决心。
午后时分，关小山终于到了昆仑城中心城区。
昆仑城背靠昆仑山，东有东垒防护，西有西垒，北有北垒，中心城区反而没有城墙防护。整个城区随山势走向东西绵延一二十里，其间楼阁密布，人来人往，十分繁华。关小山对这些到不在意，他的心思和眼光全在昆仑山上。
昆仑绝顶之上云雾缭绕，微风拂过，亭台飞檐，馆舍廊苑和神人、灵禽凌空飘飞的身姿若隐若现，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仿佛梦境。那里就是神界，灵气充沛，专供各路大神独享，是普通人的禁地。
“我能去哪儿吗？能——早晚有一天。”关小山自问自答，随即迈步进入昆仑城。
“哎——刚捉的黑熊，还活着呢；十个晶石，想买赶早。”
“天不早了，要赶路回家，毛皮大处理啦——一个晶石可以挑四张。”
昆仑城郊结合部是个大集市，各种叫卖一声高一声低，彼伏此起，噪杂混乱。传到耳中，关小山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脱口暗叫：“不好！”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很穷，身无分文。
阿秀父亲说过，昆仑城不像海心山，那里处处离不开晶石。关小山据此推断，晶石就是昆仑城的通用货币。他是一个金钱观念很重的人，在人间界总会随身带不少钱以备万一。只是穿越后的这一天，他不是被阿秀记忆中各种匪夷所思冲击，就是在受狐狸精折磨，耗神费心得昏了头，把钱这回事忘得干干净净。
没钱怎么办？昆仑城的居民好相处吗？能够勤工俭学吗？
关小山思索着往前走。过了一道小桥，来到一个三岔路口，看见左边店铺林立，像是一条商业街，他便拐过去，打算摸摸行情。
“大叔，需要人手吗？我有初级烹调技师证，管伙食的话，一个月给两个晶石就行。”
“嗬~~初级技师还想要工钱？想得美。知道吗——昆仑城不要工钱、只管吃住的中级技师一喊一大把。”
“大叔说得是，只是……我是通灵启蒙学校的，神窍已开，还修出土、木、火三星，老师说我的三星合理，以后有很大希望生出四花，放弃太过可惜。所以……我想挣些晶石继续学业。”
“希望？希望算个屁，每个人都有，实现能有几个？小子，没那能力，就别做那梦。你老师贪图你学费才这么说的。忽悠哈——”……
路边一间酒楼里，两个人正在说话。
其中一个是富态的中年胖子，锦衣裘领，像酒楼掌柜，另一人面容白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穿着粗布制得夹袄短裤，表情像是要哭，看起来又寒酸又可怜，正不住软语求恳；中年人却不为所动，除了讥嘲，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关小山站在外面，竖起耳朵留神细听。
两人说的一些词语他不懂，听得糊里糊涂，但也明白大体是怎么回事。那个少年看来和他一样想勤工俭学，酒楼掌柜却不愿招付薪水，理由是昆仑城有很多不用付薪水的中级技师。以此推算，昆仑城的就业市场很不乐观。
白脸少年最终没能说服掌柜，失意地出来了。向两边打量一阵，少年很快选定了新目标，又向附近一家酒楼匆匆赶去。
“这位小兄弟，请稍等——”关小山撵上去招呼。
白脸少年回身看了一眼，皱起眉头问：“大叔，什么事？”
大叔？
关小山一愣，旋即想起铜镜中那个满头华发、皱纹堆叠的小老头，遂苦笑道：“这位小兄弟，其实我才……哎，算了，不说这些。我想请问，你刚才说的通灵启蒙学校是不是学习法术的？学校在哪？学费贵不贵？需要多少晶石？还有，刚才你说神窍已开是什么意思？三星是什么意思？合理指得是什么？四花又是什么？”
少年眉头一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关小山，看外星人一样，渐渐地，他眼中开始流露出不屑，而且越来越浓，最终轻哼一声，淡漠地说道：“你找别人问吧，我没时间。”说着，扭身就走，口中兀自嘀咕道：“晦气，昆仑城怎么会有这样的土鳖……”
昆仑城对僻居他处的人称作乡下人，土鳖是对乡下人的蔑称。关小山后来才知道这些。此时他猜到对方看不起自己，不过没有在意，摇摇头就继续自己的行程。过了酒楼，瞧见路边有一间布料铺子，他便拐了进去。
铺子里有四人，三位像是顾客，站在柜台外；另有一个年近三十、眉毛弯弯的小妇人在柜台内招呼，像是商家；关小山凑上去，冲小妇人说道：“大嫂，你们这里……”
听到声音小妇人抬头扫了一眼，随即像被蜂子蜇了一般，啊地一声跳起来，又是惊慌又是厌恶地指着关小山尖叫：“妈呀！吓死人啦……”
柜台后帘子一闪，一个壮汉急冲而出，一边撸袖子，一边气吼吼地叫：“咋回事！咋回事——哎！你这个死要饭的竟敢进铺子里，找死啊！”
后半句话是指点着关小山鼻子骂的。另三位顾客或是掩鼻，或是口呼滚滚且抬脚欲踢。关小山不敢多说，调转身落荒而逃。
第五章四合一图书馆
阿秀一个人住在海心山，像乡下野孩子一样不注意装扮，关小山穿越的匆忙，也没注意收拾打扮就和狐狸精上路了；一路之上，他被摁进过西海，摁进过草丛，摁进过泥土；脸上除了一团团灰、泥，还有七八道血痕，早不成模样了，只他不知道。
布料铺的一顿臭骂让关小山又恼又羞，却又无可奈何。记得来时经过一座小桥，桥下有河；从布料铺子逃出来后，他径直来到桥下。
时值寒冬，小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关小山躲在桥下，用猎刀砸了个冰窟窿，顾不得河水冷冽，蹲在冰窟窿边，将衣服、头发、老人脸用力擦拭搓揉了一通。忙乎了半个小时，自我感觉好了些，他才重新踏上商业街，一边挨家挨户应聘能挣晶石的活计，一边打听当地各种消息。
应聘的结果让人很失望。关小山连进两家酒楼、四间杂货铺子都没能找到合适活计。别说挣晶石，就算不要薪水只管吃住的活计都没能找到，几间铺子走下来，他唯一的收获是对昆仑城有了一定的了解。
昆仑城，居大不易。
想在昆仑城找到有薪酬的工作，必须高级技师和法师才行；初学法术、比法师低一等的法士以及初级、中级技师只能找到管吃住、不付薪水的工作。如关小山这般没有技能、不是法师，兼且没有晶石，想在昆仑城待下来几乎不可能。关小山不是没技能，只不过灵界以灵气为根本，社会发展遵循的是灵气研究应用之路，人间界的技能在这用处不大，没有他这个硕士研究生用武之地。更让人烦心的是，昆仑城人情炎凉到了极处，他一路遇上的不是尖酸刻薄之辈，就是冷淡淡薄之士；好心人帮助这样的事想也别想。
关小山冷着脸继续向前走，这时路左出现一间冶炼坊，一个面目慈和的老工匠像有闲暇，坐在门口处眯着眼晒太阳，他张望了一眼简陋的坊间，便没敢提找活计的事，凑过去招呼一声“大爷，闲着呢——”和老工匠唠起了家常。
“昆仑城是福地啊，人人都想到来啊，所以，嘿嘿——”老工匠痛快地打开了话匣子。
昆仑城受大神庇护，最为安全；这是昆仑州人类争相而来的最大原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昆仑城临近瑶池，灵气虽然不如神界充沛，却也是昆仑州一等一的福地。福地原是无主之地，谁都可以迁居过来；福地有限，迁居来的人却无限，大家都想住在最接近瑶池的中心城区，这样就会产生争斗，争斗的结果只能是谁的拳头大属于谁。昆仑州拳头最大的是众神，昆仑城也就成了众神的领地。
大神是普通人进阶的，有父母兄弟家人。成神之后，将家族迁移至福地既是责任也是义务。昆仑州有很多大神，为了家族占有地，大神和大神之间也会发生争执，大神之间的争执结果更惨烈，对敌双方呼朋引伴，大打出手，一场大战下来，动辄会有数十大神陨落。
这种情况让昆仑州神族元气大损。有识之神担心局势会更恶劣，遂联合起来商讨解决办法。商讨的结果是：以瑶池最近的天、地、人三峰为中心，划出七十二峰为神界，神界为大神修炼地；山下的昆仑城为人界，出租给神裔居留，神裔每年需上缴神界一定数量的晶石为管理费；为此，神界成立了一个下派组织——临尘阁，负责管理保护人界并收取晶石。临尘阁外，神界诸神不能私自干扰人界，更不能介入家族后裔之间的纷争。
临尘阁有三大阁老主理；三阁老是大神，需要修炼，不喜打理人界琐事，又在临尘阁下成立了一个奉天府，奉天府由神将、武士各类人等组成，开始只负责收取晶石租金，保护昆仑城，后来管理的事物越来越多，昆仑城的启蒙教育、税收、规划等等尽皆纳入辖下。
晶石是促进修炼的必备之物，对神界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晶石，数量越多越好，临尘阁和奉天府自然将收缴晶石视为重中之重。这种心态自上而下扩展到整个昆仑城，最后形成了一切唯晶石为要的风气，晶石代表着财富，代表着地位，代表着福地的居住权；只要有足够晶石，普通人也能买下神裔的产业庄园，甚至收破落神裔为奴仆。
巨大的需求让晶石价值越来越大，越来越难挣。普通人穷其一生也难挣够在中心城区置房安家的晶石，更别说就读费用高昂的学校；往往是立足长远，第一代人拼搏苦熬为第二代攒够成为高级技师的晶石；高级技师在昆仑城苦熬一生，为第三代人攒够完成通灵启蒙教育和法师培训需要的晶石。普通人成为法师就算出头了，不仅有一线希望成神，还能挣取不菲的晶石，为下一代修炼打下更坚实的晶石基础。整个规划过需要三代人不懈努力，稍有不顺，可能就需四五代甚至五六代了。
“神——就在山顶，很近，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福地——就在脚下，感受到的又有几个。”老工匠颇为感概，长叹一声结束了家常，进屋忙活去了。
自此，关小山彻底认识到自己的困境，他没打算放弃，只是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重新调整了目标——不急着修炼，想法找份学徒工先学着干，尽量留在昆仑城寻找机会。
有感于老公匠的慈和，接下来关小山专拣老年人经营的作坊店铺进，询问能管吃住的活计。不知道是运气欠佳，还是那个老工匠本就是昆仑城的异类，接连见了八位老掌柜，却没一人有耐心听他说话，个个懒的搭理，直接挥手将他轰出去。
太阳落山之时，他顺路上到一个半山广场。这儿似乎是昆仑城最高处，前面虽有盘旋而上的路径，路中央却竖了块木板，上书“凡人止步”四个大字。
关小山没敢再上，转头打量广场。
广场很大，在寸土寸金的昆仑城尤其难得，周围的建筑也很大气，东边有两道大门并排相依，每道大门宽近两丈，有不少衣着朴实的年轻男女进出。西边也有两道大门，大门比东边的更宽更宏伟，宽有三丈，在这两道大门里进出的人岁数也大些，小的二十出头，大的有三四十岁了，衣着跟着也光鲜不少。
四个大门正中各悬挂一块黑漆大匾，匾上有鎏金大字，东边的两个分别写的是“昆仑通灵启蒙学校”“昆仑法师进修学校”，西边的两个分别写的是“昆仑预神研修院”“昆仑真武研修院”。
看清匾额上的大字，关小山心神一颤，呼吸顿时粗重起来。从今天打听的情况来看，这里就是他原来的目标——学习法术的地方。目标就在眼前，却如天涯一般，可望而不可及——四道大门两侧各有一队持枪跨刀的武士守卫。
“晶石！！！”
关小山喘口粗气，调转目光看向广场对面，对面只有一栋四层木楼。木楼倚山而建，规模不大，却很精致古朴；一楼楣头上也悬挂了一块大匾，上书“四校合一图书馆”六个鎏金大字。
“四校合一图书馆？”
关小山目光一闪，慢慢踱了过去。
图书馆似乎很冷清，底层大堂内墙放有两个书架，上面码放了不少书，书架前却没有人，也没供人就坐阅读的座椅；大堂左侧堆了一些杂物，右侧是木质楼梯；木质楼梯一侧有一张大书案，一个横肉堆叠的年轻胖子坐在书案大后，像是管理员；他在埋头看书，身子动也不动，泥胎木偶一般看的正入神。
