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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章做笔大买卖

    关小山感觉很委屈。

    修心所用的珍果对个人来说很有价值，却因为数量稀少，对水家、金家组成的金水联盟价值并不显著，金水联盟拿来和他交换——能够让进水联盟整体实力大涨的——修炼诀要可谓十分划算，相比之下，他吃了很大的亏，只能一个人沾光，赤灵心、李青、水花子三人都享受不到交易的好处。即便如此，他还需要想办法证明自己不是骗子，证明自己的诀要有效管用。

    想到这些，关小山切实感觉到委屈。当然，计算得失之时，他没有把水家的交易预付金“水花子”算在内，自认为水花子和自己情投意合，两厢情愿，不能当作交易的一部分。

    关小山这人比较自私，不喜欢做亏本生意，若是认为自己吃了亏，就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权衡了一夜，他打算扩大交易，大干一场，争取利益最大化，让赤灵心、李青、水花子都跟着分润好处。

    他的想法最终得了水花子的支持，两人在床上商量了一早上，直到辰末时分才起床去找“祖爷爷”。

    “祖爷爷”名叫水无休，是水家的当家长老，也是水家年龄最长之人，今年已有四百九十三岁，对于一个真君来说，能活到这个岁数真的很不错。

    两人拜见了水无休，然后说明来意，水无休只听了几句，就立时派人招来在家的另外两位长老水长波、水长青。

    “长波、长青。”

    水无休一边示意两人就座，一边介绍情况：“小山有个想法，我觉得很好，但事关重大，需要大家一起拿主意，所以请你们两人过来商量。”

    “哦？什么想法？小山你请说——”

    水长青兴致勃勃地转向关小山，他是修神的，昨日听关小山说有能力让大神进阶为真君以后，对关小山就特别感兴趣，也特别热情。

    “金石熔炉之变令金、水两家三十余精英子弟无辜丧命，这是一个血仇，不能不报，否则，不仅金、水两家颜面无光，我这位水家女婿一样颜面无光……”

    关小山一开口就触及水家的痛处，水长青、水长波两人闻言，眼珠忽地一红，又是悲伤，又是愤怒。

    “只是——”

    关小山口音一转，思虑道：“鱼凫家和孟家同为四大宗主家族，实力非同小可，特别是孟家，这些年来一直小心保存实力，不是现今的金水联盟能够对付的。可若听之任之不去理会这桩仇怨，四十多年后，金水联盟和鱼凫家、孟家必会重新翻脸厮杀。因为，再过四十七年就是混沌之根成熟之日，鱼凫家和孟家必定联手去采，金水联盟除非放弃，不然一定会和对方撞上，再起争执。”

    听到这里，水长波、水长青如梦初醒，水无休神情凝重之极，为了继续生存繁衍，为了采集四十七年后的混沌之根，金、水两家忍辱负重，只字不提“金石熔炉之变”，但是，按照关小山的说法，他们这等作为完全是一厢情愿。混沌之根成熟之日是一个劫数，到那一日，金水联盟必定要和鱼凫家、孟家大动干戈，更可怕的是，鱼凫家和孟家若意识到这一点，暗中提前对金水联盟下手，金水联盟必将损失惨重，甚至有可能失去四大宗主家族之位。

    “小福地联盟实质已经破裂，单凭两家的实力采集珍果千难万难；不出所料的话，孟家和鱼凫家肯定同金水联盟一样，先集合手中珍果造就修心之士，再利用修心之士强大的实力采集珍果。如果我记得不差，孟、鱼凫两家应该有七枚珍果，再有一枚金石之心便能造就两名修心之士。鱼凫游没能在我手中拿到金石之心，不意味他们不会打金家的主意，也许，就在我们现在说话的当口，鱼凫家正在和孟家密谋如何从金家手中夺取金石之心呢！要知道——这枚金石之心非常关键，可以化解只能造就一名修心之士的尴尬，可以让两家实力同时大涨，合作无间。”

    关小山似乎嫌震撼得还不够，在几位水家长老屏气凝神之时，又加了一把火，把眼前形势说得迫在眉睫，好像马上就会发生似的。

    只听得三位长老心惊胆战，喘气连连，冷汗直冒，六神无主，就连听过一遍的水花子也煞白了脸，再度紧张起来。

    过了一阵，水长波忽有所悟，开口问道：“小山，你既料到这番局面，又毫不隐瞒地道了出来，想必已经有了对策吧？”

    “呵呵……”

    关小山从容一笑，身子后仰，闲适地说道：“金、水两家都是灵界知名的大行商，我好不容易来一次星湖，如果不和这样的大行商做一笔大交易，就等于入了宝山却空手而回，肯定会抱憾终身。”

    水长青目光一闪，欣喜地说道：“小山，你欲做何等大交易？请说，我等愿洗耳恭听。”

    关小山一咬牙，似笑不笑，冷声说道：“我想要的是——修心用的珍果，所有的珍果！金、水、鱼凫、孟四家千年所藏，全都要！我付出的是——能让金、水两家报仇雪恨，能让金水联盟媲美五大神界、一统四小福地的修炼诀要；有修神的、有修体的、还有我自创的，不做半分保留！”

    水长青、水长波身子一抖，惊得忘记了说话和呼吸。关小山说的没错，这确是一笔大交易，大到他们从来没敢想过。千年以来，四大宗主家族一代代辛苦奔波冒死行商，为的是筹集制作恶地飞舟的材料，为的是进入恶地采集珍果，无数人的心血无数人的生命至今共换来十一枚珍果，对方这笔交易竟然要把这些全部拿走，胃口之大让人难以想象。

    只是——他付出的价码确实不低。

    不说报仇雪恨永绝后患，单说和五大神界媲美这一项就让人心动。四小福地传承数千年，只求逍遥自在，从来没敢想到和五大神界媲美的高度，因为这里是真武者的天下，真武者更像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和神的世界媲美？

    如果这个交易能够达成，肯定是灵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交易，也可能是无数年以后最大的一笔交易。但是，这个交易能够达成吗？震惊过后，水家几位长老对此充满了怀疑。

    “小山，我们如何能达成这笔交易？”

    水长波满脸疑虑，质疑道：“你的意思是想联手金水联盟，提前对鱼凫家、孟家下手。得手之后，鱼凫家、孟家的珍果作为战利品归你，金、水两家得报大仇、免除后患，然后按照你传授的诀窍进行修炼。只是——我们凭什么得手！凭什么击败孟家、鱼凫家的修士！凭什么一定能缴获珍果！听说你筋骨强悍无双，不怕神术攻击，难道以此就能保证所有的目的顺利达成？或者是你想先服食珍果，修炼出心识，以修心之士强大的实力去达成目的？但是，你不要忘了，鱼凫家和孟家所藏的珍果更多，危急时刻，同样可以造就出强大的修心之士，用来抵御攻击，我们想达成目的千难万难。另外，就算击败鱼凫家、孟家，缴获了所有珍果；金、水联盟真的就能和五大神界媲美？你如何让人相信——你能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的目标？”

    关小山微微一笑，笃定地回道：“你的顾虑很有道理，作为交易的一方，我理解你的顾虑，也有责任让你信服，让你对交易结果充满信心。不过——这是一个大交易，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我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最多八年就可以完成，我相信，八年后金水联盟所有成员包括你在内都不会有任何疑虑。”

    水长波颇为不解，纳闷道：“你的意思是……”

    关小山双眉一扬，自信地说道：“很简单，一切靠事实说话。我打算用八年时间证明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的修炼诀要能化腐朽为神奇。证明方式很简单，金水联盟只需给我提供几十名修士——没有缺陷的一般修士就可，不需要资质太好；我会用八年时间，将这批修士调教成战力凶悍、潜力无穷、等级飞速突破的高手，以此做为攻打鱼凫家、孟家的主力，以此证明我的修炼诀要普及以后能让金水联盟媲美五大神界。”

    “八年时间！！！”

    水长波、水长青齐声惊呼，四颗眼珠幽然生光。

    对修士来说，八年时间实在很短，短得可能不会有一次突破。关小山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教出一批主力，修炼速度真的太惊人了。要知道充当主力至少要到真人级，关小山对却没规定金水联盟提供修士的标准，似乎最低级的真武士也行；这就是说，就算是最低级的真武士，他也有把握用八年时间调教成真人级。

    还有一点很重要，关小山调教的是一批几十人，不是一人两人，而且言明不需要讲究资质。如果成功的话，这足以证明他的修炼诀要是一种大众修炼方式，能够普及推广，对于提升金水联盟整体实力太有价值了。

    最关键的是，这种交易方式非常稳妥，金水联盟有充足的时间和足够的证据予以判断，分析得失，不用担心意外，也不会骤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那个……”

    水长清突然站起来，急迫地问道：“小山，你说的那个让大神进阶神君的诀要呢？如何验证？”

    关小山从容说道：“大神进阶到神君其实并非想象的那么艰难。如果你跟在我身边，让我随时了解你的修炼状况，随时指正引导，必定能顺利进阶到神君，只是——这个不能速成，可能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潜心修炼。”

    水长清身子一颤，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不怕……只要能……进阶成神君，不管多少年，我愿意……跟在你身边，随时……听你指正引导。”

    关小山笑了笑，道：“这样最好，你若进阶成神君，金水联盟的修神之士以后就有人指导了，长久下去，进阶成神君的多了，金水联盟必定可以媲美五大神界。”

    “这桩交易你等以为可行否？”

    水无休见水长波、水长清已经明了情况，便开口征询意见，征询之时还看了一眼水花子，毕竟她也是水家长老，有议事之权。

    水长波和水长清对视一眼，发觉心意相同后，水长波沉吟道：“水家相信花子，相信小山，自然愿意促成这笔交易，只是不知金家如何想，他们不一定相信小山，未见真章前，可能不愿拿出珍果。”

    水无休颇有同感地点点头，调头转向关小山，用目光询问他是否有办法消解金家疑问。

    “我想说明一点。这笔交易非同小可，无论成功与否都是金水联盟目前最大的秘密，不能有半点泄漏，即便是参与调教的子弟，也不能与闻机密。”

    关小山似乎对水长波的顾虑不很在意，先强调了一番保密，然后才说道：“只有实力才能让金家信服。这样吧——祖爷爷不妨以有机密大事相商的名义将金家主事人尽可能多地请到星湖来，我会向他们展示不惧神术攻击的实力，展示五行属性俱全的天赋，展示我独创的穿花绕树身法。我相信，我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信赖。”

    先天甲碎裂时间已经过了八个月，再有四个月就会有新甲生成，从十万森林到白头山来回至少需要三个多月，随便耽搁一下就是四个月；关小山感觉时间差不多，所以才敢这样说。

    水家人一直最在意关小山不惧神术攻击的神通，听到这话，水长波眼睛又是一亮，充满希翼地问道：“小山，如果这事能成，受你调教的修士能学到不惧神术攻击的神通吗？”

    “不能。”

    关小山摇摇头，歉意地回道：“这是我独有的神通，就像妖灵的天赋技能一样，没法传授给他人。”

    水家三位长老大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好在关小山提供的交易极具价值，若能达成，不仅能绝掉鱼凫家、孟家两大隐患，金水联盟实力大涨，五行属性不全的子弟还有机会进阶为神君，即使与五大神界相比也不遑多让，这个结局已经很让人期待了，不能学到关小山的“天赋技能”也就没了太多遗憾。

    事情随即定了下来，五人相约守口如瓶，再不对其他子弟言及此事。

    水长波亲率四名扈从子弟赶往白头山说服金家，金家若有意向，主事长老便来十万森林与水家会盟商议，顺便验证异人关小山不惧神术攻击的异术。

    关小山则在星湖安心住了下来，等候金家人到来之余，顺便完成和水花子的嫁娶仪式。神界双修伴侣之间的关系倾向于修炼伙伴，家人的意味并不浓，只有生儿育女后才会重新举行仪式，正式成为家人。在此之前，关小山依循的是神界惯例，和云出岫、赤灵心、李青没有举行过嫁娶仪式就成了实质的双修伴侣，四小福地的人情味更浓厚，双修伴侣不仅是修炼伙伴，还互为夫妻家人，所以，水家和水花子坚持要举行嫁娶仪式，水家为此专门辟出一个小岛作为关小山、水花子的新婚住地。

    关小山无所谓是否举行嫁娶仪式，爱情不是依靠仪式来维护的；但他担心李青、赤灵心吃味，私下里便恳求水花子，举行婚嫁仪式可以，赤灵心、李青同时参加，大家公平无私。反正双修不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他吃得住三女侍一夫。

    水花子是后来者，对赤灵心、李青一直存有顾忌，特别是赤灵心，和关小山生死与共这么多年，彼此十分看重。担心两位先行者联合起来孤立她，遇到结好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不仅爽快地答应了关小山所请，还忙前忙后十分卖力地为赤灵心、李青补办衣裳首饰。

    就这样，三女一男融洽无间地举行了婚嫁之典，随后在小岛上一边尽情享受人间恩爱，一边各自修炼。五个月后，水长波回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金家三位长老金惜命、金惜缘、金惜福。其中金惜命是金家目前的主事长老，金惜福是修神之士，等级是大神。

    水长波之所以回来这么晚，并非因为水家不动心，主要是因为他赶到之时，水家长老留在白头山的少，这件事太大，金惜命不能专断，紧急传招在外的金惜缘、金惜福两人回白头山商议出结果后这才动身南下。

    事实上，金家对这桩交易远比水家更为热衷。

    关小山分析的十分有道理，为了采集珍果，金水联盟终究会与鱼凫家、孟家翻脸，一旦翻脸，金家远比水家危险的多，肯定会沦为主要的下手目标；因为，金家有一枚让鱼凫家、孟家梦寐以求、可以缓解当前困境的金石之心；并且，水家有异人关小山襄助，金家却没有；自鱼凫家三败昆仑州之后，异人关小山的名号在金家心中份量是异乎寻常的重。

    所以，当水长波将交易成功后的前景和大致的交易方式一一道明之后，水惜命没有多加考虑就在心里认可了。

    离开了水家，金家传承千年的珍果并没有什么用处，无法造就出修心之士，也就无法免去鱼凫家、孟家的觊觎，与其如此，不如冒险赌一把，成了不仅免去灾祸，光耀门楣，还有可能造就出一批如异人关小山那样的高手；不成最多损失一枚珍果，关小山手中有一枚金石之心，肯定不会急着追索金家的金石之心，而且，关小山似乎有意让金水联盟放心，安排的交易过程细致全面，即便交易最终不成，金家也不会拜拜付出一枚珍果，肯定有些收获。

    金惜缘、金惜福和金惜命一般心思，被召回白头山后，三人聚起来一商量，几乎没打折扣，立时会同水长波秘密南下会盟，商议具体事项。

    待水长波归来之时，金钟罩已经完成了先天甲的重组；关小山为了增加金水联盟的信心，就在六位长老面前大大卖弄了一番，先承受了水长清、金惜福每人五次神术打击，又坦然接下了真君金惜命的全力一击，还将金、木、水、火、土五种神术轮番使出，以彰显自己五行属性俱全的不凡天赋；不仅如此，最后他使出独创的穿花绕树身法，在空中倏忽来去，迅疾缥缈如同鬼魅，间或顿上一顿，将新悟出的还没成功的第五关——行走布阵——略微崭露一点，犹如步步生莲，在空中留下一个个灵气波动的阵法雏形。惊得六位长老眼中金星直冒，几达崇拜的地步，哪里还会对他有半点疑虑，连声催促尽快进行大交易，唯恐交易会生变似的。

    “诸位，这个交易实在非同小可，严守机密是一定的，不需要我再赘述。在此，我想提醒几点……”

    当意愿达成一致，三方八人聚在密室敲定下一步具体细节之时，关小山没有谦让，作为交易一方先行发言：“第一，今后八年很是关键，金水联盟必须小心戒备，严防死守，不给鱼凫家、孟家留一丝偷袭的空隙；为稳妥其间，我建议金水联盟从今日始，将金火熔炉的真相陆续散布出去，让四小福地的修士知道鱼凫家、孟家的无耻歹毒，如此既可以震摄对手，还能提前为反击鱼凫家、孟家奠定道义基础；三五年后，再寻机在四小福地散布鱼凫家、孟家意图偷袭十万森林和白头山的消息，对手没起偷袭之心便罢，若有心偷袭，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以为事情败露，可能会继续隐忍，等待新的时机。如此可以再拖延几年……”

    “好计！好计——”

    金水联盟六位长老尽皆叫好，水花子也忍不住脸放光彩，毫不掩饰地为自家夫婿骄傲。

    关小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第二，为了不给对手留下可乘之机，我希望参与培训的是金、水两家嫡亲子弟中的普通修士，精英修士应该留守十万森林、白头山，兼顾四处行商，等大局底定后再行按照诀要修习。当然，水长清长老和金惜福长老不在此例，两位长老可以做为两家子弟领队参与培训。”

    听到这里，水长清、金惜福两人欣喜地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急于进阶神君的渴望。

    “第三，为公平起见，我认为金、水两家应该各抽调二十名嫡亲子弟参与培训，最好由十五名真武者和五名法师组成，修神、修体两厢配合，战力会更好；参与培训的子弟总数为四十，这个数量最妥当，完成培训后可以组成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而且我还能照顾得过来，再多的话，我就没精力一一指导了。第四……”

    关小山顿了一顿，环顾四周，沉声说道：“我选定的培训之地在昆仑州东南角靠近涅槃之地的青唐山东南麓，金、水两家参与培训的子弟应该扮作探险队秘密前去集结，路途之上不许大肆张扬。另外，培训子弟修炼所用的灵晶、凶丹由金水联盟负责供应，八年时间只能用来修炼，我不可能带着培训子弟四处采集灵晶、捕杀凶物。最后，金、水两家培训子弟双双抵达青唐山东南麓之时，我要见到混沌之根、生机之苗、涅槃之眼这三枚珍果。”

    说到这里，话音嘎然而落，关小山紧闭双唇定定地看向六位长老。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水无休、金惜命异口同声予以回答。

一百五十二章梦幻谷基地

    孟夏时节，管小山和金水联盟敲定了各项交易细节，金惜命等人随即赶回白头山，选拔参与培训的金家地亲子弟，关小山没有即可离开星湖，而是写了一张材料清单请水家采办；材料是用来布阵的，大多数水家库房都有存货，只没有长生神界特产长生水这一种，为此，水长波亲自跑了一趟瑶山城，托交好的临尘阁供奉修士帮忙才备置了一葫芦。

    待所有材料准备齐备，水家刚好完成培训修士的选拔事宜。关小山见状，干脆与水家子弟会合一处，一道上路赶赴昆仑州青唐山。前往青唐山为的是与世隔绝地修炼，没人有时间照料灵宠，是以，水家子弟没人启程灵宠，就连水花子的灵宠都留在了星湖，整支队伍只有智多星和小白虎这两个习惯野生的宠物。

    没有灵宠骑乘，路上走的就慢了，加之采办布阵材料耽搁了一段时间，待关小山一行穿过恶地来到青唐山东南麓之时，已经隆冬时节了。

    青唐山东南麓一带山势险峻，许多峰顶堆满了终年不化的积雪；沟壑纵横交错，深处时不时烟瘴弥漫，这等蛮荒之地本就不宜居留行走，兼且紧邻四大恶地之一的涅磐之地，便越发少了人迹。

    关小山却相中了这个地方，越是凶险的所在越适合金水联盟子弟秘密集结修炼。

    抵达之后带着三女四处查看了半日，关小山最后选了一道烟瘴弥漫的逼仄凶恶峡谷做为落脚地，并为峡谷取名梦幻谷。

    梦幻谷逼仄的地势不仅不适合居住，也不适合真武者施展身手；关小山将众人带进谷中，寻到一处藤萝垂挂向内凹陷的山旮旯，用手在上面一比划，对水长清吩咐道：“从这里开挖——洞口不要太大，能让智多星进出就可；藤蔓还要用来遮盖洞口，小心别弄坏了；先挖一丈长的走道，然后向四周扩大，挖出一个宽二十丈、长五十丈的大洞出来，洞壁洞顶要夯实，或者留一些柱石支撑，以防止坍塌；这儿就是培训基地，我们将在此修炼八年。”

    关小山一声令下，水长青就率水家子弟忙碌开了；法师做先驱施展法术崩山裂石，真武者紧随其后，肩扛手提转运土方夯实洞壁。二十位修士不停歇地干了十余个日夜，终于在山腹中掘出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

    关小山随后进洞，在洞穴正中埋下一块回真阵阵盘，先布下了一个笼罩全基地的回真阵。接着，在回真阵的压制下指挥水家子弟吃力劳作，砌出几道土墙将整个基地隔成前、中、后三个分支洞穴。前面两个洞比较大，每个相当于四个篮球场，最里面的洞穴较小，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关小山心细，还让水家子弟在三个洞穴边缘各辟出两个茅厕。

    二十名水家子弟中有八位女修，两人修神，六人修体；金家子弟还没到，不出预料的话，也会有七八位女修，见到洞穴布局，众修士都以为男女将会分开居住修炼，没曾想，三个洞穴隔开以后，关小山和赤灵心三女单独住在了最里面的小间，并命令水家子地出外伐木，加工成不同的规格、按照某种规律栽进中间洞穴内。当三百多根直木分三个层次一一栽种结束，金惜福和十九名金家子弟也赶到了。

    金家对这桩交易非常心热，没有丝毫担心；水、金两家患难与共，抱团聚暖，此时没有再生裂隙的本钱。水家若有心联手关小山贪图金家的珍果，完全可以通过举荐人竞争得到，没必要费这么大周章；毕竟关小山对金、水两家有恩，还有不惧神术攻击的神通，胜出非常稳当。

    所以，金惜命等人没有一丝耽搁，回转白头山后紧急选拔了十九位嫡亲子弟便即上路，随即在金惜福的统带下日夜兼程，还未开春就赶到了青唐山东南麓。

    “小山，金水联盟人都来齐了——”

    水长清陪着金惜福来到后洞，和关小山见过礼，说话间从腰间解下两只皮囊，从中掏出两个巴掌见方的晶莹玉盒；金惜福也一样动作，掏出了一个玉盒。水长清递上玉盒说道：“小山——你需要的三枚珍果涅槃之眼、生机之苗、混沌之根也已在此——接下来你该带领金水联盟的子弟修习诀要，八年后大家再一道去取孟家、鱼凫家的珍果。”

    “好——”

    关小山长笑一声，上前接过三只玉盒，却没多看，随手塞进腰间皮囊，亢声道：“走！召集众位子弟，准备正式修习诀要。”说着，带着三女和金惜福、水长清出了后洞。

    金、水两家子弟早有预感，两个一伙，三五成群，尽皆聚在前洞等待。

    关小山大踏步来到前洞中央站定，向四周一招手，大喝道：“大家都过来！听我说话——”

    嗡地一响，金、水两家子弟闻声急急聚拢过来。

    关小山扫了一眼不自觉就聚成两伙的修士，目光一闪，迅速有了决断，沉声吩咐道：“从今日始，基地所有人等只有教练和学员之分，没有金家、水家之分，没有男女之分，没有修神与修体之分，没有辈分上下、等级高低之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水长清、金惜福，吩咐道：“你们两个以后也是学员，不再是金、水两家子弟的领队，下去和其他学员站到一起吧。”

    水长清、金惜福愕然一愣，呆了半响，尴尬地笑了笑，不情不愿地下到金、水两家子弟中间，引得金水联盟一众修士嗡嗡嗡一阵议论。

    “诸位——”

    关小山呵呵一笑，随意地说道：“正式开始修炼之前，我想告诉大家两个事实。一个是在这里站着的，大多是金水联盟的普通子弟，这一生原本会过得很平凡。幸运的是，你们有了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来到了这里。我希望诸位珍惜这个机会，不要轻易失去，否则，就等着品尝后悔的滋味吧。第二个事实是，基地是我的地盘，一切由我作主；在我眼中，只有懂得珍惜、勤修苦练、服从命令的学员，没有水家连襟亲朋、没有金家尊贵长老；谁若不满，可以离开基地，我绝不阻拦；谁若不愿听从我的命令，我不会谩骂殴打，只会请他离开。你们——都懂了么？”

    四周霍地一静，无论是低声耳语的女修还是正接受族中子弟抚慰奉承的两位长老神色一紧，尽皆闭上了嘴巴。

    关小山点头称许，高兴地笑道：“为了方便忘掉自己的身份，更快地进入到苦修之中，我打算给大家重新取个名字，以后大家就以新名字相互称谓，原有的名字不得在基地使用。呵呵——我不想看见有人反对，谁不愿意自行离开就是了……没人离开？这么说大家都很喜欢。既然如此，以后一定要记牢，小心一点，别叫出他人的名字。否则，就是违抗我的命令……”

    似乎对众修士的表现非常满意，说到这里，关小山声音一扬，兴奋地说道：“好了！大家现在开始准备接受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吧。你——过来——”

    关小山随手在金家人堆里一指，点到一位胖乎乎女法师，待她上前后说道：“你以后就叫甲一，现在站到我左边去。”

    胖女修呆愣着去了，关小山又在水家人堆里点到了一个精悍壮实的真武者，吩咐道：“你叫甲二，现在站到甲一身后去……”

