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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章谁怕谁啊

    “天罗地网——”

    清啸声响，一位俊美修士驾鹤越出飞骑大队，天空中旋即变得通红通红，似焰火熔浆，且欲倒灌下来。

    关小山霍然一惊，认出俊美修士乃是神界第一批援兵领队神君端木广。这人既是神君，所施法术必定了不得。而且听起来像是覆盖范围很广的神术，自己必定要被祸及。忧急之下，他顾不得隐瞒智多星没有麻痹一事，疾呼道：“扬子！快，把我颠下来，你趴在上面帮我遮挡。”

    扬子的先天甲比较管用，应该挡得住一些伤害。

    “神君？！”

    看见天空的异常变化，三尺妖君鹿眼一凝，神色慎重地盯住端木广，继而扬声喊道：“赤顶道友，让麾下儿郎继续攻城，我等联手会会这位神君如何？”

    “有何不可——”

    正在断崖边指挥凶灵大军下溜进城的赤顶妖君扬声回答，随即二话不说，纵身一跃，先自飞上天空。困妖阵能限制灵主的飞行能力，却限制不了妖君的飞行能力。三尺妖君见状，哈哈大笑，纵身向端木广飞去。

    轰——

    就在这时，一声大响，天空倏然一亮，好像所有的空气都燃烧起来了，一大团湖泊大小红通通的说不清是火焰还是熔浆的东西从空中冉冉下落，径直向山梁砸来。

    这朵火烧云好象是个信号，刚一出现，空中飞骑大队中跟着飞出几十道凌厉无匹的神术，或是流星火雨、或是漏夜之水、或是须弥芥子、或是撞钟之槌、或是刀山枪林，各种五行神术与火烧云相伴，一起砸向山梁上的凶灵大军。

    “杀——”

    几十道厉喝声响，几十名飞骑神将紧随在漫天神术之后杀到，试图趁凶灵大军受袭惊慌时予以重创。

    三尺妖君刚飞起四五丈高，火烧云就当头压了下来。他夷然不惧，扬声高呼：“天崩地裂”，头顶上空蓦地现出一道四五尺粗，两三丈长的泥石流，这道泥石流犹若乌龙，一头扎进火烧云中飞腾横扫，转眼间就把火烧云捅出一个大窟窿。

    “哈哈！火鹤欲火——”

    和三尺妖君不同，赤顶妖君狂笑两声，直接扑进火烧云中，如戏水一般在其中嬉戏，所过之处，火烧云似乎被他吸收了一样，无不变薄、变淡，没等砸上山梁，先自少了三成，威力为之大减。

    吼——

    数万凶灵齐声吼叫，星星点点的灵光闪动，无数低级小灵术从中飞起，迎战诸般神术。在困妖阵中，凶灵大军能够依靠的只有数量。

    被长到四五百斤重的智多星压在身上，关小山丝毫不觉得沉重，只暗自祷告，凶灵大军的反击足够犀利有效。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这时只能站在凶灵大军一方。

    轰——

    咣——

    噗——

    神术和灵术终于相遇，各种声响次第发作，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断。炸响声中，神术如滚汤泼雪，将遇到的小灵术一一消解，然后带着残余的威势砸上山梁。

    山梁上一阵大乱，大大小小有百十头凶灵被神术击中，其中有几十头抵抗不住，凄厉吼叫着栽倒死去，大半却保住了性命，只受到或轻或重的伤害。

    智多星的防护足够好，有两点残余的流星火雨溅到身上，它浑不在意地呜咽两声，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在它下面的关小山很幸运，除了担心赤灵心，对自己的安危倒不用太担心。

    “天崩地裂——”

    “火鹤烧天——”

    三尺妖君御使乌龙般的泥石流，赤顶妖君御使一根长枪状的火柱，分从左右扑向端木广。

    端木广嘿然冷笑，曼唱轻吟道：“天河倒倾——”

    轻吟声止，空中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忽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奔腾不息的河水哗然冲出，将长枪火柱和乌龙泥石流尽皆裹入其中。

    端木广一人抵住两位妖君丝毫不落下风，而且大占上风，一个“天河倒倾”将两位妖君的灵术压得死死的，没一点还手之力。旁边有几位大神瞅见空子，轻斥声中，或御使一根根粗壮的青木，或御使灵气刀枪，将一道道法术劈头盖脸砸向两位妖君。下面的领主见状，紧跟着御使灵术予以拦截，帮两位妖君分担压力。

    一时间，山梁上一片大乱，双方一上一下混战一团。人类修士完全占据主动，一轮轮神术当头砸下来，总会有不少斩获；凶灵一方虽然无力还手，但是数量众多，死伤几百几千没什么影响。

    两三万凶灵在混乱中沿着蚺蟒搭建的斜坡急急忙忙往城内溜，只要攻进城内，毁掉困妖阵北垒中枢，形势便可逆转。约莫过了一刻钟，大半凶灵都溜进了北垒，山梁变得空旷起来，人类飞骑修士也跟着移到北垒城池上空，继续向下攻击。

    耳听四周声音渐渐沉寂下来，关小山松了口气，估计自个又躲过了一劫，因为脸面被压着视线不好，他准备吩咐智多星从身上爬下来以便于观察动静，正在这时，赤灵心的声音突然在上方响起来：“哇！笨蛋——你怎么样？”问话响起的同时身上蓦然一轻，智多星被赤灵心拎了起来。

    赤灵心随手将智多星丢在一边，上下仔细打量了关小山一阵，眼见他身子齐整没有伤痕，便如释重负，咯咯笑道：“呵呵！找到笨蛋啦——刚才乱哄哄的，怎么都找不到，把姑奶奶都快急死啦。”

    关小山定定地看着眼前如花的俏脸，又是欣慰又是感动。

    赤灵心笑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唉哟一声，一边去扯关小山身上绑缚的藤索，一边依旧咯咯笑道：“呵呵，姑奶奶真笨，高兴地把这事给忘了。哇！笨蛋，这下可好了，它们打得正凶，没谁顾不上这边，我们可以偷偷走啦……”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奇道：“笨蛋，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呵呵！你也有高兴傻了的时候。”

    听赤灵心絮絮叨叨说到这里，关小山才蓦然意识到困境还没解除，那七只短翅铜蚁不知躲到身上哪个部位去了，还在不停地啃咬并释放麻痹毒剂。他想通过智多星向赤灵心转诉自己的问题，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赤灵心突然惊奇地咦了一声，将他放到地上，身子一冲飞了起来，盘旋了两圈，又落了下来，对关小山喜滋滋地说道：“好啦！姑奶奶能飞了，困妖阵失灵啦。”

    仰面朝天躺着的关小山却是脸色大变，一脸惊恐地望向赤灵心背后。

    赤灵心感觉有异，急忙回身看去，但见北垒城池好像变成了汹涌劲射的喷泉，无数飞禽类凶灵，无数灵主冲天而起，迅速向四方弥漫开来，转眼间就将两三百人类修士淹没其中，同时也将山梁上方的天空遮蔽住了。

    原来不仅赤灵心感受到困妖阵失灵，凶灵大军尽皆感受到了，于是，城内城外被压抑许久的——包括在北边牵制进攻的踏月妖君麾下的——数万飞禽凶灵以及灵主立时飞上天空，对人类修士进行全面反击。最要命的是，原本在山梁豁口上方施法的端木广被汹涌的喷泉一冲，身不由一地向西边闪躲过来。与他缠斗的三尺妖君、赤顶妖君紧追不放，跟着飞过来。

    骤然见到这种井喷奇观，赤灵心先是惊奇不已，紧接着意识到其中的凶险。她原想尽快带关小山飞逃，却发现三尺妖君和赤顶妖君已经到了头顶。两位妖君修为完全恢复，不仅缠住了端木广，而且行有余力；她若有异动，必定会被发觉。赤灵心见状急中生智，一把抓过智多星，将它又扣在关小山身上，口中告诫道：“哇！笨蛋——你还是藏在智多星身子下稳妥些。等机会来了，姑奶奶再带你走。”

    赤灵心想得太轻巧了，在混乱的局势下，厄运往往比机会更多。

    关小山刚刚被掩盖起来，东边天空上就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厉啸，厉啸声中，五位妖灵走马灯一般围着一位人类女修一边战一边向西边移过来。女修修为高超，容貌也美得没一点瑕疵，确实端木广的双修伴侣红玉神君。

    围攻的五位妖灵也是不凡，特别是一位人面马身的妖灵，浑身金光灿灿，看起来雍容高贵，行动却恍若幽灵，身子围着红玉四周纵横来去，倏忽在左，倏忽在右，快得不可思议，不仅阻住了红玉的去路，还顺便将她的攻击接下大半。一看就是妖君级的凶灵。

    有一位妖君缠住红玉，另外四位灵主便放开手脚，只管将各种灵术打出去。红玉在五位妖灵的围攻下，只能勉力支撑，逃也难逃，战也难赢，处境颇为不妙。所以，她打算过来与端木广会合后联手突围。可惜端木广被两位妖君缠住，处境也很不妙，没法过来与她会合。

    双方分作两个战团，在山梁上空来来回回翻滚斗法。三尺妖君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恰恰看到山梁上的赤灵心，便扬声吩咐道：“小狐狸，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踏月妖君先杀了那个人类女修。”

    三尺妖君口中的踏月妖君就是那位人面马身的妖灵。

    赤灵心心中不愿，却不敢抗拒，便把没有大用的钢刀插在关小山身边，然后飞身而起，施展灵术和五位凶灵一道联手围攻红玉神君。

    红玉贵为神君，经历的凶险却不多；眼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密密麻麻的飞禽凶灵，对手又有灵主上来围攻，就有些着慌，慌张之下一时不慎，一朵流星火雨擦着头顶，将她的乌发烧焦了一绺。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伤，红玉神君却像被马蜂蜇了一般，花容骇然变色，惊叫一声顾不得抵御四面袭来的灵术就慌慌张张往端木广身边飞。

    “嘭——”

    一位灵主御使一根粗大的青木巨槌狠狠撞在红玉后心，红玉哀声惨呼：“广——救我！”身子便失去平衡，抛飞出去。

    端木广被两位妖君死死缠着，哪里腾得出手相救？听见红玉呼救之后，忽然厉声大喝：“红玉——和它们拼了！通天神解——”

    端木广一边高呼，一边凝神肃穆，手掐灵诀，似乎要御使什么厉害的神通。正在围攻的凶灵吓得齐齐一顿，下意识地后退少许。

    通天神解是传说中与敌同归于尽的大神通，施术人可以通过自爆神识，扰乱身周的灵气世界，以此引发灵气风暴，用灵气风暴杀死对手。简单地说，就是人为制造出一个小范围的恶地。在这个范围的通灵之士，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灵，若来不及封住灵窍，下场只能是死亡。

    妖灵不会封灵术，所以一听端木广说要使用通天神界，顾不得考虑对方是否真的会这种传说中的大神通，先行避开一些，唯恐被对方自爆后诱发的灵气风暴沾上了。

    红玉神君不知是习惯顺从对方，还是惊慌之下失去了主意，端木广话音刚一出口，她便干脆地应道：“好——和它们拼了！通天神解——”

    话音未落，红玉额前突然五彩灵光闪现，一粒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的明珠从她双眉间跃到空中，明珠似乎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刚一出现，四周的空间倏然一陷，一股股有形的无形的气流呼呼呼径直汇聚过去。就连远远躲开的一种妖灵都身不由己一点点往明珠方向移去，无论如何挣扎都没用。

    诸妖灵大惊失色，正自惊骇之际，明珠似乎容纳不小太多的气流，像气球被戳破了，噗地一声轻响，忽然炸开成无数流光，烟花一样的彩光到处喷溅，其间夹杂着密密麻麻四处游动的电弧，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倏地向外扩散，流光电弧跟着大幅度向外扩张。

    “啊！哎哟……”

    惊呼之声连绵不断，四周不管是飞行或是悬停的妖灵被冲击破一触，便彻底失去平衡，惊叫着从天上坠下。连三尺、赤顶、踏月三位妖君都没能幸免，先后掉落到山梁上。

    好在冲击波力道虽大，却不是灵气风暴，三位妖君并没受到很大伤害，只吃了些苦头。真正的灵气风暴是彩光电弧笼罩的约莫数十丈方圆之地，仅有两位灵主被沾染上，然后惨叫着跌落尘埃再没爬起来。

    明珠自爆以后，红玉神君跟着跌落尘埃，显然是不活了；诸妖灵却不敢大意，因为端木广的通天神解还没有爆发。就在诸妖灵兢兢战战之际，一个眼见的灵主忽然一指天空叫道：“那人跑了！”

    诸妖灵抬头看去，但见端木广早已骑乘丹顶鹤远去了。从距离上推算，这人在红玉施展通天神解之前就已经开跑，也就是说，他喊通天神解原本是吓唬之言，并没当真，或者是用来骗红玉神君，让她施展通天神解，为自己赢得逃脱之机。

    “追！”

    踏月妖君又气又恼，厉喝一声，它麾下灵主连带赤顶妖君及其麾下灵主一起飞上天空，呼啸着向南方追赶过去。

    三尺妖君去没有再追，它的任务已经完成，趁胜追击是凶灵北方大军的事。赤灵心也没有跟上，她不敢离关小山太远。

    三尺妖君阴阴地盯了赤灵心一眼，突然一跃掠到关小山身边，一脚踢开智多星，目光落在失去捆缚的关小山身上。

    赤灵心一惊，急忙飞掠过来，护在关小山身边惊问道：“哇！你想干什么！”

    “大胆！”

    三尺妖君怒声叱喝，目光逼视着赤灵心冷冷笑道：“哼哼——小狐狸，你们趁混战之时逃走的举动以为本妖君没有看到么！告诉你，不用等若虚确定，本妖君此时已经可以断定，这人不是若虚的人——他是敌人！你若识相，乖乖跟本妖君去回春谷，本妖君就当你年幼无知被敌人迷惑，不加罪责；若是不识相，哼哼——本妖君拿你一起问罪！”

    斥责声中，一股强横无匹的威严从三尺妖君身上喷薄而出。赤灵心双腿一颤，身子便向下软到，眼看就要委顿在地之时，她的双腿嗑碰到关小山身边插得钢刀。坚硬冰凉的钢刀似乎让她想起什么，赤灵心忽然一挺，直直站了起来，冲着三尺妖君嚷道：“哇！笨蛋不是敌人——姑奶奶也不去回春谷——姑奶奶要跟笨蛋在一起。”

    “嗯！！！”

    三尺妖君双臂一振，一股更大的威压随之爆发，重重地压向赤灵心。

    这股威压是如此之大，恍若实质一般，赤灵心似乎难以承担，双腿一颤一颤的，身子也收缩起来了，只纤细的腰肢如同长枪一样挺得笔直，没有弯下一点；一双黑眸喷火似的瞪着三尺妖君，半点也不服输。

    不知是被两人对峙的动静惊动了，还是手头上的活计做完了，有七八个灵主飞过回，在山梁上空好奇地向下打量。

    “找死——”

    眼见麾下部属惊诧莫名地就近围观，三尺妖君感觉往日威严淡然无存，气得忍不住仰天嘶吼，连带着对赤灵心也起了杀心。只是它的咆哮尚未结束，赤灵心先行爆发了。

    “哇！气死姑奶奶啦——给姑奶奶死去——”

    赤灵心尖声叫嚷，右手倏地向后一探，插在山梁上的钢刀依然在握，随即轻轻一旋，钢刀裹带出三尺惊虹，霹雳一般斩向三尺妖君。

    “你——”

    三尺妖君但见电光一闪，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惊问出口，钢刀就到了眼前。妖灵和大神一样，修炼的是灵识，而不是身体强度和反应，只善于远程施法，不善于近战。对迅疾如闪电般的扑面钢刀根本没有任何应付手段。

    “噗——”

    一声爆响，刚才还不可一世，威压凌厉的三尺妖君脑袋一分为二，被钢刀从中间破开。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三尺妖君临死之前也没想明白，一只通灵的火狐怎么会使人类的兵刃，而且使得如此纯熟，不在一般高阶真武者之下。

    “啊！！！怎么回事……”

    “小狐狸你竟敢谋害三尺妖君——”

    “小狐狸！你找死——”

    眼见三尺妖君脑袋像西瓜崩开，身子无声无息扑翻在地。天上的灵主一下炸了锅，不由分说，就将一道道灵术砸了下来。

    赤灵心似乎豁了出去，毫不畏惧，一边舞刀抵御攻来的灵术，一边叫嚷道：“哇！笨蛋——快点帮姑奶奶，它们有好多，姑奶奶单个打不赢——”

    关小山闻声，暗自哀叹，自己若是能够起身，倒是可以抵住两个灵主，可惜此时动也动不得，并且还是在战场中心、灵术攻击的焦点地带。想到眼下的窘迫，他忍不住在心里狂叫：“智多星！快上来帮你老大抵挡灵术……”

一百零七章凶险迭起

    困妖阵分支中枢被毁，失去凭仗的北垒守军大败，开始沿着城南主干道像昆仑城方向溃逃；凶灵大军呼啸跟上，从天上地下分作两路追赶。北垒城西的山梁一时间冷清下来，没有谁再注意这里，除了正在围攻赤灵心的几个妖灵。

    “金刚轱辘——”

    猕猴灵主吱吱尖叫，尖叫声中，由金属性灵气幻化的钢锭、金锭次第冒出，一个接着一个向赤灵心砸去。

    “木头来吧——”

    一个脸如山羊的灵主咩咩哀呼，山梁上方旋即生出一堆木头，然后下雨一般砸下去。

    “流星火雨——”

    “飞流横空——”……

    与猕猴灵主、山羊灵主相伴，另有六道灵术先后砸向赤灵心。

    来北垒的时候，三尺妖君麾下有十五个灵主，不知是战死了还是走散了，现在只剩下八个，刚刚过半；尽管如此，八位灵主同时攻击之时，还是把赤灵心逼得东跳西窜，狼狈不堪。

    “哎呀——要死了，姑奶奶要被打死了——笨蛋，你快来帮忙啊……”

    赤灵心纵跳如飞，在钢锭、滚木、火焰、水流中钻来窜去，一边竭力躲避一边惊慌叫喊。她的综合实力和真君级修士鱼凫游相差不多，按理说无论如何都应付不了八位领主。好在有穿花绕树身法傍身，打不过可以躲；于是，当诸般灵术袭到之时，她像脚下被火炭烧着了的猴子，一刻不停地乱蹦乱跳。

    赤灵心能躲过各种灵术，智多星和关小山却躲不过去。八位灵主似乎受到叫嚷声的提醒，知道赤灵心还有一个帮手，便有意无意地将御使的灵术砸向智多星和它身下的关小山，以至于误中副车的频率高的让人咋舌，各种灵术雨点一般实打实地击中了目标。

    只是，先天甲的防护能力确实很强，不管何种属性的灵术都无法突破先天甲的防护，不能带来致命威胁。让智多星难受的是，灵术的副作用不好受，如猕猴灵主御使的金钢轱辘，公羊灵主御使的木头雨，砸中时附带的冲击力能将腹内震得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另外，它的眼耳口鼻等处尽皆露在先天甲外，当流星火雨烧过时，这些暴露在外的地方免不得被烤得焦糊腥臭，并伴着火辣辣的痛疼。

    没多久，智多星便失去了原有模样，身子被火雨烧烤得乌黢黢的，被金锭、木头砸的一块凸、一块凹，到处都是坑。

    智多星不好受，它身下的关小山更不好受。不仅冲击捶打的力道会传下去，水箭、火雨还能透过身体之间的间隙钻进来，向他表达无微不至的问候。

    关小山被水浇、火烧、铁打、木撞诸般打击弄得痛如刀割头昏眼花，迷迷糊糊之中，听在赤灵心一忽儿跳到头顶后、一忽儿跑到身左、一忽儿蹿到身右，一忽儿又蹿到脚底前，像是把他和智多星当作躲猫猫的遮挡物，围着团团打转，而且一边打转还一边叫嚷着喊帮忙，顿时郁闷的差点晕过去——敢情将祸事招惹过来的是赤灵心！

    弄明白状况后，关小山咬牙强忍诸般打击，急急对智多星吩咐道：“扬子——你快告诉姑奶奶，让她离我们远一点，别把对手的灵术都招惹来了。另外，把我身上有七只短翅铜蚁的事也告诉她，说我一直麻痹着，动不了，不仅不能相帮，还需要她抽空过来将我身上的短翅铜蚁逮出来呢。”

    赤灵心是真的被八位灵主的法术逼惨了，心里除了想法躲避抵御这个念头外，没有一点杂念。围在关小山身边乱跳完全是下意识的依赖行为，指望他早点上来帮忙。

    “江河、大海、瀑布、溪流都给我去吧——”

    一位词汇贫乏、不能给自己灵术起名字的双头蛇灵主随口念出一大串咒语，随后御使出分不清是水柱还是水流、雨丝的一大蓬水泼向赤灵心。

    水属性法术外表看起来柔和，实则最具侵蚀性，若被沾上，伤害性往往比其他属性的要持久的多，赤灵心知道这一点，见状哇呀惊叫一声，连忙从关小山头顶方向往他脚底方向蹿。蹿到中途，猕猴灵主的金锭和公羊灵主的木头呼呼呼联袂砸下。

    赤灵心身子空中一缩头，闪过金锭，手中钢刀一挥，爆出三尺惊虹，堪堪斩在木头上，木头和三尺惊虹旋即一道消散于无形。

    被赤灵心躲过的金锭继续下落，砰地一声结结实实砸在智多星背上。智多星肚腹一阵翻腾，准备向赤灵心转述的意识流也因此中断了。过了一刻，待身子好受一点，它才急忙传音道：“姑奶奶，求你走远一点。我老大他身上有短翅铜蚁，被麻痹了，不能起身帮……哎哟……”

    传音还未结束，又有一根直木结结实实砸在智多星背上。

    “哇！怎么回事……”

    赤灵心刚刚躲开一击流星火雨，骤然听到智多星传音不由得一慌，急忙转身想去看关小山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水流、金锭、木头雨、泥石流等五六道灵术一起砸过来，惊慌之下，她躲开水流、金锭，挥刀消解了泥石流，背部却不小心被金锭擦上了。

    “哇呀——”

    赤灵心痛的大叫，尽管有真武者强悍的体质，这一击还是砸的她痛入心肺，体内真气一阵紊乱；叫声未歇，一蓬火雨忽地席卷过来，赤灵心忍住痛疼，急忙闪身躲避，却因体内真气阻滞，身形慢了三分，半边身子被火雨扫中。

    “啊——”

    赤灵心失声惨呼，口鼻中渗出殷殷血迹，接连中了两记灵术，她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身子踉踉跄跄，不再如先前那般灵动。踉跄之中，她蓦然想起智多星的传音，便尖叫一声，振作起精神，竭力向西边飞掠，以免连累关小山。

    “她不行啦——打！”

    “大海、江河、瀑布、溪流都给我去吧——”

    八位灵主欢呼雀跃，紧跟在赤灵心身后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将各种灵术打上去。赤灵心只顾飞掠，想尽量离关小山远一点，顾不得防护背后，奔跑之中，又中了一记木头雨，她哎哟呼痛，趔趄一下后，就继续向前飞奔。

    短短一瞬间，赤灵心连续三次呼痛，关小山听在耳中，急在心头，知道她受到了重创。双方力量本就相差悬殊，这样下去越发糟糕，赤灵心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杀死。

    一想到赤灵心有可能被杀死，关小山心头忽地一悸，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却不敢再往下想。旋即身体如被烧着了一般，火烧火燎地吩咐智多星：“扬子——老大我最需要你的时刻到了，你快点在我身上翻一番，试试能不能找到七只短翅铜蚁。快快快——”

    这个时候关小山只能病急乱投医，指望一条鳄鱼在自己身上抓跳蚤了。

    “是——老大稍等，我就来找——”

    无论如何，智多星态度一向很好，听见吩咐就轱辘一下从关小山身上翻下来，然后趴在他头上，准备从头往脚底下一路翻寻。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短翅铜蚁戒备心不足；刚开始翻检，智多星就叫了起来：“啊！老大，看到了两个，在你耳朵边……”

    智多星一边说，一边探爪上去，捻下两只短翅铜蚁，将翅膀捏碎，然后抛到山下。

    听说抓到了两只，关小山有些安慰，却又感觉与赤灵心的危急相比，这速度还远远不够，便不住口地咕哝道：“好扬子！干得好！加油！小心注意——快点快点——只要你够快，老大以后当你是亲兄弟——快点快点——”

    “老大放心，我一定快点……啊，又找到一个……哎呦，这还有一个……”

    智多星不负所望，一转眼又在关小山下巴和咽喉处各抓了一个。至此，七只短翅铜蚁还剩下三只。不过，这三只看来深入到了对手腹地，智多星将头颈部位翻遍了也没有发现，于是只好笨爪笨爪地帮关小山宽衣解带，准备剥个精光后再行翻找。

    为了保命，关小山向来穿戴得很严实，即便外面的一层破渔网给了赤灵心，也还有一层盔甲、一层破旗面，再加上内衣亵裤，解起来实在很麻烦。智多星吭哧吭哧忙碌了好一阵，才将关小山的盔甲和裹身的破旗面解下来。

    眼见智多星努力而又慢吞吞地要去挎身上的衣裤，关小山就急不可耐地嚷：“撕啦——把内裤、内衣都撕啦——你老大等不及了——”

    智多星依言而行，口爪并用地撕扯起来。眼前关小山玉体横陈，袒露出大半之时，东边忽地一阵异动声响，一道翻滚不休的土浪沿着山梁由远及近向关小山冲过来，显然是有人正在施用土遁之术逃跑，与此同时，一个牛头人身妖灵飞在土浪上空，将一道道木属性灵术接二连三打在土浪上。

    五行遁术是辅助性法术，没有攻击能力，也没有防护能力，不能轻易在敌人面前使用，敌人若是真武者或者凶物时，冒险一试也许能起到匿踪作用，敌人若是妖灵、法师，却可以根据灵气波动找到施术人，并且毫无忌惮的予以攻击。对施术人来说非常危险。

    从这一点来说，有人在山梁上施展土遁之术逃跑，显然是被牛头妖灵追得无计可施了，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关小山此时没法体谅土遁之人的无奈，躺在地上斜眼看去，眼见对方领着尾随追赶的妖灵直冲过来，不由得又恼又怕，他现在一没有被智多星压在身下，而没有破旗面护身，牛头妖灵赶到，一旦心情不爽，顺手一击就能结果了他的小命，那样的话，一切都要玩完了。

    惊慌之下，关小山突然想到智多星的意识流已经进阶，亲和度有大幅提升，当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吩咐智多星：“扬子！老大要装死了，一会儿你用意识流试着和牛头妖灵交朋友，假装说要活烤了我请它吃肉，千万要稳住，不能让它动手。然后趁机帮老大找出剩下的三只短翅铜蚁。只要老大能动了，一切都好说。”

    “老大，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智多星不愧是智多星，好像天大的难题都能轻易解决一样，再一次让关小山放心。

    “噗——啊呀——”

    距离关小山两三丈的时候，噗地一声响，土浪哗然翻开，一个女子娇声惨呼从中冲出，显然是被牛头妖灵的灵术伤的重了，不能再施展土遁之术，只好从土里冲出来。

    牛头妖灵憨叫一声：“青木之锤——”

    一根尺许粗的青木凭空冒出，咚地一声撞上女子背心，女子再度闷声惨呼，身子抛起向关小山飞去……

    牛头妖灵一刻不停，牛口张了张正准备继续施术，突然哞地一声哼叫，停止师叔，目光跟着移到智多星身上，憨厚地说道：“烧烤活人？新鲜好吃？哞——听起来不错，好啊，我愿意尝尝……”原来它这时恰好接受到智多星的意识流。

    “扑——”

    烟尘轻舞，女子跌到山梁之上，好巧不巧，跌落之地正好紧挨着关小山的左臂。

    女子身体很脆弱，跌落下地后，先仰头对准关小山袒露的胸膛噗地一声喷了口鲜血，继而才注意到面前静静躺有一人，待看到关小山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和紧闭的双眼之时，她突然失声惊呼起来：“阿秀哥哥——”

    呼声凄凉哀婉，饱含深情，原来这女子是预神法师李青。

    听到熟悉的喊声入耳，关小山诧异莫名，不知李青怎么会跑到北垒来了。只是他现在正在装晕装死的，不敢睁眼回答询问。

    不知是看出李青已经因伤无力逃脱了，还是想吃更加鲜活的烧烤，牛头妖灵没有再施术攻击，只悬停在三两丈高的半空中看智多星忙碌。

    “阿秀哥哥——连你也死了么，我爹死了，我娘死了，你若也死了，就再没人能够救我……也罢，你既不能在灵界保护我，我就陪你一起死吧，兴许死后能在一起，不管到哪，你都能继续保护我……”

    李青伤势极重，神智有些迷糊，一看到关小山，心思便全放在他身上，一边往前爬，想上前搂抱，一边嘟嘟囔囔地念叨。只是当看到智多星正在挎关小山的亵裤时，她一下怒了，像是呵护什么似的，也不管对方听不听的懂，厉声尖叫道：“住手——你干什么！你住手！不许你动他——”