胖子历来给人宽厚的印象，而且这个胖子年龄不大，二十岁左右；关小山胆子大了些，轻轻走进去。胖管理员没有察觉，依旧埋头看书。他沉吟片刻，随后果断走到书架前。
《通灵——从开窍起步》《千字文》《灵界地理概述》《百家姓》《开窍注意事项》《开窍步骤指导》《修心养性》……
五花八门的书名在眼前一一闪过，关小山感觉心跳快要停止了，书架上的书仿佛万斤之重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从心底深处袭上来，他控制不住地抬起了右手……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几个人说说笑笑进入楼内。关小山一凛，压抑住冲动，装着浏览书名在书架前徘徊，一边用余光留意胖管理员那边的动静。
进来的是两男一女，都二十多岁的样子，三人径直到了胖管理员的大书案前。
“明胖子，研修院的……喏，这是名徽，这是上次借的书。”三人围住书案，一个挨一个递上证明身份的名徽和要归还的书籍。
“哦——等等，我这就来注销记录——哎，白莽法师，请问这个字怎么念？是什么意思？”被称作‘明胖子’的胖管理员一边答应，却指点着手中的书给三人瞧，像是请教。
“这是尻，尻尾的尻，尻尾是脊椎骨最后一截，明白吗？”
“哦。明白了。这个字呢？”
“这是蠡，蠡沟穴在你小腿内侧。”
“这样啊——谢谢哈。”
“谢个屁，赶快注销手续正经，别磨蹭了。”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相熟的玩笑，说着说着，三人的声调便恶了起来。
“好！好！就来……”明胖子不迭地应承，开始手忙脚乱地忙乎，一会开抽屉，一会找簿子，一会翻来翻去勾画，弄了好一阵，这才取了三个青玉夹子，递上去说：“诺——记取夹，三位上去吧。”
三人接过青玉夹子，说笑着上了楼，明胖子如释重负，颓然坐下，再次埋头看书，却没向关小山这边瞅一眼。
关小山两眼一咪，再不犹豫，悄无声息地伸向右手抓住《开窍步骤指导》。他相中了三本书，只要把相中的书拿到手，哪怕不能进校就读，他相信，凭自己的刻苦，自学也能成功。
手指触碰到了光滑的纸张，关小山缓缓转头，紧紧盯住明胖子，与此同时，右手捏住书角，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往外抽
第六章图书管理员
书没动。
关小山稍微增加点力量，再抽。
书纹丝不动。
关小山有些心慌，又增加了一些力量，再一次抽。
书依旧分毫不动。不仅如此，整本书给关小山的感觉好像铁柱一样，不仅沉重，而且坚固，没有丝毫可以松动的迹象。
明胖子仍在低头看书，没发现这边的动静，关小山右手挪动，放弃《开窍步骤指导》一书，移到《通灵——从开窍起步》这本书上。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听到脚步声响，他无奈地松开手。
进来的是个甲衣齐整的年轻武士，年轻武士没留意关小山，在书案前办理了手续，又教明胖子认了两个字，就直接上楼了。
接下来好像到了图书馆热闹的时间，武士刚上去，后面接二连三不断有人进来；关小山在书架前流连好一阵却一直没有好机会，眼见外面天色暗了下来，他担心图书馆关门，便冒险伸手抽书。
右手抓住《通灵——从开窍起步》，使力一抽，这书竟和上本书一样，生根了一般，根本抽不动。再移到《开窍注意事项》再一抽，结果还是一样。
关小山意识到不对，开始顺着书架挨次抽取，《千字文》——不动，《灵界地理概述》——不动，《百家姓》——不动，《修心养性》——也不动。事情很明显，图书馆的书不知用什么手段禁锢了，让人无法不告而取。
关小山突然烦躁起来，进入昆仑城以来受到的冷眼、失望在这一刻好似全被引发，一时间，恨不能点火把眼前图书给烧了。恨归恨，他终究不敢发作，只能在书架前强自忍耐。与此同时，他发现心情不爽的不是他一人，另外还有一人，那就是管理员明胖子。
明胖子似乎很喜欢看书，来来往往借书还书的人却很多，他很难有看书的余暇；即便有一会儿空闲，也很难让他立即回到入神的状态；所以，他看起来比关小山还烦躁，口中不住嘀咕，对现状又是不忿又是不满。
嗵嗵嗵——
楼梯上脚步声响，一个男子拿了本书从上面下来了。“明胖子，你登记下，这是今次借的书；这是记取夹，给你——我的名徽呢。”男子说着，把一本书和青玉夹子一起递过去。
明胖子沉着脸接过青玉夹，在抽屉里翻找一阵，拿出一个金属牌名徽，对照上面的名号登记之后，便将名徽还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名徽带着书出了图书馆，明胖子坐下来，准备继续看书，楼上又是一阵脚步声响，有人下来了，刚翻开的书只好搁下。
下楼的人连绵不断，刚才上楼的找到要借的书，纷纷离开；明胖子手脚笨拙，处理得不快，办手续的人最后在楼梯上排成了队。
明胖子脸色越来越阴沉；当最后一人离开后，他忍耐像到了极限，啪地一声合上书，歇斯底里地叫道：“特么的！这样下去成个屁神！！！啊——啊——啊——”两只拳头交替着狠狠锤砸书案：书案上笔墨砚台叽哩哗啦乱弹乱蹦。
这人小鼻子小眼，加上脸颊的两坨肥肉，原本是面善的相，脾气却极其暴躁，两只拳头交替着锤砸书案，书案上笔墨砚台叽哩哗啦乱弹乱蹦。
关小山目光一闪，步子一抬，轻轻走过去。
“嗯？”
感觉有人接近；明胖子猛一抬头，盯着关小山看了一眼，然后凶恶地问道：“你是谁？”
关小山咧咧嘴，尽量将面目弄得柔和些，回说道：“这位大哥，我叫关小山。”
“关小山？”
明胖子念叨一声，突然厉声质问：“你很面生，不是附近学校的。进来干嘛！”
关小山回道：“这位大哥，是这样的——我才到昆仑城，想找个活计做做；刚才路过这儿，看大哥你好忙，就进来问问——大哥要人帮忙吗？我认识字，这里的事情我都可以做。”
“唔~~”
明胖子嗯了一声，神色不定地琢磨着。换作平日，他未必会考虑找人帮忙，此时却有点巧，恰好他的情绪正被烦躁的琐事刺激着。
“你多大？从哪来的？真的认识字？除了认识字还会别的吗？”明胖子皱着眉头审视关小山，好像心有所动。
关小山老老实实回道：“这位大哥，我西海人，今年二十四；前段时间，西海出现了一群铁齿鲢，把西海**害光了，我爹我娘后来也死了，就我一人逃到昆仑城。我认识字，会耕种，会撒网捕鱼，乡下人的把式都会；只是刚来昆仑城，城内的活计能做的不多。”
“这样啊——”
明胖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出于能待在福地修炼的缘故，图书管理员对修炼之士来说算个不错的差事，没有开窍的普通人在这学不到技能，也挣不到晶石，其实没多大好处，还不如到周边农庄当佃农学点技艺。这些底细关小山不知道，明胖子却清楚。
“你认识多少字？”明胖子抱着些侥幸问。有人帮忙打理图书馆是件不错的事，如果这人认识的字足够多还能教他，那就更不错了。但是没有多少信心，一个乡下人能认识几个字？
“我们乡下闲，没事就学认字，我认识的总有七八千吧。”关小山笑了笑。
“七八千？”
明胖子两眼圆睁，惊呼一声，接着缓缓点头道：“能认识这么多字确实可以留下来帮忙。不过，帮忙只管吃住，没有薪水，还要守规矩，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大哥放心！我守规矩，我不要薪水，我只帮忙。”关小山大声回答。
“别喊我大哥，我比你还小呢……”顿了一顿，明胖子咂摸咂摸嘴巴，断然说道：“以后你喊我少爷吧。别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明家的仆人，这样好解释。哼哼——虽然别人也未必信，可少爷我总有一天会让明家这个名字重新响亮起来。”
“少爷！我知道了。”关小山轻易地喊了声“少爷”，托“姑奶奶”喊溜了的福，他并不觉得喊出“少爷”两字特别难。
“少爷？哈哈哈——不错。就这样——你过来，我给你说说图书馆的规矩。”明胖子哈哈大笑，非常满意。
四校合一图书馆是四个学校共用的图书馆。
一楼藏书供“通灵启蒙学校”的教师借阅，二楼藏书供“法师进修学校”的教师借阅，三楼藏书供“预神研修院”的教师和预神借阅，四楼藏书供“真武研修院”的教师和真武者借阅。预神指得是百里挑一、最有希望成神的高级法师。
图书馆书架上布的有灵气阵，藏书被阵封锁，不用担心丢失，取书需要记取夹——青玉夹子——夹取，这就是关小山窃书不成的原因。
记取夹有四种，和四层楼相对应，每一种上面都刻有识别阵。图书馆规定，前来借阅的师生一次只能借一本图书，而且只能借阅和自己身份相应的楼层的藏书，严禁借阅其他楼层藏书。这一切都要靠记取夹上的识别阵来进行区分管理。
有识别阵代为管理，图书管的事务简单了许多，一个管理员足以应付。管理员的主要职责有两项，一是图书借阅归还的登记注销；二是管理记取夹，按名徽分配给借阅者。
名徽是证明身份的徽章，代表着地位和实力，即便是高级技师、一般法师都不可能拥有名徽，拥有名徽的是昆仑城真正的上流人物，万万不可怠慢。
“规矩就是这些。记住没！”
明胖子见关小山点头答应，便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道：“我住四楼杂屋，以后就在上面修炼，底下的事交给你啦，吃的不用担心，学校厨房有人送，睡吗——你自己看在哪找个地方躺，将就下吧。”
关小山应道：“谢谢少爷关心，我不讲究，随便在哪窝都能睡着。”
明胖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谁若问起，就说我有事出门，你来顶替几天。放心，没人管这些闲事的。”说到这里，他眼光在关小山身上一扫，皱眉说道：“你跟我上来，拿套衣裳换；昆仑城不是乡下，四校合一图书馆更是昆仑城上层人来往之地，注意收拾一下。”
关小山感激涕零地说道：“少爷，你人真好，我会报答的……”
第七章真正的狐狸精（求支持）
灵气非常玄妙，变化无穷，能够和很多生物的意识进行沟通。反过来，生物意识也能控制灵气进行变化。能够和灵气沟通的意识称作神识（人类）或灵识（兽类），生物意识控制灵气变化的手段称作御灵术。兽类精、怪的天赋技能、法师的法术、神的神通、灵、妖、祖的灵通，归根结底都是御灵术。
依照御灵能力的高低，灵界生物分为三个层次。
低等生物是普通人兽，和人间界的人兽相差不多，低等生物没有通灵，不能施展御灵术。
中等生物是通灵的人兽；通灵——顾名思意就是能够和灵气沟通。通灵的人类分法士、法师两级，法士指刚刚通灵，正在学习法术、尝试御使灵气的初学者；根据修炼进度一般分为一星到五星五个等级；不过五星很少出现，大多修炼到四星就开始进阶。
法师指能御使灵气、遂行法术的资深者。根据修炼进度，法师又分一花至四花四个等级。
通灵的兽类称作精、怪，刚通灵的称为怪，怪相当于人类的法士，通灵时间较长的称为精，精相当于人类的法师。人类不是很在意精、怪，没有对其进行精细的分类。
高等生物是神、灵。人类法师进阶后成为神，神又有三等，分别是大神、神君、神尊；兽类的精怪进阶后为灵，灵也分为三等，分别为灵、妖、祖。
修炼神识以御灵施术是最通用的灵气应用方式，也是灵界的主流修炼方向；但这并非唯一的修炼方式；在此之外还有一种——修体——就是借助灵气淬炼出强悍的身体。
最先修体的是兽类，灵界有不少险恶之地，兽类身处其中，身体本能地吸收四周灵气，依靠灵气滋补抵御险恶环境。日久天长，便淬炼出强悍的身躯和一些本能技能。人类称这类野兽为凶物。
凶物中的强者丝毫不比神、灵逊色，而且残忍嗜血，人类、精怪无不侧目，并按凶残度将其分为五级。第五级最高最凶悍，可比拟神尊、灵尊；第一级实力最弱，和人类的法士、兽类的怪这个等级相若。