    关小山口中不停，双手如同行云流水，左一下右一下没有规律地乱点，不一会就把四十名修士不分男女、不分等级、不分修神或是修体，从甲一到甲二十，乙一到乙二十，分编成两个队。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金惜福、水长清一个被编成甲十七，一个被编成乙九，排名普通得没有一点意义。

    “现在好了——”

    关小山如释重负地拍拍手，笑道：“基地的规模太小，不能供大家同时修习。所以，需要编队轮流修炼。呵呵——诸位学员，现在我要为你们介绍几位教练。首先介绍的是……”

    他伸指在自己鼻子上点了一点，道：“我！我是基地的主人，是诸位学员的总教练，大家以后喊我总教练就是。第二位是……”

    关小山手指一点嬉笑嫣然乐不可支的赤灵心道：“她是我的副手之一，负责指导修炼以及安保，算是副总教练，大家以后称呼副总或副总教练都可以。第三位是……”

    随着介绍声响，手指指向了李青。“她也是我的副手之一，专门负责神识方面的修炼指导，大家可以称呼为修神教练。最后一位也是我的副手之一，专门负责真气方面的修炼指导，大家可以称呼为修体教练……”

    关小山手指从水花子身上收回来，转对一群惊愕莫名的修士说道：“我知道，诸位学员肯定非常困惑，你们之中有的修体，有的修神，如今却被编到一组，接受同样的修炼安排和指导。别说你们，若不了解底细，任何修士对此都会感到困惑。在此，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以后不要再存修神、修体之念，从此时起，大家只有修士这一个身份，甭别在意修神、修体、修心这些分类，也不要担心精力不足，只要有机会，甭管许多，能修炼的全都修炼。这就是我给大家上的第一课。”

    “啊！这样也行！！！”

    “什么？？？”

    基地中嗡地一响，被驱离基地的恐吓压抑许久的学员再也憋不住了，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相互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现在，没有开窍的学员出列——”

    关小山扬手向下虚按，止住喧哗之声，吩咐道：“有请副总教练和修神教练为你们打开神窍，踏足修神之路。甲十七和乙九已经成神，可以帮忙为众学员开窍；神窍一旦全部打开，大家就可以编组修习了。”

    面面相觑之中，三十位真武者从甲乙两队中站了出来。赤灵心、李青二话不说，上前各自抓过一名真武者，使用灵光术为其打通神窍。金惜福和水长清呆愣片刻，最终还是来到一众真武者身前，依照关小山的意思为众人开窍。

    灵光术是个很简单的神术，施展容易；只是需要拿捏分寸，不能全力催使，所以，打开一个神窍至少需要一炷香时间；关小山也不着急，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等待，一会儿独自沉思，一会儿和水花子笑着说话。

    早在星湖行了婚娶仪式之时，水花子就已打通了神窍，和李青一样，踏上了神体双修之路，此时倒用不着开窍。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四位大神终于帮三十位真武者开了窍。

    关小山便挥手招呼众人回转编队，吩咐道：“大家都呆在自己所在编队，一定不要弄混了。现在——修神教练统带甲队在中洞吸收灵晶，修炼神识；修体教练统带乙队在前洞服食凶丹，修炼真气。转修的学员修炼上若有不懂，尽管请教专职教练。”

    说到这里，他转对李青、水花子道：“辛苦你们啦。”

    水花子没有反应，若无其事地招呼一队修士。李青却抿嘴一笑，道：“阿秀哥哥，一定要成功哦。”

    关小山心领神会，重重一点头，随后不再理会学员修士，和赤灵心并肩回转后洞。

    “扬子！守在门口，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回到后洞，关小山先在心底吩咐了一声。待智多星像块大石堵住洞口以后，他一跳而起，一会儿向天振臂无声地呐喊，一会儿双脚连蹬跳上了踢踏舞，兴奋的无以复加。

    赤灵心被逗得噗哧大笑，兴奋地吼叫着问：“哇！笨蛋——真的有这么好？”

    关小山发泄了一通，慢慢平复下来，一边去解腰间悬挂的几个皮囊，一边意犹未尽地说道：“我的姑奶奶！四小福地追求修心之术追求了上千年，四大宗主家族无不梦寐以求族中能出一个孟广圣，如果不是好东西，岂会如此！哈哈哈——姑奶奶，只要今日成功，从此以后，我们真的要在灵界横着走了，再不用鬼鬼祟祟，老是做躲躲藏藏的行径……”

    说话间，他取下三个玉盒一一摆放在地，又将贴身收藏装有金石之心的皮囊取出，与三个玉盒并排而放。

    赤灵心用心没有关小山深，却同样对修心之术和四枚珍果充满了好奇，但她早就被分配了一份护法的任务，眼见四枚珍果即将崭露面目，不仅没有就近围观，反而离远两步，警惕地四处打量。修心之术干系太大，单单智多星一个警戒不足以让人放心。

    关小山双手探出，小心翼翼地打开右手第一个玉盒……

    流光一闪，玉盒盖子翻开，一枚婴儿手掌大小，形状三分像芒果，六分像眼瞳的紫黑果实出现在他眼底。和金石之心一样，紫黑果实呈半透明状，其间有一丝丝白色的雾气流动，好似眼白一般。

    关小山下意识探出右手在上面轻轻捏了一下，发现和金石之心一般，果实犹如胶质，韧性十足。他知道，这就是涅槃之眼了。

    又仔细打量了一阵涅槃之眼，关小山便将注意转到第二个玉盒上，伸手轻轻扳开了盒盖。

    第二个玉盒内盛放之物和金石之心、涅槃之眼截然不同，单看外形，不像是果实，而像是一团乱麻状的根须。只是和一般根须物不同，这团根须呈半透明状，里面流光闪动，色泽缤纷之极，有黄、有白、有黑、有青、有红，好像变幻无穷的霓虹灯。

    关小山灿然一笑，将盛装乱麻的玉盒挪到涅槃之眼右面，置于右手第一的位置。这团乱麻和水花子描绘得混沌之根完全一样，水花子说过，四枚珍果的服食有严格的顺序，应该先混沌之根、再生机之苗、再涅槃之眼、最后再金石之心。没有服食混沌之根的情况下服食生机之苗等其他三种珍果，服食人不会有任何反应变化，如同吃苹果、梨子一般。

    搁下混沌之根，关小山打开了最后一个玉盒。

    最后一个玉盒的盛放之物和前面的又都不同，里面盛放的是一枚几近全透明、十分规则的圆球。圆球正中，碧绿青葱，又有一株新嫩的芽孢；芽胞之上流碧滴翠，不知是有露水滚动还是流光在闪烁，却正是生机之苗。

    关小山轻轻嘘了口气，将生机之苗放在涅槃之眼和混沌之根的中间，随后将皮囊里的金石之心掏出来仔细打量一阵，放到涅槃之眼的左边。

    四枚珍果的服食不仅有顺序，还有一定的时间限制，超过时间限制，该服的没有服食，前面服食的珍果等同于浪费，效力跟着消失一空，不会对服食人产生半点好处。水花子说过，九百多年前，白头山曾经有位私心很重的长老，在金家夺到一枚混沌之根后，为了成为家族唯一的修心人选，这位长老擅自服食了混沌之根。金家非常无奈，时隔六十年再次夺到生机之苗后，只好让这位长老服食，结果非常糟糕，生机之苗也浪费了，这位长老服食后没有半点反应。从此以后，四大宗主家族若不凑齐四枚珍果绝不敢再轻易服食，免得浪费。

    再次确认了一边，关小山深吸口气，一边盘膝在四枚珍果前坐下，一边提醒赤灵心护法：“姑奶奶！我准备开始了——”

一百五十三章如愿以偿

    智多星如一面大盾堵住洞口，赤灵心手掐灵诀，戒备地站在智多星身后，长枪也倚在智多星身上，已经做好了一旦有变先用灵术攻击再用长枪防守的准备。

    关小山捻起混沌之根，选了一端小心放进嘴里，用牙齿轻轻咬住，然后嘴唇闭上，仅仅含住，牙齿再用力咬下去。

    “咝~~~~”

    若有若无的漏气声响起，一股微带苦涩的流质迅疾充盈了口腔，关小山巨鲸吸水般用力吞咽，于是，那股流质找到了游走方向，倏地一下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咽喉。

    流质的味道并不很好，可是刚一入腹，关小山就身子一轻，似乎飘了起来，又像是好酒上头晕晕乎乎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非常迅猛，而且越来越浓，没过一会儿，他感觉困极了，眼皮沉重的都没一点力气上抬，只想闭上好好睡一觉。

    水花子说，孟广圣当初服用珍果，是处于一种很自然状况，没有丝毫的勉强，任由珍果发挥效用，刺激身体。所以，关小山一感觉到困，就顺从地闭上了双眼，没有特意抗拒。

    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置身到一片黑暗的虚空中，身子羽毛一样忽上忽下没有任何规律地四处漂浮，舒服之极，即使在虚空中感觉也非常踏实，没有一点担忧恐惧。

    在虚空中漂浮的久了，虽然看不见，关小山却感觉到气流的波动，有一丝丝的风从身下往上吹，也有一丝丝的风从上往下吹。两股大小相差不多，方向截然不同的风相撞后没有产生冲突，而是你穿过我，我穿过你，互不干扰地各行其是。正是因为被夹在这样两股气流中间，他才有踏实的感觉。又过了许久，他的感觉越发清晰，不仅感觉到上下流动的气流，还感觉自己身子一片空明，上下的气流丝丝缕缕从身子中间毫无迟滞地穿过。

    感受到身子空明之际，他不由精神大振，适才的困倦之感忽然不翼而飞，双眼不自觉地睁开了。

    随着双眼的睁开，虚空、黑暗、空明等等感觉尽皆消退，只有丝丝缕缕的气流穿透身子的感觉还在。这股气流和真气不同，没有循经络穴道运行，直接渗透到每一个细胞中去了；也和灌体而入的灵气不同，没有随风而去的意思，只在体内游动。

    关小山静心品味了一阵，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便按顺序捻起生机之苗，塞进口中含紧了，然后一口咬破，用力吮*吸……

    “咝~~~~~”

    又是一阵微弱的气流声响，淡淡的清香盈*满口腔，旋即通过咽喉进入腹中。

    清香进入腹中初始没什么异常，一旦和体内丝丝缕缕的气流相遇，立时有了变化，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关小山情不自禁地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

    越来越多的清香进入腹内，越来越多地和混沌之根生存的气流相遇，懒洋洋地感觉也越来越盛，关小山舒服得好像服食了毒品，神游物外，不知所以，飘飘然，似到了九霄云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懒洋洋的身体有了新的感受，一股蓬蓬勃勃、充满活力的力量渐渐在心底生出，悄悄然如春风唤醒的种子一般不易察觉，绵绵然如草梗的拔节一般无休无止，勃勃然如草芽顶开压身巨石一般不可遏止。

    这股力量甫一生出，关小山便觉得自己好像一粒冬眠许久的胚芽苏醒了，整个身子宛若一层坚硬的壳，在这股力量的催动挤压下一点点龟裂，最终如先天甲碎裂一样化为无数粉末，与此同时，一个新的生命随之诞生，占据了原有的身体。这个新生命似乎是晶莹剔透、不含一点杂质的，给人一种通透澄净的感觉，还有无穷活力，仿佛能开天辟地一般。

    “生机！！！这肯定是无处不在、不易被觉察的生机，而且是浓缩的！蒙昧未开的混沌之根遇到浓缩的生机之苗会发生什么反应呢？化学的？物理的？或者是所谓的道的变化？不知涅槃之眼加进来后，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复式反应……”

    关小山一边想，一边充满期待地睁开眼，捻起涅槃之眼，轻轻塞到口中。

    “咝~~~~~”

    同样的气流滚动声，口味却又不一样。和混沌之根的苦涩、生机之苗的清香不同，涅槃之眼的味道是酸的，山西老陈醋一样酸。

    唏溜溜——

    涅槃之眼下肚之际，关小山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与他本能的反应相反，体内那股蓬蓬勃勃的活力闻到老陈醋的酸味，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倏地一下扑过来，争先恐后地与之会合交融。

    随着交融的深入，关小山感觉体内发生了实质的变化——先前混沌之根和生机之苗带来的仅仅是感觉——蓬蓬勃勃充满活力的气流在老陈醋的作用下开始分化。

    一部分凫凫娜娜轻盈地上浮，萦绕在脑海，充盈了神窍，弥漫着进入神识，并丝丝屡屡地向神种胚胎内渗透；神种如有感应，开始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脉动，欢呼着与之响应。

    另一部分越来越厚实，凝重地缓缓下沉，向气海穴聚集而去。像是受到了刺激，被回真阵压制的真气丹倏地一涨，真气如虹，轻易突破回真阵的困扰，在全身经络穴道中快速流转。当厚实的气体终于沉入到气海穴将真气丹浸润其中之时，真气丹内喀喇一响，有什么炸裂开了，紧跟着咚咚咚有规律的脉动响起，里面似乎有了一个新生命。

    “这是！！！？？？”

    关小山又惊又喜又是疑惑。他的感知很真切，此时的真气丹如同神窍内的神丹一样，产生了神种。可怎么会这样呢？

    神种产生的必须条件是修士进阶成神。真武者进阶到真君以后，真气丹开始显现神识的特征，若想进阶成至尊，需要像修神一样，将真气丹当作“神识”，先开窍启蒙修炼出属性星，再修炼出属性花，随后才能结出果实成神，也就是孕育出神种。关小山目前的真气丹仅仅处于启蒙阶段，连属性星都没修炼出来，怎么可能如同神种一样出现生命的脉动呢？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关小山纳闷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欢喜。同时，他还认识到，水花子有关四枚珍果不能同时服用就不会产生效果的说法不太准确，自己的经历说明，服用三枚珍果也会有不小的效用，至少能让真气丹发生质的改变。

    就在关小山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活力气流分化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原本充斥全身的气流似乎有了属性，开始分类归建，一部分向上漂浮，汇入神窍，在神丹四周氤氤氲氲地缭绕；一部分向下沉淀，归入气海穴，在真气丹周围旋转翻滚。

    上浮、下沉；上浮、下沉……

    体内活力气流就这样不停地进行分化，不知道过了多久，分化终于有了结果。原本水乳*交融的活力气流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在上面的神窍内，一部分在下面的气海穴内，两部分泾渭分明，之间没有一丝联系，似乎原本就毫不相干，让人觉得十分的怪异。

    关小山耐心等待了一两个时辰，上下两部分气流却没有丝毫异动，似乎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估摸着不可能再有变化了，他便捻起最后的珍果——金石之心——沉思着看了一眼，然后不再犹豫，果断地塞进口中。

    “咝~~~~”

    咝咝的气流声刚刚响起，关小山身子一紧，肌肉筋骨一下子全都弹起来了。

    他是被辣的！

    金石之心的味道是火辣辣的，而且辣的够劲，辣的地道，比他以前吃过的最辣的四川火锅还要辣上十倍百倍。

    金石之心火辣辣的流质甫一进入腹中，关小山脑中轰地一响，感觉肚子仿佛成了喷发的火山，肆无忌惮地爆发了。滚烫的岩浆具有不可遏止的穿透力，从肚腹向四面扩散，肝胆肠肺、经络穴道、骨骼肌肉……所有的一切，但若遇上，无不被沸腾的岩浆侵透吞没。

    滚烫的岩浆似乎有吞天灭地之威，瞬间流遍全身，不仅侵透了口鼻耳目，还冲进了神窍和气海穴。

    神窍和气海穴各有一团活力气流，这两团气流缭绕翻滚多时，眼看就要渐渐寂灭，就在这时，滚烫的岩浆袭来了。

    “轰——轰——”

    两团活力气流曾经同为一体，分道扬镳之后还保存有一点共性，那就是富有爆炸力。滚烫的岩浆像是一点火星，刚刚袭到，关小山脑中轰轰连着两响，两团气流剧烈地爆炸开了。

    爆炸的气浪、滚烫的岩浆、灼热的火焰一起发作，在关小山体内肆掠冲撞，没过多久，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难分清彼此了。

    见到这种变化，关小山生出一点不安。他希望如开始那样，活力气流分布在神窍和气海穴中，那种状态看起来很像是珍果在对神丹和真气丹发挥作用。现在这种状态似乎有些混乱，让人无从猜想结果会如何。

    关小山正自忐忑不安，体内开始出现新的变化，金石之心喷发的岩浆，神窍、真气丹中活力气流爆炸的火焰融合一处，肆掠游走间慢慢有了规律，渐渐现出一个漩涡的雏形，漩涡中心却是在心房一带。

    关小山见状，霍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修炼心识，旋即大喜，将适才的不安抛到九霄云外，静心等待结果揭晓。

    沸腾奔走的火焰岩浆似乎在耐心地炙烤锻造什么，连绵不绝，翻滚不休，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之间，事前没有任何兆头，关小山的心房忽地一缩，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篡住了，拼命地缩小收拢，一股巨大的抽吸力道由此产生，全身的血液如同奔向大海的江河，一起涌向紧缩的心房。当所有的血液都回流过来，紧缩的心房猛然一绷——一方面受到巨力的挤压，一方面不由自主地向外膨胀——在内外两种不同的力道夹击下，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关小山心神一紧，心房如果真的爆裂，自己能够无恙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催动意识沉入心房，想查看个究竟。当意识刚刚沉进去，脑中轰地一响，感知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火焰吞没了，眼前红彤彤的，除了灼人的火焰外，再无其他任何感知。关小山茫然地环顾四周的火焰，不知如何下手查看。就在这时，脑袋突然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疼，似乎被火焰炙烤的受不住，意识神经分裂了一般。

    关小山吃不住痛，匆匆转变意识，准备从心房中撤出来，谁知未等他有所动作，心房内的火焰忽然暴涨，一股能够毁灭一切的巨大力量汹涌喷出，轰地一声将他撕得粉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化作万千碎片，如星辰一样四散飞扬，关小山既没有死亡的感觉，也没有受伤的感觉，只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炸得腾云驾雾一般往上飞，一转眼就从心房中脱离出来，回到了脑海，紧跟着，无数意识碎片纷纷回归，重新聚拢到一处，关小山见状，彻底安心下来。

    甫一回到脑海，各种感知哄地一下涌进来，其中不乏许多陌生新奇的感觉，以至于关小山顾不得多想意识碎裂这件事，急急忙忙去查看体内的状况。

    从意识沉入心房，再被大力轰击出来，给人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可就在这短短瞬间，关小山体内的状况已经完全改变。汹涌翻腾的岩浆火焰没有了，充盈气海穴和神窍的活力气流也没有了，四枚珍果服食后的症状都消失了，只是他体内构造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最显眼的变化在心房，原本鲜艳欲滴的心房完全改变了，竟然和服食的珍果一般变成半透明的了，晶莹剔透宛若宝石，不仅能看到血液在里面流动，还能看到闪烁的流光。

    除了变化很大的心房之外，真气丹和神丹也都有一处变化——五彩缤纷的色彩中又增加了一丝丝流光，流光看起来和心房的完全一样。

    “这就成了么……”

    关小山有些困惑，缓缓睁开双眼。只是当双眼睁开凝神一看，他的困惑立时不见了。因为，此时他眼中的世界和未服食珍果时已完全不同，如同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场景还是一样的——昏暗的洞穴、飘摇的火把、堵门的智多星、小心戒备的赤灵心以及外洞偶尔晃一下的学员身影。

    不一样的是，关小山很清楚地看见了昏暗阴影中凹凸不平的洞壁，在火把飘摇的焰火中看到了青、蓝、黄一层层焰心和偶尔闪现的一丝黑烟，堵门的智多星身上的先天甲是如此的负有立体感，层层叠叠的皱褶犹如山川峡谷，尘埃泥土繁星一样星星点点，其中竟还有许多渺小的以前从未引起他注意的蚁虫爬进爬出，竟是以它的身躯为寄生的世界了。赤灵心似乎更美了，白皙的肌肤如同细瓷，没有一点瑕疵，纤细的青筋如同通城大道四通八达、粉嫩的毛细血管蛛网般四处延伸，这些画面合起来仿如彩绘，给素白的精瓷点缀了一层若有若无的五彩背景。

    不仅是眼睛所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了，耳中听到的、口鼻嗅到的、肌肤感知到的都大不一样，清晰的仿佛再用放大镜、助听器、透视仪等综合扫描一般。

    “心识？难道眼前的世界是我的心看到的、感悟到的，果真如此的话，灵气世界是否能用心看到、感悟到呢？”

    关小山脑中刚一闪念，眼前的世界忽然一变，在原有基础上又增加不少东西。他看到淡薄如丝的五行灵气弥漫了整个视野，看到淡薄如丝的五行灵气行云流水一般分门别类地向聚灵阵汇聚，汇聚成一大团一大团的，然后三三两两缠绕着、纠结着，张牙舞爪地闯进赤灵心、外面的学员还有自己的身上，显然是压制真气的运转。还看到一大团火灵气雀跃着在赤灵心掐成灵诀的指尖舞蹈，一副准备随时听候调遣的模样……

    看到着一幅幅场景，关小山心头豁然一亮。如果说以前的修炼是在黑暗中摸索，即便有人指导，也只是有了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的启明星；以后的修炼之路将会一片光明，需要做的只是一路向前、向前、再向前……

    “心识？心识！心识！！！”

    关小山会心一笑，隐隐明白心识和修神、修体不同，心识的作用更多的是辅助，是用本心透视修炼世界，让修士对修炼世界的本质观察得更清楚、了解的更透彻，如此以来，不仅武力倍增，修炼也将更为容易，更有目的。如同神识有神窍遮蔽，心识显然也有心窍遮蔽，四枚珍果的作用就是打通心窍。

    沉思之际，他眼光一收，面前的场景跟着黯淡下来。五行灵气游走的灵气世界，放大镜、透视仪、助听器下的微观世界尽皆消失，四周的一切都恢复原状，和没有服食珍果般一样。

    关小山又是一奇：“我刚才念头转到灵气世界，眼前就有灵气世界出现。那么，初始的细微世界是通过什么看到的，莫非是真气丹？”

    脑中念头一转，他打算将意识沉入真气丹验证一下，只是刚一凝神，眼前景观立时大变，微观世界再度一一展现出来。这一切都随他心意改变，根本用不着将意识沉入到真气丹。

    感受到这种奇妙，关小山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神识以五色果为载体，真气以真气丹为载体，心识的载体很可能是他内视时见到的闪烁的流光，做为心识的流光不仅存在于心房，真气丹和神丹之中都有流光的影子，也就是说，三者之间完全相通；所以，他才有随心所欲的感觉，不用再向以前那般依靠意识转化了。

    “笨蛋~~你笑了？是不是成功啦？”赤灵心听到动静，悄然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询问。

    关小山一笑，点了点头，轻松地说道：“姑奶奶，我成功了——”

一百五十四章先抑后扬

    “哇~~~真成功啦——”

    赤灵心软语娇呼，黑眸晶晶闪亮，盯着关小山追问道：“笨蛋！有什么感受？进阶没有？”

    “没有进阶，不过——”

    关小山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一晃，一道火灵气随之现出，接着他将食指向上一竖，火灵气紧笔立而起，延伸成一道纤细规则的直条状，他轻轻吹了口气，笔直的火灵气一弯一折，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控制，折叠成一个火焰链扣。

    食指随意一甩，火焰链扣稳稳漂浮在空中；跟着又有一道笔直的火灵气出现，穿过链扣然后一弯一折合拢起来，空中便有了两个相互串着的火焰链扣。接下来，火灵气不断出现，一个又一个火焰链扣相继生成，没多久一个由无数只火焰链扣组成的八尺赤练便呈现在赤灵心眼前。

    “赤练横空——”

    关小山轻喝一声，八尺赤练如同灵蛇，矫健地一旋，便在空中上下腾飞、自由自在地盘旋。

    “哇~~~~笨蛋？没有进阶怎能如此？你肯定进阶了。”

    赤灵心茫然呢喃，有些呆住了。赤练横空是她最拿手、一直没间断修习的灵术，经过十几年潜心修习，她能御使一尺多长的赤练，关小山原本比她差一点，现在却将她远远抛到身后了。

    关小山满意地摇头，肯定地回道：“姑奶奶，我没有进阶！心识不能提升修为，但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用心御使神术、用心御使的真气和以前将会截然不同，非常容易也非常精准。”

    “化腐朽为神奇……”

    赤灵心双眸微阖，轻声自语，似乎完全陶醉了。稍倾，她又睁开眼，兴致盎然地说道：“哇~~笨蛋，快给姑奶奶说说，心识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识么……”

    关小山一边沉吟寻找准确的描述，一边回想珍果在自己体内变化的过程，继而脑中灵光一闪，说道：“赤灵心，你知道先天这个说法没？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在哪本闲书里看过这种说法……书上说，人兽尚未出生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便如纯净晶莹的玉石一般，没有一点瑕疵，用心感知世界，敏锐到了极处。这就是先天。出生后，受世界声色习俗沾染，玉石像蒙尘了一般，心被蒙蔽住了，不能再感知世界，只能透过泥垢间隙形成的窍空，也就是耳目口鼻来感知世界，这叫做后天。相比先天，后天非常的迟钝麻木，无论是修炼或者别的什么，都非常艰难，先天恰恰相反，因为拥有敏锐的感知，修炼一日千里，施术对战有尽在掌握之感，也可以事半功倍。孟广圣创出的所谓心识，依我看就是利用珍果荡涤蒙尘的玉石，让服食之人恢复成先天状态。果真如此的话，我现在就是先天之躯了，所以，即使修为没有增加，等级没有提升，凭着敏锐的感知，施术和修炼却容易许多，御使赤练横空这等高级神术已经没有障碍。”