    智多星被她疯狂的动作吓得一惊，双爪不由自主地停顿下来。空中的牛头人却不在意，呵呵憨笑道：“呵呵，我们要吃鲜活的烤人肉，你也跑不了，别叫啦，一会也会把你烤吃了。呵呵，不知道是男人肉好吃还是女人肉好吃，真想快点吃到啊。”

    听牛头人这般说，李青吓得脸色一白，忍不住想咬舌自尽，免得受痛苦这么，就在这时，她恍然认出在关小山身边忙碌的正是他以前的宠物智多星，忍不住又怒了，像一口要吞了智多星一般，咬牙切齿地尖叫道：“是你这个畜牲！他是你主人——你怎么敢如此待他——”

    正闭着眼咀嚼李青刚才念叨之语中隐含的依赖之情的关小山听到这里不由唬得魂飞魄散，若让李青这么喊下去，智多星意识流的亲和度再妙，也非露馅不可，当下急令智多星：“快！想办法让她闭嘴——”

    “是，老大放心——”

    智多星听出他语气的急迫，匆匆应了一声，便急忙忙用意识流对李青说道：“闭嘴！我老大叫你即刻闭嘴——”

    从没有经历过意识流的李青突然听到心里有声音响起，不由一愣，恰好闭上了嘴，只是呆了一呆，紧闭的樱唇又张开了，她依凭感觉看向智多星，愣愣地问：“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你老大是谁？”

    关小山差点气晕过去，没想到一向精明聪颖的李青会如此糊涂，这般问下去非被牛头妖灵发现异常不可，便急忙吩咐智多星道：“你快告诉那个笨女人，你老大就是她的阿秀哥哥，她的阿秀哥哥正在装死，准备找机会杀死牛头妖灵，她要再在这么问下去，大家的小命都要玩完。”

    “是，老大放心——”

    智多星干脆地应下，然后学着关小山的口气在李青心底吼叫起来：“笨女人！我老大就是你阿秀哥哥。他正在装死，准备找机会杀死牛头妖灵，你这个笨女人再问下去，大家的小命都要玩完。”

    “啊——”

    智多星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可是听在李青耳中却如天纶之音，美妙无双；让她高兴得情不自禁仰头高呼，待呼声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真是个笨女人，情急之下，只好使出装死耍赖这一招，上半身猛地一栽，砸在关小山坦露的胸膛上一动不动了。

    好在牛头妖灵憨厚老实，并没有看出异常，只是安详地待在空中，等智多星奉上美味烧烤。智多星也不再说什么，褪下关小山的亵裤，然后装作清理状，在他身上的各种毛发间搜寻短翅铜蚁。

    听说“阿秀哥哥”还活着，而且正准备杀死牛头妖灵，李青一下变得正常了，精明聪颖跟着回到身上；她听四周安静无声，就知没有露出破绽，便仔细体会脸颊的感受，随后发觉脸颊下有一颗心脏咚咚咚强有力地跳动着，接触的肌肤温暖湿润，没一点将死之人的症状，便彻底放下心了。

    初相识的时候，李青就是被抱在“阿秀哥哥”怀里，安逸地看他迎战追杀的灵主；此时在牛头妖灵的追少下再度枕上“阿秀哥哥”的胸膛，熟悉的安逸袭上心头，让她浑身放松，似乎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旁，再不知道担心害怕。

    轻松之余，李青又有点不忿，怨怪“阿秀哥哥”没有早一点说明这些，弄得她刚才伤心欲绝差点咬舌自尽。想到不忿处，她忍不住张开贝齿，悄悄含了一小块关小山胸前肌肤咬了一口，咬罢却又怕弄痛关小山，便连忙探出小舌轻轻舔舐。

    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逃亡、被烧烤的恐吓、准备自尽的绝望和突如其来的希望等诸般惊险遭遇之后，李青的心情处于高度激荡之中，一直没有平复，浑然没有注意到，口中含着轻轻舔舐的不是一般肌肤，而是关小山左胸的乳*头。更为可惜的是，关小山正被短翅铜蚁麻痹，对误打误撞而来的难得的香艳没有丝毫感受。

一百零八章欢喜忧愁各不同

    关小山的心思都放在和智多星意识流，智多星又在他右边腋下和小腹处各找到了一只短翅铜蚁，现在只剩最后一只了，但是，这一只却非常难找，前半身上上下下、旮旮旯旯都没翻遍了也没能找到，智多星准备将他身子反过来，看后面有没有。

    就在这时，关小山呵地一声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他感觉到了李青的舔舐，乳*头上麻麻痒痒，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他处于麻痹状态，原本不可能感觉到什么，也不能笑出声，此时能够这般，说明麻痹状态已经解除了。

    智多星一呆，便忘记替他翻身了。

    李青一喜，以为他瞅准了机会，要有什么动作了。

    半空中的牛头妖灵也发现了异常，神色一肃做好了施术准备，牛眼紧盯过来，喝问道：“哞——怎么啦？”

    待周围都有了反应的时候，关小山却身子一挺，又没了声响。

    智多星奇道：“老大——你怎么啦？”

    关小山急急说道：“扬子，你快告诉牛头妖灵，就说我刚才是回光返照，现在彻底死翘翘了。其他的等会再说。”

    “是，老大放心，我这就告诉它——”

    智多星答应下来，随后依言向牛头妖灵解释。牛头妖灵颇为憨厚，哞叫一声就不再追问。

    关小山又对智多星道：“扬子，我知道最后一只短翅铜蚁在哪，它在我右脚小脚趾丫里。刚才我已经恢复了，被它咬了一口又麻痹了，好在我记住了被咬的位置。”

    短翅铜蚁不是抱着关小山不停啃噬，而是隔三岔五，时不时咬上一口。数量多时，你一口我一口连绵不断，能使关小山一直处于麻痹状态，等数量少了，特别剩下一只的时候，便容易出现间隙。关小山刚才突然从麻痹中恢复就是这个缘故。

    精赤着身子仰躺在地，胸前还趴着一美女，关小山却也没感到不好意思，只眯缝着眼打量两三丈高处的牛头妖灵，一边静静等待智多星抓住短翅铜蚁后，身子从麻痹状态恢复过来；一边凝神细思暗杀牛头妖灵的办法，以便尽快去救援赤灵心。

    虽然手中没有趁手武器，但他是真人级修士，草木土石皆可灌注真气成为犀利的钢刀，不用为这点担心；牛头妖灵飞的位置也不算很高，他全力一跳的高度加上身高和兵刃的长度，足以攻击得到。如此看来，偷袭不存在问题，只需要稳妥，要能保证一击致命，否则就会被缠上，后患无穷。

    智多星抓到了短翅铜蚁，它没敢当着牛头妖灵的面碾捏，将短翅铜蚁藏在爪内。关小山感受到身子恢复后，再次感受到李青的舔舐，这次他有了防备，没有笑出声，忍着麻痒向智多星交代了一番。

    “笨女人，我老大说了，他准备马上动手，让你装作晕过去了，无论如何都不要乱动，免得坏了大事。”智多星按照关小山的吩咐，用意识流告诫了李青一番，便一扭一扭地爬到旁边的一棵枯树下，牙咬爪撕，做出收集烧烤用灌木树枝的模样。

    李青一直没停地舔舐原是一种下意识举动，为的是分散对四周的注意，以便忘记身处危险境地之事，让自己得以心安。智多星的告诫让她有些害羞，随即便有些不忿，贝齿一紧，狠心在乳*头上咬了一口，痛的关小山差点叫出声；不过，咬罢后，她倒安静下来，装作昏迷的样子趴在关小山胸前。

    过了一会儿，智多星弄了些树枝回来，爬到关小山右手边时，似乎嫌对面的李青碍事，便将枯枝就地放下，爬到左边伸出双爪将她拎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李青谨记“装做晕倒，不得乱动”的告诫，软垂着身子紧闭双眼任它折腾。却不知智多星正在为关小山背书，以她为话题和牛头妖灵聊得热乎。

    “牛大人——喜欢和美女圈圈叉叉吗？这女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喜欢的话就下来试试，呵呵，要不，待会烧熟了想试也不成。”

    “哞——丑死了，我才不愿意和这女人圈圈叉叉。”

    “哎哟！牛大人的眼界这么高？我看着女人挺美的，你看这脸，好俊俏，这肤色，又白又嫩，这腰身——啧啧，真是极品啊。”

    “哞——屁——不是我眼界高，是你眼光有问题；这女人头上一根角都没，腰细的快要断了，眼睛不大不说，还不鼓，一点都不好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么说来，牛大人是不会下来圈圈叉叉了？”

    “哞——不会！坚决不！就算天下的母牛都死完了，我去找母猪圈圈叉叉，也不找人类女人。实在太丑啦。”

    “啊……既然牛大人看不上，那就算了。”智多星颇为遗憾，却不再多说，只是突然抬头看向牛头妖灵的背后，用意识流惊奇地叫道：“咦！牛大人，你背后是什么？”

    “背后？”

    牛头妖灵有些纳闷，笨头笨脑地扭转身躯头颅去看。就在这时，关小山手持一根八尺长的枯树枝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向前奔出两步，腾身飞跃，身子冲起两丈高，右手一晃，枯树枝爆出三尺惊虹，霹雳一般斩向牛头妖灵。

    牛头妖灵回身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便折回身想问智多星是怎么回事。刚一回身，就见眼前明亮亮耀眼，它下意识哞地惊叫，身子一动，想向后飞走躲避；只是修神的速度哪里及得上修体的，飞逃的念头刚刚闪过，惊虹已经临身。

    “噗——”

    好像切削豆腐一般，惊虹从牛头妖灵左腰切入，斜斜向下将其左腿连根卸掉。

    “哞哞哞……”

    牛头妖灵哀声惨呼，剧痛之下别说飞逃，连悬停在空中的姿势都无法保持，只能如石头一般往下坠落。

    听到牛头妖灵惨呼，李青心知“阿秀哥哥”已然得手，便不再装晕睁眼去看；谁知眼睛一张开，入目所见“阿秀哥哥”确实在大展神威，将一条不起眼的木棍舞得光芒乍现，向重伤下坠的牛头妖灵斩过去，只是他浑身精赤一丝不挂，这等神勇之姿着实羞煞人了。最最凑巧的是，李青一眼就看到了他小腹下方悬挂的那一大堆嘟囔物。这一堆嘟囔物随着关小山身子的剧烈跳动跟着上下摆动起伏，非常惹眼，想不看见都不行。

    李青妈呀一声惊叫，睁开的眼倏地一下又紧紧闭上，脸上滚烫滚烫的，一时间羞得忘了置身何处。虽然，她早将“阿秀哥哥”当作未来的双修伴侣，午夜梦回之际，也曾多次憧憬未来与“阿秀哥哥”双修共枕时的温柔甜蜜；但是，乍然见到“双修时的标准打扮”的“阿秀哥哥”，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不敢多看。

    脸如火炭滚烫，心似小鹿乱撞，意乱情迷之中，李青隐隐听见有噗通重物坠地声，有牛头妖灵短促绝望的惨呼声，心知危险解除，“阿秀哥哥”已然杀死了牛头妖灵；欣慰之余，她想悄悄睁眼偷瞧“阿秀哥哥”完全“双修之姿”，却怕被发现后羞死人，终究没敢；只紧闭起双眼，等候“阿秀哥哥”料理清爽后过来安慰照顾自己。

    李青耐心等了片刻，却感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应有的问候和拥抱一个也没来；诧异之下，她顾不得害羞，睁眼瞧去，却见西边远处有一人奔行如飞，越去越远；这人一手持了根枯树枝，一手拖着一张破旗面匆匆往身上裹，一时间没裹严实，身子还有许多地方精赤袒露着。不是她的“阿秀哥哥”又是谁？

    意外相见又匆匆分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不到一刻钟；其间关小山心思全在抓捕短翅铜蚁和突袭牛头妖灵身上，顾不上和李青多说什么；李青受周围环境限制，没法向关小山询问解惑。是以，李青至今不知道她的“阿秀哥哥”曾被短翅铜蚁咬过身处窘迫境地，不知道她的“阿秀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又要到哪里去。只是眼见前方的身影越去越远，她心头蓦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只感觉她的“阿秀哥哥”就像远去的身影一样，突然出现，又倏忽而去，像是在身边，又像是在天涯，无论如何，都无法牢牢抓在手中。

    “都怨你这个笨女人，让我不能跟老大在一起。”

    就在李青黯然伤神之际，智多星怨艾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听到这声音，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理会“笨女人”这个称谓，急急问道：“阿秀哥哥干什么去啦？他怎么不理我？”

    “老大帮小狐狸去了。小狐狸危险的很，不知道现在死了没……”

    想到小狐狸的处境，智多星声音不由低沉下来，和李青说话的兴趣也没了，便把她放在地上，按照关小山临行前的交代说道：“北边不远有一个很隐蔽的山洞，老大吩咐，让我带你到那儿养伤。你若愿意，就把老大的盔甲、皮囊收拾好带上，我驮你过去；你若不愿，可以自行离开；我不能驮你去昆仑城，那边正在大战，凶灵数量太多，危险的很。”

    听说“阿秀哥哥”是去救小狐狸，李青的心情一下变好了许多。

    “阿秀哥哥”对两只宠物的溺爱程度她非常清楚，以前不明白为何如此，今日见识到智多星意识流的本事后，她恍然有些明白，这两只宠物只怕不是一般宠物，可能和灵宠一个等级，是主人的战友和同伴。果真如此的话，“阿秀哥哥”的匆匆离去便情有可原；而且他不是不在意她李青，临行前有过交代，让智多星驮着去养伤呢……

    想到这些，李青心里甜蜜蜜的，适才的忧郁云消雾散，只喜滋滋地对智多星道：“我跟你去山洞养伤，阿秀哥哥什么时候过去？小狐狸真的很危险？到底出了什么事？哎，对了，阿秀哥哥怎么到北垒来了，他不是在昆仑城么……”

    心情一旦好转，李青就有了刨根问底的兴趣，一边盯着智多星连珠价追问，一边起身收拾关小山遗下的物件。她重伤未愈，连站立都有困难，哪有力气收捡近百斤重的盔甲。

    智多星看见，便过来趴低了身子，用嘴巴帮忙李青将盔甲挪到自己背上摊开了驮着，有一句没一句地用意识流回道：“这事说来话长，你想知道以后问我老大吧。这几天反正是危险的很，有好几次老大和小狐狸差点丢了性命。诺——你来的时候不也看见了，老大身上爬了一堆短翅铜蚁，被咬的动都动不了，我正帮老大一个个逮呢，偏偏你带个牛头妖灵过来，你说是不是很危险？幸亏我睿智无双，想办法稳住了牛头妖灵，还找了个好借口，趁机逮光了老大身上的短翅铜蚁……”

    “啊——原来是这样，刚才我差点……”

    李青惊呼一声，这才知道适才局势看似平静，实则充满了凶险。自己的到来差点将“阿秀哥哥”置于死地。明白之后，她忍不住感到内疚，为适才错怪“阿秀哥哥”而内疚，随后又将所有的内疚转化为丝丝柔情，系到关小山身上。

    “阿秀哥哥真厉害，这般境地还能从容镇定，暗中筹划，反败为胜；呵呵，难得的是如此细心，匆忙之间还记得留下宠物照料我，对我真的太好啦……”

    李青心头像被抹了一层蜜，越是咀嚼，越是甜蜜；欣喜的她懒得再理会智多星，只默默地一人独享这般滋味，并顺手拾起了关小山遗下的贴身皮囊。她原本对这个皮囊没有太大兴趣，直到皮囊入手，沉甸甸的感觉传上来的时候，才好奇地打开口子随意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李青惊得樱唇一张，再也合不拢了。皮囊里面色彩纷呈，不知有几千几万粒灵晶宝光闪烁，相互辉映，只将人眼都晃花了。

    “这……阿秀哥哥怎会有如此多灵晶，他是真武者耶，里面却没一枚凶丹！”

    面对如此多的灵晶，李青有些发懵，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如此多灵晶，甚至连其中的十分之一都没见过。再联想到“阿秀哥哥”上一次出事和两只不同一般的宠物，李青隐隐意识到，这个“阿秀哥哥”来历可能很不一般。

    这时，心情不爽的智多星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道：“笨女人！快坐上来走——别发呆啦。”

    李青闻言，只好暂时抛去疑惑，收拾了皮囊依坐在智多星背上，被它驮着从北边山坡下了山梁，一路向北而去……

    赤灵心非常狼狈，不仅狼狈，而且非常危险，已经陷入到绝境。

    为了让关小山能安全脱身，她希望逃得越远越好，于是拼尽全力向西飞。让人失望的是，结果非常不理想。

    一则是她的飞遁速度没有对手施法速度快，总有对手趁飞行间隙施法攻击，逼她躲避或者抵挡，拖延了飞逃速度。

    二则她负伤了，伤口的疼痛影响施法，无论是施法攻击或是施法飞行。没有飞逃前，赤灵心就被两记灵术扫中，负了不轻的伤；得知关小山的处境后，为了尽快远离，她一心飞逃，猝不及防下又中了两记灵术，伤势更加重了，身体内外被几种灵气侵袭伴随着一阵阵痛疼，让她无法快速飞行，结果刚到纺锤谷就被八位灵主分从四面堵住了。

    发现不能将八位对手引到更远的地方，赤灵心随后调换战术，打算拖住对手，让它们不能回头去找关小山。怀着这种念头，在纺锤谷内，赤灵心忍着周身痛疼，冒着雨点般得到灵术攻击，一刻不停地东冲西突，让围堵的八位不敢分一点心思。当然，这样做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没过多久，赤灵心气海穴真气就消耗一空，只能凭借灵气和灵术继续支撑，又过了一阵，灵识也开始变弱，出现了枯竭的征兆。

    “大海、江河、瀑布、溪流都给我去吧——”

    双头蛇灵主两只脑袋乱颤，御使出一股水流击向赤灵心后背。

    正佯装向被突围的赤灵心急忙折身斜飞，堪堪躲过水流，却遇到猕猴灵主的大金锭迎面打来；此时飞躲已经来不及，她恼怒地嚷道：“哇！气死啦，姑奶奶烧死你——”随即招呼出一支支火箭迎着金锭射过去。

    噗噗噗——

    爆响不停，每被火箭射中一次，金锭就少一块；眼见茶几大小的金锭只有板砖大小时，火箭却先一步没了。板砖大小的金锭裹着呼呼风声迎头拍过来，赤灵心匆忙偏头，金锭便结结实实砸在左肩上。

    “哇——痛死啦——”

    赤灵心大哭出声，身子一歪，从半空直摔下来。与此同时，灵光连续闪烁，一道流星火雨和一堆木头雨同时覆盖过来。

    赤灵心一边下摔，一边大哭，口中嘟嘟囔囔道：“哇呀——姑奶奶不怕，烧死你们，烧死你们……”重新凝聚出百十支火箭射向木头雨和流星火雨。

    她的灵识已然枯竭，御使的灵术连一个灵主都对付不了，别说两个灵主的联手攻击了。百十支火箭很快消散，下落的身子转眼被余势未消的木头雨和流星火雨转眼笼罩了大半。

    赤灵心虽然是火属性，对火灵气有较强的抵御能力，却不能完全免疫；流星火雨一扑上去，满头红发便被烧掉了一小半，身子也变得焦黑一片。与此相比，更大的打击来自木头雨，几根直木裹着她狠狠向下砸，让她下坠的速度更快了。

    “噗嗵——”

    尘土飞扬，赤灵心如一块焦黑的石头重重砸在地上。

    她的外形虽然凄惨狼狈，与内伤相比其实不算什么。裹身的破渔网不知是什么材料制的，对灵术没有半点抵御能力，却能抵抗撞击，有这层破渔网缓冲，她从半空摔下来并没有加重太多伤势。

    忍着对手灵气侵袭的痛疼，赤灵心一骨碌滚过七八尺，躲过一记泥石流的打击，然后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南跑。中间她试了一下，想飞起来，结果身子离地滑翔了五尺就掉下来了。

    “大海、江河、瀑布、溪流都给我去吧……”

    随着双头蛇灵主的怪叫，一道水流追上赤灵心。

    感受到身后的灵气波动，赤灵心急忙回身，弱弱嚷了一声，招呼出数十道火箭准备抵御，因为灵识枯竭的原因，她召唤的火灵气有点晚，刚刚出现，水流就扑到面前了。庞大的水流先消解了火箭，然后就势一冲，将赤灵心撞到抛飞起来，飞出两三丈外才跌落在地。

    水灵气侵蚀性最厉害，再被撞飞的那一会，大量的水灵气冲进赤灵心体内，受此冲击，赤灵心再也压制不住体内诸般毁坏性灵气的冲撞，轻呼了一声笨蛋，摔倒在地后再没有起来。

    关小山趴在破开的东山脊上，冷冷地看着谷中发生的一切，似乎不知道赤灵心马上就会死去一般。

一百零九章生死难测

    关小山来得有一阵了。

    八位灵主的注意力都在赤灵心身上，得益于此，他沿着被凶灵大军毁坏的东山脊坑洼处无声无息地潜伏过来。

    刚来的时候，关小山发现赤灵心只凭灵术和对手周旋，没有使用穿花绕树身法，而且身子滞碍，很不灵活；猜到她真气可能是枯竭了；就没有直接现身助战。

    他不会飞，很难攻击到空中的灵主，所谓的助战并无多大益处；而且一旦现身就很难摆脱对手的纠缠，若让赤灵心带着飞逃，反成了她的累赘，实在没必要。

    认识到这一点，关小山就按捺下心中的焦虑，趴伏在东山脊上一边苦思对策，一边等待机会。这时候的他特别冷静；冷静中间的“冷”字，是冷酷的意思。眼见赤灵心一次又一次被击中，眼见赤灵心遍体伤痕满身狼狈，眼见赤灵心筋疲力尽性命垂危，他就像在观看一部刺激紧张的影片，瞪大了眼仔细地看，似乎情绪融入其中，却始终能置身在外。

    关小山知道，这就是真实的自己，不管是在人间红尘还是在灵界，自己都是命运洪流中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面对厄运，能做得就是冷眼旁观，没有半点挣扎改变的力量。

    赤灵心无声无息地趴在谷底，身子不时下意识地痉挛抽*动，此外再无动作。八位灵主似乎有心拷问，遂停下攻击，慢慢向下聚拢；飞到赤灵心上方四五丈处时，公羊灵主怪叫了一声“木头去吧”，四五根青木从虚空冒出，端端正正砸中赤灵心，将她砸的再度抛飞出三四丈，恰恰落到东山脊下。

    关小山两眼一咪，蓦然一阵冲动；赤灵心就在眼底，可谓近在咫尺，只要他跳出去就有把握在八位领主之前将赤灵心捞在手中。不过，眼光闪了闪，他终究没有动。

    被木属性法术砸中、飞起、跌落，赤灵心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连叫嚷、痉挛都没有，钢刀也丢落到远处。八位灵主彻底放下心，双头蛇等四位灵主在赤灵心上方三四丈处凌空悬停，以防她耍诈飞逃；猕猴、公羊四位灵主飞落下地，在赤灵心四周站定。

    悬空的几位灵主高度只比关小山低一两丈，最近的秃鹫灵主与他的平行距离只在一丈半左右；关小山担心被发现，身子拼命向土坑里靠，只从石缝里露出一双眼。

    也许是猕猴灵主口齿便给，便由它充当了主审的角色，落下来之后，猕猴灵主俯身喝问道：“小狐狸，你是灵主，为何以下犯上，刺杀三尺妖君？”

    猕猴灵主问的清楚明白，却没有得到回答。赤灵心就像死了一般，没有一点声息。

    “是不是死了？”

    空中的双头蛇灵主探头下问，它这一开口，其他几位灵主尽被这个问题吸引住了，一个个探头向赤灵心望去。猕猴灵主便凑近一些，伸手去掀赤灵心的身子，打算探查死活。

    眼见对方簇拥成一团，主意力全被赤灵心的死活吸引，关小山再不犹豫，左手在山脊上一按，身子轻飘飘地飞起来，无声无息地扑向悬停空中的四位灵主。虽然是命运洪流中随波逐流的稻草，但在时机到来的时刻，他一定会全力一赴，争取有所改变。

    时值冬末，虽然是午后时分，天却阴沉沉的没一点阳光，这为关小山的偷袭提供了很大便利，因为地面上不会现出他的影子。东山脊一带黎明时经过了数量凶灵大军，气味驳杂，其中还掺有关小山的气味；这也为偷袭提供了便利，没让诸位灵主感觉到异常。

    尽管如此，当关小山从山脊上跃出、杀机乍现之时，禽兽对危险的本能预知还是让距离最近的秃鹫灵主感觉到不妙。

    “嗯？”

    秃鹫灵主惊咦一声，循着感觉抬头去看。它和关小山上下距离不到两丈，平行距离只有一丈半，感觉不对之时立刻飞逃尚有一线希望，若想先弄明白究竟再行反应，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这也正是修神之士的通病，反应太过呆滞迟钝。

    秃鹫灵主刚一抬头，就见上方惊虹闪耀，让人眼花缭乱，隐约见有一人犹如大鹏飞至头顶，手中不知是长枪还是树枝什么的带着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不等它挣扎叫喊，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紧随秃鹫灵主之后，其他七位灵主也感觉到了不妙，与秃鹫灵主类似，七位灵主不管其他，先循着感觉探头察看究竟。

    关小山一棍捅穿秃鹫灵主的天灵盖，枯树枝向下一点，将秃鹫灵主尸首按得飞速下坠，他借着这一摁之力，身子斜斜飞掠，径直扑向临近的双头蛇灵主。

    这时候正是七位灵主一起伸头探察究竟的时刻，眼见行迹已经暴露，关小山再无顾忌，吐气发声大喝道：“杀！”

    惊虹一闪，枯树枝从双头蛇灵主黝黑的头颅上一闪而过。噗地一声，像是黑水袋子炸开，乌黑的水灵气四处喷溅。

    双头蛇灵主嘶声惨呼，断线风筝一般下坠。双头蛇青色的头是普通的生物头颅，黝黑的头是通灵后异变的，想当于人类的神窍，是双头蛇的灵识所在；一旦被毁，双头蛇生命无恙，灵识却没了，将会再度变为普通蛇类。

    关小山一口气除去两位对手，身子旋即下坠，无法继续留在空中。他干脆瞅准公羊灵主的方向，头向下一低，身体重心随之改变，身子倏然一翻，头下脚上地向公羊灵主冲去。

    剩下两位悬停在空中的灵主反应最快，惊呼一声，顾不得考虑下坠的关小山是否有威胁，只本能地向上空飞逃；下面的四位灵主反应稍慢一些，抬头看时，看见的不仅有关小山，还有当头砸下来的秃鹫灵主尸首和嘶声惨呼的双头蛇灵主，惊愕之中，灵敏的依循本能向外飞射，呆滞的还在考虑这是怎么回事，该不该出手接住下坠的双头蛇灵主。公羊灵主就属于这一类。

    三四丈的距离转眼就到，关小山要到就是对方片刻的疏失。

    “杀——”

    身子刚刚完成翻转，公羊灵主错愕的面孔就到了眼前，关小山大吼一声，枯树枝连环舞动，仿如绞肉机一般当头罩下去。

    “咩呀——”

    绞肉机罩顶而来，公羊灵主终于意识到危险，下意识偏头向旁闪躲；它这一下倒是迅疾，羊头堪堪避过了绞肉机，只是身子却没来得及避过，噗噗噗一阵响，从左肩开始，枯树枝一路向下，一直斩到腰际，一眨眼，公羊灵主半个身子没了，剩下的血肉模糊，肚肠哗啦横流而出。

    “咩咩——啊啊——咩咩——啊啊——”

    公羊灵主却没有就死。只是疼得一会人呼，一会羊叫，不知如何表达痛苦了。

    关小山没在意公羊灵主的死活，枯树枝势头用尽之时，在公羊灵主盆骨上用力一点，身子借力翻起，稳稳落在地面上。

    双脚甫一落地，关小山没有丝毫停顿，甩手扔掉枯树枝，一弯腰捞起赤灵心。

    赤灵心双目紧闭，脸上污浊不堪，看不出是生是死；关小山伸手探了一下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温度和若想有若无的气息，便不再管其余，口中疾呼：“五行生灵——土遁！”

    术语声中，两人倏地一沉，陷入地下。地面上随即土浪翻滚，疾速冲向纺锤谷北边口子。

    从关小山出手偷袭到抢了赤灵心土遁逃离，前后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在这短短的片刻，八位灵主一死两伤，其中一位伤者退化成了普通蛇类，另一位伤者不知撑不撑得下来。这等变故比赤灵心一刀斩杀三尺妖君还要吓人，惊得剩下五位灵主脸色惨白如土，心慌慌不得安宁，直到关小山逃出一程后，才意识到己方人多势众，而对方等级低微，飞都不能飞，偷袭成功不过是侥幸而已。