凶物的出现为修炼提供了一种新的选择，修神无望的人类也开始尝试；最初修体的人数很少，后来感兴趣的越来越多，最终被单独分做一类，被称做真武者。真武——内修真气，外修武技，身体强悍，力大无穷。真武者只有四等，分别为：真武士、真武师、真人、真君。其中低级的真武士和真武师根据修炼进度又分初、中、高三级……
搓叹一声，关小山合上《灵界力量体系概论》。
承蒙明胖子收留，他终于在昆仑城待下来了。尽管修炼的心思非常迫切地，他却没急于翻阅修炼功法，而是从概论性的杂书看起，希望先对灵界和修炼有个清晰的认识以后，再从容规划修炼一事。
《灵界力量体系概论》指明了人类的修炼方向——修神或者修体。两者孰优孰劣？究竟应该怎样选择呢？关小山一时无法抉择，他决定继续深入研究，比较两者优劣后再做定夺。
将《灵界力量体系概论》一书归回书架，关小山又取了一本《灵界地理概述》翻阅。
灵界地理有三种不同的分类。
第一种按灵气属性分类。按照灵气属性，灵界被分做五块，分别称作五州，中部是轩辕中州为土属性，北方是苍莽州为金属性，东部是蓬莱州为水属性，南部是长生州为木属性，西部是昆仑州为火属性。
第二种是山川地貌分类法。这种分类法和人间界一样，注重地势高低、山川河流特征。书中附有简图说明，看到简图，关小山连声称妙。因为这副简图和人间界的汉人居住地——地球东方——差别不大，有些地方如昆仑山、蓬莱岛直接用一样的名字，有些地方稍有变动，如大江之于长江，大河之于黄河，名字稍有不同，水路曲线却没很大差别。关小山感觉灵界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三种是专为修炼人士划分的，以是否有益修炼为衡量标准，灵界又分为三种不同区域；分别为：福地、恶地、边地。
福地有大福地、小福地之分；昆仑州的瑶池、蓬莱州的蓬莱海沟、苍莽州的北原苍莽峡、长生州的瑶山长生洞、轩辕中州的轩辕谷是灵界五大灵池，五大灵池所在就是大福地，昆仑城处于瑶池周边，属大福地之一。五大福地之外，灵界还有一些小福地，如轩辕中州的大野泽，轩辕中州与昆仑州交处的巴蜀谷地等等。
恶地是修神之士的禁忌之地，也是凶物盘踞之处。五行灵气从五大灵池喷薄而出，在高空之上弥漫成五个蘑菇伞一样的灵气罩，灵界苍穹就是由它们共同组成的。五个灵气罩彼此相依，东、西、南、北的灵气罩要和另外三方相接触，中间的灵气罩同时和另外四种发生接触。灵气罩彼此接触的地带，不同属性的灵气交互冲撞，相生相克，形成一股股灵气风暴。
灵气风暴能轻易摧毁神识，对修神之士来说极为凶险；因此，灵气风暴冲撞的各州交界之处被称作恶地。灵气风暴不适合修神，却适合淬炼身体。凶物就是在恶地产生的，所以，尽管修神者不喜，恶地却是修体者的福地。
福地、恶地幅员有限，灵界更多的是夹在福地、恶地之间的普通河流山川，这样的地带被称作边地。既是福地之边缘，也是恶地之边缘。阿秀所在的西海就属于边地。
恶地由凶物盘踞，福地被大神占据，边地便成了妖灵的领地，在边地生活的兽类和极少数人类是其下辖的奴仆和被庇护者。
“最适合修体的地方是恶地，恶地凶物众多，太过危险，这条路只怕很难走。昆仑城是修神福地，既然在这待下来了，修神应该是最切实际的选择……”
关小山轻揉额头，沉心思虑。
“嗯？还书——”
书案前微微一暗，一个略带诧异的沙哑女声响起，打断了关小山的沉思。他嗯了一声，抬头不经意向来人看去，眼光匆匆一扫，他暗自叫了一声，差点失态。
“见鬼！这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和聊斋说得一模一样，性感妩媚。海心山那个小丫头完全糟蹋了狐狸精这个词语……”
书案前站了一个女孩，女孩年龄不大，约莫十**岁，身子和苗条纤细的“姑奶奶”相比，却是另一个极端。
姑奶奶的身材其实很美，只是那种美很单纯，像挂着晨露的花骨朵，清新、鲜嫩，关小山看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欣赏赞叹，却忘记亵渎。
眼前的女孩完全相反，发育的非常好，丰胸、蜂腰、隆臀，几个关键部位鼓鼓胀胀像要撑破衣裳，好似熟透的水蜜*桃，轻轻掐下就能溢出蜜似的；难得的是，几个该大的地方足够大，却不显臃肿，好像就应该这么大才对，将丰满性感诠释得淋漓尽致。
更要命的是，女孩很会打扮，留一头整齐的披肩发，脖子围了一条素色纱巾，小嘴轻抿，眼神平静，看起来又有修养又是端庄，犹如贞洁烈女，这副面容和熟透的身子搭配一处，反差极为强烈；既让人心生膜拜，又让人渴望征服，面对这等尤物，如关小山这等自持力很强的人，都忍不住有变成禽兽的想法。
想归想，关小山却不会真变成禽兽，脸色平静没有半点失礼；这固然有他自制力强悍的原因，还因为对方递过来一本书和一枚名徽。
明胖子说过，名徽是昆仑城身份、实力的象征，普通人若敢得罪拥有名徽的人士，就算活到头了。
“请稍等——马上就好。”
关小山双手接过名徽和书籍，先看了一眼名徽，但见上面铭刻着“通灵启蒙学校李青”，便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竟然是学校教师，因为通灵启蒙学校只有教师才能阅读一楼藏书。
将登记簿翻到“通灵启蒙学校”一栏，关小山瞄了一眼对方归还的书籍。书的名字是《恶地探秘》。他找到登记簿上的记录勾画掉，再打开抽屉，在“通灵启蒙学校”格子里取出一块记取夹，把名徽放在记取夹原来的位置上，然后双手捧了记取夹递上去，平静地看着名叫李青的女孩说：“李老师，可以了，请收好记取夹。”
李青接过青玉夹子，身子一动像要去书架那边，只是还没完全转过身，又似乎想起什么，她微侧头迟疑着问：“图书馆换人了？原来那人呢？”
关小山调整了一下脸皮，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点，回道：“李老师误会了，图书馆没换人，我叫关小山，明少爷出门办事去了，让我暂时顶替两天。”
“嗯？明少爷？”李青不置可否地嗯了声，转身找书去了。
第八章干啥都不容易（求支持）
恶地是凶物盘踞之处，环境极其恶劣，随时随处都可能有灵气风暴，对修神之士来说，恶地代表着凶险，永不踏足最好。
现实往往很无奈。尽管恶地有万般不好，它却是修神之士无法回避的重要所在，无论多么凶险，仍然有人前往。因为，恶地出产有无数珍奇，特别是灵晶这种修神之士梦寐以求的宝物只有恶地出产。
灵晶是灵气的结晶；灵晶中蕴含的灵气，浓郁程度比灵池还要高十倍，并且能让修神之士轻易吸收。事实上，灵晶就是修炼的加速器，只要有足够的灵晶，一百年的修炼可以缩短为十年。
正常情况下，灵气很难形成结晶，只有灵气风暴诱发的天威才有足够的力量让灵气凝结成晶体。灵气风暴只在恶地形成，若想得到灵晶，人类必须忘却生死，冒险深入恶地采集。
《恶地探秘》就是一本深入恶地的探险指南。
出于男人特有的爱好，李青离开后，关小山将她归还的《恶地探秘》一书兴致勃勃地翻看了一遍。
他从这本书中了解到，昆仑城通用货币晶石就是修神者使用过的灵晶；因为和灵气共生的关系，晶石拥有吸收天地间灵气、进而重新转化为灵晶的能力，所以同样十分珍贵。不同的是，晶石吸收灵气的过程非常慢，即便放置在灵气充沛的灵池附近，完全转化为灵晶也需要一百年。一百年对修神之士来说不算特别漫长，昆仑顶神界在人界收集大量晶石，目的就是放置到瑶池附近，慢慢转化成灵晶。
对灵晶的作用有了了解之后，关小山忍不住开始头痛。
原来他以为有功法就可以修炼，这个想法如今看来很幼稚。如果别人用十倍加速器的灵晶进行修炼，自己不能，会有什么成就？最终结果只能是被湮没被淘汰。这如何使得？他关小山怎能一辈子屈于人下？
但是，没有灵晶，徒之奈何？
灵晶！灵晶！！灵晶！！！到哪能弄到灵晶！！！
晶石可以换灵晶，一百晶石可以换木、火、土、金任一属性的灵晶一颗，一千晶石可以换一颗水属性灵晶。一个高级技师苦熬一生，可以挣两万晶石，勉强能让一名子弟修炼成最低级的一花法师。
抱头苦思了一阵，关小山不得不承认，除非他冒险亲自去恶地采集，否则不可能弄到修炼用的灵晶。为能修炼成神，确实有不少普通人冒险去恶地采集，只是去的人不少，成功活着回来的至今还没一人。
“罢了！罢了！修神的条件太过苛刻，不如学修体，神将好像也不错。”
神将都是从真武者中选拨出来的，关小山知道这点，他琢磨着上到四楼，在“真武研修院”藏书中找了一本入门介绍，开始研究修体之道。
书读到一半，他又感觉到不妙——原来修体之道和修神之道一样，也有加速器。而且修体的加速器比灵晶更难得，是用凶物、精灵的血肉和内丹作补品。半月小补一次血肉，三个月大补一次内丹。这些补品市面上很少有卖的，需要修体之士组队出城捕杀，这又比采集冒险百倍，采集至少还能碰运气，不用特意和凶物对敌；这却是专门找凶物厮杀，普通人哪里干得来？
若不用内丹、血肉进补，老老实实按照真武者功法练习，天资上等的需十年入门成为真武士；再苦修二十年，进阶为真武师；真武师到真人是一道巨大门槛，需五六十年苦修，而且未必能成功进阶；真人进阶真君，门槛更高，需要的时间更多，真武师的寿命在一百二十岁左右，真人的寿命在两百岁左右，修炼时间很不充裕。
“阿秀十五岁，就算他这个身体属上等天资，九十年后修炼成真人，胡子头发也真白了，不是现在的少年白。都老朽了，练成了又有什么意思？”
关小山意兴阑珊，对修炼顿然失去了兴趣。
“也许我该放弃执念，别想什么神、灵、真君的，安心做个生意弄个农庄，过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康日子，成神成灵的事交给下一代。”
想是这么想，他却还是不甘心；来一趟灵界挺不容易，若不能在修炼上有所成就，无论如何，他这一生都算是失败的。
接下来的时间，关小山更加拼命地看书，他希望从书中找到帮助。让人遗憾的是，随着越来越了解灵界，他对成神之路越是绝望。
修神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难在两道坎，一个是通灵的第一步——开窍。神识每个人都有，但不是天生和灵气相通，它像被蚕茧包裹的蛹，只有破开蚕茧才能化蛹为蝶。开窍就是破开包裹神识的外茧；这一步非常艰难，若没有意外刺激，普通人需要修炼十年、二十年甚至三五十年。
另一个坎是成神。人类具有五行属性，只是大多不全，一般是四种，或缺这或缺那总缺一种属性。所谓命里缺水、命里缺土的说法，指得就是这种情况。神是完美的，神的身体和灵界相符相合，五行俱全，如此才能生生不息。这个限制让只有四属性的普通人修炼成神变得千难万难。
需要说明的是，五行俱全的人也有，五行俱全者是天生成神的胚子，最初成神的便是这样的人，只是数量太少，十万人里也难见一个。
两道坎的存在，让修神变得非常艰难。幸好，人类有足够的聪明能克服艰难，几千年下来，人类最终想出了应对这两道坎方法，从而让成神变得容易了许多。
人类修士针对第一个道坎——开窍——发明了“灵光术”，灵光术引导灵气从外施压，洞穿蒙蔽神识的外蛹，让普通人省下几十年苦功，瞬间开窍通灵；灵光术是神通，只有神灵才能施展。临尘阁诸神有为通灵启蒙学校新生开窍的职责；每开一个窍费用五千晶石，五千晶石相当于一个高级技师十年或一个四花法师两年的薪水，非一般人能负担。
针对第二道坎，人类修士使了个巧，尝试用四种属性搭建出相生相克的循环，和五行循环相比，人工搭建的循环有缺陷，不完美，也很脆弱，但确实有生生不息的作用；从而为法师进阶为神辟出一条小径。重新搭建一个循环的工程非常浩大，需要经验丰富的大神随时在身边引导，大神只有用晶石或灵晶才请得动，其开销的庞大足以让绝大多数法师知难而退。