    “哇~~~先天？太厉害啦！”

    赤灵心眼中金星迸射，听得又是向往又是羡慕，顿了一顿，便嚷道：“笨蛋，姑奶奶也想恢复成先天，你一定要帮姑奶奶！”

    “一定！”

    关小山展颜一笑，兴冲冲地说道：“走！我们和学员一起修炼去！只要把这批人训练出来，孟家、鱼凫家的珍果就是囊中之物，到时第一个给你服食。”

    “哇！笨蛋，你真好——”

    听说自己是第一个，赤灵心喜滋滋地飞跃上来，吧唧一声狠狠吻了一口，这才尾随着关小山出了后洞。

    甲乙两队学员分坐在前洞、中洞，一队由水花子带着修习真武者功法，一队由带着修炼神识。水华子和李青只是偶尔指点，大部分时间也在潜心修炼。

    关小山先悄悄过去和水花子、李青分别打了个招呼，暗示大功告成，然后和赤灵心找了个角落坐下，各自服食了一枚凶丹，开始修炼真气。

    孟广圣修出心识不久，还没来得及多显几次身手，就因威名远播被带到新世界去了，孟家没有享受到很多福荫好处。这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关小山不想匆忙间被单独带进新世界，他要从孟家、鱼凫家手中夺取珍果，帮赤灵心、水华子修炼出心识，还要和三女一道深入恶地采集珍果，帮李青修炼出心识；还要帮助金水联盟一统四小福地，将自己的修行诀要推广普及开，然后才会和三女一道进入新世界。

    这些事情做下来至少需要两百来年，在此之前，他需要隐忍，不能轻易暴露实力。所以，修炼出心识是他和三女以及金水联盟诸位长老之间共同的秘密，不会让金水联盟一般子弟和培训的学员知道。

    关小山担心有失，心识修成后没敢有一点耽搁，全身精神投入到修炼中去，希望対心识起到巩固的作用。

    其他学员大部分没到辟谷的阶段，每修炼三五个时辰就需要进食饮水，所用食物由卷毛狗提供，关小山通过智多星给卷毛狗下达的有任务，需要每天捕杀相当于一头野牛份量的猎物，以满足基地日用消耗。

    卷毛狗捕获的普通野兽对关小山没有多大益处，他已经达到了辟谷阶段，有凶物肉食进补自然最好，没有也无所谓。此时基地只有金水联盟提供的凶丹，没有凶物肉食，他干脆不吃不喝，只埋头苦修。

    真气、神识相互交替，关小山不眠不休一口气苦修了半个月，随后自认为颇有进益，象征心识的流光璀璨依旧，并无半点衰竭的模样，他这才彻底踏实下来，也有了理会培训学员的闲心。

    相比关小山的惬意，培训学员们精神状况很差，一个个呆滞的木头似的。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枯燥的修炼生活导致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学员们日复一日地承受着回真阵的压制，却丝毫没感受到诀要的好处，心里既苦闷又失望。只是怕被驱赶离开丧失了机会，不敢口出怨言。

    关小山也不解释，巡视的时候只笑吟吟地点头，连声说好。

    “总教练，恭喜了……嗯，不知道进阶神君的诀要是……”

    水长清注意到关小山的变化，瞅准机会凑过来，先低声道了个贺，然后转到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上。他本是大神，前来基地为的是进阶神君，谁知连日来不是跟着水花子修炼真气，就是和一般低级法师甚或刚启蒙的法士一道打坐吸收灵晶，早就憋闷坏了。

    “我这里有一个高级神术，名叫蚕食鲸吞，共分为上、中、下三阶；乙九——现在我把下阶传给你……”

    关小山一口应承下来，领着水长清来到僻静处，爽快地开讲高级神术的修习之道。他在星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其间经常和水长清叙谈，对四小福地修神的状况大体已经了解。

    四小福地原本对修神之道有一些歧见，几乎所有修士都热衷于恶地冒险，冒险依靠的是真武者功法，很少有法术的用武之地。因为这个缘故，四小福地没人专注于修神之道的研究，也就没有系统的修神理论，仅有的一点修神知识是不愿待在五大神界的法师或者大神带来的，并不太高明，所以，四小福地的修神者多半依靠自我摸索。依靠自我摸索，成神还有不少希望，因为有不少过来人的经验可以借鉴，想进阶神君却千难万难，没有前人的经验借鉴，除非是五行属性俱全，才有希望进阶。

    关小山五行属性俱全，而且也没进阶为神君，好在他从云无涯处听得一肚子五行属性缺一的大神进阶为神君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因此，非常有把握引导水长清往神君等级突破。

    这批培训学员中还有一人和水长清身份、处境、心态一模一样，这人就是金家长老金惜福。他一直在留心关小山，打算瞅空子上来搭话请教；看到关小山和水长清的模样便猜了个大概，修炼间歇时间一到就急忙凑了过来，招呼道：“呵呵……总教练，乙九，你们这是在……”

    关小山一招手，笑道：“来来来——甲十七，过来一起听。你们两个一个五行缺金、一个五行缺火，倒是都可以从土属性的蚕食鲸吞入手修习。不过——我有话在先。你们以后必须在修神教练的课上修习我所传的神术，在修体教练的课上不得习练。否则，不仅坏了规矩，更要紧的是，很可能会耽搁二位进阶神君一事。一定要切切注意！”

    “啊！不认真修体能够耽搁进阶？”

    水长清、金惜福面面相觑，都有些不信。

    关小山淡然回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只是后果自负。”

    “我等听从总教练的吩咐就是。”

    两人再不敢多说，连忙应承下来。

    关小山随后把蚕食鲸吞的修炼要点一一道明，连带讲了一些相关修神理论知识，直到两人都透彻明了，才让他们离去，自己盘坐下来继续修炼。

    从神界逃出来以后，关小山一直没能潜心苦修，开始是担心云出岫受到报复，担心神界追杀，担心李青和赤灵心不和；后来一心忙着吸引水花子注意，忙着和水家交往，忙着和金水联盟谈判，直到现在，两年过去了一切才算妥当，才能静下心来修炼。所以，他打算借机苦修一阵子，将以前耽搁的都补回来。

    五个月后，负责运送修炼辎用的水长波和金惜缘联袂而来，给基地带来了五千枚凶丹和八千粒五色灵晶。在交割期间，两人瞅准空子，找到水长清、金惜福，偷偷打听培训学员修炼进度如何。

    水长清、金惜福摇头苦笑。

    五个月来，金水联盟的四十名子弟除了很少的睡眠和短时间的进食休整，其余时间尽在修炼，不能说不刻苦，可是成效并不显著，修神不受回真阵压制尚好，就连初开窍的至少也成了二星级法士，修体却少有进展，这么长时间几乎没人突破进阶，他们这两位大神兼带修体这么长时间，依然处在低级真武士阶段。

    水长波、金惜缘原本就代表金水联盟一方，负有考察培训效果的职责，得闻详情后就找到关小山追问情由。

    “五个月后——你们再来，看到的、听到的会截然不同。放心吧，我还是水家的女婿，还指望这批学员帮我从孟家、鱼凫家抢夺珍果，岂敢玩笑……”

    关小山自信满满地请走了两位长老。

    水长波、金惜缘走后，基地的培训内容多了一项——副总教练赤灵心开始向诸位学员和两位教练水花子、李青传授穿花绕树身法。

    从这时候开始，如同木头一样呆滞沉闷的四十位学员脸上开始有了点生气。

    金水联盟的子弟多少都有一点冒险争斗的经验，即便以前没有见过这种训练方式，可在密密的木桩间绕上几绕，立时明白到其中的妙处以及实战中的意义，于是不用多加催促，个个都兴致勃勃地练起来；练习穿花绕树还有一桩妙处，就是第二关的练习需要用刀枪劈刺，这批学员憋了一肚子火，刀枪在手免不了会狠狠地劈砍，凶恶地刺杀，很意外地多了一个发泄的方式。自此，沉寂许久的山洞终于有了一点轻松活泼的气息流动。

    目睹这样的变化，关小山暗暗得意，得意自己手法越来越熟稔，可以随便调动他人的情绪。事实上，学员们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也是有意为之，他安排的戏路是先抑后扬，他想要一个震撼性的时刻，要一举让这批学员对自己佩服崇拜的五体投地。

    苦修了两个月的穿花绕树，四十名学员和两位教练都过了第一关，有十几位如水花子这般等级高、基础好的甚至过了第二关，关小山自忖遇到凶物群这帮人也都有了回避躲闪的能力，遂决定进入下一个阶段的修炼。

    “诸位！接下来的修炼非常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出现很大的死伤。为了安全，我定了三条规矩，大家必须牢记在心，严格遵守。否则——后果自负！”

    将四十名学员和三位助手召集到前洞，关小山开始做出发前的动员。“第一，所有人等都必须待在自己的编队内，不许擅自离开，不许单独行动。副总教练和修体教练负责统带乙队；我和修身教练负责统带甲队。第二，所有人等，出基地前必须使用封灵术封住神窍，接下来若是遇到凶物妖灵，只依靠真武者功法对敌。所以，有盔甲的要穿戴整齐，有刀枪的带上刀枪，没有盔甲刀枪的，尽量穿厚一点，手上至少要有根棍子。第三，若遭遇凶险，不许慌张失措，不许临阵脱逃，不许擅自动手，服从命令，听从统带教练指挥。”

    关小山说得凶险，众学员闻听无不变色。他们只是金水联盟的普通修士，等级不高，资质一般，到此苦修了七个月并无很大长进，修为最高的两位大神又不能使用神术，这等实力如何应对凶险？当然了，四位教练的实力看起来很不错，可若是遇到大队凶物，单凭四位教练如何保护得了四十人？众人之中，只有水长清、金惜福稍稍安心，有一位修炼出心识的同伴陪同，无论到哪里，都会很安全。

    “只要诸位以令行事，我有把握保证大家的安全。但若有人临阵脱逃，擅自离开，他的生死便与我无关。”

    对众人的惊惧，关小山毫不在意，随口告诫了几句，便道：“好啦，大家立即着手收拾，我数一百下，到时我要看到两支编队完好无缺地整队出洞。开始！一……”

    无论愿意不愿意，学员们都不敢违抗，只能去收拾行装，最多念叨几句乞求上天佑护。关小山数到五十七下的时候，两支全副武装的编队重新完成集结，数到九十一下时，所有人都用封灵术封住了神窍，数到一百下时，他向甲队一挥手，喝道：“走——”和李青率先出了基地。

    小心扒开垂挂在洞口的藤萝，关小山请李青先出洞，李青轻启莲步向前迈出两步，突然哎呀一声掩口轻呼，随后呆呆地一动不动，只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关小山。

    关小山知道李青的惊喜源自脱离回真阵笼罩后体内压抑许久的真气突然爆发的缘故，就没好气瞪了一眼，在此之前，他已经把底细透露给了水花子和李青，为的是让她们在遭遇惊变而震撼的学员面前保持超然的姿态，谁知李青还是没忍住。

    “高级真武师啦！”

    李青忽地一跳，凑到关小山耳边惊喜地低语一句，这才强自收回惊容，一脸平静地去招呼迎上来的智多星、卷毛狗。没到梦幻谷之前，在关小山的要求下，李青修习了两年真武者功法，不紧不慢的进阶到低级真武师。在基地的这七个月，她没有再突破，一直保持在低级真武师这个等级上，而刚才出了基地，一刹那间却连上两级，从低级真武师一跃成了高级真武师。

    李青的轻呼只是开始，一个拼命压抑成平淡的开始。接踵而来的则是疯狂的呐喊和惊天动地的呼号。

    “啊！怎么回事！！！”

    “天啊——”

    “我的妈呀！我真人啦——”

    “唉唉唉——这这这——那那那——”

    挂满藤萝的洞口似乎盛满了炸弹，学员们则是一个个引信，无论是谁，一旦接近这个地方，立时扯开嗓子炸开了。爆炸的声浪一声比一声高，一浪比一浪猛，回声将逼仄的梦幻谷震得满山谷都嗡嗡作响。但是，没人顾得理会这些，这时候的学员们只管尽情欢叫，尽情发泄压抑已久的郁闷失望，连关小山的规矩命令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的个娘亲哟——这样下去咋得了——刚才还是低级真武士——一会儿就成了中级真武士——再一眨眼又成了高级真武士——就这还没完——还在往低级真武师上面蹦——我的个娘亲哟——我咋个恁容易就成了真武师啦——”

    一个相貌猥琐的年轻学员惊喜过度，一声高一声低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道情。他的道情正好合了大家的心思，嗓子刚一扯开，马上就有七八人跟着应和。当唱到最后一句时，众人若有所悟，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的关小山。

    关小山依靠在卷毛狗身上，眉头纠结出一个川字形，正一脸不耐烦地盯着一众学员。看到众人望过来，便板起脸沉声喝道：“怎么回事？在发什么神经！不就是修炼有点突破么，怎地都兴奋成这样！看你们一个个的出息——现在突破到真武师、真人就兴奋成这样，以后突破到真君、至尊，哪还不成疯魔！”

    一众学员原本被教训得强自闭上了嘴巴，可当听到“至尊”这个称号时，心肺被激得似要炸开了，哪里还忍耐得住，不约而同地仰天欢呼。

    至尊——

    这是真武者从来不敢想的境界，可若以这个速度修炼下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百五十五章以和为贵

    “总教练！我们真能修炼到至尊境界？！”

    随乙队落在后面的乙九水长清刚才一鼓作气连越一等三级，从低级真武士进阶成低级真武师，不可思议的快速进阶让他惊叹之余不由动了重点修炼真武者功法的心思，毕竟，修神的进展可没有这么明显；他的心情极为迫切，此时顾不得礼仪形象，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到前面，扯开嗓子询问。

    水长清的话问到了所有学员的心坎里，喧闹的梦幻谷霍然一静，八十道热切的目光齐刷刷转到关小山身上，灼热的似乎能够燃烧。

    “哪来这么多废话！至尊境界有什么了不起？安心修炼下去焉有不成！”

    关小山一撇嘴，不屑地训斥。

    水长清如闻纶音，丝毫没有被训斥的感觉，精神一振，乐得没有半点大神长老的形象，直管呵呵地应道：“呵呵，是是……呵呵，总教练，我一定安心修炼……呵呵，好好……”

    “所有人等——即刻闭嘴！重新整队！立时出发——”

    关小山双目一横，冷声大喝，自从到梦幻谷以来，他这是第一次崭露威严。

    学员修士没有让他失望，喝令声一出口，四十人呼啦一下精神抖擞地聚拢起来，眨眼间完成了队列重整。

    李青一对黑瞳星星点点，对关小山的表现崇拜到了极点，口中却冷声轻斥：“甲队！跟上——”

    关小山此番打算带一众修士进涅槃之地修炼。包括涅槃之地在内的四大恶地最适合修体，特别是密密麻麻的灵气电弧，通过灵金中转可以麻痹修士，被麻痹之时，修士若能不惧凶险潜心修炼，会有意想不到的妙处。

    这种妙处和回真阵的作用正好相反。

    回真阵是压制，压制若是受到顽强的抵抗，就会产生反弹。修士在回真阵中持续不断地修炼相当于顽强的抵抗，出回真阵后的连续突破就是反弹。若在回真阵中不能持续修炼，等于放弃了抵抗，那就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出回真阵后实力就不可能出现反弹式的暴涨。

    四大恶地的电弧刺激起到的作用不是压制，而是倍增式的催化。让真气运行的更快，修炼变得更顺遂，突破变得更容易。

    两种环境一正一反，但对修炼都大有益处。制定修炼计划的时候，关小山已经意识到两种环境殊途同归的特性，一直想试试从一种极端环境突然转换到截然相反的极端环境里修炼，是否会有新的意外惊喜。

    涅槃之地这等凶恶之处不是随意就能进出的，这番举动充满了危险。

    关小山和赤灵心当初能在金石熔炉相互照应着修炼不等于基地学员也可以这么做。云出岫出征恶地全军覆没的教训关小山记得很清楚，那次失败给他留下的教训就是——在恶地，人多并不意味着安全，很可能会更危险；人多气味足，往往会招来更多更强大的对手。基地学员加上四位教练，合计四十四人，这么多人只怕一进入恶地散发的气味就像黑夜中的明灯一样，会引得无数凶物如同飞蛾一般扑过来。

    关小山没准备和凶物对战厮拼，基地就这么点人，即使是一百比一甚或一千比一的伤亡交换比也承受不了。所以，他希望和为贵，争取与凶物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他对于和平相处很有诚意，这七个月，他让卷毛狗捕获普通野兽供应基地日用，从没起心伤害涅槃之地一带的任何凶物；而且他有沟通的渠道，拥有“亲和力意识流”的智多星无疑是基地合格的亲善大使。

    两队修士头尾相连，沿着蜿蜒的谷道向东南方的涅槃之地行去；智多星漂浮在两三丈的低空中飞在最前，随时准备和不期而遇的妖灵凶物招呼寒暄，联络感情；关小山骑乘卷毛狗落后智多星两丈，双目流光闪动，正使用心识小心观察四周，以免基地学员遭受突然袭击。赤灵心和水花子戒备地落在最后，一左一右护住队伍尾部。

    基地队伍的谨慎不是多余的，青唐山东南麓并非什么善地，别看平日里卷毛狗、智多星怎么瞎逛都没事，可若人类的踪迹气味露出来，马上就会引来无数偷窥和觊觎。以往关小山可能觉察不到，现在修炼出了心识，四周的一切动静不管明的还是暗中休想瞒过他的耳目。

    隐藏在暗中偷窥不敢现身挑衅的无不是精怪这等低级凶灵，关小山看在眼里，也就懒得理会，只小心提防高等级妖灵的突袭。

    梦幻谷距离恶地大约有六十里，基地队伍出了梦幻谷，顺着越行越低的山势往下走出二十来里，有能力挑衅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对手是从北边的山梁后飞过来的，数量不多，只有五个，实力却不小，等级也不低，都是会飞的灵主。关小山远远瞥了一眼，一看之下不由乐了——来的五位灵主原来是他的老朋友、老冤家，以猕猴灵主为首的原三尺妖君的一帮下属灵主。

    说起来，双方之间的仇怨很深，赤灵心杀死了三尺妖君，关小山杀死了双头蛇灵主、公羊灵主和秃鹫灵主；猕猴灵主则差一点将关小山、赤灵心置于死地，若不是遇上若虚，赤灵心必死无疑。

    关小山没有和对方计较的心思，毕竟赤灵心没死，自己还因祸得福提前成神，现在又是以和为贵的时候；所以，见到五位灵主飞来，他暗中一乐，从卷毛狗背上一跃而起，一边飞到空中相迎，一边微笑着招呼：“诸位道友，好久不见，一切安好否？”

    “嗯——你是？”

    五位灵主中的首席发言人猕猴灵主狐疑地打量关小山，没有认出来，只是看关小山能飞，猜到至少是大神一级，就没敢莽撞。

    关小山这才醒悟到自己的相貌已经改变了，就一抹脸，恢复成阿秀疤痕密布的相貌，笑道：“呵呵——是我啊，各位道友可还记得？”

    “啊揶！怎么是你——”

    五位灵主异口同声地嚷起来，看来它们每一个对关小山的印象都很深刻。

    “可不就是我么。嘿嘿——”

    关小山嘿嘿一笑，又道：“劳烦各位道友挂念了。”

    猕猴等诸位灵主却没一个笑的出来，尽皆难堪地瞪着关小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该不该翻脸。它们没有关小山的胸怀，自然不会轻易忘掉双方之间的仇怨，奈何对方极为难缠，还没成神时就让它们很头痛，如今不仅成神，还有小狐狸等一大队帮手，想必更难缠。最主要的是，对方和若虚妖君有些关系，若是公然翻脸，只怕伤了若虚妖君的面子。

    “你这人，去哪里不好，偏要跑到青唐山。你老实说——来这儿到底想干嘛！”

    五位灵主郁闷了一阵，照例由首席发言人猕猴灵主开口追问，猕猴灵主不负众望，短短的问话将不愿再见的意思表露无遗，还暗伏杀机，对方回答的令人满意便罢，若是言辞中带有敌意，它们可借机翻脸；若虚妖君也没有理由责怪。

    “嘿嘿！不瞒诸位道友的说，我呢……”

    关小山满脸堆笑，十分亲热地说道：“和诸位道友还是老乡。我本来是边民，去昆仑城为的是学习修炼之道。如今略有小成，便回归故乡定居了。嘿嘿，大家以后就是乡邻，还请诸位道友多多照顾啊……”

    “老乡？！”

    听到这个称呼，猕猴等五位灵主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双方打生杀死经历了这么多仇怨，一转脸竟成了老乡？

    关小山毫不在意，嘿嘿笑道：“不错！我们本就是老乡，以前是有一些误会，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家以后和睦相处，相辅相助，重新结缘，重叙乡邻之情。”

    关小山想重叙乡邻之情，猕猴等五位灵主却不敢；三尺妖君就是想叙同类之情被小狐狸一刀枭首的，殷鉴不远，五位灵主可不愿被人从背后一刀枭首。

    “打住！”

    猕猴灵主先果断止住对方的花言巧语，火眼金睛一闪，落在基地队伍身上，旋即有了说辞，诘问道：“关小山，你休想哄骗我等！我等就算相信你是边民乡邻，下面的修士呢？也是边民乡邻不成？”

    关小山扭头向下看了一眼，诚挚地点头道：“他们是我的同伴，以前不是边民，现在跟我到这里来当边民了，以后和诸位道友也是乡邻。”

    “哼！好端端的昆仑福地不呆，偏生要跑到这荒僻之地做边民？”

    猕猴灵主原本对关小山的无赖言辞无计可施，说到这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遂顺水推舟道：“你等愿做边民亦可，不过，这里是回春谷辖下，你等要在此安身，需听从回春谷的调遣，其他事情无所谓，三年一度的围攻昆仑之役必须参加。这是边民的本份，你可懂得？”

    “围攻昆仑城？”

    关小山面现难色，沉吟不语。不说同类相残是否可行，单从安全角度考虑，他就不能答应参与兽袭，否则，这支不惧困妖阵的学员队伍必会成为凶灵联军的攻坚主力，也将成为昆仑守军最想置于死地的对象，这种情形实在太凶险了。他也不想欺逛猕猴灵主，欺逛最多能拖两年，十五年一遇的大规模兽袭再过两年就会到来，到时必会露馅，除非他不想在梦幻谷长久居留，否则，现在的欺逛就是将来的祸根。

    “哼哼！怎么啦？”

    看到关小山为难的模样，猕猴领主不由阴恻恻地冷笑。

    “道友，原来这里是回春谷辖下，不知以谁为主？”

    沉思良久，关小山终于有了主意，没有回答猕猴灵主，反而开口相询。

    猕猴灵主被触到伤心事，当下气咻咻地喝道：“三尺妖君被小狐狸害了，所以，回春谷下辖暂时由我等共同做主，待新的妖君出世，我等再拱手让出。”

    关小山若有所思道：“原来回春谷辖下之地暂时无主，这么说，我或者小狐狸加入联军后，如果能得到若虚妖君支持，就有可能像诸位道友这般，暂时代管回春谷，等到新的妖君出世了。”

    “啊~~~~~”

    听关小山说要争夺代掌回春谷的权利，另四位灵主还没什么反应，猕猴灵主脸色却是一紧。关小山、小狐狸不仅狡诈难缠，而且修为精深，法术高超，最关键的是和若虚很有交情，容易获得支持，若要争夺代掌回春谷之权，成功的希望很大。果真如此的话，就没它这个俨然以老大自居的首席发言人的份了。

    关小山斜睨一眼，准确地捕捉到猕猴灵主的忧虑，心里一动，悠悠说道：“道友，我来到这里其实非常偶然。先前我打算去轩辕中州，在此是暂时歇脚，想等轩辕中州的情况摸熟了再过去。呵呵——不过，如果能代掌回春谷，倒没必要去轩辕中州了，留下来和诸位道友朝夕相处、逍遥自在岂不更好。”

    “谁要和你朝夕相处！”

    猕猴灵主真的急了，也顾不得失态，惶惶说道：“你想去轩辕中州就去你的轩辕中州，不得留在这儿生事。”

    关小山摊摊手，苦着脸道：“可是，我不熟悉轩辕中州的情况，需要滞留一段时间摸清了才能成行。”

    猕猴灵主道：“那你且滞留一段时间，摸清情况后赶快走吧。”

    关小山无奈道：“轩辕中州关山万里，摸清情况谈何容易，没有十年八年肯定难以成行。，既然如此麻烦，不如我就留下来……”

    “别！别怕麻烦——”

    猕猴灵主急忙插话打断，劝道：“轩辕中州乃灵界中枢，比荒僻的昆仑州好得多；如果能去定居安身，费点事非常值得，万万不可改变主意。另外，看在同是边民的份上，我等不会骚扰欺负你等。你就安心准备吧……”

