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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章三条禁忌

    好仁笑容突然一收，以从未有的严整肃然说道：“神界对三宫修士没有多少约束，特别是三宫甲系，没有另外三系修士照应灵宠、种植药草、制作器物的杂务，只有三条禁忌需要谨记，若是违犯，后果自负。其中第一是不要飞进瑶池喷发的火灵气中。二位有所不知，瑶池并非一般所在，而是真正的龙潭，其中不知盘踞了多少头火龙，瑶池喷发的火灵气其实是火龙喷吐的气息；传说，瑶池中的每一火头都比至尊还要强大，只是数千年来，它们从不出瑶池一步，对神界没有一点危害；但是，若有修士不慎飞入其中，则会被视为侵入或者冒犯，火龙会群起而攻，别说是大神、神君，就算神尊转眼间也要灰飞烟灭。”

    “啊！！！怎么是这样！！！”

    关小山和云出岫同时惊呼，直感觉不可思议，说什么也想不到瑶池竟然是龙潭，而且还有无数比至尊还要强大的火龙。

    “呵呵，很奇怪吧，没事——习惯就好了。”

    好仁一笑就收，继续用凝重的口气说道：“第二条是神界修士彼此之间不能刀兵相向；神界需要平和，不需要仇怨。所以，这一条极为严格；无论是非曲直都不得违犯，即便其他修士施术攻击加，被攻击的修士也不得反手攻击，只能逃遁或者施术化解攻击，并向坐镇神君申述，请求主持公道。若敢反手攻击，在争斗中死了便罢；若是没死，修神之士送往混灵洞中囚禁终生；修体之士浸入蚀骨潭囚禁终生。二位可能不知道混灵洞和蚀骨潭的厉害。混灵洞是精研阵法之士模仿恶地创立的阵法；修神之士必须使用封灵术才能进入，被囚禁后，神种得不到滋补，即便神君不消两百年也会死去。蚀骨潭则是精研丹药之士弄出来的一个毒药潭，专门封堵经络穴道，修体之士一旦被浸入其中，再使不出一点真气，不消百年，便会因筋骨酥软而死。二位切切谨记，万万不可大意。”

    关小山又是一惊，没想到神界为防止内斗发生竟会制定如此严苛的禁忌，是非黑白都可以不论。惊愕之间，他感应到什么，眼光一扫，却见一旁的云出岫嘴角含笑，带着几分欣喜地望着自己，便下意识问道：“你好像挺高兴？为什么？”

    “不告诉你。”云出岫轻笑一声，秀眉一扬，头扭到一边去了。

    关小山顾盼一眼，豁然发现随着云出岫秀眉上扬，路上的忧虑被一下抛飞出去了。旋即一悟，隐隐猜到云出岫是为神界有第二条禁忌高兴，因为有这条禁忌，端木广只能暗中使坏，却不能真正威胁到两人的安全。

    “第三条禁忌是……”

    好仁语气依旧沉重，肃然说道：“人神两界不得随意相扰；为了避免神界修士介入人界事物，神界修士没有差遣不能随意离开；若有违抗，神界和人界临尘阁将联手予以缉拿，然后依刀兵相向罪名处罚，或送进混灵洞，或浸入蚀骨潭。两位一点要小心保存名徽，切切不要丢失；因为名徽和本人一旦分离稍远，我这里保存的子徽就会发出修士逃离神界的警示，即便是误会也可能给你们造成损伤。”

    云出岫、关小山点头称是。

    说话之间，三人上了彼岸峰峰顶，视线豁然开朗，亭台楼阁、花圃兽园、飞瀑苍松各种美丽奇妙景观一一呈现在眼前。

    关小山凝神看去，但见彼岸峰和瑶池相隔不到二十里，二三十座或高或低形状各异的山峰耸立其间，山峰之上和其下的沟壑分布有五个建筑群落，建筑群相互泾渭分明，很有规律，一眼就能看出是按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规划的，只是中间少有人影，不知是否都躲在里面忙着修炼或者忙着双修。

    好仁是个尽职的引路师兄，他领两人在峰顶站定，然后胖手向南一挥，画了一个半圆，笑呵呵地说道：“呵呵，云师妹、陆秀，你们看——这就是离火宫所属四系所在。我们脚下——”

    他指着最北端的建筑群所在——彼岸峰下错落有致散布有七八十栋木屋的山谷——说道：“这里就是新晋坛，离火宫四系新晋修士都要在此逗留一段时间，快到只需一两年，慢的有可能需要二三十年；总之需要学会基本神术和双修功法才能离开新晋坛，前往自己所属分系。新晋坛南边——”

    好仁手臂上扬，指向最中心——由五座秀峰以及点缀其间的山亭、高台组成的——好似奇异园林的建筑群说道：“那里是离火宫丁系修士修炼地，名叫五行峰；丁系修士主研阵法，五行峰看似安静，其实不然，里面大阵小阵多达数百，只是没有发动而已。五行峰再向南，那道三山相夹、七八里长的山谷就叫逍遥谷，是我们甲系修士修炼安居之地，云师妹从新晋坛出来后，就该去逍遥谷开辟自己的洞府了。逍遥谷尽头，紧挨瑶池的高峰就是离火峰，峰顶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就是神界最核心之地离火宫。云师妹修炼到大神顶端、进阶在即的时候，就可以从逍遥谷转至离火宫定居修炼。五行峰东边——”

    好仁手臂向左移动，指向东边——由十几块谷地苗圃、飞瀑小溪和峰顶峭壁上一个个小巧花坛组成的——姹紫嫣红、美丽精致的建筑群说道：“那里是离火宫乙系修士所在地，名叫流香园，乙系修士主攻丹药，那里种植的花卉苗圃可是他们的宝贝，云师妹可别当作野花随意采摘。否则，呵呵——非气死流香园的修士不可。五行峰西边，和流香园相对的——”

    好仁再次移动手臂，转而指向西边的建筑群——那里是离火宫所属最宽阔的山谷，不仅有一条小河，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草原，小河两岸和草原上灵禽飞舞，兽群奔走，十分的热闹——说道：“那里是丙系修士所在地，名叫小河原；丙系修士主研法宝器具，顺便为离火宫饲养灵宠。”

    说到这里，好仁长吁口气，呵呵笑道：“呵呵，好了——云师妹、陆秀，离火宫大致的情形就是这些，至于朝阳宫、圣母宫，和离火宫相差无几，以后有时间你们可以自己转过去看，我就不多说了。现在，你们首先要去下面的新晋坛，向秦可昙神君报备，我要在凌虚渡值守，就不送了。”

    “多谢好师兄（好大神）！”

    云出岫、关小山闻言，一个侧身微蹲，一个抱拳拱手，同时向好仁道谢。

    “哈哈——不用客气。二位，再见了。”

    好仁不在意地挥挥手，转身回转凌虚渡，只是没走两步，他又回过头来喊道：“云师妹，我差点忘了；端木广神君说，你若到了可直接去逍遥洞找他，他会陪你去新晋坛，帮你选择需要修习的基本神术，还可以陪你去小河原挑选灵宠飞骑。”

    “谢谢好师兄，我知道了。”云出岫不置可否地道了声谢。

    好仁再不多说，径直去了凌虚渡。

    关小山嘿地一笑，欣然道：“有熟人就是方便，这可好，有端木广神君帮忙，不仅有利于修炼，不定还能有许多好处呢……”

    云出岫白了他一眼，冷然说道：“我不要任何人相帮。你有成为第一位真武者至尊的信心，我也有单凭自己进阶为至尊的信心。”

    关小山装作诧异的样子，奇道：“你这是何苦？端木广神君和红玉神君不是对你很好吗？又不是外人，何必拒于千里之外呢？”

    “你怎知道不是外人！”

    云出岫气恼地抢白了一句，嘴唇一动，想解说些什么，犹豫了一番终究没有说，长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些；陆秀——以后你时时刻刻都要跟在我身边，无论谁说什么，都别走开，我不愿意单独见其他人。明白吗？”

    “明白。我是你的扈从神将，当然会时刻在你身边。放心吧——”关小山大咧咧地说，好像没听懂其中的含义。

    “我们下去吧……”

    云出岫怅然若失，暗自轻叹，环抱住关小山的腰，带他向下面的新晋坛飞去。

    新晋坛远看十分雅静，几十座独立的木屋错落有致，安静古朴，其间很少见到人影；关小山原就有猜想，认为神界修士都躲在洞府居屋忙着修炼或是双修，少有在外行走，所以安宁。谁知和云出岫刚刚飞进山谷，未等落下，耳边嗡地一响，男男女女在一起呱噪喧哗的声音倏地传了过来。

    “柔娘，你尝尝，这是最新鲜的芦荟根……”

    “不吃！猪头三，我柔娘绝不让自己欠你任何一点。”

    “柔娘！你别理猪头三，让我陪你去流稥园转转吧，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正是踏青的好季节……”

    “狗尾二，你别鼓捣这么多坏心思。我柔娘不是妖灵精怪，春天来了也不会发*春；你一边和猪头三歇着去，别乱打主意。”

    “对对对……狗尾二、猪头三你们都歇着去，柔娘，你别理他们……”

    “小云！你快点清醒过来，三十年啦——米万山不可能进入神界了！”

    “梦非梦，花非花；郭师兄，只要有梦，我就不愿意醒来。”

    “小云~~~我们几个和郭师兄一样，都是为了你好；米万山这个时候还不能进入神界，必定是在兽袭中不幸了，你又何苦呢……”

    “鸠师兄，你说的也可能是真的，但是我不敢这样想，万山哥哥——他要是有个万一我可该怎么办啊……”

    “小云，你怎么能这么想？即使没有米万山，还有鸠师兄、郭师兄、还有我和各位师弟呢。我们任谁一个都愿意照顾你……”

    “是，张师弟说得我都知道，只是——哎呀……烦死了……”

    呱噪声千奇百怪、或温柔娴静、或野蛮泼辣、或乞恳垂怜，主要是从三栋木屋传出来的，话音入耳，两人面面相觑，恍然明白神界并不比人界高出多少境界，大神之间的吵闹和人间修士的吵吵闹闹原本是一回事。

    两人默然听了一阵，渐渐有些明白，真的如好仁所说，有不少修士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新晋坛滞留好几十年。与此同时，两人听出三栋小屋以三个女性大神为女主角，其中又各有或三五个、或七八个男性修士为配角，上演的都是争当男主角的戏码。

    云出岫噗哧一笑，感觉甚为有趣，关小山见状凑性道：“云小姐，你来之后新晋坛只怕要多一处戏码，呵呵，不定另外三处戏码会冷清下来呢。”

    云出岫凤眼狠狠一瞪，也不说话，只身子贴近向关小山逼过来。

    “嘿嘿！云小姐这般人物，原本就应该是这种结果……唉哟！”

    关小山扫了一眼即将抵到自己胸前的双峰，一边暗自期待，一边装傻嘿嘿地笑，只是笑声刚出，便即捧着脚趾疼声惨呼。原来云出岫逼近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在他脚趾上踩一脚。

    瞧见关小山夸张的惨状，云出岫抿嘴一乐，却装作不知道，只扭头东张西望，像是在欣赏谷内初春的景色。

    关小山逗趣地叫了几下，便收声对云出岫说道：“走，我们进去认识一下，顺便问问秦可昙神君在哪栋木屋定居。”

    云出岫拧了拧身子，带着些小性说道：“我不去。这些人无聊的紧，你一个进去问吧，问了秦可昙神君的住处就回来，不许多耽误。”

    “哦？知道了——”关小山应了一声，便向东边喧哗的木屋走去，那间木屋距离最近。

    “柔娘，你到底想怎样？我还有猪头三、狗尾二，相貌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分属乙、丙、丁三系，术业皆有特色，难说上下；不谦逊地说，我们三人能代表神界大部分修士，总有一个能合你胃口吧。你到底喜欢哪个，当面直说了最好，让其他人干脆死心，免得耽搁了修炼时间。”

    “是啊，是啊——柔娘，我们三个等了你二十多年，就凭这，你也该给我们一句话了。”

    “狗屁！少拿这二十多年说事；谁让你们等的？是你们自己，不是我柔娘！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以为付出二十多年很了不起？殊不知我柔娘没受半点好处，反感觉受了二十多年折磨，早盼着你们早早离开呢。”

    “哦、啊、嗯……柔娘……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

    关小山准备过去问询的木屋喧闹的最厉害，听起来女主角是个名叫“柔娘”言辞泼辣的女修，配角则是三名男修。他伸手扣门的时候，三位男配角正被女主折磨的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叨扰一下……”

    关小山也没客气，食指在木门上敲了两下就径直推开，探头进去问道：“请问——秦可昙神君住哪里？”

    木屋前后隔开分作两间，后屋像是歇息的寝室，前屋散布了蒲团、木几，像是待客之地；只是屋内有一女五男一共六人，不是关小山预想的四人。其中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孩盘坐在前屋正中，双眼骨碌碌四处乱转，偏偏不看五位男士一眼。五位男士有两人披挂盔甲，做神将打扮，只是面相有些苍老，似乎五六十岁了，和其他人格格不如，是以肃然立在一边沉默不语。另外三人却是修神之士打扮，不仅衣着华贵讲究，而且年少漂亮，唇红齿白，比上座的女子还要俊美妩媚许多，却一脸乞求地围坐在女子身周。

    听到动静，五位男子都没怎么动作，只缓缓扭转头看过来，上首的女子却惊呼一声，身子一动，保持盘坐的姿势平飞过来，一边伸手将木门完全打开，一边上下打量关小山，啧啧赞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我柔娘就是喜欢这样的双修伴侣！呵呵！太好啦——”

    关小山眼睛一瞪，在没有比这更让人吃惊的了。五位男子中的神将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抬起眼帘扫了一眼，另外三位男子却忽地一下蹦起来，纷纷不可思议地叫道：

    “柔娘！你别开玩笑——就算我的原形猪头三也比他好看一两分！”

    “就是啊！柔娘，你要喜欢，我换做狗尾儿的原型就是了！”

    “柔娘——你想折磨我们尽管折磨，别牵连他人，这位神将看是新来的，你行行好，放过人家吧。”

    被称作柔娘的精灵女孩冲关小山嘻嘻一笑，身子盘旋一转，径直飞到他右肩坐下，盘着的双腿跟着松开，悬在胸前一荡一荡的，然后一手摩挲着关小山的长发，一边咯咯娇笑向三位大神炫耀：“咯咯——猪头三、狗尾二，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不愿选你们作双修伴侣了。因为你们太寻常，和其他大神都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你们看——人家这样的才是与众不同，脸上经过刀雕斧琢，恍若杀神；背上还背一竹篓；咯咯——好可爱哟！若有这样的双修伴侣，采草药都不用我自己背……”

    三位大神尽皆被惹急了，忽地一下蹿过来围住关小山，一个研究他脸上的刀疤纹路，一个似想要生吃了一般瞪着他，另有一个急急劝谏道：“哎呀！这位神将——柔娘喜欢开玩笑，你且莫相信，当年她也这样对我说过……”

    “狗尾二！你和人家不一样。我和你是开玩笑的，和人家是真心的。”

    说话间，柔娘一跃而下，双手圈出一个半圆，往外一推，将三位靠过来的大神推离，转对关小山道：“你别听他们乱说，我喜欢你这样与众不同的修士，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接触一段时间让我知道你没有其他方面的毛病，我一定会做你的双修伴侣……”

    关小山终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忍不住苦笑两声，然后说道：“对不起，我是来问路的，不是来找双修伴侣。诸位——谁能告诉我，秦可昙神君在哪？”

一百二十二章拒之门外

    “秦可昙神君？我知道，哈哈——我知道……”

    三位大神听到关小山的说辞喜笑颜开，雀跃着上来搭话指点。柔娘却极不满，秀气的小鼻子倏地皱到一处，左手一横，拦住三位大神，蛮腰一挺，右手在腰间一插，做出一个标准的骂街姿势，恶狠狠地对关小山嚷道：“哇塞——我柔娘可是神界硕果仅存、最后三朵没被掐的鲜花其中之一，猪头三他们追了二十多年，我都没答应；如今有意和你结尾双修伴侣，你、你、你——竟然不知道感动，还、还满不在乎。真是岂有此理！”

    关小山癔症片刻，然后诚恳地说道：“我真是来问路的。”

    眼见柔娘吃瘪，三位大神忍俊不住大笑起来，其中被称作狗尾二的俊秀男子扬声说道：“你往前直走，尽头第一栋木屋就是秦可昙师叔的住处。”

    “多谢——”

    关小山道了声谢，转身准备离开。柔娘却不依，一把薅住他左臂，口气忽地一变，可怜兮兮地恳求道：“你别急着走嘛，先告诉人家名字，人家真的喜欢你，骗你是小狗……”

    关小山看了一眼被抓住的左臂，嚅嗫着嘴巴问道：“柔娘大神，你——今年多大？”

    眼见关小山终于肯正常说话了，柔娘满意地咯咯一笑，道：“若是别人，人家肯定不会说，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人家今年六十七岁了，咯咯，你叫什么名字，问这干嘛？”

    “我叫陆秀，今年只有二十六岁。这个——柔娘大神，我……”

    关小山为难了好一阵，最后一狠心，说道：“我觉得我还是一棵嫩草，既禁不住小牛嚼食，也禁不住老牛嚼食，所以，再见啦——”说罢，他哈哈一笑，甩脱手臂就跑。

    云出岫虽然站在一边，却能听到屋内几人的言语，耳闻关小山揶揄调笑，不由得噗哧笑了起来。

    关小山心情甚是舒畅，没进入之前，他以为神界是一个戒条森严、起居刻板的地方，没想到竟如此好玩，比人界修士学校还要轻松惬意。是以，忍不住生出戏耍之心，将柔娘逗弄了一番。从木屋逃出来之后，他远远瞥见云出岫眉飞色舞，笑得甚是开心，就越发来了兴致，上前抓住云出岫小手，做出惊恐万状样嚷道：“快跑！快跑——这里好危险，弄不好就会被当作嫩草啃了。”

    云出岫再顾不得矜持，咯咯咯地欢笑出声，任由关小山拉着向谷深处跑。与此同时，柔娘和几位大神争吵叫嚷的声音跟着从身后追上来，在两人耳边不断回响：

    “柔娘——你就别打陆秀的主意了，你没看见人家有一位女修同伴呢，兴许她们是一对双修伴侣。”

    “未必——男神和自己的女神将结为双修伴侣的比较多，女神和自己的男神将很少有结为双修伴侣……”

    “怎么啦！羡慕吧——羡慕了就去找人家，都别到我这来，天天烦死了。”

    “咦——这位女修像是昆仑城讨伐军主帅云出岫，前段时间我随神界援兵出山远远见过两次……”

    “真是云帅！三年前我也见过一次，听说她五行属性俱全，一入神界肯定进入长房修炼。”

    “哇塞——烦死了！你们几个快点走！我要修炼啦——”……

    两人跑出三四十丈，渐渐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也不知几位大神是否被柔娘赶走。关小山缓下脚步，防脱了小手，打趣道：“云小姐，新晋坛好像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方便男女修士结成双休伴侣；这里单身男修看来不少，单身女修却少，以后你有麻烦了。”

    云出岫横了他一眼，抢白道：“有麻烦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有什么麻烦？”关小山大为好奇。

    云出岫一撇嘴，蛮横地说道：“你是我的扈从神将，有责任帮我解决问题；记住了，以后我若有什么麻烦，你负责解决，全部——不管大小。”

    “那样的话，你若找不到双修伴侣可别埋怨——”

    关小山嘿地一笑，凑近一些低声说道：“嘿——我会把你所有的追求者都挡在远处。”

    云出岫向上一仰头，断然说道：“双修伴侣这件事也交给你了，你要帮我找一个能让我满意的。”

    “哦？那——什么样的……”

    云出岫出身高贵，又担任过大军主帅，一向比较矜持，即使在北垒外石洞里和关小山独处了两天两夜，也没有放下主帅和小姐的架子，像眼前这般放开以前从未有过，关小山便趁机拣些私人的话题说，想把关系拉近一些。只是没说多久，两人就到了山谷尽头，云出岫想起什么，神色旋即沉凝下来，他只得暂时住口不再向下说了。

    “应该在那里——”

    云出岫指着一栋门户紧闭木屋说。

    木屋孤零零的，座落在山谷最南端；关小山看了一眼认同地点点头。云出岫便快步走过去，到了门前一伸手就想去敲，迟疑了一下又收回来，只扬声说道：“新晋修士云出岫前来拜见秦可昙神君，不知神君可有时间指点。”

    声音未落，木屋里面立时有了动静，一个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哦——云出岫？好像是云无涯那小子的孙女，进来吧……”

    应答声中，木门无风自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木屋里间的情形看不到，外间的陈设简单有序，一张木几横放在上首，木几后面和侧面各有一个蒲团，然后左手墙壁下一溜整整齐齐放了六个蒲团。

    一位书卷气很浓的中年修士和一位美貌女修从木屋里间并肩而出，两人一边笑吟吟地向外面的云出岫、关小山打量，中年男修在木几后面的蒲团坐下，看架势不用说就知道他是秦可昙神君；女修则在木几侧面的蒲团坐下，看样子像是秦可昙的双修伴侣。

    “云出岫携扈从神将陆秀见过神君。多谢神君挂怀，我确实是云无涯的孙女。”云出岫领着关小山进了木屋，向居中而坐的秦可昙行了一礼，然后目带询问之色转向侧面的女修。

    “哦——这是我的双修伴侣，大神毛雨儿。”秦可昙指着女修简单地做了介绍，吩咐道：“你就叫她毛师姐吧。”

    “毛师姐（大神）好！云出岫（陆秀）见过毛师姐（大神）。”两人又向毛雨儿行了一礼。

    毛雨儿敛身而起，笑着还礼，请两人在靠墙的蒲团上坐下。

    待两人坐定后，秦可昙和声说道：“出岫——前几天端木广神君向我提过你，说你五行属性俱全，天赋惊人，修炼速度极快，早晚有一天会进阶为至尊。呵呵，知道你是云无涯这小子的孙女后，我就没有怀疑端木广神君的说辞。你爷爷天赋很好，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他只用了十六个月就完成了新晋坛的修炼，这个修炼速度保持了一百二十多年才被超过，可惜他不是五行俱全属性，要不然必定有一天能进阶到神尊。不过——呵呵，有你这个五行俱全的孙女在，他也该无憾了。”

    “出岫代爷爷谢谢神君褒奖。”云出岫起身又是一礼。

    秦可昙温良和蔼，随口和云出岫叙了一会旧，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出岫。修士成神之后，修炼主要是为了培育神种；神种灵性越足，变化越巧，成长越壮，潜力就会越大，以后进阶得越高。如何才能培育好神种呢？神种其实就是修士的孩子，单单吸收灵气就像喂猪一样，长得虽大却没大用，这样肯定不行；在他吃饱喝足的时候，应该让他奔走蹦跳茁壮身体，还要让他进学识字拥有灵智。如此才能成才。怎样才能锻炼神种呢？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多多施展神术，就像让孩子蹦跳锻炼一样，多多施展神术，会让神种御使灵气的能力更熟练更准确。有人说，成神以后修炼的就是对灵气的精准控制就是因为这个。另一个静坐冥想，让心神和神种融合沟通，用修士的灵智感染神种，启蒙神种。只有拥有灵智的神种才是完整的神种，才有资格问鼎神尊之位……”

    秦可昙高屋建瓴，随意指点着新晋大神云出岫，一旁的关小山聚精会神，完全听入了迷；随着对方的讲解，他似乎看到前面的修炼之途越来越清晰。

    “……我给你们介绍下新晋坛——新晋坛是离火宫各系新晋大神共用的暂居地，加上我和毛育儿还有两位，目前共有三十位住户，其中有十八位新晋大神和十位扈从神将。我和毛雨儿居住此地有近两百年，主要负责打理藏书阁，顺便为新晋大神解惑。藏书阁就是旁边那间木屋，紧邻着我这儿的，里面有基本神术的御使诀要，也有丹药、阵法、法宝的基本概要，还有各种双修功法。新晋修士可以凭借名徽借阅藏书，若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我。神界对新晋大神要求不高，甲系修士只要能够迅速、精准地御使出和自身五行属性相合的基本神术，就可以前往逍遥谷开辟自己的洞府；另外三系修士要求高一点，根据不同系，需要掌握丹药、阵法或法宝的基本概要。至于双修功法，愿意研习的自行研习，与他人无关。神界对新晋大神逗留新晋坛的时间没有明确规定，愿意逗留者即便逗留三五十年也不会有人过问，不过，暂居期间，新晋大神及其扈从神将的供奉要减去七成，，也不配置灵宠飞骑，除非充当神界援兵救援昆仑城时才会临时配置，所以，若无必要，一般新晋修士不愿在此长久逗留。新晋坛居住之地倒是宽松，可以做到一人一栋木屋，当然了，大神愿意和扈从神将同住也可，全凭自己的心愿。出岫——你们是一人一屋，还是两人一屋？我让毛雨儿给你们拿钥匙。”

    秦可昙说到这里，住口不语，看向云出岫。

    云出岫没有迟疑，直接回道：“神君！我习惯有陆秀在身边保护，一间木屋就可以了。”

    “雨儿，给她们拿把钥匙吧。”

    秦可昙淡然吩咐，并不觉得奇怪。云出岫刚成神，无疑还是处子，绝非苟且男女。而且男女修士之间没有普通男女那种礼仪大防；在一起双修也是为了修炼，而非**之欢，没什么大不了的。

    毛雨儿依言进里间拿了一把灵金钥匙交给关小山，钥匙上标注有“甲系一栋”字样，原来新晋坛木屋按离火宫四系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有木屋十八栋，加上藏书阁和秦可昙居处，共有七十四栋。此时新晋坛只有云出岫这一位离火宫甲系大神，所以分配到“甲系一栋”这间木屋。

    “天色不早了，二位先回去歇息吧，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秦可昙扬了扬手，示意毛雨儿送两人出门，一边交代道：“……成神以后，修士要以灵气维生，开始学着辟谷，所以新晋坛不供应食物；扈从神将若是需要血肉进补，可以四处捕猎，神界有不少野兽，足够进食之用；只是不要滥杀；出岫若是不习惯辟谷，可以采摘花草野果食用；这些东西受灵气滋润，比一般食物要好得多。”

    “多谢神君告知，劳烦毛师姐了——”

    两人再次道谢，随后告别秦可昙、毛雨儿，沿着木屋标牌一路寻下来，在藏书阁北边不远找到了“甲字一栋”的木屋，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木屋外间和秦可昙的一般无二，只有一张木几和几个蒲团，里间稍好一点，多了一张草席，两个可能当作盛放器皿的竹筒，此外再无一物。

    虽然和云出岫同居一栋，关小山并没多想，就像在北垒外石洞时一样，两人单独相处时还一直谨守着分际。所以，他自觉地将外间当作自己的领地，里间当作云出岫的领地。进来之后，他将背篓放到外间角落里，在里间门口探头向里面瞄了一眼，然后说道：“等几天我猎杀几头野物，攒几张兽皮给你当铺盖。”

    “对修士来说，有没有铺盖都可，不过，你若是弄了，我也愿意用。”云出岫浅浅一笑，跟着上了草席，也不管关小山在一边正看着，就很不雅地躺下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

    “修炼！修炼——忙乎了一天，够累了，赶快修炼恢复。”

    眼瞅着云出岫一边舒展着曼妙身姿，一边哼着轻松之后欢悦的呻吟；关小山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便不敢再呆下去，咕哝了一句缩回头，来到外间蒲团上坐下，在腰间皮囊摸出一粒黄晶藏在手心，闭目凝神用心修练起来。

    成神之后，关小山吸收灵气的能力大大增加，不到两个时辰手中的黄晶就变成透明，里面的灵气空空如也；他睁开眼，耳听屋外寂静无声，只里间传来悠长绵软的呼吸，知道夜已深了，云出岫正在修炼，便悄悄挪到屋角，轻轻取了一枚凶丹，准备服下后修炼真气。就在这时，门外嗒地一声轻响，似有脚步轻落下地。

    “难道大神也有偷窥这等不良嗜好？”

    关小山一皱眉，正琢磨是怎么回事，外面已经有人开口喊门了。“出岫——”

    喊声温和威严，而且非常熟悉，一落入耳中，关小山立即分辨出是端木广的声音。这人一来，一会半会只怕是不能修炼了。关小山识趣地搁下凶丹，尽职尽责地问道：“是谁？找云小姐有什么事？”

    里间云出岫的呼吸有些紊乱，应该是辨出端木广了，只是没有说话；门外也没人回答，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响，关小山猜想可能是端木广听到云出岫屋中有男子的声音因而生气了，暗自一笑，却懒得理会，径直来到里间门口，回禀道：“小姐，有人夜访，只是不知道是谁。我先出去看看好吗？”

    “不用看——是端木广神君，请他进来吧。”