直到这时，关小山才明白明胖子为何会轻易收下自己。敢情灵界的修炼功法并不珍贵，一般人多少知道一些，图书馆的藏书不过更多更系统罢了，没有秘籍，也不怕偷学；在昆仑城，有晶石一切好办，没晶石，再好的功法也没价值。
“也许、看来、或者我应该选一种真武者功法学，日后一边想法挣晶石一边锻炼身体，在图书馆白打工可不是长久之计。”
没有晶石请大神施灵光术，普通人修炼一二十年才能开窍，这道坎彻底断了关小山修神的念头，真武者没有门槛，虽然没内丹、精血进补进度会很慢，却可以当作锻炼身体。
“还书——”
熟悉的沙哑声响起，给关小山留下深刻印象的李青再次光临图书馆。
“好的，请稍等——”
关小山收拢思绪，双手接过书和名徽，却没急着办理手续，冲李青笑了笑，说道：“李老师，你好了不起，年纪轻轻就能当老师。呵呵——以后一定能成神。”
李青显然受过很多更有份量的赞誉，只若有若无地笑笑，没将关小山这个乡下人的话当回事。
关小山恍若不知，继续说道：“自打到这儿来以后，我认识好多了不起的法师。看到你们，又是敬仰又是羡慕，呵呵！说来，也还遗憾的很——”说着，他摇摇头，仿佛往事不堪回首一般，动作非常夸张。
李青目光闪动，有些好奇地问：“你遗憾什么？”
“李老师，你不知道——”
关小山极其慎重地说道：“我每晚都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有个白胡子神君告诉我，说我五行俱全，天生就是成神的胚子。唉——可惜我命不好，没摊到一个有晶石的好爹，要不然，嗬——肯定和你们一样。”
“噗哧——”李青忍不住笑了，却迅速一扭头，侧过身不让关小山看到她在笑。
关小山冲着对方一抖一抖的肩头，恳声道：“李老师，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李青很快恢复了常态，冷淡地问：“什么事？”
关小山感概地说道：“这个梦一直缠着我，要不弄清白，只怕我死了都不甘心。听说通灵启蒙学校有一个东西叫五行感应仪，可以测人的属性。李老师能不能帮我测一下？”
“可以！五行感应仪测试费一千晶石，你交了就可以测。”
“一千晶石！我没……一个晶石都没。”
“那就没办法了，学校是这样规定的。”李青淡淡地说，脸抬了起来，看来像不准备再说了。
关小山识趣地闭上嘴，勾销了李青归还的图书，又取了一个记取夹递上去，这才开口道：“李老师，记取夹，你请拿好——”
“嗯。”李青侧身接过记取夹，施施然到书架前找书去了。
第九章美人有约（求收藏）
李青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如果真有一千晶石，关小山不会用于测试；五行俱全的人虽然有，但十万人里未必有一个。他宁肯拿一千晶石当做生意的启动资本，也不会投入到一个十万分之一可能的测试中去，何况，这个测试不是彩票，中了就能领奖；就算测出来，也还需要投入无数心血和晶石才能兑现。
灵光术和五行感应仪是神界赚取晶石的重要手段。李青是有名徽的上流人物，这是相对普通人来说的，在神界和临尘阁面前，其实十分卑微。既然如此，她怎肯为毫无干系的关小山冒险得罪神界。
关小山的一问纯属心存侥幸，能成就成，不成也无所谓。
然而世间事总是很奇妙的；就在关小山不再念想之时，站在书架前的李青却主动开口招呼起来。“那个……你叫什么？你好像说过名字，我这段时间忙，忘记了。”
关小山抬起头答道：“李老师，我叫关小山。”
“关小山？唔——这次我记住了。”李青在书架前来回浏览，一边随意地说道：“你好像说过，是暂时顶替那个明……顶替多长时间啊？”
“不好说，可能一个月吧。”关小山已经有了离开图书馆的打算，不过，走之前他要背熟几门功法，还要弄清昆仑城商品种类和行情，一个月时间是比较保守的估计。
“是吗。”
李青停下脚步，下意识斟酌道：“关小山，学校有规定，不允许教师私下给人测试五行属性，谁若违规，轻者辞退出校，重者会判苦役。我看你人挺实在，想来不会乱说话，偷偷测一次倒不是不行。只是……我也有一件事想让要你帮忙。”
关小山眼睛一亮，惊喜地看向李青，不迭声地应道：“李老师！太谢谢了，你能如此相帮，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只要能办到，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李青抿嘴浅笑，缓步踱到书案前，低声说道：“你认识步惊涛、叶永帆、白莽这三人吗？”
关小山蹙眉沉思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步惊涛、叶永帆、白莽是预神研修院成绩最好、最有希望成神的三位预神法师。小山不知道他们，可是孤陋寡闻哦。”
李青嘴角向上一挑，似笑似嗔，一声“小山”喊得像多年好友，又熟悉又亲热。
关小山心里一荡，故作惊诧地奉承道：“啊呀——有这么厉害，岂不是快撵上李老师啦！”
李青有些欣喜，却白了他一眼，嗔道：“唉——小山，你傻呀，我……怎能和人家比。”
说到这里，她似乎触动心事，柳眉微蹙，愁苦地说道：“小山可能不知道，半年前，我从法师进修学校毕业的时候，成绩和进入预神研修院的法师相比不差半分。只因没有晶石，才暂时中断研修，到启蒙学校找了个差事，教师的薪水虽然尚可，只是研修预神需要的晶石更多，需要工作二三十年才行。我不想一直耽搁，有心摸索着自学。步惊涛、叶永帆、白莽三位预神法师很出色，他们在图书馆的借阅书单可以为我指明自学的方向。小山，你可以帮我整理出来吗？”
“没问题！我马上给李老师整理。”关小山连连点头。其他人的借阅书单不是什么秘密，整理出来不算坏规矩；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就能换取一千个晶石一次的测试，这样的好事傻子才不愿意。
“谢谢小山——”
李青嫣然一笑，眼中波光流转，透着说不出的欢喜满意，曼声轻语道：“这样——今晚子时初，你带上书单，到广场东南角的千岁松下等我，我带你去测试属性好不？”
关小山再无话说，用力一点头，道：“好！我听李老师的。”
两人正说之间，楼梯上一阵脚步响，有人下来了。
李青悄声道：“就这么说定了，小山——我先走啦。”她也不借书了，掉转身就往外走，转身之际，无意间向楼梯瞟了一眼，这一眼扫过，身子一滞便站住了。楼梯上的脚步声也是一顿，停了下来。
关小山下意识向楼梯上看去，见下来之人竟是几天没见的明胖子，他正一脸阴沉地盯着李青。
“咦？”
关小山心里一动，再向李青看去，却见她已平静下来，莲步轻移，若无其事地出了图书馆。
“少爷下来了，你认识李老师吧，嗬——她真了不起，这么年轻就是法师了。”关小山笑着和明胖子打招呼。
“哼！”
明胖子铁青着脸下了楼梯，目光阴冷，盯着关小山愤懑地呵斥道：“你一乡下人知道什么狗屁好歹！告诉你，昆仑城这地方杀人越货的不算恶，最恶的是吃人不吐骨头、将你精髓骨肉都榨得干净的那些人。”
“哦。”
关小山顺着明胖子的口气答应，忽儿又做出不解状，嘀咕道：“榨人精髓骨肉？好吓人——用磨盘么？”
明胖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放缓口气斥道：“你怕什么！别人要榨，只会选有精髓骨肉的当目标，像你这般，有什么值得别人动心思！”说着，他啪地一下把一本书拍在书案上，转移了话题。“关小山，你不是认识字吗？这几个字怎么念，具体意思是什么？”
明胖子是下来求助文字的，在这方面，关小山自然不会令人失望，很快替他解决了疑难。
明胖子满意地上楼去了，关小山坐下来仔细回思他说的话，还有他见李青时的表情，越琢磨越觉得李青可能不单纯。
想了一阵，他又是一笑，这些事与他何干，遂拿了纸笔，开始整理步惊涛、白莽、叶永帆三人的借阅记录。
关小山没有手表，他知道子时初是夜晚十一点，却无法判断准确时间。为了不耽搁约会，晚饭后他早早便出了图书馆。
广场东南角有一棵特别醒目的大松树，传说有近千年树龄，所以被称作千年松；千年松主干粗壮，七八人才能合抱。
关小山不想惹人注意，来到树下站了片刻，见附近无人，便顺着松树虬结的躯干悄悄爬上树冠，安静地坐在上边，一边等李青到来，一边思谋心事。
这晚恰好是月圆之夜，乳黄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来，偌大的广场寂寥而又空旷；四个学校的学生不知是用心练功，还是因为冬夜寒冷，广场上很难见到人影；直到圆月快到中天之时，才有一个黑影从东边匆匆过来。
关小山开始以为是李青，就打算下树，没多久他就看出不是。来人长身玉立，行走时步子很大，明显是个男子；紧跟着，西边也现出一个中年汉子，正步履敏捷地赶过来，像是和男子会合。
关小山赶紧在树干后蹲下，将身子藏严实，他不想让人误会偷窥。
“青云！什么事？”两人很快在榕树下碰上头，步履敏捷的中年汉子先开口招呼。
被称作“青云”的男子比较谨慎，压低声音说道：“箭叔，现在可以肯定了，德康确实是五行俱全属性。”
“啊？真的！”叫做“箭叔”的中年汉子大吃一惊。
“没错！”
青云点点头，冷冷说道：“这小子装得很像，公开修炼课只用金、木、火、土四种灵晶，我也是今晚才发现他在用水灵晶偷偷修炼。哼！这小子如此奸诈，又五行俱全，留下来日后必是劲敌。找箭叔过来就是商量这事。”
箭叔干脆地回道：“青云，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青云附到箭叔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箭叔不住点头答应，最后青云说了句“就这样”，两人便分头离去。箭叔进了西边的“真武研修院”，青云进了“法师进修学校”。
第十章天生神胚（求收藏）
两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树下很快恢复了静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树上的关小山却听得惊心动魄，大汗淋漓，前胸后背尽皆湿透了。
对方是在密谋杀人！针对的对象很不寻常，是一个五行俱全的法师。
短短几句话，关小山已经明白了大概；明白归明白，他却没办法阻止。密谋之人一个是真武研修院的，一个是法师进修院的，身份比普通人高多了，妄自阻止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想到杀生之祸，关小山一激灵，突然悟到自己心里存有一个误区。那就是一直在用人间界的眼光看待灵界。
表面上看，人间界和灵界都适合丛林法则，都是法则作用下的金字塔状世界体系。但是，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
人间界的丛林法则是隐蔽的，受善良、正义等等理念制约，人间界的社会体系金字塔很稳定，有框架支撑，框架由道德、法律、公理等等组成。框架至高无上，任何人都不能超越；个体在其中很渺小，只能凭借努力才能往上爬，越往上，社会就给予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利作为回报，地位和权利并非属于个体自己，一旦跌落下去，转眼便化为乌有。
灵界的框架不同于此；这里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是唯力为大的力量体系；地位高低、权力大小，是自身力量的体现，不是体系赋予的，体系不能约束强大的力量；只要力量足够强，妖兽也能高高在上；人类不是万物之灵，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和野兽一样，处在体系最底层，受高端力量的压制，不受任何保障。