    说到这里，猕猴灵主转对四位同伴，道：“诸位道友，死者已矣，我等再怎么悲伤，也换不回来三尺妖君；过往的仇怨还是由它去吧，看在若虚妖君的情分上，就让关小山以宾客之身，暂时滞留回春谷一段时间如何？”

    “罢了罢了……”

    四位灵主没什么主意，又不好公然和关小山翻脸动手，只好随了猕猴灵主的意思。

    猕猴灵主再度转对关小山，道：“关小山，你都看到了。我等对你仁至义尽，你就别再动什么坏心思，安心去打探轩辕中州的情形，过个十年八年赶快走吧。再个，你需注意自己的行踪，别太招摇，若被若虚妖君知道，即便回春谷不征用你攻打昆仑城，若虚妖君也许还要征用你呢。切切牢记——”

    猕猴灵主这时唯恐关小山加入凶灵联军，否则，小狐狸和他一旦与若虚联系上，它这个首席发言人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关小山遗憾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得遇诸位道友我原本很感庆幸，打算以后有事没事就去回春谷拜访呢。只是——唉！罢了，不说这些了。道友放心，我等一定会小心注意行踪，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猕猴灵主自然信不过关小山的话，可惜别无他法，此时只能选择信任，随即又不放心地叮咛几句，便和四位同伴离开了。

    关小山暗道一声侥幸，随后飞落下来，骑乘着卷毛狗带领基地队伍继续前行。他不知道，此时他的后背上落满了惊诧佩服的目光，一众学员见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气势汹汹的妖灵，惊讶佩服之余，恍然明白出洞前所定规矩的深意——原来遇到对头，不一定非要动手不可。

    不知是不是猕猴灵主传下了令谕，基地队伍接下来的行程异乎寻常的顺利，不仅没再遇到阻拦，连暗中偷窥的身影都没了。

    午后时分，队伍进入恶地，亲善大使智多星的作用开始显现出来了。

    凶物比较愚钝，行事更多的是依循本能和直觉，很难用口舌和道理折服。针对这个特点，关小山决定用感人至深的图片进行意识轰炸。

    他设计了很多美妙场景，有自己和若虚临空御风，相视而笑的英姿，有赤灵心骑在一个大块头重铠金刚肩头嬉闹的亲热，有水花子骑乘卷毛狗受万千碧焰苍狼拥戴的威风，有李青和蚺蟒相互缠绕的温情，有水长清、金惜福与猕猴等一众灵主寒暄说笑的热闹，还有那个胖乎乎女修甲一等学员夹杂在凶灵联军中奋勇攻城的英勇豪壮……

    所有的图片场景表现出来的主旨只有一个——他们这支队伍与凶灵联军是自己人，是朋友，是战友，是家人……

    智多星终于“智慧”了一次，不仅完全领会了关小山的意识，还丝毫不差地将关小山传递过来的意识画面翻版复制，再放送出去。

    进入恶地之后，智多星就忙碌开了，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围着基地队伍团团飞舞，将图片场景发送给或是路过、或是循着气味赶来的所有凶物。它的飞行能力属于天赋技能，不受恶地环境的影响，所以，虽然需要巡视的区域足够广阔，倒也照顾得过来。

    不知是智多星的意识流亲和力足够强，还是关小山设计的图片足够煽情，基地队伍进入恶地以后，一路上遇到不少凶物，还有几起成群结队的，但是，最终竟无一近前攻击，反倒有不少对智多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追在它身后年粘粘糊糊的不知想干嘛。

    两天后，基地队伍顺利抵达电弧密布的涅槃之地。关小山效仿自己当初和赤灵心修炼时的经验，命令甲乙两队学员两两之间用绳索相连，一队穿布衣、拿木棍在四周戒备护法，一队着灵金盔甲利用电弧的刺激修炼，两队相互交替着修炼。

    智多星继续充当亲善大使，在修炼场地四周游弋，对靠近的凶物予以图片轰炸；卷毛狗继续充当后勤总管，捕杀普通兽类，为基地队员提供日常辎用。关小山也需要修炼，他和李青对应赤灵心、水花子，轮流着修炼。

    “我们要在此修炼三个月。我希望，三个月后……”

    一切安排就绪，关小山对即将进入涅槃之地范围内修炼和负责护法的甲乙两队学员要求道：“每个人至少要在原有基础上跃进两级！”

一百五十六章一点不顺

    时隔五个月，水长波、金惜缘再次联袂来到梦幻谷基地。与上一次来时期待兴奋、走时失望困惑不同，两人这次心头沉甸甸的，充满了不安。

    培训基地没有特别的变化，学员们脸沉似水，一批由李青的监看，盘坐在地闭目运功，一批由赤灵心的指点，在密密的木桩间腾挪转折，修习穿花绕树身法。关小山独自盘坐在后洞修炼。水花子负责招待水长波、金惜缘两人，并接收修炼用灵晶、凶丹。

    两人将资用交割清楚，水长波瞅见附近无人，嘴巴一动，想说些什么，金惜缘见状，及时在暗中拽了他一把，然后装作好奇的样子，将他拉离水花子四处转悠，一边悄声说道：“女生外向，靠不住，还是长清、惜福他们打听吧……”

    梦幻谷基地是金水联盟目前头等重要之事，联盟诸首脑身心无不念兹在兹，异常牵挂；水长波、金惜缘上次带回去的消息如同一大盆淋头的冷水，将诸位长老吓得心惊肉跳，寝食难安。两人这次来肩负的使命异常沉重，金水联盟要求两人暗中考察清楚培训子弟的修炼进度，如果没有达到预计目标，就要和关小山锊个青白，不能任由他毫无意义地挥霍浪费金水联盟有限的资用。

    水长清夹在乙队学员中间闭目盘坐修炼，金惜福随甲队学员在修习穿花绕树，两人不好直接闯过去找水长清问询，便做出观摩的样子转到栽种的密密麻麻的木桩边缘。

    金惜福似乎没注意到两人接近，正全神贯注地观看队友修习。水长波只好先开口招呼道：“惜福，你这是在修习什么？看来很投入啊……”

    金惜福侧过头，看到久别的两位长老却没表现出很大热情，淡然说道：“总教练交代过，基地修习的具体内容现在不宜向外透露，以防生出是非，泄漏机密。”

    水长波一怔，没想到会在金惜福着碰到软钉子。

    金惜缘一皱眉，插话说道：“惜福大哥，你是金水联盟的长老，以前是，以后也是；小山这个总教练只是暂时的，怎么在你眼中，我们金水联盟反倒成外人了？”

    “哦~~~”

    金惜福猛一愣怔，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金水联盟长老的身份，不由讪讪笑道：“长波、惜缘，你们别见怪。呵呵——基地与世隔绝，在这儿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脑袋都修炼糊涂了，你们不说，我只当自己是甲十七，都忘记还有金水联盟长老这回事了。”

    “怎么会这样？”

    水长波一诧，奇道：“上次过来你还挺正常，对修炼进度颇为不满，现在怎有如此投入？”

    金惜福嘿嘿一笑，道：“感受到诀要的好处，心里有了盼头，修炼自然会投入。嘿嘿——上次我是少见多怪，你们别当真哈。”

    “少见多怪！不当真！”

    水长波敏锐地捕捉到金惜福话中真意，精神不由一振，急急追问道：“此话怎讲？是不是诀要的修炼有了明显效果？”

    金惜福沉吟道：“总教练说过，基地的事情若是传到十万森林和白头山，金水联盟内不定会有人沉不住气，也想过来修习，而且对外说话行事可能有不自觉的改变，容易被孟家、鱼凫家感知到异常。这样下去不是好事，所以定下规矩，命令众位学员不得轻易泄密。但是，你们既然开口问了，我若不说一点，你俩不会甘心，还会另外找人打听具体情由，让其他学员为难。这样吧——你们告诉家中长老，对基地之事尽管放心，修炼诀要非常有效，和总教练的这个交易非常划算，到时候肯定能完成预定的目标，至于修炼资用直管送过来，不要有丝毫疑虑。”

    金惜福这番话说得十分肯定，金惜缘、水长波两人听了心头一松，先前的沉重不安消失了许多。同时对金惜福很不满意，他这番话太过隐晦，没有一点具体内容，勾得人心里发痒却又找不到挠处，只能干着急；而且，单凭这番话，两人回去很难交差。

    金惜缘目光一闪，半真半假地激将道：“惜福大哥，刚才长波想向水花子打听，我说女生外向信不过，才特意来找你，哪知你的嘴比水花子还严实，这不是让长波看我的笑话吗？”

    金惜福却不吃激将这一套，听了这话便顺水推舟道：“实话说罢，你们若信不过总教练，向修体教练打听基地情况最为合适，修体教练是总教练的妻子，又是金水联盟的长老，这种身份说话当然方便。嘿嘿——除了她，基地其他人绝不敢多说什么。你们还是回头找她去吧。”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基地其他人是不是也忘记了金水联盟！”

    金惜缘没想到金惜福会如此，恼得一跺脚使气扯走水长波。他不信偌大基地四十位金水联盟子弟都像金惜福一般不听使唤，所以没去找水花子。

    两人这个时候一则心痒难熬，一则气急败坏，当下顾不得许多，闯进盘坐修炼的乙队之中，硬生生把水长清揪到了一边。

    令人失望的是，水长清比金惜福的口风还紧，被问及修炼效果时只回了一句“很好，让家里人放心吧。就这样——我还要去修炼，没时间陪你们。”撇下两人径直走了。

    水长波、金惜缘犹自不甘，又抓了几名学员子弟询问，结果却都一样。一众学员只是嘿嘿憨笑，连声说话，绝口不提好在何处，妙在哪里。

    两人折腾了小半天没有丝毫结果，最后只得去找水花子。

    水花子像是早有所料，见两人近前便笑道：“长波叔叔、惜缘长老，你们何必如此执着？只要知道基地这边很好，交易非常合算，让家里人能够心安不就行了？”

    水长波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花子，口说无凭啊！没有一点具体的，你让我们回去怎么向众位长老交代？”

    水花子乖顺地一笑，道：“长波叔叔，众位学员能够对修炼之事守口如瓶原本是最好的证据。您老试想，如果修炼诀要没有效果，众位学员凭什么甘心在此忍耐受苦？如果效果不是很好，小山凭什么能让众位学员宁肯得罪两位长老也不敢对基地的规矩有半点拂逆？事实非常清楚明了，二位长老还想要什么凭证？”

    “花子，你说的这些我们也看出来了，只是……”

    金惜缘插话进来，恳求道：“家里人希望能了解得更具体一点，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回去后若还是一问三不知，老脸可就要丢光啰。”

    “具体的……”

    水花子斟酌片刻后说道：“长波叔叔、惜缘长老，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截至目前，四十位学员等级最低的修体之士是中级真武师，只有五位，等级高的已经进阶为真人，共有六位，余者皆是高级真武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阶。等级最低的修神之士有三位，刚刚成为一花法师，最高的四花法师有七位，其中有两位在修神教练的指导下已经开始组合神识花型，相当于五大福地的预神法师，余者皆是两花、三花法师。”

    说到这里，水花子闭紧双唇，不愿多言的神态表露无遗。

    水长波和金惜缘却已经满足。水花子给出的数字足够具体，两人不用担心回去交不了差使；更让人满意的是培训子弟的修炼进度，一年时间不到，一批普通子弟竟然能出六个真人、两个预神法师，这个结果不是一般的好，固然其中有心无旁骛一心苦练以及源源不断的灵晶、凶丹补给的缘故，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关小山修炼诀真的有效，完全可以满足金水联盟的期待。

    两人对关小山的遮遮掩掩开始很不满，这时却不再计较，别过水花子就欢天喜地踏上回程之路。

    水长波和金惜缘有点冤枉关小山，关小山不是有心的，之所以有所遮掩，也是迫于无奈。关小山认为自己掌握有三条提升修炼速度的途径；一是回真阵压制下修炼；二是四大恶地电弧刺激下的修炼；三是神体双修。

    这三条途径他最看重的是第三条，通过他自己以及赤灵心的亲身体验，第三条不仅成效显著，而且大小通吃，对修神、修体都有很大益处；不像前两条只对修体之士有益。令人郁闷的是，最看重的一条效果不彰，在他和赤灵心身上体现的神体双修的好处，培训学员时体现不出来，不仅是学员，水花子、李青两人也没体会到神体双修的好处。

    更让人烦恼的是，神体双修的好处不可替代，如果不能起到作用，基地学员在修神之道上的进展就不会太大。而这——对关小山的后续计划有很大影响。

    关小山没准备对鱼凫家、孟家赶尽杀绝，灭门绝户；他只想要修炼心识用的珍果。珍国小而脆弱，既容易隐藏，也容易损毁，还被鱼凫家、孟家当作命根子看待，收藏在最可靠的子弟手中。他若逼得太狠，对方一急可能会来个玉石俱焚，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关小山计划的抢夺珍果方案是恫吓利诱双管齐下，为了让恫吓更具效果，他打算用八年时间造就出四十位兼有真君、大神双重身份、能不依靠灵宠自由飞行、在空中施展穿花绕树第四关的修士，以这支强悍的修士队伍为助力，挟排山倒海之势突袭巴蜀谷地和大野泽，摧毁鱼凫家、孟家的抵抗意识，迫使其屈服归顺，再以利诱索取珍果。

    如果基地学员仅有击败鱼凫、孟家的实力，展现的武力不足以摧毁两家人的斗志，珍果的索取就不会平坦，所以，尽管水长波、金惜缘很满意培训子弟的修炼进度，关小山却很不满意。他还没确定神体双修效果不彰是否因为一众学员五行属性不全这个原因，遂决定暂且对外保密，自己私下先观察研究一番，待原因确定后再向金水联盟说明修炼进度，并响应调整对策。

    接下来事实证明了关小山的担忧。

    当梦幻谷基地的培训进入到第六个年头，众学员修神的进度和修体的进度出现了明显的差异。修体进展神速，四十位学员全都越过了真人这个等级，其中还有八人进阶成了真君；修神的进度却很普通，只有三人顺利成神，其他人还在四花法师和预神法师上徘徊。同时兼有大神和真君身份的学员一个也无。

    尽管这个进度让金水联盟欣喜若狂，关小山却不满意。这等阵势还不足以震摄巴蜀谷地和大野泽。所谓不鸣则已，一鸣必须惊人。基地学员队伍的首次亮相必须达到震摄天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否则，抢夺珍果的过程就会出现意外。

    关小山准备抽时间走一趟星湖，和金水联盟打个招呼，将基地八年的培训期延长三五年。就在这个时候，金水联盟的两位核心首脑金惜命、水无休在水长波的陪同下联袂而来。

    得到通报，关小山亲自迎到洞口，见过礼后意外地问：“二位长老怎么会来梦幻谷？莫非对手有了什么异动？”

    “哈哈——小山猜得不错，巴蜀谷地和大野泽确实有了异动。”

    金惜命掀眉大笑，随后压低声音道：“小山！走——带我们到僻静处从容说话。”

    关小山看出金惜福有意避开基地学员，便也不叫上赤灵心、水花子陪同，独自将金惜命三人带到梦幻谷深处，让智多星在附近警戒。

    “小山！眼下有个好机会，可以轻易破了巴蜀谷地和大野泽，而且占尽道义，不用担心四小福地众修士有所非议。”

    四人刚刚在山石上坐定，金惜命就兴致盎然地说开了。“小山，你也知道，自梦幻谷基地运转以来，金水联盟在巴蜀谷地和大野泽秘密安插了大量人手，专责打探消息。前段时间，巴蜀谷地传来一个非常可靠的消息，说鱼凫家和孟家决心已下，要和金水联盟公然翻脸。两家商定妥当，准备明年春上联手进袭白头山，勒迫我金家交出金石之心。同时，两家还暗中定计，水家若敢应援白头山，便要在路上予以伏击截杀。这两家扼守轩辕中州要道，兼且一靠近昆仑州、一靠近蓬莱州，若有心阻截，水家确实很难通过。若让其图谋成功，金家和金水联盟危矣。好在，有梦幻谷基地在，这是鱼凫家和孟家没有料到的变数。所以，我等前来是想和你商量，提前结束梦幻谷的培训，借这个机会破了孟家、鱼凫家；基地学员可以秘密潜回白头山埋伏，到明年春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可以将计就计潜入轩辕中州，当对手拦截水家援兵时，再突然杀出，将其一网打尽，然后联手水家援兵，趁虚而入，奔袭巴蜀谷地和大野泽，一举端了对手老巢。你说怎么样！”

    金惜命说罢，颇为得意地望向关小山，只等对方赞叹妙计，同意如此行事。

    只是，让金惜命失望的是，关小山闻言没有一点振奋高兴的模样，反而皱起了眉头，没有多思考便缓缓摇头道：“这样不好！”

    “啊？为什么！！！”

    金惜命大惊失色，这么好的机会若不抓住，错过去就可惜了。

    关小山当然知道这是出其不意消灭对手的绝好机会，只是他的目标不是灭门绝户，而是修炼心识的珍果。按照金惜命的主意行事，他和对方的仇怨就结大了，再不可能化解，再不可能稳妥地逼出珍果，只能恃强硬抢。

    硬抢岂是容易得手之事，万一有漏网之鱼带着珍果逃走，随便往哪个荒僻之地一躲，怎么找得出来？或者是临死不屈，和珍果玉石俱焚怎么办？金惜命的主意对金水联盟大有好处，对他而言，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没有把握在这次行动中夺取珍果。”关小山实话实说。

    金惜命一愕，继而反驳道：“可……梦幻谷基地若不帮忙，金家和金水联盟这次就大祸临头了！”

    关小山随意地说道：“想办法拖就是了——譬如，金家可以暗中联络孟家，假装愿意献上金石之心以换取白头山的安全，也可以以此为条件离间大野泽和巴蜀谷地的关系。白头山和大野泽距离遥远，一来二去随便谈谈就能拖几年。实话说吧，基地学员的修炼进度与我的目标相差尚远，我正打算去星湖走一趟，和诸位商量延长培训日期，以便让学员都能达到我的要求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然后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梦幻谷基地都必须保持秘密，绝不会提前在世人眼前展露面目。”

    水无休见两人有说僵的意思，便插话进来缓和：“惜命长老勿须着急，我们慢慢和小山商量。小山——拖肯定拖不下去了，孟家和鱼凫家这次下定决心，除非白头山拱手送上金石之心，否则，明年春上的行动不会轻易撤销。梦幻谷基地与金水联盟休戚与共，危急时刻，不该袖手旁观啊。”

    “祖爷爷，你说的话合乎情理，但不合规矩……”

    关小山并不松口，大野泽和巴蜀谷地的珍果干系太大了，他绝不容许有一点闪失。“……祖爷爷，梦幻谷培训基地是我们双方之间的交易；如今，金水联盟一方几乎收获了所有承诺，而我——交易的另一方——才收到三枚珍果，另外还有九枚没到手，你却要我冒着损失大半的风险休戚与共、照顾情义，这样公平吗？”

    “啊……这个……”

    水无休讷讷无言以对，关小山一旦端起交易者的身份说话，金水联盟就毫无办法，只能按照先前所定协议行事。

    金惜命脸色一沉，有心招呼在基地培训的金家子弟就此离开，又有些不敢，担心将修炼出心识的关小山得罪很了，若就此罢休，回去另想办法，却又不甘心。

    “小山~~~怎么回事？”

    局面僵持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水花子、赤灵心、李青三女在水长波引领下走了过来。原来水长波提前看出不妙，偷偷溜过去找到水花子，请她来当说客。

    “我想让你们三个修炼出心识，需要保证珍果万无一失……”关小山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打算和金惜命、水无休的来意一一说明。

    水花子听罢，直接埋怨道：“小山——水家是我的娘家，遇到事时你若不管不顾，还在乎交易什么的，大家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你不如早点把我休了。”

    赤灵心跟着嚷道：“笨蛋！交易不交易的姑奶奶不管，没有修炼心识的珍果也无所谓，你需得帮花子娘家人，要不然，哼——”

    李青却是柔柔的劝。“小山哥哥，你这么聪明，总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就多想想吧，别让花子姐姐伤心失望。”

    关小山一愕，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得到回报，反而遭到三女步调一致的反对。正纳闷间，水花子又道：“小山，你以前说，不愿被拘禁在神界狭窄之地，一生都为进阶而修炼。你还说，不愿过成千上万年单调枯燥的日子，愿过哪怕短暂却丰富的生活。既然如此，只要大家在一起开心快乐，修炼不出心识又算得了什么？”

    “我以前这样说过吗？”关小山一怔，询问似的看向赤灵心、李青。

    两女同时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我的记性很好，从来不会忘事啊？”关小山蹙紧眉头，仔细回想，隐隐感觉自己脑袋中似乎真的少了点什么，好在少的东西不是很要紧，重要的他都还牢牢记着。

一百五十七章倒霉的小队

    三年一度的兽袭围城如同一场极有规律的游戏，一到时间，人类修士和凶灵联军各自登场，相互之间砍杀一阵，将倒霉的、命运不济的生命收割了，然后退下场恢复休整，等待下一次登场时间的到来。登场次数多了，参演双方都渐渐习惯麻木，依循着本能继续着，却不会有太多表演的激情。

    冬末时分，新的一次兽袭又降临到了昆仑城，这是一次小规模兽袭，临尘阁以及统领府都没放在心上，支应差事似的动员城内修士开赴外围三垒，向神界求取援兵，待援兵到来就分配到各个紧要之地去，然后就在喧闹的战事中静心等待春天的到来、凶灵联军的离去。

    东垒守军中有一支特别的小队，这支小队人手不多，由十五位真武者组成，其中一位真君，四位真人，四位高级真武师，六位中级真武师，实力倒也算强悍。和大多数守军耐心地等待不同，在这支小队中充斥着焦躁的情绪，似乎没人有耐心了，只是对困妖阵外的凶灵联军无可奈何，才不得不坚守下去。

    这支小队不是昆仑城本地人，而是轩辕中州巴蜀谷地鱼凫家的行商，兽袭来时恰好在昆仑城，于是，就依照规矩被统领府征用了。

    一般的行商小队由八位精英子弟组成，鱼凫家这些年衰落的厉害，精英子弟在所缺缺，行商小队凑不出八位精英子弟，只好用数量平衡，将行商小队扩充到十三人。这支行商小队之所以有十五人，因为其中有两位真人是半道赶上来报讯的，不是行商小队原有成员。

    去年秋末，两位真人赶上这支行商小队，向领队长老真君鱼凫坚传达了巴蜀谷地明年春天联手孟家攻击白头山的计划，并请鱼凫坚立时率队回家集结。对现在的鱼凫家来说，每个行商小队都是一支很重要的力量，关键时刻，不容许有半点闲置浪费。

    秋末距离兽袭发动时间还早，正常情况下，行商小队完全有时间从容穿过恶地赶回巴蜀谷地，出乎意料的是，这支小队非常倒霉，回程之时，在昆仑州东部边地遇到了麻烦——一群灵主不知为何盯上了这支小队，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穷追猛打。

    那群灵主只有六个，灵术却很高超，还会飞行，在一位火狐灵主和一位猕猴灵主的指挥下，攻击非常犀利，配合得也非常巧妙。行商小队骑乘的是步骑灵宠，闯，闯不过去，打，不是对手，只得一边抵抗一边后撤，直至撤进困妖阵才算脱身。

    那群灵主似乎不甘心，一直在昆仑城周围转悠，行商小队眼见东垒没法通行，就转道北垒，打算绕路回转轩辕中州，没想到路上还是遇上了冤家，双方在西海畔再次大战，行商小队大败，只得又逃回了昆仑城。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兽袭跟着到了，行商小队被彻底困在昆仑城，还被征用当了守军。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规定的集结时间即将到来，行商小队成员个个忧心如焚，只怕回去迟了耽搁了族中大事。

    漫长的煎熬终于有渡过去的那一刻。

    “凶灵联军已经开始后撤！诸位，出城追击吧，收获战利品的时刻到啦——”

    东垒守军主帅发出了追击的号令；从兽袭中存活下来的幸运者等待已久的时刻到来了，大神、法师、神将、真武者一个个蜂拥而出，踏上追杀对手、缴获战利品的征途。

    “别管许多！大家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往东北方向走，过了大河源再转向正东。”

    行商领队鱼凫坚真君果断集合队员，下达了启程的命令，考虑到行商小队在正东方向和正北方向都遇到过那六位缠人的灵主，鱼凫坚这次很聪明地选择走东北方向。

    在慌慌奔逃的凶灵联军和汹汹追击的人类修士组成的大潮中，鱼凫家行商小队对四周一切不闻不问，只埋头赶路，这次的行程开始分外顺利，行商小队急行一天一夜没有受到任何骚扰，第二天黄昏安然抵达大河源。

    凶灵联军的溃退以昆仑城为点，呈扇面向东、西、北三个方向扩散；大河源距离昆仑城距离颇远，逃到这里的凶灵联军已经变得很稀疏，追兵——人类修士——更加稀少，偶尔才能见到一两个影子。

    鱼凫坚见状松了口气，命令小队暂不歇息，转向正东继续赶路；就在这时，老冤家六位灵主出现了。老冤家不是专门冲行商小队来的，这次另有对手——正和一男一女两位大神在空中斗得正烈。