    云出岫吐了口气，御使出一团火苗悬在空中，然后借着光亮站起来，来到外屋主位的蒲团上坐下。

    关小山打开木门，向外看了一眼，但见端木广站在三步外，正目光阴沉地看过来，就做着惊喜状招呼道：“果然是端木广神君！神君请进，云小姐请你进来说话。”

    端木广去没有动，目光一转，绕过关小山落到云出岫身上，口中带着三分威严责备道：“出岫！你怎么不声不响就住下了？好仁不是告诉你，让你先去一趟逍遥洞吗？”

    “我忘了。”云出岫淡淡地回答，跟着补了一句。“另外，我不愿去逍遥洞麻烦端木广神君，也没什么事需要神君帮忙。”

    端木广闻言大怒，却克制着说道：“出岫——你出来，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云出岫看也没向外看一眼，低垂着眼帘说道：“端木广神君，你有什么话进来说吧；这里没有外人，陆秀是我的扈从神将，就算我跟你出去，他也会跟在我身边。”

    “嗯！”

    端木广彻底怒了，闷声愤哼，双眼眯缝着逼视云出岫。谁知对方低垂着头，依旧不理，这番威势完全没有作用，僵持了半饷，端木广似乎有些无奈，主动放缓了语气，问道：“出岫，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我考虑好了，否则一定会先去逍遥洞。”云出岫断然回答，继而声音一缓，轻描淡写地说道：“端木广神君，其实你不问也该明白了，不是吗？”

    “你——”

    端木广一滞，远远瞪了云出岫一眼，随即目光收回在关小山身上冷冷一扫，一挥衣袖，转身飞遁而去。

    “怎么回事？端木广神君好像很生气。”关小山扣上木门，无辜地看向云出岫。

    “我也很生气呢！”云出岫白了他一眼，起身进了里间。

一百二十三章大半年间

    “云小姐，我们先去藏书阁借书，然后在附近找个清静的地方，你看书修习，我捕杀走兽采集野果，怎么样？”

    清晨时分，关小山从修炼中醒转，听到里间有衣服窸窸窣窣的声响，知道云出岫已经起身，便隔屋喊话请示，一边背上背篓做出门的准备。

    “今天我们安生在藏书阁呆一天，先把以后修炼之事理出个头绪，不去其他地方了。”云出岫神采奕奕地走出来，否决了关小山的建议。

    “遵命！云小姐，我听你的——”关小山一笑，顺手打开门，拥簇着云出岫出了“甲字一栋”。

    “二位好！”

    “两位好啊……”

    两人刚出木屋，三四道问候声同时响起，四位修士一边热情招呼，一边从后面赶过来。有两个颇面熟之感，像是关小山昨天在柔娘处见到的大神猪头三和他的神将，另两人比较陌生，其中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竟是比云出岫还要柔美三分，偏偏是位男修，另一位是位四十多岁的壮实大汉，似是男修的神将。

    云出岫瞟了一眼，没有理会，转而看向关小山，示意由他应付；关小山领会旨意，便开口招呼道：“各位好，早啊……”

    “啊呀！这位兄弟年龄轻轻竟是真人一级！”

    壮实大汉爽直地惊呼一声，过来拉住关小山双手，一边打量他胸前名徽，一边赞不绝口：“了不起，了不起！比我强多了，我至今也还没进阶到真人级呢……”

    他的同伴——那位柔美的男修——却没和关小山叙谈，直径绕到云出岫身边，柔声说道：“云师妹你好，我叫孙不绝；小河原系下修士，十六年前来的神界。”

    云出岫恼怒地瞪了一眼被壮实大汉缠住的关小山，随即无奈地应酬道：“原来是孙师兄。你好——”

    “云师妹竟然是五行属性俱全。难怪入选为长房子弟！”

    惊呼声中，猪头三径直跑到云出岫另一侧，一边扬声赞叹，一边盯着她胸部仔细打量；也不知是在查看名徽还是在打量别的什么。他的神将目标又有不同，从左边搂着关小山的肩头亲热攀谈。

    一转眼，关小山和云出岫便被分隔两处，每人左右各有一位陪侍师兄。

    云出岫颇不高兴，脸色下拉，一边往藏书阁走，一边淡淡地回答孙不绝和猪头三的问话。两位大神倒不觉得难堪，东拉西扯地叙谈，极近温柔耐心之能事；还没到藏书阁，天上灵光闪动，先后有两位大神追上来落下，也围着云出岫热情招呼，云出岫索性不再说话，只嗯嗯哦哦地应付。

    关小山看重人情世故，明知这几位大神有心接近云出岫，却也不好真抹下脸驱赶，就只好装作被两位神将纠缠住了无暇分身，任由云出岫单独和四位大神周旋。

    “啊！这不是新来的云师妹吗？”

    “云师妹也来藏书阁借书了，真巧——”

    一行人来到藏书阁，里面却又迎出两位大神，一边热情地和云出岫招呼，一边伸手揖让。“云师妹准备从哪一道神术入手修炼，你说出来，师兄帮你找……”

    “是啊，是啊！云师妹刚来，肯定还没摸清头绪，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请直管说……”

    六位大神七嘴八舌，热情似火；云出岫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关小山暗自好笑，听之任之。就这样，十人先后进了藏书阁，云出岫在六位大神的引领下浏览藏书，关小山在后，一边和两位神将叙谈，一边仔细打量藏书阁。

    藏书阁这栋木屋没分前后进，是一个大通间，占地面积比四校合一图书馆小多了，只相当于四校合一图书馆一层楼。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五个书架，其中有四个打横放置在木屋中心，一个依靠着左墙木板。

    书架比较考究，像鸽子笼般分作一层层一格格，每个书架大约有百十个格子，有的里面放置了一本书，大部分格子却是空的，不知是书被借走了，还是原本就没有书。五个书架稀稀落落，总共不到一百本书，单看数量，确实比四校合一图书馆差多了。

    关小山粗粗浏览了一边，发现五个书架各有分类；从前到后依次是：修神类、丹药类、阵法类、法宝类。依靠左墙木板的则是双修功法类。知道书籍分类之后，他的心思全都放到修神书籍上了。正巧云出岫在修神类书架前浏览一阵就被诸大神引领到后面书架前去了，他瞅准机会连忙重新回到最前排，一点点地仔细浏览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漏夜之水修炼诀要以及侵蚀性能的由来》

    藏书阁比四校合一图书馆先进一些，借阅图书勿须登记在册，也勿须记取卡，只需名徽就能将所有的一切办妥。

    用名徽取下《漏夜之水修炼诀要以及侵蚀性能的由来》，关小山不再理会两位神将的絮叨，专心致志地看起来。神界的环境非常宽松，并不介意神将学习神术，当然，前提是神将先凭自身努力收集灵晶然后修炼成神，否则，即使知道修习之道也不能修炼出神术。

    关小山一旦用心入神就忘了周遭动静，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听到云出岫在喊自己，便随口应着，合上书循声看去，然后看见云出岫被六位大神拥簇在双修功法书架前正凶狠地瞪视着自己。

    “哦！小姐——有何事吩咐。”看到云出岫的愠怒，关小山有些心虚，连忙带着笑跑过去问候。

    “你是神将，干什么修神的功法？”

    云出岫先轻斥一声，待他来到近前，忽地伸手指向双修功法书架说道：“诺！这里才是你该看的书。特别是这一本最为合适，你把它取下，待会儿我们回去慢慢研习。”

    关小山顺着她手指看去，见最合适自己的书名字是《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却是一本杂交双修功法。

    “这个……”关小山脑袋嗡地一响，忍不住热泪盈眶。

    虽然云出岫早对端木广说过自己看中的双修伴侣是他“陆秀”，可是女孩子脸皮薄，特别是云出岫比较矜持，从心里认可转到实际行动上还有几道坎要过，所以，关小山只能暗中使力，没敢急着亲近。他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此时云出岫暗示的是如此清晰明白，不仅公开将他当作双修伴侣，而且待会儿还要回去和他慢慢研习。

    实在是太突然了！实在是太幸福了！

    关小山面红耳热，心潮澎湃，难以自己。云出岫却像没事人一般，交代一声就丢下关小山，直接去了第一排修神类书架前仔细浏览。

    待四周人都离开后，关小山回过神，用名徽取下《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慢慢研读起来。若虚向他传授了神交、丹合两种双修功法，唯独没有传授神将和大神的杂交之道；所以，云出岫指点的这本书非常合适，恰恰弥补了他的缺憾。

    将近中午，关小山把《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从头翻到尾，又在心里反复揣摩了半响，自认为完全掌握了其中的诀窍，所缺的不过是实战而已，就想喊云出岫回去慢慢研习。

    这时候他才发觉，清晨的热闹已经不再，六位大神和两位神将没见一个踪影，偌大的藏书阁只他和云出岫两人，云出岫正手捧经卷，秀眉紧蹙，似在用心琢磨其中的诀要。眼见对方如此用心，他不愿打扰，干脆继续温习《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模拟实战时的情形，模拟的多了，有时不免会当真，于是到了得意兴奋处，他就常常忍不住嘿嘿嘿地低笑出声。

    “鬼笑什么？回去啦——”

    正值关小山自得其乐之时，云出岫那了一本经卷过来，怨艾地轻斥一声，喊他离开。

    “哦？好，好——”

    一听说回去，关小山精神大振，宝贝一样地捧了《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脚下急急地向外赶。

    “哎！你拿那劳什子干嘛？”云出岫却又喊住他，怨怪地指着他手中的宝贝书籍。

    关小山嘿嘿笑道：“当然是拿回去慢慢研习啊。嘿嘿——我已经领会了，没有半点问题，只是你还需要……”

    “你——”

    关小山话未说完，云出岫星眸一横，凶恶恶地瞪过来，正准备呵斥指责，又像是想起什么，脸颊上忽地飞起两团红晕，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过了好一阵，她避开关小山的视线，羞怯地解说道：“陆秀——我刚才不想被其他师兄打扰，临时想了个法子，说要和你一同研习双修功法是为了让众位师兄知难而退。你别当真啊……”

    关小山闻言如梦初醒，这才明白云出岫为何会突然表露心意。随后暗自大骂自己色迷心窍，连这么明显的小伎俩都看不穿。当然了，他先前犯了一次糊涂，却不会再犯一次，眼见云出岫羞答答地说“你别当真啊”，在知道对方心事的情况下，他铁了心要当真，绝不会再被骗了。只是脸上却做出落寞的样子，哦了一声，将宝贝书籍还到书架上，失意地说道：“回去吧……”

    关小山做得很像，云出岫听到声音有异后悄悄瞟了一眼，待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似有些不忍，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偷偷一笑，什么也没说，脚步轻快地出了藏书阁。

    云出岫的小伎俩很有作用，此事过后，两人在新晋坛其他修士眼中成了一对双修伴侣，从此得以安生下来，不仅没有师兄来打扰云出岫，柔娘等师姐也没有特别和关小山接近。

    随着交往越来越多，两人和其他师兄、师姐渐渐熟悉了，知道新晋坛共有三位女修，也就是柔娘口中没有被掐的三朵鲜花。除了流香园所属修士柔娘之外，另外两名女修一是五行峰所属大神康小云，一是小河原所属大神陈敏。

    三位女修滞留新晋坛都有不少时日，柔娘有二十三年，康小云有三十年，陈敏滞留时间最短也有十六年。其中康小云有公开的滞留理由，是在等人间界预定的双修伴侣米万山；另外两位却不知何故，既不选择双修伴侣，也不离开新晋坛，只待着不走，连累得一众男修也舍不得离开，成天围着三人打转。

    修炼无岁月，山中不知年。春去夏来，秋风跟着又起，转眼间，关小山和云出岫就在新晋坛居住了大半年时间。

    因为没人纠缠，这大半年时间关小山和云出岫经常分开；云出岫要么在甲字一栋修炼，要么在藏书阁看书；他则晚间在甲字一栋修炼真气，白日里在彼岸峰西山角一处密林里修炼神术。除非云出岫有不懂的问题去向秦可昙请教，他才会随同前往顺便聆听指教。

    七个多月下来，云出岫按照要求完成了基本神术的修炼，关小山也不例外，而且比云出岫还早一个月完成，甚至还有时间将有关丹药、阵法、法宝的书籍翻了个遍；到这个时候，云出岫已经拥有进逍遥谷开辟洞府的资格，随时都可以离开新晋坛了。关小山暗中也开始为进入逍遥谷修炼做准备。

    这一日关小山在山谷外僻静无人处将“赤练横空”“漏夜之水”、“流星火雨”等十余种五行神术修习了半日，然后捕杀了一头马鹿，赶在黄昏之前启程回转新晋坛。

    待回到甲字一栋，关小山发现云出岫没有在木屋内修炼，而是在屋外不远的草地上一边和猪头三、豿尾二等七八个修士说着什么，一边缓步向远处去；看似送客的模样，忍不住有些诧异。

    进门将马鹿丢在屋角，他看了看外屋几个蒲团，不见有来客就座的模样，就探头向里间瞧，却见里间草席正中随意丢着一本半合半开的经卷，也不像有客就座的模样；正奇怪之时，他眼光一闪，落到草席的经卷上，那本经卷上端端正正写有一行字，却是“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

    “《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难道眼下已是水到渠成的时候？！”

    关小山一激灵，难言的喜悦涌上心头。云出岫能够看着本书，看来是决定和他双修了；果真如此的话，他就应该主动点，不能再顾及云出岫是否青嫩羞涩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轻柔的脚步声响，像是云出岫回来了。关小山嘿然一乐，闪身到墙角蹲下，装作料理猎物的样子；过了片刻，听见脚步声进了屋，就头也不回地问道：“猪头三他们今日怎么时间过来？”

    云出岫轻轻叹了一声，索然说道：“他们要出新津坛了，走之前过来道个别。”

    “嗯？这是好事啊！”关小山听她语气不很好，诧异地回过头问道：“怎么不高兴？舍不得？神界又没有什么禁忌，以后随时可以去看他们的。”

    云出岫不置可否地解释道：“柔娘昨日走了，他们这才离开的。”

    关小山又是一奇：“柔娘昨天走啦？她怎么没来道别？”

    云出岫淡淡回道：“柔娘不用和我们道别，日后我们可能会经常遇到；她做了端木广神君新的双修伴侣，住到逍遥谷去了。”

    “啊？端木广神君新的双修伴侣！”

    关小山一惊，忽地一下站了起来，稍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便堆起笑脸道：“哈哈哈！小姐——这可是大好事。你的端木爷爷有了新的双修伴侣，柔娘也不用赖在新晋坛祸害新晋修士了。”

    “希望是好事……”

    云出岫扣住木门，口中索然说着，进了里间。

    关小山猜不透她为何如此，正暗自估猜；云出岫在里间喊道：“陆秀——你进来。”

    “嗯，来啦——”

    关小山答应一声，抹了把手，踏步进了里间。

    云出岫半依半坐在草席上，眼睑低垂，脸色很不好，裙裾委顿着，将《神将和大神双修互补之道探秘》遮得只露出一条边。关小山走到草席边，俯身凑过去看，口中关切地问道：“云小姐，怎么啦？”

    云出岫漠然说道：“陆秀——你上来，抱着我……”

    “哦？哦！”

    关小山嗯了两声，依言上了草席盘坐下，然后一伸双臂，将云出岫合身搂进怀里。他感知到云出岫的异常，这时候说什么不敢往双修上想，搂过云出岫之后，在怀里紧了紧，就柔声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别怕，有我呢，你说给我听就行了。”

    “没……没坏事，端木广神君有了新的双修伴侣应该是好事。”

    云出岫似乎有些冷，颤了一颤，身子往关小山怀里缩了缩，然后疲倦地说道：“陆秀，别担心；我只是有点累，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突然轻松下来有点受不了。”

    关小山一皱眉，责怪地说道：“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什么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云出岫苦笑道：“陆秀，有一件事你不还知道；在柔娘之前，端木广神君原本有意让我做他新的双修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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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章修成正果

    原来是这件事……

    关小山恍然，脸上却没敢表露出来，反而奇怪地问道：“哦？有这回事？哪有怎地？端木广神君修为高深，前程无量，小姐如果愿意这也算是好事；不愿意也没什么，毕竟，神界是有规矩的地方，即便是身为神君，端木广也不能强迫。有什么好害怕的？”

    “哎——陆秀，人是有智慧的，不是呆板的规矩能够约束住的。”

    云出岫轻叹一声，把关小山当作不懂人情世故之人耐心地解释道：“确实，端木广神君不能强迫于我，但是，若得罪了他，他能想出很多不违背规矩的方式报复我。譬如将我爷爷昆仑城调回来；临尘阁大长老位尊权重，不仅不愁修炼用的灵晶，还能顺便照顾家人，像我——如果没有爷爷照料，到哪里去弄珍贵之际的修炼用黑晶？也许现在只是一名低级法士，或者死于兽袭，即使是五行属性俱全，成神也难于上青天。再譬如，兽袭来临之时，将我等编入神界援兵，你也知道，兽袭对修士来说就是一场责难。果真如此的话，以后每三年我们就要有一小劫，每十五年就有一大劫；就算我们修为远超同辈，又能经受多少次劫难？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不定哪一天我们的劫数就会到。这些手段没有违反规矩，却都能将我们置于死地；你说我怎么会不怕？”

    “啊——还有这种可能？”关小山心头一凛，这才意识到端木广的厉害之处。

    云出岫点头肯定道：“进入逍遥谷之后，我们看似自由逍遥，其实有很多事操在坐镇其间的端木广神君之手，譬如修炼时的求解问难，譬如编配神界援兵，譬如临尘阁供奉长老和大神的轮替等等；都由他凭心意定夺。从逍遥谷的大神进阶到神君然后迁往离火宫，就算速度再快，也需苦修百年以上。百年时间足够我们享受三十三次劫难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心里其实非常害怕，甚至有些不敢进入逍遥谷了，直到听说柔娘成了端木广神君的双修伴侣，才安心一些；只希望端木广神君有了肉娘，不再记恨于我。”

    “别怕——有我在！别说三十三次，就算三百三十三次，我们也一定能挺过来。”关小山声音一扬，信心满怀地安慰云出岫。顿了一顿，他又好奇地问道：“这么说，当初我们刚来新晋坛的那天晚上，端木广神君过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但是被你拒绝了。是不是？”

    “嗯。”

    “为什么拒绝？”

    “因为……”云出岫说着，突然挺腰坐起来，直直盯视着关小山说道：“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理想的双修伴侣。”

    “哦！是谁？”关小山拼命忍住心头的兴奋，故作平静地问。

    云出岫一反往日的羞怯矜持，眼光没有丝毫躲闪地盯着关小山，轻轻地、缓缓地、坚定地说道：“那个人曾经和我一起出生入死；那个人说我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那个人还给我编制了一个美丽的让人向往的梦；为了实现这个梦，我甘愿冒险，不怕劫难，我要和他一同走下去。”

    “云小姐！你——我——”

    关小山做出惊喜激动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轻呼低唤，云出岫的话说得非常明显，他不用再装作不知道了。

    云出岫依旧很平静，问道：“陆秀——我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吗？”

    “嗯嗯！是！”

    “你真的愿意守护我一生吗？无论何时？”

    “嗯嗯！我愿意！！无论何时！！！”

    云出岫银牙一咬，一字一顿说道：“那么——陆秀！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云出岫的双修伴侣了！”

    “从这一刻起？”关小山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含义，惊喜之下声若轰雷一般叫了出来。

    云出岫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旋即两颊绯红，螓首低垂下去。

    关小山担心她羞怯，就变换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云小姐，你考虑得很对，有端木广这个威胁在，我们必须全力苦修，特别是你，需要尽快抵近神君这个等级，然后迁入离火宫；双修是辅助修炼的功法，非常有益，越早开始越好。”

    关小山将双修说得好像和服食凶丹、吸收灵晶一样是自然而然之事。云出岫听了果然少了些羞涩，轻轻点头赞同。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我看过书，知道怎么修炼，你听我的就好。”想到云出岫裙裾下遮掩的双修功法书籍，关小山暗自一笑，却不揭破。

    云出岫没有说话，左手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将草席上的双修功法书籍悄悄推到一边藏起。

    关小山只做不见，附耳说道：“云小姐，双修功法以情为引，以欲为汤；开始之前，我们需要……”

    说到这里，他右手在云出岫腰带上轻轻一扯，扯开后便不客气地探了进去，当手指末端触及到光滑柔嫩的肌肤上时，云出岫身子猛然一僵，呼吸一粗，跟着一下停滞了。

    “小姐……”

    关小山贴着云出岫右耳柔声呼唤，跟着嘴唇从滑腻的肌肤上缓缓往下移动，滑过脸颊，滑过鼻翼，滑过上唇，最后扣在两片薄薄的嘴唇上，轻轻吮*吸；与此同时，右手在平坦的腹部和纤细的腰肢上来回游离，温柔摩挲。

    随着一声声含糊的呼唤和一次次耐心而又温存的抚摸，云出岫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下来，呼吸也有了，只是稍稍有些急促。关小山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张开口，将舌头送进两片薄唇之中，舌尖一下又一下地叩击云出岫紧咬的细密牙关。

    云出岫慢慢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踟躇之中，牙关轻启，张开一线；关小山舌头用力一*顶，迅速挤进去，四下一搅，立马找到了一条躲躲闪闪的小舌，连忙缠了上去。小舌有些笨拙，又有些害羞，呆呆地一动不动，让由他肆意妄为。

    趁云出岫的注意力正被口中的缠绕吸引住了，关小山右手倏地向上一抬，按在挺直柔韧的隆起上。

    “欧~~~”

    云出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喉中发出一串含义不清的颤声。

    关小山却不再停手，右手用力揉*搓了一把；随即手心处有个小小的凸起往上一弹，硬硬的感觉特别清晰。

    他知道这是云出岫紧张下的自然反应，而不是一般女人动情时的表现。对于这等从未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的青涩女孩，不仅要有耐心，还要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当下右手在双峰上游离，嘴巴移到云出岫右耳上，低声笑道：“小姐——你这平日看着不大，没想到也不小。嘿嘿——不大不小正好呢。”

    话音刚落，他蓦然感觉耳朵一痛，却被一只小手狠狠拧住了。只是这么一搅，云出岫真的放松了许多，身子再次绵软下来。关小山趁势在她肩上一挎，一下剥出大半个白嫩嫩的身子出来。云出岫再也禁受不住，羞得一低头拼命躲进关小山怀里，只是身子没再僵硬了。

    关小山手脚不停，抓紧时机将两人都剥了个精光，然后依旧抱着云出岫温存抚摸，口中也是不停，忽儿一本正经地解说双修功法，忽儿甜言蜜语说些柔情的话，直将云出岫逗弄得下身湿湿滑滑了，这才轻轻放到草席上，合身压上去，柔声说道：“小姐——你要吃苦了，开始会有点痛。”

    云出岫没有说话，似已做好了准备；他便探出下身抵上去，稍稍逡巡一圈，找到狭窄的入口就试探着向里挺进，感受到有物进入体内，云出岫嗯啊一声，身子再度紧张起来，双手一紧，死死扣住他的后背。与此同时，刚刚进入的关小山的关小山感觉前方一堵，被一层柔软的东西挡住了。

    “小姐——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关小山柔声说道，俯身下吻。

    经过一两个时辰的调教，云出岫渐渐熟练了一些，开始知道迎合了；当即樱唇微张，小舌半吐，和他缠绵到一处。正自情浓之时，关小山腰躯突地一挺，下身狂飙突进，一下就刺穿了前面的阻挡，进入到潮湿逼窄的巢穴深处。

    “欧！！！”

    云出岫疼得失声高呼，上身一挺，半立而起，十指全力抓挠，指甲尽皆插*进关小山背后肌肤之中。

    长痛不如短痛。

    为了不让云出岫受到更多痛苦，关小山只能趁她不备之时突然袭击冲破关卡；不过，破去阻碍后，他就不敢再动，这时候若有动作会让云出岫感觉生不如死。只将她弹起来的上身紧紧贴在自己胸前搂了，不停地附耳安慰：“小姐，没事了，马上就会过去的。小姐，好了，这一关一过，待会儿我们就能双修了……”

    云出岫双手紧扣关小山的脊背，身子不停地颤抖，过了大约一刻钟，开始慢慢恢复平静，十指也从关小山背后的肉中拔了出来。

    关小山将她轻轻放倒，下身却不敢使力，只轻轻地向前推；云出岫又是一颤，吸溜了一口冷气，却忍不住了痛没有再叫喊。关小山便将命根推进到巢穴最深处，当前端触到一点点柔软时，就闭目凝神，催运气海穴真气喷薄而出，经由命根进入云出岫体内经络中。

    和神体双修的赤灵心不一样，单单修神的云出岫经络穴道不仅狭窄，而且到处都是淤积堵塞；真气进入后只能一点点推进，一边前行，一边扩充疏通经络穴道。是以，两人身子虽然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时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有真气在默默运转，确实像在修炼，而不是男女的结合。

    真气不仅能清理淤塞、疏通经络，还有镇痛之效；随着关小山开始运功，云出岫身下的痛疼很快微弱下来，她开始放松下来，慢慢沉浸到真气绵绵不绝地流转的感觉中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关小山帮助云出岫疏通了一条经络；当真气从口中回到他体内，再从命根前端重新进入云出岫体内时，彻底放松的云出岫浑身战栗，逼窄的巢穴跟着一阵收缩悸动，将关小山箍得紧紧的，一**温柔的痉挛刺激得他咬牙强忍，否则必定元关失守。

    两人缠绵了大半个时辰，**过罢，云出岫如同换了个人，没有了小姐的高傲矜持，像个温柔体贴的小女人，猫一样缩在关小山怀里，修长的双手轻轻地摩挲着他袒露的胸膛。

    在这一刻，关小山恍然产生一种错觉，直将怀中的人当作心爱的妻子，而不再是那个曾经想取自己性命、让自己一直小心戒备的云帅。

    “小姐……”关小山唤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只是没能继续说下去，一只小手伸上来，轻轻掩住了他的双唇。

    “叫我出岫……”云出岫轻声细语地说，小手随即拿开。

    “出岫！”关小山依言唤了一声，因为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呼唤有点别扭，顿了一顿，他又柔声唤道：“出岫……”

    “嗯。”

    云出岫听出唤声中的柔情，欣喜地回应，双臂跟着伸出，紧紧搂住关小山，似乎想将两人融到一起，赤*裸的双峰用力贴上关小山的胸膛，揉压得完全该变了形状。

    此时无声胜有声。

    关小山再不多说，反手揽紧了对方。

    两人都无睡意，相拥而卧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听到外面有动静声时，便即起身穿衣，收束整齐后出门去见秦可昙神君。

    云出岫和关小山商量好了，准备结束新晋坛的暂居生活前往逍遥谷，既然终究躲不开端木广，晚见不如早见。

    秦可昙的双修伴侣毛玉儿是小河原所属修士，两人过去的时候，秦可昙正在和毛雨儿一同探讨神衣的炼制方式。

    神衣顾名思意就是为大神提供防护的甲衣，修神之士作为灵界最高端的存在，如果能像修体之士一般拥有一套护身甲衣，实力无疑会成倍增加；所以，神衣是小河原几千年来最重要的研究课题；只是，出于材质、重量、防护效能等各方面的原因，小河原的研制非常不顺，中间甚至阴差阳错为神将炼制出灵金甲衣，至今却没能为修神之士炼制出合适的神衣。

    见到云、关二人到来，秦可昙暂且歇手，和蔼地说道：“出岫，今日过来是否来辞行？这段时间，从你提出的疑惑观之，你应该掌握了基本的五行神术。不该再有问题过来相询？”

    云出岫携关小山上前施礼，口中说道：“神君睿智，推断得一点不差。出岫确实是来演示五行基本神术的，如果能够过关，准备今日就进入逍遥谷。”

    “好！不错。”秦可昙颌首赞了一声，又吩咐毛雨儿道：“雨儿——摆上仿真凶灵，让出岫验证五行基本神术。”

    毛雨儿笑着答应，转身进入里间拿了五个枕头大小、刻化得惟妙惟肖的灵金制仿真凶灵出来，在木门外彼此间隔一尺一字摆放开。

    仿真凶灵是特别炼制的法宝，专门用来检测神术的威力；所谓的仿真，并非外形和真正的凶灵相象，而是受到神术攻击时内在的反应和真正的凶灵一模一样。神术的基本要求是精准地控制，所以仿真凶灵制作的很小，被测试的修士攻击范围过大，或者出现偏移不能完全覆盖，就算不合格。

    “开始吧——”待毛雨儿布防妥当，秦可昙便示意云出岫可以开始了。

    “遵命——”

    云出岫又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木屋，走到仿真凶灵十丈外站定下来，稍稍一凝神，便张口轻斥：“芥子之槌——”

    随着轻斥声响，南边第一尊模样似雪豹的仿真凶灵上方凭空现出一根尺许粗的直木，并端端正正向下砸去；眼见即将砸中雪豹脊背时，又有第二根直木现了出来，和第一根投喂相连着下落。

    “噗！”