如同狐狸精“姑奶奶”不像聊斋里讲的那般温柔体贴一样，灵界的神也不可能像人间界臆想出来的神那般悲天悯人，昆仑神界庇护昆仑城、开办学校，不是为了保护人类，而是为了占据福地收刮晶石；要不然，就不会置海心山等处的边地生民于不顾了。
“……得了！哪怕是名义上的人民公仆、人民警察，昆仑城都不可能有，更不可能指望一心搜刮灵晶修炼的大神、法师保护普通平民；在这里，除了想法提升保护自己的力量外，还要小心谨慎，不引起他人觊觎才是……”
关小山翻来覆去地想，想得越深，心里越冷；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从通灵启蒙学校凫凫娜娜移过来。
待到近处，他借着月光一看，认出是李青，便从树上溜了下来，上前招呼：“李老师！来啦——麻烦你了。”
李青没有接口，近前来静静地看着关小山，直看得人心里发毛时，她才叹了一声，冷冷说道：“关小山，我见你人实在，才愿意和你相互帮衬。哪知你这人一点都靠不住。”
关小山哎呀一声，诧异地问道：“李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李青斜睨一眼，不悦地说道：“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自己说的话也能忘？我记得很清楚。你说过明无忧出门了，既然出门了，他今天下午怎么从楼上下来的？”明无忧是明胖子的大号。
“原来李青怀疑自己说谎！”
关小山一悟，继而坦然一笑道：“对不起，李老师，这话是明少爷教来让我支应别人盘问的，绝不是有意欺瞒李老师。是这样……”
关小山将自己孤身一人飘泊到昆仑城，无路可走时被明无忧收留，然后帮忙打理图书馆等等琐事一一说给李青。
“这样的话，算是无心之失，怪不得你太多。”
李青面色缓和了些，只是仍不太高兴，顿了顿又道：“小山，我不喜欢别人骗我。这次就算了，你记好了，以后不许对我说谎，就算无心也不行。”
关小山呆了一呆，随即很干脆地应道：“哎！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整理的借阅书单递上去。“李老师，你要的东西弄好了。”
李青随手接过借阅书单，却没急着翻看，只招手示意道：“小山——跟我到学校去。”说着，当先向通灵启蒙学校走去。关小山哎了一声，急忙跟上。
通灵启蒙学校很大，校园独占了一座山谷；校内屋舍连绵，黑压压一片，既有单门独户的亭台，也有一栋栋高楼，其间大道小径，纵横密布，蜘蛛网一般，不熟悉的很可能会迷路。
“李老师，你们学校有多少学生？”
“数量经常变化，不怎么固定；大多时候在一千人左右，”
“这么少？恁大的昆仑城怎么才一千个学生？”
“昆仑城有条件在校进修的人不多。一般人只会到学校来开窍或者测试属性，修炼是在自己家里。没有灵晶的话，不管是在家或是在校，修炼进度都差不多。”
“这样啊。”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进了一栋高有五层的石楼。在二楼一扇大木门前，李青停下脚步突地轻笑，道：“呵——小山，你好运气，恰恰碰上这月轮到我值守五行感应仪。”说着，她掏出名徽，不知怎么晃了一下，大木门就无声地开了。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大厅，里面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有光，只是光亮太弱映得不远，使得厅内看起来很模糊。
关小山探头往里瞅了一眼，便缩回头耐心等着。
“进来——”
李青领他进了大厅，然后关上木门，口中不经意地斥道：“点火——”火花一闪，大厅四壁各有一盏烛台燃了起来。
关小山知道，点火这等小法术很容易施展，只须法师神念一动，用不着手掐灵诀沉神凝思；便没有为此吃惊，此时，他的心思全被大厅中心的一座雕工精美的博物架吸引了。
博物架由三蹲栩栩如生的木雕怪兽组成，三只怪兽分占天地人三才方位，同时仰天咆哮，三张咆哮兽口紧挨一处，凑出一个椭圆形凹槽；凹槽中间端端正正安放了一张透明的人形面具，人形面具内流光溢彩，红、黄、白、黑、青五颗黄豆大小的彩珠正循着某种轨迹缓慢旋转。
单凭直觉，关小山就能确定，这必是五行测试仪。
“小山过来，我帮你启动测试仪——”
不出意料，李青径直到博物架前站定，招呼一声后，神色一肃，双眼紧紧盯住人形面具，双手十指不断变幻，一会舒展，一会屈拢，摆出各种造型，口中低声喝道：“五行生灵，黄龙于野——”
喝声响起，人形面具内的五颗彩珠突然急剧旋转起来，须臾间，黑、白、青、红四颗珠子旋转到一处，呈十字状；黄色彩珠向上浮起，在十字上方中心处滴溜溜旋转。
关小山知道，李青十指变化的动作就是灵诀。灵诀其实不是施术的必要手段，只是重要的辅助手段。施展法术依靠神识神念，即使没有灵诀也能施展，不过施法速度会慢一些，因为沉神凝思进入神念状态需要时间。灵诀的作用是让法师更快进入神念状态，训练之时，让不同的法术对应不同的灵诀，熟练之后，施法时只要掐出对应灵诀，神识就会因条件反射更快地进入状态，提高施法速度。
人形面具凹凸有致，和人的脸部正好吻合，关小山走过去，打量一阵便紧闭双眼俯首贴上去。
“轰——”
甫一接触人形面具，关小山脑中轰地一响，双眼分明已经闭上，前额却还是一片光明，好像有另一只眼睁开了。这只眼的视野里，除了一物，再没有其他存在，那是一头蜿蜒盘旋不知几千里长的黄龙。关小山看到黄龙的那一刻，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一声裂帛长啸响起，黄龙摇头摆尾呼喇喇疾冲过来。
“啊呀——”
关小山惊叫一声，一抬头，脱离了人形面具。眼前烛火闪烁、红颜笑靥，一切如旧，黄龙消失不见了，他仍在五行测试仪大厅里。
“怎么？感应到土属性灵气了？”李青笑吟吟地问。
关小山抹了一把汗，点头回道：“应该是的，乍然间倒是挺吓人的。”
“来！继续——”李青一笑，十指再次动了，只是手法变了，像换了一种灵诀，口中喝道：“五行生灵，黑龙云幡！”
五颗彩珠流星般闪烁，再次发生变化，这次是黑珠在上、其他四珠在下拱卫。
有了经验，关小山便不再慌忙，从容着将脸贴上去，脑中随即一声轰响，额前光亮亮一片，但见一条黑龙在云雾中上下翻滚，不断变幻身形。
关小山明白，黑龙代表着水灵气，能见到黑龙意味着自己五行有水。
“五行生灵，青龙千里！”
“五行生灵，红龙腾渊！”
李青连续变化了四种灵诀，依次测出关小山具有土、水、木、火四种属性。是不是五行俱全属性就看最后一次测试能否顺利通过了。
关小山有些紧张，在千年松树冠上对灵界本质有所了解之后，他彻底摈弃了依凭努力过小康日子的打算，在这个残酷世界生存，不进则退，想活的有保障、有尊严，必须走修炼之路；五行俱全的资质无疑是实现这一切的最大资本。
“不错呀，小山。这一次若和前面一样顺利，可就是五行俱全了。来——快试试。”李青惊奇地说。
一般人都有四种属性，凑巧连通四关的人其实不少，只是无一例外地被阻在最后一关；尽管如此，连通四关仍然是个好兆头，因为这代表着希望。
地说，旋即手掐灵诀，喝道：“五行生灵，白龙摆尾！”
“嗯！好——”关小山深深吸了口气，一俯身将脸贴上测试仪。
李青手掐灵诀，清声斥喝：“五行生灵，白龙摆尾！”
“轰——”
关小山脑中一响，额前金光灿灿，但见一条白龙舞爪甩尾，仰天长嘶……
“特么的！成了！太给力啦！真特么劲！五行俱全！……”关小山欢喜若狂，双手篡紧博物架，各种荤的素的词语一起涌上心头，刺激的他忍不住抬起头，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突见灵光术（求收藏）
“小山——难道你是……”清凉的问话金石一般，颤巍巍地在耳边回响；探询的目光捉摸不定，一闪一闪看过来。
“哈哈！李老师，太好了！我——”
心中欢喜太多，关小山已经憋不住了，迫切地想找人分享，一听见发问，便目光灼灼看向李青，脱口就要将测试结果说出来。
说到“我”字时，他心中忽然一紧，发觉有些不对，对面的一双剪剪黑瞳波光闪闪，幽深的不见底，白生生的俏脸上有紧张、有愕然、有忧虑、还有其他不可名状，只见不到欣喜高兴。稍微一愣，他脑中一激灵，霍然回想起青云、箭叔密谋除掉德康的情景以及明无忧看李青时阴沉的目光。
“我——我特么的不是五行俱全！”关小山用力狂吼，脱口喊出与事实完全相反的答案。
“嗯？”
李青脸色一松，秀眉却微微蹙起，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何如此高兴？”
“咳咳咳——”
关小山佯装呛咳，弯下腰想了片刻，然后站起来怅然说道：“李老师。我当然要高兴。你想啊——我若是五行俱全天生成神的胚子，却因为没有灵晶开窍、修炼，岂不亏死！只怕一辈子都难得安心。呵——现在这个结果最好，至少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这也是一种福分呢。李老师，你说是不是？”
“是啊！小山说得是，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未必不是福。呵呵——小山能看得开，真的很不错。”李青如释重负，先前的神色转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恬静的微笑。
关小山的说辞其实并不太好，只因五行俱全之人实在太稀少，稀少得成了虚无飘渺的传说。以至于，李青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与之联系起来。
关小山暗自松了口气，开口告辞道：“李老师，谢谢你！有今天这一测，我以后可以睡安稳觉了。呵呵——天不早了，我不打扰了，走了哈。”
“等一等！”
李青先拦住他，随后拿出三位预神的借阅书单，仔细翻看了一阵，指点着对关小山说道：“小山，你看——步惊涛他们不是一年进预神研修院的，可这三人到三楼借的第一本书都是《均衡论》。”
关小山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李青解释道：“小山可能不知道，从法师进阶为神，不是数量的累积，而是一个质的变化。具体就是将先天缺陷的五行属性用布阵的方式，构建出一个新的相生相克的整体。不论是布阵还是构建，首要注意的就是均衡。唯有均衡，才不会坍塌，唯有均衡，才能相互支撑，生生不息。结合三人借的书来看，预神研修院的第一课必定是《均衡论》。”
关小山点头附和，心中暗自佩服李青心思慎密，知微见著。
“小山，我想请你帮忙。”
李青眼脸一垂，黯然说道：“我没能进预神研修院，进阶成神只能自己摸索。只是，我没有上三楼借书的权限，想摸索也无从下手。眼下唯有依靠小山——你若愿意帮我誊抄三楼的书籍，我就有一线希望进阶；若不愿意，如你刚才所说，我还是早早死心，做个法师好了。”
听李青这么一说，关小山彻底放心了。
对方担当风险，送给自己一个价值一千晶石的大人情，仅用一份随手整理出来的借阅书单交换，这事原本就不合理。如今看来，李青真正的目的是让自己帮忙誊抄书籍，这种举动违反了图书馆的规矩，自己要承担风险；不过，唯有如此，交换才算合理，才能让人心安。
“李老师勿须多说，不就是抄几本书吗，没问题！”
“小山。我没看错，你是个好人！以后我若侥幸进阶，一定会想法报答你。”李青柔柔一笑，双眼都弯成了一对月牙，满意地说道：“走吧——我送你。”