    “杀了他！为三尺妖君、和各位灵主报仇——”猕猴灵主暴跳如雷，吱吱大叫几声，先行向北飞去追赶。

    “杀了他——”

    剩下四位灵主跟着反应过来，齐声嘶吼，纷纷追赶上去。

    土遁之术比关小山奔跑的速度快一点，与众灵主的飞行速度相比却慢得多。关小山刚刚遁出三四里路，还没到纺锤谷谷口，五位灵主就追了上来。

    “金钢轱辘——”

    猕猴灵主率先出手，将金锭、铁锭轮番向土浪翻滚处砸去。

    咚咚咚——

    尘土飞扬，金锭、铁锭一旦砸落，便化做一股股金属性灵气钻进土浪，向下面的关小山侵蚀攻击。

    “主人——这个等级的灵术我现在只能挡住八成，剩下的需要你自己承受。”

    感受到灵气侵袭，沉寂许久的金钟罩再次发声了。不过，关小山认为它的说法并不当真，因为金钟罩没有罩住他的脑袋和手脚，也没有罩住赤灵心。

    嘭——

    感受到金钟罩的鼓胀，感受到一丝丝一缕缕灵气从后背侵袭进来。关小山用力一冲，冲上地面，然后顾不得细看周围情景，抱着赤灵心先东边一闪、西边一冲，用穿花绕树身法躲闪了一阵，这才转头四顾打量周遭环境。

    关小山置身所在，距离北边谷口还有一里多路。此时猕猴灵主已经飞临头顶，它没想到对手如此滑溜，刚刚一轮“金钢轱辘”尽数落空，正在酝酿第二次法术攻击；另外四位灵主也飞进了法术攻击范围之内，灵光闪动间，几道灵术正在形成。

    关小山见状，咬了咬牙，抱着赤灵心向谷口猛冲过去。纺锤谷外西边四五里处有一片狭窄的长条状树林，在此之前，他将那儿视作退走的第一个目标。只要冲进小树林，他就多了一点和对方周旋的本钱。只是从出谷到小树林还有六七里路程，形势并不乐观。

    “金刚轱辘！”

    “流星火雨！”

    关小山身子刚动，两道灵术一左一右尾随追来。流星火雨覆盖面太广，他怕伤到赤灵心，便全力向左闪躲，这样虽然避过了流星火雨，却没避过金钢轱辘。

    “咚——”

    黄灿灿的金锭砸在背上，爆烈的金属性灵气和巨大的冲击力一起袭上来。关小山任由金钟罩和身体承受双重打击，脚下用力一点，借着撞击力轻飘飘地飞出四五丈。

    “飞流当空——”

    “泥石横流——”

    一道水流和一道泥石流接踵而来。眼见快到背后，关小山突然向下一坠，落地之后顺势扑到在地，横着向左翻了两翻，恰恰避过泥石流和水流的打击。翻身而起之际，手中多了一根木桩。流星火雨和金钢轱辘适时袭来，他向前冲出三步，避过金钢轱辘和一小半流星火雨，随即手起木桩出，一道惊虹将剩下的流星火雨尽皆消解。

    就在这时，一根直木无声无息撞过来，关小山惊觉之时，直木已经到了右肩。他担心右肩受伤影响战力，便急忙扭了扭身，以后背硬解。

    “嘭——”

    直木撞上后背，关小山被巨大的撞击力震得头晕眼花，只是他心头清明，知道一刻都不能耽搁，即便是迷糊之中，也凭着感觉借撞击之力向前猛冲。噗地一声响，随后袭来的水流落空后，泼打在地上，旋即消散无踪。

    仅仅冲出半里多路，就受到两次灵术打击，关小山没有焦躁忧虑，反而暗自庆幸，庆幸先行除去了三位对手，否则在八位灵主的围攻下，局面不知该如何糟糕了。同时有些佩服赤灵心，不知她如何能在八位灵主的打击下坚持这么久！要知道，他若不是有金钟罩帮忙遮护了八成灵术侵蚀，此时只怕坚持不住了。虽然赤灵心是灵主之身，比他多了一个飞行的本事，，能够做到这一点还是很让人吃惊。

    “哗啦——”

    关小山稍一分心，背心就被一道水流击中，哗啦声响中，一丝丝阴寒的灵气径直侵入骨髓，冷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气海穴似乎要被冻住了，真气开始出现阻滞。他暗自一惊，再不敢分一点心思，急忙调运真气与侵袭体内的灵气相抗，只是这样一来，前冲的势头就慢了许多。

    战团翻翻滚滚，五位灵主在上，关小山抱着赤灵心在下，当又中了一击直木撞击之后，关小山终于冲出纺锤谷。

    小树林就在四里多外，看起来很近，但关小山没有多大的信心冲过去。虽然有金钟罩的保护，身中的五道灵术还是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受侵袭灵气的干扰，真气越来越难凝聚，惊虹不再随心所欲地爆发，总会滞后一些；同时，真气还开始减弱，有了枯竭的征兆。神识倒是充沛，只是他会的那些法术无论如何都不配在五位灵主面前献丑。

    “砰——”

    猕猴灵主的铁锭重重砸在背上，关小山有心借撞击之力飞出一程，但是有些力不从心，以至于身不由己地随撞击力道抛飞出去。关小山大骇，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五位灵主的攻击连绵不断，自己若不能时刻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就可能会被接下来的打击淹没，就算有金钟罩保护，也难逃厄运。

    身子空中，关小山竭尽全力扭头回顾，果然见到头顶上方和背后各有一道灵术砸来，头顶上是一根粗大的直木，背后的是一蓬泥石流；泥石流还好说，毕竟有金钟罩在，可以挡住大半；头顶上可没有任何防护，要被这根灵气聚成的直木砸中，即便不脑浆迸裂，也会昏厥过去，接下来必死无疑。

    “给我破——”

    情急之下，关小山大声嘶吼，凝聚起所有真气挥舞木桩向直木砍去。

    噗——

    就在即将临顶的那一刻，惊虹劈中直木，双双消去。惊虹过后，关小山感觉身子一空，差点虚脱过去，随即轰隆声响，泥石流冲上来，便再无一点抵抗之力任由泥石流裹着向前飞。

    天空一亮，随即又是一亮，先后现出流星火雨、飞流横空两道灵术，两道灵术紧随泥石流之后接踵而来。

    关小山一边忍受土属性灵气在体内肆掠，一边抬眼往西看去，眼见小树林还在三里之外，不由哀叹一声，不知自己是否能坚持住。就在这时，他眼光一闪，直直看向下方的草丛；草丛间白亮亮的露出一条曲折蜿蜒的细带子。他一眼认出，这是一条封冻的小溪，而且恰好是东西走向的。看到这里，关小山精神为之一振：“也许这条小溪能救我一命……”

    心思转动之间，关小山砰地一声落到地上，与此同时，流星火雨和飞流横空先后砸来。这时他早已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不等身子完全落地，脚尖就先向下用力一点，然后整个人贴着地面向小溪平射过去。

    哗啦——

    横空飞流泼在背上，他身子一抖，硬生生受着，身子继续前掠。

    轰——

    流星火雨笼罩过来，他脚尖在地上一蹬，继续贴地前掠，手中木桩一挥，只爆出尺许长的惊虹护住头脸，其他地方任由火灵气肆掠。冲过两道灵术打击之后，他终于来到封冻的小溪边。

    “苍天保佑——”

    关小山心中默念，口中大喝：“给我开——”木桩爆出三尺惊鸿斩向小溪冰面。

    “哗啦啦——”

    冰面炸裂，碎屑飞溅，木桩砸出了一个三四尺宽的窟窿。不知是不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小溪不是整体被冻，三寸厚的冰面下还有青幽幽的溪水。

    “金钢轱辘——”

    “木头去吧——”

    天空之上，五位灵主齐齐喝斥，将一道道灵术砸下来。关小山看也不看，纵身跃进冰窟窿，一边口呼：“五行生灵——水遁！”

    噗通——

    噗噗噗——

    关小山刚刚跳进小溪，三道灵术便先后砸来，只是都砸了个空。

    水遁和和其他的五行遁法一样，不能完全匿踪，更不能瞒过修神之士。修神之士可以通过灵气波动找出施术者。在正常情况下，关小山绝不会轻易在对手面前施展遁术。此时选择水遁，只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水面上结有厚厚一层冰。

    小溪水面上的冰层不能阻挡灵气的探查，却能挡住视线。五位灵主若要攻击，就不能像攻击土遁的关小山那样凭眼光锁定，只有通过感知灵气世界的波动确定关小山的行踪，然后再施术攻击。这样无疑很麻烦，也很容易落空。关小山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结冰的小溪当作自己逃生的机会。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机会，其中的风险非常之大。水遁之时，他不能抵御，说不定会被哪位灵主施展的灵术击中头颅，那样的话一切都玩完了。只是，他没有选择，走正常的途径，他很难活着逃进小树林。这时候只能赌一把。

一百一十章一波三折

    五位灵主都不是机智敏捷之士，眼见关小山从冰下水遁而去，先愣了片刻才凝神感知冰面下的灵气波动，待确定关小山向西而去之后，便指着西边七嘴八舌地叫嚷道：“在那边！在那——快！别让他跑远了。”

    叫嚷声中，关小山已经遁出大半里，五位灵主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向西追赶，当确定了关小山大概位置之后，一边凝神感知，一边将各种灵术砸下去。狂砸了十几记灵术之后，不知是关小山运气好没有砸中还是别的原因，五位灵主尽皆感知到目标依旧在向西遁走。

    “这样不行——”

    猕猴灵主相比之下最为机敏，见状就向另外四位灵主建议道：“这小子是在向西逃，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向前多赶一程，提前破了前面冰层，就地等候，到时看他如何闯过去！”

    另外四位灵主闻言轰然叫好，当即留了一位灵主就地监视关小山行踪，其他的都飞到小树林东边半里处，各自施展拿手灵术，不一刻就将小溪冰面破开一二十丈。关小山只要敢从此水遁而过，这么宽的打击带足够取他性命。

    关小山远比几位灵主想象的惨得多，十几道灵术至少有一大半准确命中，只是没有击中头部，全都打在有金钟罩遮掩的身躯上。尽管金钟罩分担了八成打击，剩下的两成也不好受。事实上，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出了大问题，破坏性五行灵气侵蚀体内，不仅将筋络穴道冲撞的支离破碎，甚至侵袭到脏腑和骨骼里。气海穴的真气丹也失去光泽，以前像光柱一样劲射的真气现今如电池用光的手电筒，微弱的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这种程度的真气已不足以压制侵蚀的灵气，关小山只好破罐子破摔，由着各种灵气在体内肆掠破坏。幸好，他是真武者之身，身体锤炼的足够结实；幸好，他神识充沛，水遁没有半点问题。幸好，有猕猴灵主提议，不然攻击继续下去，结局依然是不幸。

    关小山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感觉攻击停止先松了口气，然后一边忍痛小心向前水遁，一边猜测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想明白具体眉目，但是因为有了警惕，遁到破冰带前一刻，先一步发觉前方亮闪闪的，没有清幽幽的冰层；接着感觉到前方上空有几处灵气波动，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附近只有那一道小树林能够提供与五位灵主周旋的空间。明知前方危险无比，关小山却无法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眼前破冰带就在前方，感受到上方灵气的波动越来越明显，关小山一咬牙，振作起精神，先是往前猛地一冲，旋即改变冲势向上一跃出了溪水，然后抱着赤灵心奋力向溪岸飞掠。

    五位灵主蓄势以待，看到水遁的波纹冲出冰层立即御使灵术砸上去，只没想到关小山早有准备，不等灵术砸到就改变了冲击方向，由于惯性使然，五位灵主匆忙间没能改变攻击方向，五道灵术全部落空。

    噼哩哗啦咚——

    身后水花飞溅，溪水扬起几尺高的水柱。关小山恍若未闻，双眼紧紧盯着半里外的小树林，身子如离弦之箭飞速掠去。

    “金钢轱辘！”

    “木头去吧！”

    五位灵主反应过来，灵术纷纷出手，其中金钢轱辘和木头雨最快，转眼到了关小山背后。

    关小山匆匆一瞥，看清灵术来路，身子一闪躲开更具威胁的金钢轱辘，手中木桩扬起，迎着木头雨奋力劈去，口中提气发声：“给我破——”

    木桩上光芒一闪，惊虹仅仅爆射出五寸多长，被最先冲到的木头一撞，便即消散；接踵而来的七八根木头先后砸中关小山右臂。他手一酸，再也拿不住木桩，啪嗒一声木桩掉落在地，与此同时，身子也跟着被撞飞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两三丈长的抛物线，然后向下跌落。

    “流星火雨！”

    “泥石横流！”

    “飞流当空！”

    三道灵术如影随形，跟着关小山坠落的身子赶到。流星火雨当头罩下来，另外两道灵术分从左右一扑后心，一扑胸肺。

    关小山滚到在地，对击打后心、胸肺的两记灵术看也不看，只盯着头顶的流星火雨呼道：“熔金之火——”

    一蓬火焰应声而出，遮盖住头顶要害。一部分流星火雨与之相遇，双双消于无形；剩下的和另外两记灵术一起打在关小山身上。

    关小山再度抛飞而起，摔倒三四丈外；这次摔下去后他却无力骨碌躲闪，也无力起身。身子向上抬了一下又跌落下去。

    “金钢轱辘——”

    新一轮攻击到了，猕猴灵主的灵术最先到。关小山左手搂住赤灵心，将她护在身下，身子斜趟，目光紧紧盯着金钢轱辘对准自己颈项的部位再度喝道：“熔金之火——”

    一蓬火焰从身前冒出，对准金钢轱辘上沿烧去。两两相遇，熔金之火烟消云散，金钢轱辘消去三成，而且正好是对准关小山颈项的那一部分。剩下的七成倏忽之间到了关小山肺部，关小山瞪眼看着，当金钢轱辘临体的那一刻，他双脚奋起全力向下蹬踩。

    “咚——”

    金钢轱辘结结实实砸上来，撞击之力和脚下蹬踩的力道和在一处，关小山便向被火车撞了一般，飞速向前弹射。

    “泥石横空！”

    “木头去吧！”

    未等落下，又有两道灵术追上来；关小山看也不看，双眼只盯着前方，前方十丈外就是小树林。

    “轰隆——噗——”

    泥石流、木头雨结结实实地砸上来，刚开始下沉的身子再度向前抛飞，这两记打击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关小山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没一点知觉；眼皮沉甸甸的，大脑昏昏沉沉，眩晕困倦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就差一点啊……”

    望着七八丈外的小树林，关小山颇为遗憾，苦笑着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就在这时，赤灵心呻吟一声，突然在他耳边咕哝道：“嗯~~笨蛋，是你吗？痛死姑奶奶啦，姑奶奶不管了，都交给你……”

    听到赤灵心痛楚的呻吟和娇憨的祈使，关小山心头一震，虽然身体还不是自己的，昏晕的感觉却忽然消失，脑际间一片清明——不能放弃，一定要努力到最后！

    “五行生灵——土遁！”

    身不能动，嘴巴却还能动。任由身子在空中抛飞，任由灵术在体内肆掠，关小山只凝定心神念诵术语。当身子终于落下之时，地面好似裂开了一般，两人立时陷了下去。随即鼓动起一层土浪向前涌动。单凭双腿，即使没有五位灵主阻挠，他也走不到十丈外的小树林，好在他神识尚足，还有五行遁法可用。

    “流星火雨——”

    “泥石横空——”

    两道灵术凌空而下，正中土浪。土浪稍稍一滞，旋即继续向前翻滚。

    “飞流当空——”

    “金钢轱辘——”

    当土浪将近小树林边缘时，又有两记灵术追上来，眼看就要砸中土浪，噗地一声响，泥土四散飞溅，关小山抱着赤灵心从中冲出，向迎面的一株枯松飞撞过去。

    “五行生灵——木遁！”

    大喝声中，关小山恍如闯进了一道门户，轻易钻进枯松之中，枯松皮上光影浮动，一道凸起物波浪般起伏着向上窜，蹿上树梢后一溜，溜进相邻的树梢中，分光掠影一般迅速消失在密密匝匝的林木间。

    “哪里跑——”

    三位灵主叱喝一声，两位贴着树梢飞过去追踪，一位飞低了一些，准备钻进小树林。猕猴灵主却没有动，一脸狐疑地打量小树林；另有一位灵主一直跟在它身边，见状便问道：“猕猴老兄，你这是？”

    猕猴灵主忧虑道：“这人不会飞，所以，刚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我们若追进去，不仅飞得低，而且四周有树木藤萝障碍，飞不快，也不易躲闪，他很可能会趁机偷袭。”

    询问的灵主闻言大惊，急忙开口提醒另外三位灵主。“小心！对手可能会偷袭……”

    有关小山东山脊偷袭先例在前，再没有比这句提醒更管用的了。正在追踪的三位听到同伴提醒，像被马蜂蛰了般，倏地掉转势头，拼命向外飞，唯恐逃的慢了会出事。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猕猴灵主多虑了。事实上，五位灵主就算毫无戒备地追进去，任由对方偷袭，现在的关小山也没有丝毫击杀对手的能力，他连动都动不了，如何偷袭反击？

    当然了，不能怨怪猕猴灵主无能，要怪只能怪关小山太狡诈。

    在抵达小树林的那一刻，关小山明明可以利用土遁直接冲进去的，却偏偏冲出地面，改以木遁进入；以彰显自己有在林木间灵活移动的能力。他唱这出空城计就是为了提醒智者注意风险，无疑，猕猴灵主是一位真正的“智者”，及时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林木间遁走了二十余丈，关小山瞅准一个林木密集处落下，然后背依大树呼哧呼哧喘气休憩。他尽力了，结果如何，就看命运的安排。

    “姑奶奶——你怎么样？”

    稍稍歇息一阵，关小山轻声低呼。

    刚才在最艰难的时候，赤灵心呻吟出声，关小山误以为她已经苏醒，就想随便说些什么舒缓紧张的心情；谁知呼声出口好一阵，却没能得到回音。他就挣了挣僵硬的颈项，竭力弯下向怀里看去。

    赤灵心并没有苏醒，双目依旧紧闭。许是因为痛疼，秀眉皱到一处，右手揪住关小山肋下的破旗面，下意识地紧紧篡着。

    能够知道痛，还能做出篡住自己的动作，说明她的性命暂时无碍。看到这副情景，关小山放心了一些；便依靠着树木凝神内视，仔细检查自己体内的伤势。

    气海穴的真气丹苍白黯淡，里面不见一丝真气游动；经络穴道支离破碎，很难见到完整的片段；五脏六腑浑沌污浊，到处都是毁坏性灵气肆掠的痕迹；连骨骼都有不少地方变了颜色。这样的伤势很不乐观，如果这不是千锤百炼的真人级的强悍筋骨，生命的迹象只怕早就消失了。

    当然了，伤势虽然糟糕透顶，却还有一点值得庆幸，那就是，除了一些残余的水灵气还在继续侵蚀身体，其他属性的灵气已经消散，没有再进行破坏了。

    五行灵气相生相克，修士可以用灵气相克的属性进行破坏，也可以用相生的属性进行滋补。不过，首要的前提是，要保证经络能够畅通；真武者要保证经络畅通，必须依靠真气。

    弄清楚体内的伤势后，关小山没有再耽搁，就这样抱着赤灵心依靠在大树上，凝定心神，运功修炼，引导周围的灵气进入身体，然后经过真气丹凝聚出真气。将五位灵主的威胁抛到了九霄云外。

    五位灵主对关小山、赤灵心其实颇为忌惮；两人其中一个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斩杀了威名赫赫的三尺妖君；另一个一出手就斩杀一位灵主、重伤两位灵主，而且受了一二十记灵术打击似乎无恙，活蹦乱跳地从五位灵主手中逃脱了。这等情景实在很诡异，完全超出了五位灵主的认知。

    就在关小山运功凝结真气的时候，五位灵主在小树林外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如何追击。

    小树林是野林子，覆盖面积不大，树梢却高，有很多高达十几丈的百年古树；为了防止对方设伏偷袭，五位灵主必须远离树梢在距离地面二十丈外飞行；二十丈还在灵术攻击范围之内，如果能够准确探知到关小山的位置，依然能够有效攻击；问题是，此时很难准确探知到关小山的位置。

    小树林内藤萝纠缠树荫浓密，将关小山、赤灵心的行踪遮掩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法透过树梢间隙找到；关小山凝练真气用的是真武者功法，没有灵气波动，也不能通过感知确定他的位置；对五位灵主来说，目前唯一有用的手段就是凭借嗅觉搜寻关、赤两人。不过，由于距离远的缘故，气味随风飘荡弥漫，嗅觉只能探知到大概方位，不能精准，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保证二十丈外的攻击有效。

    问题棘手之至，五位灵主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面面相觑一阵后，猕猴灵主再度显示了自己的睿智，向无奈的四位同伴建议道：“烧——放火烧掉林子。我们小心守住四周，别让这小子瞅空子溜走。”

    小树林之所以被称作小树林，是因为很窄，南北宽度仅有半里。实则不算很小，像条细长的带子一般东西绵延出十余里。尽管正值冬末天干物燥；要想烧光这么长一条林带，至少也需要一两天，这场意外的冲突将会演变成一场持久战。

    想到这点，另外四位灵主不胜其烦，却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点头同意道：“那就先放火烧了再说——”

    五位灵主聚在一起就细节部分又商量了一阵，然后猕猴灵主等四位分别飞到林子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角上空，监视下方，避免关小山、赤灵心逃走。会使流星火雨的灵主则专门负责放火。随着一记记流星火雨从天而降，小树林浓烟弥漫，没多久就呼喇喇冒出了十几处火头。

    关小山一心运功，并不清楚对手的安排。

    真武者凝聚真气最好的办法是进补凶丹、凶物肉食，依靠灵气凝聚是最笨最慢的方式；只是他手头上没有凶丹也没有凶物肉食，目前只能使用最笨的方式。大约用了大半个时辰，苍白黯淡的真气丹内微光一闪，他才终于凝结出了一丝真气。

    就在这时，关小山感受到周围温度的变化，睁眼一瞧，这才发觉身周烟火弥漫，林火正以拱形之势包抄过来，只西边还没见到火头。静心沉思片刻，他很快猜到对方的心思，却没有为此担心。他只担心空城计不灵，并不怕持久战，对他来说，拖下去意味着机会。

    自五行遁法修成以后，关小山就不怕普通的水火之物；不过，为了能静下心凝结真气，他还是抱上赤灵心，以土遁之法向西遁走。这一次走的比较远，足足遁出两三里才破土而出，寻了一个幽静处安心运功。

    午夜时分，关小山凝结出一成真气，有这一成真气就可以疏通经络穴道了。眼见林火即将烧到，他便再度向西遁出两里，然后破土而出，准备运使真气修补疏通经络。就在这个时候，怀里的赤灵心一动，再度有了声响：“嗯~~笨蛋~~~”

    “嗯，小姑奶奶。”关小山回了一声，下意识看去却见赤灵心双目紧闭，污浊的小脸因为痛苦拧成一副古怪模样，小嘴却在蠕动，想说些什么，不知是梦呓还是已经苏醒。

    “嗯~~笨蛋，姑奶奶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赤灵心低声呻吟，声音十分微弱，却不像梦呓。

    关小山一怔，然后喜道：“姑奶奶，你在胡说什么鬼话。只要能醒过来，慢慢运功疗伤，终归会好的。”

    “嗯~~~不行的，笨蛋……姑奶奶被关在……黑屋子里……没力气……出去……姑奶奶早就……感觉笨蛋来了……就是睁不开眼……看不见……”

    赤灵心嘴唇蠕动，断断续续地说着。“……死了也好……笨蛋，姑奶奶痛死了……死了就不痛了……”

    关小山渐渐听出不妙，急忙劝说道：“不行！姑奶奶——你不能死。再痛都得忍着，只要忍过一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你开始感觉到我来了，却不能开口说话，现在不就好多了，能和我聊天了。”

    赤灵心叹了一声，断续道：“嗯~~笨蛋，你不知道……为了和你……说话，姑奶奶……积攒了好久气力……要不是……有个问题……不问清……姑奶奶不甘心死；真不……想攒力气……难受死了……”

    关小山越听越觉得不妙，听起来赤灵心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弄不好真有可能死。一想到死，他顿时慌了，急忙筹思抢救之策，只是他对治病疗伤懂的不多，拿不出任何急救手段，手头也没有丝毫应急药物，慌乱之下，只得厉声喝道：“赤灵心！我告诉你，你现在立即给我运功疗伤；别问什么问题，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想知道答案，就得活下去，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告诉你。你若敢死，我必定让你死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回答。”

一百一十一章修为全废

    关小山吼了一通，赤灵心语音一滞，不再说话；过了好半饷，才幽幽说道：“哇~~气死姑奶奶了。笨蛋，你好坏……”

    “我不坏，坏得是你！”

    关小山依旧疾言厉色，呵斥道：“不就是有点痛吗？你就受不了，就想死！你特么的还没和我还没发*春呢，怎么能死！你死了，我以后学到神术教给谁？难道教给智多星那个蠢东西！你特么的给我听着，没和我发*春、没从我这儿学到神术之前，不许死！再痛也得忍着！”

    “哇~~气死姑奶奶啦，笨蛋，你是奴仆，对姑奶奶说话怎这么大声，一点都不好……”

    赤灵心鼻翼呼哧呼哧扇动，情绪非常不稳，只口气十分温柔，甜腻腻地说道：“……不过，你说的是，姑奶奶差点忘了还没和你发*春这回事呢，姑奶奶不能死，要等你成神，和你发*春，还要学神术。哇~~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真的不能死。”

    关小山眼睛一热，紧紧搂住赤灵心，柔声说道：“好姑奶奶，只要你不死，我一定做最好的奴仆；陪你说话聊天，和你一起发*春，偷学到神术再教给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嗯~~笨蛋，姑奶奶听你的，不死了，不怕痛，一定忍下去。只是姑奶奶好累，没气力和你说话了……”

    赤灵心无力地咕哝两声，然后果真没了声响。

    关小山仔细看去，见她虽然双目紧闭，右手还依旧用力揪着自己肋下的破旗面，不像彻底昏迷过去的样子，便稍稍放了些心。赤灵心的状况看起来很不乐观，但他相信，精神力量的作用是巨大的，只要求生的**足够强烈，往往会有奇迹出现。

    盯着赤灵心足足看了一刻钟，见对方再没有异常出现，关小山这才作罢，随后闭目凝神，开始运使真气疏通经络穴道。

    天光大亮的时候，关小山睁开双眼停止运功。折腾了大半夜，他的伤势并起色不是很大，只疏通了几条淤塞的主要经络，身体有了知觉，能够活动了。原本他还想继续运功，只是估算林火应该烧过来了，这才暂是停下。

    谁知睁开眼一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林火肆掠过来的迹象。好奇之下，他施展木遁之术上了树梢，展目向四下望去，但见天空之上一片空旷，五位灵主的身影尽皆不见。东边一里外余烟凫凫，向东南方悠悠飘荡，昨夜的大火却看不见了。

    冬末的昆仑州向来刮得是北风和西北风，五位灵主是从东边点的火，没人施术照应的话，火势很难向西边的林木带蔓延，而是会随风势向没有林木的东南方烧，这样就很容易熄灭。眼前的情景正好印证了这个道理。

    但是为什么没人施术照应火势？五位灵主呢？是有事离开了还是施的欲擒故纵之计埋伏在隐秘之地等待他关小山出林？

    关小山茫然地向四周打量，却寻不到答案。为了稳妥起见，他又溜进小树林，在隐蔽之处躲藏起来，继续运功疗伤。

    关小山不知道，五位灵主在昨夜赤灵心开口说话之前就离开了，之所以离开，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五位灵主不愿意纠缠下去了。

    自跟随三尺妖君抵达北垒之后，五位灵主先是在困妖阵的压制下和北垒守军斗法，接着和昆仑城来的神界援兵斗法，困妖阵失去效力后，和赤灵心又斗了起来，最后才和关小山纠缠，而且纠缠了三四个时辰还没有结果，至少还要再纠缠十几个时辰才会有眉目。

    五位灵主早就是身也累了，心也疲了，迫切需要休整。开始的时候，出于行为惯性追着关小山不依不饶，等静下来一想就感觉有些不值。对手太过诡异，再坚守十几个时辰未必会有结果，很可能会转变成一个新的僵局。

    五位灵主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回转北垒一边休整，一边收拢人马，三尺妖君死了，它们这支机动攻坚队伍还有许多后事急需处理。至于关小山和赤灵心，只有暂时放过，等以后遇上机会再行报复。

    就这样，五位灵主连夜离开小树林，飞往北垒去了。

    关小山却不管对方是离开了还是在附近设伏，只管躲在小树林里运功疗伤。到第二天午夜，他的伤势开始好转，痊愈了一小半，真气也恢复了三成，可以发出四五寸长的惊虹了。

    只是赤灵心没有任何起色，一直双目紧闭，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连呻吟都没有。关小山见状不敢再在小树林滞留，决定连夜冒险离开。