    第一根直木正中目标，仿真凶灵身上一阵灵光闪动，直木消散无形，第二根直木接踵而至，与此同时，第三根、第四根直木相继出现在空中。

    “噗噗噗……”

    击打声连绵不断，转眼间先后有十根相同规格的直木砸中雪豹脊背，而且无一偏移。

    “可以啦——”

    秦可昙开口阻止了云出岫，毛雨儿不用再吩咐，便出门取走雪豹灵主交给秦可昙，秦可昙仔细检查仿真凶灵消耗掉的灵气，过了片刻欣然向外面的云出岫说道：“非常好——出岫，你对木属性基本神术御使的非常熟稔，可以过关了，开始水属性的吧……”

    云出岫应了一声，重新凝神运功，稍后随着“漏夜之水”的轻喝，一道道水瓮泼出的水柱凭空现出，浇在一只模样是重铠金刚的仿真凶灵头顶；让人感到奇异的是，哗哗浇下的水柱与重铠金刚相撞并不四散喷溅，像是有黏性，稍一接触便紧紧粘住了。这便是对灵气精准控制的原因；只有如此做，才能更好地发挥水属性的侵蚀性能。

    “好！好！不错……”

    在秦刻昙连声道好中，云出岫剩下几个属性的基本神术一气呵成，轻轻松松完成了新晋坛的达标要求。

    秦可昙找云出岫要来名徽，在上面圈圈点点了一阵，像是更改什么，最后交还给云出岫，口中欣然说道：“出岫！你很不错，不仅比你爷爷的修炼速度快，而且还是五行属性俱全。出新晋坛后，你要继续勤加修炼，如此，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这个时候，未等云出岫开口道谢，关小山忽地插嘴进来说道：“神君！承蒙你对我家小姐如此关照，实在太感谢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神君对我家小姐亲若子侄，我家小姐感同身受，每每和我说起神君都特别亲热；进了逍遥谷以后，修炼若是遇到疑难，还想回来向神君请教，不知可否？”

    云出岫目光一闪，有些诧异，稍后立时明白了关小山的用意，便亲热地说道：“是的，神君。验证未曾完成以前，我不敢多说许多，怕坏了神君清誉；此时验证已过，说不得要将心中感激道于神君知道。”

    秦可坛呵呵一笑，道：“出岫，我若你这等资质的子侄可要乐坏了。好吧，以后你们没事了，尽管过来玩，只是，呵呵……为逍遥谷修士解疑答难的是端木广神君，你们来玩可以，最好少带些问题，否则，只怕于端木广神君面子有碍。”

    听到“少带些问题”，云出岫、关小山齐齐大喜，一起躬身施礼道：“多谢神君厚爱，我们理会得，不敢打扰神君太多……”

    “出岫，你的名徽已经更改为离火宫甲系正式子弟；凭此可以去小河原领取灵宠坐骑，也可以凭此得到全额供奉……”

    秦可昙交代了一阵，然后挥手示意道：“去吧，好生努力……”

一百二十五章一帆风顺

    云出岫、关小山告别秦可昙，又在谷中转了一圈，和康小云、陈敏等修士一一告别，直到临近中午，两人才离开新晋坛，一路穿过五行峰，暂时没去西边的小河原领取灵宠飞骑，直接飞入逍遥谷。虽然对前途充满疑虑，两人却不是胆小之士，此时不仅不怕去见端木广，反而打算尽早相见，以便摸清对方心事早想对策。

    逍遥谷南北走向，由三山相夹而成，其中东边只有一山，山势绵长有七八里，西边有左、右两山，两山相连后的长度和东边的山岭相差无几，两两对峙之间，就夹出了一道时宽时窄的峡谷；峡谷两侧，或峭壁之上，活半山之间，或山脚根处，密密麻麻的，不是开凿的洞穴就是木制的楼阁亭台，这些便是离火宫甲系大神定居之处。

    逍遥谷修士比新晋坛多出太多，山间、空中不时有骑乘飞骑的神将和冉冉飘飞的大神的身影闪过，不过，可能正因为数量较多，彼此不在乎，修士之间反而更为冷漠；云出岫带着关小山一路前飞，中间遇上了七八位修士，看样子大多认出昆仑城的“云帅”，却无一人近前招呼叙谈。好在两人急于见到端木广，对这些也不在意，只依照秦可昙的指点向山坳处的逍遥苑飞去。

    左山、右山首尾相连，中间连接处有一山坳。山坳面对东边长岭，依靠左、右二山，正是逍遥谷核心之所在，位置极佳；和新晋坛藏书阁功能相似的逍遥苑就坐落于此。作为坐镇逍遥谷的神君，端木广的逍遥洞则开凿在能俯视逍遥苑的右山半腰上。

    逍遥洞洞口敞开，并无门禁，端木广神君地位尊崇，即使不设门禁，也没人敢冒失闯入。洞口右侧立有一块石碑，上书“传声石”三个大字。新晋昙藏书阁有关法宝炼制的书籍介绍过，说“传声石”是一种传递声音的实用型法宝；云出岫见状便知其用途，于是带关小山飞落到传声石前站定，扬声禀道：“新晋大神云出岫已经通过新晋坛考核，依循旧例前来逍遥谷定居修炼，拜请端木广神君示下……”

    “是出岫小师妹！呵呵——她好快啊！这才多久就进了逍遥谷？”

    云出岫话音刚落，传声石里就响起柔娘又惊又喜的脆笑声；隔了半响，端木广的声音跟着响起来：“出岫五行属性俱全，修炼天赋极佳；新晋坛的考核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你需努力啊，要不然很快会被你出岫师妹超过的。嗯——出岫，我此时正在修炼，暂时不能见客；这样吧，你去逍遥苑找执事大神姜伯长，由他给你划定开辟洞府之所；以后我们有时间再叙。”

    端木广前半句话是对柔娘说的，十分温柔；后半句话是对云出岫说的，虽说不上温柔，却也算和蔼亲近。

    云出岫紧张的神色有些缓和，如释重负地看了关小山一眼，便即答道：“云出岫冒昧来访，打扰神君清修了，罪该万死，这便先行告辞。”

    端木广和声说道：“去吧——以后想来尽管来，别说什么打扰……”

    “谢神君！云出岫告辞——”

    云出岫轻嘘一声，伸手挽住关小山，径直向下面的逍遥苑飞去。

    逍遥苑是一小片园林，由六栋半封半闭的木阁和一条曲折的山溪、几块精致的花圃组成；六栋木阁以正中的一座为中心，其余的如五星一般散布四周。两人在上空飞了一圈，见周围五栋木阁分别书有“金”“木”“水”“火”“土”字样，只中心木阁书写的是“执事”二字，便知道姜伯长必定在此，于是飞了下去。

    执事阁里有纸笔书案，像是办公的场所；一个童颜鹤发，相貌慈和的老人微阖双眼盘坐在书案后，不知是在瞌睡还是在修炼；直到两人进了木阁，他才听见动静，睁开眼带着考究的神色看向云出岫和关小山。

    “请问——是姜伯长师兄么？”云出岫福了一福，一边开口相询。

    慈和老人点点头，平静地说道：“你是云出岫吧，去年冬末，我在昆仑城见过你。”

    云出岫微笑道：“师兄说得不错，我是云出岫，今早过得新晋坛开核，现在是来逍遥谷开辟自己的洞府定居修炼的，烦请师兄帮忙划定洞府地址。”

    “开辟自己的洞府？这件事现在不好办。”

    姜伯长没加思索就婉拒了云出岫的要求，继而解释道：“云师妹有所不知，神界修士看着数量不多，最多之时也没超过五千；实则数千年下来，神界至少接纳了十几万修士，也造就了近十万处洞府；不过其中绝大多数都空着，它们的主人早就不在了。云师妹——神界并不大，容纳近十万洞府已经到极限了，若再开辟下去，以后不仅没地方种植灵草没地方放养灵宠，甚至会出现洞府两两紧邻，声响彼此干扰的尴尬；所以，三宫十二房神君会商后决定，以后的新晋大神不能再开辟新洞府，只能寻无主的旧洞府定居修炼。”

    姜伯长的解释合情合理，而且这是三宫十二房神君共商的结果，云出岫自然没有话说，便点头答道：“出岫明白了，愿意寻找无主洞府安身定居，只是，出岫初来神界，不清楚哪些洞府是无主的，哪些洞府是有主的；姜师兄这里可有记载？”

    姜伯长微微一笑，道：“逍遥谷的洞府有的看似无人，实则有主；譬如临尘阁供奉的大神，进离火宫闭关、准备进阶的大神等等，人虽不在，洞府却不可随便被人占了；所以，新晋大神入住无主洞府一事必须由执事阁帮忙经办才算妥当。云师妹不用费神亲自查察记载，无主洞府很多，而且大多很不错，我就帮你指定一处如何？”

    “那就劳烦姜师兄了。”

    初入逍遥谷，云出岫一直记挂端木广的暗中报复，对居所没敢有太高要求，此时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是以回答的特别爽快。

    “走吧——我带师妹去看看。”

    姜伯长挺身而起，引着两人出了执事阁向东山靠近离火宫的南麓飞去。

    当三人飞落进一道封闭的小山谷之时，云出岫、关小山精神一振，这才知道姜伯长说很多无主洞府很不错的含义，对两人来说，这个很不错算得上是绝佳了。

    小山谷恍若天井，非常的幽静，四面尽皆是古朴绝壁，或呈褐红，或呈金黄，或呈青黑；谷底平坦如镜，面积也不大，约莫有四五亩，其中北半部长满灌木山藤，和四周绝壁相衬，颇有苍凉之气，南半部鲜花点点、绿草丛丛，毯子一样铺展开来；绿毯和南边褐红的峭壁接壤处，耸立着一栋金光灿灿的石屋；石屋样子古朴大方，色彩却华贵庄重，让人看上一眼便即心生向往，再也无法忘却。

    “云师妹，这里叫做苦修屋，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以前的主人进入神界后弃了原名，自称为苦修；苦修和他的名字一样，修炼特别勤奋，后来因此成了神界唯一一位五行属性不全的至尊。云师妹——你五行属性俱全，只要如苦修屋前主人一般勤修苦练，成为至尊只在早晚之间。我想请你在此处定居修炼，你以为如何？”

    “多谢姜师兄看重，出岫定然不负师兄所望！”云出岫先道了声谢，然后颌首答应下来。“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苦修屋’这个名字，以后就在此定居修炼了。”

    “那就这样，云师妹自己收捡一下，我不打扰了，这就告辞——”姜伯长一边冉冉飞起，一边补充道：“云师妹，逍遥谷诸位修士的供奉每三个月领一次，你安顿下来后，若想领取这三个月的供奉，带上名徽去执事阁找我就是。”

    “多谢姜师兄，再见——”

    云出岫向空中挥了挥手，眼神却看向一旁的关小山，关小山正巧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尽皆轻松地笑了。有姜伯长这位慈和的师兄执事在，她（他）们以后和端木广可以少打很多交道。

    两人一笑而罢，关小山抢先开口说道：“收拾房间是女人的事情。”

    云出岫却收敛笑容，肃然说道：“进去看看吧，如果可以，还是尽量不做改动；单凭神界唯一一位五行属性不全的至尊这一点，苦修屋就有足够的理由维持原貌留存下去。”

    关小山点头赞同，一边和云出岫相挽着向石屋走去，一边说道：“苦修至尊可能还活着，应该是在至尊天；以后我们若是进了至尊天，遇见苦修至尊可以向他夸口，说曾经帮他看守了一段时间的旧居；呵呵——不知道是否可以讨取些便宜。”

    “呸——市侩！”

    云出岫轻啐，咯咯一笑，抢先跨进石屋。

    石屋空空荡荡，如水洗过不见一物；也不是很宽敞，只有两大两小四间，入门就是一大间，右墙置有一张很宽敞的石床，像是歇息双修之地；左墙和里墙各有一道门户，分别通往两个小间，两个小间非常逼窄，仅够人转身挪动，不能大幅度活动；里墙紧邻的小间有通往一个大间，这个大间没有石床，石质地面却不平坦，隐隐有一些坑洼。

    “出岫，苦修至尊可能和你一样，双修伴侣也是真武者。”

    关小山在四间石屋巡视了一圈，便有了结论。“你看——有石床的大间显然是两人双修之所；左边小间可能是苦修至尊的闭关修炼之地；里面的小间则可能是他双修伴侣的静坐修炼之地；那么——最里面的大间是干什么的呢？最里间的地板上有很多坑洼，看起来像是日久天长的运动留下来的痕迹。修神之士不如如此运动，只有修体之士才需要锤炼肉身，所以，他的双修伴侣必定是真武者，因为她担心自己锻炼肉身的动静太大影响苦修至尊修炼，所以才会将锻炼肉身之所开辟在最里间。这栋石屋不大，看不到有神将的歇身之地，由此更可以佐证，苦修至尊的神将和双修伴侣就是一人。”

    关小山的推断十分有理，云出岫恍然大悟，随即想到自己和值得尊敬的苦修至尊一般，也找了一位真武者作为双修伴侣，心里不由甜甜的，脸上跟着焕发出一层荣光，振奋地肯定道：“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苦修至尊的双修伴侣肯定也是位了不起的真武者，即便没有修炼成至尊，也会活到苦修至尊进入至尊天。”

    “出岫，你放心，你一定会比苦修至尊强，我也一定比苦修至尊的双修伴侣强；我一定能成为至尊的。”

    关小山听出云出岫潜意识里的担忧，便将她拥进怀里安慰一阵，稍倾，声音一扬，兴冲冲地说道：“苦修屋不需要有大的改动，只是皮褥、竹杯、木几一应用物不能少。我们是修士，清寒一点无所谓；日后若有了孩子，孩子们必须有些家什使用；我这个未来的父亲说不得要辛苦几天，早作准备才是。”

    听到“未来的孩子”这些话，云出岫顿时又是害羞又是甜蜜；赤红了脸倚在关小山怀里再也舍不得离开。

    美人如花，暗香诱人；关小山忍不住情动，伸手就去宽衣解带，口中低声调笑道：“出岫，我们需学苦修至尊，抓紧时间苦修吧……”

    云出岫噗地一笑，星眸却渐渐迷离，身子松软如棉，任由关小山摆布。于是，两人便在光天化日之下，简陋石床之上开始辛苦双修。

    这是两人第二次双修；云出岫少了些羞涩，多了些主动，行到中途，她让关小山留在体内不动，自己则依照双休功法诀要，御使神种至关小山神窍处，妄图打开神窍，进去抚慰关小山的神识。

    可惜关小山使用了封灵术，云出岫担心伤到对方神识，神种不敢全力而为，这样怎么打得开关小山的神窍？尝试了大半个时辰后，云出岫累得筋疲力尽却未能有寸许进展，她这才彻底死心，从此再不指望打开关小山“石化”的神窍，并更加相信关小山天赋异禀，是难得一见的修体天才。

    双修过罢天已擦黑，两人按照石屋先前的布置，一个在左边小间盘坐修炼，一个到里面小间盘坐修炼。

    半夜时分，关小山吸收足了灵气，准备吞服凶丹修炼真气，这时候听见外间传来裙裾窸窣摆动声，知道云出岫也吸收足了灵气，准备回石床睡觉。心里不由一痒，连忙起身出去，缠着云出岫又“苦修”了一次。

    男女之间的情事往往就是这样，隔得久了可能会淡漠许多，一旦开了闸，识髓知味以后，一发就不可收；他和赤灵心分开的这七八个月忍得比以前几年还要难受。此时终于有了双修伴侣，岂有不随心所欲的“苦修”之理？

    随着双修次数的增加，云出岫越来越放得开，缠绵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待两人收了**天光已然亮了，关小山便提议先去小河原定下灵宠飞骑，然后再去逍遥苑领取供奉，借阅高等神术修炼典籍。

    云出岫自然一口应允，整理了一下衣装就挽上关小山飞出山谷，向西北小河原而去。

    关小山急着想要一头灵宠。

    如同赤灵心的“赤练横空”，高等级神术讲究的是精准地控制，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的是大量的练习。苦修屋所在的山谷太小，没有偷偷习练的隐蔽空间，关小山必须假借捕猎的名义另找地方练习才行；而要光明正大地进出山谷、在神界飞行，他需要有头可以骑乘的飞骑灵宠才行。

    神界的灵宠品相比人界好，灵性更足，成长得更高，领养手续却是一样，需要先预定灵宠蛋，然后孵化、哺育，成长到一定阶段才能供修士骑乘。

    小河原一个名叫魏时人的大神执事接待了两人，待云出岫预定下一枚丹顶鹤灵宠蛋、关小山预定下一枚秃鹫灵宠蛋后，他告诉两人，言道为了让神界修士安心修炼，即便灵宠长大成年了，也可以在小河原进食歇住，修士若需要骑乘，只需提前告诉灵宠，让灵宠按时去洞府即可。这样做不仅方便修士喂养，灵宠集中在一起对交*配繁衍也有好处。

    两人道了声明白，然后谢过魏时人，向逍遥苑飞去。

    逍遥苑根据五行属性不同，将各类高等级神术分别放置在“金、木、水、火、土”五座木阁内。修士凭借名徽可以不分白日黑夜自由出入五阁，可以凭借名徽在阁内浏览典籍或者将典籍带回洞府，唯一的限制就是每次只能借阅一本。阅览典籍之时若有不懂之处，可以禀报端木广神君，问道求解。大神执事姜伯长负责的是一些杂物，譬如划分洞府、发放供奉等等。

    云出岫带着关小山飞进逍遥苑，最先去了一趟执事阁，将两人三个月的供奉领到手，然后按照修炼习惯先进了土阁，请浏览了小半个时辰就取出名徽，在书架上划了一下，取出一本名叫《蚕食鲸吞》的土属性高级神术，对关小山说道：“我听说过这个神术，非常不错，早就想修炼了，走——我们快点回去，早一点开始修炼。”

    “双修么？”

    关小山嘿地一笑，只是话音未落，就开始吸溜冷气，脚背处一阵痛疼。却是被云出岫狠狠踩了一脚；云出岫知道他筋骨强壮，自己的蹬踩无论如何都伤不了，所以特别用力，唯恐力气小了没有惩罚的效果。

一百二十六章新修习所

    “蚕食鲸吞乃土属级神术，之所以如此取名，因为此神术达成后，施术者可御使土属性灵气如蚕食一般无知无觉地侵蚀目标，也可御使土属性灵气如鲸吞一般气势宏伟一举摧毁目标……”

    “……蚕食鲸吞共分上、中、下三阶；下阶天赋较高者一年可以完成，中等之资三五年可完成，愚钝者十年二十年皆有可能……中阶天赋较高者三年可以完成，中等之资十年左右可以完成；愚钝者或需三、五十年……上阶天赋较高者八年可以完成，中等之资三十年左右可以完成；愚钝者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完成……”

    “……蚕食鲸吞和其他高级神术一样，分作三阶；修习者完成下阶的习练要求后，需得暂时中止，转而修习一种水属性高级神术之下阶，然后再木属性、火属性、金属性之下阶，当自身五行属性对应的高级神术尽皆完成下阶之修炼，修习者方可转修蚕食鲸吞之中阶；并和下阶修习方式一样，以自身五行属性循环往复，然后再至上阶。当上阶和中阶、下阶一般循环完成诸般属性高级神术的习练，可以进入离火宫着手准备突破矣。”

    看到最后一面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字，关小山脸色阴沉地合上《蚕食鲸吞》这本土属性高级神术典籍。云出岫正在左边小间用功修炼，他趁机会将《蚕食鲸吞》仔细翻阅了一遍，只是越看下去，越感到不妙，当阅到最后之时，他的心烦躁到了极点。

    让关小山烦躁的原因不是没有机会偷学神术，也不是神术诀要太过晦涩不能理解；而是逍遥苑的借阅方式非常刻板，高级神术的修习方式非常严格，让他没法在短期内把进阶到至尊的修炼方法偷学到手，更不可能尽快修炼到至尊。

    他对赤灵心说过，最多在神界滞留八年，偷学到修炼成至尊的神术就回转人界，可是照《蚕食鲸吞》上面的描述，就算云出岫属于天赋较高一类，每年都能完成一种属性的高级神术的下阶修习要求，也需要五年才能完成五种不同属性的高级神术。

    这就是说，他需要五年时间才有机会见到五种必须的修习典籍，依次修炼却还不能保证进阶到神君，没有离火宫的辅导，只能修炼到大神顶端。

    如果等云出岫修炼到大神顶端，然后他跟着进入离火宫趁机偷学，依照《蚕食鲸吞》上的描述，就算运气好到爆，中间不出一点变故，他至少也要等六十年。六十年差不多等于普通人的一生，和八年相差太远了，在外面的赤灵心不定会急成什么样；并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耐心待在这片狭小的“神界”无聊地苦修这么久，除了生命得以延续外，在这里年复一年地修炼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阿秀！你怎么啦？”

    云出岫完成了一轮修习，心神有些疲累就从小间出来，正好看到关小山愁眉苦脸的一幕，忍不住急切地发问；关小山称呼她为“出岫”后，她也亲热地称呼关小山“阿秀”。

    “哦——”

    关小山抬起头，愣怔了片刻，就拍了拍手中的《蚕食鲸吞》掩饰道：“我刚才没事翻了一下这本典籍，发现里面记载的挺有意思，连修炼时间都大致标注出来了，就在心里算——你需要多长时间进阶成神君。”

    “那你算出来没有？”听到这个话题，云出岫一下来了兴致，一边问盘坐到他身边等待答复。

    关小山便振作起精神，赞道：“已经算出来了。出岫！你的天资绝对是第一等的，这样只需六十年就能完成五个不同属性的高级神术，然后就可以去离火宫准备突破进阶了。”

    “呵呵——哪有这么容易？”

    云出岫虽然自信，却也被他赞的不好意思了，轻笑两声后纠正道：“阿秀，你知道的，修炼需要的不仅是好的天赋，还需要好的环境和好的条件。就算有第一等的天赋，若没有安静地修炼环境，时不时被抽调到人界救援昆仑城也不行；就算有第一等的天赋、安静的环境，若没有好的条件，单凭神界供奉，不能从其他地方得到充裕的修炼用灵晶也不行；说实话，能在一百年内进阶为神君，我就非常满足了。”

    关小山好奇地问道：“出岫，有端木广在，安静的环境这一点尚不好说，不过，你应该不会发愁修炼用灵晶吧？怎么说你曾经也是‘云帅’啊！”

    云出岫微微颌首。“我带的灵晶确实不算少，不过，成神以后修炼用度太大，只能勉强够七八十年资用。”

    七八十年资用！！！

    关小山暗自咋舌，他拼死拼活挣得的身家在昆仑城绝对是第一等的，身上带的灵晶却只够五年资用，与云出岫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太远了。由此也可知道，云无涯捞财实在太容易了，难怪神界修士都喜欢去人界做临尘阁供奉。相比危险时去拼命的神界援兵，平日在昆仑城享尽好处的临尘阁供奉确实太幸福了。

    云出岫刚刚开始修习，修习之心甚盛，和关小山说了一阵话，感觉心神恢复了便又要进里间继续修习；关小山下了石床，在她背后喊道：“出岫，我出去转转，看附近有没有捕猎之地；你在屋里安心修习，别挂念我。”边说边往屋外走。

    “我带你飞出去——”云出岫转身想撵出来。

    “不用啦！我自己慢慢爬上去，就当锻炼肉身了。”关小山阻止了她，径直出了苦修屋。

    苦修屋所在的山谷不大也不深，像是一个陡直大石坑，四面峭壁高度不到二十丈，不怕被空中路过的修士笑话的情况下，关小山完全可以攀爬上去。此时他心情不好，自然没心思在乎别人是否会笑话了。

    关小山爬到谷外，也不管东南西北什么方向，只拣荒僻处信步而行。他心里乱糟糟的，出来是想清理一下头绪。

    漫无目的地行了一两个时辰，关小山没能理出一点头绪，反招来好几道奇怪的眼神，一路上他经过了十几处洞府，其中有四五处是有主的，出行或归来的修士正巧看到，便忍不住奇怪神界怎会有如此无聊闲逛之人。

    奇怪的眼神将关小山看得烦了，再遇到一座洞府时，他干脆一头钻了进去。这座洞府原有两道石门做门户的，此时塌了一道，另一道半开半阖斜倚着，也快坍塌了；洞府前荒草萋萋，彻底掩去了小径的痕迹；关小山由此推断洞府已经无主，所以没有顾忌。

    洞府不大，只有前后三间；里面想被水洗过，空无一物。关小山现在约略明白，神界无主洞府几乎不可能遗留下先前修士的遗物，灵晶、凶丹不敷修士修炼之用，不可能遗留，兵甲法宝几件有数的需用之物必须随身携带，无论修士是死在战场或是去了离火宫，都不会留在洞府，修炼典籍是逍遥阁的，修士不在了，逍遥阁会凭借借阅记录前来寻找。想明白这些道理之后，关小山就从未再起去无主洞府寻宝的念头。

    进入洞府约略看了一下，关小山便在最里间盘坐下来，静心冥想以后该怎么办。可惜的是，目前看来并没有令人满意的办法；现状就是如此，他要么用几年时间熟记五种神术的修炼诀要，然后离开神界和赤灵心遨游天下，逍遥快活；这样只能修炼到大神顶端，想向上进阶需要另寻机缘。要么就安心在神界待下来，跟在云出岫身边偷学，云出岫进阶他也进阶，云出岫不能进阶他也不能进阶；至于赤灵心和遨游天下的念头，却顾不得了。两种选择都不是关小山想要的，他能做的只有都不选，拖一段时间再说。

    选择可以不用急，修炼却不能耽搁；想到赤灵心刻苦修习的样子，关小山心里一动，决意立即着手开始修炼，不能等灵宠飞骑到手后才开始。至于修炼的地点，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已然有了决定。

    关小山出了荒废的洞府，先天上地下地看了看，瞅见附近没有修士的身影，然后闪身重新进入洞府，解开封灵术，用土属性法术是洞府顶部的土层坍塌下来，将洞府门户堵塞的仅剩一道钻进钻出的缝隙；接下来在外面两间门户处故伎同施，只是更彻底，将两处门户堵塞的严丝无缝；这样布置了一番，自认为灵气波动将会微弱到不引人注意了，关小山才敢在闭塞的最里间坐下来修炼。

    事实上，这样做法是多此一举。神界确实对神术典籍控制得非常严格，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防范神术修习方式外流人界、特别是四小福地这等地方，对于在神界内修炼并无多大戒心；神界修士颇为自律，不愿随意打扰他人修炼，即便感知到荒废洞府内有灵气波动，也不会有那份闲心进来查看修习者是何人，而且根本没人担负这种职责。也就是说，关小山偷学神术只须避开云出岫、以免惹来怀疑就行了。

    当然了，做贼心虚的关小山不敢这样想，惟恐暴露出修神之士身份的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弄出一个密闭的空间，然后才敢开始修习蚕食鲸吞。

    “蚕食——”

    轻喝声中，一小团拳头大小的黄色土灵气在黑暗的空间内生出，然后悄无声息地向外扩散，只是刚胀大一圈，就像冰雪消融一般过于无形。

    “蚕食——”

    关小山再度轻喝，黄色土灵气再度出现，然后略微一扩便即消散无踪。

    “蚕食！蚕食！蚕食……”

    喝声不断、黄色土灵气旋起旋灭，每次只能向外扩大一圈，一连试了上百次，这种现状也未能有丝毫改变，关小山毫不气馁，不停地轻喝，继续修习下去。

    虽然都是御使五行灵气，相比基本神术和一般的法术，高级神术已经有了根本的改变。

    如果把五行灵气比作山洪海啸这等威力巨大的水波；一般法术只是捕获到其中一个潮头，然后像甩飞刀一样甩出去攻击自己预定的目标，飞刀一旦脱手就完全出了自己的控制，与神识彻底失去联系。

    基本神术比一般法术强一些，捕获到潮头后也像甩飞刀一样甩出去攻击目标，不过，修士的神识对甩出去的飞刀有一定的控制能力，就像能导航一样，引导五行灵气精准地攻击目标。

    高级神术需要的不是简单的引导，是真正的控制，将潮头捕获在手之后，也不是简单的甩出去，而是在不改变潮头蕴含的威力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攻击意图，随心所欲地改变潮头的形状，随心所欲地决定潮头的攻击路径，潮头蕴含的能量没有大多消耗时，也不会随意消散。这种手段不再是简单的捕获，而是驯服，将捕获的潮头完全为己所用了。

    赤灵心的“赤练横空”是高级神术，关小山眼下练习的“蚕食鲸吞”也是高级神术。高级神术一般分作三阶；下阶是入门阶段，要求对捕获的灵气进行最原始的驯服，也就是变形。

    很多修士能够使出只有一团火焰的法术“融金之火”，也可以使出数十团火焰的“流星火雨”，这种能力却不能称之为变形，而是根据需要捕获了一团火灵气或捕获了数十火灵气。变形则是对捕获后灵气予以改变形状，譬如把一团“熔金之火”改变成数十团的“流星火雨”，或是把数十团的“流星火雨”改变成一团的“熔金之火”。