两人一路说着话出了学校；李青没即刻回身，继续向前走，关小山请她早点回去休息，她只笑笑，没有答应，一直陪关小山到图书馆门口这才转身回学校。
关小山打开图书馆大门，随即砰地一声关上，整个人便软软地顺着门缝溜下去。极度的亢奋和极度的压抑让他早已筋疲力尽。
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关小山开始头痛了，非常痛！
灵晶——晶石！灵晶——晶石！灵晶——晶石……两者二合一，一而二，共同构成一个让任何修炼者都无法绕开的巨大阻碍。
怎么才能弄到修炼灵晶？关小山为此头痛不已。
截至目前，他在昆仑城有两个熟人，一个明无忧，一个李青；两人都是穷光蛋，成天在为修炼灵晶发愁，就算愿意相帮，也拿不出替他开窍的五千晶石。
算计来算计去，关小山发觉结果只有一个，若想修炼神速，自己必须去恶地采集灵晶。
对普通人来说，去恶地采集晶石不是冒险，而是送死。从来没人成功过。别说普通人，就算是大神、法师，没神将随行保护，一样不敢进入恶地。进入恶地采集灵晶等天材地宝，是真武者的权力，当然，真武者进入恶地也有风险，等级低的真武者遇上高等凶物结果一样很悲惨。
“我应该先修炼真武者功法，练个三年五载，再去恶地边缘地带碰碰运气，若能采集到灵晶，就开始修神……”
天色透亮之时，关小山终于定下了一个无奈之计。
一夜没睡，他没觉得疲累，反而有些亢奋；这时距离图书馆开门还有一段时间，想起李青的交代，他便从地上爬起来，上到三楼预神研修院藏书阁，准备找出《均衡论》誊抄，把这段时间消磨过去。
《复合灵气的生成条件》《生克变化初探》《比例对灵气复合的影响》……
一个个陌生的书名一一从眼前掠过，突然，关小山双眉一抬，目光紧紧盯上一本书。
灵光术！！！
看到这个名字，他有些发懵。
《灵光术》怎么会在图书馆出现？要知道灵光术是神通，只有大神才能施展，预神研修院的修士是高级法师，难道也能施展灵光术？
事实上，图书馆三楼藏书中不止一种神通；为方便预神法师进阶，预神研修院会提供一些简单的神通供预神法师修习体验，灵光术就是其中之一。
关小山不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对象来学灵光术，即使不是神，也能为他开窍。
“李青一直认为自己堪比预神法师，本事应该很不错，不知她能否学会灵光术替我开窍？”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只是一闪，就被关小山否定了。“这人心思太多，让人不放心，再说，我告诉过她，不再想修炼的事，若转眼就反悔，只怕不等解释清白，先要招来嫌隙。她若是向姑奶奶那么笨就好糊弄了……”
想到姑奶奶，关小山脑中灵光一闪，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该死——我怎么把这个极品给忘了！我现在可是在为她打工，有困难理应找她解决！”
想到北垒外狐狸精姑奶奶，关小山顿时思如泉涌，各种灵感不断冒出：“……狐狸精给我下达了学习神通的任务，灵光术正好可以借机交差；狐狸精已经成灵，和大神一个等级，学习灵光术应该很容易。难得的是，她心智懵懂，容易糊弄。不定怎么挤兑下，就能施术帮我开窍。最最重要的是，狐狸精法力高超，稍加训练，完全可以担负起进入恶地采集灵晶的重任。那样的话，可就什么都不愁了。哈哈哈——”
想着，想着，关小山忍不住开口大笑。狐狸精确实很危险，但和对方可能带来的好处相比，那点危险又算不上什么了。
第十二章第一课——礼（求收藏）
人的双眉交汇之处，也就是二郎神第三只眼所在的位置，有一个被蒙蔽的窍位，这里就是神识所在之地，被称做神窍。
灵光术是破开神窍蒙蔽层、让神识和天地灵气保持畅通的神通。破开蒙蔽层不需要很大灵力，法师的修为就已足够，施展此术的为难之处在于对灵力的精准控制。
神窍很脆弱，所处的位置敏感；稍有偏差，灵光术破开的就不仅是神窍，还会有人的脑袋，或者会毁灭神窍神识，让受术人失去修炼的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哪怕法师有足够的灵力施展此术，也没人敢请法师开窍。
意外发现《灵光术》之后，关小山顾不得去誊抄《均衡论》，先抱着《灵光术》翻看；《灵光术》仅一万多字，像一篇短文，他干脆花半天时间一字不露地给背了下来。
等到傍晚时分，关小山关上图书馆，腰挎猎刀出了昆仑城，匆匆向北赶。他急着想去见狐狸精一面，因为有差事在身，他只能利用夜晚这段空闲。
当初分手之地距离昆仑城约莫有五十里，一来一回就是一百里；一夜之间走个来回并非易事，好在正值隆冬时节，天黑的早，亮的晚；早晚之间有十三四个小时，脚程快的话，不定还能腾出两三个小时的空闲。
昆仑城周边很安全。
临尘阁在昆仑城四周布了一个方圆千里的大阵，大阵叫困妖阵，精灵妖怪或者恶地凶物若是闯入，会丧失近半灵力，监看大阵的神将也能及时感应到。普通人称大阵笼罩的范围叫做“妖怪识别圈”，识别圈内，每一寸土地、每一头禽兽，包括地底的田鼠都是有主之物；不能随意捕猎，也不用担心受到攻击。
这晚的月亮依旧很圆很亮，关小山借着月色紧赶急赶，一口气赶到北垒。北垒已闭关锁门不能通行，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关小山也没沮丧，在南城下喘气一阵，便相中了左手的小山，随即将猎刀拎到手中，离开路基向山上爬。
从山上绕过北垒，继续北行了两个小时，关小山望着四周波浪般的山头，突然意识到不妙。当初离开狐狸精的时候，他没打算再回来，也就没留心地貌特征，眼下月色朦胧，哪里有足够光亮让他找得到狐狸精？
惨啦惨啦！姑奶奶你在哪里啊……
关小山一边连珠价叫苦，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山间游荡。这样又走了一程，突然，一个又亢奋又聒噪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哇！笨蛋——你可来了！”与此同时，一股大力掀来，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飞起；
关小山却没感觉害怕，心中只是欢喜。这时候，聒噪的女声落入耳中如闻仙乐，摔飞的身子飘飘然好似上了云端。
姑奶奶！你可出现了——
他正激动得手舞足蹈，眼前忽地一暗，整个人以一招“屁股朝天脸朝下平沙落雁式”扎进草丛。“噗”地声响，脸颊又被卡车撞上了，久违的痛疼欢快地涌上心头，向他昭示现实的残酷。
“哇！笨蛋——急死我啦！”
亢奋的声音再响，厄运再度降临，他被拎着后颈提起来，然后倒栽而下。
“哇！笨蛋——想死你啦！”
声音又响，他又被拎起……
“姑奶奶！救命——”关小山双目大睁，惊恐地瞪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嘶声惨叫。
这声救命很及时，眼看第三次亲密接触就要发生，狐狸精一把又将他拎了起来，举在自己面前，怔怔地问：“哇！笨蛋！我救你来了。说——谁敢要你的命，姑奶奶吃了它！”
“它！是它——”关小山两腿乱蹬，双手指向地面，忿忿大叫：“姑奶奶！是它——我脑袋不硬，快被它撞碎了。”
“哇！笨蛋！你好没用，姑奶奶得脑袋就不怕，能把它撞个大坑。”狐狸精极其不屑，顺手将关小山惯下地。
关小山从地上爬起来，微笑道：“姑奶奶，我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譬如说——学习人类神通再转授给姑奶奶……”
狐狸精恍然想起正事，一咧嘴道：“哇！对哦——姑奶奶差点忘了。笨蛋，你去这么久，学到多少神通？快教给姑奶奶。”
“姑奶奶，请等一等！”
关小山慢条斯理地整整衣裳，等引起了狐狸精的好奇后，这才目光深沉地望过去，满脸肃然地说道：“姑奶奶，你真心想学人类神通？要知道，这可是一件非常艰难之事，要吃很多苦头……”
狐狸精不耐烦了，一伸手将关小山拎到半空，大吼道：“哇！笨蛋！姑奶奶当然想学人类神通！姑奶奶不怕苦，只有笨蛋你才怕！”
“好！姑奶奶真厉害，有上进心，还能吃苦。既然如此，我定会用心转授。”关小山毫不在意自身处境，在半空抚掌大赞，极尽鼓励之能事，顿了顿，又是一笑道：“姑奶奶，请慢慢放我下来，我们可以开始啦。”
“哇！可以开始拉——”听说可以开始了，狐狸精十分高兴，将关小山重重一掼，却忘了“慢慢”。
“姑奶奶别急，请坐下来听我说——”
关小山就势盘腿在地上坐定，手指身边示意，待狐狸精听话地坐下后，便用低沉的口气缓缓说道：“姑奶奶，神通是神的御灵术，神是由人修炼出来的。若想学神的神通，首先要从学做人开始。这是必须的过程，无论是否喜欢，姑奶奶都必须先学习做人。”
“哇！做人？好哇——我喜欢做人！”
狐狸精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关小山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对方口中的人指得是大神法师，不是自己说的卑微的普通人。所以，才不会有任何心障。既然如此，自己就勿须分辨，难得糊涂了。
“姑奶奶喜欢做人最好。现在我就教姑奶奶怎么做人。”
关小山嘴角含笑，目光温淳地看着狐狸精，循循善诱道：“姑奶奶，人之所以为人，首要一点是知礼……你问礼是什么？礼是规矩，是人的行为规范。人类和兽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礼……兽类不懂礼，没规矩，想吃就吃，想卧就卧，行为出自于本能，没有好坏对错之分。人类不一样，礼规定人类该怎么做，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有的人本能想做某一件事，如果这件事不合礼，他就不能做，否则就是犯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类才能超越兽类……”
“哇！这样啊！好有趣——喂！笨蛋！礼都有哪些规矩？”
“礼的规矩太多了，人类所有的活动都受礼的管束。譬如姑奶奶这般穿衣就是一种规矩，若上下颠倒就不合礼，就是错的。再譬如礼规定人和人之间应和睦相处，不能随意动手动脚。动手动脚是粗鲁野蛮，是错误的。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是最好的人，最为知礼，受万众爱戴，他们从不对人动手动脚，只会用语言教导，这就是文明的象征。姑奶奶请记住，做人就做君子，不要做喜欢动手动脚的野蛮人，那样，会被人看不起。”
“哇！这不行——不能动手动脚，别人打我怎么办？”
“哦——这个……这个好办，礼有规定的。姑奶奶，礼有很多种，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礼，对敌人——最好的礼就是狠狠地打，击败、俘获、斩杀都可以；对自己人——一定不能动手动脚。”
“哇！这样啊——那谁是姑奶奶的敌人？谁是姑奶奶的自己人？”
“敌人——就是对姑奶奶不好的人和兽。自己人么，呵呵——就是像我这样——对姑奶奶好的人。呵呵……”
“哇！笨蛋，原来你是姑奶奶自己人！那姑奶奶以后不能对你动手动脚？不行不行——笨蛋当姑奶奶的敌人吧。”
关小山费劲心机，眼看对方就要入殻，哪曾想关键时刻狐狸精竟然耍赖。这如何使得！所谓孰可忍孰不可忍，他脸色一变，坚定地说道：“不行！我和姑奶奶是自己人，这是礼规定的，绝不容篡改！除非姑奶奶不想做人。”