    两位大神看起来很普通，男的只是年青清秀，与一般大神的俊美无怨；女的胖乎乎的，普通人家女孩般天真无邪，和神女的美丽飘逸沾不到半点边；但这两人的不仅修为十分精深，手段也非常奇妙，各种神通天女撒花一般使出来，许多都是行商小队没有见识过的，与之相比，六位灵主差得实在太远。

    尽管如此，两位大神的境况并不好，两人手掐灵诀，一边施展神术攻击抵挡，一边惶惶躲闪逃避，处于绝对的下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行商小队老冤家的实力大幅增加，多了一个能在空中漂浮飞翔、身上裹有厚实鳞甲的大怪兽。这只大怪兽似乎不惧一般神术攻击，仗着鳞甲厚密结实，横冲直撞，将两位大神撵得鸡飞狗跳一般，不得安身施展神通。

    “凶尊！！！”

    看到会飞的大怪兽，行商小队第一反应是遇到了凶尊，第二反应是逃。他们只是一支普通的行商小队，凭什么和至尊为敌对战？

    行商小队想逃，可惜这个想法过于一厢情愿，有人不愿意。

    正在空中对战的两位大神见到行商小队，二话不说便飞了过来，人还未到，年青男子的喝声先到了：“诸位是真武研修院的还是奉天府采集队的？我乃神界离火宫新晋神君钟教廉，从现在起，你们听我号令，与我一同御敌……”

    听到这话，鱼凫坚叫苦不跌，他们惹不起凶尊，同样也惹不起神君，最可恨的是，不管是神君还是凶尊、灵主偏偏都能飞，他们想躲都躲不过去。

    “哇！流星火雨——”

    不等鱼凫坚做出选择，老冤家先替他做了决定。那位火狐灵主哇哇大叫一声，将一蓬流星火雨洒向行商小队。

    这时的命运不由自己作主，鱼凫坚只有认命，喝令道：“结阵坚守，配合钟……教廉神君对敌。”

    十五位真武者随即结成半月状的阵形，十名队员拎刀持枪环绕在外戒备，四名弓箭手在后捻弓搭箭准备阻击，鱼凫坚居中策应，同时暗暗祈祷钟教廉神君和他的同伴不要将行商小队当作诱饵撇下来，独自逃离。

    也许是祈祷起到了作用，钟教廉和胖乎乎的女神没有半点逃离的意思，似乎想寻求近身支援，直接飞到半月阵中央的鱼凫坚身边站定，吩咐道：“各位不要着慌，上面那头怪物刚刚突破成凶尊，除了会飞能挨，天赋技能并不熟稔；你等小心戒备为我护法，容我施展大神通对敌。”

    鱼凫坚和小队成员闻言一振，原来老冤家一方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而且钟教廉还是神君，不定会有什么奇妙的对付凶尊的手段呢。

    六位灵主悬在半空，流星火雨、青木之槌等灵术雨点般砸下来；怪物张牙舞爪，随漫天灵术一道向下冲击，似乎想冲乱行商小队的防御。

    行商队员兵刃破空，向当头砸来的一道道灵光劈砍过去，竭力消减袭来的灵术。弓箭手和胖乎乎的女神远程攻击，阻止怪物凶尊靠近；只是那怪物防御甚好，神术和爆裂箭击上去好像无关痛痒，它躲也不躲一下，摇头摆尾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继续向下冲击。

    眼见怪物至尊到了头顶五丈高处，鱼凫坚心中一紧，用力抓握住长枪准备迎战。鱼凫家在凶尊手上吃过一次大亏，作为鱼凫家的子弟，他自然知道凶尊的可怕之处，但此时别无选择，只能死战了。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喝声：“赤炼横空！锁——”

    喝声响起，半月阵上空霍然一亮，一条三丈来长、光华灿灿的锁链冲天而起，仿如火龙腾空，刚一露面，就将所有的灵光衬得尽皆暗淡下去，随即矫健一舞，不等所有人等反应过来，已经如镣铐一般在怪物凶尊身上缠绕了好几圈，火龙镣铐和一般神术看起来截然不同，与目标接触后没有因为侵蚀而消散，反倒像是实物，将怪物凶尊紧紧捆缚住了。

    怪物凶尊被镣铐缠上，气势顿时大减，嘶嘶啸叫着，身子狂舞乱摆，拼命向挣脱镣铐的束缚，再顾不得向下冲击了。

    鱼凫坚心中大定，敬佩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年青神君，他以前到是见过“赤练横空”这道高级神术，却没见过这样施展的，几乎将轻灵虚无的灵气当作实物使用了；钟教廉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修为异常精深，施展这道神术时还有余暇召唤大量灵气前来补充侵蚀造成的消耗。

    钟教廉没有注意鱼凫坚的佩服神色，正全神贯注掐动灵诀，御使火焰赤练压制怪物凶尊。他御使的火焰赤练不仅有侵蚀作用，将对手压迫的嘶嘶啸叫，似乎还有拉扯之力，无论怪物凶尊如何使力下扑，总是无法接近行商小队。

    对方最厉害的怪物凶尊被牵制住以后，余下六位灵主要容易对付的多。钟教廉的同伴——那位胖乎乎的女神法力也不弱，在她的襄助下，行商小队因为不会飞行的缘故稍微屈居下风，安全竟然丝毫无虞。

    鱼凫坚松了口气，重新抖擞精神，站在阵中为钟教廉护法之余，小心兼顾其余队员。凶灵联军正处于溃逃之中，军心涣散，人类修士却是得胜的追兵，气势如虹；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就会等到友军，即使没有友军到此相帮，对方肯定也耐不住性子久战。

    所谓无巧不成书，天下就是有这般巧的事。鱼凫坚刚想到友军，友军就出现了——

    双方交战正酣之际，西南昆仑城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喊声，紧跟着六位大神凌空虚渡，从空中急急飞过来，一边飞一边喊“是离火宫钟教廉神君！快去帮忙——”

    六位大神甫一在空中现身，地面上跟着露出二三十真武者的影子，这些真武者和空中的六位大神一般，都没有坐骑。但是他们对此并不在意，一边呼喊“钟教廉神君”的尊号，一边撒开脚丫子杀奔过来。

    六位灵主和怪物凶尊有些慌了，火狐灵主哇哇叫了一声，指挥另五位灵主同时出手，将六道灵术击在捆缚怪物凶尊的火焰赤练上。火焰赤练虽然强横，也禁不住六道灵术的围攻，向残雪一样慢慢消融。怪物凶尊趁机一挣，上飞数丈，彻底摆脱了困境。然后和六位灵主招呼一声，一起掉头向北方飞逃。

    新到的援兵非常贪婪，瞅见对手要逃，齐齐大声嗷叫，气势汹汹地紧追下去，经过行商小队时停也没顾得停一下。

    钟教廉和胖乎乎的女神却没有追击，目睹援兵和凶尊、灵主的身影都一一远去后，他收回目光转到鱼凫坚身上，谦和地说道：“刚才多亏了诸位，谢谢啦……”说到这里，他眼光一闪，诧异地说道：“你们不是昆仑城本地人？”

    鱼凫坚拱手一礼，道：“神君目光如炬，看的清楚。不瞒神君说，我等是巴蜀谷地鱼凫家的行商。前段时间行走到昆仑城时恰好遭遇兽袭，遂被统领府征用。如今兽袭已过，我们已无大用，所以准备回转轩辕中州去的。”

    “行商？！”

    这个称呼似乎勾起了钟教廉的什么心思，他若有所思地念叨一句，便一动不动地盯着鱼凫坚久久打量。

    鱼凫坚急着上路，不想寒暄时间太长，见对方这样就急忙问道：“怎么啦？神君有什么事吩咐么？若是没有，我们就此别过了。”

    鱼凫坚急，钟教廉却不急，反倒打算畅叙似的慢悠悠地问：“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鱼凫坚急急回道：“我叫鱼凫坚，乃巴蜀谷地宗主家族真君长老。”

    “原来是鱼凫坚长老，幸会幸会……”

    钟教廉目光闪动，似在思索着什么，口中斟酌着说道：“鱼凫坚长老，我有一事相请阁下帮忙，不知可否……当然，我不会让长老白白帮忙，必定有所回报。”

    鱼凫坚皱起眉头，焦躁地说道：“钟教廉神君，我的身份等级与你差得远，能帮什么忙？再说，我有事要急着赶回巴蜀谷地，没时间在昆仑州滞留，只怕帮不了什么。你还是……”

    “帮得了！只要长老愿意，一定帮得了，而且不会耽搁长老的行程。”

    听出鱼凫坚有拒绝的意思，钟教廉急忙开口阻止，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脱口说道：“鱼凫长老，我想和诸位一同上路去轩辕中州安身，想在诸位的保护下闯过恶地，你看是否可行？鱼凫长老——这事不会耽搁诸位的行程，若能安然带到轩辕中州，我不会忘记鱼凫家的携带保护之恩，此生若有机会，定会尽力回报。”

    “嗯？”

    鱼凫坚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一愣，继而按耐住焦躁的心思，兴致勃勃地问道：“钟教廉神君想去轩辕中州安身？为什么？准备去轩辕中州哪儿？”

    钟教廉脸现愁容，解说道：“鱼凫长老有所不知，昆仑州和兽袭让我伤透了心。”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胖乎乎的女神，苦涩地道：“她叫嫁衣，是我第五个双修伴侣。在她之前，我有四位双修伴侣，可惜都在兽袭中……”

    钟教廉没有说前面的四位双修伴侣都在兽袭中怎么了，鱼凫坚和其他子弟却都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脸上浮出浓浓的同情之色。

    钟教廉颇为感激地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我厌倦了三年一度的兽袭，厌倦了十五年一度的大规模兽袭；不愿意让嫁衣落得同前四位双修伴侣一样的结果；我想找一个没有兽袭的地方安身，以前，因为有进阶神君的需要，我有些舍不得离开神界；如今我已成为神君，却因五行属性不全的缘故没有进阶至尊的希望，神界对我再无意义。因此，我决心带嫁衣离开。小福地没有兽袭骚扰，而且聚集了很多同道修士，是我心目中的乐土；轩辕中州有巴蜀谷地和大野泽两处小福地，我还没考虑好究竟到哪儿，想先过去看看，哪里合适就在哪里留下来。”

    钟教廉的话还没说完，鱼凫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小福地缺的就是钟教廉这等精通系统修炼理论、富有实践修炼经验的神君。若有这等神君指导，鱼凫家修神之士必会大放异彩。更妙的是，鱼凫家这些年实力大损，而且开春就有一场大行动，正需要钟教廉神君这等修为精深、神通广大之士襄助。在钟教廉说要随队离开昆仑州的时候，鱼凫坚就动了拉拢以为鱼凫家用的心思，当钟教廉说完，他已经下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拢这人的决心。只是他并不性急，好奇地问道：“听说神界对叛逃修士处罚甚严，钟教廉神君就这样走了，不怕昆仑神界找麻烦吗？”

    钟教廉微笑道：“鱼凫坚长老有所不知，因为名徽有警示作用，修士离开神界容易被发觉，会受到神界的缉拿，加上恶地的阻拦隔挡，修士平日想逃离神界千难万难，兽袭却是偷逃好机会，只要偷偷藏起来不回神界，神界只当作死了，没人有心思继续追究。只是，若没得力之人接应，偷逃修士既不敢回昆仑城，又没本事穿越恶地，孤身一人在边地流离下场也会很惨，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妖灵手中，所以，若没有机缘，即便是兽袭之时也不会有修士偷离神界。如今我在兽袭之时遇到诸位，就是在好时机中又有了好机缘。我若不回神界，神界绝不会以为是逃了，只以为我死在混战之中，没有人会关心过问。有诸位相帮，我应该能安然达到轩辕中州，能够到小福地安身，也不会落个流离边地的凄苦下场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好！”

    鱼凫坚展颜大笑，豪气地说道：“既然钟教廉神君如此看得起鱼凫家行商小队，我等拼了性命也要护送神君和嫁衣大神安然抵达轩辕中州，错不会让二位生出托人不惠之感慨。钟教廉神君、嫁衣大神，我们上路吧，请——”

    “请——”

    “请……”

    “请！”

    诚挚喧闹的有请声中，扩充到十七人的鱼凫家行商小队终于踏上归程。

一百五十八章地下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霉运走到头了，钟教廉和嫁衣两人加入以后，鱼凫家行商小队接下来的行程出乎意料地顺利，虽然在恶地也遇到了好几次大群凶物，却都有惊无险，不仅小队没有出现一个伤号，就连使用封灵术后手无缚鸡之力的钟教廉和嫁衣都安然无恙。

    鱼凫家子弟对两位修神之士非常照顾，遇到危险总是先上前护住。两位修身之士也不是冷漠之辈，虽然没有多说，看向小队众成员的眼光却充满了感激和亲近。

    半个月后，行商小队快速穿过恶地，顺利抵达轩辕中州地界；两位修神之士和鱼凫家行商小队的关系也变得非常亲近。鱼凫坚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休整之时便找到鈡教廉，直接说道：“钟教廉神君，我有意代鱼凫家邀请二位去巴蜀谷地定居，以便随时请教，不知神君意下如何？”

    钟教廉神色颇为心动，半推半就道：“坚长老，我和嫁衣在轩辕中州无亲无故，对当地情形也不熟悉；与鱼凫家商队相遇已经算是有缘，若前往巴蜀谷地定居，有坚长老和鱼凫家照应，原本最好不过。只是——我和嫁衣乃修神之士，无力自行穿越恶地，对行商没太多助益；受鱼凫家恩惠如此之多却无力偿还，受之有愧啊。”

    “神君勿须谦虚！哈哈哈……”

    鱼凫坚爽朗大笑道：“神君修为精深，神通非凡，鱼凫家若能借用一二，实乃天大幸事。”

    钟教廉闻言，脸现迟疑之色，困惑地问道：“鱼凫家不是行商么？怎么会有争斗？”

    鱼凫坚忆起两人逃离昆仑州的缘故，心里恍然明白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连忙补救道：“神君放心，巴蜀谷地一向平静，不仅没有兽袭，亦很少有争斗发生。只是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鱼凫家与他人有桩恩怨需要了结，此事很快就会过去。哈哈……神君若厌倦争斗，尽可置身事外，只要能定居巴蜀谷地，方便我族中子弟求教请益，鱼凫家必定感激不尽，愿诚心诚意供奉神君以及嫁衣大神终生。”

    “是这样……”

    钟教廉神情为之一松，笑道：“多谢坚长老看重，如此——我和嫁衣以后就要麻烦鱼凫家多多照应了。”

    鱼凫坚大喜，连珠价地承诺诸般好处。钟教廉不知是凑兴还是当真喜欢这些，听得眉飞色舞，不住口地惊叹多谢。

    钟教廉的去向定妥之后，行商小队随后再度踏上归程。

    巴蜀谷地四面环山，中央沃野千里，尽是一马平川的广阔平原。西边紧邻恶地，恶地迷雾在西边的崇山峻岭间来回游走，间或有一些向下沉积，等沉入到巴蜀谷地，迷雾失去了躁动，不再闪烁电光，渐渐变得平稳起来，化作普通的灵气充盈了谷地大平原。将巴蜀谷地装点的地灵物丰，河山秀美。

    从恶地出来以后，鱼凫坚的行商小队穿过巴蜀谷地西部屏障的万千大山，用了五天时间就回到了位于巴蜀谷地正中位置的鱼凫家居住地——青城。

    青城因为城堡垒墙上爬满了青碧的藤萝而得名，号称为城，其实更像大屋大院，约莫三四里方圆的一片庭院居住了四百多口鱼凫家子嗣。巴蜀谷地其他姓氏的居民房屋则以青城为核心，向四方散布出去。

    行商小队从西门进入青城，鱼凫坚刚一踏进门，两个精悍中年人火急火燎地迎上来，其中一位面相稍大的叫道：“九爷！你怎么才回来？可急坏神君长老了。”

    鱼凫坚沉稳地点点头，也不解释，直接吩咐队中一位青年真人道：“小杰，你带钟教廉神君和嫁衣大神先去青城轩休息。我先去见神君长老，稍后再去青城轩拜会。”又对身边的钟教廉神君说道：“神君，你和嫁衣大神先去梳洗一番。稍晚片刻，我会同族中诸长老一起为二位接风洗尘。”

    “坚长老有事尽管去忙，勿须客套。”钟教廉微微一笑，辞过行商小队与嫁衣一道随鱼凫小杰向左去了。

    “阿权，神君长老是否在入云阁？走——快带我过去说话。”鱼凫坚转头询问两位来迎的精悍中年人，得到肯定答复后，即沿着中轴线匆匆向前走去。

    四大宗主家族的长老一般都没有尊号，唯独鱼凫家近百年来有点特殊，长老之前分别尊以神君和真君两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鱼凫家出了一位五行属性俱全的神君鱼凫骄。四小福地不在乎真君，却对神君稀罕备至，为了凸显鱼凫骄的不同寻常，鱼凫家特意在他的长老职位前加了一个神君的尊号，相应的，其他长老就成了真君长老。

    修神之士不方便穿越恶地在外行走，所以，巴蜀谷地对外事宜常由鱼凫游负责打理，实则真正的当家人乃是神君长老鱼凫骄。

    鱼凫骄和其他修神之士一样，相貌俊美，年龄看起来很小，如同二十来岁的青年才俊。鱼凫坚却知道不是，来到鱼凫骄修行之地入云阁，他先说了声“叔叔恕罪，我回来晚了。”然后对端坐其上的年青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鱼凫骄摆了摆手，示意鱼凫坚起身就座，一边随口问道：“阿坚，你耽搁了这许久才回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大事倒没出，只是有些晦气……”

    鱼凫坚便将回程时遇到几位冤家灵主以至于被困昆仑城的事情道了出来，接着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诚为不虚。叔叔，我虽回来得晚了，却遇上一桩好事……”随后又将偶遇钟教廉、嫁衣二人以及将两人延请至巴蜀谷地的事情道了出来。

    “咦！竟有着等好事！太好了……”

    鱼凫骄闻言忽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在阁内来回疾速踱步，一边连声称好。作为修神之士，他比鱼凫坚更明白一个受过系统修炼教育的神君价值有多大，这个价值不仅是对整个巴蜀谷地的，对他——一直盲目摸索、纯粹凭五行俱全属性的天赋硬冲到神君等级的修士——向上冲击至尊境界也有难以估量的价值。

    鱼凫骄来回踱了一阵，突然有点不敢相信会遇上这么好的事。便停下身半信半疑地问道：“这人真是昆仑神界的新晋神君？会不会有诈？”

    “绝不会错！”

    鱼凫坚不容置疑地肯定道：“钟教廉神君力敌凶尊的神通不仅我一人亲眼看到，队中子弟尽皆看得清清楚楚，来不得半点假。当时我们还遇到一队昆仑城守军，里面好几位大神都认识钟教廉神君。这人必定是昆仑神界的新晋神君无疑。”

    “好好好……”

    鱼凫骄连声道好，继而匆匆道：“阿坚，走——带我去青城轩拜会钟教廉神君，我修炼上正好有一些疑难无法自解，需要人指点呢。”

    鱼凫坚一愣，没想到鱼凫骄急迫成这样，便急忙问道：“叔叔——集结的事现在怎么样了？白头山那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边走边说……”

    鱼凫骄急不可耐地要见钟教廉，率先出了入云阁，一边解释道：“是这样——去年仲夏，我与孟家商议，决定在今年生灵日那一天对金水联盟发起它突然袭击，其中白头山金家由大野泽主攻，我们鱼凫家予以辅助配合，为此，昌浩长老率八个真人级、三十个高级真武师、六个四花法师，合计四十五名子弟已经启程赶赴苍莽州了。我们鱼凫家的目标是闻讯后北上救援的长生州水家。大野泽孟家予以配合，帮助我们扼守蓬莱州水路以及大野泽一带的北上通道。我们鱼凫家负责昆仑州以及中州大部分区域的北上通道，另外还要组建一支机动灵活、应变快速的队伍，自东向西来回游弋，堵断北上路途之余，准备随时支援大野泽和巴蜀谷地本部。这支机动队伍自然由我以及巴蜀谷地的修神之士为主、辅以飞骑真武者组成，如此才能做到反应快捷……”

    “不好！”

    鱼凫坚原本跟在鱼凫骄身后出了入云阁，听到这里突然大叫一声不好，随即蹿上去拦住鱼凫骄，急惶惶说道：“叔叔，若是如此布置，我等很有可能会成为大野泽的嫁衣。”

    “嗯！为何如此说？”鱼凫骄一惊，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鱼凫坚脸色煞白，惊恐地说道：“叔叔！鱼凫家之所以要和孟家结盟，希图的是孟家多出来的珍果——生机之苗！之所以能和孟家结盟，倚仗的是能帮其夺取金石之心。若想将结盟继续下去，让这个交易能够完全成功。鱼凫家必须在争夺金石之心时占据主动，必须将夺取的金石之心掌握在自己手中，以交换孟家的生机之苗。如此，就是皆大欢喜。反之，金石之心若被孟家抢先掌握在手，我们怎能保证孟家不会毁约？怎能保证孟家会出让生机之苗？有了金石之心，孟家就可以凑齐四枚珍果，造就出一位修心子弟；到那时，他们还会当真将鱼凫家放在心上！”

    “啊！！！是我疏忽了！”

    鱼凫骄闻言后悔不迭，随即顾不得去拜访钟教廉神君，急慌慌道：“阿权！快去招昌广长老过来说话。”

    鱼凫家在关小山手底下损失十分惨重，十位长老一共折了六名，现今只剩下四位，除鱼凫骄、鱼凫坚外，就是率一队子弟赶赴白头山辅助孟家的鱼凫昌浩，以及鱼凫骄口中的鱼凫昌广，这人是修神之士，修炼到大神等级。

    迎领鱼凫坚到入云阁的那位精悍中年人就在左近当值，听到吩咐答应一声就急匆匆去了。鱼凫骄转身回走，口中对鱼凫坚道：“阿坚，昌广不经常出门，见识得少，来了也没多少主意，这些事情还需要你们这些经常在外面跑的人拿主意。你快想想，如何才能补救？”

    “叔叔！这事只怕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鱼凫坚审慎说道：“现在来不及变更计划，距离生灵日时间不多了，唯一之策就是叔叔亲自赶往白头山，才能镇得住局势。孟家修为最高的是真君，与神君不可同日而语；叔叔只要多加留心，找机会抢先把金石之心拿到手，剩下的一切都好说了。”

    “我亲自去白头山？”

    鱼凫骄嘴角一抖，脸现紧张之色。修神之士穿越恶地太冒险了，全凭真武者保护，自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思之实在令人忐忑。再则，他是五行属性俱全的修士，凭借自己的天赋，有可能自然进阶到至尊，此番北上若是有个万一，那就太可惜了。

    “阿坚！我若去了白头山，还有谁能堵截长生州水家的北上援兵？如果让水家援兵闯过去，强攻白头山就会成空。这样很不妥啊……”

    鱼凫骄不愿冒险北上，却不好直说，情急之下连忙找了个理由婉转推辞。

    鱼凫坚信心十足地回道：“放在以前，叔叔绝对不能轻离巴蜀谷地；现在没问题了，叔叔不记得了？青城轩此时正住着一位神君呢。有钟教廉神君和嫁衣大神帮忙，堵截水家北上援兵绝对没问题。”

    “啊~~~这个~~~”

    鱼凫骄踌躇着说道：“阿坚！钟教廉神君刚来，心意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他真的愿意帮忙？”

    “叔叔放心……”

    鱼凫坚很有把握地说道：“我和钟教廉神君通行两旬，发现他并非冷漠无情之人。如果知道鱼凫家急需帮忙，他一定会尽全力襄助。”

    鱼凫骄脸色一黑，不知该如何说辞。就在这时，有人一边喊“叔爷、叔叔”一边快步走过来。却原来是大神长老鱼凫昌广应邀而来。

    “昌广来了——走吧，我们进去从容商议，总之要拿出一个万全之策。”鱼凫骄借机移开话题，招呼两位后辈长老进入云阁重新叙谈商议。

    三位长老商议半天没有结果，天黑下来后一个个心急火燎地点上油脂灯，泡上浓茶，拉开了挑灯夜战的架势，浑然忘了两位贵宾还需要招待。被安置在青城轩的钟教廉和嫁衣眼见接风洗尘之宴成了泡影，郁闷之中，就早早熄灯睡觉了。

    青城轩是鱼凫家专门接待贵宾之地，各种规格的房间都有。考虑到新来的两位贵宾是双修伴侣的关系，负责招待的鱼凫小杰为钟教廉、嫁衣安排了一间套房；套房很大很豪华，床铺却只有一张。

    嫁衣像是困极了，说了声说吧，就上床在正中位置仰躺下来，占据了一大半床，阖上双眼酣睡起来；钟教廉嗯了一声，走到床边看到嫁衣大咧咧的睡姿嘴唇一动，想说些什么，瞄到对方微阖的双眼却又闭了嘴，只在床沿位置小心翼翼躺下，若有意若无意地与嫁衣保留了一寸宽的距离。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时辰，眼看已经半夜了。一直安静不动的钟教廉突然轻叹一声，失望地说道：“看来真的不会来了。睡吧……”