    赤灵心将一团火灵气改变成直条状，再弯折成链扣状，就是下阶的“赤练横空”。关小山捕获到一团土灵气，并试图将其扩散开，直至稀薄得几乎无形时，就算完成了蚕食下阶的修习要求。

    高级神术的第二个阶段——中阶——为运动控制阶段，需要对变形灵气的给予精准地控制，灵气就如潮头，蕴含有庞大的能力，运动之时容易形成惯性，很不容易控制，而且容易流逝，无论是否攻击到目标，脱离修士控制后都会消散无形，重回灵气世界。进入高级神术中阶，需要修士像驾驭飞机一样，对运动攻击的灵气时时刻刻操纵在手，既不容许其依照惯性运行，也不能任其流失白白消散。到了这个阶段，高级神术开始拥有攻击的雏形，譬如赤灵心御使一只火焰链扣发起攻击就是“赤练横空”的中阶阶段。

    高级神术的第三个阶段——上阶——为合成完全状态，到这个阶段，修士不仅能将捕获的灵气驯服变形，随心所欲地运动攻击，始终为己所用，还能根据需要，捕获到足够多的灵气，向目标发出威力足够大的攻击。譬如若虚给赤灵心展示的“赤练横空”。赤灵心眼下能用四个火焰链扣发起攻击，算是刚刚入了“赤练横空”高阶之门，距离完全状态还有不少差距。

    “蚕食鲸吞”下阶要求修士捕获到土属性灵气，然后用两种手段予以驯化，一是扩散，淡薄到无形，最终目的是像蚕食一般慢慢侵蚀，在对手难以察觉之时给予伤害；二是浓缩，浓缩似有质之物，以此积累能量；最终目的是在攻击时爆发出来，就像巨鲸，一口即可吞噬对手。

    驯化控制灵气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关小山连着试了三百多次，不仅没有丝毫进展，心神反倒极为疲累，比施展三百多次一般法术还难受。他并没有歇手停下，只咬着牙继续苦练。这几年他积累了不少修炼知识，隐隐悟到，修神的主要目的就是培养神种，培养神种依靠的是心神，心神越强大坚韧，神种成长就越快，发育就越完善，也就越容易向上进阶；而适当的疲累，对心神有积极的锻炼作用。同时，这也是修士不喜战斗，一心修炼的主要原因。因为在他们看来，强大与否是由神种的等级高低来决定，不是由胜败来衡量的。

    又坚持了一百来次，关小山感觉心神累得有点承受不住了，这才停止修神，转而修炼真气，静心运功了大半个时辰，他精神焕然一新，适才的疲累不翼而飞了，就重新开始修炼“蚕食鲸吞”，只是这一次修习的是鲸吞——捕获土灵气后予以浓缩。

    来来回回将蚕食、鲸吞各自修炼了千余次，关小山估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就停止修习使用遁术遁到荒废洞府外间，然后在留下的缝隙处瞅了瞅，见东面的天空红彤彤的满是朝霞，才知道自己在此滞留了半天一夜，心里忍不住有些懊悔，不知云出岫会怎么想。然后一边寻思对策，一边趁附近无人时钻出荒废洞府，觅路回转苦修屋。

    关小山路上想好了说辞，一旦云出岫问到哪儿去了，就说是担心打扰她修习，自己跑到僻静处锤炼肉身顺便睡了一觉。这个说辞听起来很不错，他打算以后在外修习蚕食鲸吞的时候都用这个说辞。只是，这个说辞最后没有派上用场。

    关小山回到苦修屋时，云出岫正在左边小间修炼，在外间耽搁了一会，听里面的声音没有要停止修炼出来说话的意思，他就回到自己的小间盘坐修炼真气。等到中午，他停止运功去外间一看，云出岫还在小间，只好转回头，取了一粒黄晶开始修神；临近申时，吸收了一粒黄晶后，关小山又去了一趟外间，云出岫竟然还没出来，他只好罢休，解去衣甲独自在石床上躺倒睡下。

    夜半时分，他迷迷糊糊感觉云出岫出了小间，窸窣声响中，听见她脱下衣裳上了石床，一边合身偎过来，一边柔柔地道歉：“阿秀——我这两日忙着修习，忘记陪你了，你生气没？”听起来竟是不知道关小山什么时候回来的，自然也不需要他解释了。

    “说啥傻话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关小山伸手去搂，果然搂到一个赤条条的身子，他便将云出岫搂进怀中吻了一下，又道：“你只管安心修炼，不用管我；要知道我也需要修炼，还没无所事事到需要人陪的境界。”

    “嗯，对呀——你也需要修炼，不需要人陪，是我想左了。”

    云出岫释然下来，顿了一顿，又道：“阿秀，我现在想和你双修。我发现双修果真是很好的辅助功法，特别在心神疲累时，恢复效果最明显。不过，双修用时太长，经常为之会耽误修习，所以能坚持的时候应该尽量坚持，不要频繁双修；只在身心疲累到极处时双修才最合适。阿秀——这样吧，以后我们三天双修一次，你说好不好？”

    “啊~~~这个——好吧，我听你的。”

    关小山没想到云出岫真把双修完全当作辅助功法看待了，好笑之余的同时暗生钦佩，没想到她修炼如此刻苦，难怪短短六七年就能成神。不过这样也好，少了管束，他也可以安心到荒废洞府去修炼蚕食鲸吞了。

一百二十七章修习中的蹊跷

    自和云出岫约定三天双修一次后，关小山大半时间都呆在荒废洞府修习“蚕食鲸吞”，小半时间回苦修屋睡觉、双修，保持存在，开始的时候，他还担心云出岫发现后会不乐意，没过多久就彻底放下心来；越到后来，云出岫越痴迷于修习，除了雷打不动、按律而行的双修外，几乎不关心任何事，以至于最后把孵化灵宠蛋的事都忘了，幸亏关小山提醒，两人才及时赶到小河原让孵化的小灵宠认了主。

    两个多月后，关小山在修炼上取得了明显进展，捕获的土灵气即使不能进行显著的“蚕食”胀大或者“鲸吞”收缩，却会滞留下来，不再随意消失。

    欣喜之余，关小山继续努力，又过了两个多月，渐渐悟到了诀要，静止状态下的“蚕食鲸吞”慢慢有了雏形，眼看只需再熟练一两个月，下阶的修炼就可以圆满完成了。

    修炼到这种地步，关小山轻松了许多，除了日常必要的修习外，也有心留意其他了。然后他发觉云出岫有异，好像疲累到了极处。

    这段时间，他和云出岫在一起的次数很少，大多是因为双修才在一起；即便是双修，云出岫给他的也是很累的感觉。之前他以为这很正常，苦修哪有不累的？直到这时他才感觉不对，修炼确实很累，但也有欢乐，如同个人爱好，沉醉其中时不仅只有累，苦乐都会有，特别是有所进展有所突破时，更多的是满足欣慰和发自内心的喜悦；只是，他在云出岫脸上没有看到这些，看到的只是疲累和憔悴。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关小山百思不得其解，决定找机会和云出岫交流一番，好生问问。当然了，最好的机会就是三天一度的双修夜。

    在关小山耐心地等待下，又一个双修夜很快来到，当天晚上他早早到石床上躺下，等待云出岫歇工到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夜。凌晨时分云出岫才拖着疲倦的步伐出了小间，机械地褪下衣裳，上了石床，慢慢钻进关小山怀里。

    “出岫……累了吧？”关小山柔声问。

    “嗯~~~”云出岫痛苦地哼了一声，似乎疲累得不想张口回答。

    关小山又试探着问道：“进展如何？你修习蚕食鲸吞快五个月了，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心中应该有分寸吧？”

    云出岫闻言，疲累得几欲瘫软的身子忽地一僵，没有立时回答，过了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阿秀~~你是细心人，我知道终究瞒不过你。实话说罢，这段时间我不仅在修习蚕食鲸吞上没有取得丝毫进展，甚至修炼上也没有丝毫进展，进入逍遥谷之前，我一次修炼可以吸收两粒灵晶，现在还是两粒，一点进展都没。”

    “啊？怎么会这样？！”

    关小山大惊，他只是有些疑惑，并不像云出岫说的那样已经明白什么。因为他根本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没进逍遥谷以前，他和云出岫一样，放开吸收一次可将两粒灵晶的灵气吸收的一干二净，现在则可以一次吸收两粒半。

    他用三年成神，云出岫用了六年多，因为有神体双修的便宜，他的修炼速度比云出岫可能快了一倍。以此算来，云出岫吸收两粒灵晶之后还可以再吸收四分之一的灵晶才对，一粒灵晶蕴含的灵气及其丰富，别说是四分之一，就算是二十分之一，吸收的感觉也非常明显，云出岫若说没有丝毫进展，只能是真的没有进展，而不是感觉错误。

    另外，他修习蚕食鲸吞在两个多月前就有了明显进展，眼下更到了快要完成的后半阶段，云出岫若说没有丝毫进展，只能是和他最开始的阶段一样，而不是有了进展却没感觉到。

    但是——怎么可能这样！

    云出岫是六七年成神、七个多月完成新晋坛修炼要求、修炼天赋绝佳的全属性修士，怎么可能在灵晶充沛、无人打扰的情况下苦修四五个月却没有丝毫进展？？？

    “真的，一点进展都没有。”

    云出岫苦笑着肯定，又无奈地说道：“阿秀——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之所以如此拼命，就是因为心里着急；只是无论如何苦修，总取不了丝毫进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不怕修炼的苦，不怕修炼的累，只怕修炼停滞不前，只怕大规模兽袭来临时，会成为你的重负。所以，这几个月我都快愁死了。”

    “出岫，我们不仅是双修伴侣，以后有了孩子，就像人界的夫妻一样，还是彼此的依靠和安慰。你在修炼上出了问题应该早点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忧愁，帮你想办法，不要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关小山半真半假地责备了一句，云出岫修炼顺利与否绝不是她一人的事，还关乎他以后的修炼是否顺利，所以，瞅准机会，他立时给自己找到了以后干预的借口。

    “我怕让你担心……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瞒你。”云出岫想为自己辩解，刚一开口就悟到这样说不好，连忙在中途改口答应下来。

    关小山沉吟着说道：“为什么会没有进展？出岫——你修习之时是否出现了异常现象？你将修习过程一点点慢慢说与我知道，旁观者清，虽然我不是修神的，不定能帮你看出点什么；再则，给我说的过程也是一个理清头绪的过程，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将前前后后好生梳理一遍。”

    “嗯，好吧。”

    云出岫答应下来，用不可思议的口气缓缓说道：“阿秀——其实我没什么异常感觉，不管是修炼神识，还是修习蚕食鲸吞；都没感觉到异常，就是没法取得丝毫进展。蚕食鲸吞还好说，也许是我功夫没到的原因，神识的修炼才真正奇怪，以前我修炼神识每隔三两个月必定有显著的进展，现在四五个月了，竟一点感觉也没，好像一直没有修炼似的……”

    也许云出岫早就憋闷的难受，一遇到机会就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通通倒出来，这一开口就有些收不住，絮絮叨叨了两个时辰直至天光大亮，才将这段时期的修炼原原本本不分巨细地说清楚。

    两人都是五行俱全属性，修炼等级相仿，看的是同一本书，同时修习同一种功法，从这一点来说，云出岫对神术“蚕食鲸吞”的理解和修习是否有误，关小山最清楚。让人郁闷的是，当云出岫说罢，他竟然找不出一丝纰漏，对方关于“蚕食鲸吞”的理解和修习方式和他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让他没法质疑，没法提供有价值的建议。

    “出岫——我们去一趟逍遥洞吧。”沉默了半饷，关小山闷闷地给出了一个建议，这种问题只能求教于端木广。

    “唉——我早有这个打算，只怕他未必肯赐教，罢了……还是去碰碰运气吧。”

    云出岫长叹一声，无奈地答应下来。

    两人说去便去，三日一次的双修也顾不得完成，当下穿衣而起，联袂赶到逍遥洞外。

    “弟子云出岫拜见端木广神君——弟子修炼神术‘蚕食鲸吞’之时遇到疑难，不能存进，冒昧请求神君帮忙予以解惑，不知可否？”

    在关小山的陪同下，云出岫站到应声石前，鞠躬行礼，恳声禀报。

    端木广沉稳的回答很快在应声石里响起：“嗯——稍等。”两人听在耳中，稍稍感觉有些安慰。

    不一时，洞口倩影一闪，柔娘巧笑嫣然，向两人招手道：“云师妹，陆秀，来——随我进洞玩。”

    眼见柔娘如此亲热，两人更觉安慰，关小山感激地一笑，云出岫行了一礼，答谢道：“谢谢师姐。”然后一起进入逍遥洞。

    逍遥洞很大，里面密密麻麻尽是门户，看起来足有好几十间；两人一边和柔娘说着别后之感，一边七拐八绕进了一间布置考究的大厅。

    大厅四角和顶部正中位置各自镶嵌有一颗明珠，五颗明珠莹然生辉，大厅虽然在山腹之中，依旧明亮如昼；辉光之下，俊美到极处的端木广嘴角含笑，优雅地看着并肩而入的云出岫和关小山，和他们似乎没有任何间隙一般。

    关小山神色肃穆，如对贵宾；心里却微微一沉，端木广如此表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大圣，要么就是大奸；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云出岫却喜形于色，好像看到了没有间隙时的端木广，不仅轻松了许多，而且称呼也改了，盈盈上前拜见道：“端木爷爷，出岫遇到麻烦了，请端木爷爷赐教。”

    “哦？是吗？出岫，你出了什么麻烦？别慌，坐下来慢慢说——”

    端木广和煦一笑，挥手示意云出岫和关小山坐下说话。

    柔娘不待吩咐，先搬了一张木几放在两人面前，又布置了四色果蔬，然后坐到端木广侧面，嬉笑着看他们说话。

    “端木爷爷，我修习‘蚕食鲸吞’这个神术有近五个月了，不知哪地方出现了问题，至今没有任何进展。我是这样修习的……”

    云出岫直接了当，将自己这段时间的修习原原本本道了出来，末了求恳地望着端木广问道：“端木爷爷，你看我的问题出在哪？”

    “咦——”

    端木广诧异地吸了口冷气，沉吟半饷，斟酌着说道：“出岫，你对蚕食鲸吞的诀要理解的很透彻，修习步骤也没问题，按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才对呀？”

    端木广的话自然比关小山权威的多，云出岫听罢，这段时间的委屈不由自主一起涌上来，忧郁地说道：“端木爷爷，出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仅如此，出岫这段时间有关神种的修炼也停滞下来了……”当下又将修炼神识的异常道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

    端木广闻言眉头一舒，疑惑全消，温和地说道：“若是如此就不奇怪了。出岫，你可能不知，修士修炼到一定阶段往往出现一个‘止歇期’或者称作‘平台期’，这个时期就像是石阶平台一般，无论修士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有丝毫进展，只有等这个时期过去，才会面临新的突破。听你这么说，我估计——你八成是处在平台期了。”

    “平台期？没听说过？”

    云出岫茫然地摇摇头，过了片刻又问道：“端木爷爷，是不是每个修士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我怎么没听爷爷提起过？另外这个‘平台期’需要多久才会过去？”

    端木广一笑，从容解释道：“平台期与修炼等级无关，不定会在哪个阶段出现，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有福遇到的，许多修士尚未遇到这个时期便已殒命，你爷爷没有告诉你，说明他没到这个时期。至于平台期需要多久，这个因人而异，不好确定，短的也许只需半年，长的三五年、一二十年都有可能；遇到平台期急躁是没用的，需要静下来，好生修心养性才是。”

    “啊！是这样吗？”

    云出岫失声惊呼，语气中有些怅惘又有些安慰；怅惘的是，自己不知多久以后才能重新开始突破，安慰的是，听端木广的口气，这是正常现象，甚至有较好的意味，不值得忧虑。

    关小山也有些迷糊，他在人间界听说过不少平台期、止歇期这类所谓科学的阐释，虽然并不以为这种解释就是真理，却也是半信半疑的，再听端木广这么一说，就更加迷惑了，分不清是对是错。

    “应该是这样……”端木广口气不怎么确定，神色却极肯定，微笑着颌首不已。

    “执事大神姜伯长拜见端木广神君，弟子有事回禀，不知神君是否有时间接见？”

    四人正叙话之际，姜伯长扣石求见的声音在大厅里突然回响起来；端木广唯一愣神，说了声稍等，柔娘便向关、云两人歉意地一笑，起身出去带路。

    云出岫回过意，就和关小山起身向端木广行礼告辞道：“打扰端木爷爷清修了，出岫先行告退，若是又是免不得还要来叨扰，端木爷爷勿怪。”

    “好说！好说——没事尽管过来找我和柔娘说话。”端木广温和一笑，也不起身，只目送两人离去。

    虽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云出岫出了逍遥洞后心情却好了大半，在眉梢压了几个月的沉重和疲惫不翼而飞，换来的是阔别已久的轻松和自信。关小山没有完全相信端木广的说辞，瞅见云出岫这番摸样，却不忍多说什么。

    两人回到苦修屋，云出岫没进里间修炼，偎到关小山怀里柔声道：“阿秀——对不住，前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没好好陪你，现在我想补回来，好生陪你一段时间。”说着，主动去宽关小山的衣甲，似要补上一度被耽搁了的双修。

    关小山乐得有人服侍，便任她摆弄，口中却道：“出岫，端木广神君说，平台期之时需要修心养性，你不妨趁这段时间找些书看，或者种种花草，写字绘画，别急着修炼了。”

    “嗯……”

    云出岫乖顺地答应，一边褪下身上衣裳，一边补充道：“适才在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打算趁这段时间学一门杂学。丹药、法宝这两门需要天材地宝等各种器物材料，现在我没有条件学习，只有阵法，限制比较少，而且阵法之道源自五行，和我们修炼之道相符相合，很有必要涉猎，所以，我决定这段时间没事就去五行峰，研修阵法之道。”

    “好！非常好！这样最好！”

    关小山连声附和，顿了一顿，又道：“出岫，研修阵法之余，你不妨把其他属性的高级神术修炼典籍借来看一看，不急着修习，先尽力理解其中的诀要，等融会贯通了，以后修习之时不定能事半功倍。”

    在胸膛上摩挲的小手停了下来，继而云出岫赞同道：“不错，这是个好主意。”

    关小山大喜，伸臂搂进了云出岫，附耳欢声道：“出岫，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们就看看书，研修一番阵法，或者……呵呵，双修则个，这等平台期倒也逍遥自在。”

    他打定主意要把五种必须的高级神术修习典籍先背下来，然后偷偷修习；这样以后无论是去是留都有了不少余地，云出岫答应借阅典籍，他自然是喜不自胜。

    云出岫说到做到，第二天先去了一趟逍遥苑，归还了“蚕食鲸吞”，重新借了一本水属性高级神术“惊涛裂岸”。

    “惊涛裂岸”是一种覆盖性打击神术，和“蚕食鲸吞”相仿，也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捕获的水灵气初始状态，一种是经施术人控制变形出来的无数水沫。值得一提的是，这两种形态不是静止之时转变的，需要在攻击途中完成转变。当一道水浪被施术人召唤出来，在攻击的过程中，特别是接近目标之时，突然分裂成无数细流飞沫，能起到突袭的作用，让对手防不胜防。这便是它最厉害之处。

    借到“惊涛裂岸”修习典籍之后，云出岫没急着翻看，将修息典籍丢到苦修屋，然后就带关小山飞往五行峰。

    相比其他三房，长房子弟的待遇要好不少，不仅能安心修炼不用承担杂役，还能自由进出另外三房储藏典籍之处，凭借名徽借阅。不过，两人对阵法所知太少，即便有权借阅阵法典籍，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所以，云出岫和关小山飞进五行峰区域，没有直接进入五行峰典籍所在之处——五行苑，而是自称新晋大神狗尾二在新晋坛结识的好友，一路向人打听狗尾二的洞府所在。

    柔娘成了端木广的双修伴侣后，她的一帮裙下之臣只好死心出了新晋坛，其中之一的狗尾二正是五行峰所属修士。

    “狗尾二？不认识。几个月前确有一位新晋大神进了五行峰，分发的洞府在北峰西边山脚下。也许就是狗尾二吧……”

    一连拦了四位修士，直到最后才有一位修士给出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两人道过谢，随后联袂飞向北峰西麓。

一百二十八章问题所在

    “云师妹说得不错，阵法之道和修炼之道源出一处，包括丹药和法宝的炼制，其实和修炼之道根本上都是相通的，都源自于五行灵气的生克变化之道……”

    在五行峰修士的指点下，云出岫、关小山在北峰西麓一片乱石堆中找到了安居在几间茅草屋里的狗尾二。狗尾二在柔娘面前没点正经，进了五行峰却焕然一变，如同鸿儒博士一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给两人解说起阵法之道，他居住的茅草屋和周围的乱石堆也并非平凡杂物，而是试验阵法的专用之物。

    “……阵法因灵气而生，随灵气而变，所以，最简单、最基本的阵法就是聚灵阵。唯有聚集了灵气，阵法才能产生效果，才能达成布阵的目的。灵气分为五行，聚灵阵就有五种。这五种聚灵阵是所有阵法的根本，所有阵法都由此演变而来。云师妹若有心研修阵法，可以从聚灵阵着手……”

    云出岫道了声谢，就别过狗尾二，去五行苑借了一本《聚灵阵详解》的阵法典籍，然后和关小山回转苦修屋研读。

    云出岫这一暂时停止修炼，关小山就少了许多自由，每天只能假借锻炼肉身或者捕猎这等理由，抽出一两个时辰到荒废洞府修习“蚕食鲸吞”，再难像以前那样随意了；好在他一点没耽搁，每天忙忙碌碌的不是和云出岫一起研修阵法，就是暗自背诵《惊涛裂岸》的诀要，所得也算颇为丰富。

    阵法之道确实和修炼之道很相像，其中的一切变化尽皆来自不同属性、不同密度的灵气相遇后产生的反应。聚灵阵是根本，当两个聚灵阵排列一处时，便形成了一个相对比较简单、却能真正发挥效能的阵法。

    就像许多化学反应一样，同样的两种灵气根据不同的方位排列或者根据密度的不同，所发挥的威力也不同，甚至于显现的作用也会有根本改变。譬如当大量的水灵气和少量木灵气相遇时，会对接近的目标予以侵蚀伤害；当数量一样的水灵气和木灵气相遇，融合过程过快，会产生和恶地一样的灵气风暴；融合过程若控制得当，会产生一种又名“生机”的混合灵气，出身其中，不仅不会受到伤害，反而是有病治病，有伤疗伤，对生命十分有益；当少量的水灵气和大量的木灵气相遇时，对接近的目标显示的则是中性的迷幻作用。

    相互接触的灵气种类越多，发生的变化越复杂，各种效能也越广泛。五行峰的修士就像是试验人员，构建出一个个聚灵阵，然后不断地将其排列、组合，验证其中的变化，若摸透几种变化并引为己用，就意味着一种新的阵法诞生了。

    诞生一个新的阵法很容易，五行峰每天都会有新阵法诞生，只是，这些新阵法千奇百怪，效用莫名其妙，实用性不大，威力也一般，往往刚一诞生就作为小经验小知识储备起来，绝大多数都没法推广使用，最后不了了之。

    但不管怎么说，研修阵法无疑是件极有意思的事；云出岫、关小山一不小心就不约而同地迷了进去，每日里念念叨叨都是灵气的比例和可能的变化。当然，两人也没忘记其他事，云出岫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本高级神术修炼诀要研读探究，关小山趁机默记在心；除此之外，他还坚持“蚕食鲸吞”的修习和真气、神识的修炼。

    这样过了三个月，两人初入五行阵法之门径，已经可以布出五种聚灵阵以及最简单的几种由两种灵气合成的二灵阵。还完成了“惊涛裂岸”“草木争春”“赤练横空”“刀光枪影”四种高级神术典籍的借阅研读；云出岫估摸平台期应该过去了，遂重新开始修习“蚕食鲸吞”。

    关小山这段时间收获不小，对五行阵法的初步理解是意外之喜，意料之中的《蚕食鲸吞》《惊涛裂岸》《草木争春》赤练横空《刀光枪影》五本典籍尽皆背熟在心，还顺利地达成了“蚕食鲸吞”下阶的修习要求。

    收获颇丰的同时，关小山还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在修炼神识之时，出现了和云出岫一样的症状，无论如何吸收灵晶，这三个月也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他原以为自己和云出岫一样可能到了平台期，奇怪地是，只有神识的修炼停滞了，真气和蚕食鲸吞的修习进度却没停，一直在不断突破。截至目前，他的真气丹完全固化下来了，里面不时有灵光闪烁，即便不转化为真气，透体而入的些微灵气也可以在里面短暂停留了。这预示着真气丹和灵气越来越兼容，当真气丹的灵气和真气可以混合使用之时，就是进阶到真君的时候了。

    神术的修习也一样，这三个月，他不仅完成了“蚕食鲸吞”下阶的修习，还开始修习“惊涛裂岸”；中间没一点耽搁。以此看来，他不可能到了所谓的“平台期”。

    随着云出岫重新开始修炼，关小山的麻烦很快消失了。

    云出岫甫一开始修炼，便有些忘我，呆在左边小间里成天不见人影，连最初说得三天一次的双修也免了；关小山也恢复到以废弃洞府为家的状况，每日在废弃洞府里修炼神识、修士“惊涛裂岸”，修炼真气，轮换着进行，没过多久，他发觉神识又一点点地开始成长了。

    消除麻烦的关小山心情大好，全副精神都投入到修炼之中，又过了三个月，他的水属性神识有了显著突破，已能将捕获的水灵气牢牢掌控在手，只需进一步在运动中掌控住，就算完成“惊涛裂岸”下阶的修习要求。

    就在这时，云出岫忧虑地告诉他，她的平台期可能还没过，三个月的修炼和以前一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离开新晋坛至今将近一年，我们该去拜访一下秦可昙神君和毛雨儿大神了。另外，端木广神君关于平台期的说法未必可靠，我们不妨顺便请教一下秦可昙神君。”

    想到自己的遭遇，关小山就建议云出岫撇下端木广，向秦可昙请教。

    云出岫这时对平台期的说法也生出疑惑，便答应下来，和关小山一道去了一趟新晋坛。遗憾的是，两人的新晋坛之行并没有什么收获。

    秦可昙神君听了云出岫的述说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他不认可修炼之道有“平台期”这种说法，以前也没见过这种情形，除非资质天生愚钝的修士才会有修炼难以寸进的表现。琢磨了小半天，他没能给出云出岫任何有益的解答，只说让她继续修炼，过一段时间再看有没有变化。

    从新晋坛回来，云出岫心忧如焚，也没精神和关小山说话，早早就背朝外躺在石床上睡了。关小山没顾得上去安慰，呆坐在一旁苦思其中的道理。他是真急了，云出岫的修炼若就此停滞，以后就不会有进入离火宫的可能，这意味着他也没了循此进阶为神君的机会。

    云出岫的问题太过蹊跷，连秦可昙神君也说不出所以然，单凭自己的见识学问，关小山更不可能琢磨出其中的道理。他把脑海中有关修炼的知识全都翻出来检索一遍，没能找到合适的答案后，便把推理思路转移到现实中来，拿自己和云出岫两相比较

    现实中他和云出岫有太多相似之处，也有一些不同之处。

    相同之处是——一样五行俱全的属性，修炼天赋一样好，两人年龄相仿，成神时间也相差不远，同时进入神界、进入逍遥谷，同时住进苦修屋，同时开始修炼高级神术，其中都出现过所谓的“平台期”。

    不同之处在于——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一个是神体双修，一个单独修神；一个平台期出现的时间短，而且限定在神识修炼一个方面，一个平台期时间长，涵盖的范围足够全面。

    总结了一番，关小山开始对差异进行逐个排除。

    “修炼之道应该不在意性别差异，是男是女都无所谓；这一条差异可以排除。神体双修确实比单修一种好处多，只是这些好处都体现在修炼速度上，并没在其他方面显现，秦可昙神君说，天资好的修士很少有修炼停滞出现平台期这种现象，这些修士一般都是单独修神的，由此可见，我经历的平台期短并不是因为神体双修这个缘故；这条差异也可以排除。最后一条差异也许最关键，同样的修炼，为什么会出现两种不同的结果呢？如果把这个弄清了，云出岫的问题也许就清楚了……”

    关小山埋头苦思，近一年来，自己在荒废洞府修炼时的情景以及云出岫在苦修屋小间修炼时的情景一幕幕从脑海中缓缓闪过，他试图能从中找到差异。修炼方式向来都是千篇一律的，每一个修士都相差不多，想找出差异实在很难。仔细回想了一遍，他既没发现自己有异于常人处，也没发现云出岫有什么不妥。

    “难道因为男女有别或者我是神体双修的缘故……”

    关小山摆了摆头，颇为沮丧，就在这时，他脑中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一想到这件事，他忽地一下蹦起来，大叫道：“肯定是这回事！！！”