“哇！不能改啊——”狐狸精眼睛大睁，震惊地瞪着关小山。
关小山不容置疑地说道：“绝对不行！”
“啊~~”
狐狸精长叹一声，身子一下矮了半截，好像精气神一下跑了大半，过了一阵，可怜巴巴地说道：“好吧，自己人就自己人，姑奶奶是君子，以后对笨蛋动口不动手。”
狐狸精话刚出口，关小山嗷呜一声，匍匐于地，双拳双脚外加额头不停地捶打地面。
“哇！笨蛋！你怎么啦——”狐狸精一伸手拎起关小山。
关小山就势爬起，双手情不自禁伸出去，篡住狐狸精的小手，颤声说道：“姑奶奶！你——太了不起啦！你真是个好人！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大君子！”
“哇！笨蛋——真的！你说的是真的！”狐狸精双目闪动，眸子里星星点点尽是光彩。只是头却慢慢垂了下去，跟着轻轻脆笑了一声。
第十三章凶物出现（求红票）
“小山——”
李青脚步轻盈地走进图书馆，她见一楼没别人在，就亲热地喊了一声。
“哦——李老师来啦。”
关小山拉开抽屉，取出誊抄的《均衡论》，站起来递给李青。“正好，这个刚弄完，没误李老师的事吧。”
关小山确实刚刚抄完，从狐狸精那儿回来三天了，他用一天时间补觉，剩下两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做，誊抄书籍的时间确实不多。
“谢谢你，小山——”
李青冲关小山甜甜一笑，接过誊抄的《均衡论》贴身收藏了，誊抄的书不比馆内原有藏书，上面没有识别符，带走没任何问题。
收好了书，李青眼光在书案上一扫，忍不住有些好奇：“小山，你在看什么？怎么像真武研修院的功法？”
“李老师说得没错，你看——《乱披风斩法》——真武研修院真武士修炼功法。”
关小山合起书案上的书，给李青看了看书名，笑道：“开窍需要五千晶石，我没有，若是修神的话，这辈子不定能不能开窍。呵呵——我觉得做真武者不错，就算炼不成什么，也能增加些力气，遇上猛兽能多一分活命的希望。所以……”
李青赞许地点点头。“小山，你的想法不错。好生用功练啊，练得好，以后做我的扈从神将。”
关小山双眉一样，惊喜地叫道：“哇！真的——我关小山这辈子要能做李老师的神将，呵呵——就算没白活啦。”
人类修体的历史比修神短得多，最佳的修体之处恶地被凶物掌控，受此限制，真武者进阶非常艰难，最卓越者也只修炼到真君，一直没能出现和神尊同等的至尊级人物，因此，修体之士的地位低一些，算修神之士的附庸。
真武者反应迅速、动作敏捷，善于贴身近战，对于身体强度欠奉、反应稍慢的修神之士来说是个很好的补充，修神之士因此喜欢招募真武者为随行扈从，贴身保护自己。
不是随便一个修神之士都能招收真武者为扈从的，至少要能成为大神，才有让真武者信服的实力，也才有这个资格。被大神招募为扈从的真武者有个称谓——神将。
神将是尊称，上面有大神护持，因此，就算最低等的真武士，只要成为神将，就能一步登天，告别中间阶层，成为可以自由出入神界的上等阶层。如果李青有希望成神，她这个承诺就非常珍贵，关小山自然要做出惊喜的模样才是合适的反应。
两人正说之间，楼梯上有脚步声响，上面有人下来了。
李青向楼梯瞅了一眼，低声道：“小山，我走了。”
关小山嗯了一声，说道：“李老师，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别客气哈。”
李青嫣然一笑，转身出了图书馆。
从楼上下来的是法师进修学校的两位男教师，一个叫钟千里，三十五岁；一个叫郭万雄，四十二岁。法师在成神前不能破身，否则再无成神希望。这两人都是独身，老大不小了还谨守元阳为成神奋斗，性格因此比较孤僻急躁，关小山认识他们，却不敢轻易搭话。
沉默着办理了记录手续，两人匆匆离去，关小山捧起《乱披风斩法》继续研读，这个功法是要转授给狐狸精的。
上次和狐狸精见面的结果让他非常振奋。姑奶奶若是愿意做人，愿意接受教化，必将是他修神路上最佳的助力。她不是一般的狐狸精，她是成灵的狐狸精，灵通玄妙，法术高超，调教好了，不仅能替他开窍，还能进入恶地采集灵晶。
狐狸精属于修神一类，进入恶地无法使用灵术，非常危险；关小山希望让她转走修体之路。并为此做了很多准备，《乱披风斩法》就是其中之一。
天黑下来后。关小山掩上图书馆大门，然后上到四楼。四楼大厅北面是楼梯口，西、南两面放满了书架，东面却有一道经常紧闭的小门，这就是明胖子的住处。
关小山上去敲了敲门，扬声喊道：“明少爷！是我——关小山。”
没多久，小门开了一道缝，明无忧伸出脑袋，一脸不高兴地问：“怎么啦——我说过没事别上来打扰我修炼。”
“是——少爷是说过。”
关小山点头称是，口音一转却道：“明少爷，我有事，是这样的，过几天是我爹娘忌日，我必须回西海祭奠，需要离开图书馆一段时间，所以，上来向你请假。”
“什么！请假？”
明无忧哗啦一下拉开门，蹿出来瞪着关小山斥道：“关小山，你才来十来日就开始请假，以后还了得！忌日？忌日很重要么！这么远的路程，又不安全，何必呢？在昆仑城烧点纸，尽尽心不就行了！”
关小山眼皮下垂，不看明无忧的脸色，坚持道：“明大人！爹娘的忌日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回去祭奠，不然就是不孝。我不怕死，路上是否安全无所谓。”
“哎——你……”
明无忧没料到老实巴交的关小山会像牛板筋一样执拗，哎呀了两声，却又有些无奈，只好答应了。“好吧，随你了——早去早回！别拖太久，否则，就不用来了，我另找人！”
“谢谢少爷——我今晚连夜走，若是顺利，不消半月就回来了。”关小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下楼。
来到一楼，关小山拎上猎刀，出了图书馆。此行他是北上去见狐狸精的。对狐狸精的教化不仅漫长艰巨，而且意义重大，容不得半点懈怠，断断续续难以成事，所以，他打算抽半个月的时间，对其进行全面深入的教化。
出了昆仑城，一路上轻车熟路，很快绕过了北垒。夜色之下，群山波浪似连绵起伏，看起来没有二致；关小山只埋头往北，丝毫不担心迷路；狐狸精上次说她熟悉关小山的气味，只要出了妖怪识别圈，在十里外她都能闻到，并会循着气味找过来。
一口气不知走了多久，一面断崖堵住去路。关小山左右打量一眼，便向西绕去，过了断崖，他转头准备往东绕回去，就在这时，一种莫名的危险感觉袭上心头。他一个激灵，停下脚步凝神向前看去。
不知是何时，前方一二十步外现出两盏红通通的“烛火”，“烛火”挂在一个半蹲半坐恍如野狗的黑影上，野兽低沉的呜咽跟着在夜风中若有若无地回响。
红眸苍狼！
关小山寒毛一竖，身子忽地绷得紧紧得。
多亏这几天的功课，为方便狐狸精采集灵晶，他这几天翻阅了大量有关恶地的书籍，所以一眼认出面前黑影为何物。
红眸苍狼——恶地一级凶物；和铁齿鲢一样，红眸苍狼喜欢群居，一个几百只聚成的小群在首领指挥下，足以匹敌三级凶物。和铁齿鲢不一样的是，红眸苍狼单体比较强悍，随便一只就都可胜过普通狮虎。
不知是经常孤身出没山野的阿秀粗壮的胆子起了作用，还是这段时间听惯了神灵等高端强者；深夜之中乍然遇上红眸苍狼，关小山尽管又紧张又害怕，却没因为害怕转身逃走，而是双手紧握刀柄，缓缓舞动着将猎刀举至头顶。
凶物灵智未开，依据本能行事，嗜血如命，疯狂野蛮；与之相对，害怕没有用，机智也没有大用，有用的只有杀戮。这一刻，关小山前所未有的冷静，他记起红眸苍狼是成群的，做好防御的准备后，脚下便转折九十度，向山壁位置挪动，希望依靠山壁抵御可能的围攻。
嗥——
红眸苍狼伸颈长嗥，不知是招唤同伴还是挑衅；嗥声尚未落定，它身子一动，风驰电掣一般扑过来。
红眸苍狼来得极快，关小山只来得及退三步，对方就到了面前。他不敢再退，双脚稳稳站定，猎刀一摆，闷哼一声，盯着腾空扑来的红眸苍狼首级，一式力劈华山狠狠砍下。
“噗！”
关小山双臂发麻，猎刀好像砍上了一块榆木疙瘩，忽地弹跳而起，连对方的毛皮都未伤到半分，这一刀唯一的作用是将腾跃在空中的红眸苍狼砸落在地。
“糟糕！凶物属修体一类，身躯淬炼得仿如金铁，刀枪只怕没有作用。”
关小山心头一暗，脚下迅疾后退两步，和对方拉开一些距离。
劈头一刀对红眸苍狼没有丝毫伤害，甫一落地，它后肢用力一蹬，身子斜蹿上来，獠牙寒光闪烁，径直咬向关小山咽喉；双爪并排向前，分抓关小山左右两肩。
“哼！”
既然刀刃难以击破对方防御，关小山干脆将猎刀当作棒球棍，向右侧一摆，瞅准对方脸颊，横扫过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刮子抽在红眸苍狼左颊，它身子被抽的一偏，斜向关小山左侧落去。只是耳刮子的力量终究不大，红眸苍狼更不是易于之辈，未等身子落下，狼尾忽地一挺，向前横扫过来。
砰地一声，狼尾恰好扫中关小山肚腹。这一狼尾极有力，好像铁棍砸上一样，关小山哎哟一声，痛得弯下了腰，不住趔趄后退。
红眸苍狼身子刚刚落地，前爪轻轻一点，身子再度腾起，扑向关小山。
ps:周一冲榜，请各位兄弟支持。
第十四章姑奶奶发威（求红票）
关小山弯腰后退，猎刀随双手一起捂在肚子上；红眸苍狼眨眼就到了面前，快的让他来不及挥刀抵抗。
无可之下，他只好放弃依靠崖壁抵抗的打算，脑袋向下一缩，身子更低了一些，跟着向前一扑，在红眸苍狼肚皮下来了一个前滚翻。
呼——
红眸苍狼依照惯性掠向崖壁方向，关小山滚地葫芦一般从它身下贴地掠过。一狼一人交错而过，转眼间互换了位置。未等滚翻势头用尽，他一跃而起，借势转身，紧握猎刀戒备地看向对手。
红眸苍狼跟着转身，却没再发起攻击，看了关小山一眼，便悠闲地向一旁溜达。
关小山不敢懈怠，死死盯紧对方。
就在这时，幽幽的野兽呜咽声在两侧响起。他心中一惊，急向左右看去，但见左边烛火闪烁，又出现了一只红眸苍狼，这一只也很悠闲，蹲坐在地，看不出有攻击的意图；右边烛火闪烁，同样有一只红眸苍狼出现。这只苍狼与另外两只不同，不仅体格像骡马一样，至少大了两倍，烛火似的眸子中心还有一团碧绿的焰心。
碧焰苍狼！
关小山大吃一惊——碧焰苍狼是红眸苍狼狼群首领，二级凶物。
嗥……
碧焰苍狼低声呜咽，缓缓逼上来。
他这才明白，另外两只红眸苍狼之所以没有攻击，原来是把捕猎的机会让给自家首领了。对方如此从容，显然是把自己当作到嘴的食物，可以随意戏耍玩弄。
关小山突然愤怒起来；愤怒的感觉极其强烈，自穿越到灵界以来的种种屈辱不顺、诸般不顺在这一刻同时爆发了，激得他浑身发烫，难以自己。
“去你奶奶！来啊——”
他索性不再理会另外两只苍狼，怒吼一声，横刀转向悠闲踱来的碧焰苍狼。
嗥……
碧焰苍狼毫不在意猎物的反应，不紧不慢地逼近，随着距离拉近，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显现出威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十五米……十米……八米……五米……三米……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狼吻的腥臭清晰可闻。关小山深吸口气，紧握刀柄的手松了一下，又再次握紧，明知伤不了对方分毫，他也要砍一刀出去，否则，心中愤怒就无法发泄。
嗥——
碧焰苍狼十分从容，好像不是捕猎，而是一只猫在玩耍绣球。它在一米外停住，颇有威严地长嗥一声，身子前探，右前爪扬起，在空中一圈，向关小山压过来，试图将他摁倒在地。
“去你奶奶——”
关小山怒不可遏，不退反进，右足踏前半步，猎刀狠狠一挥，斩向伸过来的狼爪。
“铛——”
猎刀如中金石，发出金属相撞的刺耳脆响。狼爪被这一刀阻得稍微一滞，然后继续向前，朝关小山摁过来。