    嫁衣嗯了一声，身子向床里面挪了些，腾出一些地方。钟教廉跟着往里挪了挪，让搭在床沿上的身子完全上了床。看起来两人似乎现在才是真的上床睡觉。

    钟教廉刚刚在床上落实，一旁的嫁衣身子一闪，突然滚进他的怀中，与此同时，身形外貌为之一变。胖乎乎的脸蛋变得清瘦而又俏丽，满头乌发也成了红艳艳的一团火，和赤灵心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啦嫁衣——”

    钟教廉的眼力非常好，房间里虽然很暗，他却能将这一切变化看得清清楚楚，身子一边向后挪东，口中一边不解地嘀咕询问，随即惊咦一声，道：“咦——姑奶奶？！不对！嫁衣，你这是怎么回事？”

    嫁衣身子一扭，继续向躲闪的钟教廉靠近，一边喃喃说道：“总教练，我知道你最喜欢副总教练，成神的时候，就把神种幻化成她的模样……”

    原来钟教廉就是总教练——关小山；嫁衣就是金家女修基地学员甲一。

    白头山有难，关小山不能不救，特别是在水华子强烈的要求下。关小山和水无休、金惜命商议之后决定由金家坚守白头山，吸引对手的主力；基地学员与水家援兵在轩辕中州联手夹击对手阻截人马，成功之后，趁机攻入巴蜀谷地和大野泽，一举端了孟家、鱼凫家的老巢。如此，白头山之围自然而然就解了。

    三人在梦幻谷商议之时，金惜命、水无休的护卫人员恰好看见鱼凫坚的行商小队从长生州过来，往昆仑城而去；关小山知道后，为了能够稳妥地拿到孟家、鱼凫家收藏的珍果，又想了个主意，要亲自混进鱼凫家见机行事，保护珍果的安全。至于基地队伍以及后续行动，交由水花子指挥就可。

    就这样，关小山找到猕猴灵主，以撤离梦幻谷作为条件，请回春谷的妖灵精怪帮忙截住鱼凫坚的行赏小队，拖到兽袭来临，以便他有机会冒充神界修士混进行商小队。单独一人进入巴蜀谷地行事不太方便，他需要一个有合适身份的同伴帮忙策应。考虑到女修不易让人生出戒心，兼且双修伴侣是个很合适的身份，关小山决定带一名女修在身边帮忙。水华子、赤灵心、李青都和鱼凫家的人照过多次面，容易被人认出，不适合带在身边，所以，最后的人成了以前默默无闻从不出白头山一步的基地学员甲一。

    关小山倒不虞被认出，他成神后幻化的面目只有昆仑神界白乐天那批去捉拿他的修士和水家寥寥的核心嫡亲子弟见过。

    混入巴蜀谷地鱼凫家的计划之前进行得非常顺利，关小山感觉自己已经获得鱼凫坚毫无保留的信任，直到进了青城轩才遇到一点挫折——无论如何都应该有的接风宴竟然没见踪影，这实在太让人郁闷，更让人郁闷的是，甲一也开始捣乱，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表露爱慕之意，看样子还想假戏真做趁机成就双修伴侣之实，而且他还不能发火指责。

    “甲一~~~你的总教练成天忙死了，需要修炼进阶，还需要照顾三个爱人，再没时间爱别人了。”

    关小山伸手轻锊光滑犹如锦缎一般的火红长发，柔声说道：“甲一乖~~~~待基地培训结束以后，去找一个爱你的、也有时间爱你的人做双修伴侣。好吗？”

    他说的温柔，甲一听到耳中却近乎要绝望了，哀声央求道：“总教练，我不想占用你的时间，不想要你爱我。我只想爱你，求求你，允许我暗中爱你好不好……”

    关小山叹了口气，拒绝道：“别这样，傻丫头。你若那样，我会歉疚的。不仅对你，对另外三个教练也会生出歉疚。果真如此的话，我这一辈子就算完了，要毁在你无私的爱上了。”

    甲一再无言语，只轻声缀泣起来。

一百五十九章唯一救星

    凌晨时分，入云阁的会议有了初步结果。鱼凫骄从大局出发，愿意赶赴白头山坐镇，前提条件是巴蜀谷地的机动队伍由鱼凫昌广统带，鱼凫坚必须说服“钟教廉”神君，请他出手襄助鱼凫昌广。鱼凫坚咬牙答应下来，然后不顾天色微明，会同两位长老一起来青城轩拜会“钟教廉”神君。

    “啊~~~~诸位这是？”

    关小山听到叫门声，起身开门将三人迎进套房客厅，纳闷地问了一声，却看不出对鱼凫家有什么不满。

    鱼凫坚稍稍定心，作揖赔罪道：“神君，实在抱歉；昨日巴蜀谷地出了点意外，我与族中二位长老连夜会商到此时方散。怠慢之处，请神君恕罪。”顿了一顿，待关小山毫不介意地摆手示意无妨，便指着另外两人介绍道：“神君，这是我族坐镇长老——神君鱼凫骄；这是我族大神长老——鱼凫昌广。”

    “幸会！幸会——诸位长老请坐”

    关小山微笑作揖，不卑不亢地和鱼凫骄、鱼凫昌广招呼见礼。

    “神君抵临，巴蜀谷地四方生辉。”

    鱼凫骄异常客气，先肃手请关小山在主位坐定，自己才在最上的客位坐下，诚恳说道：“说来惭愧，我虽进阶成神君，对许多修炼关窍却不甚了解；以后说不得经常要来叨扰，请神君指点诀要。”

    关小山含笑应道：“骄长老勿须客气；鱼凫家以前对我有恩，以后对我有益；若能用得着处，直管说就是。”

    “神君！眼下鱼凫家当真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要请神君帮忙……”

    鱼凫坚瞅准时机，起身一揖，插话进来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鱼凫未来之存亡兴衰，鱼凫坚代巴蜀谷地全体修士恳请神君全力出手，予以襄助。”

    “哦？”

    关小山不置可否惊咦一声，却没有随便应承，似乎在等待对方说出下文。

    “是这样的……”

    鱼凫坚早有准备，娓娓说道：“神君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四小福地不再像以前那般和睦无间，已经分化成两个阵营；其中一个是白头山金家与十万森林水家结成的金水联盟；另一方是我家与大野泽孟家的结盟。金水联盟雄心勃勃，有意一统四小福地，将其锻造成一个与五大福地同样的存在；我家与大野泽孟家不甘被吞并，只好也结成联盟，联手抵御对方的吞并野心；奈何金水联盟实力太过强横，我家与孟家大为不如，一直被紧紧压制着……”

    “……前段时间，一支孟家商队行走到苍莽州，被白头山金家的人围住意欲抓捕，恰好我家也有一支商队在左近，见状便上去相帮，双方动起手后，白头山金家倚仗地利，援兵源源不断，将我方两支商队困在一个洞穴中。不过，两支商队也有人突围而走，将消息传了回来。于是、大野泽和巴蜀谷地全部动员，纷纷派人前往苍莽州营救商队……”

    “……殊不知，这样做正好中了金水联盟的奸计，金水联盟原是有意以两支商队为饵，将我方主力吸引到苍莽州予以歼灭打击，断断续续过去的我方修士不仅没能救出两支商队，反而一一失陷。与此同时，长生州水家亦派人北上，准备联手金家，将巴蜀谷地以及大野泽修士一网打尽。得知这个消息，我鱼凫家与孟家决定破釜沉舟，集结所有在家修士全力拦截北上的长生州水家队伍，掩护失陷苍莽州的修士。只是，水家势大，我方并无成功把握，是以，如今的巴蜀谷地上下忧心如焚，不知是否还能保住实力，继续生存下去……”

    说到这里，鱼凫坚郑重向关小山一揖，肃然道：“可喜的是，紧急万分之时，神君和嫁衣大神得以驾临巴蜀谷地；二位神通广大修为精深，能匹敌数十对方普通修士；若愿意襄助巴蜀谷地，我方必定可以大败金水联盟，借机重创对手，从此安享太平，不再受对方压制。二位若是不愿襄助，巴蜀谷地便将换主，鱼凫家距离死期不远矣。神君——请出手救救巴蜀谷地，救救鱼凫家吧，大恩大德，鱼凫家上下十二代三百多口永不敢忘。”

    鱼凫坚说的情真意切，话音未落，这个豪爽大汉已是泣不成声，作揖顿首不止。

    关小山却不动容，神色平静地看着哀声哭求的鱼凫坚，过了半饷，突然长笑一声道：“坚长老，即便我不记念坚长老一路护送之恩，不记念鱼凫家厚待之情，单单为了自己，作为巴蜀谷地之一，我和嫁衣就有出手抵御对手入侵之责。坚长老，你休要多说，我依了你便是，只是——我和嫁衣该怎生去做呢？”

    鱼凫坚、鱼凫昌广闻言大喜，鱼凫骄却忧喜交加，神色极为复杂。

    “神君愿意襄助，巴蜀谷地幸甚——”

    鱼凫坚大声感叹，随即一抹眼泪，说道：“神君，我方决意以大野泽和巴蜀谷地为堡垒，另组一支由修神之士为主的机动队伍在两地之间来回巡弋，构筑一条横贯东西的拦截带。其中机动队伍最为要紧，不仅负有支援两地的重任，还有单独追击堵截水家北上队伍的职责。鱼凫家希望延请神君和嫁衣大神为巴蜀谷地供奉，随机动队伍一道行事。神君以为如何？”

    “我听你的安排就是……”

    关小山笑着答应下来。

    钟教廉神君愿意襄助，鱼凫骄便没了滞留的藉口，第二天在一队家族嫡亲修士的护卫下北上苍莽州，准备抢在孟家前面拿到金石之心。紧跟着，巴蜀谷地开始进行最后的动员，无论是宗主家族还是外姓修士必须参战，不得借故逃避，否则以奸细论处。

    动员令一下，巴蜀谷地顿时鸡飞狗跳，人心惶惶。金水联盟六年来四处传播消息的功夫没有白费；巴蜀谷地许多外姓修士对鱼凫家的行为很是不满，更不齿鱼凫家公然与金水联盟撕破脸的行径，这些人自由惯了不愿接受管束，对鱼凫家的动员令并不特别在意；心中一旦生出不满，便即哄然而散，有的去恶地冒险，打算躲一阵看看风头再说；有的干脆南下北上，或是去白头山，或是去十万森林，投到金水联盟麾下。

    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在巴蜀谷地扎下了根不愿离去以及和鱼凫家有恩义的外姓修士响应了鱼凫家的动员，十天后，二百一十九名修士陆陆续续到了青城。

    鱼凫骄离开之后，当前的青城由鱼凫坚坐镇。

    鱼凫坚将一百三十位修体之士和二十九位修神之士划归自己麾下，组建一支警戒队伍；警戒队伍以巴蜀谷地为中心，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每隔一百里筑一秘密堡垒，驻守十名修士，负责一百里宽度范围内的瞭望示警。将四十五位修神之士和十五位飞骑真武者划归鱼凫昌广麾下，组建飞骑机动队伍，专职在秘密建造的堡垒线上空巡弋，接到报警后立时展开追击堵截行动。

    关小山和甲一被编在鱼凫昌广麾下，不过两人待遇的很好，没有随队参加集训，一直住在青城轩保持着神君的超然之姿。

    又过了三天，两支队伍成员都熟悉了自己的职责以及行事条令，随即一一开拔。机动飞骑队伍开拔前，鱼凫昌广亲自到青城轩来请关小山二人。两人也不耽搁，二话不说收拾了行装就走，随大队一道向东飞去。

    鱼凫家的机动飞骑队伍不仅负有支援巴蜀谷地的职责，还担负有支援大野泽之责。机动飞骑大队便计划以两地为始终点，巡弋主要在两地之间。两地之间最远有近三日的飞行距离，即便最不凑巧，水家北上援兵从距离机动飞骑大队最远之处穿越警戒带，飞骑大队接到警讯后连带回程也只需五天，五天时间，没有飞骑的水家北上援兵最多赶出一千二百里路，距离苍莽州还远得很，足够机动大队追击阻截。

    机动飞骑队伍离开巴蜀谷地后径直东飞，第三天午时抵达大野泽，在孟家歇息了半日，东边蓬莱州并无警讯报来，当天晚上便连夜启程回转西边的巴蜀谷地。待回到巴蜀谷地从鱼凫坚口中得知西边一带颇为平静之时，稍稍休息便又向东飞去。

    当机动飞骑队伍再一次来到大野泽之时，已经是暮春时分，距离生灵日一天比一天近，拦截带上各个隐蔽瞭望点包括大野泽的留守修士越来越紧张。对白头山的攻击即将开始，水家北上援兵也该来了，否则，就赶不及救援白头山。

    “大家抓紧时间休整，三个时辰后东边没有警讯传来的话，我们就动身回程。”

    机动飞骑队伍迎着初升朝阳从空中落进孟家客舍，鱼凫昌广对麾下修士交代了一声，就转对关小山、甲一笑道：“二位供奉辛苦了，一旦这件事了，我一定想办法弄两只丹顶鹤作为两位供奉的坐骑，眼下只能暂时包涵了。”

    关小山淡淡一笑道：“无妨。飞行对我二人来说只算有益的修行，耗不了多少神识。昌广长老的好心我等心领了。”

    两人凑在一起，一边寒暄，一边等待孟家方面的消息。刚聊了没几句，天空中忽然现出一个急速向下坠落的黑点，几个呼吸间，黑点已经放大成一个飞骑的影子。

    目睹到这一幕情景，鱼凫昌广神色一紧，没有丝毫犹豫就大声呼道：“机动飞骑！准备出发——”。

    像是和鱼凫昌广的喝令声相呼应；飞骑尚在半空，上面的骑士便扬声疾呼道：“快！十万火急——水家修士攻击巴蜀谷地了。”

    鱼凫昌广脸色刷地一白，他算到飞骑是来传递警讯的，只没想到警讯不是有关水家北上援兵穿越警戒带的消息，而是巴蜀谷地遭受攻击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巴蜀谷地眼下可谓空虚之极，除了三两千老幼妇孺和普通人，只有鱼凫坚和他的行商小队留守青城，如何挡得住水家大批援兵？

    “全速回救青城——”

    鱼凫昌广目瞠欲裂，声嘶力竭地疾呼，忧心到了极处。

    “回救青城！回救青城——”

    机动飞骑队员齐声大呼，不管是否歇息充分，纷纷御使飞骑腾空而起；鱼凫昌广一马当先，飞在最前方。

    自早晨第一次警讯传来之后，坏消息就接连不断。午后时分，第二个坏消息传来——水家援兵合计八十人，其中八成真武者，两成修神之士，无论修神、修体俱是精锐之士；实力非常强悍。半夜时分，第三个坏消息传来，青城已被攻破，留守人员大多战死，只有鱼凫坚、鱼凫小杰、鱼凫权三人逃了出来，目前下落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鱼凫昌广喝令机动飞骑队伍缓行，先沿路收拢警戒堡垒里的修士。水家来者不善，机动飞骑大队力量虽然强悍，却也不能小觑，他需要聚集每一份力量，以便在决战中战胜水家，夺回青城。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水家修士沿警戒带一路突进，一口气破了三个堡垒。似乎在一瞬间，双方形势倒转。鱼凫家从设局者变成了中套者。

    “留守子弟没有全部战死，有人受不住恐吓泄露了警戒带上秘密堡垒的位置。”

    鱼凫昌广似被坏消息弄麻木了，听到回报后反应很淡然，随后转向关小山，却是声音一扬，激昂着说道：“神君，鱼凫家是生是死，是兴是衰，俱在神君手中掌握。是锦上添花较好，还是雪中送炭更佳，唯神君自决！”

    关小山洒然一笑，道：“我与鱼凫家休戚与共，昌广长老何必说许多。走吧——容我去会会十万森林的修士高人。”

    “多谢神君！”

    鱼凫昌广感激地看了了一眼关小山，再不多说，带领机动飞骑大队和收容的五十位步骑修士急速杀向巴蜀谷地。

    第二天清晨，在屏障巴蜀谷地东部的群山中，鱼凫家修士和水家修士迎头撞到一块。水家修士约莫有六十来人，其中有五十余步骑，十余飞骑。他们似乎没料到会遇到大股敌军，相遇之初非常惊慌，呼喊着向后退去。

    关小山主动请战，道：“飞骑交给我和嫁衣，昌广长老安心围剿对方步骑就是。”

    这个建议正和鱼凫昌广的心思，飞骑相对步骑有不少优势，可战可走，攻击随心所欲，正是围杀对手步骑的主力人选。同时，对于同等位次的飞骑来说，追击并非易事，机动飞骑队伍对水家飞骑的逃遁并无好办法，只有“钟教廉”神君这等位次的才容易追杀对手。而且，己方有六十位飞骑和五十位步骑，面对五十步骑敌军可谓占尽优势，并不需要钟教廉神君相帮。

    “就这样说，烦劳神君啦——”

    鱼凫昌广揖手一礼，别过关小山，然后挥臂向下一指，怒喝道：“巴蜀谷地诸位同道！别让对手跑了，给我杀——”

    “杀！”

    怒喝声中，一百余骑巴蜀谷地修士从天山地下两个方向杀向水家修士。关小山和嫁衣身子一动，飘飘然向水家十余飞骑追去，隔得老远，就施了一道神术“刀光枪影”追着逃遁的修士背影砍杀过去，双方一追一逃，很快去得远了。

    水家修士正逃之间忽见六十余飞骑从空中压下来，知道无路可逃，中间有人大喝了一声，五十余骑随即背靠一方断崖结成阵势，弓箭手弯弓搭箭，向上射击，阻止飞骑临空向下攻击；刀手、枪手在外围连环成弧形，阻止巴蜀谷地步骑冲击，做好了坚守的准备。

    鱼凫昌广见状眉头一皱，颇为心烦。对方占据的地势极好，背后依靠的断崖限制了飞骑迂回转折的冲击优势，如此以来，对方固然无路可退，己方的攻击也难以取巧，只有死打硬拼了。

    “青木之槌——”

    鱼凫昌广轻喝一声，一道木属性神术随之打下去，率先发起了进攻。

    “给我破——”

    水家阵中一声大喝，一人纵身跃起，手中钢刀虚空一划，轻易消解了鱼凫昌广的神术，然后身子略一转折，钢刀连续斩出，又破去两道法术。

    “真君！”

    鱼凫昌广心头掠过这个称号，却并没有在意，对方既然敢北上救援，总会有几个真君、大神级的长老随行压阵。

    “你们五个跟在我身边，随我一起攻击水家那位真君。其他人配和步骑自由攻击。”

    鱼凫昌广应变非常及时，水家真君刚一现出身形，就被他死死盯住，和五位四花法师联手将各种法术、神术倾泻过去，忙得那位真君只顾消解诸般打击，再顾不得其他。好在水家修士不止一位真君，这人被缠上后，又有一人跃出来居中指挥策应。

    “哼——水家当真是豁出去了，此番北上看来至少出动了四位长老。”

    鱼凫昌广冷笑一声，纠集了十名高等级飞骑法师，再度缠上第二名水家真君。事情明摆着，这里有两名长老露面，必定还有一位长老坐镇刚刚占据的巴蜀谷地，另外还需要一名大神长老带队飞骑，这就是说，水家北上援兵至少有四位长老，他知道水家只有六位长老，一次出动四位绝对算是倾巢而出了。

    飞骑之中的高等级法师都被用来纠缠两位真君，机动飞骑队伍的攻击力便大大减弱，水家修士也确如警讯中说得那样，个个都是等级较高的修士，十分强悍；面对数量和气势强出许多的对手毫不畏惧，防守的极为严密，一时间，巴蜀谷地虽然大占上风，却也无可奈何。

    鱼凫昌广却不着急，这里距离青城尚有两三百里，占据青城的水家修士一时间不能赶来救援。己方却有钟教廉神君和嫁衣大神两位供奉为奥援，只需拖住对方，等两位供奉杀死或驱散对方飞骑回转，下方这支水家修士队伍的死期就算到了。

    他正在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感应到身边断崖中有大量的灵气波动。惊诧之下，鱼凫昌广侧目看去，但见近在咫尺的断崖表面如水波一般上下起伏，在一处处凸起中，数十人无声无息地破土而出，像横栽在崖壁表面一样，下半身藏身土中，上半身露出表面，一手持弓，一手拈羽，对准半空中的机动飞骑劲射过来。

    鱼凫昌广吓得魂飞魄散，他不知道崖壁上冒出来的是什么人，说是真武者吧，却能使用土遁爬上断崖，说是法师吧，却能向真武者一般弯弓射箭。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这帮人是水家阵营的，水家的实力就与自己知道的完全不同，而且此番北上的远不止八十骑。若说不是水家的，金家自身难保，不会是他们的，孟家是己方同盟，不会在如此窘迫之时对自己人下手，哪还有谁有这等实力？

    他只知道，机动飞骑大队危险了。

    断崖壁立千仞，水家步骑依靠岩壁布阵抵抗，巴蜀谷地的机动飞骑也是抵近崖壁临空向下攻击，最远的距离岩壁只有十余丈，也在弓箭射杀范围之内。换在平地，弓箭手即便是用爆裂箭也不可能造成很大伤亡，因为修士们多少都有一些防护；这时候不一样，机动飞骑大队都在空中，一轮箭雨射过来，只需射杀了灵宠飞骑，上面的骑士摔下去，不死也是重伤。

    “快撤啊！！！”

    赶在羽箭射过来之前，鱼凫昌广抢先嘶吼大呼着示警，一边御使飞骑急急横飞，试图逃离弓箭的射程。只是他身子刚刚一动，天空中忽然一亮，似乎有流星雨落了下来，将整个机动飞骑大队都笼罩住了，与此同时，各种喝声一一传入耳中。

    “青木之槌！”

    “赤练横空！”

    “刀光枪影！”

    “流星火雨！”

    “漏夜之水！”……

    鱼凫昌广抬头看去，但见八位至少是大神一级的修士端端正正悬停在机动飞骑上空，正在一道道神术密密地倾泻下来。

    “八位大神！！！莫非哪个神界插手此事了！唉——”

    鱼凫昌广心头一黯，知道麾下的修士完了，自己若不趁早逃走，被八位大神缠上就再没机会了。当下哀叹一声，急急向关小山追击的方向逃去。眼下只有跟在“钟教廉”神君身边这一途径可走了。

一百六十章顺风顺水

    鱼凫昌广沿着“钟教廉”神君离去的方向惶惶向西逃窜，水家修士似乎并不在意有漏网之鱼，只忙着清剿被围的巴蜀谷地修士大部，没人顾得尾随追击。

    鱼凫昌广一口气飞出六十多里，将巴蜀谷地和十万森林的修士尽皆甩得无影无踪，他稍稍定了定神。就在这时，远方云层中现出两个黑点。他心中一惊，身子一低，向下方的群山间飞掠过去，准备躲避起来看清楚再说。

    “这不是昌广长老么？”

    鱼凫昌广身子刚刚一动，耳边就回响起“钟教廉”神君的招呼声。

    听到这熟悉而又清晰的声音，鱼凫昌广钦佩对方修为之余，心中又是一酸，仿如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爹娘般，急急迎上去，哀嚎道：“神君！神君——请你救救巴蜀谷地——”

    两个黑点来得很快，须臾间就到了鱼凫昌广面前，正是关小山和甲一。

    “怎么回事？我和嫁衣为了全歼对手，追得远了点。难不成这一会儿功夫就出事了？”瞅见鱼凫昌广狼狈的模样，关小山大惊失色，急忙动问。

    “出事啦！神君——我们中了埋伏——对手至少埋伏了八位大神，还有一批实力恐怖的精锐——”

    鱼凫昌广嗷嚎大哭，断断续续说出了事情经过，最后抽噎着恳求道：“可怜百十位巴蜀谷地子弟尽皆被困，只怕难有几人逃出升天，神君，请你务必前去相救啊……”

    “稍等片刻，弄清情况再说——”

    关小山先温言安慰，继而皱眉问道：“昌广长老，十万森林总会有这么多大神？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鱼凫昌广回道：“神君，开始见到这么多大神之时，我也感觉到古怪，以为可能是大福地神界插手；后来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不像神界插手，倒像水家以前在悄悄收集整理修神之术、暗中培养一批大神作为杀手锏的缘故。须知，如果有神界插手，最少会遣出五十位修士，并有神君带队，绝不止八位大神。”

    “昌广长老分析的有道理……”

    关小山颌首赞同，然后沉吟着说道：“昌广长老，水家有高人坐镇指挥啊！我感觉巴蜀谷地的行事很被动，处处受制于人；如果我们依照惯常反应，回救被困的机动飞骑队伍，不说隔了这么长时间是否来得及，对方也能预料到这一点并早早做出布置，回救是否有效破值得商榷。依我看——不如我们反其道行之，趁对方主力在外的时机，突然杀进青城，或重夺青城根基之地，或斩杀敌对修士以削弱水家力量。”

    “好！太好啦！！神君之计实在是高！！！”

    鱼凫昌广闻言一振，隔了这么长时间，他本就没指望还能救出多少被围的巴蜀谷地修士，之所以恳求“钟教廉”神君，实则是试探，试探对方是否会在这时候抛弃鱼凫家。结果对方不仅没打算抛弃鱼凫家，还精心策划了一个趁机突袭青城的妙计，这等反应不得不让鱼凫昌广欣喜若狂。

    “那就这样说定了，走！我们三人去闯一闯青城——”