    关小山终于想起来了，他和云出岫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主要在荒废洞府修炼，而云出岫始终是在苦修屋修炼！

    时值今日，关小山已不再是个菜鸟，特别是涉猎了阵法入门知识后，对于灵界以及灵界的修炼之道已有了很深的认识；在他看来，整个灵界就像一个大阵，恶地、福地如同阵眼是大阵显著的存在，其他地方包括每一条小溪、每一座小山头可能都有不为人知却实实在在的作用。以此推算，地理位置对修炼实在太重要了。

    所以，一想到自己和云出岫修炼之地的差异，关小山立时意识到这就是关键之所在。随后他细细回想，恍然忆起自己当初出现平台期症状的时间，正是陪同云出岫研修阵法、无暇在荒废洞府多留，只能在苦修屋修炼神识的那段时间。待云出岫重新开始修炼，自己以荒废洞府做为主要修炼之地后，平台期症状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忆及此处，关小山霍然一醒，心里已经有了几乎完全肯定的答案——云出岫修炼停滞不是因为什么平台期，而是他们的洞府“苦修屋”有问题。

    “出岫！也许我有办法帮你渡过平台期。”关小山坐上石床，斟酌着说。

    云出岫后背一动，并没有转身应答，只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不相信一个真武者能够解决让神君级修士都感到茫然的疑难问题。

    关小山继续道：“是真的！出岫——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一定能够正常修炼。”

    “怎么做？”云出岫被他肯定的语气所惑，终于半信半疑地转过身子。

    “起来——带上灵晶——跟我走——”

    关小山一字一顿地交待；虽然他已经确定苦修屋有问题，却没打算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毕竟他的结论是推算出来的，未必百分百正确，还需要进一步证实。另外，苦修屋是姜伯长执事划分的，姜伯长是端木广的属下；苦修屋若有问题，这两人知不知道？划分之举是无心之失还是有心坑害？这些问题没弄清之前，说出来只会让云出岫愤怒焦虑，对修炼无益。

    云出岫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起身下床，进里间拿了两袋灵晶出来，静静地等待关小山示下。即便心中并不相信，她也不敢放弃万一的希望。

    “走吧……”关小山招呼一声，当先出了苦修屋。

    两人飞出小山谷以后，关小山领着云出岫在东边山岭上四处转悠，一直到远离了苦修屋，他瞅见一个荒草掩门的土洞，估计是一处废弃的洞府，就带她走了进去。待走到最里间，指了指黝黑的地面，说道：“你就在此修炼，要和平常一样，吸收灵晶和修习神术交替进行。三天后我来接你。”

    “就这样？”云出岫一愕，没想到关小山所谓的办法如此简单。

    关小山肯定地点点头：“对！就这样——你安心修炼，不要怀疑；是否有用不消三个月就清楚了。”

    云出岫不再说什么，默默盘坐下去，开始凝神修炼。

    神界安宁祥和，很少有意外和危险；所以关小山没有留下来陪伴云出岫，径直去了自己修炼的荒废洞府，轮番修炼真气、神识和高级神术“惊涛裂岸”。苦修屋的蹊跷让他有了一种危险迫近的感觉——端木广看来不仅没有放弃报复，而且手段隐秘毒辣，很难应付，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过了三天，关小山找到云出岫，让她停止修炼跟自己走，两人又寻了一处废弃洞府，关小山把云出岫留在里面修炼，自己依照惯例回老地方修炼。

    又过了三天，关小山再度让云出岫转换修炼之所。云出岫终于忍不住了，诧异地问道：“阿秀——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我认为平台期可能是心理疲累这个原因造成的……”

    关小山笑了笑，不在意地解释道：“出岫——修士的生活其实非常单调，你想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炼，动辄就是几百数千年，没有尽头似的，这样的生活不单调还有什么单调？修士为了进阶长生，虽然不在意修炼的单调；但是，心里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厌烦抗拒的情绪；这些情绪有的能发泄出来，就不足为害；有的躲藏在意识深处，甚至连修士本身都没感知到，积累多了就可能为害；我觉得你意识深处很可能暗藏有这种情绪，而且积累了不少；修炼没有进展很可能就是这种情绪作祟。所以，打算每隔三天带你换一个修炼场地，希望新鲜的环境能缓解你的疲累，激发出你的修炼冲动。”

    “啊？有这样的道理？”云出岫懵懂不已；关小山的说辞似乎有些道理，却太过离奇，让人实在没法判断。

    “出岫！相信我！”

    关小山重重地说。

    事实上，他之所以如此做，是担心苦修屋的蹊跷并非独一无二、而是某一类废旧洞府共同的特性，为了防止再次误入苦修屋这类洞府中，这才让云出岫每三天换一个修炼之地。原本把自己修炼的废旧洞府让出来是最简单的方式，但关小山不愿意耽搁自己的修炼，也不愿意把自己呆习惯的地方曝光。

    尽管还是有些不信，可在关小山有了一套说辞后，云出岫的信心却增加了不少，自此以后，两人也不回苦修屋，只四下游荡寻找无主洞府进去修炼，每过三天就又换一处修炼之地。

    两个月后，云出岫眉梢上开始现出喜色，并告诉关小山，她的神识可能开始成长了，只是时间短，感觉不明显；四个月后，她欣喜地告诉关小山，她确定自己过了平台期，不仅神识的成长变得很清晰了，一直没有进展的“蚕食鲸吞”也有了明显的突破前征兆。

    “平台期？这个说法到底有什么用意……”

    听云出岫说罢，关小山心里冷笑不已；云出岫的事例证实了他的推算——苦修屋有问题，不适合修炼，至少不适合他还有云出岫这样的修士修炼。只是，做为将两人引到苦修屋的“罪魁祸首”——端木广、姜伯长——究竟是有心为之还是无意之失，目前似乎还无法判断。不过，想到端木广扯出一个“平台期”的说法安抚云出岫，关小山已经可以认定，这人绝不会无辜。

    云出岫不知关小山的心事，只欢喜道：“阿秀~~~我们回苦修屋吧，好久没回去了，我想回去呆两天。”

    “回去？回去干嘛？”关小山皱起眉头，现在他一听到苦修屋就心生腻味。

    云出岫双颊莫明奇妙地一红，忽然凑近关小山耳边，柔声道：“阿秀~~~我们好久没双修了，在外面不方便……”

    “哦~~~~对！对——”

    关小山猛然醒悟，这段时间自己有些紧张，连双修艳福都忘到九霄云外了，此时经云出岫提醒，哪里还管许多，连声催促道：“出岫——快，带我飞回去，快点……”

    云出岫嫣然一笑，环抱了关小山，一边纵身飞起一边说道：“小河原的灵宠飞骑已经长成了，赶明我们抽空领回来，以后你就方便了。”

    关小山摇头道：“暂时别急着领，接下来我们还要四下跑着修炼，没时间看管。”

    云出岫一愕，奇道：“还要出去修炼？我已经恢复了。”

    “还是出来修炼的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住地飞去，飞临苦修屋上空之时，却发现有一人正在苦修屋外徘徊踟躇，似在等待两人过来。

    “那是谁？看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云出岫一边问一边眯眼细瞧，关小山眼力好，一眼认出来人，然后奇怪的叫了起来：“是张子管！他怎么到神界来了？”

一百二十九章预料中的都来了

    张子管已经被云无涯聘为神将，如今不留在昆仑城享受尊荣，怎么到神界来了呢？

    “小姐——你们到哪去了？我在这等了六天啦。”

    张子管依照人间习惯向云出岫行礼，接下来的话释去了关小山的疑惑。“无涯大神已经辞去临尘阁大长老之职回到神界了，如今住在原有洞府中，前几天，无涯大神从执事阁打听到小姐住在苦修屋，就带我过来看望小姐；谁知没能遇上小姐，无涯大神就先走了，留我在这等小姐回来知会一声。”

    “爷爷辞了临尘阁大长老之职？怎么会这样？”

    云出岫大吃一惊。临尘阁大长老一职算是神界待遇最优厚的差事，只有离火宫最信任最核心的大神才能担任，失去这个职务不仅意味着失掉了修炼资用来源，还意味着失去了离火宫的信任。

    张子管苦笑道：“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神界对临尘阁在近两次兽袭中的表现很不满，苦心孤诣才弄出的困妖阵毁于一旦不说，很有可能冲击至尊阶位的红玉神君也在人界陨落了；临尘阁需要对此有个交代……”

    云出岫神色一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两次兽袭都是她在负责防御指挥。

    “子管兄，不知是谁接任了临尘阁大长老之职？”关小山插口问道。

    张子管想了想，说道：“是一个叫姜伯长的大神，听说也是离火宫长房子弟。”

    “姜伯长？！是他！”关小山脱口叫了一声，却没多说什么。

    云出岫没心思理会这些，对张子管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爷爷。”

    云无涯的洞府位于逍遥谷西岭右山山顶，南边与离火宫遥遥相望，北边俯览逍遥苑，地势极好。云出岫知道具体位置，倒也不需要张子管带路，三人一骑并肩飞行，没多久就在西岭右山顶一方平台上落下，平台三面悬空，一面耸立着一栋雕栏玉砌的三层木楼，木楼和悬空平台合称“无涯台”，是云无涯自己开辟的修炼洞府。

    “是不是出岫回来了？”三人刚刚落地，三楼就传来一道绵绵和煦的问候。

    “爷爷——”

    云出岫娇呼一声，一顿足，带着关小山又飞上三楼。

    三楼以一个大厅为中心，里面连通了三四个门户，似乎是几间用处不同的房舍；大厅正中主位上坐有一男一女两个美貌的年青人，关小山看了看，感觉颇为面生；云出岫却不犹豫，喊了声“爷爷、奶奶”，便向两个年青人扑去。

    关小山恍然明白，上面坐的原来是云无涯和他的双修伴侣卿若，许是不用再保持威仪，两人回到神界后就改换成神种相貌了。暗中忖度着，他迈步入内，拱手行礼道：“陆秀见过无涯大神、卿若大神！”

    “嘿嘿——”

    云无涯一边伸手身前的云出岫头上摩挲了一把，一边不认识似的重新打量关小山，过了好一阵，才不置可否地干笑两声，推搡了云出岫一把，道：“你们两个坐下来说话吧……”

    云出岫乖顺地嗯了一声，下来牵了关小山，在右侧木几后的蒲团上并肩坐下。

    “世事难料啊——我曾想过出岫会专心修炼，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寻找双修伴侣；也曾想过，出岫可能会顺从端木广神君的意思，成为他的双修伴侣；只是无论如何没想到你们两人会成为双修伴侣，而且这么快！”

    云无涯似有无限感概，长叹了一声，又有些无奈地说道：“修士不比普通人，别说是爷孙之间，就算是父女，也是平等的道友关系居多；结为双修伴侣是你们自己的事，不管愿不愿意，我和卿若都不能干涉。所以，我们要祝贺你两儿……”

    “爷爷~~~~”云出岫娇呼一声，眼睛随即一红，想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关小山颇为感动，云无涯明显受自己和云出岫拖累才辞去大长老一职回到神界，而且他猜到了这一点，却能坦然接受并且予以祝贺，这份心情实在非常难得。当下便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诚恳地说道：“多谢无涯大神、卿若大神。只是拖累你们了，实在很抱歉！”

    “嗬——拖累！有什么拖累！”

    云无涯嗤地冷笑，带着教训的口气说道：“陆秀！你要明白一点，神界修士之间是平等的；即便贵为至尊、神君，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自己要强，不用求人解惑，能在兽袭之时保住性命，这样——任谁都拿你没办法。我若是能活下去，修炼成神君、至尊，何惧拖累？若是不能，早晚都会死，拖累不拖累有何区别？明白没有！”

    云无涯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关小山猛然一醒，连声答道：“明白了！关键是自强不息！”

    确实，神界是等级最不明显，相对最为平等的世界，端木广的报复手段很有限，而且还不能见光，实在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自己和云出岫能够独立修炼，不向对方求解问惑，端木广使得上的手段就不会太多。

    云无涯似乎早已拿定了主意，转对云出岫吩咐道：“出岫——你们不要再回苦修屋了，搬过来住吧，无涯台还算宽敞，足够你们修炼用的。这样的话，不仅以后热闹一些，修炼若遇到问题，你还可以随时问我和你奶奶，方便的很。”

    “哦！好啊！太好啦——”

    云出岫闻言一喜，连声应道：“能和爷爷、奶奶住一起，出岫以后肯定可以安心修炼。”

    “等等——”

    关小山从一旁插话进来，反对道：“我认为我们暂时没必要搬回来住。”

    “嗯？”云无涯、卿若尽皆不悦地看向关小山。

    云出岫也有些愕然，不过她了解关小山，知道他这样说必有用意，便问道：“为什么？”

    关小山没有直接回答，淡淡一笑道：“出岫，你先把进入逍遥谷发生的事告诉无涯和卿若大神，稍后我再补充。”

    “嗯，好吧。”

    云出岫答应下来，随后将在逍遥谷一年多来的经历原原本本向云无涯和卿若道了出来。

    “平台期？怎么会是这种事！卿若，你可听说过？”云无涯听罢，愕然不已，和双修伴侣面面相觑。

    “没听说过。”卿若疑惑地摇了摇头。

    “因为根本就没有平台期这回事！端木广如此说的目的是为了掩盖苦修屋的秘密，稳住出岫，让她修炼难以寸进。”

    关小山突然接过话题，声音一扬，斩钉截铁地说道：“还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端木广精心布置的！”

    “嗯？什么意思？”

    “咦——阿秀！你说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出岫、云无涯虽然对“平台期”一说疑惑不解，但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放在心上，直到这时才重新警觉起来，纷纷开口喝问。

    关小山看了一眼守在大厅外的张子管，自认并无不妥，便开口解说道：“是这样的——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端木广有关平台期的说法，一直想找出出岫修炼停滞的原因；只是不敢断定，所以就让出岫按照端木广说得去做——暂停修炼，修心养性。直到过了七八个月，出岫的情况还没好转，我才敢断定平台期的说法是端木广的推辞，从此开始推算出岫修炼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想——出岫在人界修炼很正常，在神界新晋坛修炼也很正常，唯独在苦修屋修炼出现了停滞，如果出岫本身没有问题，只可能是苦修屋有问题，于是，我寻了一个借口，领着出岫在外修炼，结果一离开苦修屋，出岫的修炼就恢复正常了，这完全可以证明，苦修屋有问题，具体问题虽然没弄清楚，但至少知道不适合出岫修炼。原本我不敢断定苦修屋的问题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布置的，现在却敢断定了，苦修屋一事端木广和姜伯长这两人必定脱不了干系；无涯大神被迫辞去临尘阁大长老一职，其中一条理由是红玉神君殒命昆仑城，由这一条可知，端木广神君在其中绝对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也就是说，他没有放弃报复出岫的念头；接任临尘阁大长老之职的是原逍遥谷执事姜伯长，算是端木广神君的属下，而苦修屋正是姜伯长给出岫划分的；把这些事情前后一串，里面的奥妙不是很清楚吗？”

    云无涯、云出岫都是明白人，关小山略一解释，两人尽皆心中透亮。

    “端木广！你好狠！哼——”云无涯十分忿怒，连声冷哼，似乎对端木广并不惧怕。

    云出岫脸色一白，只定定看着关小山，过了好一阵，才嫣然一笑道：“阿秀——多亏有你在我身边……”

    经过这番对话，云无涯对关小山改观不少，沉思半饷后以商量的口吻道：“苦修屋既然不适合出岫修炼，你们更该搬过来才对；你为何要说不妥呢？”

    “因为端木广不知道我们发现了苦修屋的问题，不知道出岫已经恢复修炼了。”

    关小山一笑，仔细解释道：“端木广不愿意放弃报复，不愿意见到出岫顺顺当当，如果我们搬回来，脱离了苦修屋的困惑，他有可能想出新的法子报复加害。与其防不胜防，不如我们依旧在苦修屋居住，依旧装出修炼停滞的模样，以此消除他的戒心，我们只需像以前一般暗中到别处修炼就是了，这样岂不省心许多？”

    云无涯闻言大笑，连声赞道：“呵呵——不错，不错！我们虽然不怕端木广，成天防着却也麻烦。这样最好不过。”

    云无涯从开始淡然相对关小山到现在亲亲热热地称呼起“我们”，云出岫听在耳中，系在心头，向旁偷偷瞧了一眼，但见关小山从容应对，不卑不亢，心里便向浸了蜜似的，越发感觉受用。

    两人在无涯台耽搁了半日，便告别云无涯等三人，径直飞回苦修屋。

    经过几个月的实践，关小山已经知道，不适合云出岫修炼之地仅只苦修屋一处，其他废弃洞府都没有影响；于是就在苦修屋附近找了一处废弃洞府当作云出岫固定修炼之所，自己依旧在原来的老地方修炼；自此以后，两人在两处地方各自悄悄修炼，每隔两天回苦修屋住一晚，一来双修娱乐，二来向其他修士显示存在；间或十天半月去一次无涯台，或向云无涯请教疑难，或和卿若、张子管聊天叙话。

    随着接触的增多，关小山渐渐知道云无涯为何不惧端木广了，原来他利用担任临尘阁大长老的机会，搜刮了大量修炼用灵晶，修炼突飞猛进，此时已经到了大神顶阶，随时都有进入离火宫突破进阶的可能。

    “你们放心——就算进了离火宫，我也不会彻底离开无涯台；每隔三两个月总要回来住两天，专门为出岫解答修炼上的疑难。”

    说到进入离火宫之事，云无涯先安慰了两人一番，然后忧虑道：“只是有一件事你们要当心，就是兽袭来临时，神界援兵由各坐镇神君编定人手，端木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会将你们征入援兵中，到时你们——特别是陆秀——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把性命丢在昆仑城。耐心等几年，最多不过十年，一旦我进阶到神君，就可以为你们说些话了。”

    关小山跟在云出岫身后诺诺连声，心中又喜又忧。喜得是云无涯的进阶太及时了，自己因此有了一个了解大神如何进阶神君的渠道。忧的却不是当神界援兵会有多大危险，而是不知如何才能从云无涯口中橇出进阶突破的经验。

    云无涯一共在逍遥谷住了七八个月，然后就带着卿若、张子管进了离火宫；他们离开后不久，又一个冬季来临了，逍遥谷的修士们脸上开始现出一些烦躁，少了几分从容，坐镇神君端木广的逍遥洞也多了些热闹，不时有修士进进出出。

    关小山知道，因为新的一轮兽袭即将来临，神界第一批援兵的编订也即将展开，不愿冒险的修士便去和端木广套近乎，试图关说一二。他明知云出岫难逃被征召的命运，便也懒得关心这些，只一心修炼，争取战时多一分保命手段。

    截至目前，关小山刚刚完成“蚕食鲸吞”“惊涛裂岸”“草木争春”“赤练横空”四个高级神术的下阶修炼，正准备修炼《刀光枪影》的下阶。此外，真武者修炼的进展也颇大，真气丹与进入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和谐，他估计，最多需要三年，也就是下下次兽袭来临前，他可以从真人级进阶为真君级。

    由于中途停滞了近一年时间，云出岫修炼进度大大落后于关小山，此时仅完成了“蚕食鲸吞”的下阶修炼，刚开始修炼“惊涛裂岸”的下阶。

    就在这个时候，征召令不出意外地来到了。

    “兹：人界遭受兽袭，神界修士生之于斯，出之于斯，逢此危难之际，当挺身襄助。是以，三宫十二系决定征召三百修士组成第一批援兵，一旦昆仑城无力坚守，第一批援兵便即先行下界相助。经三宫神君共议，十二系分遣修士数目为：一离火宫甲系四十二位修士，二离火宫乙系……”

    接替姜伯长的新任执事齐柘在苦修屋宣读了三宫十二系和议的征召谕令，然后对云出岫为难一笑，道：“云师妹，三宫分遣数目摊派下来了，不管愿不愿意，逍遥谷都要凑齐四十二位修士。端木广神君斟酌后，以为师妹应该带领护身神将随援兵下山，毕竟，云师妹当过主帅，熟知凶灵联军习性，正是救援昆仑城的最得力之人。”

    “好吧。我愿意接受征召。”云出岫淡淡地答应下来，很干脆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云师妹深明大义，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齐柘神色一松，接着说道：“凶灵大军刚刚抵近昆仑城，因为是小规模兽袭，所以，临尘阁正在组织人手抵抗，还没派人前来求取援兵。不过，按照惯例，神界援兵下界必不可少，只在早晚之间。是以，被征召修士十日内都不得离开洞府，随时准备集结。师妹，这段时间你就在苦修屋等候通知吧，一定不要走远。”

    “明白啦！”云出岫沉声答应。

    齐柘离开之后，关小山、云出岫便结束了外出修炼生涯，待在苦修屋一边等候集结令，一边商量下山之后该如何相互配合，如何保全性命。因为是小规模兽袭，关小山并不紧张，只提醒云出岫注意临尘阁统帅的命令，不要被自己人坑陷了，因为现在临尘阁的大长老是和他们有过节的姜伯长。

    第二天一早，集结令突然来了，端木广传令，逍遥谷被征召修士立时带上兵刃、飞骑前往新晋坛集结。

    关小山、云出岫也不多说，穿戴整齐，结束停当，先去了一趟小河原，寻到自己的飞骑，然后直接飞往新晋坛。

    等到新晋坛一看，谷里已经有了百十修士和无数各色飞骑，热闹的好像市集，秦可昙居所之外，插了一杆大旗，旗上一面写有一个斗大的“神”字，一面写有一个斗大的“秦”字。看到这面大旗，两人一愣，惊喜地相互看了一眼——如果由秦可昙领队，两人的安全可要有保障得多，毕竟他们和秦可昙有些渊源。

    “过去看看——”

    云出岫一按飞骑，径直向大旗方向落下，关小山跟着飞落下去。

    秦可昙的居所从未有地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刚到的修士一个个走进去，大声禀报自己所属宮系，并呈上名徽验证，秦可昙和毛雨儿端坐在木几之后，秦可昙闻报后予以指示所属队列编号，毛雨儿接过名徽一一登记验证，得到队列编号的修士又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寻找编队领队修士报到。

    看到这番情景，两人再无疑问，此番下界，必定是由秦可昙带队了。

一百三十章真情假意

    时隔三年，当昆仑城还未从大规模兽袭中完全恢复过来，新的一轮兽袭再度来临。

    可以肯定的是，昆仑城未曾恢复元气，凶灵联军同样也没能恢复元气；所以，新的一轮兽袭规模不大，只有两支中等规模的凶灵队伍分别逼近昆仑城西垒、北垒。两支凶灵联军没敢贸然攻入重新发挥效用的妖怪识别圈，只在困妖阵外逡巡，寻找进攻的良机。

    元气打伤的昆仑城担心凶灵联军可能有阴谋，特别是担任临尘阁大长老不足一年的姜伯长更担心首战不利，影响声誉，所以早早派人去神界请下援兵，托辞说凶灵联军狡诈多端，行事虚虚实实，随时都有突袭的可能。

    秦可昙率领的神界援兵抵达昆仑城后，一部被分配至姜伯长神将辛子江防守的西垒，秦可昙亲率一部助守北垒，另有五十人留在临尘阁充当总预备队，云出岫、关小山便在这支总预备队中。

    兽袭还没有正式展开，凶灵大军只在西、北二垒外试探，寻找进攻的机会，前方和昆仑城中心城区依旧笼罩在战前短暂的平静中。云出岫和关小山随大队在预神研修院安顿下来之后，没有多少故地重游的心思，只待在宿舍内修炼，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两人没能争取到跟在秦可昙左右的机会，反倒成了姜伯长的麾下，沮丧之余，只能更加小心。

    就在两人四门不出，暗自准备的时候，一个年青法师一路打听着来到两人门前。

    “云小姐，您老安好……”

    半掩的门被推开，年轻法师探头探脑向里看了看，目光落到关小山身上猛然一亮，口中却向旁边的云出岫打起招呼，一边推门走进来，揖手向云出岫行礼。

    关小山瞟了一眼，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以前的老熟人兼“手下兄弟”——侯大少！不过，后来自己变换成“陆秀”就没再和这人打交道了。

    云出岫竟然也认得侯大少，眼见对方贸然闯进来，很有些不耐，却又碍于对方正在行礼，也不好呵斥，只得淡漠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找我有事么？”

    “没什么事，我听说小姐也在援军里面，就过来看看，以感谢小姐往日的恩情。”侯大少嘿嘿憨笑道：“嗬嗬——小姐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是二星法师了，已经进了灵师进修学校。”

    “恭喜你了。”云出岫随口应付，对方过来说话出自一片好心，她也不好拒之门外。

    “你就是小姐的护身神将陆秀吧！果然好威风——”

    侯大少话音一顿，突然转到关小山身上，像是套近乎，快步走了过来，却没揖手行礼，而是直接伸手和关小山握手寒暄。

    关小山一愕，只好一边说：“不错，我是陆秀。”一边伸手和他相握；待两人手掌相触，关小山感觉手心触碰到一物，似是纸团；便更加惊愕，只是没有开口点破，顺手将纸团握在手心。

    侯大少和关小山寒暄两句，便向云出岫道了声打扰，然后告辞离去。

    关小山见状心中了然，侯大少此来不是为了拜见云出岫，而是来向自己传递纸团“消息”。待侯大少离开以后，他就趁云出岫不注意，背转身子展开了纸团。

    “我在王家冶炼坊等你，速来。——青妹”

    纸团之上写有一行清秀的字迹，落款是“青妹”，关小山一看便即明了，这是李青写给他的约会书信。李青曾经做过侯大少的启蒙老师，所以能指使他来送信。

    “出岫。我出去随便转转，看能不能打探到前方战事，你目标太大，就不要出去了。”关小山收起纸团，随便扯了个理由，便独自出了预神研修院。

    王家老少尽皆死于巴蜀谷地之手，冶炼坊也被奉天府收为公有，只是大规模兽袭过去不久，昆仑城元气未复，没有营生人士接手，是以，冶炼坊一如既往，呈废墟状闲置着。

    关小山先去了一趟枋市，购置了一些愈合膏、狂血散，然后在城内绕了一大圈，估计没人能够跟踪了，这才悄悄溜进王家冶炼坊，来到当初租住的房间轻轻喊了一声“李青妹妹”，就一头钻了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李青也不在。

    关小山跨进门槛，瞥见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得心生警惕，一边把住门，做好退走的准备，一边仔细打量，试图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就在这时，一个男子气急败坏的嘶喊声蓦然在后院响起来。

    “李青——整个昆仑城都知道，陆秀已经和云小姐结为双修伴侣了。你拿什么和云小姐争！你该死心啦……”

    嘶喊声非常熟悉，一入耳中，关小山就听出是木青云的声音，随即隐隐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果然不出所料，李青幽幽的声音跟着响起来：“青云~~~对不起，我是应该死心，我也想死心。可是……阿秀哥哥救过我的性命，我真的忘不了他……我、我……我管不住自己，忍不住想他……”

    幽怨的话音入耳，关小山心头一震，没想到除了赤灵心外，另外还有一人对自己会如此用心，只是一瞬，他便暗自笑了起来；如果换作云出岫，这些话倒有七八成可以相信；至于李青——那是一句都不能当真。

    关小山不信，其他人却信了。木青云闻言，又是着急又是揪心地嚷道：“李青！你这是何苦？你这样下去，害了我不算什么，还会害了你自己！”

    李青像是想到了伤心事，嘤嘤缀泣起来。木青云似是无奈，一忽儿顿足苦劝，一忽儿咬牙切齿地谩骂关小山。

    过了好一阵，李青终于重新开口，哽咽着说道：“青云，你先走吧，我想安静一会儿，一个人好生想一想。”

    木青云听出李青口气中回旋的余地，连忙应道：“好！好——李青，你好生想一想，一定要想明白，切莫误了自己，我不打扰你，这就先走啦。”

    絮絮叨叨之中，跟着有脚步声接近，关小山急忙闪身进了小屋，然后听见有人从后院出来，穿过荒废的店铺，径直离开了王家冶炼坊。他知道木青云已经被支走了，李青马上就会过来；便开始在心里盘算说辞。

    “阿秀哥哥。”

    生疏淡漠的呼喊声中，李青一脸疲惫地推门走了进来，她的脚步漂浮无力，眼神也没有光彩，和三年前相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忧郁之中透着浓浓的沧桑。

    关小山瞥眼看去，心头又是一震；李青这个样子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而是长久的折磨煎熬后才能留下的痕迹。如果这一切是因为他关小山，那么她刚才的话语就不是作伪。不知不觉中，他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

    “李青妹妹——你这是怎么啦……”

    关小山迟疑着迎上去，上上下下仔细审视李青。没错！李青还是那个李青，美丽而又妖娆，只是精气神好像被抽走了一般，失去了鲜活的光彩，开始有了枯萎衰老的模样。亲眼目睹到这些，关小山隐隐有些心痛，毕竟，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他。