    考虑到对手可能在树林外设伏，关小山担心灵气波动动静太大，没敢使用遁术，就抱着赤灵心循来路向东走。东边林子的余烟不仅能帮忙遮掩行踪，还能冲淡气味。小心翼翼出了火场后，没见到什么异状，他仍然不敢大意，转而溜到草木掩映的小溪冰面上，然后顺着冰面往前滑行。待到了纺锤谷北口，五位灵主依旧没有现身，关小山这才彻底放下心，出了冰面施展土遁之术向东北方向遁走。

    救治赤灵心最合适的地方是昆仑城，昆仑城不仅有治疗外伤的愈合膏、止血散；还有专门治疗灵气侵蚀等内伤的灵师。经过特殊训练、配合纯熟的灵师们可以联手催发出生机气息，并以此滋润伤者，从而起到极佳的治疗作用。

    但是，关小山不能带到昆仑城去。

    昆仑城周边正在混战，修为未曾恢复的他无法闯过混乱的战场；另外，赤灵心没有恢复原形，没有使用封灵术，隐瞒不住灵主的身份；此时若去昆仑城就是送上门让人类修士砍杀报复。

    关小山打算到北垒外赤灵心以前居住的土洞暂且栖身。那里距离纺锤谷不远，只三十多里路，土遁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天色微明之时，关小山抱着赤灵心钻进了土洞。

    土洞洞口离地面有一人高，野兽很难翻越进来；所以，虽然很久没人居住，土洞却还保持着原貌，没什么改变。

    关小山用脚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准备将赤灵心放下，就在这时，赤灵心突然开口说话了。“嗯~~笨蛋，这是哪？姑奶奶感觉好熟悉，好舒服。”

    关小山蓦然一喜，借着洞口的晨曦凑近些仔细观察，隐约看到赤灵心依然没有睁开双眼，只一张小嘴轻微蠕动。忍不住又有些失望，口中答道：“姑奶奶，这是你以前在北垒外的家。嗯——你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赤灵心呻吟一声，凄声道：“没有……哇~~笨蛋，姑奶奶感觉越来越坏，一点都不好。”

    怎么会这样呢？

    关小山有些懊恼，问道：“姑奶奶，你能不能运功？试着吸收灵气，滋养灵识，凝聚真气，疏通经络？”

    赤灵心沮丧道：“不能，姑奶奶不能。笨蛋，姑奶奶被关在小黑屋里，找不到灵识在哪，找不到真气丹在哪，也感觉不到灵气，不能运功修炼。”

    “啊？！”

    关小山倏然一惊，赤灵心话中的意思，似乎说明她失去了通灵的能力，失去真武者的能力，如今只有意识还存在，而且意识也有不小损伤，能够感知到身体的痛疼，能够说话，能够听，却不能睁眼看，兴许也没有嗅觉。这种症状像是修为全废，又像是不完全状态的植物人。这种情况糟糕透顶。关小山几乎可以确定，赤灵心单凭自己的能力，肯定无法恢复痊愈。

    “姑奶奶，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出去弄些凶物凶丹精血给你进补。你放心，慢慢就会好的。”

    关小山一边柔声安慰，一边将赤灵心平放在地，准备冒险出洞捕杀落单的低级凶物。赤灵心嗯了一声，揪着他肋下的小手却没放松，又问道：“笨蛋~~你说姑奶奶现在算不算真的是人了？”

    “当然，姑奶奶当然算是真的人。”关小山听出赤灵心问话中暗含的渴望，当下毫不犹豫地予以肯定。

    肋下的小手缓缓松开，赤灵心带着些欣喜道：“哇~~这样姑奶奶就不会后悔啦……”

    赤灵心说得没头没脑，关小山忍不住好奇，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问道：“后悔？为了什么？”

    赤灵心沾沾自喜道：“笨蛋~~~你不知道，自从听你讲‘礼’以后，姑奶奶就想做一个真正的人类，不想再做妖灵。你又说，真正的人类有‘爱’，说只要能姑奶奶忘掉对上阶妖灵的恐惧，为了你敢向妖君拔刀，就算是有‘爱’。姑奶奶记着这些话，见到三尺妖君的时候，一直想试着拔刀杀了它，只是有些不敢。一直到你被三尺妖君欺负，不知怎么回事，姑奶奶一点都不害怕了，突然拔刀杀了它，按你的话说，姑奶奶这是有‘爱’了，也就是真正的人类了。是不是？”

    关小山一愕，没想到赤灵心将自己的话记得这般清楚，一时间心头涌出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口中只说道：“啊——对，是这样。姑奶奶有爱了，是真正的人类了。”

    话音声中，他俯身下去，在赤灵心小嘴上轻柔地吮*吸。赤灵心模模糊糊似有一些感觉，喜悦地问道：“哇~~笨蛋，你是在亲我么？”

    “嗯——姑奶奶，记着等我回来。”

    关小山附耳交代一声，转身出了土洞，小心翼翼向北垒方向摸去。

    他原想寻找落单的低级凶物格杀了当作进补之物，谁知还没到北垒，入目所及原野上到处都是凶物尸体，不仅有一级二级的，三级凶物的也有不少。随即醒悟过来——兽袭之时昆仑城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凶物凶丹和血肉，寻找落单凶物格杀的主意完全想左了——另外还有一处让人欣喜的地方是，适逢天冷，不用担心凶物尸首会腐烂变质。

    凶灵大军似乎都去围攻昆仑城了，前两日还很热闹的北垒周边现今变得冷冷清清；不过关小山没敢大意，匆匆收集了十几枚凶丹，就扛了一只死去的碧焰苍狼往回撤。

    退出原妖怪识别圈范围之后，关小山忽然想起曾交代智多星带李青到附近的石洞等候自己，不知智多星办得怎么样，是否带李青安然到达。李青的安危倒不算很重要，重要的是装有灵晶的皮囊会不会遗失，那可是成神成尊最大的资本。想到这里，他就没有向右走，回转赤灵心所在的土洞，反而向左一拐，往石洞方向走去。

    和关小山曲折的遭遇不同，分开之后，智多星和李青的行程非常顺利，早早就到了指定的石洞。不过，接下来的时间李青并不觉得幸运，反而觉得是难受之极的煎熬。

    如果说第一次被救时，李青对关小山的感情有一半出于倾慕，另一半是有利用成份的依赖；这次被救后，倾慕的成分已经占到八成，另外两成虽然还是依赖，利用的成份却单薄了许多。此时的李青就像初恋的女孩，时时刻刻都想见到情郎。偏偏关小山一去就没了音讯，连着两天没露面。这种情况下，等待就转变成了折磨。特别是依靠皮囊里的灵晶吸收足灵气，伤势大好之后，再无他事可以分心，李青只能一边枯坐等待，一边咀嚼焦灼的滋味，心头所受的煎熬便更加难耐了。

    就在这时候，关小山推开遮掩洞口的衰草走了进来。

    “阿秀哥哥——”

    李青雀跃欢呼，只是话一出口，想到这两天自己所受的苦楚便说不下去了，只眼泪汪汪地望着关小山，等他过来安慰怜爱。

    关小山却是没听见她的叫喊，眼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一边在石洞内四处打量，一边随口问道：“我的盔甲和皮囊呢……”

    问话之间他一眼瞥见石洞暗处堆放的盔甲和搁在盔甲上的皮囊，就将狼尸丢在地上，疾步走过去，先掂了掂皮囊，感觉重量没什么变化，就拿起盔甲，一边穿一边说道：“李青，昆仑城估计被凶灵大军围了，现在回不去。你在这安生躲几天，不要急着离开，否则容易遇到危险。”

    渴盼的安慰怜爱没有如愿到来，李青越发委屈，眼中一酸，两行清泪已经无声无息淌上脸颊。她一低头，不让关小山看见，却也不开口回话。

    偏偏关小山此时没心情顾得这些，正一边穿甲，一边忙着和智多星意识流。

    智多星来历不凡，他将赤灵心受伤的症状一一道出，并请教治疗之道，希望智多星能给他一个惊喜。只是结果让人很失望，智多星再次以封印为借口，没能给出有价值的建议。

    关小山也就不再多说，问了问这两日的情况，恰好盔甲穿戴结束，就吩咐智多星暂时留在这里陪伴李青，然后将皮囊在腰间绑好，重新扛起碧焰苍狼准备离开。

    李青见状彻底傻了眼，连忙抬起头仔细端详，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才发现关小山脸色紧绷神色忧郁，看起来十分愁苦，便隐约猜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当下不敢再使性子，柔声问道：“阿秀哥哥——出了什么事？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关小山沉吟片刻，然后含糊地回道：“小狐狸现在很危险，我要去救她。我交代过智多星，让它留下来陪你，不过，你自己也要当心。”

    说罢，他就急匆匆往外走。

    李青紧跑两步，追上来问道：“阿秀哥哥，救小狐狸会不会很危险？我陪你去好吗？我的伤好了，能够施术了。”

    关小山头也不回地拒绝道：“不用你去，人多办事不方便，你放心，没什么危险，我不会有事的。”

    李青犹自不甘心，又追上两步问道：“阿秀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昆仑城好不好？”

    关小山脚步一顿，终于回过头来，目注李青道：“我离开的时间不会太短，少则半月两旬，多则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你不要等我，兽袭结束自个回昆仑城去吧。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昆仑城，到时必定会去找你。”

    说罢，他微一点头，便决绝转身，拂开衰草快步出了石洞，将李青抛在身后再不理会。

    关小山很快回到土洞。洞内和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只赤灵心又陷入到昏迷状态，他喊了两声没听到回答，摸摸鼻息还在，就放下心来，在一旁盘坐下，服了一枚三级凶丹，开始凝结真气。

    心神刚刚沉进气海穴，体内轰地一响，好似有火山喷发，三级凶丹的药力骤然发作了。三级凶丹蕴含的灵气虽然爆烈，在此之前，关小山却至少服用过五十枚，所以不是很在意；感受到凶丹药力发作，他凝定心神，准备将凶丹蕴含的灵气引导至气海穴真气丹中，就在这时，一种难以描述、惨绝人寰的痛楚突然袭上心头，痛的他顾不得正在修炼，闷哼一声，一下跳了起来，然后砰地一声，头顶撞到洞壁，身子落下，一挨着地面，痛的立时蜷缩到一处。

    这枚三级凶丹的妖力其实和以前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承受药力的经络不一样了。关小山此时的经络穴道，有的刚刚痊愈，还十分脆弱柔嫩；有的还未痊愈，支离破碎。所以，当三级凶丹爆烈的灵气冲刷过来的时候，他感觉体内像是有盐水抹上了伤口，痛疼刺骨而入；又像是有地狱的磨盘在转动，活生生地敲骨榨髓不让人痛快死去；还像是铁铲、烙铁、钢针轮番而上，将他的经络当作搅拌池拼命搅动……

    关小山自认受过的苦楚足够多，却从没有如此之苦过，甚至一起所有的苦楚加起来，都不到这次的一成。他自认承受能力足够坚韧，却也无法承受这种苦痛。当凶丹的药力刚刚发作，身子因为痛楚刚刚蜷曲起来，他便忍受不住了，哎哟一声，昏厥过去了。

一百一十二章再见小白

    不知过了多久，关小山悠悠醒转过来，随即感到身子僵硬酸麻，里面空空荡荡，似乎疲累过度了，体内不再有凶丹药力发作的感觉，难耐的痛疼也跟着消失了。

    他重新闭目内视，但见真气丹萤光闪烁，丝丝缕缕的真气充盈其中，至少恢复了六成。经络穴道的伤势却没有好转，似乎还恶化了一点。便猜想是凶丹药力相对经络穴道太过凶猛刺激的。不过，真气恢复了，伤势痊愈也就容易了，稍微的一点恶化算不了什么。从这点来看，吃这场苦头不算太冤枉。

    唤了两声赤灵心，没有得到回答，关小山便重新盘坐下来，运功驱使真气在经络中来回流转，继续疏通淤塞的经络穴道。

    真气充足之时，疏导变得非常容易；他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把淤塞的经络疏通的七七八八。当然，体内的伤势一会半会还不会痊愈，需要不断地进补，才能慢慢自我修复。

    眼见伤势稳定下来，关小山便停止运功，睁开眼撕下一绺狼肉塞进口中，准备饱餐一顿后再服食凶丹修炼，争取先将真气恢复到最佳状态。只是狼肉入口之后，体内又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痛，痛疼虽然比上一次轻些，却也难受之极。受此一激，关小山想到了刚才痛晕过去的苦楚，忍不住呻吟一声，决定暂时不再服食凶丹，等伤势多恢复一些再说。

    就在他拿定主意的时候，赤灵心突然醒了，依旧紧闭着双眼说道：“笨蛋，你在干嘛。和姑奶奶说说话好吗，姑奶奶被关在小黑屋里好无聊……”

    “小姑奶奶，你总算醒了——”

    关小山一下忘了体内的痛疼，迅速移了过去，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说道：“我刚才收集了一些凶丹。你不说感觉不到真气丹吗？兴许服食一两枚凶丹，重新生出真气，就能感受到了。”

    赤灵心闻言颇为振奋，兴冲冲地道：“哇！笨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能感受到真气丹，我肯定能出小黑屋。”

    关小山没有很多信心，却不愿扫了赤灵心的兴致，就做出轻松的口吻道，“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掏出一枚三级凶丹准备喂给赤灵心，只是凶丹送到嘴边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三级凶丹药力太强，赤灵心所受的伤比他还重，肯定禁受不起，弄不好反而可能出事。

    “小姑奶奶，你体内伤势不轻，进补之时可能有点痛。到时你要忍住，不许哭啊。”

    揶揄声中，关小山收起三级凶丹，找出一枚一级凶丹塞进赤灵心口中。待喂食过后，就紧紧搂住赤灵心，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既担心她会痛的受不了，又担心药力可能不够，起不到大的作用。

    怕什么来什么。

    凶丹入腹了好一阵，赤灵心不仅没有痛疼的反应，反而问道：“笨蛋，你给姑奶奶吃了凶丹没？”

    赤灵心体内伤势极重，支离破碎的经络穴道在凶丹药力发作时肯定会有剧烈的反应。之所以感觉不到，不可能是凶丹失去药力，只可能是赤灵心失去了感知能力。

    关小山心头一黯，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小姑奶奶，我记得来这里以后，你就没有再喊痛，是不是感觉身子不痛了？”

    赤灵心回道：“是这样，笨蛋，姑奶奶到这里以后感觉不到痛了，还感觉不到身子了。”

    关小山越发确定，赤灵心现在的意识可能和身体、灵识分开了，几乎算是单独的存在。所以，即便凶丹药力在体内翻江倒海般折腾，也不会有半点难受。她说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很像是意识脱离身体、灵识，无从感知周围世界的真切感受。

    之所以会是这种情况出现，关小山猜测可能有灵识、身体受损严重的原因，还可能有痛疼过度、意识承受不住进入自闭状态的原因；就像自己因为痛疼而昏厥一样，属于意识的自我保护。自己昏过去还可以醒来，赤灵心却因伤势太重，自闭过后就没能力恢复过来了。

    虽然推算出了大致原因，关小山却不甘心，抱着赤灵心絮叨了大半天，估摸先前服用的凶丹药力已经过了，就掏出一枚三级凶丹喂进赤灵心口中。可惜的是，结果让人非常沮丧。能让他痛晕过去的三级凶丹到了赤灵心腹中却像空气一样，没能引起半点涟漪。

    关小山等了小半个时辰，见赤灵心安安静静躺在怀里听自己叙话，似乎不知道刚服下一枚三级凶丹，便明白她依然没有感知到体内的变化，遂放弃了用凶丹刺激的做法，转而掏出一粒红晶塞进她右手手心，问道：“姑奶奶，你有没有感觉到灵晶？有没有感觉到火灵气？”

    “哎~~笨蛋，姑奶奶什么都感觉不到。”

    赤灵心怅惘地回答，她已经知道不妙了。

    关小山连忙柔声安慰道：“姑奶奶别着急，慢慢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关小山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开始他猜测可能是凶丹的药力不够，不足以刺激赤灵心的意识和身体重新联通，接下来就每隔五个时辰给赤灵心服食一枚三级凶丹，连着服食了四枚以后，赤灵心依然如故，没一点好转。关小山就决定带她出去寻医。

    为一个灵主寻医时间很麻烦的事，昆仑城不能去的，其他几州的人类居住区也不能随便去。关小山衡量来衡量去，自认只有四小福地之一的长生州水家这一条路可以走。

    四小福地奇人异士极多，从创立吸收灵晶的修炼功法、真武者功法等等就可见一斑，应该是最佳的寻医之处；另外，他对水家有大恩，不单是水花子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水花子的逃脱传讯，水家日后必定会被鱼凫家、孟家暗算，甚至灭门。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他。

    开始的时候，水家误信鱼凫游的言辞，有心对他和水花子不利；但是，关小山相信，水家终究会选择相信自家嫡系弟子水花子，毕竟，一众核心子弟的死太过重大，在这件事上，水家绝不会将信任给予有嫌疑的外人。

    出于这样的考虑，关小山决定冒险去水家碰碰运气。

    把碧焰苍狼的皮剥下当作衣物裹在赤灵心身上，用破渔网将她绑缚在背上，然后关小山一边往洞外爬，一边故作轻松地说道：“姑奶奶，还记得那个威风凛凛的女神将水花子吗？我们找她去；水家住在长生州，对疗伤治病最为拿手，到时一定能将你从小黑屋里弄出来。”

    正值清晨，太阳刚刚从东边的丘陵上冒出头；关小山跳落下地，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就迎着太阳向东疾行。

    长生州在东南方，他却没敢径直走东南方，因为土洞的东南是昆仑城东垒，那里很可能有凶灵大军。经过两三天进补修炼，他的真气、神识都恢复到了最佳状况，但还是不敢和凶灵大军照面，所以，他打算先往东边走一程，出了东垒区域再绕道向东南方。

    行出二十余里后，前方现出一二十具尸首，有凶物的，有妖灵的，还有两具人类修士的。不管是凶灵的还是人类的，死状都极惨烈，死法也千奇百怪。

    关小山一眼认出，这里是一处沙场遗址。短短三年多时间，他已经掼了生死，见到眼前的场面不会产生任何心理波动，甚至连探究死者是谁的好奇都没有。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死者中有一位真武者，使用的兵刃恰恰是钢刀。他的钢刀已经丢了，这几天一直用木棍当武器。木棍在他手中确实有武器的作用，但毕竟不如钢刀，特别是在险恶的处境中。眼前这把钢刀得来的太及时了。

    关小山上前拾起钢刀，却对死者身上贵重的灵金盔甲看也没看，顺手收集了六七枚凶丹就将沙场遗址抛在身后，继续向东疾行。午后时分，他估摸自己走了近百里路程，应该出了东垒区域，便折身转向东南疾行。

    往东南行没多久，西边突然传来一阵呱噪；关小山转头看去，但见西边天空黑压压的似有一层乌云飘过来，此时阳光正好，视野清楚；他看得分明，这哪里是乌云，完全是万千飞禽密集齐飞时的情景；其中打头的数百只奇形怪状的飞禽类精怪就在三四里外，嘴脸轮廓清晰可辨。

    关小山魂飞魄散，凶灵大军看似在从昆仑城退走，而他正挡在对方退走的路途上，被鱼凫游追杀冲进兽潮在其中搏命挣扎的那一幕情景看样子马上就会重演。比上一次更糟糕的是，这一次是白天，而且没有鱼凫游以及西垒溃兵分散注意，兽潮一旦因为他引发骚乱，附近的妖灵立时会赶过来予以围攻。

    心头惊恐万状，身子却没有迟疑；关小山矮身一缩，先躲进衰草丛中，然后一路搜寻，找了个浅坑当作藏身之所，将赤灵心压在背下，自己仰面朝天躺着，双手揪过身边衰草将身子遮掩了大半。他不敢逃，两条腿不可能跑赢翅膀；也不敢使用遁术，灵气波动更容易引来强大的对手。当前能做的只有躲，希望幸运傍身躲过这一劫。

    “咯咯咯——”

    清鸣声中，数不清的飞禽类凶灵呼喇喇从低空飞过。不知是没有发现关小山还是急着赶路，没一个低头看一眼。

    关小山稍稍松口气，只要打头的那几百只精怪没发现他，后面的更不可能发现。

    轰隆隆——

    飞禽类凶灵还没过尽，大地便开始震颤，关小山知道兽类凶灵大军就要到来，便悄悄掏出一枚一级凶丹服下，准备承受万蹄践踏的苦楚。他是真人级修士，**强悍，承受得住万兽践踏。

    轰鸣声由远而近，转眼到了耳边，紧跟着眼前一花，大大小小的兽蹄、诸般不同的腹部下体倏地扑入眼帘，与此同时，身上一重，一重，又一重，踩踏感甫一开始便连续不断。

    关小山躺在万兽蹄下，双眼大睁，眨也不敢眨一下，直到有兽蹄看似将踩到眼睛、口鼻时才扭头躲闪。之所以仰面朝天双眼大睁，不仅是为了维护赤灵心，更重要的是，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他必须了解四周动静，随时准备抵御危险。趴伏做不到这一点，那样有被某一头低级凶物咬掉脑袋的危险。

    万千凶灵径直前冲，没有谁注意到脚下异状，即使偶尔有注意到的，来不及反应就被后面的同伴裹带走了。关小山身处其中，似危是安；承受了成千上百记践踏之后，终于挺过了凶灵大军退走的潮流。

    耳听轰鸣声越去越远，关小山松了口气，癔症了片刻就准备起身继续行程。就在这时，西边天空上又有一些身影出现。这一次出现的数量不多，稀稀疏疏的只有三五十。关小山瞥见，心头猛然一抖，比刚才更加恐慌了。

    原来这次来的是高等级妖灵，一个个都化作古怪的人形模样。数量虽然少多了，却比刚才的凶灵大军恐怖的多，若是被它们发现，下场肯定是必死无疑。虽然还相隔很远，关小山缩在浅坑里却一动也不敢再动。

    新出现的妖灵似乎不急着赶路，悠悠荡荡，边飞边叙；要命的是，它们飞到极低，距离地面只有七八丈，发现关小山的几率很大。

    眼见对方越飞越近，关小山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正忐忑不安之时，耳中又听到几声野兽嘶吼，紧跟着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他这才恍然明白，天上高等级的妖灵还有在地上行走的同伴，之所以飞这么低，是为了接近同伴；当然了，能够和高等级妖灵成为同伴，在地上行走的等级必定不会太低。

    想明白这些，关小山眼前一暗，急得差点晕过去。三五十头妖灵就能轻易取了他的性命，若再有几百上千头三四级凶物，那还有他半点活路！

    现实是残酷的，无论关小山再怎么着急，该来的终归要来。

    数十头妖灵晃悠悠地终于飞到头顶上方；紧跟着重铠金刚、火龙蝎、金甲金刚等数百头三四级凶物的身影也出现在视野中，这些凶物和上面的妖灵一样悠闲，步履沉稳，没一点匆忙的样子，这样以来，关小山被发现的概率更大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妖灵惊咦一声，大声说道：“咦！不对——好熟悉的味道！”

    听到声音，关小山斜眼看去，一看之下，急得差点蹦起来，原来感觉到不对的正是前几天的老对头——猕猴灵主。

    猕猴灵主身边的同伴关小山也很熟悉，正是三尺妖君麾下、和他纠缠了半天半夜的另外四位灵主。其中一位豺狗灵主鼻子最灵，嗅了一下立时叫了起来：“汪——是小狐狸和那个小子的气味，他们就在附近——”

    叫喊声中，几位灵主的目光一起向浅坑看了过来。

    “特么的！好运到头了——”

    事到临头，关小山反而忘记了恐惧，狠狠啐了一口便拎着钢刀从浅坑里爬出来，冷冷看向四周。他没打算逃走，在如此多妖灵的环视下，逃跑是一厢情愿的无益之举，反不如趁机杀死几个对手来得解气。

    由昆仑城东垒撤走的凶灵大军分作好几个波次，最先过去的是主力，由低级凶灵组成；猕猴灵主这一波是高等级凶灵，有四十余头妖灵和两百多只三级以上凶物组成；西边隐隐绰绰还有一些，有的在天上飞，有的在地上奔走，像是断后的或者是打扫战场的。

    遇上关小山的这一波，绝大多数凶灵不知道他和三尺妖君的之间发生的事，看见草丛中冒出个人类就下意识围上来，也许是胜券在握的原因，数百凶灵没有急于攻击，只站在三四丈外好奇地打量，似乎不明白这位人类修士为什么没有躲在昆仑城，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三尺妖君麾下的几位灵主也没有着急，猕猴灵主飞到关小山上空七八丈处，吱吱大笑道：“小子，你怎么不跑了？”

    关小山冷笑不答，只握紧了钢刀，他已横下心，只要有机会出手，就一定毫不犹豫地出手斩杀。对方都是三级四级的，等级比他和赤灵心只高不低。杀一个赔一个，杀两个够本，杀三个就能赚一个。

    就在这时，凶物群中忽然响起一声嘶吼，一道白影刷地一下从后面疾冲过来。关小山双眼一咪，仔细看去，但见冲来的凶物体格高大，小象一般大小；体形却似狮虎；血盆巨口、铜铃大眼、白光闪闪的毛发硬直如钢针，密密匝匝灵金盔甲一般垂直向下披挂。

    对方长得威猛无铸，看皮毛似乎防护能力也很不错；关小山却夷然不惧，目光盯在对方眼鼻、嘴巴、咽喉等柔软处，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只是，出乎意料的，白影冲到三四丈外凶物群前端突然止住了冲势，然后一折身，像关小山的看门狗一样，反冲着虎视眈眈的诸般凶物嘶吼咆哮，卫护之意极为明显。

    “吱——小白！你想干嘛！”

    猕猴灵主似乎认得反水的凶物，喊着名字厉声呵斥。小白却不怕，一扬头颅冲猕猴灵主呲牙咧嘴地嗥叫。

    小白？！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关小山心里一奇，恍然记起在金石熔炉走失的赤灵心的宠物小白虎。

    “难道这个凶物小白就是那头小白虎？这倒真有可能，小白虎走失前已经变异成了凶物，只是等级较低；金石熔炉是凶物的福地，这么长时间下来，它真有可能在那里成长进阶为高等级凶物……”

    想到这里，关小山仔细端详小白，随后越发感觉这头小象一般的凶物就是那头小白虎。一样的毛色，只是更加坚硬浓密了；一样的体型，只是更加高大健壮了；一样的相貌，只是更加威猛凶狠了。看到这里，他忍不住试探着喊了一声：“卷毛狗——”

    如同扬子的外号叫智多星，卷毛狗就是赤灵心宠物小白的外号；这个称呼除了他和赤灵心、智多星以及小白自己，没有谁知道。眼见这个威猛凶物若是小白，听到卷毛狗的称呼后肯定会有反应。

    不出关小山所料，“卷毛狗”三字刚刚出口，威猛凶物就停止嘶吼，低声呜咽着后头看向关小山，目光中又是惊喜又是亲热还有一些哀怨。不知是因为不满名字不好听，还是因为不满当初被遗弃在金石熔炉。

    关小山没想到临死之前会遇上“故人”，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是心酸地说道：“卷毛狗，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威猛，只可惜你主人受了重伤看不到这些。另外，今天实在不是我们相逢亲热的好日子，你还是到一边去吧，不要为了我们和同伴为敌。没有用，知道不？就算你拼了性命也改变不了今日的结局；与其如此，不如好生珍惜自己的性命。懂吗？”

    小白一对铜铃大眼闪了闪，似乎懂了，却没有依言退到一边去，而是扬起颈项，冲着西边的天空奋力嘶吼，似乎呼唤什么。

    关小山见状，暗自摇头苦笑：“难不成它有了一帮小弟，现在想召唤过来当帮手？只是在大佬云集的场合里，小弟会有用么……”

一百一十三章迎刃而解

    身处绝境，关小山没敢指望小白有回天之力，只想让它快点离开，免得受到牵连。奇怪的是，小白一会对天上的妖灵咆哮恐吓，一会对四周凶物嘶吼警示，咋咋呼呼的似乎很有用，数百头妖灵凶物只是围观，竟然没有动手，虽然有几头四级凶物和两位妖君不满地训斥怒吼，却终究忍不住了。

    关小山大奇，小白不过是头凶物，就算是四级凶物，地位也不比灵主高，凭什么能镇住数百凶灵？

    “怎么回事？”

    就在关小山疑惑不解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温和的问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熟悉；他抬头看去，附近却没有人影，只西边天际有一个小黑点。小黑点来势似缓实疾，关小山刚刚眯缝起双眼想去辨认，眼中一花，对方瞬间移动到两三里外，面目也清晰可辨了。

    一看到来人长袍飘洒、书卷满怀的模样，关小山心头一喜，全身立时放松下来。“原来是他，难怪人在天际，声音却像在耳边；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看来，自己的好运还没走到头，这条小命也许能保住……”