    关小山双眉颇为豪气地向上一扬，招呼了甲一、鱼凫昌广，急急向青城方向飞去。

    水家修士似乎都集中在围歼巴蜀谷地机动飞骑的战事之中，三人一路向西飞出两百多里，其间没遇到一个敌军，直到飞抵青城上空，才被人发现。一名修士驾驭飞骑冲天而起，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随后不等得到回答，扭头就跑，原来他从鱼凫昌广的服饰上看出来者是敌非友。

    “杀下去！”

    关小山肃然大喝，双手一掐灵诀，空中现出一道两三丈长的火焰赤练，火焰赤练凌空飞舞，矫健如龙，无声地啸叫着扑向下方青城。

    “轰——”

    火焰赤练掠过青城东门，城门轰然一响，呼喇喇燃烧起来。

    “轰——”

    火焰赤练掠过青城轩牌楼，牌楼轰然大响，一边燃烧一边倒塌。

    “轰轰轰——”

    火焰赤练横冲直撞向前飞掠，遇屋烧屋，遇楼毁楼，遇人伤人，肆无忌惮，锐不可当，转眼间小半个青城便陷入到烟火之中。

    鱼凫家修士虽然尽皆离开了青城，可还有百十老幼妇孺留下来了，当火焰赤练开始发威之时，凄凉的呼声跟着响起来，一个个幼小的身影一边哭爹喊妈，一边从楼阁屋舍中跑出来躲避大火。

    鱼凫昌广不忍族中年幼子弟遭罪，正准备开口阻止，十几道矫健的身影从两三座屋舍中冲出来，仰头指点着上空惊惶大叫道：“神君！是神君等级的；大家注意躲避，不要逞强，等集结了人手再来相斗……”

    这十几人明显是水家修士，得到招呼，众人呼喊一声，没头苍蝇一般乱钻乱闯，专拣没有烧着的屋舍躲避藏身。

    三人都是修神之士，不能近战，对手一旦躲进屋舍，只能通过放火迫使对手现身。

    鱼凫昌广此时才明白“钟教练”神君的用意，随后不再阻止，气恼之余，跟着施出一道流星火雨向一栋藏了两名对手的屋舍烧去，待对手被火焰从屋舍中撵出来就死死盯住，将神术一道道地打过去尾随追击。甲一也不落后，将一道道火属性神术同时倾泻下去。

    对于能飞行的来说，青城并不大，倏忽之间便是一个来回；三人你来我往，纵横往复，只将一道道火属性神术倾倒下去，这样没过多久，整个青城再没一间完好屋舍，所有的一切尽皆笼罩在烟火之中。

    疯狂肆掠的烟火之中，留守的鱼凫家老幼妇孺悲声嚎哭，相互搀扶着向城外逃去。驻守的水家修士无处可藏，就以妇孺为掩护，夹杂在其中向外撤退。气得鱼凫昌广破口大骂，却无计可施；他担心误伤族中老幼，不敢随意施展神术进行大面积攻击。

    “盯上去！别让对手跑啦——”

    关小山却没太多禁忌，招呼上甲一飞到逃难的人群上空，摆出一副准备施术打击其中的水家修士的架势，鱼凫昌广见状只好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钟教廉神君！”

    三人还未追出青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喊。

    关小山回头看去，但见一位熟悉的身影正在向自己招手示意，这人身边有一小丛不起眼的荆棘，荆棘丛上方余烟凫凫，显然过过火，荆棘丛中黑糊糊的露出一个直径两尺的洞口，另有两人首尾相连正在往外爬。

    “坚长老——”

    关小山惊喜地欢呼一声，再顾不得追击水家修士，身子一闪就到了荆棘丛旁边，急伸手抓住那人，情真意切地颤声呼道：“坚长老……终于找到你了，担心死我了……”

    呼喊之人自然是坐镇青城、失踪许久的鱼凫坚了。他不是一人，身边还有行商小队的助手——真人级子弟鱼凫小杰，以及入云阁执事鱼凫权。

    “多谢……多谢神君挂念……”

    不知是多日躲藏受到的惊吓过甚，还是眼前的局面太让人心碎；鱼凫坚这个豪爽大汉双手紧紧篡住关小山，眼中却萤光闪烁，语声也有些发颤，浑然没有半点平日的作态。不过激动只是一瞬，当鱼凫昌广过来后，他的注意立时转开了，瞪着鱼凫昌广惊异地问道：“昌广！你怎么也来了？机动飞骑大队呢？”

    鱼凫昌广闻言，心头蓦地一酸，泣不成声道：“叔父！机动飞骑大队……机动飞骑大队……”

    抽噎了好一阵，鱼凫昌广才将断崖前的战事断断续续道了出来。

    “啊呀——天绝我鱼凫氏！”

    没等鱼凫昌广说罢，鱼凫坚仰天大吼一声，随即身子一颤便欲栽倒。幸亏关小山手快，一把紧紧薅住。鱼凫小杰、鱼凫权亦都为之心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眼见鱼凫家诸子弟如此悲伤，关小山似乎心有所感，瞠目大怒道：“十万森林欺人太甚！钟某忍无可忍，誓要大开杀戒为鱼凫家修士报仇雪狠！坚长老，诸位道友，走——随我一道追上去，杀他个天翻地覆，将驻守青城的敌军清剿干净！”

    怒喝之中，关小山用力拽住鱼凫坚，拉着他就要往城外追去。

    “等等！神君稍等片刻——”

    鱼凫坚一抹双眼，反过来拽住关小山，急声说道：“神君有所不知，水家深谋远虑，暗中准备了多时，此番侵袭青城的修士当真非同小可，至少有十来位真君，近十位大神，真人级修士更如草芥一般普通，机动飞骑大队若在，我等尚有一搏之力，如今这般情势却已不能力敌。为今之计，我等只有前往大野泽，联手孟家留守修士才能与对手周旋下去。神君，我等还是趁对手主力未曾返回的间隙快快走吧，否则，一旦被对手沾上，再想脱身就难了。”

    “水家修士实力如此强悍！”

    鱼凫昌广、关小山俱是一惊，稍倾，关小山皱眉说道：“既然如此，联手孟家又有何用？孟家主力尽皆去了白头山，当前比巴蜀谷地还要空虚，凭什么抵抗十余位真君、近十位大神？”

    “有机会！一定会有机会！”

    鱼凫坚担心“钟教廉”神君萌生退意，斩钉截铁地予以肯定，随后口音一转，含糊道：“神君，时间无多，我们快快走吧，等到了大野泽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我们走！”

    关小山再不犹豫，点头赞同，六人随即分作两部，三人在上飞行，三人在下狂奔，旋风般卷出青城，向东边天尽头处的群山冲去。

    水家修士果真如鱼凫坚所言的那样强悍，很快就集结出了一批追兵。

    六人在巴蜀谷地东部平原逃出三四十里、距离东部屏障的群山还很远的时候，二十余飞骑和近十位御风飞行的大神从身后追了上来。

    “坚长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关小山飞到鱼凫坚头顶，忧虑地说道：“三位不能飞行，又没有飞骑，而大野泽远在三千里外，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没法摆脱追兵。为今之计，只有我背负坚长老前飞，另两位道友先觅地躲藏的好。”

    大神飞行能力有限，没能力驮负一人飞行，否则就会重演赤灵心当初带关小山离开海心山那般一蹦一跳的场景。神君修为精深，驮负一人飞行没有问题，所以，关小山提议由自己背负鱼凫坚逃走，鱼凫小杰和鱼凫权自行觅地躲藏；只是在追兵数十双目光紧盯之下，如何能觅地躲藏，他这样说实则是准备放弃二人。

    “不行！”

    鱼凫坚根本没加思索，脱口予以反对。随后他意识到关小山的提议是无可奈何下的权宜之计，也是眼下唯一的可行之策，自己粗暴的反对非常不妥，便放软了声音，哀声说道：“神君，你说的非常对，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只是——若是丢下小杰、阿权，他们俩多半会命丧于此，特别是阿权，一直在家留守，没有对敌逃生的经验，此时如何逃得出去？我怎忍心独自逃走？神君，我想求你——不要管我，只将阿权安全带到大野泽！我和小杰经常在外冒险，若是留下来对方未必奈何得了，你看可好？”

    “嗯——阿权？”

    关小山轻哼一声，若有意若无意地向一直不显山露水的鱼凫权扫了一眼，却见对方依旧保持着沉默，丝毫没有相互谦让的意思，便恍然有些明白，接着眼光向上一移，又发现鱼凫权头很小，上面缠的裹头却出奇地大，比另外几位鱼凫家子弟都大得多，而且裹头上延伸出两条带子，紧紧系在颌下，裹头便像帽子一样被牢牢固定住了。心中顿时一亮，大致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好吧，我就从了坚长老之请！坚长老，你请保重——”

    关小山装出无奈地样子，叹息了一声，过去揪住鱼凫权的后领将他拎起来向前方飞去。

    “多谢神君，此恩此德，鱼凫坚终生铭记……”

    鱼凫坚沉声道谢，稍微一顿，又扬声招呼悬停在空中鱼凫昌广道：“昌广，你过来，我有几句话交代。”

    关小山知道两人有私密话要说，便没有多做停留，拎了鱼凫权和甲一并肩向东飞去。没过多久，鱼凫昌广就气喘吁吁追上来，却贴在鱼凫权另一边向前飞行。

    水家的追兵果然没准备放过任何一人，鱼凫坚两人和关小山分开后，水家也分做两路，四五名飞骑离开大队向下方扑去，其余人等继续向前追击。

    关小山等人飞行速度尽皆上佳，水家修士无论如何催使飞骑都无法撵上。不过，在飞骑的亡命狂奔之下，关小山等人也休想甩掉对手。就这样，双方间隔四五里一追一逃，一前一后急速向东方飞去。

    两个时辰后，关小山一行飞到机动飞骑大队与水家修士遭遇的断崖上方，三人一边飞行，一边向下看去，但见断崖下静悄悄的，只散落了一些刀枪尸首，却没有半点争斗厮杀的声响。鱼凫昌广消沉地说了一声“不知有没有逃出来几个”，随后就闭紧双唇，一路之上再没有说话。

    又向前飞出两三个时辰，地面上现出一支滚滚向东而去的步骑身影，粗略估计至少在百十骑以上，被掐着后领拎在半空的鱼凫权平静地说道：“水家不满足只端了巴蜀谷地一处，这是要去攻打大野泽了。”

    关小山接口说道：“不知大野泽有什么出奇手段，若是没有，肯定守不住。”

    鱼凫权却没接着往下说，脸色沉郁下来，嘴巴和鱼凫昌广一般紧紧闭上，只一双眼骨碌碌地乱转不知再打什么主意。

    自此以后，众人不再说话，只默默向东飞。第三天上午，四人和尾随在二十里外的追兵一先一后飞临大野泽上空。

    大野泽似乎提前少许得到了警讯，此时狼奔豸走，一片忙碌，正自调集人手组织防御。

    沉默了一路的鱼凫昌广终于开口说话了，软声恳求道：“钟教廉神君，我有一事相求……此事非常重要，关系到鱼凫家的生死存亡。恳请神君倾全力出手襄助……”

    “哦~~~什么事？”关小山兴致勃勃地问。

    鱼凫昌广诚恳解说道：“这件事牵连极广，一时半会不可能说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神君请见谅，我会在事后解说其中的原因，到时还会给神君一个惊喜。至于现在，我想请神君帮我们从孟家抢一件东西，然后护卫阿权逃到一个无人之处躲起来……”

    说到这里，鱼凫昌广闭上双唇，抬目仔细打量关小山，见对方只是兴致盎然，却没有任何反感厌恶的表情，便继续说道：“具体是这样的——自此刻起，我们不用理会身后的追兵，一切交由孟家修士应付就是，待会儿下去，我和阿权会代表鱼凫家同孟家做一笔交易，交换一件物品。这桩交易孟家盼望已久，一定会同意；我有意在交换物品时突然发难，抢了孟家的交换之物就迅速撤离。在其他时候，孟家提防森严，抢夺交换之物千难万难，眼下情势危险之极，孟家只顾提防追兵，对我等的提防免不了会松懈，而且孟家好手都去了白头山，留守的好手寥寥无几，根本应付不了突然的变故。所以，只要有神君襄助护送，我有十足的把握成功。神君——你愿意倾全力襄助鱼凫家吗？”

    “看来——我不答应是不行啦……”

    关小山苦笑一声，道：“谁让我欠鱼凫家太多，谁让我这次牵连得太深呢？呵呵——鱼凫家若不能重新兴起，四小福地只怕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

    “鱼凫家永不会忘记神君的恩德！”

    鱼凫昌广大喜，道了一声谢就率先向大野泽孟家定居的小东山飞过去，身子还在半空中，就冲下方弯弓搭箭小心戒备的修士高呼道：“我是巴蜀谷地长老鱼凫昌广，此来大野泽实有十万火急之事找孟家相商，快请孟行云来见我——”

    孟行云乃孟家长老之一，也是大神等级的修神之士，如今正做为留守长老坐镇大野泽。

    鱼凫昌广这段时日经常在巴蜀谷地和大野泽之间往返，相貌为大多孟家修士熟知，他一报出名号，立时就被人认了出来，于是张开的弓、上弦的箭相继垂落下来，更有人急速奔走，前往广圣洞禀报坐镇长老孟行云。

一百六十一章一网成擒

    孟行云有一副很秀气的年青人相貌，得报之后，很快从小东山半山腰的广圣洞飞到山顶小广场。

    他和鱼凫昌广很熟，上来之后，眼光在四人身上一扫，认定其中并无更重要的角色，就转向鱼凫昌广，沉稳地问道：“听说水家北上援兵来势汹汹，巴蜀谷地损失惨重，其中情形到底如何？还有，昌广道友有何十万火急之事找我？”

    鱼凫昌广和孟行云的表现完全相反，他似乎吓呆了，上前一把抓住孟行云双手，颤声叫道：“行云，大事不好！鱼凫家、孟家灭门之祸就在顷刻之间……”

    孟行云双眼向上一抬，沉声喝道：“昌广道友，这话如何说起？”

    “行云！我们上当了！上了金水联盟的当！！！”

    鱼凫昌广连连顿足，又是哀伤又是懊恼地说道：“行云，你知道吗？金水联盟早有准备，暗中积蓄的力量非同小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青城，将巴蜀谷地的修士一网打尽，此时分作两路正向大野泽杀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只需半天时间，大野泽和小东山就会易主！不仅如此，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怀疑白头山也是一个陷阱，我等两家主力在那边绝不会讨到好处！”

    孟行云眉头锁起，慎重地问道：“嗯？！水家北上援兵到底有何厉害之处，以至于昌广道友会如此想？”

    “行云，你听我说……”

    鱼凫昌广拽住孟行云，将水家在这次行动中崭露的实力以及周详的攻击策略一五一十道了出来，他说的又快又急，许多事情只用了半盏茶功夫就交代的清清楚楚，当把这一切说罢，西边天空之上恰好现出追兵的影子，他顺势向西一指，加重语气说道：“行云你看——就这一小队追兵就有近十位大神、至少三五位真君。单凭他们就能攻克大野泽和小东山，遑论后面的步骑主力！”

    孟行云抬头望天上看去，随即双目一缩，脸上再也保持不住先前的镇静沉稳，骇然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昌广道友，你我两家休戚与共，今日你等需帮助孟家扼守小东山才是。”

    “行云！如果我们几个相帮就能守住小东山、击退水家修士，我等宁死也愿相帮。可惜的是，就算我等拼死一搏，也济不了事改变不了结果！为今之计，只有……”

    鱼凫昌广苦口婆心地分析局势，说到这里，他住口瞅了一眼四周，随后凑到孟行云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最后声音一扬，用力强调：“这是解决目前困局唯一的法子！鱼凫家已经没有丝毫退路可走，以后只能借助孟家之力，击退强敌，再度兴起。行云兄！你以为然否？嗯！行云兄——行云兄——你到底是否应允！”

    孟行云早在鱼凫昌广附耳说话时就面红耳赤，完全呆住了，直到对方连着提醒了三五声才一哆嗦惊醒过来，喝醉了一般连声说道：“好！太好啦！实在太好啦！昌广道友如此识大体，顾大局，实乃孟家与鱼凫家之福！行云愿意依道友所言行事，我们——立时、马上进行交换，以尽早抵御水家修士！”

    “行云明白就好，当前一切以击退水家修士为要！”

    鱼凫昌广连连颌首，不住口催促道：“既然如此，行云快点安排，一刻都不能耽搁了，必须马上进行交换，然后我们几个帮忙防守小东山，行云护法孟家候选子弟服食修炼，无论如何要赶在对方步骑大队抵达前完成这一切……”

    孟行云秀眉一掀，肃手相请道：“不错！昌广道友，你等且随我去广圣洞，我们必须赶在对手步骑抵达前完成这一切。”

    说罢，扬手招来两名精悍的真武者，低声交代了两句就领着他们向下走去。四人再不说话，紧紧跟上。

    广圣洞并非天然洞穴，而是半山峭壁上人工挖出的三间相互串通的土洞。七人沿着崎岖山路急急来到广圣洞，穿过外间洞室，进了中间的洞室。关小山一行四人凑在一块站在洞沿附近，孟家三人聚在洞室深处，双方泾渭分明，隔出一道丈余宽的空隙。

    孟行云喊了一声“灵波”，一个相貌普通的清癯年青人就从里间闪了出来，孟行云过去和他耳语两句，唤作“灵波”的年青人就重新进入洞中，不一刻再度出来，手中多了一个晶莹生辉的玉盒。

    在孟行云和灵波耳语之际，鱼凫权躲到鱼凫昌广背后，悄悄从裹头毛巾中掏出了一个玉盒，见灵波出来，也从鱼凫昌广背后闪出，一边打开玉盒顶盖，一边木然说道：“金石之心在此，那里面可是生机之苗？”

    “是……当然是生机之苗……”

    听说金石之心就在眼前，灵波忽然紧张起来，口手尽皆颤抖，一边哆哆嗦嗦地回话，一边手忙脚乱地将玉盒顶盖往上掀。孟行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接口说道：“灵波高兴坏了。呵呵——诸位不用着急，待将生机之苗换到手，只需白头山的金石之心拿回来，鱼凫家也就可以有一位修心之士了。”

    鱼凫权没有说什么，将手中玉盒盖子完全翻开，露出一枚金丝游离、红艳如火的珍果团团一转，向四周致意。

    灵波依然学样，也将玉盒盖子翻开，露出一枚芽胞嫩绿的珍果，团团转着向四周展示。

    关小山一眼认出，鱼凫权和灵波展示的正是金石之心和升级之苗这两种珍果。

    “恭喜你——”

    鱼凫权向对面的灵波沉声道贺，然后嘎地一声扣上玉盒，捧着玉盒越出己方阵营，走到双方间隔的空隙地带站定。

    “嗯~~~也恭喜你……”

    灵波喜不自胜，喜滋滋地回说一句，也捧上玉盒越出孟家阵营到鱼凫权对面站定。

    “给你……”

    鱼凫权口中说着，左手玉盒前推，像是要交给灵波，右手同时伸出，似去拿灵波手上的玉盒。

    “嗯！”

    灵波痛快地答应，左手递出自己的玉盒，右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玉盒。眼见右手就要挨上目标，对面的鱼凫权似乎误以为他已拿定，提前松开左手，玉盒忽地一下往下掉落。

    灵波哎哟一声，急忙伸手去捞，就在这时，正往下掉落的玉盒忽地一弹，重新到了鱼凫权手中，原来玉盒背面沾了一根带子，刚一掉落就被扯了回去。与此同时，灵波感觉左手一空，就在他一心去捞装有金石之心的玉盒之际，装有生机之苗的玉盒却被鱼凫权取走了。未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对面的鱼凫权身子一缩，急速向后弹飞而去，跟着鱼凫昌广厉喝声响起：“漏夜之水——”眼前便白亮亮的，洞室中凭空多出一股潮头，无声无息地向洞室深处卷过来。

    “尔等好胆！竟敢耍诈——”孟行云怒声爆喝。

    爆喝声提醒了被金石之心迷住魂魄的灵波，他终于明白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怒不可竭——都到什么时候了，鱼凫家还敢耍诈欺瞒盟友，果真是半点都不能信任。愤怒之下，他对面前的漏夜之水看也不看，厉吼一声向前扑去——修神之士的优势在于远程打击，修体之士却是身子锤炼的足够强悍，一两次神术打击伤害不了性命。只要让他靠近，眼前鱼凫家的几位大神便休想逃脱。

    剧变起于仓猝之间，孟家修士反应并不很慢——

    灵波是孟家精心栽培准备用来服食珍果修炼心识的真君级子弟，一经明白怎么回事，厉吼声中纵身前扑，妄想缠住对手。孟行云作为孟家主事之人，一直在密切关注交换过程，在剧变的当口最先反应过来，匆忙间先施了一道“刀光枪影”向闪身后退的鱼凫权追打过去，另外两位孟家子弟也都修炼到了真人级，是孟行云唤来监看交换过程的族中精英子弟，一俟剧变发生，紧跟在灵波身后向前扑去——洞室这等不能高飞之地，是真武者施展身手的上佳之处，只要被他们缠上，不管对手是大神还是神君，都只有引颈受戮的份。

    早有准备的鱼凫家一方反应更快。

    “走——”

    成功夺得生机之苗的鱼凫权对身后袭来的“刀光枪影”不闪不避，也不看鱼凫昌广一眼，对关小山喝了一声，就急速向外间洞室掠去。他是鱼凫家精心栽培用来修炼心识的精英子弟，也是真君级修士，丝毫不惧一两次神术打击，只要“钟教廉”神君能带他逃出大野泽，即便鱼凫昌广殒命于此，这次行动也算圆满成功。

    “青木之槌——”

    “大地之根——”

    关小山和甲一早有准备，一个御使一根巨大原木向洞内深处撞去，一个御使七八根地刺钻出地面阻挡对手追击，然后一起向外间洞室飘去。

    “神君！不要管我，带阿权走——”

    鱼凫昌广去没有退意，呼喊了一声，又向迫近的灵波打出一击神术，希图能拖延片刻时光。灵波此时已经取出一把短刀，大喝了一声“破”，一边消解袭身的神术，一边向鱼凫权追去，却没理会鱼凫昌广。

    顷刻之间，平和的洞室灵气纵横，刀光闪耀，笼罩在浓浓的杀机之中。

    孟家修士反应很快，特别是灵波，他不甘生机之苗在自己手中丢失，宁愿被神术侵袭也不放过鱼凫权，全力在后追撵，奈何鱼凫权也不是等闲之人，先一步赶到洞外，而且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下峭壁。

    峭壁有二三十丈高，即便是能够滑翔的真君，跌下去也可能会造成一些伤害，这些伤害平时没什么妨碍，身陷对手腹心之时却可能要命。不过，他这样做并非毫无道理，而是把脱困的希望全都放在关小山身上，跃出峭壁的那一刻，鱼凫权脱口喊道：“神君救我——”

    “好！我来救你——”

    关小山灿然一笑，赶在灵波之前和甲一飞出广圣洞，身子一闪，赶上在空中滑翔的鱼凫权，右手探出用力一抓——这次抓得却不是甲衣后领，而是鱼凫权的后颈。

    “呜~~~”

    鱼凫权感觉很不舒服，闷声低哼，却没有说什么，只以为匆忙之间，钟教廉神君拿捏方位不够准确。

    关小山右手一提，将鱼凫权提到与自己并齐的高度，按在后颈大动脉的拇指使劲一捏。鱼凫权一阵迷糊，差点眩晕过去，当下再也忍不住了，嘟嘟囔囔地呼道：“神君，你捏的我……”

    话未说完，他忽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迷糊之中来不及做出反应，手中一空，两个玉盒已经被夺走。紧跟着一只大手搭到额前，轻轻一扯，颈下的绊带断为四节，头上跟着一凉，裹头也被取走了。

    “啊！神君！你——”

    鱼凫权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怒吼指责，一边扭动身躯挣扎，想要夺回被抢的珍果。一挣之下，他又感觉到异常，对方捏在后颈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紧，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不能有丝毫松动，与此同时，一股巨力由大手上透体而去，犹如大山压身，让他动都很难动一下。这哪里像一只神君的手，简直比真君的手还要恐怖的多！

    正自惊怖之时，鱼凫权又感觉后颈的手突然松开了，一股向下的大力随之传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被这个巨力推动着向下掼去。一时之间，他忘记了愤怒，直吓得魂飞魄散。被这样从空中掼下去，虽然不会粉身碎骨，却可能折了双腿筋骨……

    “噗——”

    恐怖的念头刚刚闪过，鱼凫权便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出奇的是，这一砸并不十分疼痛，也没有筋骨断折的感觉。身子一挨到地面，下掼的力道随之消失，再度有了操控自如的感觉。

    他记挂着被抢的珍果，一俟身子恢复自由就骨碌一下翻过身，眼光四处搜寻“钟教廉”神君，准备找对方理论算账。谁知等他抬头一看，豁然发觉自己依旧在广圣洞中，钟教廉神君和甲一大神平静地站在旁边，特别是钟教廉神君，嘴角挂着莫名地笑容，从容地把玩着两个玉盒和藏有三个玉盒的裹头，没半点脱身逃走的意图。鱼凫昌广嘴角渗血一脸难看地依靠在洞壁上，之所以脸色这般难看，显然不仅是受伤的原因，也许更多是因为鱼凫家珍果被抢的缘故；孟行云、灵波等孟家修士分站四角，正恶狠狠地瞪过来，鱼凫权看到这等诡异的局面，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