    “阿秀哥哥，其实我不该找你来的。只是，我有些不甘心，想当面问你几句话……”

    李青没有回答关小山的问题，也没有显示对关小山的热情，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便顾自靠到墙上，然后一溜坐下去，低垂了头，喃喃说道：“阿秀哥哥，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担心伤了我的颜面，不好明着拒绝我，一直都是在敷衍我？阿秀哥哥，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只是一瞬间，只是一时的糊涂。”

    在此之前，关小山准备了很多说辞，有应付责难的，有解释推脱的，但在李青乞求一般的喃喃自语声中，他发现自己准备的说辞尽皆失去了用武之地。眼前这个被爱伤害的姑娘聪慧机敏，根本不需要辩解和推脱，只想得到一点肯定一点慰藉。

    “李青妹妹——”

    沉吟半响，关小山决心继续哄骗下去，自己前途未定，李青是一个预神法师，还要经受几次兽袭洗礼，谁知道能否熬到成神，不如先让对方过几年好日子再说。当下弯腰蹲到李青面前，目光直直看过去，口中不容置疑地说道：“李青妹妹！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变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一样真心地喜欢你，在乎你。”

    李青身子一震，随即缓缓抬头，眉头团成一团，探究地看着关小山，下意识地驳斥道：“可是……阿秀哥哥，你和云小姐已经结为双修伴侣了。”

    关小山故意含糊其辞地说道：“李青妹妹！世事无常，有时候眼中看到的并不一定为真。”

    李青眉头蹙得更紧了，诘问道：“不一定为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和云小姐结为双修伴侣一事会是假的？”

    关小山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脸色跟着阴晴不定，好像非常为难。

    这番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到李青眼中，让她心头疑云大起，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口中催促道：“阿秀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和云小姐……”

    关小山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下重重叹了口气，绝然说道：“李青妹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我在内。有些事时候不到，我不能对你明说，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过去对你说的话也都是真的；相信我！我不会骗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阿秀哥哥……”

    李青目光闪烁，显然不知是否该相信关小山；只是眼神却恢复了不少光彩，毕竟，关小山这番话模模糊糊蕴含了一些希望，犹豫半饷，她还是直接问道：“阿秀哥哥是说……以后还有可能和我结为双修伴侣？”

    关小山目光温煦地看过去，口中却道：“这个要看妹妹你了。如果妹妹以后看中别的修士，看不上阿秀哥哥；我也没办法。”

    这句看似调侃的戏言落在李青耳中，却似有无穷的魅力，她目光一闪，整个人立时有了许多精神，口中下意识地追问道：“阿秀哥哥！你——说得是真的？”

    关小山郑重点头。“以后你会有选择的权利，是否和我结成双修伴侣完全由你选择！”

    “以后！？多久？”

    李青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语，连忙继续追问。

    关小山一笑，从容答道：“至少要等到你进入神界以后吧。”

    话说到这里，李青长出一口气，断然说道：“好！阿秀哥哥——我不问你有什么秘密，我也不问你和云小姐是怎么回事，我只信你！我会尽快修炼成神，然后到神界去找你！”她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会被当作救命用具紧紧抓住，何况关小山说辞中隐含的意味比一根稻草要有力的多，堪比一根巨木了，哪有不被紧紧抓住的道理。

    关小山一笑，继续往下圆谎，说道：“我进入神界后，机缘巧合之下，不得不与云小姐暂时保有双修伴侣之名，当时，我担心消息传到昆仑城你会胡思乱想，就想托人给你说一声，让你安心保重；可惜——我在神界人生地疏，找不到相托之人，这事就耽搁下来了。结果不出所料——你看看你，清减成什么样子了，心痛死我啦……”

    “阿秀哥哥……”

    关小山慰藉的话还没说完，李青再也忍耐不住，委屈地娇呼一声，扑进他怀中嘤嘤缀泣不止。

    既然决定扮演安慰人的角色，关小山只好倾力表演，将李青抱在怀中一边柔声安慰，一边关心地问起别来事宜。

    只是没说两句，李青被他问话提醒，哎哟一声挣脱着站起来，匆匆说道：“阿秀哥哥，我要走了；这次兽袭，我被分遣在西垒驻守，今天回来传递军情，抽空约你出来见一面，只是时间不多，不能耽搁了……”

    “哦？这样啊——那你快走吧，别耽搁了，记住，要小心！”关小山如释重负，交待了一声便即准备和李青分手。

    李青似有些不舍，说走却没有即走，磨蹭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又急匆匆地说道：“阿秀哥哥，你和云小姐有什么秘密？算了——我不问了；不过，我告诉你，你们很可能被盯上了。前段时间，临尘阁一直在调查你们的事情，包括我在内，好多人都被新来的姜伯长大长老喊去问过话，只要是你们的事，不论大小琐碎，他都想知道。”

    “咦——这个姜伯长倒是越干越来劲！”

    关小山倒吸口冷气，脑袋被李青这个消息刺得一炸一炸的痛。云出岫出身清白，不怕被人调查底细，他可不一样，谁知道会不会因此露出什么破绽。

    李青说罢这个消息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关小山随后离开王家冶炼坊，一路沉思着回到预神研修院的住处。

    “出岫！姜伯长看来铁了心要帮端木广坑陷我们……”

    关小山掩上门户，将从李青那里听到的消息向云出岫一一道出，末了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偷偷杀了他；否则，有这人坐镇临尘阁，我们后患无穷。”

    云出岫听罢非常气忿，也动了杀心；关小山说的对，破解了苦修屋的困扰后，端木广能够报复他们的时机只剩下三年一次的兽袭，若有姜伯长这等人坐镇临尘阁，三年一次的兽袭就会成为他们的劫难，不定哪一次就被坑陷了。

    想归想，狠归狠，云出岫却没真要暗杀姜伯长的果断，忿忿不平了一阵，只交代关小山小心主意，接下来姜伯长不定就会使什么手段。

    就在两人暗自小心之际，新的军情不断传进昆仑城。先是西垒遣预神法师李青送来急报，言道西类外凶灵大军的进攻正式开始了，接着北垒遣四花法师明无忧送来急报，也说北垒凶灵联军开始进攻了；最后驻守东垒的步随心也遣人送来急报，说东垒外有凶灵联军活动，请求临尘阁支援。

    前段时间，东垒一带非常平静，派驻的人手因此比较少，可谓是非常空虚。若真的有一支凶灵联军由东垒突袭，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以，接到东垒求援消息后，坐镇临尘阁的姜伯长再也坐不下去了，立时赶到预神研修院，亲自率领由云出岫等五十位神界修士组成的总预备队赶赴东垒救援。

    “会不会有诈？”

    援军行至中途，云出岫驱使灵宠贴近关小山飞行，一边小声询问。

    关小山明白她问话中的意思。这次原本是小规模兽袭，却被姜伯长渲染的好似十五年一遇的大规模兽袭似的，东、西、北三垒同时紧张万分，事情太蹊跷了。所以，云出岫怀疑这次的行动有可能是针对两人设的圈套。

    “无论如何都不可掉以轻心，一切以小心谨慎为要。”

    关小山叮咛了一句，神界有修士间不得相残的规矩，身边还有这么多同伴在，凶灵联军也不可能是姜伯长家养的，他很难公开对两人不利，不过，人是智慧生命，鬼蜮伎俩也够多，防不胜防，只能小心谨慎为要了。

    “太好啦——大长老亲自率援兵来了！”

    一行人飞至东垒，刚一按下飞骑，东垒主帅临尘阁二长老步随心就上来迎接，和姜伯长寒暄了两句，他目光不经意地一扫，落到云出岫身上，旋即一亮，高兴地招呼道：“这不是出岫么？你也来了？哈哈——三年没见了，出岫你的修为只怕越发精深啦……”

    听见招呼，云出岫越众而出，揖手为礼道：“二长老好。惭愧的很，出岫这三年几乎没什么进步，差不多算是荒废了。”

    “嗯~~出岫，不要谦虚！我是知道你的——”

    步随心亲热地和云出岫寒暄，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转向姜伯长道：“大长老，让出岫跟在我身边吧。我和无涯师兄共事十数年，是看着出岫这孩子长大的。无涯兄不在，我得帮他照顾一下出岫。”

    姜伯长沉吟片刻，好像不愿，最终却不好拒绝，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二长老既然这么说了，就让云出岫跟在你身边吧。”

    关小山闻言，探询地向云出岫看去，想知道步随心和她关系如何，跟在步随心身边是否会安全一些。云出岫咧了咧嘴，做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动作；似乎并不认为步随心真的会对她这么好。

    “出岫——到我身边来，和我随便说说话。”

    步随心不知道云出岫会如何想，直管亲热地连声招呼。

一百三十一章三位长老

    东、西、北三垒报送军情之时说得甚是紧急，接下来的局势却非常缓和，特别是东垒，先前禀报说有凶灵联军四处出没，等姜伯长率部赶到却连一个影儿都见不到。姜伯长的脸色因此很不好看，在步随心面前更是不留一丝颜面。步随心尴尬难堪，却也只得忍了。

    在东垒平静地呆了三天，姜伯长眼见东垒并不危急，便生出去意，勒令神界修士打理行装，在东垒奉天事物府再驻扎一夜，隔天若是无事便即回撤。

    接到命令，关小山和云出岫安定了许多，眼前的情形不像针对他们，当天晚上，两人安心地陪着步随心在东垒统领府早早歇下。

    半夜时分，两人还没睡下，正相对盘坐在草席上运功修炼；门外突然传来步随心故意压低的呼声：“出岫！休息没有？起来——带上陆秀，和我一道出去一趟。”

    关小山和云出岫同时停止运功，在黑夜中狐疑地对视一眼，云出岫答了一声：“二长老稍等……出了什么事？”说罢，一边等待回答，一边慢慢起身。

    步随心低声说道：“刚才统领府斥候送来紧急军情，说东北方向二十里外有凶灵联军的踪影出没。我想亲自去看一看，免得出了差错在大长老面前难堪。你们两个陪我走一趟吧。”

    “是这样啊，二长老没必要亲自去吧，也许会有危险……”

    云出岫迟疑着拉开门，却见外面共有四人，除步随心外，还有一位法师和两位真武者；法师是步随心的孙子预神法师步惊天，步惊天是预神研修院三甲之首，现今已经成神，兽袭过后就要进入神界。两位真武者则是步随心与步惊天的护身神将。

    “没事——我们六个一道去，只要不出妖怪识别圈，就算撞到大股凶灵联军也没什么，大不了撤回来就是。”

    步随心对自己的安全并没放在心上，只连声催促道：“出岫——收拾好没有？收拾好了我们就走，早去早回！”

    “哦——走吧。”云出岫稍一踌躇，却没能找到推辞的借口，只好答应下来。

    随后六人一起到灵宠园，骑乘上各自的灵宠，也不声张，就悄悄地飞向东北方。

    这一晚的天空不算很暗，稀稀拉拉的有几颗星辰照亮，关小山一手按刀，一边驱使秃鹫紧贴着云出岫飞行，一边瞪大了眼睛上下左右地四处瞭望，对身边四位步家修士倒没很在意，今日的他早已今非昔比，这四人若想伤他那是千难万难。

    灵宠飞骑速度很快，仅一刻钟就飞出二十来里，下方的原野却一片安宁，不想有凶灵联军肆掠的模样。

    “下去歇一歇再说——”

    步随心驱使飞骑在夜空中盘旋一圈，没见到动静，便指向下方一座很显目的突兀山峰说了一声，然后不待众人回答，当先飞了过去。

    云出岫不好多说，只好跟了过去。

    一行六骑先后在山峰顶端落下，云出岫和关小山从飞骑上跃下，以便灵宠休息回力；云出岫开口向步随心发问道：“二长老，是不是可以回程了？”

    步随心四处张望，没有立即回答。就在这时，西边夜空上突然响起几声清鸣，紧接着现出四名骑士的身影。四名骑士的目的很清楚，径直冲着他们所在的山峰飞过来。

    “咦？三长老怎么来啦！”

    步随心带着些喜悦惊咦一声，转对云出岫说道：“出岫，这次回来你可曾见过三长老？”

    云出岫摇了摇头。

    关小山眯眼看去，但见夜空上的三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没多久临尘阁三长老叶常开和他儿子叶永帆憨实淳朴的面容便现了出来，两人身边还有两位陌生的真武者，看来像是他们的护身神将。

    “步随心的眼力倒比我还好，早早认出是叶永帆……”

    关小山心头情不自禁冒出这个念头，随即一顿，生出许多疑惑。“……不对！他一介修神之士，眼力怎可能比我好？除非和我一样是神体双修，要不然就是早知道叶永帆会来，看到身影不用细细分辨。如果是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关小山从夜空上收回目光，故作不经意地向步随心看去，一边挪近云出岫将她遮护起来，一边贴耳轻吐了两个字：“小心~~”

    四骑从天而降，还未完全落地，为首的叶常开就认出峰顶的步随心，然后打起了招呼。

    “咦！是二长老！你们怎么在这里？”

    “哈哈——我正准备问你呢？三长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听说北垒东南方向有凶灵联军出没，就带人过来看看。北垒有秦可昙神君坐镇，倒也没什么大碍……”

    “哈哈——这么说来，我们来的目的都是一样。三长老，你好不知道吧，出岫也跟在我身边呢……出岫，你来见过三长老……”

    两人寒暄一阵，步随心口音一转，吩咐云出岫上前说话。云出岫无奈，只得在关小山的陪护下上前见过叶常开，又和叶永帆招呼了一声。

    这一夜似乎注定不会消停，两伙人刚刚打过招呼，夜空上再次响起啾鸣，一骑丹顶鹤从东南方向轻盈地飞过来。

    步随心、叶永帆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过了一阵，两人似乎认出来人是谁，收回目光相视一笑。

    叶永帆道：“是大长老来了。”

    步随心颌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听到叶永帆说是大长老来了，关小山便已起了戒心，待听到步随心说动手，就及时护在云出岫身前，按刀问道：“动手？动什么手！”

    喝声刚起，身后忽然响起凄厉哀嚎的瞅鸣声，他心中一悟，恍然明白自己只注意云出岫的安危，忘了照看灵宠，自己和云出岫的飞骑必定是被对方的神将出手格杀了。对方先行格杀飞骑，显然是怕两人骑乘逃走，也就是说，对方决意要将两人格杀于此了。

    关小山习惯使用穿花绕树身法步战，不习惯骑乘飞骑作战，而且不认为对方这几人能要得了他的性命，是以，对飞骑被杀并不在意；只搂住云出岫向旁一闪身，在一两丈外站定下来后，才喝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神界有规定，修士之间不得相互出手么？”

    “呵呵……知道，我们当然知道。”

    夜空中响起一声长笑，姜伯长一边驾鹤在上空盘旋，一边和煦地说道：“不过这里不是神界，没人能够证明有修士出手，你们的死因只能是遭遇兽袭。”

    “是吗？没人看见……”

    关小山冷笑一声，姜伯长的话提醒了他，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只能心知肚明，没有人会害人害己地出头揭开，这样以来，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痛下杀手了。

    云出岫非常紧张，她眼里的“陆秀”虽然不错，也只是真人级修士，对方却有九人，不仅有三位修为高深的临尘阁长老，步随心、叶常开的护身神将也都达到了真人级。而且两人灵宠被杀，让逃走变得非常艰难。

    紧张之余，她还非常气愤，忍不住向步随心、叶常开责问道：“二长老、三长老，出岫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二位甘冒大不讳也要出手暗算？”

    步随心、叶常开嘿然一笑，对云出岫的责问毫不在意，也不开口回答。倒是步惊天和叶永帆城府较浅，有了反应。

    步惊天哧地冷笑道：“可笑！云小姐，你风光骄傲之时怎没问自己凭什么会如此，遇到点意外就了不得啦，一定要刨问个根底？”

    叶常开却不是步惊天那般讥讽，带着些歉意说道：“云小姐——对不住，我和步大哥都已成神，眼下之所以没有进入神界，是想找一个妥当的引荐人引荐进离火宫甲系。所以，只能抱歉了……”

    叶永帆虽然没有明说，云出岫也已明白，姜伯长一定是以推荐步惊天、叶永帆进入逍遥谷修炼这个条件打动步随心、叶常开的。要不然，这两人绝不敢和自己做对。心里虽然明白了，却无助于解决眼前的困境；云出岫心头黯然，一边凝聚心神准备施法抵抗对手的攻击，一边低声问道：“阿秀！怎么办？”

    关小山手低一紧，附耳悄声说道：“出岫！别怕——马上我会带着你一起进退躲避，中间无论出现何等危险你都不要在意，直管施法应付就是，只是脸上需有慌张之色，以松懈对手注意，我会寻找机会将他们一一杀死。”

    云出岫身子一僵，她想得是如何逃命，没敢想击败或杀死这么多对手；关小山的回答实在太离奇了，她原本不信，但感知到腰间有力的大手和耳边沉稳的声音，不知为何就信了三分，脸上跟着露出惊慌恐惧之色，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关小山满意地看了一眼，左手加了三分力，更紧地搂住云出岫，右手握紧了钢刀。

    姜伯长似乎等得就是这一刻，云出岫身子刚刚开始颤抖，他便在空中喝道：“二长老、三长老，动手吧！我负责在空中阻截。”

    “动手！”

    “开始——”

    步随心、叶常开同时开口发令。

    峰顶之上地势狭窄，不利飞骑冲刺，四名神将弃了灵宠，厉喝一声，四面合围先向关小山、云出岫攻上来。

    “流星火雨——”

    “漏夜之水——”

    步惊天、叶永帆轻喝一声，同时施出一道神术，从空中攻向关小山、云出岫。这两人还没进入神界，却因有步随心、叶常开的指导，先一步学会了基本神术。

    “滚开！”

    关小山大喝一声，搂着云出岫向山峰下冲去，似乎想夺路而逃。

    “哪里走——”

    左右和身后的三名神将厉斥一声，纵身跃过来。

    “杀！”

    正当面的神将长枪一挺，惊虹绽放，迎头急刺关小山面门。

    关小山双足一弹，犹如出膛炮弹射出，一下就脱出左、右、后三方合围，身在空中，钢刀随手一圈，莹莹光华旋即绽放，然后在迎面刺来的长枪上轻轻一搭，刀枪惊虹尽皆敛去；钢刀随着前冲的身子，顺着枪杆向前疾滑，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就到了枪尾手握处。

    “啊呀！”

    对面神将没想到关小山来得如此之快，大叫一声，一边闪身后退躲避，一边像抛落滚烫的烙铁一般，双手一抖急急甩出长枪。与此同时，步惊天和叶永帆的两道神术到了云出岫头顶上方，另外三位神将也赶到身后。

    “流星火雨——”

    云出岫轻斥一声，也施出一道流星火雨；她已经出了新晋坛，对神术的掌握远非步惊天可比，这道流星火雨异常精准，不仅消解了漏夜之水，还将对两人有威胁的一部分流星火雨也消解了，没有浪费一朵火花。

    关小山见状大喜，准备斩向空中消解神术的钢刀向前一探，勾住被对手抛弃正在下坠的长枪轻轻一挑，已然和钢刀握在一处，旋即大喝一声，钢刀、长枪一起胡乱抡起来，如舞动车轮一般搂着云出岫返身杀回。

    “刀光枪影——”

    云出岫心思清明，见关小山返身杀回，立时跟着凑兴，施出一道金属性神术。

    三位神将没料到正自逃走的对手突然杀回来，来不及收势，只得挥舞着兵刃硬杀上来，轰隆一下挤成一大团，这一大团中间是虚实不定由金灵气幻化的大刀长枪，外围是惊虹绽放胡乱挥舞的五把兵刃；情形看起来危险之极，稍不注意不是被神术击中，就会被或者是同伴或者是对手的兵刃伤到。

    一团糟中，远处的大神也跟着凑兴。

    “青木之槌！流星火雨！漏夜之水！刀光枪影！”

    四道轻喝声中，步随心爷孙、叶常开父子各施神术，一道接一道从天上砸下来。

    三位神将惊呼连连，一边挥舞兵刃隔挡云出岫的神术，一边回身后撤，只怕遭受鱼池之灾。

    一片纷乱之中，关小山身子诡异地一闪，忽然转到一个后退的神将左侧，然后对头顶上的流星火雨看也不看，大喝一声，枪砸刀劈一起狠狠砸下。

    这位神将使得也是单手刀，而且也是右手使刀；左侧正是其空门所在。眼见关小山鬼魅般冒出，眼见惊虹一闪，钢刀长枪同时从左侧劈下，他却没法抵挡，只得身子一侧猛然向右栽倒，只盼流星火雨能击中关小山，给他争取一点反击的时间。

    云出岫也看出关小山危急，急忙施术想化解袭来的流星火雨，只是她刚刚才施展了刀光枪影，重新施术已然不及。

    “噗噗噗……”

    七八朵火雨正中目标，关小山双肩灵光闪动，灵金盔甲挡住了四朵火雨，另有三朵火雨一落到关小山颈项，一落到后脑勺上，一落到他的左脸颊上。

    三道火雨一触及肌肤便开始变淡，似在向深处浸润，关小山好像痛得受不了，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双眼一下变得红通通的，原本迅捷的身子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快了三分，离弦之箭一般赶上正在向下栽倒的神将，大叫一声“死去！”，右手闪电般一挥，一颗斗大的人头被钢刀削得凌空飞起，一个粗壮的身子也被长枪扫得飞出老远。

    关小山嘶吼的声音传到耳中，云出岫心疼得一颤，只是她没法分神出口安慰，因为其他几道神术跟着袭到了。

    “漏夜之水——”

    云出岫轻喝一声，御使出一道水流挡住步随心的青木之槌。至于接踵而来的步惊天漏夜之水和叶常开刀光枪影不是她能够应付的，只能交给关小山。

    只是没过一刻，云出岫就发现自己高估关小山了。两道神术只被关小山挥刀消解了一道，步惊天那道漏夜之水实实在在淋了他满头满脸。

    “吼——”

    连中两道神术，关小山似乎承受不了，一边厉声惨呼，一边向峰下直冲过去。

    双方甫一交手就极为惨烈，一人殒命身死，一人似受了重创疯子一般惨叫。死的是叶常开的神将，这人已经修炼到真人级，在昆仑城算得上是高手，他的殒命让步随心几人暗自心惊，感觉这场伏击并非如想象般简单。只是听到关小山的惨叫后，精神又是一振，毕竟对方也不好受，也受了重伤。

    与步随心等人相反，云出岫被关小山的惨叫声惊得六神无主，心慌慌不知如何是好，只担心关小山会支撑不住，马上就要死了。是以，施术间隙瞅准空子惊呼了一声“阿秀——”

    呼声出口，她没听到回答，却感觉腰间被一双大手轻薄地拧了一把。再没有比这一拧更有效的了，云出岫恍然想起关小山初始的交代——无论出现何等危险都不要在意——以此看来，关小山这番作态大半是假的。

    想透这些，云出岫心中大定，只是好奇，关小山凭什么挡得住神术的打击和侵袭？

    关小山搂着云出岫右路下冲，其势如风；剩下的三名神将虽然没有负担，却有些追撵不上。步随心、叶常开四人只得从空中飞到关小山前面，施展神术阻截打击。

    四位大神的神术异常凌厉，狂风暴雨一样砸下来，云出岫拼命施术化解，却只挡得住十成中的三成，关小山一边狂奔，一边挥刃抵挡，也只挡得三四成，剩下的全都实实在在地击在身上，刚刚逃出十几丈，他就又中了五记神术。只是无论如何，四位大神的神术都无法击中云出岫。

    当又一道漏夜之水击在关小山身上时，他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啊呀惨呼一声，身子一扑，带着云出岫踉踉跄跄向前方一堆乱崖栽去……

    步随心等人见状大喜，尾随而来的三位神将厉声大喝，抢身冲上，欲趁关小山跌倒之际将其碎尸万段；天上的四位大神也飞低一些，试图给予其致命一击。

    眼看关小山就要栽倒在地，就在这时，他手中长枪突然在地上一支，借着这一支之力，前冲的势头顿时改变，整个人忽然冲天而起，一冲就是两三丈高，和四位大神的距离一下从七八丈拉到四五丈。身子空中，他再度大喝，右手跟着一扬，绽放着惊虹的钢刀脱手而出，闪电一般飞向步惊天。

    “噗——”

    没等步惊天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声短促的爆响，钢刀已然贯穿他的胸膛；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胸前微微颤动的钢刀，连惊呼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无声地坠落下来。

    “惊天！”步随心嘶声惨呼，目瞠欲裂。

    “杀！杀——”

    三位神将终于赶到，刀枪齐举，向关小山砍刺过去。

    关小山似乎已然无力抵挡，将云出岫往怀里一藏，弓腰缩背，不做任何抵挡，像石头一般向下坠落。

    “噗、噗——当——”

    三把刀枪尽皆命中，有的砍在盔甲，有的刺在肌肤裸露处，只是没有一件兵刃能够穿透关小山的身体。

    三位神将有些不敢置信，只是按照习惯跟着关小山向下坠落，高举刀枪再度砍杀过去。眼见三件兵刃即将击中目标，关小山堪堪坠到一块山石上方，缩成一团的他右脚在山石上一点，身子突然伸展开了，面对三件及体的兵刃，他没有躲闪，只将手中的长枪刺出去。

    “噗——当、当——”

    三件兵刃准确地命中目标，于此同时，惊虹一闪，一名神将脸部被关小山捅出一个碗大的窟窿。

    拼命杀死一名对手后，关小山似乎终于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从山石上倒下，抱着云出岫骨碌碌沿着山坡向下滚。

一百三十二章轻松获胜

    “噗——”

    闷响声中，步惊天跌落尘埃。

    “当、当、当……”

    盔甲和山石清脆的撞击声中，关小山抱着云出岫向山下翻滚。

    天上的几位大神和地上的两位神将却没有反应，被关小山震懵了。让人稍微有些顾忌的正主云出岫没显示出什么手段，她的真人级神将反倒成了大麻烦，如同不死战神一般，在垂危之际还杀死了一位大神，一位高级真武者。早知道如此危险，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搅和进来。

    “惊天！慢走——爷爷这就给你报仇——”

    寂静之中，突然有人悲沧大呼，紧跟着步随心旋风一样卷出，向前追赶滚落而下的关小山、云出岫。

    “陆秀刚才肯定服用了狂血散！现在药力差不多过去了，应该不妨事了！”姜伯长也反应过来，这件事是他的首尾，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

    “这件事不死不休！走，杀了他们——”

    关心健时刻，叶常开亦显示出应有的老辣，怒喝一声，叶永帆和另外两位神将再不多说，相互拥簇着追赶下去。

    众人懵懂的时间其实不长，不过几个呼吸而已，关小山刚刚滚出七八丈步随心就追到了。

    “刀光枪影！”

    步随心厉喝，灵气幻化的长枪钢刀一柄接一柄斩向翻滚中的二人。

    向下翻滚的两人似乎无力抵抗，灵光闪烁中，一杆杆刀枪准确地击在关小山后背，它不仅无力抵挡，甚至无力呼叫，只发出微微的痛苦呻吟表示存在。

    随后赶来的姜伯长、叶常开见状大喜，各种神术一起向关小山招呼过去。就在这时，关小山烂肉一样的身子突然腾空飞起，跟着向下坠落。原来前方现出一道两三丈高的断崖，他滚到断崖边后就顺势向下跌落。

    断崖下长满荆棘树丛和低矮灌木，最高的不过也只有七八尺，却极厚极密。关小山和云出岫噗通一声跌进去后翻了几翻，身影跟着模糊起来，像似被厚厚的灌木遮盖了。

    “流星火雨——”

    步随心不假思索，使出一道火属性神术，准备放火烧山。

    在流星火雨的映照下，断崖下方豁然一亮，接着火光，叶常开看见关小山竟然还没死透，此时正蠕动着身子在灌木中挣扎，似乎想躲进厚实的矮树丛中。

    “不能烧山！”

    叶常开看出关小山的企图，连忙使出一道飞流横空，将步随心的流星火雨消解了，口中解释道：“山火不一定烧得死他们，反过来可能掩护他们脱身。”

    步随心明白过来，当下也不做声，默默地御使出一道刀光枪影向下砸去。

    “赤练横空……”

    姜伯长曼声轻吟，御使出四五个彼此独立的火焰链扣，火焰链扣不熄不灭烛火一般漂浮在空中，将下方照得一片通明。

    步随心、叶常开、叶永帆和两位神将连声叱喝，接着火焰链扣的照明，各施手段攻向灌木丛中的关、云二人。

    “青木之槌——”

    灌木丛中，许久没有声响的云出岫忽然出声，几道青木凭空出现，恰恰击打在火焰链扣上。火光连着几闪，随即纷纷熄灭，灌木丛又恢复了黑暗。

    几位大神和两位神将一阵头痛，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看来只重创了关小山，真正的正主还活蹦乱跳好得很。

    “赤练横空……”

    姜伯长再度轻吟，几点烛火凭空出现，为了防止被击中熄灭，这一次的烛火飘摇不定，滴溜溜在空中乱转。只是当烛火现出之后，众人豁然警觉，灌木丛中竟没有云出岫和她神将的身影。