    来者不是别人，而是和关小山有过一面之缘的若虚。

    不知为什么，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彼此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关小山对若虚却非常信任，几乎和对赤灵心一样信任。以至于一看到若虚，他就认为自己安全了。当然了，这其中还有对若虚实力的肯定。他相信，即使数百头凶灵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只要若虚愿意，就能保证自己无恙。

    “关小山！你怎么在此？咦！还有小狐狸。呵呵，我们有三年没见了。”

    若虚一眼认出关小山和他背上的赤灵心，诧异地问了一声，便飞落下来，微笑着招呼。

    “若虚妖君，你来得太及时了，再晚来一步，我们就没机会相见了……”

    关小山回之一笑，一抬下颌向周围的凶灵示意道：“诺——你的部属正准备对我动手呢。”

    若虚环视一圈，大约明白了一些，呵呵笑道：“关小山，你弄错了一件事，诸位灵主凶君不是我的部属，而是我的朋友。作为人类修士，你是它们的敌人；它们对你动手天经地义，我不应该插手。不过么，呵呵……谁让我和你有些缘分呢，说不得只好帮你求一次情。”

    说到这里，若虚转对四周凶灵，和声说道：“诸位，关小山和我有些缘分，和他一起的小狐狸和诸位是自己人。今次大家可否给我一个面子，放过他们？”

    若虚是以商量的口吻说得，一众凶灵却似当作命令遵从；有的呜咽响应，有的连声称是，然后不再理会关小山，纷纷掉头离开，只猕猴灵主临走时开口提醒道：“若虚妖君，三尺妖君和双头蛇灵主它们几位就是被小狐狸和关小山杀的，他们狡诈得很，若虚妖君小心……”

    若虚一笑，颌首谢道：“谢谢灵主提醒，若虚知道了。”

    一众凶灵汹汹而来又汹汹而去，只小白留了下来，乖顺地趴伏在地；关小山见状彻底放下心，他却不想向若虚道谢，这等恩情只能铭记在心，口头道谢反而轻了，就装作无事状问道：“若虚妖君，凶灵都在退走吗？是不是兽袭结束了？”

    若虚摇了摇头，回道：“兽袭还没结束，眼下昆仑城内激战正烈，只有东路凶灵大军先退了出来。这路大军三年前独自承担了一场兽袭，今次又作为攻坚力量，帮助北路军、西路军突破北垒、西垒，不仅居功甚伟，损伤也很大，需要退下来休养。”

    似乎不愿意谈及兽袭战事，若虚简略地说了一下，突然声音一扬，饶有兴趣地说道：“关小山，你还记得当初对我说的话么？五年成神、三十年成神君、百年内成神尊……呵呵，让我看看，你修炼到什么等级了，是否能完成你所说的目标。”

    说着，眼光一闪，似能看透关小山，盯着他仔细打量。

    一般情况下，修士如果不展露修为，不可能被外人看穿修炼等级和自身属性；关小山却知道若虚不是一般人，当初就曾看出自己五行俱全的属性，现在说要看自己的修炼等级就一定能看出来；好在他对自己三年来的修炼进度颇为满意，并不怕被若虚看穿。于是，笑吟吟地任由对方打量。

    就在这时，他脑中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赤灵心。赤灵心的伤势极重，重到关小山对复原没一点把握；即使长生州水家愿意全力帮忙，他也没把握能够完全治好。若虚无疑是个异人，奇异之处绝对远超长生州水家；如果若虚愿意帮忙，希望会大的多。

    想到这里，关小山喜不自胜，差一点就要上去抱住若虚恳求哀告。不过他终归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瞬间的冲动刚刚冒出就被压制下去了。

    若虚很怪异，无论口头说得多么亲热，却不会轻易帮人；当初关小山想要一粒灵晶都被疾言厉色地拒绝了。这个人救过关小山两次，也救过云出岫一次，这种举动却并非出于感情义气之类的缘故，仅仅是因为这个人认为五行属性俱全的他和云出岫死了有点可惜而已。

    因为这个缘故，关小山对恳求若虚出手相救赤灵心这件事没一点把握；便决定暂时不提，等一会遇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咦！真的不错啊——”

    若虚看了一阵，忍不住惊咦出声，口中喃喃道：“五花已经齐备，只等合拢结种了……看样子不到一年必定能够成神。太快了！真的太快了——我原觉得五年时间太短，可能会有问题，没想到反而提前了至少一年。”

    自言自语了一阵，若虚忽然一抬头，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关小山，兴致勃勃地说道：“关小山，你是怎么修炼的？可有什么诀窍？”

    “就是照着功法修炼。哪有什么诀窍！”关小山没有丝毫犹豫地予以否定，虽然若虚两度救过他的性命，他对若虚个人也非常信任，但是，他还是没有对若虚说实话。这个人太神秘，所处的立场也很诡异，不弄清楚这些，关小山不会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若虚没有起疑，很是感概地说道：“既然如此，只能说明你的天赋太好了，可谓灵界五千年来最好的修炼天赋。关小山——你以后要勤加修炼，不要辜负了这份天赋，我很期待，希望你成为至尊的那一天尽早到来。”

    若虚说得情真意切，关小山听了颇为感动，便郑重回道：“若虚妖君放心，关小山不敢懈怠。”顿了一顿，他转口问道：“不知若虚妖君修炼到什么等级了？应该是至尊一级吧。”

    关小山对若虚的修炼等级很感兴趣。他见识过凶尊的本领，也见识过妖君、神君、真君的本领；这些凶尊、神君的本事固然让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却没给他留下高不可攀的印象。这些凶尊、神君的神术功法再怎么厉害，和他修习的却在一个层次上，只要继续修炼下去，总有一天他也能轻易做到。

    若虚却不然，偶尔展露的本事神乎其妙，让关小山无从琢磨。譬如和智多星意识流相近的“意识沟通”，譬如看穿其他修士修炼等级、属性的一双利眼；譬如瞬移式的飞行。这些像是另一个层次、另一个境界的能力。关小山惊艳羡慕之余，还有些自惭行拙，他隐约明白，自己若没有特殊的机遇，即便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获得这些能力。所以，他认为，若虚的修炼等级可能是他至今没有见识过的灵界最高端存在——神尊！

    若虚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地笑笑，眼光一扫，落到关小山手中的钢刀和身上的衣甲，饶有趣味地问道：“关小山，莫非你和小狐狸一样是神体双修？”

    若虚轻轻一带就将修炼等级的话题带过去了，关小山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点点头道：“若虚妖君猜的不错，我修炼缺少灵晶，单凭赤灵心不足以进入恶地，为了采集灵晶，我只好和赤灵心一道修炼真武者功法了。”

    若虚应了一声又问道：“是这样啊。那么——真武者功法你修炼到什么等级了？还有小狐狸，她修炼到什么等级了？”

    关小山有些奇怪，听口气若虚刚才只看透自己修神的等级，却没看透修体的等级，就直接问道：“若虚妖君看不出我修体的等级吗？”

    若虚很坦白地说道：“看不出。我是属于修神一类的，能看透等级比我低的修神之士，看不透修体之士的等级。”

    关小山心念一转，口气跟着一变，黯然回道：“若虚妖君，我和小狐狸以前都修炼到了真人级。只是——哎！小狐狸白白修炼了三年时间，现在的她连一只普通狐狸都不如。”

    “哦？怎么回事？”

    若虚目光一凝，向关小山背上的赤灵心看去，表现出来的关心比关小山预想的要好得多。

    关小山心里一喜，脸上却变得愁苦起来，哀声叹道：“小狐狸受了重伤，眼下是死是活还未一定，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活下来，以后修为全废和一般火狐也没什么差别……”

    眼见若虚十分关注，关小山就没有犹豫，接下来把赤灵心受伤的经过、症状反应和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详细道了出来，末了说道：“小狐狸是灵主之身，没法进昆仑城治疗；我和长生州水家以前有点交情，就打算带她去那边碰碰运气，想请水家帮忙治疗。”

    “你不用去了，没用，水家治不了小狐狸。”

    听关小山说罢，若虚满脸凝重，先是一口否定了他的想法，继而吩咐道：“你把小狐狸放下来，让我看看……”

    关小山闻言又喜又忧，喜得是若虚十分看重赤灵心，不用恳求就有出手襄助的意思；忧的是听若虚之言，赤灵心的伤势真的很严重，水家这个希望断掉了。不知若虚有没有治疗办法。

    初遇凶灵大军之时，关小山交待过赤灵心，没有自己的允许，不要说话，以免弄出动静被发现。赤灵心便一直紧闭着嘴巴，即使听关小山和小白说话，也没敢开口；直到被放到地上，她才憋不住问道：“喂~~笨蛋，是不是没事了？姑奶奶现在能不能说话？”

    关小山这次记起自己的交代，口中应道：“现在安全了，你可以说话。哦——对了，若虚妖君也在这儿，你该问声好。”

    赤灵心便说道：“哇！姑奶奶早就听到了。若虚妖君——你知不知道，姑奶奶以前最怕你，现在却不知道怕了。”

    若虚没有说话搭理，双眼直直地盯视着赤灵心，整个人一动不动；像要非要把她看透不可，又像是神游万里呆愣住了。

    赤灵心有嘀咕了几句，见没有搭理就撅起小嘴不再说话，关小山只盯着若虚的脸，想从若虚的神色间判断赤灵心的状况。

    过了足足有一炷香功夫，若虚才回过神来，轻嘘一声道：“关小山，小狐狸现在的情况比你猜想的要严重很多，这不是什么意识自闭，这是五行灵气摧残的结果，而且看样子，过不了半月，小狐狸就会死。”

    “死！！！”

    若虚说得风淡云清，听在关小山耳中却如电闪雷鸣；他身子一软，差点歪倒下去，稍倾，腰板一颤，他又强自挺直起来，只哆嗦着嘴巴疾声问道：“若虚妖君，她明明活的挺好，能呼吸、能说话、心脏还在跳动。半个月后怎么会死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若虚对他话语中的无礼毫不计较，缓缓解说道：“是这样的——小狐狸是单属性的火灵之身，单属性有单属性的好处，譬如说纯粹。也有其弱点，譬如说难以融通，不能和其他属性兼容共存。所以，在受到其他灵气侵蚀时，结局往往是两个极端，非胜既败；不像你关小山是多属性的，可以承受可以慢慢消磨，甚至可以将少许破坏性灵气最终化为己用……”

    “……在纺锤谷，小狐狸受八位灵主围攻，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尽皆破体而入，种情况下一般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小狐狸火灵之身足够强悍，将入侵的五行灵气驱赶出去；一个是火灵之身不敌，被五行灵气完全摧毁破坏直至死亡。显然，小狐狸敌不过八位灵主，结局只能是第二种。换做其他灵主，此时肯定死了；另外，我估计，如果小狐狸没有修炼真武者功法，肯定也死了。我是修神的，对修体之道却也知道一些，修体之道的目的是透过真气沟通灵气世界，没有属性的真气最终将有五行属性。小狐狸的真武者功法到真人级，真气开始和灵气世界接触，渐渐带上了一些灵气属性，因为这个缘故，她不再是完全纯粹的火灵之身，从而有了一丝转圜的余地……”

    “……五行灵气破体而入，火灵之身抵挡不住，原本该在对手的侵蚀下灰飞烟灭；这时候，刚开始接触灵气世界的真武者功法起了作用，将侵蚀入体的五行灵气之一的火灵气——这种最近似火灵之身的灵气——转化了少许与火灵之身相融合，为小狐狸保留了一些生命征兆，譬如呼吸、说话、心跳，以及意识。只是残存的生命征兆彼此分隔，不相连通，所以小狐狸感觉自己待在小黑屋里。虽然还有一些生命征兆，糟糕的是，小狐狸身体已经被另四种属性的灵气摧毁破坏，大部分失去了生命征兆；这样下去的话，不需一旬，随着真气的融合功能慢慢消退，残存的火灵气衰竭一空，小狐狸所有的生命征兆都会断绝。”

    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若虚才将赤灵心的身体状况说清楚。虽然其中有一些是推测的，下结论的时候，若虚的口气却十分肯定。

    关小山的心随着若虚的话语一直在往下沉，待若虚说罢，他顾不得矜持，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恳声说道：“若虚妖君，请出手救救小狐狸好吗？只有你能就她了，你要不帮忙，她就要死了……”

    “我？”

    若虚闻言，眉头陡然一皱，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关小山彻底慌了神，嘴巴一张，正想苦苦哀求，若虚却沉吟着说道：“关小山，实话告诉你，在我眼里，小狐狸比你重要得多，但我宁可她死，也不会亲自出手相救。你若不想她死，就自己救她吧。”

    关小山原本被若虚“宁可她死，也不会亲自出手相救”这句话打击的绝望透顶，待听到最后又是一振，隐约感到赤灵心还有救。当下急忙问道：“若虚妖君，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若虚淡淡一笑，目光殷殷地看着关小山，说道：“关小山，救治小狐狸其实并不太难，其中只有一个为难之处，只要你能转变观念，就会变得非常容易。”

    关小山又是一振，郑重说道：“是什么。若虚妖君尽管直言，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

    若虚满意地颌首，用鼓励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一套双修功法，只要你能看淡人兽之间的分际，把小狐狸当作双修伴侣合体神交，依照功法去做肯定能救治小狐狸。怎么样——为了小狐狸的性命，你愿不愿意把一个兽类当作双修伴侣？”

    “啊！这个就是若虚妖君说得为难之事？”

    关小山目瞪口呆，没想到若虚眼中的为难之处竟然是这个。

    若虚却将关小山惊诧的神色误做不愿意，很理解的样子感叹道：“是啊，这个要求确实有点难为你，不过，小狐狸和你同伴这么久，你终归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死不是？再说了，小狐狸现在是人形，双修之时，你只当她是人，别想起火狐的样子不就成了。当然了，你要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虽然有些可惜，却也只能任她死去；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亲自出手相救。”

    若虚说得斩钉截铁深恶痛绝，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关小山恍然明白他不愿亲自出手相救的原因了，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一下：“你这个老封建，就算愿意出手相救，我还不愿意你借机和赤灵心双修呢……”

    鄙夷归鄙夷，他心里彻底踏实了。按照若虚所说，相救赤灵心不仅不难，而且是一桩十分香艳之事，没什么好担心的。想到一边圈圈叉叉，一边问赤灵心伤势如何、哪里痛哪里痒这番情景，关小山由不得暗笑一声，差点乐晕了。

    就在这时，他脑袋中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件事，当下忍不住跳起来叫道：“哎哟！若虚妖君——不行，不行！我还没有成神，需要保住元阳之身，现在不能和小狐狸双修。小狐狸又只有一旬半月的性命，等不到我成神那一天。这可怎么办……”

一百一十四章提前成神

    若虚似乎也忘了这个问题，一经提醒便皱起眉头，直直盯视着关小山衡量着什么，过了好半饷，才无奈地说道：“罢了，为了小狐狸的性命，今日就便宜你关小山一次，权且算作奖励吧。”

    “便宜？什么便宜啊？”关小山眼光一闪，好奇地追问，出于对“出手救助赤灵心为难之处”截然相反的认同，他现在对若虚说的话不是很放心，既然若虚口中的“为难”能够成为他眼中的便宜，那么，若虚的“便宜”也有可能成为他真正的“为难”。

    若虚淡淡地说道：“我向来不喜出手，既不愿相帮，也不愿相害。今日为了小狐狸，只能破例出手，让你今日就能成神。”

    今日成神！！！

    关小山脑袋嗡地一响，天旋地转一般，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这个便宜实在太大了，尽管成神对他来说并不很难，只是不到一年时间的事，但若真的立时成神，还是有诸般数之不尽的好处。当然了，之所以差点晕过去，不仅仅是因为幸福的喜悦，还因为心底深处无比的震撼——这个若虚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轻易让人成神！这种手段只怕神尊都做不到，那个堪称灵界传奇人物、成功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大野泽孟家创世家主孟广圣也不可能做到，而且若虚的口气并没说什么艰难，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他口中似是小事一桩。

    “怎么啦——你愿不愿意和小狐狸双修？若是愿意，我便助你今日成神；若不愿意，也没什么。只是不得诓骗，否则……”

    也许若虚真的将助人成神当作小事一桩，所以无法感受到关小山的震撼，见他木木呆呆，只以为是犹豫不决，于是直接开口询问。

    “啊……我愿意！我愿意！我真的愿意，绝不会诓骗的。”关小山回过神，忙不迭地答应，只怕对方不相信似的，恨不得要举手宣誓。

    “那就好——”

    若虚非常干脆，直接说道：“你有五色灵晶没有，每一属性需要五十粒左右。如果没有的话，我们需要先去一趟恶地。”

    关小山重重点头，回道：“有！足够用。”

    若虚恢复了淡然，转眼看了一圈，便冲东边一座山峰扬了扬下巴，说道：“那边比较僻静，没有打扰，我们过去吧。”

    也许是为了照顾小白，若虚没有飞行，指明方向后，就迈开步子带头向东走。关小山抱起赤灵心，在她小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欢喜地叫道“姑奶奶！大功告成”，然后连忙撵上去，小白像个跟屁虫，紧紧粘了上来。

    “若虚妖君，小白是我以前养的宠物，以后还能跟在我身边吗？”关小山见到小白的黏糊状，便开口问了一声。

    “我知道——”

    若虚头也没回，边走边说道：“在金石熔炉遇到的时候，我和它沟通过，知道它是你和赤灵心养的，也想回到你们身边，这次兽袭，我就将它带在身边；万一看到你们，就打算让它自己去找你们。”

    关小山恍然，这才知道其他凶灵为什么顾忌小白，原来小白一直跟在若虚身边，它最后向西边大声嘶吼应该就是在召唤大靠山若虚。果真如此的话，这家伙倒是立了一大功。若不是它将若虚招来，即便自己从凶灵中逃脱性命，水家人愿意全力相助，赤灵心还是要死。

    想到这里，关小山忍不住抚了抚小白，以示嘉奖。小白却以为他想乘坐，欢喜地嚎叫两声，温顺地趴伏下来。

    “今日罢了，以后有机会再辛苦你。”关小山笑着拒绝，若虚安步当车，无论如何他不好意思独自骑乘坐骑。

    若虚带着关小山一直上到山峰顶，这才在峰顶空旷之地站定，利索地吩咐道：“五色灵晶呢？拿来——把小狐狸放一边，让小白守着，我们快点开始吧，我事情多，没时间耽误。”

    关小山依言而行，安置好赤灵心后，按照若虚的示意，递上盛放灵晶的皮囊，然后在若虚面前盘膝坐下，摊开右手手心。

    若虚跟着在他对面盘膝坐了下来，然后哗地一声，将小半袋灵晶倒在腿弯间，从中选了十粒土属性的黄晶，一起放到关小山右手手心，说道：“和平时一般，闭目凝神，运功吸收灵晶灵气……”

    关小山依言闭上双眼，凝神内视神窍，神窍内黄、黑、青、红、白五色花润泽光滑，灵光充盈，看起来吸收不了多少灵晶，他也不管，只按照吩咐，心神沉入中间的黄色花托之中，驱动土属性神识吸收手心的黄晶灵气。

    和平时一样，神识刚刚一动，凫凫娜娜的灵气就从手心通过经络涌进神窍，向黄色的花托汇聚过去。和平时不一样的是，此时涌进神窍的不仅是黄色土灵气，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状若半透明的雾气。

    雾气一进入神窍就和土属性灵气分开，游蛇似的径直扑向五色花，一丝丝一缕缕，轻纱一般披在五色花里里外外，没留下一处遗漏。饶是如此，却没有阻碍五色花的吸收，土灵气凫凫娜娜穿过轻纱，渗入到黄色花托中。

    关小山正自讶异，涌进神窍的土灵气忽地一变，像是被强大的吸力吸引，刚才还凫凫娜娜悠闲飘摇的土灵气突然间快速迅疾了，像是翻滚奔腾的洪流，又像是呼啸的龙卷风；哗啦啦径直往五色花中心的花托扑去，原本吸收一点土灵气就浓郁的像要滴出黄色汁液、鼓胀的再也吸收不了的花托此时也成了一个无底洞，不管扑来的土灵气有多少，一律吞噬下去，不变一点颜色。

    关小山看得心神俱颤，这等吸收速度与平时相比只怕快得有近千倍。若以这种速度修炼，只要灵晶充足，别说成神，就算是神君、神尊也能轻易得来。

    “该换水属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听若虚大声提醒，关小山从惊骇中回过神，连忙将心神从土属性花托转到水属性花瓣中，驱使神识吸收水属性灵气。

    和适才一般无二，黑色的水灵气狂飙突进，滚滚而来，丝毫不担心水属性花瓣吸收不了，尽管往其中渗透。令人奇怪的是，无论吸收多少灵气，花瓣外形都没有一点变化，不像平时那般吸收灵气后会长大鼓胀，仿佛没有吸收丝毫灵气或者是吸收的灵气从哪儿漏走了。

    “该木属性了……”

    “该火属性了……”

    “该金属性了……”

    若虚连声提醒，一口气给五色花分别灌输了五种不同属性的灵气，灌输量之大，是关小山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就在他一时惊骇一时诧异之时，若虚再度开口提醒：“小心体悟，准备合拢结果了。”

    关小山一凛，将惊骇诧异抛在脑后，心神全都沉浸到神窍之中。随即见到五色花外层轻纱一样的雾气缓缓旋动起来，旋转开始很慢，渐渐地越来越快，没多久就像龙卷风一样疯狂地搅动，让人看的两眼发花。不过，被雾气包裹的五色花没有旋转，而已一点点地扩张，每一片花瓣包括中心的花托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似乎刚才吸收的灵气此时才开始显现作用。

    五色花原本是半绽放状态的，花瓣顶端正中有一个椭圆的口子，随着四方花瓣和中心花托的膨胀扩张，绽放的五色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向中间生长，椭圆的口子在四方花瓣的蔓延下越来越小，很快由椭圆变成月牙，又从月牙变成一线天，眼见就要合拢之时，里面的雾气似乎怕被合拢的五色花关在里面，极速逃逸，箭一般从一线天中喷射而出。

    “轰——”

    就在五色花合拢之际，关小山脑中嗡地一响，紧跟着静静生长的五色花也随着外面旋转的雾气转动起来。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颜色分际模糊不清，好像调色板一样斑驳混杂，让人眼花缭乱；关小山恍然发觉，五色花已经不再是五色花了，而是一个缩小版的灵气世界。发现到这一点，他忽然有些激动，心神一转便溶入其中，扫眼望去，四周灵气翻腾，金木水火土层次分明，一应俱全，可不正是一个灵气世界么！果真如此的话，以后施法不仅随心所欲，而且速度也要迅速快捷多了。

    五色花合拢之后，包裹在外的雾气旋转了一阵便开始放慢了速度，旋转的五色花也跟着放慢速度；渐渐地，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完全静止，悬停在神窍正中。淡淡地雾气却倏然一扬，向神窍外飘荡而去。与此同时，若虚的话语再度响起来：“关小山！你五花结丹，已经大功告成，只需静待默守半个时辰，待神种生成，即便成神。以后就可以利用双修功法帮小狐狸疗伤，我有事要办，不能再耽搁了，把双修功法传给你，这便要先行离去。”

    说话间，关小山觉得脑中一花，多了一些东西；他知道这是若虚用意识传来的双修功法，便用意识回道：“多谢若虚妖君，妖君请放心，我一定会用心救治小狐狸。”

    “这就好。告辞了——”

    若虚说走就走，开口之时声音还在耳边，说到“告辞”两字时，声音已经到了十几米外。

    匆匆相遇又匆匆而别，关小山颇为遗憾，他原想找机会和若虚聊聊修炼上的疑难之处，没想到竟没一丝机会，正在这时，若虚的声音突然又在脑海里响起来：“关小山，你若想多一副外形，可以趁神种未成之际，将喜欢的外形随心神铭刻进神丹，神种将会以此为模长成，以后你稍加运使，外形就可在本体和神种之间随意转换。”

    经若虚提醒，关小山才记起成神之际有一次变化外形的机会，不过这时他顾不上这些，只抓住机会问道：“若虚妖君，刚才进入我神窍的雾气是什么？”

    “阴阳气！五行归阴阳——关小山，好生用功修炼，以你的修炼速度，日后定能……”

    话语飘渺，越来越弱，尚未说完，若虚人已远去。

    “阴阳气？五行归阴阳？”

    关小山默念两声，随即忆起若虚有关幻形的提醒，连忙将心神沉浸到五色花——哦，不！应该是神丹——中去。

    对于变幻外形，关小山早有想法，他不像幻化出阿秀的外形，也不想幻化端木广那等经过精细加工、俊美的不像人的外形。他想要幻化出人间界关小山真正的相貌，那是一个有清秀帅气等优点、还有眼睛小、嘴巴大等缺点的活生生的年青人。

    心神甫一进入神丹，关小山便感受到一种律动，如初生婴儿的心跳，又如春天到来的脚步声，并且和自己的心跳、血液的流动同一节奏，好像自己一分为二，一个在心神中，一个在神丹中，两个自己却又如一人，感受都是那么真实。

    神种？神种！这就是神种吗！！！

    细细体味着神种孕出之时玄妙的感觉，关小山神魂颠倒，身心俱醉。云出岫说过，神种是修士全新的生命，它受灵气滋补，由神识转化而来，它的诞生意味着修士彻底告别普通人这个身份，真正踏入神道。

    沉迷陶醉之际，神丹内灵光一闪，一粒果核状的微粒凭空出现在神丹正中心，果核表层红白相间，眉眼齐备，却是一张人面，人面栩栩如生，只是双眼紧闭，似乎正在沉睡。正是人间界关小山的相貌。

    关小山知道，这颗人面微粒就是自己的神种。

    围着神种仔细端详久别的旧颜，他心神忽地一动，沉入到神种里面，转悠了一圈便即出来，再回首看时，神种的外貌已经变了，却是阿秀那张经过整容后疤痕密布的脸。看打这张脸，关小山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自己已然成了真正的“关小山”。不过，他暂时没打算以“关小山”的形象招摇，心神随即一转，又将相貌换了回来。

    关小山正自用心体味神丹、神种的玄妙之处，身上突然一阵发痒，开始只是躯干部分，没多久就蔓延到四肢、头脸上去了。酥*酥的、麻麻的、像是有万千只短翅铜蚁在身上爬动、啃噬。想到短翅铜蚁，他大吃一惊，正想开眼查看情形，脑海里突然响起久违的金钟罩的声音：“主人！恭喜你顺利成神，属下终于能还原为基本状态了。”

    “哦？原来是你在捣鬼。”关小山心中一松，继而问道：“金钟罩，你在干什么？痒死我了。哎——还有，你的基本状态是怎么回事？另外，你还原到基本状态，是否有什么封印解开了？”

    金钟罩呆板而又有条不紊地回道：“主人，我在和你的肌肤同化，所以有点痒；同化需要一炷香时间，这样我就可以为主人提供日夜贴身保护，以后就不用担心偷袭行刺和短翅铜蚁这些了。我的基本状态防御能力不足，能抵御三级神灵连续五十次法术打击，或者真人级修士八十次打击；也能抵御四级神君全力一击，或者是四级真君全力一赴的三次打击；不过，作为最好的防御甲具——先天甲，我有随主人进阶而进阶的能力，主人修炼的等级越高，我的抵御能力就会越强。至于封印——我和智多星一样，也有两层封印；有关以前的记忆大多被封印在里面一层；外面一层刚才解开了；说是——请主人一定要想办法进入神界，修习神术，一直修炼到至尊境界，然后去天都山寻找自己的兵刃。”

    听金钟罩说以后不用担心短翅铜蚁、还说能抵御神灵五十次打击，能抵御神君全力一击；关小山喜不自胜，恨不得仰天大吼三声，以发泄心中的快意；有这等宝贝护具在，再有真人级、大神双重身份，距离纵横灵界的日子看来真的不算很远。待听到要去天都山寻找自己兵刃的时候，连忙问金钟罩天都山在哪里，打算尽快去找。既然先天甲的好处如此之大，自己的兵刃想来也查不到哪去；早拿到手就早一刻有倚仗。

    金钟罩憨实地回道：“主人，我不知道天都山在哪。封印有提示，说天都山的地址在智多星深层封印之中，智多星的深层封印只要打开，主人就知道天都山在哪了。”

    “这么麻烦……”

    关小山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却还是一脸欣喜地睁开了双眼。

    往日从盔甲缝隙处露出来的破旗面已经不见了，面前有一只皮囊横放在地，皮囊口子大敞着，从口子滚出来的灵晶铺了一地，其中有一堆无色透明的晶石，大约有一两百粒，里面的灵气刚才被关小山吸收一空了。小白蹲卧在四五米外，两只铜铃大眼滚碌碌乱转，一会儿瞅瞅关小山，一会儿瞅瞅躺在它肚腹处的赤灵心；赤灵心既不能和小白说话聊天，也看不见小白，只得闭目安静地躺着；在小山一般的小白遮盖下，她显得极不起眼，稍不注意很难发现。