一刀出手，关小山怒气泄了大半，脑中恢复了一些理智，开始思虑保命之道。眼见对方利爪到了头顶，他来不及挥刀阻止，只好身子向右一栽倒下去躲闪。
身子刚刚倒下，眼前一暗，碧焰苍狼跨步而上，将他掩在肚腹之下。庞大的身子充斥了他的视野，也遮住了月光。
关小山想也没想，挥刀砍向身侧狼腿，铛地一响，狼腿没受到半点伤害，反将猎刀弹开；这是意料中事，关小山毫不意外，这一刀砍出去的目的只是借力。
猎刀挟着一股大力弹回，关小山瞅准碧焰苍狼前后肢之间的空隙，腰肢借力一挺，向外翻滚出去。
这一翻极其顺利，还未起身，眼前便是一亮，他已逃出对方肚腹的笼罩。与此同时，凄厉的狼嗥声在耳边接连响起，
嗥——嗥——嗥——
狼嗥声暴躁激烈，与开始完全不同；关小山蓦然一凛，正准备继续翻滚躲闪，突然，夜空中红彤彤一亮，一个斗大的火团从峭壁彼端升起，在山巅之上微微一顿，便急速向这边掠来。碧焰苍狼和另外两只红眸苍狼的注意力显然是被这团火吸引，嗥叫着聚到一块，再没顾及他的存在。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火团，关小山心头一松：“姑奶奶——你可来了！”
火团飞速下坠，离地二三十米时忽然悬停下来；三只苍狼却更紧张了，挤靠在一起冲火团引颈长嗥。
嗖——嗖——嗖——
空气破开的啸叫声次第响起，三支焰火利箭从火团迸射而出，拖曳着长长的尾迹分刺三只苍狼。
焰火利箭比真正的箭镞还要迅捷，快如闪电，三只苍狼弹跳而起，试图躲闪，却没一个能躲开。
噗、噗、噗——
两支焰火利箭射中两只红眸苍狼腹部，巨大的贯穿力将两支苍狼推得哧溜溜滑出两三米，创口处火花四溅，皮毛轰地燃烧起来。
另一支焰火利箭射中碧焰苍狼脑袋，它比两位部下强悍的多，一个趔趄便站稳身子；只是两耳间的皮毛也有火焰冒出。
这三只苍狼不怕火烧。
两只红眸苍狼翻身而起，一颠一颠地跑去和碧焰苍狼会合，并没在意身上的火苗；碧焰苍狼嗥叫一声，一跃跳起六七米高，利爪向半空中的火团横扫过去，只是火团太高，它的身子跃至中途便掉了下来。
碧焰苍狼的攻击激怒了火团。
“哇！气死姑奶奶啦——”
火团像点着的炮仗，噼里啪啦炸起来，紧接着嗖嗖嗖破空声不断，一支支火箭从中喷薄而出，密密地向三只苍狼射去。
“嗖嗖、嗥嗥、噗噗……”
破空声、惨叫声、喷溅声，各种响声混杂一处，峭壁之下转眼变成惨烈的人间界火器战场，天空中的火团如同多管火箭炮一样，愤怒的吼声接连不断，三只苍狼作为被攻击方正受到密集的火力覆盖。这种场景让关小山看到目瞪口呆。
三只苍狼身躯受金、火两种灵气淬炼，铜皮铁骨，兼且不惧一般火攻，奈何对头的攻击实在太凶猛太密集，两只红眸苍狼的护身金气须臾间就被消耗一尽，随即被贯穿入体的火箭捅成筛子，翻身死去。
最后一只是二级凶物碧焰苍狼，最为难缠。部下死光了，它似乎没有势单力孤的感觉，反而更加发狂，迎着漫天洒下的火箭蹦跳长嗥，意欲用爪牙攻击空中的火团。
灵界生物等级森严，等级之间的鸿沟很难逾越。同等不同级的，越级挑战也许还有一线成功的希望，不同等的，正面挑战不可能成功。二级凶物和通灵兽类的精同等，比灵低一等，这一等的差距注定了碧焰苍狼的结局，无论它如何拼命，都不能给飞在空中的狐狸精造成半点伤害，只会更加激怒对手。
“哇！哇！哇……”
狐狸精大声咆哮，漫空火箭随之消散，火团在碧焰苍狼头顶盘旋一圈，突然幻化成一柄砍山大刀模样，搂头就像碧焰苍狼砍去。
“哇！给姑奶奶死去——死去——死去——”
伴随着狐狸精的吼声，火焰大刀上下翻飞，像剁饺子馅一样在碧焰苍狼身上狂砍乱剁。刚开始的时候，碧焰苍狼挨刀后身上白光泛动，还能挣扎着起身；渐渐地，白光慢慢黯淡下来，它被砍倒后也没力再往上挣扎了。
眼见大局底定，关小山扬声赞道：“好！真是精彩，姑奶奶好厉害！”
噗——
火焰砍刀狠劈一刀，将碧焰苍狼彻底了账，然后在空中一旋，飞到关小山面前。“嗵”地一响，狐狸精恢复成人形跳落下地。
“哇！快走——姑奶奶要回海心山。”
狐狸精没有显露半点胜利和受到称赞的惊喜，伸手抓住关小山后腰将他拎起来，匆匆说道：“哇！好吓人——这里来了好多厉害的东西。姑奶奶早想走，怕你被它们吃了，才没走……”说着，双足一蹬，身子炮弹一样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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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如意算盘（求红票啊）
回海心山？这怎么行！自己费劲心机才离开那个绝地获得自由，怎能再入樊笼？
听说要回海心山，关小山立时急了，也不管是否会受到惩戒，手脚在空中乱蹬乱舞高叫道：“姑奶奶——停！停！停下来！听我说——”
狐狸精倒是很听话地停了下来，而且没给予惩戒，将他拎在面前，不满地撅着嘴问道：“哇！笨蛋——干什么？”
关小山心念一转，说道：“猎物！刚才打死的三只狼不能丢——”
“哇！笨蛋！狼肉不好吃。”狐狸精不仅撅起嘴，还蹙起了眉头，很有点不耐烦了。
关小山急忙辩道：“不是吃肉。姑奶奶，那是为你练功用的，三只狼的精血和凶丹是修炼人类功法的大补之物，千万不要浪费。”
“哇！这样——走，回去带上。”听说是为了修炼，狐狸精立即变得很干脆，拎起关小山就走。
“姑奶奶——你刚才说来了什么厉害的东西——”在半空上下摆动的关小山担心狐狸精听不见，扯着嗓子大声问。
狐狸精开口道：“哇！笨蛋！好吓人啊——天没黑的时候，姑奶奶看到了两只大猴子，它们和刚才的狼一样，古里古怪不像是灵物，感觉好凶悍，好危险；天上还有一只成了灵的大鹏在飞，也好厉害，姑奶奶打不赢它们。”
狐狸精有预知危险的天赋技能，关小山帮忙为这种技能取了个“狐疑”的名字。如同提前预感到妖怪识别圈一样，狐疑技能很灵验，狐狸精既然害怕，说明出现的东西真的很厉害；只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要知道，自妖怪识别圈布下之后，附近大大小小的精灵妖怪差不多被坑陷一空，很难再见到踪影。
兽袭！
关小山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语。
兽袭是恶地凶物和边地灵物联手对瑶池福地发起的袭击。
灵物不满人类修士独占瑶池福地，凶物不满人类修士进入恶地采集灵晶、抢夺凶丹。同仇敌忾之下，双方开始联手袭击昆仑城。袭击每三年有一次，每十五年会有一次特大规模的。每次都在冬末春初时分。昆仑神界布设妖怪识别圈的初衷，就是为了便于抵抗兽袭。
图书馆里有一本书，专门用来记录历次兽袭的前后过程；因为和修炼关系不大，关小山随便翻了一下没有细看；只记得有这回事。他不知道上次兽袭过去几年了，但看眼前形势，唯有用兽袭来解释了。昆仑城距离最近的恶地也有五百里，红眸苍狼是典型的凶物，不喜欢远离恶地，若非兽袭，怎么会到昆仑城来？
“姑奶奶——你说的大猴子——是不是——有我三个高——土灰色的皮毛！”
“哇？你咋知道！对——就是这样，土灰色的毛，好高——有你三个高。”
重铠金刚！
关小山立马想到这个名字。
重铠金刚，三级凶物，经土、金两种灵气淬炼，身形高大，力大无穷，皮毛坚硬如铠，是距离昆仑城两千里外的轩辕中州、昆仑州、苍莽州三州结合部地带的典型凶物，若非兽袭，这种凶物根本不会在昆仑城附近出现。
狐狸精的回答再次确认了关小山的猜想。
“哇！笨蛋！怎么拿啊——”
两人回到峭壁边，一瞅三只狼尸狐狸精立即叫起苦来。红眸苍狼像小牛犊子，碧焰苍狼则像高头骏马，合起来只怕至少有八百斤重，为难的是，三只狼体型太大，即便狐狸精力量足够大，却不方便携带，何况还有关小山这个包袱。
关小山心中一闪念，突然一拍脑袋惊慌地叫起来：“姑奶奶！我想起来了，我们不能回海心山，路上危险的很，现在回去，必定出事。”
“哇！笨蛋！什么危险？”狐狸精被关小山的举动吓的一惊，宝石般的黑眸骨碌碌转动，不安地望着他。
“兽袭！从三面合围昆仑城的兽袭——现在若是回海心山，必定会撞上赶过来的凶物……哦？姑奶奶不知道兽袭和凶物是怎么回事？你听我说……”
关小山连比带画，将兽袭的缘由解说了一通，末了肯定地说道：“参加兽袭的灵物、凶物有好多，姑奶奶今天看到的只是零散的前哨，大多人马正从后面赶来合围，现在回海心山肯定会撞上，这可不得了，太危险啦！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兽袭人马一心攻打昆仑城时再悄悄离开。”
“哇！笨蛋！有这样的事？！”
狐狸精以前没听说过恶地凶物和兽袭，一听之下，又是新鲜又是好奇。连连咋舌。眼珠自一转，她突然说道：“哇！笨蛋！姑奶奶不回海心山，不找地方藏，姑奶奶要和它们一起围攻昆仑城！”
“啊！这、这怎么行！”关小山吓得差点蹦起来。他提议就地隐藏固然有不愿回海心山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趁浑水摸鱼，支使狐狸精悄悄猎杀落单的一二级凶物，以便获取凶丹。
进入恶地采集灵晶需要修炼真武者功法，修炼真武者功法需要凶丹进补，凶丹是凶物内丹，需要进恶地诛杀凶物才能获取。御灵术在恶地无法使用，狐狸精空有一身灵通却无助于获取凶丹。这本来是一个很无奈的难题，但在遇上兽袭时尽皆迎刃而解。凶物出了恶地，狐狸精的灵通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借机猎杀凶物获得凶丹，有凶丹辅助，真武者功法的修炼可大大缩短，这样不用多久就可以进恶地采集灵晶了。
关小山算计的挺好，只是没想到狐狸精会有参与兽袭的打算，这如何使得！狐狸精若和凶物、灵物搅到一处，以后谁替他获取凶丹、采集灵晶？
“哇！笨蛋！怎么不行？姑奶奶是灵，围困昆仑城的和姑奶奶同类！”狐狸精道出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关小山坚决地摇头，不容置疑道：“姑奶奶以前是灵，现在不是。姑奶奶说过要做人！说过要修炼神通！姑奶奶是人！”
“哇！对啊——姑奶奶是要做人的……”
经关小山提醒，狐狸精记起这事，她立时改变主意，眼珠一转兴致盎然道：“哇！笨蛋！姑奶奶是人，姑奶奶要去昆仑城帮大神！”敢情她只想凑热闹，并不在乎站在哪个阵营。
关小山有点哭笑不得，再次反对道：“这样也不行！姑奶奶还没完全变成人，妖怪识别圈能禁锢你一半灵力，过去非常危险。”
“哇！笨蛋！这也不行！那怎么办！”狐狸精恶狠狠地瞪向关小山，显得很是烦躁。
关小山将提起来的心放下来，轻笑一声道：“姑奶奶别着急，听说兽袭之战非常惨烈，双方都会有不少死伤，搅和进去很危险。呵呵——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一边看热闹，一边练功。哦——对了，姑奶奶！我特地为你记了一种功法，你可以正式修炼了。”
狐狸精没什么主见，轻易就改变了主意。“哇！可以修炼了！好吧——笨蛋，姑奶奶藏起来修炼、看热闹。”
关小山一笑，又道：“姑奶奶！这里好像距离妖怪识别圈不远。不如我们在山壁上挖个深洞住进去，没事躲在里面修炼，修炼烦了就悄悄溜出来看热闹。好不好？”
“哇！笨蛋！你说好不好？”
“姑奶奶，我觉得挺好。”
“哇！笨蛋说好就好吧——”
“呵呵——姑奶奶，挖洞的事要辛苦你了，我不行。”
“哇！笨蛋好笨！笨蛋放心，交给姑奶奶啦，姑奶奶以前挖过很多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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