    “他们受了重伤，跑不远，肯定在暗处藏着；进去搜——”

    叶常开及时给出了判断，剩下的两位神将听出话中含义，便纵身跳进灌木丛，小心翼翼地用刀枪挑刺开路。

    步随心、叶永帆跟着将一道道神术打进灌木丛，希图闪烁的灵光能映照出云出岫两人的身影。叶常开准备好了一记神术蓄势以待，随时准备攻击出手。

    “在这里——”

    一位神将有了发现，斥喝声中，长枪一点向一丛橙刺芽扎去。

    橙刺芽簌簌一抖，一个纤细的身影飘飞而出，急匆匆向天上飞逃，赤练横空的光芒照得分明，飞逃之人正是花颜失色的云出岫。

    “杀——”

    两位神将纵身而起，欲图拦截。

    “漏夜之水——”

    叶常开使出了蓄势已久的神术。

    “刀光枪影！青木之槌！”

    步随心、叶永帆相继呼喝，各自使出一道神术。

    一时之间，五道攻击相继临身，云出岫知道不好，拼命向上飞，一边躲避，一边施术抵挡，左支右绌，惊慌失措，看起来万分惊险。

    就在这时，断崖上悄无声息地现出一道高大的黑影。

    “去死——”

    黑影手持长枪，刚在断崖上站定就爆喝一声，爆喝声中，高大的身子出膛炮弹般一掠飞起，扑向空中的三位大神。断崖地处峰上，只比空中的三位大神略低，黑影跃起一丈多高就和三位大神处在平行的高度上。

    长枪光芒四射，惊虹闪亮绽放，闪了一闪，距离断崖最近处的叶永帆便唉呀惨呼着跌落尘埃。黑影并不就此罢休，右臂奋力一扬，长枪如长虹一般脱手飞出，端端正正扎在用心攻击云出岫的步随心后背上。至此，黑影去势已尽，和步随心、叶永帆一道向下坠落，只是坠到半途，他身子一折，猎豹一般顺势扑向下方的两位神将。

    黑影正是关小山，此时的他没有半点遭受重创的模样。因为有先天甲这个倚仗，面对五位大神和四位神将，关小山毫不在意。

    按照金钟罩的说法，先天甲可以承受大神五十次或者真人级真武者八十次打击。这么多次的打击足够将眼前九人杀死好几遍。事实上，如果不是另有顾虑，关小山可能已将眼前之人全部杀光，至少也是彻底击败了。他担心暴露修神之士的身份，迟迟没敢使用穿花绕树第四关的身法，否则，即便是二十多丈外的姜伯长也躲不过他的突然袭击。

    因为不能展现飞行和穿花绕树第四关的身法，关小山费尽周折，先装作伤重不支，消减一众对手的戒心，又利用云出岫吸引住对手的注意，接着从灌木根部悄悄绕回断崖，最后才假借断崖的高度发起凌厉的一击。

    关小山的功夫没有白费，这一击出乎所有对手预料之外，以至于轻易得手，一举格杀了叶永帆和步随心；但他并不罢休，身子凌空一折，赤手空拳扑向两位神将。

    巨变突起，把姜伯长、叶常开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时间也忘了攻击云出岫。两位神将也有些懵懂，不过，作为真武者本能的反应尚在，两人只稍微一愣，便舞起刀枪，向空中的关小山劈刺过去。

    关小山双臂挥舞，将两支胳膊当作武器迎向刀枪。

    “当——”

    清脆的撞击声中，惊虹暴涨，一位真武者的钢刀劈中关小山左小臂。依照正常情况，这一刀不能撕裂灵金盔甲，却能将盔甲下遮掩的小臂击得粉碎。

    谁知关小山恍若未觉，左臂一振搡开钢刀。右臂又是一扬，叮地脆响中与另一边的长枪撞在一处。这次他没有搡开长枪，右手一圈，反而一把篡住长枪骨朵下端，就势一扯，整个人就像大鹏一般顺着长枪从空中扑向使枪的神将。还未临近，双足连环飞舞踢踏神将面门，口中跟着大喝：“撒手——”

    使枪神将长枪被拽，短时间夺不回来，若不撒手，面目就有可能被两只大脚丫踢个稀烂，当下只好乖乖撒手。

    关小山夺下长枪，不等身子落地，又是一声大喝，就势送出去。长枪尾部光芒一闪，裹带着三尺惊虹撞响使枪神将。

    神将已被对手不依常规的手段弄懵了，躲闪慢了一点，恰恰被枪尾撞在肩头，旋即蹬蹬蹬向后退去，关小山此时正好落到实地上。

    他双脚刚一沾地便用力一点，身子旋风般紧跟着跌退的使枪神将扑出去，右手一抡，长枪好似晶莹生辉的光棍，披头开脸地连番砸下。使枪神将哎哟惊叫，仓惶之中只躲过两棍，就被接二连三的乱棍砸到在地；厉声哀嚎了几声，便即没了声息。

    关小山身子霍地一转，掉头寻找最后一名神将，那名使刀神将原本站在一边发呆，此时终于知道不妙，恐怖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恐怖的惊叫划破夜空，天空上的三位大神这才反应过来。

    “青木之槌——”

    云出岫容光焕发，扬声轻喝，御使出一串青木打在逃走的神将后背上，将他打得趔列趄趄，几欲摔倒。直到这时，云出岫才相信关小山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安慰，而是真的要杀死这帮对手。

    “刀光枪影！！！”

    叶常开厉声怒吼，将灵气幻化的刀枪一次次看在关小山颈项头脸之上，关小山却如清风拂面，看也不看一眼，只迈着沉稳的步子追击趔趄逃窜的使刀神将。

    “三长老勿慌！我来助你。漏夜之水——”

    姜伯长发现情况危急，打算亲自出手，轻喝一声御使出一道神术。一道水柱凭空出现，随即哗啦一声端端正正淋在叶常开头脸上。

    叶常开痛失爱子，此时正急怒攻心，不顾一切地攻击关小山，浑然没想到上方的姜伯长会暗算自己。被漏夜之水击中后，他迟疑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回过头问道：“大长老……”

    “大长老”三字刚刚出口，夜空中忽然一亮，姜伯长又御使出一道流星火雨向叶常开倾泻过去。

    叶常开虽然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知道姜伯长真的要杀自己。明白到这一点，他不由气愤填膺，厉声吼道：“姜伯长——你好毒——我儿子刚刚战死——你就敢翻脸无情！！！”

    姜伯长铁青着脸沉默不语，只御使着流星火雨砸向叶常开。

    “刀光枪影——”

    叶常开愤声大喝，不顾临身的流星火雨，御使出一道神术攻向姜伯长，看起来像要和他同归于尽一般。

    姜伯长却没有和叶常开同归于尽的心思，流星火雨攻到一半就收了手，另外御使出一道青木之槌挡住叶常开的刀光枪影。

    姜、叶二人突然翻脸相向让关小山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暂时顾不得理会，先和云出岫联手杀死最后一名神将，然后才站在断崖上观看两人拼斗。

    “怎么回事？”云出岫莫名地问。

    关小山摇摇头，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仔细打量上方的战事。

    姜伯长这位临尘阁大长老并非浪得虚名，修为比叶常开高出许多，加上叶常开不仅先遭暗算受伤，还因痛失爱子而丧失了理智，此时对姜伯长根本造不成威胁。姜伯长大占上风，游刃有余，一边抵挡消解叶常开的攻击，一边趁隙偷袭，将一道道神术不时击在叶常开身上，照这种情形下去，不用多久，叶常开必死无疑。

    “三长老支撑不住了，要不要上去帮他？”云出岫最恨姜伯长，和步随心、叶常开倒有一些烟火人情。看见叶常开形势不妙就像上去襄助。

    “叶永帆是我们杀的！”

    关小山随口一句话就打消了云出岫襄助的念头。姜伯长虽是罪魁祸首，双方的仇恨却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叶常开则不同，虽然是被利用，双方却结下了难以化解的杀子之仇。

    “啊——”

    就在两人踟躇不定时，战事有了结果，叶常开支撑不住，啊呀一声从空中往下掉落。

    姜伯长御使出青木之槌尾随追击，一路攻击浸蚀，意欲一鼓作气将叶常开置于死地。只是他对云出岫、关小山非常忌惮，不敢低飞；叶常开摔入灌木丛中失去踪影后，他便收回神术，一边驾鹤匆匆离去，一边扬声提醒道：“你们最好把叶常开杀了，否则，今夜的事走漏出去，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云出岫、关小山霍然一悟，这才明白姜伯长是在杀人灭口，以免今夜触犯神界禁忌的事情泄露出去。姜伯长不担心两人，因为两人动手杀了数人，若是揭发，自身也难逃罪责；相反，叶常开却极有可能揭发此事，因为叶永帆死了，叶常开可能会后悔参与今晚之事。

    明白姜伯长的心思后，关小山倒彻底放心了。除了幕后指使人端木广，今晚的事也许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至于这些被杀之人将会被记录在战损名单上，有大长老姜伯长遮掩支吾，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过问。

    一边思虑着，关小山下了断崖，在灌木丛中找到叶常开，发现他出气多进气少，眼见不活了，还是上前补了几枪，一直等他死透了，才转回崖上寻到自己的钢刀，对云出岫说道：“走吧——回去就说遇到兽袭，二长老他们都遇难了。”

    云出岫深深看了关小山一眼，伸手揽在他腰间轻轻一飘就飞了起来，口中却唏嘘不已地问道：“阿秀！你以前从来没告诉我，你有这么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何不怕神术和真武者的刀枪？”

    “其实厉害的不是我，而是一副甲。”

    关小山淡淡一笑，决定将先天甲的事说一点给云出岫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不是他找不到借口解释，而是他也为先天甲和封印的事情好奇，想从云出岫这里打听一下，看她能否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出岫！我有个最大的秘密，是事关生死的，你知道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关小山先告诫了一番，然后娓娓叙说道：“六七年前，我还在大野泽的时候，经常跟同伴们一起进入恶地冒险。有一天，我们进了一个陌生的峡谷，峡谷险峻阴森，看起来和别处颇为不同。在那里，我无意中捡到了一张非皮非帛的旗面，开始是用它包裹杂物，后来有一天我负了伤，就用它包裹伤口。没想到，这张旗面一沾上血液就开始融化，并且顺着血液和伤口融入到我体内。然后，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说，它是一件盔甲式的法宝，沾染到我的血液后，就以我为主，以后会保护我。它还说，大神或者真人级的攻击它可以抵挡二三十下。起初我不相信，就试着用刀自砍，哪知道我用了全力都伤不了自己，这才相信。这件盔甲式的法宝真正是我的救命之物，有了它，我才能孤身一人闯过恶地回转昆仑城，有了它，上次被人暗算时，我才能尽诛对手保全性命……”

    “啊！竟有这等奇事！！！”

    云出岫惊呼一声，又是兴奋又是好奇地趴在关小山肩头左瞅右瞧，想看出点什么。

    “嘿嘿……”

    关小山憨笑几声，转口问道：“出岫，你见多识广，可听说这等盔甲法宝叫什么名字，是哪里制作出来的？”

    云出岫不假思索的回道：“没有——我从没听人说过世间有这等奇物，我知道，至少昆仑神界是绝对制作不出这等法宝的。”

    关小山听了有些失望。不管是轩辕神界或是昆仑神界，灵界的五个神界相差不多，昆仑神界如果不能炼制这等法宝，其他几个神界肯定也不能炼制。这么看来，先天甲和封印的秘密只有修炼到至尊才可能揭晓，那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即便一切顺利，修炼到至尊至少也需要他百年时光吧。

    “出岫！千万不要和人说，就算对你爷爷也别说。若是别人知道了，不定会有人把我开膛破肚了来寻找这件盔甲式法宝呢。”

    眼见东垒在望，关小山又叮咛了一声。

    云出岫微微一笑，说了一声“这个我懂！”就带着关小山飘然飞进东垒。

一百三十三章身份暴露

    有姜伯长主动遮掩，临尘阁二长老、三长老的死就像兽袭之时其他修士的死亡一样没起一点波澜。也许是没有了心腹可用之人，云出岫、关小山在随后的战事中没瘦半点骚扰，相反，姜伯长似乎怕了关小山，尽量躲着两人，即便躲不过去，也会在身边带上一大群神界修士。

    十余天后，骚扰的凶灵联军退去，兽袭之险因此解除，神界援兵在秦可昙的带领下离开昆仑，重回新晋坛。

    神界修士进出神界，都需要解除名徽禁制；在新晋坛集结和分散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完成这道手续；关小山、云出岫排在队伍中等待恢复禁制的时候，从逍遥谷方向忽然飞来一位神将，神将逡巡一阵，看到队伍中的两人，兴奋地大叫一声“小姐！”便飞了过来。

    关小山循声看去，发现来人是喜形于色的张子管。

    张子管飞到云出岫身边，先以目光和关小山示意了一下，便对云出岫行礼道：“恭喜小姐安然归来。这下好了，无涯和卿若大神可以安心啦。小姐有所不知，自你离开神界以后，无涯和卿若大神尽皆无法在离火宫安心修炼，早早就回了无涯台等候消息呢……”

    “出岫不孝——让两位老人家挂念了……”

    忆起前不久姜伯长的暗算，再和眼前亲人的牵挂相比对，云出岫恍若隔世一般，望向无涯台方向幽幽叹了一声。

    张子管又匆匆说道：“小姐，我先回去将你平安归来的消息告知无涯大神，稍后，你办完手续就和陆秀去无涯台说话好不好？”

    “嗯，我们一会儿过去。”云出岫点了点头。

    张子管再次用目光向关小山示意，旋即匆匆离去。

    待张子管离开后，关小山目光一闪，发现四周并无他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便贴近云出岫低声攀谈起来：“出岫——无涯大神进离火宫已有半年，不知道修炼进展到哪一步了？”

    “爷爷上次说，至少需要三年苦修，他才有把握进阶。现在才半年，还早着呢。”

    “你知道无涯大神在离火宫修习的都是什么吗？”

    “不知道。”

    关小山又向四下瞅了一眼，然后声音更低下来问：“离火宫的修习内容是不是禁忌？可不可以问？如果可以，待会过去了就请无涯大神讲解一番。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你早知道这些，对眼下的修习肯定有不少好处。”

    自在东垒外一举格杀了步随心、叶永帆等七位修士，关小山感觉到自己在云出岫心目中的地位大幅上升，隐然有了一家之主的意味，此时就没有顾忌，直接开口让云出岫向云无涯打听神君的进阶之道。

    云出岫果然没有抗拒，沉吟着说道：“应该没什么禁忌，否则神界必定会公之于众，只是一般修士之间交情不够，平时不可能谈论这些；爷爷对我肯定不会隐瞒，待会就问问吧；兴许真如你所说，会让我豁然开朗修习更容易呢。”

    两人商量已定，恢复了名徽禁制就直接去了无涯台。

    得到张子管报讯后，无涯台里一片喜气；不仅每层各挂上四只大红灯笼，云无涯还弄了不少野果山珍装碟盛盘一一摆放出来，庆贺两人安然回返。

    云出岫没有多做隐瞒，将东垒外那一晚的遭遇详细道了出来，中间略过关小山的盔甲式法宝，只说是两人警觉的早，一见不对先下手为强，击杀了三名对手，然后拼死缠战，又格杀三名对手，姜伯长眼见图谋难成，突然反水，将幸存的叶常开等人暗杀了。

    云出岫不善言辞，叙说得很平淡；可越是这样，越给人真实的感觉。只听得云无涯、卿若和张子管三人一惊一乍，惊颤不已，一忽儿痛骂步随心、叶常开翻脸无情，一忽儿又为两人惨死唏嘘搓叹，一忽儿又对姜伯长的狠辣愤恨不已；说到最后，痛骂的矛头尽皆只想端木广，言道这人小肚鸡肠，妄为神君。

    云出岫说罢，等了一阵，待众人咒骂了端木广一通后，又开口说道：“爷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出岫估计，这样纠缠下去不是被端木广、姜伯长暗害于兽袭之中，就是被牵连得触犯神界禁忌，陷身于混灵洞中，终究不是办法。若想绝掉后患，还需爷爷进阶为神君才行。不知爷爷眼下进展如何？”

    关小山听到耳中，心里不由暗自赞叹。这个“云帅”真不是白给的，不露一点痕迹就把话题转到云无涯进阶神君一事上了。

    云无涯自得一笑道：“好歹就这一次了，下次兽袭来临之时，我应该能成功进阶。到时宁可与端木广撕破脸，也要保证不让你们再被编入援兵之中。”

    “太好啦——”

    云出岫雀跃欢呼，顿了一顿，又兴致盎然地问道：“爷爷——进阶神君是怎么回事？难不难？”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端木广悠然自得，一脸轻松地解说道：“出岫，你应该知道，我们修炼的目的是为了培养神种。神种如同修士的第二个生命——不！这样说不准确，应该说是修士升华后的新生命——在大神阶段，神种虽然生成了，却像日月星辰、大河狂风一般，万古亘在，运转不休，还不能算作真正的生命。只有将修士的心智意识植入其中，才能算真正拥有了生命。进阶神君的过程就是植入心智意识、让神种成为真正生命的过程……”

    “……植入心智意识并非是件简单的事，其中有许多规则禁忌必须遵循服从。譬如，神种由神识结合灵气生成，与人类血肉组成的本体截然不同，它的意识只能从灵气中诞生，但是，神种往往由四五种灵气属性，诸般属性彼此之间既生克联系，又相互独立，修士应该将心智意识植入到哪一种属性中呢？如果每个属性都植入心智，神种将会因此分裂，出现几个相互独立的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如我这等五行缺一的修士在植入神智前，必须先选择一种灵气属性作为本命属性，然后将心智意识植入到本命属性中，构建出一个以本命属性为主、另三种属性为辅、和妖灵颇为类似的崭新的修炼之路。当然了，如你这等五行俱全的修士就简单多了，听说不用选择本命属性，需要做得只是不断培植神种而已，五行循环自然而然就会生出神种意识，而且新生的神种意识极具包容性，同时兼有五种属性。诚实是不可多得的福分……”

    端木广明显有趁机教诲的意思，娓娓叙说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天色黑透了这才收声。

    云出岫闪眼瞥见关小山听得入神，似乎非常感兴趣，便道：“爷爷，今日暂且罢了，你说的这些我需要回去好生琢磨一番，下次你再给我讲一些修炼之道好不好？最好是适合我这等五行属性俱全修士的。”

    “嗯，只要你感兴趣，我自会在离火宫留心打听。过段时间，我让子管接你过来，到时我们再接着说。”端木广一口答应下来，随即挥手示意张子管送两人出门。

    云无涯说到做到，至此以后每隔一两个月总要回一趟无涯台，然后唤来云出岫和关小山，向云出岫讲解五行属性俱全的大神修炼和进阶之道，一旁的关小山因此受益匪浅，虽然还没到进阶的时候，却已知道如何做才能进阶为神君。

    修炼的生活枯燥无味，千篇一律，就在日子简单的重复之中，又是两年过去了。关小山的修炼颇为顺利，五个高级神术的下阶尽皆完成，蚕食鲸吞的中阶也完成了，已经开始修炼惊涛裂岸的中阶，真气的修炼也有不少进展，真气丹和灵气越发融合，隐隐有向真君级突破的迹象。

    就在这时，关小山的烦恼也来了，他的储备彻底用完了，不管是灵晶还是凶丹，都用了个干干净净。没有储备，单凭执事阁配发的供奉，修炼速度从此可就要慢下来了。

    “出岫——新的兽袭快到了，要不我们再冒一次险加入援兵？我快突破到真君级了，只是没有足够的凶丹进补不知会等多久，我想找机会出山弄些凶丹。”考虑了两天，关小山认为姜伯长很难威胁到自己，便找云出岫商量。

    “我们没必要冒险出山，至于凶丹么……”

    云出岫狡黠一笑，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皮囊，在关小山眼前晃了晃，俏皮地说道：“阿秀！你以前准备的凶丹真够多；害得我一直没机会对自己的神将尽心尽意呢。”

    关小山眼光一闪，惊喜地问道：“出岫——这是？”

    “八十枚二级凶丹，十枚三级凶丹，两枚四级凶丹。”

    云出岫报出一个让关小山惊喜的数字，旋即呵呵笑道：“阿秀——你是我的神将，是我的双修伴侣，还是想成为第一个至尊的真武者。进入神界之时，我怎能不为你做些准备呢？只是，你自己准备的太充足了，直到现在才给了我一个尽心的机会。不怪我哦——”

    话语入耳，关小山忍不住心生愧意，虽然和云出岫同生共死好几次，而且温柔缠绵了近五年，他却始终提防着对方，不敢将对方视作赤灵心这样的“自己人”，是以，从没指望云出岫帮他筹备修炼用的凶丹，自然也想不到会有眼前这一幕。

    云出岫见关小山呆呆的，只以为他欢喜的傻了，便将皮囊塞过来，絮絮说道：“阿秀——我知道你有盔甲式法宝护身，不惧一般的凶险。不过，留在神界毕竟最为稳妥；即使有爷爷帮忙说话，我们肯定也避不过十五年一次的大规模兽袭；我希望这些年安生修炼，做好准备，到那时再下山搜集凶丹、灵晶，你说好不好？”

    “好吧——我听你的。再说，我的盔甲式法宝也不是特别厉害，遇到神君、真君一样很危险。”关小山一口答应下来，顺手将皮囊塞进腰间，其实他心里很是不甘；虽然暂时有了凶丹补给，最想要的灵晶却没有着落；只是云出岫已经拿定主意，作为护身神将，他不好直接反对。

    又过了一个多月，云无涯从离火宫回来告诉云出岫，他要闭关三月进行最后的突破，这段时间不会再回无涯台，另外让云出岫放心，他一定能在兽袭来临之前顺利进阶，到时将以神君的身份参与三宫十二房首脑会议，并找个适当的理由将云出岫排除在编订的援兵外。

    至此，云出岫彻底放下心事，每日里只和关小山在逍遥谷一带周游修炼。关小山一边慢慢修习惊涛裂岸，一边准备进阶为真君；神种的培植修炼却因手头上没有灵晶暂时停下来了。

    这一日到了规定的双修日，两人早早结束修炼回了苦修屋恩爱缠绵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没起身，逍遥谷新任执事齐柘来了，在外面喊道：“云出岫、关小山，你们随我去一趟五行峰，帮忙办点事。”

    两人闻言，慌忙起床穿戴整齐。关小山先出来问道：“齐执事，办什么事？”

    齐柘摇摇头，回道：“端木广神君交代我过来喊你们一道去五行峰，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去了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云出岫没有在意，出来环抱了关小山飘然飞起，和齐柘一道飞往五行峰。

    齐柘在前领路，飞到五行峰上空时，径直向正中的峰顶落下去。五行峰是关小山的熟地，云出岫修炼停滞之时，两人曾经研修了一段时间的阵法，经常过来拜会居住在北峰的师兄狗尾二，不过两人没上过中峰顶端，因为这里是五行峰神君闻便捷的坐镇之地。

    从空中看去，中峰峰顶很空旷，只有一道山亭，几个打磨得精光石凳一样的山石和一个黑黢黢的石洞口。落下洞口之时关小山却感觉身子一重，脚步如灌了铅一般重若千钧，粗通阵法的他这才知道峰顶布了一个回真阵。

    回真阵是困妖阵的变种，原理作用和困妖阵相差不多，只是针对的对象是“真武者”，真武者处身其中就像妖灵处身于困妖阵，十成修为只能使出一成，对修神之士却没有影响。

    “齐执事，这里怎么布有一个回真阵？！”关小山不满地咕哝一声。

    “这阵以前没有，是昨天才布下的……”

    没等齐柘回答，已经有人抢先接过话头，关小山听着耳熟，循声看去，但见山洞中一溜走出几位飘逸俊朗的修士，说话之人走在最前，却是几年没见了的端木广神君。

    端木广在洞口停下脚步，含笑说道：“关小山，你知道吗？这个阵就是为你而布的……”

    “为我而布的？这是……”话到半途，关小山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一激灵。厉声叫道：“关小山？！关小山是谁——”

    “关小山就是你，你就是关小山啊。”端木广笑吟吟地看着关小山，一脸自得地说。

    关小山心里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口中却下意识地反驳道：“端木广神君，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小山到底是何人？你为什么说我是关小山？”

    端木广没有理会关小山的辩驳，转对云出岫道：“出岫！你过来，不要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个人就是你以前一直想抓的凶灵联军奸细关小山。”

    “关小山？”云出岫彻底被弄懵了，喃喃自语着，一会儿望向关小山，一会儿望向自信满满的端木广，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身子一动没动。

    端木广脸色一沉，对关小山厉声冷笑道：“关小山——你还是老实承认的好，不要打逃走的注意。实话说吧，这里不仅有专门为你布下的回真阵，还有四位神君在，只要你敢反抗逃走，四位神君会立即出手格杀。”

    关小山确实在打逃走的主意，待听到端木广的警告后不得不取消了这个念头。回真阵不可怕，只要解开封灵术，他可以轻易飞出回真阵；四位神君却不可小觑，即使有先天甲护身，他也很难从四位神君手中安然逃脱，与其如此，不如暂且忍耐，弄清情况再说。

    “可笑？”

    关小山拿定主意，轻斥一声，讥讽道：“端木广神君，我行的端、坐的正，没犯神界任何禁忌，为什么要逃？就凭你给说我是什么关小山这一点？关小山是谁我半点不知，你堂堂神君，说话要有证据，别像三岁小孩，随口胡扯。”

    “好贼子！”

    就在这时，有人怒吼一声，从端木广身后冲出来，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关小山，一边厉声高呼：“关小山！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想要证据是么！来啊——”

    这人个子不高，面目也不特别俊美，看来不怎么在意外表修饰，只是和关小山有深仇大恨一般，恶狠狠地似要一口吞了关小山。

    关小山眉头一皱，心念急转，一边琢磨着这人话中的含义，一边随口问着拖延时间：“你是谁？莫非认识关小山，看我和关小山长得相像。”

    矮个修士怒目狞笑：“关小山！你记住了，我叫白乐天，圣母宫未羊房坐镇神君。你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白莽吧！他是我曾孙，白家最后一根独苗！”

    “白莽？关小山也许认识，我不认识。”

    关小山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时候洞内传来脚步踢踏声响，他抬眼看去，但见姜伯长、白乐礼、木青云、李青、侯大少、明无忧、郝不同、庞真等一大帮熟人和四五个不认识的修士鱼贯而出。他看向李青，李青哀婉地回了一眼，似乎想表明自己很为难，却没能给出其他暗示。随即他感觉有异，循着感觉看去，却见木青云双目喷火，正恶狠狠瞪过来，似乎在为李青吃醋。

    “这些人能够证明我是关小山？”

    关小山没有理会木青云的瞪视，只蹙眉沉思，回想自己过往是否有漏洞遗下。

一百三十四章李青之举

    位居新出现的一行人前列的姜伯长悠然问道：“你说你不是关小山？那——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

    关小山正准备说自己是“陆秀”，突然感应到什么，他循着感应瞥了一眼，但见李青正万分紧张地盯过来，螓首不易察觉地缓缓摇动，心中一凛，知道陆秀这个身份被揭穿了。顿了一顿，便苦笑道：“姜大长老，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父母去世的很早，印象中小时候父母叫我阿秀，长大了我就一直用阿秀这个名字。”

    “哦？这么说你不是陆秀了？”姜伯长讥嘲地说。

    “不是。”

    关小山干脆地承认下来，浑不在意道：“陆秀本不是我的原名，是我后来随意取得名字，为的是方便在昆仑城立足，姜大长老，这算不上什么大罪吧。”

    姜伯长嘿地一笑，却不置可否，只娓娓说道：“阿秀，我知道，改名陆秀并非你的主意，而是李青法师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方便你定居昆仑城而想出的主意，是不是？”

    关小山沉吟着点点头，肯定道：“不错，是这样。”

    姜伯长继续追问道：“李青法师说，初次相见之时，你说自己是大野泽修士阿秀。是不是这样？”

    关小山心中又是一凛，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破绽所在了——自己没有一个可以说得出口、禁得起检验的出身。大野泽修士这个身份骗骗一般人没问题，遇上姜伯长这等有心人，只要详加调查轻易就能分辨出真假。

    最让关小山恐慌的是，这个谎言一旦被揭穿，他就再难以洗清白了。他以前以大野泽修士这个身份对云出岫说过太多谎话，包括人生的境界、有望成为第一个真武者至尊等等美梦也托之以大野泽修士这个身份。若大野泽修士不存在，其他也将荡然无存，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

    他没法挽回大野泽修士这个身份。因为他却都没去过大野泽，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问出破绽，而且，姜伯长有备而来，肯定不会容他狡辩下去。想到这里，关小山心惊胆颤，前心后背哗地一下湿透了。不过，他绝不是轻言放弃之人，哪怕是身处绝境，依旧会垂死挣扎。