    在远处，是下坠的夕阳和一片片被抹了金边的晚霞，黄昏了，天色将晚。

    关小山展目四望，缓缓打量，感觉天地似乎还是那个天地，又似乎不是那个天地了。

一百一十五章双修功法

    将灵晶装入皮囊，关小山怀抱赤灵心，骑乘小白，在暮色中踏上归程。

    他的目标是北垒外赤灵心以前居住的土洞，若虚留下的双修功法并非一用就能让赤灵心恢复，其间需要一个过程，根据双修质量的高低，需要的时间不等，早则七八天，晚则半月、两旬，质量太低的话，也可能会延宕到一个月。

    回到土洞之时已是深夜。

    小白体型太大，土洞容纳不下，当然，即使容得下，关小山也不会放个电灯泡在身边看自己和赤灵心双修；将小白放生在洞外也不合适，若虚和凶灵方面的东路军已经退走了，兽袭看来到了尾声，凶灵方面的北路军和西路军可能马上也要退走；退兵若是撞见小白，很可能会将它裹挟回恶地。

    斟酌了一番，关小山决定把小白带到智多星栖身的石洞，将它们安置在一起以便相互照应。把赤灵心留在土洞之后，他就骑乘小白西行十余里，来到智多星和李青藏身的石洞。

    智多星和李青都在石洞内，两个都很耐得住性子，连着几天，李青动也不动，闭目盘坐一心修炼；智多星偶尔出去捕猎觅食，除此之外，就在石洞内闭目酣睡；关小山有交代，让它不要和李青多聊，以免走漏秘密，为此，它只好压制住和美女聊天的强烈**。

    就在这时候，关小山和小白到了石洞外。

    闻到熟悉气味的智多星先反应过来，欢快地呜咽一声，身子一扭，呼哧呼哧爬向洞口前去迎接。

    听到动静的李青睁开双眼，目光随智多星的身子一道移向洞口，接着就见到骑乘一头威猛步骑的关小山分开衰草，进了石洞。

    “咿呀！你是癞皮狗——”

    骤然见到分别许久的小白，智多星忘记了老大关小山，先凑上去和小白招呼亲热。

    “阿秀哥哥——”

    李青欢喜惊叫，身子一挺，真武者一样轻盈地站起来，随即向前急冲，想投进关小山怀里。只是冲出两步，她又站住了，螓首低垂，眼光盈盈，小嘴微微上撅，怨艾地说道：“阿秀哥哥，你……事情办完没有？不会马上又要离开吧？”

    关小山此时心情正好，见到李青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歉意，连忙从小白背上跃下，走上前柔声安慰道：“我事情还没办完，马上当真要离开。这个……还不能留下来陪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再忍十天半月事情就过去了，兽袭即将结束，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回来，到时我陪你回昆仑城。”

    听到和声安慰，李青的委屈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身子一歪，倒进他怀中，凄婉哀戚地叹道：“阿秀哥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在身边，你不在，我好怕……”

    “别怕，我把智多星和卷毛狗留在这儿陪你。”

    说着，关小山伸出双臂，环抱李青以示安慰。李青顺势反搂过来，随即脚尖踮起，樱唇上探，堵在关小山嘴巴上，紧跟着软滑的小蛇哧溜一下蹿关小山双唇间，饥渴地亲吻起来。

    关小山腹下一热，邪火腾地一下蹿上来，一边张嘴迎合，一边伸出右手探进李青法师长袍内，四处游离搜寻。成神之后，意味着放松禁忌；而从东垒回来的路上，关小山脑中预演了好几次和赤灵心双修的场景，早把自己折腾成了**，此时哪里还禁得起李青的挑逗，情不自禁就要将李青就地正*法。

    右手从后腰移到前胸，沿着自然的隆起向上探，待到了峰顶，感受到微微发硬的凸起时，忍不住一用力，狠狠揉下去。既然没有了禁忌，他怎会不随心随性？

    “嗯~~”

    李青喉中长吟低哼，声音迷离之际，分不清是被大力揉*搓的痛苦，还是渴盼得到满足的愉悦。

    哼声越发刺激了关小山，在上面又是狠狠一揉，然后急不可耐地向下移动，滑过肚脐，滑过小腹，径直向下探过去。

    “哎呀~~不可！”

    没等关小山触及要害，李青像被马蜂蜇了般，腰身一躬，猛地向后退去。口中又是羞涩又是歉疚地叫道：“阿秀哥哥，我还没成神，要保住……处子……元阴。对不起，阿秀哥哥。我现在不能给你……成神以后，随你……怎样都行。”

    关小山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找了个理由辩解道：“这个……是我不好，好几天没见你，太想念了，乍然相见就有些控制不住。”

    “真的！”

    听了关小山解释的理由，李青眼光一闪，双目散发出炫丽的光彩。跟着又靠过来，偎在关小山怀里，欢喜地说道：“我原来一直觉得阿秀哥哥对我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没想到阿秀哥哥心里还有我。我……我好高兴。”

    关小山硬着头皮说道：“你成天都在乱想什么，我心里怎么会没你呢？”

    虽然他用的是埋怨的口气，李青听在耳中却越发欢喜，脸红扑扑的，眉眼见全是笑意；放在他胸前的小手随即一动，犹犹豫豫地向下抚摸，口中小声说道：“阿秀哥哥，我见过一种双修功法，可以保住元阴，还能让你愉悦，我想……给你……”

    关小山一听便知李青想行弄玉吹箫之事，这已是她第二次提说这件事。若是闲来无事，关小山倒也愿意尝试一番，只是，眼下土洞里还有一位小美女正在等他回去双修，他暂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以后吧——”

    关小山篡住已经移到腹部的小手，满是遗憾地说道：“我要走了，没时间耽搁了。”

    李青闻言不再说什么，只低垂着头，双手像个淘气的孩子，揪住关小山肋下的一根绊带不放，下意识地揉来搓去。

    “乖——听话！”

    关小山哄了一句，跟着凑过嘴巴，吧唧一声，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李青呵呵一笑，这才放手让关小山离开。

    从石洞出来后，关小山没有急着往回赶，而是御使土灵气托住自己飘飘荡荡飞起来。修士成神之后，就能够御使出数量足够托着自己飞起来的灵气，只是想要飞的熟练、飞的有技巧，必须经过大量飞行训练，关小山成神后，一直没顾得练习飞行之术；直到这会空闲下来，才借着赶路的间隙，顺便练习飞行。

    从土灵气换成水灵气、木灵气，又从木灵气换成火灵气、金灵气；关小山在空中来回倒腾，尝试用不同灵气飞行。

    就这样在空中飞行了一刻钟，关小山悬停下来，展目四望，霍然发现自己迷路了，脚下的大地山峦叠嶂。大致都相差不多；适逢深夜，地标道路本就不容易辨认，他又是第一次在空中觅路飞行，从没有过俯览的经验，是以，见到下面大同小异的黑糊糊的山头便发懵了。苦笑一声，关小山从空中飞落下地；他对北垒一带比较熟悉，从地上走，即便是深夜也不可能迷路。

    落地之后，关小山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战斗已经平息却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巨大沙场之中，四周横七竖八躺卧了上千具尸首，大部分是凶灵，也还有不少人类。

    当目光触到一头死了的重铠金刚时，关小山心里一动，快步走过去，撕开尸首，掏摸出一枚凶丹，得到一枚三级凶丹后，他一发而不可收，在战场上四处游走起来，但凡遇到二级以上的凶物，便毫不犹豫地破腹取丹，遇到人类尸首也会上去搜寻一番，或者寻找法师的灵晶，或者剥取灵金兵甲。

    云出岫说过，进入神界之后，没有三宫差遣，就不能随意出入，这就是说，以后他没法从人界弄到修炼用的灵晶和凶丹。他储备了不少修炼用灵晶，只是，进阶成神之后，吸收灵晶的数量倍增，眼下的储备也许三年不到就会用光，为长久计，进入神界之前，他需要积攒尽量多的灵晶。

    与有一定储备的灵晶相比，凶丹才是真正的稀缺之物；在神界，三宫会将人界的供奉按照一定的标准配送给属下修士，修神之士配送灵晶，修体之士配送凶丹和凶物肉食；作为离火宫长房嫡系弟子的真人级神将，关小山进入神界后每月可以分到三枚凶丹；这个待遇在神界说得上很不错，对他来说却还远远不够。所以，进入神界之前，他需要储备大量的凶丹。眼前的战场无疑是收集凶丹的绝佳机会。

    关小山如入宝山，手脚不停地忙碌，待将整个沙场转了一圈下来，天光已经大亮；他的成果也足够丰富，收集到近两百枚二级凶丹，二十多枚三级凶丹和两枚四级凶丹，此外还有百十粒五色灵晶以及九套甲兵。

    打量了一下四周，关小山认出沙场是北垒外的妖怪识别圈边缘地带，距离土洞只有**里，就剥了一张狼皮将凶丹、灵晶一起裹了系在腰间，抽了一根狼筋将九件兵刃绑了缚在背上，又抽了几根虎筋当作绳索，将九件盔甲分扎成两捆，然后一捆搁左肩，一捆搁右肩，扛起来晃悠悠地向土洞走。九套兵甲差不多有八百斤，他没有负重八百斤飞行的能力。

    来到土洞外，将九套兵甲依靠在土山根部；使了个土属性法术弄塌山壁，将兵甲埋严实了，关小山如释重负地拍拍手，随即一脸猴急地钻进土洞。如今万事就绪，接下来直管用心双修就是了。

    “哇~~笨蛋，吓死姑奶奶了。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赤灵心听到动静，开口问了一声。

    “嘿嘿——我想和姑奶奶安心双修，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把该办的事先办了。”

    关小山一边说一边往洞里爬，待凑到赤灵心身边时，口气就变了味道，调笑道：“怎么……姑奶奶很着急？是不是想早点和我双修？”

    赤灵心却是不懂风情的雏儿，对他的调笑没有迎合，口中怨艾地嚷道：“哇~~气死姑奶奶啦，终于能和笨蛋发*春了，姑奶奶却感觉不到，也散发不出狐媚香，一点都不好玩。”

    狐媚香是赤灵心的天赋技能，不能用于战阵斗法，只在发*春双修时调合气氛；曾经差点让关小山**。

    关小山闻言一愕，这才意识到接下来的事真的不好玩。不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而是一方麻木无感，一方孤独奋战；恍若宅男与玩具娃娃之间的游戏。

    “罢了！特么的——我现在是医生，只能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了。”

    先自我安慰了一番，关小山又俯下身吻了吻赤灵心，安慰道：“姑奶奶别生气，过几天你就能感觉到了，也能散发狐媚香了。”说着，伸手去解赤灵心的甲衣。

    若虚未曾传授双修功法之前，关小山以为双修就是圈圈叉叉的肉搏大战，直到将若虚传授的功法咀嚼透了以后，他才知道，双修功法真的是功法，不仅仅是圈圈叉叉，也不是李青那种弄玉吹箫的低级伎俩。

    灵界以五行灵气为根基，最注重相生相克之道；相生相克之道又细分为两方面，其中一方面是相克，就是利用不同属性灵气相互克制的原理御使法术，侵蚀打击，毁灭杀戮；另一方面是相生，就是利用不同属性灵气相互生息的原理修炼养生，培植神识，提升境界。

    双修功法就是相生之道的扩展，让原本个人单独的修炼变成两个人同时修炼，这种修炼方式有相互补益、促进平衡的好处。当然了，即便是修炼，由于修士拥有非凡的感知能力，其中的愉悦亦到了极处，非一般人类夫妻能够达到的。

    双修功法分为三大类；第一种为神交，亦即是修神之士之间进行的双修，神交之时，身体接触是其次，重要的是通过身体接触，双方神识聚合交流，嬉戏温存，精神上的愉悦非修士不得其妙。

    第二种是丹合，亦即是修体之士之间进行的双修；和神交一般无二，丹合也是以身体接触为媒，以真气丹的媾合为最终目的；和神交不一样的是，丹合最大的享受在身体上，不在精神上；双方真气彼此相缠，在两人经络穴道中温存流淌，能将身体感知激发到最细微之处，按照人间界的说法，就是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沐浴在爱河之中。

    第三种是杂交，杂交指得是修神之士和修体之士之间进行的双修。这样的一对组合既不能神交，也不能丹合，似乎愉悦感会少许多，幸好，人类有足够的智慧弥补这点缺憾。这种组合的修士双修之时，修神之士会为伴侣打开神窍，用神识抚慰交流，让修体之士体味到从未有的精神感知；反之，修体之士会驱使真气为伴侣疏通经络，让体质虚弱的修神之士体味到真气滋润身体的全新感受。双方给予同伴的不仅是全新的感受，还是极为珍贵的补益；修体之士因此精神坚韧，修神之士因此身体强健；对修炼养生非常有益。相形之下，比神交、丹合不差半分。

    若虚人不简单，传授给关小山的功法也不简单。这套功法似乎转为神体双修的修士准备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神交之技，一部分是丹合之技；只没有对两人来说是无用的杂交之技。事实上，只有这样的功法才能救治赤灵心，若是神交之技，关小山只能帮助复苏赤灵心的灵识；若是丹合之技，就只能复苏赤灵心的身体。

    用双修功法救治疗伤，按照关小山的理解，和武侠小说上武林高手双手相抵、用真气给他人疗伤差不多，只是相抵的位置不同罢了。有如此透彻的理解，修习双修功法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在土洞平坦处铺了一块狼皮，将赤灵心剥了个精光，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然后关小山又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便向安安静静仰躺着的赤灵心望去。外面天光大亮，洞里却晦暗不明；好在他早适应了黑暗，眼前的一切看得甚为清楚。

    娇小的身躯还是那么可爱诱人，秀气的鸽乳，紧绷的小腹，弹性十足的腰肢，挺直的双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除了有限的两三处地方稍嫌陌生，其他的早被他抚摸了无数遍。

    虽然赤灵心一动都不能动，但是，当眼光在她身上略一流转，关小山还是心里一热，一股火腾地从小腹蹿了上来。眼前不是雕塑瓷器，不是玩具娃娃，而是等他给予爱抚、给予救治的爱“人”。

    “姑奶奶……”

    关小山俯身压上去，柔声说道：“第一次可能有些痛，你……”话未说完，他便知道错了，赤灵心若是知道痛倒是好事。

    “笨蛋~~~姑奶奶不怕~~”赤灵心似乎也忘了这回事，声音腻腻的，紧张之余尽是期盼。

    关小山也不管对方是否感觉得到，探嘴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吮*吸片刻，便即伸舌剥开赤灵心的牙关，寻到湿滑的小舌，然后用力一吸，含到自己口中。与此同时，腰躯一扭，将命根抵在萋萋芳草间，稍稍搜寻了一下，就沿着干涩的谷道慢慢向前挺进

一百一十六章心事初探

    对昆仑城来说，十五年一遇的大规模兽袭是难以回避的劫难，每一次都会遭受巨大伤亡；今年也不例外。

    凶灵联军势若破竹，先夺取西垒、北垒、东垒，然后分从三路攻进昆仑城中心城区。人类步步后退，直至被压缩在临尘阁、统领府、枋市、四校合一广场这一狭小范围之内。困妖阵分支中枢先后被毁，大阵威力大减，临尘阁中枢孤掌难鸣，只能稍微限制凶灵联军的能力，此时如何抵得住三路大军的围攻？

    眼见昆仑城即将彻底沦陷，转机忽然出现了。

    先有凶灵联军东路军撤走，后有神界大批援兵赶到。双方此消彼长，攻守顿时易势；昆仑城守军在神界援兵统带下展开反击，凶灵联军西路军、北路军先是转攻为守，接着节节败退，最后开始大规模溃逃。神界援兵和昆仑城守军乘胜追击，穷追不舍。虽然己方同样损伤惨重，活下来的人却可以享受到胜利的丰盛果实。按照以往的经验，大规模兽袭后的斩获丰富得足够昆仑城和神界所有修士两年的修炼之用。

    和来时一样，溃逃的凶灵联军恍若潮水，在昆仑城西、北方向的原野上轰隆隆漫过；人类修士紧随其后，天上地下四处堵截围歼。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北垒外的土洞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柔情无限，春光无边，正在上演你侬我侬的恩爱大戏。

    关小山浑然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能够感知到的只有两个部位。

    一个是命根，命根被一片温暖潮湿紧紧包围着，温暖潮湿之处像阳光下的海水，轻轻波动着悸动着，浪潮一般一道接一道涌上，不需他做出任何动作，命根便随着温暖的波动有规律地痉挛，舒服的让人飘然欲飞。

    另一个是神识，透过灵气世界，神窍中的五色神丹和另一枚火红的灵丹遇到一处，它们似乎拥有了生命，无声地欢呼雀跃着，向对方靠近过去，只稍稍一碰，便喷溅出丝丝灵光，与此同时，愉悦的感觉让人浑身颤栗，身心似乎飞到了九霄云外。

    关小山飘飘然、泊泊然，任由心神随着灵与肉的愉悦四处飞荡。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异香。这股异香似从天而降，一转眼就充斥了整个世界；醺醺然之间，关小山似乎醉了，身上勃然生出无穷力量，跃马挺枪横冲直撞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心头尚有一丝清明，在向前冲刺的前一刻就先明白过来，知道赤灵心捣鬼，散发出了狐媚香，便嘿嘿调笑道：“姑奶奶——我们是在神交揶，神交讲究的是宁静平和，超然物外。你弄出狐媚香干嘛？”

    “嗯啊~~~”

    赤灵心满足地长声呻吟；甜腻腻地哼道：“笨蛋~~~姑奶奶舒服死啦，控制不住啦，狐媚香自己跑出来的，不是姑奶奶有意的。嗯啊~~~~”

    “嘿嘿——既然狐媚香跑出来了，姑奶奶，我们就丹合吧……”

    “嗯啊~~~笨蛋~~~随你~~~怎样都行~~~嗯啊~~~”

    关小山收摄心神，神丹从灵气世界退出来，紧跟着轰地一响，洞外凄厉的兽吼、人类修士的喊杀、发白的洞口、昏暗的洞室、身下可人的伴侣、伴侣滑腻的肌肤、沉醉的娇颜等等一切动静同时涌进脑海。

    关小山微一低头，嘴巴贴上赤灵心的小嘴，还没来得及吮*吸，对方小嘴一张，湿湿滑滑的小舌忽地蹿进来，疯狂地搅拌吮*吸。

    一边感受着同伴的爱意，心神一边沉浸到气海穴中；然后把真气从真气丹引导到命根上，腰躯再一抬，将命根从温暖潮湿之处抽离到柔嫩的谷口，一切就绪之后，关小山猛地一挺腰，纵枪向前冲刺；当枪刃刺中花蕊之时，蓄势以待的真气磅礴而出，沿着花蕊上冲，径直闯进赤灵心的真气丹中。

    “嗯啊——”

    两股真气相遇，没有发生任何冲突，水乳*交融一般纠缠到一处；赤灵心身子忽然一僵，含含糊糊地大声欢叫。

    两股真气像缠绵交*尾的两条长蛇，从真气丹中同时冲出，在赤灵心经络中齐头并进，转了一圈后，来到赤灵心口腔，通过搅拌在一起的两条舌头蹿到关小山身上，在经络穴道流转一圈，通过真气丹，再度回到命根上。关小山用力向前一刺，真气从命根蹿上花蕊，再度进入赤灵心经络之中。

    随着关小山一次又一次用力的冲击，一道道纠缠在一处如双头蛇般的真气前赴后继，首尾相连，在两人经络穴道中滚滚向前奔涌不休，真气交融本来就让人沉醉不已飘然似仙，当交融的真气流转到舌尖、真气丹、下身等敏感柔嫩之地时，愉悦便升到峰顶，然后爆炸开来，幸福的感觉倏地传到身体每一个细胞之中。

    “嗯啊~~嗯啊~~嗯啊~~”

    赤灵心的小嘴被堵住了，只能含糊不清地欢叫，随着叫声，身子不等软下去就一次又一次绷直僵硬，节奏快得好似在施展穿花绕树身法。

    做出主攻者的关小山更不会慢半分，腰部前前后后疾速扭动，荡出一道又一道虚影。口中亦哼哧哼哧地虎吼不已。使用双修功法救治赤灵心进入到第十一天，他终于可以痛快淋漓地享受鱼水之欢了。

    在此之前，最开始的五天，他没享受到一点愉悦，每次都是手抱木头一样的赤灵心，命根插入干涩的谷道，将两人连接起来之后，要么鼓动自己的真气，在对方经络穴道中一点点推进疏通；要么透过灵气世界，找到枯竭的灵丹，将火灵气小心翼翼地渡进去，帮助一点点地灵丹恢复生气。

    第六天的时候，赤灵心的灵丹恢复了一些生机，渐渐灵动起来；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干涩的谷道有了反应，变得温暖湿润，这让关小山好过许多，开始感受到愉悦。

    以后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到第十一天，赤灵心完全恢复了知觉和灵识，伤势也好了大半，开始可以随心所欲地和关小山神交丹合了。

    两人缠绵了大半个时辰，眼见洞口昏暗下来，关小山便收功停下。取出两枚凶丹一人分了一枚，对赤灵心说道：“开始修炼吧。”

    双修功法是一种辅助功法，不能代替真正的修炼；不过，双修之后修炼往往事半功倍。

    赤灵心吃吃一笑，也不穿戴衣物，接过凶丹一口吞了，就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修炼。她盘膝坐下时，两条大腿自然向左右分，根部便非常惹眼地大大敞开，若非天黑了，羞处定然是一览无余。

    “这个小东西，好不知羞。”

    关小山暗自腹谤，继而无奈地叹口气——没办法，大多女孩都是这样，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女人——跟着也赤条条地盘坐下来，吞下凶丹，开始运功修炼。他一大老爷们，总不能比娘们还扭捏吧。

    两个时辰后，两人先后睁开眼，停止修炼。

    关小山起身拿过盔甲，默默穿戴；赤灵心见状，低声嚷道：“哇——笨蛋，你还要出去啊，姑奶奶闷死了，也想一起出去。”

    “现在外面是人类修士大占上风，我出去没事，你若一起出去，碰上人类修士不太好。再说，你还没完全恢复，就留下来继续修炼吧。”关小山拒绝了赤灵心的要求，顺手从洞室角落里的皮囊里取了一粒红晶递过去，示意她继续修炼灵识，然后拿了钢刀独自出了土洞。

    这段日子关小山没有闲着，双修治疗之外的时间，他不是在洞室内修炼，就是出洞修习飞行之术，顺便搜寻凶丹、灵金盔甲和灵晶。没办法，未来雇主云出岫对他非常体贴，有些细微之处的照顾甚至超出了雇主的范围，但是，也许知道他身家丰厚，云出岫从不赠送修炼用的凶丹。

    十来天下来，关小山在北垒一带又收集到两百来枚凶丹、七八十粒灵晶和七套盔甲，中间还抽空飞到西海边，将埋藏在那儿的盔甲也取了回来。这些收获加上以前储备的灵晶，关小山估计至少够自己在神界五年的修炼。

    五年时间对关小山来说足够长了，他没准备一生一世都待在狭小的昆仑山神界，打算用三五年时间，想办法学到可以进阶为神君、神尊的神术，然后偷偷溜出昆仑神界，一边继续修炼，一边和赤灵心云游天下。拥有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不以之笑傲江湖快意人生，却要像个囚犯一样被关在“神界”这个囚笼中，关小山以为是件很可悲的事，绝对不屑为之。

    三四个时辰前还喧闹不已的山野这一会又静下来了。关小山跳出土洞，四下听了听，估计最后一拨追兵也过去了。

    三天前，凶灵联军北路军边打边退，从昆仑城撤到北垒，土洞四周就开始喧闹起来；昨天上午，凶灵联军分成数波开始大溃逃；第一波逃走的是妖灵，它们灵智已开，脑袋灵光，最先见识到不对；第二波逃走的是精怪，领军的妖灵走了，它们自然在后追随；第三波是飞禽类凶物，因为它们飞得快；第四波是高等级或者虎狼这等动作迅疾的凶物，它们跑得比较快；第五波是动作缓慢、脑袋迟钝的昆虫小兽，稀稀拉拉得拖在最后。

    人类修士也分作几波追击，有飞骑神将的大神冲在最前，负责堵截；有步骑神将的大神随后赶来，负责围歼；昆仑城修士和守军落在最后，边追边杀。三四个时辰前，关小山在洞里听到的就是最后一拨追兵追杀的声音。

    “不知道追兵什么时候班师……”

    关小山暗自念叨着，悄悄向西边摸去；兽袭过去了，云出岫即将进入神界，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被聘为神将一道进入神界；在此之前，赤灵心、智多星和小白需要先安置好，灵金盔甲也需要弄进昆仑城兑换成灵晶，所以，他暂时没打算公开现身，想抽两天时间将这一切弄妥之后再去找云出岫。作为大军主帅，云出岫有不少事需要善后，进入神界不可能太匆忙。

    借着林木掩映，关小山向西摸出两里，看见前面山凹里有六七人正在处理几条蚺蟒的尸体，便绕道向北走，走出没多远，又看到一只火龙蝎和七八头红眸苍狼的尸体，可惜尸体旁边已经有了三四人。他只好拐进西边阴暗的山沟里，顺山沟走了一程，遇到一伙正在处理一堆虎豹尸首的修士后，便顺着衰草灌木悄无声息地向右边的山坡上爬去。

    东游西逛了大半个时辰，关小山没有任何收获，虽然发现了七八处凶物倒毙之地，偏偏都被人占了先。他估摸自己的好运已经到头，以后可能不会再有收获，就准备回转土洞，着手安置赤灵心一事。

    就在返身准备下山的时候，头顶霍然响起禽鸟清鸣之声，关小山抬头看去，只见北边夜空之上影影绰绰飞来数十飞骑，便连忙伏进灌木丛中；飞骑飞的很低，几乎是贴着万千丘陵顶部飞翔，来到关小山藏身之处上方时，借着星光，上面骑士的身形隐约可辨。他抬头向上打量，目光忽地一亮，紧紧盯住一只丹顶鹤，其上端端正正坐了一位美丽女子，却是云出岫。

    “她怎么回来这么快？难道是急着进入神界吗……”

    猜测的念头刚刚从关小山脑海冒出来，云出岫的坐骑忽地一敛，向下飞落，看起来似乎打算落到他南边的山梁背后。与之随行的骑士大多继续前飞，只有一名俊美的青年男子跟着云出岫飞落下去；青年男子关小山认得，乃是第一批神界援兵领队端木广。

    下意识的，关小山从灌木丛中疾冲下山，也不再掩藏身形，径直向南边山梁急冲过去。正值深夜，稍远一点就辨认不出面目，关小山不担心被人认出，他穿了一身甲衣，一副人类修士打扮，即便远处有人看到，也不会生出敌意。是以，他没有任何顾忌，全速向前冲去。

    须臾间，关小山下了小山，穿过谷底，又一口气奔上南边的山梁，然后向山梁下一望，但见两只丹顶鹤时而振翅，时而伸出长嘴在草间乱凿；丹顶鹤旁边，云出岫和端木广相对而立，云出岫螓首微微低垂，似在倾听，端木广忽儿仰天叹气，忽儿凑近云出岫低声诉说，模样极为暧昧。

    关小山没有犹豫，一伏身，借着衰草的掩护疾速向下溜。

    端木广、云出岫都是难得的修神之士，对灵气波动异常敏感，身体的感知却要逊色的多，黑暗之中很难发现有人靠近。不过，关小山依然没敢靠得太近，距离两人**丈时就停下身形；那两只丹顶鹤要比它们的主人敏感得多，太近会被它们发觉。好在他现在是真人级修士，耳聪目明，稍一运功，十丈之内的动静尽皆了如指掌。

    “……不仅我喜欢你，你红玉奶奶也最喜欢你，以前多次向我提及，你若能重回神界，就让你搬进逍遥洞和我们住。可惜可叹，眼看你马上就要重回神界，红玉却不在了，看不到这一幕，逍遥洞只我一人，以后也要冷清了。唉——”

    关小山藏好身形，刚一运功凝神，端木广悲苦、沙哑的声音就传入耳中。虽然不知道端木广前面说了些什么，但一听到端木广的腔调，关小山心中一片雪亮——这人对云出岫没安“好心”，一个死了双修伴侣的男子将另一位单身女子约到僻静处，一会儿谈过往感情，一会儿说寂寞冷清，假借苦难博取同情爱怜，不正是欺骗懵懂少女最好的手段么！

    云出岫柔声劝慰道：“端木爷爷——出岫也最喜欢红玉奶奶，当初听闻噩耗时，差点没气噘过去。只是死者已逝，伤心哀痛也不能挽回；还请端木爷爷节哀顺变。”

    “唉——我心里是这样想的，只是做不到……”

    端木广仰天哀叹一声，随后转向云出岫，目光濡濡地说道：“出岫，我们两个都算是红玉的亲人，红玉走了，我们应当相互照应。进入神界后，你就按照你红玉奶奶生前的心愿搬到逍遥洞去吧；有你在，看到你我就就像看到红玉一样，心里会好受些。”

    “啊？这……”

    云出岫一楞，仓促之下，不知如何回答；端木广的意思说得很明显了，这是要让她替代红玉成为自己的双修伴侣。顿了一顿，她才怯怯地说道：“端木爷爷，我……不是一个人进入神界，搬到逍遥洞会打扰你清修的。”

    端木广不以为意，随口道：“不是一个人？还有神将是吧。不妨事，逍遥洞宽敞得很，我和你红玉奶奶以前的神将都住得，现在她们三人都走了，腾出来的地方住三五人都没问题。”

    云出岫迟疑了半饷，最后一抬头，鼓足勇气说道：“端木爷爷，和我一同进入神界的，不仅是我的神将，还是我的双修伴侣……”

    关小山听到这里，心头一震，没想到矜持自重的云出岫心里早将自己当作未来的双修伴侣了，震撼之余，一阵狂喜随即涌上来；果真如此的话，偷学神术可就容易多了。当下打起全副精神，认真倾听。

一百一十七章誓不甘休

    “荒谬！胡闹！”

    与关小山截然相反，一听到双修伴侣这个词语，端木广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此事万万不可！出岫——你立时给我熄了这个心思。”

    端木广居高临下，颐气指使，没留一丝情面，一向尊贵高傲的云出岫此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不仅没有还以颜色，反而有些害怕，身子微微一缩，头垂得更低了，只是没有开口答允，似乎想用沉默相抗。

    亲眼目睹到这一幕，关小山心中一凛，想起云出岫每每提及离火宫长房嫡系子弟时的骄傲，隐隐猜到端木广在神界的地位绝非一般，很可能是离火宫长房一系的关键人物。果真如此的话，不知道云出岫能否扛得住压力。想到这里，他紧盯下方的双眼又睁大三分，一丝动静都不敢放过。

    端木广狠狠逼视着云出岫，云出岫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好一阵，端木广似乎有些无奈，语气稍稍缓和，只是依旧还有些严厉地说道：“出岫！我们是修士，追求的是不断地修炼进阶直至永生；不是生命短暂的人间凡俗之辈，因了无生趣才在男女情事间寻找生命的乐趣。你是神界出来的人，应该知道双修不仅是男女情事，更重要的是辅助修炼，因此，未来的双修伴侣等级越高越好，修为越深越合适。唯有如此才是正确的选择。明白吗！”

    云出岫身子动了动，想辩说什么，最后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露出沉思的模样，似乎在用心思考端木广的话语。

    关小山见状心中大急，端木广却有些满意，声音更加和缓了，带着些许埋怨些许爱护的口吻说道：“出岫——你和我一样，是五行属性俱全的修士，对我们这样的来说，神尊不是遥不可及的，只要修炼下去，早晚有一天能够达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至少有三五千年寿命；其他的修士，如真武者，有千年人寿便很罕见，五行缺一的修士最好的不过两三千年人寿；彼此之间寿命相差这么多，你和其他修士结为双修伴侣怎能善始善终？对方若中途离世，你今日之决定岂不是自寻烦恼？”

    端木广话刚说罢，关小山就在心中大呼厉害；对方所说的理由太实在了，没有半点辩驳的余地，云出岫只要稍有理智，必定会改变主意。事实上，他一直认为，云出岫很有理智。

    果然不出所料，云出岫身子一震，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踌躇片刻，便抬头说道：“端木爷爷教训的是，出岫知错了。只是……出岫心里乱得很，要好生想一想。”

    端木广满意地颌首，微笑道：“出岫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很好，很好——你好生想一想吧。”

    说到这里，两人结束叙谈，各自招来坐骑，联袂驾鹤离去。

    眼见两人身影渐去渐远，关小山的心像被四周的黑暗吞没了一半，空落落的不知到了何处。不能和云出岫结为双修伴侣没什么大不了，糟糕的是，为了避嫌，云出岫绝不会再聘用他做神将，绝不会让他出现在端木广面前；也就是说，他不能进入神界了，即便以后有可能随李青进入，也很难得到五行属性俱全的修士指导修炼了。

    在黑暗中枯坐半饷，关小山狠狠一咬牙，站起身向西边的石洞快步走去。他不甘心失败，绝不会轻言放弃。

    许是兽袭结束，威胁已消；石洞里的气氛很轻松。

    智多星和小白背靠背躺卧，李青没有修炼，也蜷曲在小白胸腹间酣睡。听到动静，智多星和小白先醒过来，智多星意识流了一声“老大！”就爬起来，一颠一颠地往洞口迎；小白打了个哈欠，摇了摇脑袋，然后摇摆着身子也爬起来。李青被小白弄醒了，迷迷糊糊中，瞥见洞口进来一个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顿时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喊道：“阿秀哥哥……”

    “李青妹妹——”

    关小山没有理会凑上来的智多星和小白，在昏暗的洞中找到李青的身影，就一边欣喜地答应，一边快步走过去。

    以陆秀的身份出现后，关小山还是第一次以“李青妹妹”相称呼，以前哪怕是亲热的时候，他也只以“李青”或者“李青法师”称呼。李青听到耳中，甜在心头，原本起来相迎的身子忽地一下没了力气，只能半坐半躺着又唤了一声：“阿秀哥哥……”

    关小山疾步上前，双臂一探，将她拦腰抱进怀里，说了一声：“李青妹妹，我好想你。”就急不可耐地低头吻下去。

    李青嘤咛一声，整个身子都软了。也不知是被“阿秀哥哥”的话语感动得，还是被“阿秀哥哥”吻得。

    关小山双臂用力紧紧箍住李青，嘴巴堵在樱唇之上疯狂地索吻，似乎不如此不能显示他的思念；只将李青箍得喘不过气，吻得晕晕乎乎如上云端，这样过了好一阵才算罢休，只依旧把她抱在怀里找了一块石墩坐下。

    李青似乎真正感受到了“阿秀哥哥”的爱意，整个人小猫一样幸福地缩在关小山怀里，腾云驾雾了好一阵，才柔柔地问道：“阿秀哥哥，你是不是来接我回昆仑城的？”

    “原本是这样，只是来的路上我听说了一件事，只好临时改变主意……”

    关小山俯身又浅浅吻了一下李青，将她逗弄得更开心一些，这才继续说道：“李青妹妹，你一个人先回昆仑城吧，现在外面安全得紧；我打算找一处舒适安全之地遣散智多星和卷毛狗，需要耽搁一两天。”

    “遣散智多星、卷毛狗？”李青大奇，追问道：“智多星、卷毛狗这般可爱，为什么要遣散？阿秀哥哥，你到底听说了什么事？”

    关小山迟疑半饷，然后叹道：“李青妹妹，我听说云小姐成神了，而且，有意聘用我做护身神将随她一道进入神界。”

    “啊！”

    李青惊呼一声，身子陡然在关小山怀里坐直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他发呆，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关小山用力拥紧李青，附耳柔声说道：“李青妹妹——别怕，这不是坏事，是好事。”

    “好事？怎么回事好事？”李青失了魂魄般，喃喃低语。

    “当然是好事，你听我说……”

    关小山不容置疑地回答，然后娓娓说道：“李青妹妹，你知道吗，昆仑神界有三宫十二房；其中三宫长房以修炼神识为主，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所在。其他几房则主要研修丹药、阵法、器物等杂学。三宫长房人人都想去，却不是随便可以去的；必须是五行属性俱全或者修炼天赋惊人的修士再经得力之人引荐才有机会进去。一般修士、甚至有一些修炼天赋相当不错的，因无得力之人引荐根本没半点机会。譬如你，修炼天赋也算不错，但在神界无根无基，进去以后只会被分配到三宫其他房，绝不可能进入长房。与其如此，不如让我跟随云小姐先进神界，想办法找个靠山，等你成神之时，有人可以帮忙引荐也未可知。”

    关小山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而且合情合理，落进李青耳中，她似魂魄归了窍，幽幽说道：“阿秀哥哥，你说的我也听说过一些；对我这种出身的，能够成神已几近奢望，再不敢多想了；遇到你之后，我真的满足了，只想待在你身边，不管在人界还是在神界，两人欢喜平安就好，没指望进入长房。你的想法虽好，也是为了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我怕一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关小山心头一震，他对李青的过往很清楚，对她的为人也很了解，是以从没将这人放在心上，一直都是应付利用而已，没想到这人看似对自己竟然动了真情。

    心中虽然有些吃惊，但眼前这出戏无论如何都要演下去；沉默了半响，关小山开口说道：“李青妹妹，你一个弱女子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易，但我是男人，应该承担的更多，你不敢想的、不能做到的，我要帮你想到、做到。你不用多说，我意已决，一定要趁这个机会进入神界，为你觅到得力的引荐修士。你放心——只要我们心在一起，暂时的分离不算什么，我会一直在神界等你到来，然后再不分开。”

    “再不分开？再不分开！”李青醉了似的念叨，只是又不敢相信，追问道：“阿秀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关小山用力点头，慨然道：“李青妹妹，只要你愿意，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

    李青温顺地伏进关小山怀里，喃喃连声道：“阿秀哥哥，我愿意，我愿意……”

    关小山暗自松了口气，对李青越发温存起来，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关小山突然说道：“李青妹妹，前段时间，你是随端木广、红玉两位神君一道去得北垒吧。红玉神君战死在北垒的场景你可看见？”

    “啊？红玉神君战死了！”

    李青骇然变色，惊呼一声后摇摇头道：“阿秀哥哥，当时局势太危险，我只顾自己身边，不敢分一点心思，没看见红玉神君战死。就算这样，若不凑巧遇上你，结果还是当场殒命。”

    “你做的对，以后也要这样，一定要先顾好自己的安全。”

    关小山柔声褒扬，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红玉神君战死之地距离你我都很近，当时的情景我看得非常清楚，是这样的……”

    关小山绘声绘色地将红玉战死的经过说了出来，说到端木广的作为时更是满腔激奋，毫不留情地咒骂其寡情薄义，连自己的双修伴侣也欺骗利用，将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李青激得也跟着咒骂起来。

    两人诅咒了一通端木广，关小山又说道：“李青妹妹，端木神君如此不知廉耻，我没看到也就罢了，既已看到，就不能轻易作罢，非要想办法将其无耻嘴脸揭下来不可。否则，寝食难安。只是这件事甚是为难，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相帮才行，你愿不愿意帮我？”

    李青一滞，从咒骂中清醒过来，忧虑地说道：“阿秀哥哥，你若想做什么我一万个愿意相帮，只是端木广神君不是等闲修士，我们惹不起，你别和他做对好不好？”

    关小山一晒，胸有成竹道：“李青妹妹放心，我不会明着和他做对，只想暗中将这事散布到神界，让他老脸无光出口恶气而已。”

    “是这样啊……”李青口气有些松动，只是还不放心，又问道：“阿秀哥哥，你准备怎么做？需要我怎么帮？”

    关小山低声说道：“很简单，只需你把这件事始末告诉云小姐，云小姐和红玉神君感情极深，一旦知道真相，肯定不会罢手。我们没本事招惹端木广，云小姐可不一定，她是离火宫长房嫡系子弟，五行属性俱全，一入神界必定会被看重。有她出头，定然无妨。”

    在李青眼里，云出岫自然是威风八面，完全可以不将端木广瞧在眼里的贵人，是以，沉思半饷，她便意动地点点头，只是好奇地问道：“阿秀哥哥，云小姐既然愿意聘用你为护身神将，想来是十分信重；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关小山娓娓解释道：“就是因为云小姐对我信重，所以我不能明着插手。李青妹妹——我们不清楚端木广神君的底细，也不能完全肯定云小姐一定会插手此事。如果端木广神君手眼通天，云小姐也不敢轻易得罪，我说出此事会将她逼进尴尬境地。插手过问吧，得罪不起端木广；不管这事吧，担心我会有想法，甚至会看不起她；这样心里就会留下阴影，不利于以后相处。你说是不是？”

    李青认同地点点头。

    关小山心里一喜，低声叮咛道：“李青妹妹，这个忙不是好帮的，你需要注意几点。第一，一定要说是自己亲眼所见，不要将我牵扯其中。第二，一定要机密，回禀云小姐的时候不能有第三人在，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小心传到端木广耳中招来报复。第三，要尽快进行，回去后立时请见云小姐，云小姐已经成神，随时都会进入神界，稍有耽搁，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阿秀哥哥放心，我懂。”

    李青心思聪明，向来是一点就破。既然干脆答应下来，关小山就真的放心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埋头和她嬉戏温存耳鬓厮磨，直到天色微明，才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

    两人嘀嘀咕咕了大半夜，该说的情话说得差不多了，关小山就不再客气，直接吩咐道：“李青妹妹，我送你一程，待送到安全之处，再回来接智多星和卷毛狗。过两天我就会回昆仑城，到时我们再叙。”

    说罢，撇下智多星、小白，和李青并肩出了石洞。两人向南行了两三里，前面现出十几个修士的影子，关小山便站定下来，说道：“李青妹妹，你过去和他们一起走吧，我就不过去了，免得打招呼耽搁时间。”

    李青默默看了一眼关小山，然后靠近上来，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将脸贴在他胸前待了一阵，这才向后退了几步，口中恋恋不舍道：“阿秀哥哥，我走啦……”说是如此说，她始终转没有过身子，就这样一边凝视着关小山，一边不住向后退。

    关小山只好站在那里，微笑着看李青后退，直到她退出二十多丈外，面容开始模糊，才用力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告别李青，关小山却没回石洞，而是一路躲避着回到土洞。

    “哇！笨蛋——你干嘛去了？急死姑奶奶啦。姑奶奶正打算封了灵窍出去找你呢。”听到动静，穿戴齐整的赤灵心一边埋怨叫嚷，一边迎到洞室入口。

    关小山没有说话，径直一扑就将赤灵心扑到在地，然后压上去没头没脑地吻起来。

    “咯咯——笨蛋~~是不是想和姑奶奶双修……”感受到他的热切，赤灵心吃吃笑了起来，一边予以热烈的回应。

    “我不想和姑奶奶双修，我要和姑奶奶人道敦伦。”关小山抬头匆匆说了一声，旋即又伏下去，堵住赤灵心的小嘴，双手跟着动起来，胡乱撕扯着两人的衣甲。

    不一会儿。两人都一丝不挂。关小山低吼一声，挺枪直刺，冲进赤灵心体内，既不使用神交之技，也不使用丹合之道，只以人兽最原始的方式冲撞肉搏。

    狐媚香丝丝缕缕飘摇而起，沁人心脾；赤灵心娇*吟轻呼，声声动人；她不在乎是神交、丹合还是单纯的***交*合，只要同伴是心爱的笨蛋就行。

    在狐媚香的刺激下，关小山似乎不知道疲倦，只闷头用力冲刺，想要把两人身子彻底融在一起，即便以后分开了，你中还有我，我中也有你。

    天光越来越亮，太阳升起了，又移到中天，随即向西偏，直至快要坠进西边山中，关小山才止住动作，将光溜溜的赤灵心搂进怀里，柔声说道：“姑奶奶，我想进神界学习神术，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一百一十八章三个境界

    “哇！笨蛋，你这就准备走？”赤灵心没有吃惊，也没有伤感，只是诧异地问。两人之前多次说过这事，她有些心理准备。

    “嗯。”

    关小山应了一声，沉声说道：“姑奶奶，这次分开时间会比较长，顺利的话，至少需三四年；若是不顺，五七年、十来年都有可能。时间长点短点对修士来说算不了什么，我只是对你不放心，不知道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里，赤灵心一下蹦了起来，光溜溜的身子傲然挺立，双手插在腰间不服地嚷道：“哇！笨蛋——你敢小瞧姑奶奶！姑奶奶可不是灵主，姑奶奶现在是人类修士，是大神，姑奶奶会识字，知道‘礼’，懂得‘爱’，学会了‘邪恶’，有这么多本事还照顾不了自己？哇哇哇——笨蛋，你气死姑奶奶啦。”

    关小山不好意思地笑了，感觉确实是自己多虑了。赤灵心在自己面前显得单纯，其实比一般的妖灵懂得的多，也聪明得多，而且本事不同凡响，寻常两三个灵主或者三级凶物根本对她没有什么威胁，何况还有智多星和小白在身边可以帮忙。

    尽管如此，他仍不能完全放心，伸手将赤灵心扯进怀里，柔声叮咛道：“姑奶奶，我知道你厉害，你能照顾自己，不过，为防万一，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必须牢记在心，以后依此办理……”

    “嗯，你说吧，笨蛋。”见关小山颇为严肃，赤灵心又乖顺起来。

    关小山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一，以后你和智多星、小白回野猪林定居，不要在昆仑城附近逗留，昆仑城附近很危险；也不要回海心山，海心山是死地，万一遇上危险不利逃避。二，我不在时，不要和其他妖灵凶物打交道，更不要加入凶灵联军，最好像我们以前那样，避世隐居，一心修炼。三，遇到修神之士或者妖灵时，你就带智多星、小白往恶地逃，只是不能逃进金石熔炉；遇到修体之士或者凶物时，你就带两个小东西往边地逃。不管对手实力如何，都要想法避开，不要轻易动手接战。就是这三条，你记住没有！”

    赤灵心对于这三条规定很不满意，小嘴不知不觉就撅了起来，不过，她却没有出声抗议，最终点点头，道：“记住啦！笨蛋，气死姑奶奶啦！”

    关小山不管许多，探头向外一瞅，眼见天快黑了，就起身穿上盔甲，口中交代道：“我去接智多星和小白过来，你把洞室收拾一下，等会连夜离开赶往野猪林，我把你们送到大河源再回来。”……

    大河源在昆仑城东北方向，属于凶灵联军东路军所在区域，东路军早早撤离，不是人类修士追击的对象，是以到了大河源基本算是安全了。

    关小山将赤灵心、智多星和小白送到大河源，又一一叮咛了一番才转身离开，飞往昆仑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会飞行术，距离东垒还有老远他就落下地，徒步向昆仑城走去。这一来耽搁的时辰就更长了，回到昆仑城已是第二天黄昏。

    昆仑城一片混乱，东、西、北三垒和堡垒内的农庄、种植园、养殖场以及大半个中心城区尽皆被毁，人兽尸首遍布山野，多得让幸存者短期内无法收拾安葬。

    关小山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外人，对昆仑城生灵死伤从不放在心上，目睹这等惨状，还是忍不住生出不少感伤。只是感伤归感伤，此时他急于去见云出岫，想知道她的心事，却没法停下脚步施加援手。

    值守武士不知是死伤太多，还是都去追击凶灵大军打扫战场了，临尘阁门前人影寥寥，竟然没布置什么威仪。关小山扫了一眼，便踏步入内径直往后宅走。无论云出岫是否改变主意，他眼下都还是临尘阁的住客，不用担心受到驱赶非难。

    临尘阁内也没多少人影，偶尔见到一个也是行色匆匆，忙得不可开交似的。关小山一路仔细打量着，路过自己居住的小院时脚步停也没停，直接来到云出岫的院门前。

    云出岫门前值守的武士竟然还在，见到关小山先是一愣，继而惊喜地呼道：“陆秀！你竟然——”

    听到对方亲热的招呼，关小山稍稍放心一些，微笑着接口道：“怎么？很奇怪我竟然还活着？放心，我这人命大，不容易死的。”

    寒暄了两句，他眉毛一挑，斜斜看向小院，示意着问道：“小姐忙吗？有没有客人？”

    武士摇了摇头，然后叩了叩紧闭的院门，扬声回禀道：“小姐，陆秀请见——”

    回禀的时候，武士双手已经抵上院门，准备为关小山开门，按照往常的习惯，回禀声一落，云出岫“请进”的答复就会接踵而来。谁知这一次回禀声落下后却迟迟没有声响，武士抵在门上的双手不由僵住了，又等了片刻，还不见动静，不由奇怪地嘀咕道：“小姐睡啦？”

    关小山的心一直在下沉，他不怕云出岫因为现实考虑而动摇，只怕她因为愧疚不敢见自己，那样的话，任他有千般说辞也找不到诉说对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院内一直寂静无声。

    武士按捺不住地收回双手，遗憾地说道：“小姐这段时间累很了，看来真的睡熟了。”

    听到这话，关小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应付地对武士笑了笑，转过身就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小院里突然有了弱弱的回音：“请陆秀进来……”

    武士又是一愕，连忙喊道：“陆秀！小姐醒了，请你进去……”不等他说完，眼前忽地一花，关小山早已回身到了院门前，伸手推开门自顾走了进去。

    云出岫没有睡觉，而是无力地趴伏在竹几上；雅阁内昏暗模糊，只竹几上有一盏细细的蜡烛飘摇着昏黄的火苗，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云出岫苍白的连嘴唇都无一丝血色，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关小山的到来，目光定定地盯在竹几上看着什么。

    关小山收摄心神，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目光落在她那憔悴的脸上，隐隐有些明白，但还是关切地问道：“云小姐，你怎么啦？气色很不好。”

    云出岫没看关小山，双唇机械开阖，木然答道：“我心痛……”

    关小山一凛，隐约猜到李青的告密尚且不够份量，无法让云出岫改变主意。他暗自忖度着，目光落到竹几上，竹几上摊着两幅图画，其中稍偏位置放的一副是关小山画的四格漫画，另一幅居中放置的是云出岫画的以‘陆秀’为主角的四格漫画。云出岫神色迷离地盯着居中的画幅，眼神中透露出的神色又似心痛迷醉又似惋惜不舍。

    关小山心中一动，没有继续追问云出岫为何“心痛”，反而拱手诚恳说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祝贺小姐多知道了一种滋味。”

    “嗯！恭喜？”

    云出岫被他突兀的道贺打乱了思绪，懵然问道：“何喜之有？”

    关小山风淡云清地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指向自己以前画的四格漫画，问道：“云小姐，你的画技已经不输关小山，为何不把这幅画丢掉？”

    “嗯？”

    云出岫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怔了一怔，就茫然地回道：“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呵呵，云小姐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倒是知道一些；云小姐愿不愿意和我探讨一下。”关小山口中请示，人却不由分说在竹几侧面坐了下来。

    “你会知道？”云出岫有些不信，下意识地问道：“好吧，你说是什么原因。”

    关小山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问道：“云小姐，你知道生命是怎么回事么？”

    “生命？”

    云出岫闻言不由一愣，她每天忙于修炼，忙于军务，却很少考虑哲学的命题；呆了一呆，勉强凭凑着语句回道：“生命应该是……活着……存在……”

    “云小姐兰质蕙心，一针见血。”关小山抚掌大赞，继而口音一转，又问道：“既然如此，云小姐可知，生命是靠什么活着、存在？”

    “应该是身体吧。”云出岫微蹙眉头，这个问题太简单了，‘陆秀’却一本正经地问，其中也许有些什么玄机，所以，她不敢特别肯定。

    “谬误！此乃谬误——”

    果然不错所料，关小山立时予以反驳，斩钉截铁道：“云小姐，让我告诉你，生命之所以活着、存在，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因为心的存在。山河有形，万古长存，只因无心，就不能算是生命；草木有形，冬枯春荣，只因无心，也不能算作真正的生命；只有人兽，体内有心，能感受四季变迁，能看到星辰起落，清楚世界之大，天地之阔，这才算是活着，才算是真正的生命。反之，若是没有心，对于一副躯体来说，一切都不能感知，一切都不存在，又怎知自身的活着、存在呢？”

    云出岫不能辨别唯心唯物的区别，自然无法指出关小山言语中的谬误，听罢便颌首赞同，只是口中问道：“你说的是，只是这和我心痛是否可喜可贺有什么关系？”

    “不！这两者之间大有关系！”

    关小山断然肯定，语气接着一缓，反问道：“云小姐知道生命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心活着，但你知道心的存在有几个境界吗？”

    “心的存在境界？这是什么！”

    云出岫彻底懵懂了，她知道神识修炼的境界，从不知心还有什么境界。

    “你听我说，然后就会懂……”

    关小山淡淡一笑，娓娓说道：“云小姐，大千世界有亿万生命，这些生命并非处在同一种层次，以我观之，可以分为低、中、高三个层次，也就是三种不同的境界。其中有一些，渴了想饮水，冷了想穿衣，饿了想吃食物，闲暇下来和同伴嬉闹玩耍，一切行为都出自本能，这种生命是无知无觉的，虽然有心，感受却在浅层表面，没有触及到心之深处。这便是低层次、低境界的生命。普通人兽大多如此，许多修士、甚至有的等级高达凶尊、神君亦是如此；这种层次的修士虽然实力强大，却不知生命为何需要延续，只是依凭习惯修炼进而追求长生。事实上，这样的生命一万年和一日相差不多，不过是日复一日的积累循环罢了……”

    关小山刚说了一个开头，云出岫便霍然动容，继而忘掉愁绪，打起精神专注倾听。

    “……与低层次的生命相比，中等层次的生命可谓是真正的生命，因为他们不仅有心，而且在用心品味生命的滋味，生命的滋味丰富多彩，好像四季变迁，有冬的肃杀冷酷，有夏的炽烈火热，有春的和煦温柔，有秋的成熟沧桑；其中每一种滋味都值得细细品尝，哪怕品尝之时心会痛会酸，每一种滋味都不可或缺，缺失一种就不算是完整的生命。这种境界的生命知道意义所在，并能尽情享受，这种境界的生命才算真正的生命，其中每一天都有不同，都有精彩。这样的生命即便短暂，也比行尸走肉日复一日的生命强得多。云小姐能知道心痛，无疑是进入到这个境界了，所以我要恭贺……”

    云出岫被关小山的论说吸引，早就入了迷，只是听说自己才刚刚进入第二种境界，双眼一亮，不服地诘问：“哦？这么说——我以前的生命都没有意义、没有滋味？”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关小山暧昧一笑，详加解释道：“未成为云帅之前，云小姐每日里为了进阶而修炼，为了长生而修炼，浑然不知生命的意识和滋味，确实处于低层次生命境界之中。直到成为云帅之后，云小姐开始用心操劳，不仅为胜利欢喜鼓舞过，亦品尝到挫折的滋味，如此才算进入到中等层次境界。小姐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要不你回想一下，成为云帅之前，可否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受？”

    云出岫眉头蹙起，回思过往；发现自己十六岁之前的日子可谓是浑浑噩噩，果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受，不由对关小山的论说更加相信。她却不知，一般孩子十六岁前还没开始独立生活，大多懵懂无知，怎可能会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受。关小山正好利用了这一点，让她回思原本是故意的。

    关小山觑了一眼云出岫，发现她凝神沉思，目光清明，便知已经入殼，于是趁热打铁，指点着自己画的四格漫画说道：“云小姐之所以不愿扔掉这副画，其中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幅画记载着云小姐受过的初次挫折，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却值得品尝回味，因为这是生命中重要的历程。不过，云小姐不愿舍弃这幅画，可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云小姐渴望自己的生命能够进入最高层次。当然，这一切都是潜在的意识，云小姐可能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哦？生命最高层次的境界是什么？我果真有渴望进入的潜在意识么？”云出岫双眉一扬，兴致勃勃地问。

    关小山仰首看向雅阁外浩瀚的星空，无限神往地说道：“这么说吧，如果低层次境界是生命的本能存在，中等层次境界是生命的有意识存在，最高层次的境界就是生命辉煌和美丽的绽放。”

    “生命辉煌和美丽的绽放！”

    云出岫默念一声，目中灼灼闪光，双手用力按住竹几，俯身过来追问道：“怎么说？生命的辉煌和美丽是什么？”

    关小山悠然叹道：“生命不在乎长短，只在乎是否美丽。如同凶尊，就算活上万年又有何值得羡慕之处？而天际的流星，转瞬即逝，但一瞬间绽放出的璀璨光彩却划破了夜空，将美丽永远留在人心间。这一瞬间可谓永恒！能达到这点，生命便会辉煌美丽。”

    “瞬间即是永恒……”

    云出岫悠然神往，一时间完全沉浸到关小山说及的意境之中。

    关小山自觉蛊惑得差不多了，默然等了片刻，便指着自己画的四格漫画，说道：“云小姐不舍这幅画，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幅画蕴含有生命的美丽之处。我不知道关小山是否真如此想，但是，这幅画清晰地暗示出这位男子准备将自己的生命当作流星，为画中因为挫折而哀伤的女孩绽放燃烧，似要洗去她的哀伤忧愁，似要守护她的平安快乐。这种高洁的情怀正是最吸引人之处，也是云小姐不舍得丢弃的原因；也许云小姐自己不是很清楚，只是潜意识感受到其中的美丽。”

    “是么？！”

    云出岫一震，转过头从新打量四格漫画，这幅漫画意境本就不错，再有关小山的解说引导，云出岫像有了重大新发现一般，越看越觉得其中的男子高洁伟岸，其中的女孩可怜可悯。想到其中的女孩就是自己，忍不住芳心颤栗，神魂俱醉。

    关小山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见到云出岫这等形状，便知自己的灌输起了作用，他有心让云出岫单独沉思理会，便起身告辞道：“云小姐，我来是为了先给你报个平安。天不早了，我们明天再见吧。”