    “事实上——我——也不是大野泽修士。”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关小山一字一顿地否定了大野泽修士的身份，然后一边脑袋急转寻思对策，一边懊恼地吼叫道：“我——阿秀！只是昆仑州一野人，一野修而已；与昆仑城、神界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也不想和昆仑城、神界有什么联系；只因一时心软，从妖灵手中救下了李青法师，这才接受劝告进了昆仑城，又以云出岫小姐护身神将的身份进了神界。你们可能以为昆仑城和神界了不得，是天下人都向往的所在，在我阿秀眼中，这些地方连屁都不是。若不是为了李青法师和云出岫小姐，我宁可死在荒郊野地也不会搅和到这里面来！”

    关小山说得激昂慷慨，听的人……至少是云出岫和李青……听得心潮澎湃，俊面绯红，胸部剧烈起伏。在众多神君、大神面前，李青双眸星星点点，毫不掩饰地热烈地注目关小山；云出岫银牙暗咬，似乎下定了决心。

    “嗬嗬嗬嗬……你很聪明，知道有些谎言遮掩不住了，先自承认下来。”姜伯长一阵轻笑，玩味地看着关小山。

    关小山不甘示弱，哧地一笑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

    姜伯长胸有成竹，随意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可否将野修之地告诉我等知道，可否将师承来历说个清楚，还有，你在昆仑城的表现允文允武，被云出岫小姐视作参赞，请问你如何识得字，如何通晓的世情法理。”

    关小山心里一沉，对方随随便便一个问题都不是轻易能够应付的，只要答错一点，必定会被对方抓住把柄，以至于万劫不复，当下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是野修，自然没有定居之地，东跑西走，随遇而安而已，这些年几乎走遍了昆仑州各个角落。你说我允文允武、通晓世情法理，实在是高看了。我不过是比昆仑城住户走的地方多些，见的事情多些，也因此被云小姐看重，带在身边以供咨询，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至于师承何人——呵呵——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就是好学，游荡之时但逢遇到冒险者，总是讨教请问，文字、功法都是这样学来的。这么多年下来，我至少求教过数十人，只是不记得一人姓名，因为都是偶然相遇，分别后便即杳杳，没有保持联系。”

    “呵呵、呵呵、呵呵呵——好一张利口，竟能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

    姜伯长双眼眯缝，钢牙紧咬，蹦出一连串冷笑，只是并没有沮丧的模样，反而恶狠狠逼问道：“那么——你对野猪林、西海海心山可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野猪林？西海海心山？”

    关小山紧蹙双目，盯着姜伯长装作回想的模样，心里却在搜寻说辞。从姜伯长的表现看，这两地像是最关键的所在，遮掩的好，也许就能彻底否决自己是关小山的嫌疑，遮掩不好，就可能会入对方殻中。

    “我记得这两处地方，也去过西海和野猪林，至于印象……”

    关小山斟酌着回道：“海心山挺美的，可惜西海被铁齿鲢占了，我只能远看不能上去赏玩。野猪林不美，反倒挺荒凉，不过很适合我这等野修安居修炼。”

    姜伯长似乎抓住了什么，厉声逼问道：“你是说你没有去过海心山！”

    关小山忖度半饷，觉得一旦承认去过海心山就有可能和出身海心山的“关小山”扯上联系，便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没去过！”

    “哈哈哈！哈哈哈……”

    姜伯长大声狂笑，得意地嚷道：“关小山啊关小山，你需知道，谎言越多越容易被人揭破。你说你没去过海心山，难道忘了海心山的同伴赤灵心！难道忘了海心山下埋藏的宝物！”

    听姜伯长提及赤灵心，关小山一慌，不知道赤灵心眼下适合处境，是否被对方擒住了。念及此处，他忧心如焚，一时间忘了回答。

    姜伯长以为戳中要害，对手无话可说了，于是更加得意，讥讽道：“关小山，你不知道，为了揭穿你这个奸细，临尘阁秘密调查了两年，其间数度遣人前往大野泽、巴蜀谷地，不仅揭穿了你出身大野泽的谎言，还将你和巴蜀谷地、大野泽的仇怨调查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由不得你继续抵赖。”

    姜伯长没有再提到赤灵心，反而强调是从大野泽和巴蜀谷地得到了什么证据，关小山听了反而放下心，做出纳闷的样子，喃喃不解道：“姜大长老，关小山到底是谁，你能不能先介绍一下？还有，你到底有什么证据推断我就是他，能不能直接了当地说出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要符合事理，不要像小孩一惊一乍的比嗓门大小。”

    “你——”

    姜伯长一滞，被指责得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过了好一阵才长吐口气，狞笑道：“好！本长老这就告诉你关小山是谁，你和关小山是什么关系——据关小山自己介绍，说他是西海海心山边民，这一点应该无误。临尘阁派人去海心山查过，那里确实留有人家住过的痕迹。除此之外，关小山还有一个身份没说——他是凶灵大军派驻昆仑城的奸细。这一点云出岫师妹可以证实。关小山不是单独行事，他还有同伙，临尘阁知道的就有两个，其中一个叫赤灵心，是位真武者，可能也是海心山的边民，还有一个灵主，常年在北垒外游荡，专事接应关小山。临尘阁推测，昆仑城内也有关小山的同伙，为了挖出关小山在城内的同伙，当初身为昆仑城讨伐军主帅的云出岫师妹弄了一个将计就计之策。可惜，关小山太过狡猾，这个计策没能成功，关小山也成功逃出昆仑城，直到大半年后，才被云出岫师妹率众在野猪林附近的金石熔炉围杀。”

    “哦？这么说，关小山不是已经死了吗？”关小山插嘴问了一句。

    “死？！哼——当时云出岫师妹和随行修士尽皆以为关小山死了，谁知道，这本是关小山刷的金蚕脱壳之计——为的是诈死改名重回昆仑城……”

    姜伯长盯着关小山嘿嘿冷笑，言语如剑如刀般劈砍过来：“……参加围杀的大神、神将对金石熔炉一战印象都非常深刻，因为，关小山只是一名中级真武师，却在两位神将和一位大神的围攻下安然无恙，顺利地逃进恶地。可以说，在场修士以前从未见过这等情景，想不记住都难。更加奇怪地是，在数位高等级修士围攻下安然无恙，在金石熔炉出没了大半年安然无恙的关小山逃进恶地不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被两只说不清等级也说不清是猛兽或是凶物的怪兽给咬死了，不仅死的蹊跷，而且只给云师妹一行人看见，却接触不到尸首。是以，说关小山死了不如说失踪了；反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关小山暗暗心惊，为了诈死埋名，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禁不住有心人推敲，姜伯长的分析可谓是合情合理。尽管如此，他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点头附和道：“我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不过你分析得不错，关小山确实不能算做‘死了’。”

    姜伯长得意一笑，继续道：“关小山这个名字从此没在世间再出现。可就在不久之后，在关小山失踪地金石熔炉——一个说不清任何来历、自称是野修的人出现了，这一点巴蜀谷地和大野泽两地宗主家族的修士都可以作证，不可能是假。这位野修是高级真武师，只比关小山高一级，像是刚刚突破一般；而且，他相貌尽毁，脸上被砍了十七刀，奇怪地是，十七刀没有一刀伤及眼鼻嘴巴等要害，没有一刀致命的，尽皆伤在不紧要处。看起来不像是对阵厮杀时留下的，倒像自己小心翼翼划割专为破坏脸面特征的。如果是你，会不会猜想这人就是失踪的关小山。”

    关小山叹了口气，黯然道：“如果我是旁观者，可能会认为这人可能就是失踪的关小山。可惜我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者，知道自己绝不是什么关小山。我在关小山刚刚失踪之时出现在金石熔炉、遇上四小福地的修士以及脸上的伤势都是巧合，世间就有这般巧的事，要不然就不会有巧合这个词语。”

    “嘿嘿——好一个巧合！”

    姜伯长嘿嘿冷笑，口气突然一紧，凶狠地逼问道：“那赤灵心呢！你和关小山的同伴赤灵心生死与共，联手对敌，也是巧合么！”

    “赤灵心？不认识！更别说什么生死与共、联手对敌！”

    关小山矢口否认，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如果承认和赤灵心有瓜葛，他就很难再狡辩下去了。而且，他相信赤灵心，即便被擒也绝不会出卖他。

    姜伯长两眼一咪，如同捕捉到老鼠的猫一样，面呈得色地说道：“你的记性不太好，我提醒你一下，可还记得王家冶炼坊的人是怎么死的？可还记得你是怎么从鱼凫家手中逃脱的？可还记得西海一战你和赤灵心联手杀死的八名鱼凫家修士？”

    “不用提醒。我当然记得。”

    关小山歉意地看了一眼云出岫和李青，坦然说道：“我和四小福地结怨并非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为了不让关心的人担心，我没敢说结怨的是宗主家族，只说是一般冒险队；我在昆仑城被鱼凫家设伏擒住，知道的人也不少，同样的原因，我没敢对关心的人说明真正的脱险过程，只说是力战杀敌；事实上，鱼凫家子弟并非我杀的，当时我抱的是同归于尽的心思将对手带到西海，引进铁齿鲢鱼群之中。结果我的运气比较好，从铁齿鲢鱼群中逃了出来；鱼凫家运气不好，九名子弟死了八个，只有一个和我同样幸运，侥幸逃上岸。诺——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西海之战，也没有与赤灵心联手对敌、生死与共这些连七八糟的事。”

    姜伯长调查的太充分，关小山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抵赖到底。反正对方只有一个人证，而且属于当事人之一，证词可信度并不太高。

    关小山的抵赖很有用，姜伯长似乎明白单凭一个鱼凫家子弟的证词不足以采信，愣怔了片刻，忽然一挥手，对身后一群人吩咐道：“你们仔细看清了，然后告诉诸位神君，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关小山！”

    “是！他就是关小山——”

    木青云首先蹦了出来，指着关小山厉声喝道：“就是他，在连天河畔杀死了白莽法师和孟飞虚，我亲眼看到的，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木青云的话勾起了一旁人的伤心事，白乐天厉声大喝：“关小山！我不管你是不是奸细——只是杀人偿命！我不会放过你。”

    “我不是关小山。”关小山歉意地看了看白乐天，转对木青云道：“既然关小山化成灰你也认的，为何现在才认出，在昆仑城这么久却没认出？”

    木青云一滞，继而辩解道：“我——我那时没想到这一茬！现在才想到。”

    姜伯长又一挥手，阻止了木青云，吩咐其他人上来相认。

    白乐礼上来瞅了几眼，点点头道：“确实很像。”

    庞真、郝不同相继上前，跟着点头附和道：“很像，应该就是。”

    然后明无忧走上来，冲关小山一笑，道：“关小山，原本我该感谢你的，因为你，我得到了不少赏赐，修炼也有了盼头。感激归感激，在诸位神君面前我不敢撒谎，只能实话实说——单凭你那双眼睛，我就完全可以断定，你就是关小山。”

    关小山皱起眉头，没有理会明无忧，只对姜伯长不悦地说道：“姜大长老，这些人都是谁，你怎么找来的，他们凭什么能断定我是关小山？”

    姜伯长挥手让人继续辨认，口中淡然说道：“他们都是熟悉关小山的人，自然最有资格断定你是不是关小山。”

    不知为何，原本排在第三位的李青迟迟没有上来辨认，直到所有的人都肯定了姜伯长的说法，她才最后走上来，端详了关小山一阵，眉头紧蹙着说道：“诸位神君，我和关小山很熟，和阿秀也很熟；但我看不错他们有什么地方相像。关小山头发是灰白色，陆秀是满头乌发。关小山一脸皱纹，阿秀虽然相貌被毁，却也能看到脸上并无多少皱纹；最主要的区别是，关小山身子单薄，只有五尺高，和我相差不多；阿秀身形魁梧，有六尺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李青语音平静，落到关小山耳中却如闻天籁。

    他明知如今的自己和以前有很大不同，绝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木青云和庞真等人之所以一口咬定肯定是受姜伯长指使，却没办法开口自辩；因为他必须装作没见过关小山，不知道关小山的身体特征。李青的否定宛如一场及时雨，将他心里的想说的理由全都说了出来。

    除此之外，关小山更因此对李青有了一番别样的情怀。他对李青的印象并不很好，在此之前也做好了被落井下石的准备；实没想到李青一改往日势利作风，为了他不惜得罪昆仑城权势滔天的姜伯长，要知道李青还没进入神界，前程性命都在姜伯长手中篡着呢。

    关小山为李青而高兴感动，自然也有人会为此生气发怒了。

    “哼——好胆！为了给救命恩人开脱，李青你竟敢徇私！”姜伯长怒目瞪向李青，大声叱喝。

    李青一低头，似乎十分胆怯，没敢分辨，柔柔弱弱退了下去。关小山看在眼里，忍不住暗中喝彩。李青这番示弱的表演不仅让“为救命恩人开脱”的指责变得无力，更衬得姜伯长十分强势，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从而让其他人的证词变得不再那么可信了。

一百三十五章曲来折去

    姜伯长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便放过李青，对四位神君肃然说道：“诸位神君。修士改换相貌并非难事，特别是真武者，随着修为的提升，身形高矮很容易发生改变，头发色泽更容易改变。所以，李青说得外表的差异不足以否定阿秀就是关小山这件事。不说关小山在金石熔炉诈死失踪、无法说清来历的野修阿秀适时在金石熔炉出现这个巧合；不说关小山西海边民的出身、阿秀在西海脱困并被指证联手赤灵心杀死鱼凫家八名子弟这些联系；也不说关小山以中级真武师之身能越级挑战一位大神和数位神将，六年前大规模兽袭中阿秀被鱼凫家偷袭以真人级修士之身越级挑战一位真君、数位大神和数位真人并战而胜之这等相似的战技；单就阿秀满嘴谎言、伪造身份潜入神界这一点，就有理由怀疑他是凶灵联军的奸细关小山，这种人想进办法潜入神界必定有其阴谋，不可不防；望四位神君明察，尽早消除神界祸患。”

    “完了……”

    关小山暗叹一声，心里生出解开封灵术拼死逃走的打算。

    逃走的希望很渺茫，即便没有被困回真阵，四位神君也能轻易取了他性命；更何况这里是神界，稍一示警，立时就会有成百上千的大神围过来，即便有先天甲这等宝物护身，也能将他轰得渣也不剩一粒。

    但他不得不逃走——

    姜伯长深得“莫须有”之味，言辞实在太厉害了，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关小山，四位神君也会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思对自己下手，以免生出后患。何况姜伯长的调查非常充分，整个推断合情合理，很少瑕疵，可信度极高。最惨的是，四位神君中有一位是对头——端木广，还有一位是急着报仇雪恨的白乐天，面对这种形势，关小山自认没有翻盘的可能。

    和预料的完全一样，姜伯长的话立时得到了响应，端木广扬声说道：“说得好！为了神界安全，为了阻止凶灵联军奸细的渗透，我等确实不能大意，关小山，你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缚的好，否则——”

    “否则就是死！”

    白乐天怒目相向，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五行峰地主闻便捷和另一位相貌陌生的神君频频颌首，看来也赞同如此处置。

    关小山没有回答，淡然笑了一笑，暗地里开始解开封灵术，准备拼死一逞，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出岫突然开口了：“且慢！”

    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威严，说出来的话总带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云出岫就是这样，刚才的她默不作声，好像被完全忽略了，此时话已出口，立即成了众人注目的中心，不仅四位神君一起看过去，连关小山也暂停解开封灵术，侧目相向。

    云出岫面带寒霜，孤傲中带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毫不示弱地望向四位神君断然说道：“诸位神君忘了一件事，神界是昆仑州修士共同的栖身地，不是谁家的私产；这里最大的规矩就是所有修士无论大神、神君、至尊一律平等，不得倚仗等级高、修为深欺凌弱小。阿秀是我的护身神将，受我庇护！诸位神君不问我的意思，擅自处置我的神将，莫非要恃强欺凌么？”

    众神君一愣，稍倾，端木广冷笑一声道：“怎么？出岫你想庇护凶灵联军的奸细！”

    “凶灵联军的奸细？好大的罪名！”

    云出岫逼视着端木广，冷笑连连：“关小山凶灵奸细的身份是我识破的，将计就计之策是我制定的，野猪林外围剿奸细之战是我亲自策划和指挥的，你说——我云出岫是否会庇护凶灵联军的奸细？而阿秀——他不仅是我的护身神将，还是我的双修伴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是不是凶灵奸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听到这里，关小山心中略定；毫无疑问，云出岫若是帮忙佐证，份量可比李青重多了。

    白乐天却不乐意了，气急败坏地跳出来嚷道：“云出岫！你把我等当无脑之人耍么？你的这个护身神将问题大得很，岂是你一句最了解就能撇清的？”

    云出岫对白乐天的态度好多了，受到指责后没有反唇相讥，反而淳淳说道：“白乐天神君，把你当无脑之人耍的另有其人，却不是我。我和白莽年龄相仿，修为相若，说一句惺惺相惜也不为过；白莽遇难之时，我非常难过，因此亲自带人前往野猪林围杀关小山。如此作为，一是为同道修士报仇雪恨，而是捍卫神界和昆仑城；和有些人利用神君你的报仇之念、陷害无辜不可同日而语。”

    云出岫话中含义极为明显，姜伯长听了立时忍耐不住，怒声喝斥道：“云出岫！你庇护自家神将也就罢了，怎敢说我陷害无辜？若非你的神将来历不明、到处都是疑点漏洞，岂会惹人怀疑？”

    “那可不一定！”

    云出岫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道：“就算阿秀来历清白，没有任何疑点漏洞，你姜伯长照样不会放过，照样会威逼利诱四小福地的行商和昆仑城修士制造出一堆疑点、漏洞。临尘阁大长老的权力有多大，能不能做到这些，我很清楚，四位神君也很清楚！”

    端木广大怒，厉声叱道：“云出岫！你——血口喷人！我和你的神将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他有问题，我干嘛为难于他！”

    “无冤无仇？真的吗！”

    云出岫哧地冷笑，不屑道：“姜伯长，这里任何人都可以质疑阿秀的出身来历，唯独你不能。因为——你和我有仇，你一直在暗中设计害我，今日你栽赃陷害阿秀是假，对付我才是真。”

    姜伯长愕然一愣，云出岫的语气像是要撕破脸，准备拿步随心、叶常开等人的死说事，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却不是不可能发生，女人的心思最难琢磨，谁知道她会不会豁出去？她若真豁出去将一切尽皆揭开的话，对他可就太不利了。

    姜伯长有些后悔，发觉自己低估了云出岫的心志，这次出手逼得太狠以至于招来了反噬。就在这时，端木广适时送来支持，不悦地对云出岫说道：“出岫！你是当过一军主帅的，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姜伯长比你大了一百多岁，不是同时之人，和你会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设计暗害你？”

    姜伯长闻言心里一松，步随心父子是和云出岫、关小山一道出去的，云出岫揭破此事，只会对她自己不利，很难牵扯到他身上来。

    云出岫却也赞同端木广之说，点头道：“端木广神君放心，我和空口无凭、只靠猜测臆想哗众取宠之辈不同，说出来的话自然会有担当……”

    姜伯长暗怒，云出岫口中的哗众取宠之辈明显指得是自己，随即又是一凛，因为云出岫自信满满说是有证据，果真如此的话，肯定对自己不利。

    云出岫顿了一顿，转向另外三位神君，娓娓说道：“诸位神君可能知道，出岫五行属性俱全，从启蒙修炼到成神，总共只用了六七年时间，修炼天赋不比别人差半分。可是，诸位神君不知道，出岫进入神界已五年有余，其中大半时间却无法正常修炼，五年时间完全荒废，修炼没能取得半点进步。其他修士不知道这件事，端木广神君和秦可昙神君却知道，因为出岫曾经就此问题向两位神君请教过，只是没能得到解答。诸位神君，你们以为这是怎么回事？是否有些奇怪？要知道出岫踏足修炼总共不过十余年，不可能有修炼瓶颈！”

    “竟有此事？”

    三位神君诧异莫名，求证似的望向端木广。

    端木广面沉如水，淡淡说道：“确有此事。四年前，出岫向我求教过，当时我想不出是什么缘由，就以为是修炼时日久了心神懈怠出现的平台期。后来出岫没有再提此事，我以为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没想到会迁延如此之久。”

    姜伯长似预感到不妙，眼珠子四处乱转，寻思应对之道。端木广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缓地摇了摇头，以示安慰。

    关小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称妙，自觉云出岫没有白当讨伐军主帅，所作所为暗合用兵之道。他已经看穿了云出岫的意图——云出岫知道他身上疑点甚多，姜伯长调查周密推算合理，直接反驳很难扳回局面，便使出釜底抽薪之计，揭穿苦修屋不能修炼的秘密，以此把姜伯长扯进是非之中，从质疑动机入手，减弱姜伯长调查推算的可信度。

    果然不出所料，云出岫步步为营，一点点向下破析。“诸位神君，修炼遇到问题后，我虽然着急，却信了端木广神君的说法，以为是进了平台期，就依照端木广神君指导，修心养性，修习阵法消磨时间；这样一过就是两年。直到上次兽袭，我被编入援兵去了昆仑城事情才开始有变化，在昆仑城，抵御兽袭的闲暇时光我试着修炼，没想到修炼突然恢复了正常，吸收灵晶就能够茁壮神识，不断修习高级神术就会有进步。我以为是平台期过了，从此开始孜孜不倦地修炼。谁知道待兽袭过罢，回到神界后，修炼的问题又出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丝毫寸进。这时候，我便再愚钝，也猜到修炼停滞不是平台期这个问题，很可能是修炼场地有问题。怀着这个疑问，我试着离开洞府另外觅地修炼。结果……正如猜想的一样，我可以在神界任何地方正常修炼，唯独不能在自己的洞府——苦修屋——正常修炼。苦修屋是神界唯一一位五行属性不全而成就至尊的修士——苦修——的旧居；苦修至尊以前能够在此正常修炼，现今我却不能，说明以前的苦修屋和现在的苦修屋不一样，也就是被人做了手脚，这人做手脚的目的就是暗中算计我。至于是什么手脚，我没能查清楚，只猜到应该是某种阵法，白乐天神君和闻便捷神君皆是阵法大家，看过后想必应该知道……”

    “阵法？”

    白乐天似对阵法特别痴迷，听说是阵法后顿时忘了其他，蹙眉想了一会，就对闻便捷道：“能够限制修炼的阵法只可能是那个了……”

    “只能是四绝阵！”闻便捷肯定地点点头。

    “原来果然有这种阵法！”

    云出岫斜睨了姜伯长一眼，继续道：“诸位神君，神界三大禁忌之一就是修士间不得出手争斗；可有人布阵暗害出岫，事实上等于出手了，也就是犯了神界禁忌，必须要受到严惩。只是这个人是谁，还不能确定。出岫得知被人算计后，就一直在暗中调查，打算真相大白后提交诸位神君以讨回公道；可惜不知是阵法太高深，还是自己太愚钝，反正没能找到答案。此时之所以要把这事提前道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因为——让我入住苦修屋的就是姜伯长姜大长老，他暗中算计我的嫌疑最大。更巧的是，这个人不仅将无法修炼的苦修屋划给我做洞府，这几年苦心孤诣，秘密调查我的神将，并得出一个看似天衣无缝，却没任何事实佐证的谬论。为什么我的厄运尽皆跟他有关？他果真是清白的吗？我不敢这样认为。进入神界之前，我不认识姜伯长，按说和他不应该有什么仇怨；不过我不认识他，他却可能认识我；我曾经任过两次讨伐军主帅，那时他也许以援兵的身份混在其中，并且可能因为什么事，恨上了我这个主帅，又或者有什么亲属、朋友受我这个主帅指挥的牵连，死于兽袭，因此暗中恨上了我。无庸置疑，不管是什么原因，姜伯长将苦修屋划给我做洞府以及调查我的神将这些举动绝非无因，后面必定有其目的。”

    说到这里，话音嘎然而至，云出岫冷漠地看向姜伯长，再不言语。

    三位神君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全部变质，从抓捕可能的奸细变成了内部修士之争，在神界这个地方，触犯禁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稍不注意便断送了涉嫌修士的前程，不能有半点大意。

    作为当事人，姜伯长却不能坐实此事，待云出岫话音一落，便即矢口否认道：“我没有！我对阵法半点不懂，不知道什么四绝阵，也不知道云出岫你修炼上出了问题，更不知道苦修屋会被改成四绝阵。将苦修屋划给你做洞府，是一片好心，因为你是五行属性俱全的修士，可能会成为至尊，苦修屋以前的主人也是至尊的缘故。”

    端木广跟着说道：“出岫！我可以担保，姜伯长所言字字是真；因为，神界知道四绝阵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中绝对没有姜伯长。你别急，听我说罢就不会怀疑姜伯长了——四绝阵是五行峰修士偶然间闯出来的一个阵法，简单地说，就是把旺盛到极致的土、火、木、金四种灵气强行搭配到一处，只是没有居中调合的水灵气。四种灵气在一起呈现的尽皆是相互克制之道，没有半点生机循环，所以不适合神识成长茁壮。四绝阵这种特性除了损害修士修炼，对杀敌争斗并无益处，实在不该在神界流传；是以，创出之后就被封存到离火宫，除了资历较久的神君知道此事，另有几位阵法天赋较高的修士也可以借鉴学习，其他修士根本不可能听说这个名字，更不可能布阵做什么手脚了。”

    闻便捷点头附和道：“确实是这样，四绝阵的事包括秦可昙这些新晋神君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姜伯长了。苦修屋的事也许是巧合。”

    “巧合？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阿秀和关小山之间的巧合没人相信，我也不信苦修屋的事是巧合。”

    云出岫淡漠地看向端木广，意有所指地说道：“诸位神君，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不信姜伯长无辜，他也许真的不知道四绝阵，不过，这只能说明，他后面另有人指使，指使之人一定是懂得四绝阵的神君，查下去应该不难发现端倪。”

    闻便捷三人再不说话，三人了解四绝阵的特点，早就意识到苦修屋之事会牵扯到神君这一等级，便更加谨慎了。

    姜伯长极力否认，面红脖子粗地要和云出岫争辩，云出岫却不理会，只盯着端木广冷笑。

    端木广沉吟半响，蹙眉说道：“这件事包括出岫神将阿秀的事都是猜度居多，没有真凭实据，一时间很难判断真假；依我看，应该先搁置下来从容查证，待真相大白后再召集所有神君会议，商量处置之道。诸位以为如何？”

    关小山眼见无事了，忍不住心花怒放，没想到翻转不了的局面硬生生又被云出岫扳了回来。

    另外三位神君颌首道：“这确是眼前最为妥当的法子。”

    姜伯长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了。此时只等云出岫同意此议，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既然没有证据，眼前只能暂时搁置从容查证了。”

    云出岫平淡地说，口气好像认同了端木广的处置，只是话到中途，突然一转，又道：“只是——即便没有证据，姜伯长和阿秀都有嫌疑在身，对他们应该采取些措施，不能如同以往才是。”

    “采取措施？什么措施！”

    姜伯长闻言，急得差点蹦了起来。端木广所谓的搁置原本是想平息此事，如果采取措施坐实了嫌疑人的身份，就很难永久搁置了。

    云出岫淡然说道：“我认为阿秀应该囚禁到蚀骨潭，什么时候洗净了清白之身什么时候出潭，不能洗清白就永远囚禁其中。这样，即便他真是凶灵联军奸细关小山，也不能为害神界。”

    “啊！！！”

    关小山目瞪口呆，再没有比这更让他吃惊的答案了。

    他虽然吃惊，却不着急；一来有先天甲护身，蚀骨潭伤不到他；二来他相信云出岫此举必有用意，不会害他。

    关小山不着急，另外却有人着急。姜伯长一蹦老高，大声反对道：“不行！不行——虽然我猜测阿秀可能是关小山，没有证据却当不得真，怎能将阿秀囚禁到蚀骨潭呢？万一弄错了，岂不毁了阿秀！不行！绝对不行！”

    姜伯长一改刚来时恨不得吞了关小山的模样，拼命为他求情。关小山却明白，这人为的是他自己，只怕他自己享受到对等的待遇了。

    “关小山是我的护身神将，我有权处置，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沉入蚀骨潭的。”云出岫坚决地说，顿了顿，转对姜伯长道：“至于你——我没权处置，但我认为，端木广神君既然说要从容调查，你就不该再任临尘阁大长老，要不然一个神界、一个人界，如何调查。”

    “啊~~~~”

    姜伯长身子一软，差点栽倒下去。他费劲心力讨好端木广，为的就是临尘阁大长老这个职位，若是辞去这个职位，以前的一切都算白干了。尽管心中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同意，他却无力抗拒；云出岫先做了表率，要把关小山囚禁到蚀骨潭；督促他辞职的建议也非常合理，让人没有理由拒绝；神界就是这样，即便是一般大神，只要说得有理，神君即便心里不愿意，表面上也必须听从。这是神界的基本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