    云出岫眼睛直直盯在漫画上，心神不属地嘀咕了一声好。关小山便揖手一礼，精致出阁而去。

一百一十九章结果初定

    从云出岫居住的小院出来之时天已很晚，关小山向值守武士告了声辞，却没回自己居住的小院，直接出了临尘阁，向王家冶炼坊走去。

    王家冶炼坊临近四校合一广场，所在的街市在这次兽袭中没有被攻陷，不过景象也很凄惨，至少有一两成房屋垮塌毁坏，不知是守军弄的还是凶灵联军不成功的进攻导致的。王家冶炼坊临街的铺面也垮了，后面的房间倒还完善。关小山从倒塌的房梁中穿过，来到后院自己以前居住的小屋前。

    “阿秀哥哥——”

    人还没到，李青惊喜的探询声先自响了起来，小屋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李青妹妹。”

    关小山答应一声，跨进门槛，紧跟着香风扑鼻，怀中一暖，已经多了一个人儿。他右手顺势搂住，一边左手关上小屋门，一边探头向怀里的李青吻去，深深吻了一阵，他抱着李青靠墙坐下，这才开口问道：“李青妹妹，那件事你向云小姐回禀没有？”

    “嗯，回禀了。”

    “云小姐怎么说？有什么反应？”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难看得很。阿秀哥哥，我从没见过云小姐脸色会有这么差的，据此看来，她十有**不会罢休。”

    “哦——是吗？”关小山精神一振，从李青说得情况来看，云出岫应该对端木广十分厌恶了；但从云出岫傍晚不愿接见他的情况来看，仅仅厌恶还不能改变现实，她依旧没有足够的勇气拒绝端木广，他希望自己刚才的灌输有用，希望她能对生命的辉煌和美丽沉迷，并以此为动力，勇敢地拒绝端木广。

    “阿秀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狐狸、智多星、卷毛狗它们安置好了吗？都安置在哪？以后若有机会我想去看它们。”李青叽叽咕咕问了一大串。

    “嗯，都安置好了，在通天河西岸一座满是油松的山谷里。李青妹妹——你最好不要去，那里很危险。”

    关小山随意编了个地方敷衍过去，口音一转又问道：“神界援兵有什么动向没有？端木广神君呢，在哪？李青妹妹，你知道吗？”

    李青回道：“神界担心滞留太久容易出事，开始回撤援兵了。但凡神界援兵从前面回来，都会接到立时回山的命令，端木广神君坐镇四校合一图书馆亲自监督回山事宜，看样子不消两三天，神界援兵就会撤得干干净净。”

    “是这样……”

    关小山暗自琢磨，估计三四天内云出岫不会进入神界，还有转圜的时间，便放了些心，声音一低，柔声说道：“李青妹妹，想我了吗？”

    李青没有说话，却以行动回答，双手勾住他后颈，下巴一扬吻了过来。

    “以后进了神界，我会一直想你的……”关小山话未说完，双唇已经被堵死了。他便不再多说，用心和对方温存起来。

    两人缠绵温存了将近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相互搂抱着眯眼歇息，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又说了一会儿话，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才出了王家冶炼坊。关小山先把李青送回预神研修院，然后自己悠悠达达转到枋市。

    枋市已经恢复了营生，而且非常热闹，关小山转了一会就明白了——枋市这么快恢复营生主要是为了方便神界援兵。神界援兵修炼等级高，收获也比较多，而且有回转神界的命令在身，不能耽搁，所以急需将胜利品兑换成需用之物。

    闲逛了小半个时辰，中午时分，关小山离开枋市，出昆仑城向北而行。他在临尘阁已经公开露面，没必要再遮掩行藏，就一边和路上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一边越过北垒来到土洞附近埋藏灵金盔甲之处。

    此时天已经黑了，他借着星光先扯了些藤蔓编织成索，又砍了一株两丈来长、大腿粗细的杉树刮削干净做为挑担，接着挖了十二套灵金盔甲出来，捆缚在杉树担子上，最后一使力扛上肩头，借着夜色掩护，晃悠悠地回转昆仑城。

    十二套盔甲份量不轻，至少在千斤以上，对关小山来说却不算重负，他像施展飞行术那般御使灵气托住了五六百斤重量，剩下的重量肩膀可以轻松承担。

    凌晨时分，他挑着盔甲悄悄进了王家冶炼坊，在小屋睡了一会儿，天亮后先拿了四套去枋市兑换成凶丹，接着回小屋躲到下午，估摸真武阁伙计换班了，又带了四套盔甲去枋市兑换成凶丹，然后等到晚上，将剩下的四套盔甲再次兑换成凶丹。

    十二套盔甲分三次出手之后，关小山借着夜色掩护又去了一趟土洞外埋藏灵金盔甲之处，将剩下的十一副盔甲运回昆仑城，然后依循前例，用了一天时间将之全部兑换成凶丹。

    花费两天两夜时间，关小山用二十三套盔甲兑换到二百九十五枚二三级凶丹，加上以前的，他储备的凶丹数量已有七百余枚，足够五年修炼辎用。凶丹体积比灵晶大得多，为了方便携带，关小山买了个背篓，七百余枚装了大半篓。

    当天晚上关小山依旧歇在王家冶炼坊，顺便把以前埋在小屋的“天材地宝”挖出来塞进背篓底部。这些取自巴蜀谷地鱼凫家的“天材地宝”似乎不是人界之物，他在枋市留心许久，一直没发现有人拿之类的物事进行兑换交易，便估计这些可能是神界炼丹炼器所需之物。

    第三天上午，关小山离开王家冶炼坊，背着背篓回到临尘阁。距离向云出岫灌输“三个境界”一事已经过去两天三夜了，这么长时间，足以让人生出很多想法，关小山认为，云出岫此时一定急着想和自己探讨点什么。

    “陆秀——你到哪儿去了，小姐几次问起你呢。”

    和预料的一样，关小山刚刚走进自己居住的小院，云出岫的值守武士就匆匆赶过来追问。他暗自一笑，回道：“这次兽袭我也有一些收获，这两天大多时候都在枋市兑换交易。怎么？小姐找我有事？”

    武士点头说道：“嗯，小姐说了，看见你回来，就请你马上过去。”

    关小山转身出了自己的小院，和值守武士一道去见云出岫，一边问道：“小姐是一个人？没有客人吗？”

    值守武士欣喜地回道：“陆秀，你知道吗——小姐成神了，马上就要进入神界，现在不见客了，讨伐军主帅之职前天也交给了大长老。”

    “哦——我知道这事。”

    说话间，两人来到云出岫的小院前，值守武士通报了一声，里面跟着响起云出岫“请进”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欣喜，也没有迟疑；关小山慢慢琢磨着其中的韵味，一边推门走了进去。

    与前次相比，云出岫的气色好了不少，乌黑的眸子也恢复了一些灵动，看到关小山时，有光芒闪了一下，最终却又躲闪着移到一旁。

    关小山从这一眼中清晰地看到了犹豫和挣扎，但他装作没事样，径直进了雅阁，一边按照惯例在一旁坐下，一边随意地问：“云小姐，找我有事？”

    “唉~~”

    云出岫叹了一声，双眼茫然地看向雅阁外的天空，幽幽说道：“其实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一些事情拿不定主意，又没人能够商量，心里就憋闷得慌，想找你过来说话。”

    关小山闻言，明白自己的努力开始见效，现在只差最后一把火了，当即凑近一些，目注云出岫，皱眉说道：“你的气色很差，我原以为是为兽袭损伤忧心，没想到是在胡思乱想，这样不好。”

    云出岫惨然一笑，却没说什么。

    “给你看点东西，让你高兴一点。”关小山声音一扬，一边兴奋地说，一边将背篓解下来重重墩在竹几角上，然后将包裹凶丹的狼皮一点点揭开。

    云出岫被他的言语吸引，不由自主地斜身去看，当见到七百余枚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凶丹时，霍然一惊，叫道：“这么多凶丹！”

    七百余枚凶丹如果换成灵晶就是六七千粒；云出岫即便能拥有这么大一笔财富，却从没这般集中在一起见过。

    “这些凶丹不算什么，也值不得让云小姐高兴。能让云小姐高兴的事——”

    关小山神情一肃，压低了声音说道：“告诉云小姐一个好消息，我在修神方面是天残。”

    “天残？！你是天残？这……算什么好消息。”

    云出岫一惊，天残指得是五行属性缺二或者有其他原因天生不能修神的人类。这个消息真的不是好消息。

    “云小姐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关小山微微一笑，然后像回想往事一般，缓缓说道：“我原籍昆仑，十三岁进真武研修院开始修体，选择修体之道并非我本意，而是当时的家庭条件决定的。进读真武研修院以后，因为不能得到任何有益修炼的进补之物，全凭自身修炼，我的修炼进度很慢。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年，直到十六岁的时候，我家里出现了变故，我不得不缀学回家帮忙维持营生，然后在边地遇险又被孟家行商搭救带到了中州大野泽……”

    “……伤势复原以后，我进入孟家专业采集队帮忙；从那时起，我的修炼生涯才算真正开始，每月都有定额的凶丹进补，凶物精血更不用说，跟采集队在一起冒险，一日三餐吃得全是凶物肉食，比正常的进补数量还要多上许多。就这样，十七岁的时候，我的人修炼等级还是中级真武士，三年后，当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名真人级修士了……”

    听到这里，云出岫掩口惊呼：“三年时间修炼到真人级？！是不是真的？”

    “是，我今年二十六，早在六年前就进阶到真人级了。”

    关小山肯定地点点头，一边不在意地说道：“在已知的记载中，我的修炼速度可能是灵界最快的真武者。但我并不满意，因为我真正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修神之士。成为真人级修士以后，进出恶地采集灵晶方便了许多，修神也就没了阻碍，因此，我找到大野泽宗主家族孟家，请孟家大神帮我开启神窍，以便修炼神识。谁知一试之下，孟家大神没能帮我打开神窍，仔细一检查，这才发现我的神窍天生石化淤堵，没有打开的可能，也就是说，在修神之道上，我是天残……”

    “……我对修体兴趣不大，是不得已为之，真正的兴趣在修神上，所以，听说自己是天残以后非常沮丧，感觉修炼已经没了意思。这时候，孟家家主孟行功对我说，如果灵界最终有一位真武者至尊出现，那人一定会是我。他告诉我，否极泰来，极致之时往往孕育出新的生机，如同瞎子的耳朵更为敏锐，瘸子的胳膊更为有力，我在修神之道上是天残，在修体之道上很可能是天才，三年成为真人级修士便是证明。从这点来说，天残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至尊！？”

    云出岫黑眸一闪，亮晶晶地盯着关小山，里面星星点点，尽是五彩光晕。

    “是啊，真武者至尊……”

    关小山不在意地一笑，道：“孟行功的说法我没放在心上，也没将天残当作好消息。是第一位真武者至尊又如何？既不能让我父母重生，又不能解决天残这个问题，不过是多活几年而已；如果生命没有意义，只是简单的重复，多活几年少活几年有什么区别？自此，我便放弃了修神的念想，只浑浑噩噩跟着采集队冒险渡日，直到回了昆仑城，遇到一位仙子之后，我才认为天残是个好消息……”

    云出岫听到这里，小嘴一动想问什么，忽儿像想起什么，脸一红，又低下头，默默倾听。

    关小山将这一切瞧在眼中，顿时平添了不少信心，当下多灌输了两分情感，深情地说道：“我经历的波折较多，很早就看穿了生命，原本只想把这一生当作品味生命滋味的过程，没在乎修炼等级高低，直到遇到那位仙子，才重新明白此生的意义。我这一生应该为她而生，为她绽放荣光；永远守护在她身边，让她一直平安欢喜，这才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前一段时间，我只这么想，没感受到危机。直到这次兽袭发生，眼见一个个真人级、真君级修士相继殒命，甚至连红玉神君也不能幸免，在这场劫难中失去性命；我才感受到危机。我要努力修炼，我要成为至尊，否则就没本事保护我的仙子，不足以让她一直喜乐平安。诺——这些凶丹就是保证，我要先进阶到真君级，然后向至尊级冲击，以便十五年后大规模兽袭再次来临时保护我的仙子。”

    说到这里，话音嘎然而落，关小山双唇紧闭，只温柔地看向云出岫。

    云出岫螓首低垂，俏脸绯红，鼻翼轻轻扇动间，若有若无的喘息声不时响起，却也是一声不吭。

    雅阁静默下来，暧昧的微风围着两人盘旋往复，一丝丝温情荡漾着慢慢浸润了整个空间。

    过了许久，关小山呵地一声轻笑，道：“云小姐，你到底有什么拿不定主意？可以说出来让我帮你参详吗？”

    “啊？哦——”

    云出岫如梦初醒，癔症了片刻，突然连连摇头，欢笑道：“没有啦，没什么事情了。我自己有主意，不用你帮忙。”

    “是吗？”

    关小山闻言，心中欣喜若狂，脸上却做出懵懂的样子，瞪大眼睛望着云出岫；过了一阵才半懂不懂地摸摸头，说道：“没有就好，若真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仅是你未来的神将，还是你的参议呢。”

    “嗯，我知道。”

    云出岫呵呵一笑，话音一转，突然问道：“陆秀，你知道附近可有清静之处？过几天就要进入神界了，在这之前，我想安静地待两天，不想被别人打扰。哎——还有，你有没有未了之事，若有，需要尽快办了，否则，一旦进入神界就很难再出来了。”

    “此生我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追随在小姐左右；此外，再没有其他未了之事。”

    关小山又向前进了一步，挑明了口中“仙子”的身份，逗得云出岫脸颊再度飞出两块绯红，然后才说道：“我知道北垒外有一处清静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只是很简陋……”

    “我们是修士，不在乎简陋；你快带我去吧……”

    云出岫欣喜起身，伸手就来拉关小山，只是手臂伸到一半忽然又缩了过去。

    “需要带什么东西吗？”关小山跟着起身，示意地看了看蒲团、狐裘。

    “嗯~~~不啦，什么都不需要。”云出岫笑着摇头，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关小山见状连忙跟上。

    两人出了院门，云出岫站定下来，对值守的武士说道：“我要离开两天，明天为最后一批神界援兵举行的送别仪式就不参加了，大长老若问起，就说我有事要办，最多三天就会回来。”

    听到这里，关小山心头一片雪亮：敢情端木广明日就要回转神界，云出岫不是去躲清静，而是不想给端木广送行。

第一百二十章进入神界

    冬雪刚刚开始消融，新草还未来得及发芽，在这样一个时节，昆仑山北麓灵气弥漫的山道上迎来了两位客人。两位客人年龄都不大，一个是位身着华贵狐裘的年轻女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另一个是位身披盔甲、手拎钢刀、背负背篓的魁伟男子，年龄不好确认，估摸在二十到三十之间。

    年轻女子身形高挑，举止从容，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尊贵骄傲，而且长得极美，星眸琼鼻，灵巧的双耳，秀气的小嘴，白玉一样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晕，五官相貌无一处瑕疵；更难得的是，年轻女子秀气的小嘴刀片一样紧抿着，给人一种杀伐果断的坚毅。只是她的眼神有些忧郁，特别是看向前方灵气喷涌的瑶池之时，忧郁之色更浓，似乎在担心什么。

    年青男子和女子截然相反，满脸疤痕，长得甚是凶恶丑陋，而且大咧咧的，不仅没有丝毫担心，反而兴冲冲的十分兴奋。

    这两人一个是因为修炼成神而获准进入神界的云出岫，一个就是被云出岫聘为神将、随之进入神界的关小山。

    云出岫有理由忧虑。端木广神君不是一般修士，在神界地位尊崇，别说她这个新晋大神，就算是她爷爷云无涯也不敢怠慢。和这样一个人结下仇隙，想不忧虑都难。

    关小山也有理由兴奋。

    自打端木广在他和云出岫之间横插一脚后，他先让李青出面揭穿端木广的丑行，使云出岫心生厌恶；又弄了一套三个境界的生命理论，蛊惑云出岫年轻的心勇敢追求；接着编造出自己有可能成为至尊的谎言，暗示有能力和对方天荒地老；最后以红玉神君之死提醒云出岫，端木广所说的一路修炼到至尊并不可靠，十五年一次的大规模兽袭对神界修士同样是难以避免、不断重复的劫难，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把握现在，不要想得太远。

    为了粉碎端木广对云出岫说的那套比较理性、比较现实的言辞，关小山绞尽了脑汁，愁坏了肝胆，用尽了全力，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成功了，最后终于被云出岫聘做神将并带进了神界。更让人满意的是，云出岫对这一切无知无觉，除了他关小山自己清楚明白外，其他人包括李青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能够追随在云出岫身边，顺便偷学神术，关小山心愿已足；若是能和云出岫结为双修伴侣就是锦上添花，更方便偷学；若是不能，他也无所谓。

    所以，跨进昆仑山腹地的他此时有理由兴奋。

    关小山和云出岫在北垒外的石洞里躲了三天，确定端木广走了才回返昆仑城，然后用三天时间宴请恭贺云出岫成神的宾客，顺便举行了聘用礼仪，最后才踏足进入昆仑山腹地。

    云出岫这几年代步用的是临尘阁公用飞骑，她的灵宠三年前在大河源战死了，考虑到自己即将进入神界，神界的灵宠更加得力，就没有再驯养新的灵宠；关小山则是没有飞骑，于是，两人告别云无涯、李青等人后，直接徒步进了昆仑山，神界和昆仑城毗邻，中间只有二三十里的山区作为遮断，这么近的距离有没飞骑代步都一样。

    “嗬——这里的灵气好充沛！云小姐，是不是在神界修炼不需灵晶就可以？”

    两人顺山路而行，越走越高，渐渐地淡淡的红色灵气和云雾混在一起，分不出彩霞还是朝雾。关小山像孩子有了一件新玩具般，双手在成团成团雾的雾气中拨来拨去，一边笑嘻嘻地问。

    云出岫看到他那副孩子气模样不由莞尔一笑，暂时忘掉了忧虑，答道：“灵晶内的灵气浓度比这里浓厚，只是太过浓厚神识也吸收不了，需要在神窍内慢慢消化；五大福地的灵气浓度比灵晶里的稀薄不少，却足够供给神识吸收。所以，在神界有时候勤加修炼，即使不使用灵晶速度也很快；可惜的是，这样的时候不多，因为每个福地只有一种属性的灵气比较浓厚，譬如瑶池，喷发的是火灵气，在昆仑神界只有修炼火属性神识时，才不需要红晶，其他时候仍然需要。”

    说话之中，两人绕过一道峭壁，似乎山路到了尽头，面前豁然现出一方断崖，断崖下方云雾蒸腾，深不见底，三十多丈外，隐隐约约露出一座笔挺秀气的高峰。

    “这里是凌虚渡，对面就是神界的彼岸峰……”

    云出岫深深看了一眼远处飘渺的秀峰，对关小山说道：“在凌虚渡，新晋大神不能骑乘飞骑，必须使用飞行术飞过去，以此证明自己进阶成神。神将可以骑乘飞骑，既然你没有飞骑，我就带你飞过去吧。”

    说着，云出岫靠近上来，右手环抱住关小山的腰，然后凝神施术，两人身子旋即一轻，飘飘荡荡就向对面飞去。

    彼岸峰和对面一样，也有一方断崖，就像码头一样；不一样的是，对面断崖连接了三条道路，三条道路呈发散状通往三个方向，一向东、一向西，一向上，三条道路和断崖交汇处放了一方小木几，木几上散放着一些不知何用的小物件，后面端端正正盘坐了一位胖乎乎的中年修士。

    胖修士正在修炼，对灵气波动异常敏感；两人刚从云雾中现出身形，他就有所感觉，抬头直接看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就起身绕过木几迎到断崖边，待两人飞落下来站定，笑嘻嘻地开口招呼道：“端木广神君说，这段时间会有一个叫云出岫的新晋大神过来，应该就是你们吧。”

    云出岫放脱关小山，目光在胖修士胸前一扫，见他左胸配带有一块灵金名徽，名徽上书“离火宫甲五行缺金”，便潋滟一礼，说道：“原来是离火宫长房师兄，我就是云出岫。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关小山听云出岫说过，在神界，同等级修士依照成神先后以师兄弟相称，低等级对高一等级要么以等级尊号相称，要么以师叔伯相称，每个等级都有相应的身份名徽作为标识，大神佩戴灵金制作的名徽，神君佩戴昆仑珍稀特产青玉制作的名徽，神尊佩戴瑶池珍稀特产红玉制作的名徽。眼前的胖修士佩戴的是灵金制名徽，属于大神一级，上书“离火宫甲”正是长房弟子的标识，所以，他能理解云出岫为何以师兄相称。

    胖修士哈哈一笑道：“我姓好，名仁，师兄弟们都叫我老好人。哈哈——云师妹，你可以叫我好师兄，也可以叫我老好人，随你的心意。”

    顿了一顿，好仁伸手一引，带两人往木几走，口中道：“端木广神君有过交代，云师妹是五行属性俱全的修士，而且天赋异禀，短短八年便即成神，该当进入离火宫长房潜心修炼。说是这么说，该办的手续还是要办。哈哈，云师妹，要麻烦你一会儿了。”

    “好师兄客气了，我懂得规矩。”

    云出岫跟在好仁身后来到木几前，然后指着关小山说道：“他叫陆秀，真人级真武者，是我聘用的护身神将，身份名徽麻烦好师兄一并办理了。”

    “真人级真武者？不错啊！新晋大神聘用真人级神将云师妹是头一个。哈哈——不过也是，云师妹这等五行俱全的修士只有聘用真人级神将才合适。”

    好仁确实像老好人，笑声一直没有停下。不过他手下也不慢，说笑之中，很快绕到木几后坐下，一边整理各种物件，一边说道：“云师妹，你能飞过凌虚渡足以证明进阶成神了，只是五行属性俱全还要证明一下，哈哈——麻烦师妹把金、木、水、火、土五行法术各使一个出来吧，至少是中级以上的法术哦。”

    “遵命！”

    云出岫笑笑，随即连声轻斥，先御使出“熔金之火”，又御使出“风中天刀”，接着御使出“飞流横空”，然后御使出“青木之槌”，最后御使出“飞沙走石”。

    “哈哈，好！云师妹果然是五行属性俱全。”

    好仁赞叹一声，从一堆小物件中扒拉出一方大号灵金名徽，名徽上写有两行一模一样的字，曰“离火宫甲五行俱全”，好仁递给云出岫说道：“师妹，请把名徽放在神窍上，御使灵种进入名徽，随便转一圈就好。”

    云出岫接过名徽贴上额头双眉之间，凝神闭目驱使灵种在名徽中转了一圈，然后递还给好仁。

    好仁接过来，盯着名徽凝神沉思，接着哈哈大笑道：“云师妹灵种相貌是这样啊，哈哈哈——不错啊，不错。”

    云出岫双颊飞红，似乎不好意思，掉头看向一旁。

    关小山看出古怪，连忙奇怪地问道：“是什么模样？”

    “师兄！不许说——”云出岫突然转回头，对好仁气势汹汹地说。

    “哦——好，好！我不说就是。哈哈……”

    好仁大笑，手中用力一拗，大号名徽从中间断开，分成两块一模一样的普通明辉。好仁收起一块，只将其中一块递给云出岫，口中道：“师妹，这种名徽叫做子母徽，我这个是子徽，你戴的是母徽；两者之间以你的灵种气息联系一处。如果你佩戴母徽出了神界，子徽将会闪光警示；如果你出神界时将母徽悄悄遗下，母徽、子徽都会闪光警示；只有将母徽、子徽放在一处，才不会有警示出现，奉命出山的修士出山前都是这样做得，师妹务必小心收藏。”

    “谢谢好师兄。”云出岫接过名徽，然后直接佩戴到胸前。

    好仁转向关小山，笑道：“陆秀是吧，你可否展露一下真人级修士草木土石皆可灌注真气的手段，让我开开眼界。”

    关小山默然点头，也不多说，弯腰掐了一根前夕的草茎握在手中，稍一凝神运功?，草茎就像微缩版手电筒一般，从末端射出一道惊虹，惊虹和草茎一般纤细，却有三尺来长，笔直得如同电力充足的光柱，没有一点闪烁吞吐之状。

    关小山手握草茎向下插去，断崖和惊虹光柱稍一触及，便无声无息绽出一个针孔般的小洞，随着草茎下插的动作，针孔小洞跟着越来越深。待草茎一半插进洞中，关小山收回右手，笑道：“让好大神见笑了。”

    “不错，不错！哈哈哈……”

    好仁大笑一阵，从木几上找出一片上书“离火宫甲真人”字样的子母徽，却先递给云出岫，让她驱使灵种留下标识，然后才递给关小山，让他咬破中指滴一滴血液上去。

    关小山依言做了。

    好仁将子母徽分开，母徽交给关小山，子徽自己收了起来。弄妥之后，他拍拍手，大笑道：“哈哈！都登记好了，接下来该我尽引路师兄的责任了。二位随我来……”

    好仁笑呵呵地招手示意，引着两人向山上去，一边指着发散状的三条山道说：“东边是新晋大神去朝阳宫的路，西边是去圣母宫的；上山往南走，去的就是我们离火宫。离火宫和其他两宫一样，分甲乙丙丁四系，甲系修士专注神识修炼，乙系修士修炼之余需要兼修阵法之道，丙系修士需要兼顾丹药炼制，丁系修士则需兼顾器物。三宫四系合起来统称做三宫十二房。云师妹五行属性俱全，修炼天赋惊人，被离火宫甲系选中，如今已是三宫十二房长房修士。为了以后方便，我给你说说离火宫的情况吧。”

    “多谢好师兄。”云出岫道了声谢。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顺着山道往上走，越向上距离瑶池喷发的灵气柱越近，待到后来，灵气柱明明还在二三十里外，却如一堵高无边际宽阔无比的雾墙压迫过来，让人感觉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及似的。关小山心中暗自计算，估计瑶池喷发的火灵气柱直径大约在二十到二十五里之间，两耳却竖得老高，用心倾听好仁的解说。

    “……前段时间，昆仑城遭受大规模兽袭之时，离火宫损失了三十七位修士，目前四系修士还有一千二百八十九名，其中修神之士六百七十三名，修体之士六百一十六名，占神界修士总数四成左右。离火宫甲系修士数量最众，有两百一十七位修神之士和两百零二名扈从神将。四百一十九位甲系修士归属三地；一是新晋坛，新晋坛是新晋大神及其扈从神将在神界的第一个安身之处；由秦可昙神君坐镇；新晋大神需要在此学会基本神术和双修功法。二是逍遥谷，由端木广神君坐镇，从新晋坛出来后，离火宫甲系修士就可以前往逍遥谷开辟洞府，或独身修炼，或与伴侣双修，逍遥自在，随心所欲。三是离火宫，由林容神君坐镇；一般修士不能进入离火宫，只有即将进阶的大神以及成功进阶的新晋神君才可以在离火宫居住修炼……”

    说到这里，好仁顿了一顿，继而哈哈笑道：“这三个地方代表三种不同的实力，对很多修士来说，穷其一生也未必进的离火宫，不过——哈哈哈——以云师妹这等资质，只需努力修炼，进入离火宫只在早晚之间。”

    关小山听了一阵，隐隐有些奇怪，思忖半饷还是开口问道：“好大神——你说新晋坛、逍遥谷、离火宫是由三位神君坐镇的，神尊呢？是不是神尊都不问琐事，只一心修炼？”

    好仁一愕，然后哈哈大笑道：“陆秀——你这个问题和我想到一处了，实话说罢，自四百七十五年前进入神界以来，我就一直想弄明白这个问题，想知道神尊们都在干什么。可是直到今日，我还没能找到答案。哈哈——也就没法告诉你了。”

    关小山越发奇怪，追问道：“哦？那——好大神可知神界有几位神尊？”

    “我又没去过至尊天，怎会知道神界有多少神尊？”好仁鼓着腮帮子，头摇的似拨浪鼓。

    “至尊天！什么是至尊天？在哪？”云出岫秀眉微蹙，插话进来，看来她也不知道至尊天是什么意思。

    好仁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云师妹，你不觉得奇怪？神界环绕瑶池而建，东为朝阳宫，西为圣母宫，北为离火宫。南呢？南边是什么？”

    关小山恍然，接口答道：“原来瑶池之南叫至尊天，既然被称作至尊天，想必神尊都是在那儿一带修炼。”

    “呵呵——聪明。”好仁笑着补充道：“告诉二位，至尊天不仅有神尊，还有妖灵出身的祖尊。呵呵，那地方是禁地，二位小心在意，千万别去，否则，绝不可能活着离开。”

    “啊？！至尊天还有祖尊？那——神尊若是遇上祖尊岂不是……”

    关小山大吃一惊，人类和精怪妖灵为敌数千年，作为两方首脑遇见了岂有不大打出手的道理？同时隐约明白，为何恶地能出凶尊，边地却不见祖尊的缘由，敢情祖尊悄悄进了神界至尊天。

    “哈哈，别担心。各位至尊不管是神尊或是祖尊尽皆修为不凡，超然物外，应该不像我们这般打打杀杀，反正，三宫十二房的修士从没听闻至尊天那边有打斗的动静。二位既然说到至尊天，我还有一件事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