    “现在到了自我介绍的时候了……”

    关小山把玩了一阵玉盒，随即将之塞进裹头之中，慢悠悠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我是金水联盟此次行动真正的主帅，我叫关小山。”

    “关小山！”

    “关小山……”

    听到这个名字，鱼凫权怒吼一声，眼前蓦然一黑，半坐的身子咚地一下又栽倒下去，鱼凫昌广颤声嚅嗫，身子沿着岩壁一点点往下滑落。四位孟家修士瞳孔齐齐一缩，戒备地盯着他，反应比鱼凫家子弟好得多，毕竟，他们和关小山的恩怨要小得多。

    关小山没有在意两位鱼凫家子弟的反应，只微笑着看向孟行云，和声说道：“鱼凫家已经完了，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为自己的贪婪奸诈付出的代价。做为鱼凫家的盟友，孟家也不清白，好在陷得不深，抽身而退还来得及，只要诚心悔过，金水联盟不是不能原谅……”

    关小山的宽宏大量没有得到响应，孟行云并不领情，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关小山，平静地说道：“关小山，你太大意了——好像忘了这里是大野泽，是孟家的小东山，好像不知道这时的广圣洞被孟家子弟包围了，不知道有人接应你也逃不出广圣洞这个事实。”

    关小山若无其事地一笑：“谢谢孟长老提醒，不过，你放心，如果没有倚仗，我出了广圣洞就不会再进来。”

    孟行云一滞，重新打量了关小山一阵，悠悠叹道：“关小山，其实孟家不愿有太多仇怨，也不愿和金水联盟纠缠不休两败俱伤。你若留下金石之心，孟家只当是完成了一笔公平的交易，不会追回生机之苗，不会过问鱼凫家珍果的去向。孟家和进水联盟从此平等相待，和睦共处。你以为如何？”

    “不好……”

    关小山缓缓摇头，微笑道：“孟长老看来不清楚孟家的处境，也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孟家先在金石熔炉伙同鱼凫家谋害金、水两家数十条人命，现在又伙同鱼凫家围攻白头山，这些罪孽不可能不受到惩罚。我说孟家陷得不深，指得是大野泽和小东山没有被强行攻破，没有成百上千的血债产生，冤仇没到不可化解的地步，孟家只要奉上所藏的珍果，金水联盟愿意退让一步，不再追究孟家以前的罪孽。否则，什么修心之道、宗主家族都将成空，鱼凫家殷鉴不远，孟家灭门之祸就在眼前。”

    关小山声音和缓，犹如和风细语，孟行云却听得刺耳之极，他不由怒极反笑，嘿然道：“嘿嘿——好厉害的金水联盟！好狂妄的关小山！孟某不信，倒要看看你等如何追究我孟家的罪孽，如何灭我小东山千年门户！”

    关小山颇为失望，叹息道：“机会稍纵即逝，不知把握者，愚妄之极。我不愿多造杀孽，这才让你奉上珍果，以便有理由与金水联盟和解；你既不愿，我只好自取了……”

    关小山话音未落，身子忽然一晃，向一旁虎视眈眈的灵波欺近过去。生机之苗是灵波从最里间的洞室拿出来的，他在灵波身上打量了无数遍，没见到藏有珍果的迹象；初步断定珍果收藏在里间洞室之中。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先擒住灵波，再进里间洞室彻底搜寻。

    “找死！”

    灵波大喝一声，短刀一挥，霹雳电闪一般劈向关小山。他早在一旁等得不耐，一直在找机会上来动手，关小山此举正和心意。虽说关小山的名字在四小福地非常响亮，简直成了鱼凫家的梦魇，灵波却并不在意，一来是因为对自己有信心，认为鱼凫家屡屡受挫，缘于无能；二来是传说中的关小山修炼等级不高，不是真武师就是真人这些等级，就算有些古怪，又该能厉害到哪去？

    “是吗？”

    关小山疾速欺近中，还不忘微笑答话，和声问了一下，身子又是一晃，向旁挪了一尺。

    呼——

    短刀惊虹闪烁，裹带着呼呼的风声紧贴着关小山左臂劈了下去，却劈个空。

    关小山脚下却没停，倏忽间如同鬼魅般欺近灵波，和他面对面相向而立。

    灵波大骇，左手不由自主地向外推攘，想将关小山推开，右手短刀一横，斜斩关小山腰肋。

    关小山伸出左手搭上灵波左手，一兜一圈，推到他右臂之上。灵波双臂交叉，顿时劈砍不下去了。紧跟着关小山右手伸出，轻轻一捏，抓住灵波后颈，拇指在颈侧大动脉上用力一按，提破布袋一般将他拎到手中，随即身子又是一闪，没等孟行云有半点反应，便从他身边掠过，向洞室深处飘过去。

一百六十二章水华子谦让

    任谁都没有想到，真君级高手灵波会被人一个照面擒住，当事情真的发生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关小山拎着灵波进入洞室深处，孟家两名真人级修士才反应过来，爆喝一声想上前追赶堵截。

    “哼！”

    甲一冷哼一声，拾起灵波掉落在地的短刀轻轻一挥，刀光如水银泄地，密密匝匝地倾泻*出去。

    两名真武者大惊，比扑击更快地速度向后退去，不敢置信地看着甲一——关小山给人的惊奇已经足够多了，一边施展神君的神通拎着鱼凫权飞来飞去，一边以变幻莫测的真武者功法擒下灵波，没想到他的双修伴侣也一点不含糊，明明是大神之身，随意间施展出的攻击竟比真人级修士更犀利。

    稍稍一顿，两人齐喝一声，再度联袂攻上。甲一毫不在意，从容展开短刀，将两人挡在洞室外围，不能挺进分毫。事实上甲衣的真武者功法只修炼到真人级，之所以能挡住两位真人级修士甚至让他们惊骇莫名，却是穿花绕树身法的辅助。

    “来人！快来人——”

    眼见两名精英子弟对甲一无可奈何，孟行云终于反应过来，随即大声叫喊，意图召唤在外面戒备的修士进来帮忙。可惜的他喊了好大一阵，却如石沉大海，外面静寂无声，没有一点响应。

    “哈哈哈……”

    软软依靠在洞壁上的鱼凫昌广忽然大笑出声，他似乎对目前的局面非常满意，欢声呼道：“好啊！哈哈哈——好啊！金水联盟确实了不起，终于攻进了小东山；有大野泽陪伴，巴蜀谷地输得一点都不冤。哈哈！孟广圣——你在另一世界可能看到，你的子孙因舍不得献出生机之苗酿出的灭门之祸……”

    孟行云闻言一阵反胃，忍不住冷笑讥道：“昌广道友有时间的话，多想想鱼凫家灭门之祸的由来比较好，看是不是因为不舍金石之心的缘故，是不是因为有太多算计的缘故，何必为孟家操心？毕竟孟家还没有灭门！”

    孟行云正自讥刺，一直半跪半卧没有声息似乎被关小山制住的鱼凫权忽然飞身跃起，一把拽住依壁而立的鱼凫昌广，纵身一跃，直接从洞室跳出了峭壁。这一跳算计的很好，鱼凫权自己是能够滑翔的真君级，鱼凫昌广是能够飞行的大神，虽然受了点伤，却不碍施术，两人这般跳下去多半不会有事。

    孟行云身子一动紧跟着飞出去；这时候他没心思找鱼凫权的麻烦，飞出去不是为了追击而是想探查小东山目前的处境。待飞到洞外，孟行云四下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呆若木鸡——此时的小东山在对手攻击下正鸡飞狗跳，大野泽修士惶惶奔走，如没头苍蝇般乱钻乱窜。

    其实小东山的敌人数量并不多，只有一二十人，只是这些对手不是大神级别，就是有灵宠骑乘的真人、真君，一个个尽皆能飞，或悬停空中手掐灵诀，打下一道道神术；或挥舞兵刃骑乘飞骑，围着小东山倏忽来去，用惊虹编织出一道大网当头罩下来。惊得大野泽防守修士心惊胆战，弓箭手拉不开弓，真武者举不动刀枪，法师掐不稳灵诀，没有半点心思抵抗。

    好在对手攻击的声势很大，却留有分寸，没有肆意杀戮，以至于小东山守军虽然没有抵抗之力，但是死伤并不是很多。

    孟行云暗自哀叹，金水联盟既然有如此多的好手，根本不用等步骑主力抵达就能轻易拿下空虚的小东山。对方之所以留有余地，迟迟不下杀手，可能正如关小山所说，不愿积累太多的血债，以至于冤仇再无法化解。

    事到如今，是拼死组织抵抗还是低头认输？拼死组织抵抗的结果是更多的死亡和无法化解的仇怨，却解决不了眼前困境；低头认输失去的将是上千年积累下来的珍果和孟家的名声威望……

    事关重大，孟行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关小山拎着灵波向里飞掠，经过中间洞室的时候没做丝毫停留，直接掠进最里间。身为真君级真武者的灵波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之所以如此，并非是他颈侧大动脉被按住这么简单。

    在梦幻谷基地这六年多，关小山自身修炼取得了两大进展：一是进阶成了神君，此时赤灵心依旧还在灵主的等级上徘徊，成为神君意味着他全面超越了赤灵心；二是创出了穿花绕树第五关，受白乐天启发，他打算将阵法揉合到身法中，只是行走间凭空布阵甚难，他摸索了三年时间才领悟到以五指区分五行属性，以五指经脉穴道作聚灵阵模版，行走时盖章一般用五脚趾或五手指模版快速布下一个个聚灵阵，然后用心识御使控制的诀窍，又用了三年多时间修习熟练。有心识的精准控制，到这个时候，关小山穿花绕树第五关已然大成，不需要特殊材质，不需要篆刻的阵盘，举手投足，一举一动，皆可成阵。当然，这种阵法的作用范围很有限，只能针对一两个特定目标，不能大范围发挥效用。

    随便一拿就让鱼凫权、灵波两位真君没法动弹的手段就是穿花绕树第五关的一种应用。

    关小山拇指按在目标大动脉处，目的不是压制，而是为了方便心识探知对方体内真气的运转状况，进而五指模版御使五行灵气在目标经脉穴道内翻版出五个简易的聚灵阵，继而在心识的精准控制下，构筑出一个微型回真阵。这个回真阵太过细微，没有大的灵气波动，以至于很少有人能感知到存在，而且由心识御使，控制精准到了极处，没有丝毫的浪费，对目标真气的压制就像针尖戳气球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以至于鱼凫权、灵波两人只感受到沉重无力，却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进到最里间洞室，关小山首先做的就是帮灵波脱衣，将对方剥得一丝不挂，并在衣饰中小心搜寻，直到确定珍果不在灵波身上之后，他才开始仔细打量整间洞室。

    这是一间简单、整洁而又庄重的洞室，好像是纪念用的小殿堂。

    洞室地面由精心打磨的清一色羊脂玉石铺就，上首位置摆有一副用来供奉的石制香案，香案中间摆放有四碟鲜嫩的果蔬，盛装果蔬的瓷盘前方有一个精致的玉雕小香炉，香炉中余烟凫凫，三柱只剩小半截的檀香火光忽明忽暗，燃得正旺。

    香案上方——正对的洞壁正中位置处悬挂了一副八尺高的水墨肖像画，画中人物是位眉目俊奇的布衣大汉，大汉像是在远足，背后负有一个竹篓，竹篓中盛满了各种花草果实，手中持有一把犀利的长刀，长刀斜斜扛在肩上，质朴之余又让人感觉到洒脱率性。

    香案下方搁有三只跪拜用的蒲团，蒲团中间部分深深凹进去，像是经常有人跪拜。

    洞室两边墙壁一溜下来各自筑有四方痰盂大的石质烛台，烛台上都插有儿臂粗的巨大红烛；左边靠近香案的第一方烛台和右边第一、第二两方烛台上的红烛燃得正旺，将小小的洞室照的亮如白昼，另外五方烛台上的红烛没有点燃，其中最后四盏烛台上的红烛完好无缺，似乎没有点燃过。左边第二方烛台上的红烛却少了一截，烛芯也是黑色的，像是中间点燃过。

    除此之外，洞室里再无一物。

    目光在香案、画像、蒲团、羊脂玉地板和石质烛台上一一仔细打量，关小山沉吟半饷，随后沿着洞室左手墙壁，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他的步伐不仅细密，而且极用力，似乎想踩踏出声响；奈何羊脂玉地板十分厚实，无论如何用力踩踏，都没有声响发出。他也不着急，依旧用力地向前挪，走到尽头后向旁边挪了一点，便掉头往回走。

    看了洞室的布置，关小山几乎能够确定，珍果肯定是被孟家收藏在这间洞室中，至于收藏的具体位置——还需要进一步查找；珍果脆弱易损，他怕造成损伤，不敢使用蛮力搜寻，只打算依靠心识的敏锐感知慢慢找。

    在洞室内来回倘佯了十几次，将羊脂玉铺就的地板一一踏遍，关小山脚下没有感知到密室洞窟的存在，便将注意力放到了香案上。

    香案的石板仅两寸厚，不足以把小儿拳头大小的珍果镶嵌其中，香炉、盘盏和盛放的新鲜果蔬没有异常，与平常所见相差不多，各有限制，都不能用来收藏珍果。

    关小山转而取下画像，在洞壁上一寸寸地敲击起来，叩了一阵没能发现异常，就开始检视蒲团，当再次没得出结果后，他吐了口气，皱着眉头向两边的八方烛台看去。事实上，他一开始就怀疑这八方烛台很可疑，只是秉着先易后难的念头，将烛台留在最后检查。

    八方烛台的红烛三支燃得正旺，四支崭新如初，一方燃过此时却熄灭了。关小山盯着最独特的那一方烛台一笑，突然将灵波拎到面前，下巴一扬示意道：“刚才用来交换的生机之苗是从那方烛台里取出来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灵波瞳孔一缩，惊恐地叫出声来。

    “你太心急，想尽快交换到金石之心，以至于疏忽了一点……”

    关小山盯着烛台一边思索，一边娓娓说道：“……你忘了重新点上蜡烛。八方烛台应该都是一样的构造，每一方可以收藏一枚珍果，孟家积攒了四枚珍果，收藏只需要四方烛台；为了和没藏珍果的烛台区别开，还为了掩饰，收藏有珍果的烛台上的红烛就被点燃了……”

    说到这里，关小山若有所思地看向灵波，问道：“……好像不全对——点燃红烛也许不仅是为了掩饰和区分，可能还有开启机关的作用，取放珍果可能需要先燃灭红烛。是不是这样？”

    灵波闻言身子一塌，软软地垂下去。

    进入洞室后两人看似平静，其实不然；灵波一直想调动真气挣脱束缚，关小山不动声色地催动微型回真阵予以压制，他道高一丈，将灵波压制的丝毫动弹不得，灵波修为虽然差些，心性却强，在暗中竭力挣扎，始终没有放弃抗争。直到这时，珍果所藏之地以及开启机关的方式被关小山一一猜中，他沮丧之极，再没有和这样的对手抗争的精神了。

    灵波虽然没有直接开口承认，关小山却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得意一笑，走到插有半支残烛的烛台前，左手随之伸出，准备在被取走了生机之苗的这方烛台上试验开启方式。就在这时，洞室口有人说道：“等一等——”

    关小山缩回左手，转头看去，但见孟行云和两位真人级子弟连带甲一全都进了洞室；说话之人乃是孟行云。

    孟行云脸色难看之极，苍白犹如死灰，看见关小山望过来，嘴巴一动，嗫嚅道：“孟家……甘愿取出珍果，双手奉给金水联盟，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哦？”

    听出孟行云有认输臣服的意思，关小山饶有兴趣地惊咦一声，然后不假思索道：“当然来得及！不过，珍果还是让我自己取吧，稳妥一些。你若真有心，不如唤上甲一，一道出去向花子和大野泽修士剖白心意，尽快止住外面的争斗，以免伤亡太多……”

    “谢谢，那么……”

    孟行云无力地道了声谢，然后转对甲一示意。

    关小山对甲一摆摆头，吩咐道：“去吧，告诉水花子，孟家愿意降了，没必要多动干戈，可以停下来准备下一步行动了。”

    甲一应了一声便向外行去，孟行云一边跟上，一边回头交代道：“灵波，把开启之法告诉关小山神君，保不住的东西不要再想了……”

    身子瘫软成一堆泥的灵波幽幽叹了一声，怅然若失道：“先拔出红烛吹熄，再用力插下去，听到卡簧跳动声，左转九圈，接着右转七圈，再左转八圈，右转五圈，最后再拔出红烛，烛台就会开启……”

    关小山听罢，暗叫了一声侥幸；烛台开启之法竟然如此复杂，若没人指点，自己不知道又要摸索多久才能打开。当下说了声谢谢，却没就此放了灵波，拎着他来到左手第一方烛台前，依照方才所说的步骤，翻来覆去地旋转红烛。过了一阵，烛台咔嗒一响，从中间缓缓裂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

    他取下玉盒，伸指一弹顶开盒盖，但见里面流光闪烁，一枚混沌之根端端正正躺在玉盒底部，立时得意地情不自禁一笑，随即又想起什么，连忙扣上盒盖，将玉盒揣进怀中，疾步来到右边洞壁的烛台前，按照适才的方式取出另外两枚珍果。

    待所有的珍果都在怀里放妥帖了，关小山这才将一丝不挂的灵波往地上一丢，一边说道：“好啦，你自己穿上衣服吧，我这人只负责脱，不负责穿。”一边脚步轻快地出了洞室。

    小东山已经平静下来了，刚才还在凶狠斗法的双方如今融到了一处，其中人少的一方神采飞扬，吆五喝六；人多的一方垂头丧气，沉默不语，正在接受对方的训诫和收编。金水联盟的步骑主力还没到来，迫使对手认输投降的是只有十七八位高等级修士组成的精锐先遣，里面既有水家长老水长波、水无怠、水长碧，也有梦幻谷基地的好手甲六、甲十七、乙九、乙十三，还有实力超群的三位教练赤灵心、水花子、李青……

    赤灵心对收编整训这些活计没一点心思，双眸一直骨碌碌转在四处搜寻着什么，关小山刚从广圣洞飞到山顶，就被她发现了，随即雀跃着迎上来，欢声叫道：“咯咯！笨蛋——是不是都抢到手了？”

    “当然！”

    关小山灿然一笑，得意地拍了拍怀里揣着的八个玉盒。

    这些年的辛苦筹划、绝密诀要毫不皱眉地授予金水联盟为的就是怀里的八枚珍果，如今一切顺遂终于圆满了，只要拿到白头山的金石之心就能造就两名修炼出心识的伴侣，从此灵界之中再无抗手。想到这些，他心里的快乐怎么憋都憋不住，想装出失意的样子逗一逗赤灵心千难万难。

    “呵呵——太好了！小山哥哥！”

    随着脆生生的笑声响起，倩影一闪，李青脸泛红光双眼晶亮地迎上来，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声：“小山哥哥，都抢到手了？”

    “嗯！”

    关小山重重点头。

    李青眼中又是一亮，旋即收敛了笑容，迟疑着问道：“小山哥哥，那个……你打算让谁先服食珍果修炼心识？”

    关小山一怔，心里有些犯难，不知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目前的珍果只能造就两位修心之士，自己的伴侣却有三人，让谁不让谁都不好。思忖了半天，只好咬牙说道：“剪刀锤子布吧！哪两个赢了哪两个先服食珍果，先修炼心识。”

    这话刚一出口，立时有人反对，赤灵心不满地叫嚷道：“不行！笨蛋——姑奶奶想修炼心识，不管输赢都要先服食珍果。”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她倒是一点不马虎，绝不将命运交给“锤子剪刀布”决定。

    李青脸色一黯，悄无声息地撅起了嘴。在此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认为自己比水花子先一步认识关小山，先一步和关小山成为双修伴侣，服食珍果修炼心识也该比水花子先一步才对；关小山的“锤子剪刀布”看似公平，实则是暗中袒护水花子，对自己非常不公。

    关小山瞅瞅不依不饶的赤灵心，再瞅瞅满脸幽怨的李青，不由得脑袋一阵疼痛，这样下去有可能会把好事变成坏事，自己这一家自若因此生出裂痕，以后是非就多了。

    “小山，不用锤子剪刀布，我不急着修炼心识，待白头山的珍果到手让赤灵心和李青先服食吧……”

    就在关小山危难之际，水花子适时出现，颇为大度地说道：“小山，你和赤灵心、李青忙忙碌碌了七八年，不仅彻底消解了金水联盟的后患，而且传授的诸多秘要，还能让金水两家的实力得以大幅提升；作为水家女儿，我占得便宜太多了，若再和赤灵心、李青争着服食珍果，可就是贪得无厌了……”

    水花子这番话说罢，郁闷不满的气氛顿时消散无踪；赤灵心大叫一声“花子，你真好；谢谢你让我啊。”便咯咯地笑得合不拢嘴。李青双颊生辉，上前抱住水花子，连声道：“花子姐姐，你真好，真的是太好了，这次我记住了，下次再有什么我一定让你。”

    关小山眉头一下舒展开了，心里连珠价地庆幸；谢天谢地，幸好还有人识得大体，要不然后方不稳，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一百六十三章巧用回真阵

    白头山是北部灵界的一方宝地，绵亘千里的大山分为三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雪线之上仿如冰寒地带，皑皑白雪、森森寒冰千年不化，给大山戴上了一顶白帽子，白头山因此得名。雪线之下的山腰是郁郁苍苍的原始森林，原始森林横跨数百丈高度，绵延上千里，如不断变化色彩的围裙将白头山包裹的欲遮还露，妖娆撩人；山脚下是一望无际、草长及腰的大平原，无数野马麋鹿纵横其中，无论何时都显得生机勃勃。

    苍莽州的修士认为在苦寒之地修习有益于修炼，所以，以金家为首的白头山修士就聚集在雪线之上的天池河畔。天池除了夏季有三个月的解冻期，其他时间尽皆被一两尺厚的坚冰封冻，湖畔四周上千里的定居地却没有解冻期，一年四季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

    白头山的修士以冰窟作室，雪洞为家，一边在其中繁衍生存，一边潜心修炼。数千年来一直如此，直到一个新的生灵日到来之际才被打破——大野泽和巴蜀谷地的联军抢夺金石之心来了！

    数千年来，四小福地的实力一直相差不大，近百年来，巴蜀谷地多了一个五行属性俱全的神君鱼凫骄，相比另外三地实力稍胜一筹；可是，经过金石熔炉之变，鱼凫家实力下滑的厉害，反而成了四小福地中最弱的一方；与此同时，水家、金家也损失惨重，实力下滑了一大半，只有孟家损失最小；于是，孟家一跃而上，成了四小福地最显赫的一家，实力比另外三家高出一大截，事实上，单凭大野泽一方倾巢来袭就不是以前的白头山能够抵抗的，何况还有四小福地等级最高的修士鱼凫骄统带的一部巴蜀谷地修士帮忙助阵？

    面对强敌来袭，天池湖畔的修士无论等级高低、是男是女，尽皆忙忙碌碌四处布置防御，只是没有多少人惊慌。因为——从十万森林回来的金家坐镇长老金惜命为白头山带回来了两个定心丸。第一个定心丸是十万森林的修士会倾巢而出，北上支援白头山；第二个定心丸是回真阵的布设之法以及对敌时的应用之道。

    第一个定心丸是心理层面的，让白头山修士知道他们不是在孤独地战斗，身后有盟友，有支持。

    第二个定心丸最为实用；回真阵能够限制真武者正常发挥真气，四小福地的修士多半是真武者，所以，用回真阵抵御大野泽和巴蜀谷地联军的进攻最为有用；可以有效消减对手进攻的威力；当然，如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回真阵也会对白头山修士产生限制，这样就成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败俱伤之举，很没有必要。

    好在，金惜命带回来的回真阵应用之道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回真阵覆盖面积不大，要想将天池整个湖畔全部覆盖需要布设三两百个。这就给了防御方一个很好的机会；白头山根据应用之道将回真阵当作陷阱布设，在天池湖畔布设了两百个相互独立的回真阵，阵与阵之间只有一条隐秘的狭窄弯曲地带，可以让真武者正常发挥真气。白头山的修士只需牢记路径，就可以沿着一个个回真阵边缘自由穿行，灵活机动；至于入侵者，乍然进入一定会发懵，到时可能如陷入泥沼般在一个又一个回真阵中挣扎，一边莫名地惊骇，一边还要忍受防御者的打击。

    两百个回真阵布设完成后，白头山修士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抵御入侵者，甚至忽视了十万森林的援兵，认为那不过是锦上添花。

    抱着这种必胜的心态，白头山修士投入到反击入侵者的战事之中。

    生灵日凌晨，大野泽和巴蜀谷地在山腰原始森林中集结出八百多修士，然后分作两路向上进击；一路是由鱼凫骄统带的一百多飞骑，一路是由孟家当家长老孟行文统带的七百余步骑。鱼凫骄的飞骑分队是为先遣，先一步飞临天池上空。

    白头山没有理睬空中的飞骑，在金惜命的统一指挥下龟缩在各自的雪洞中蓄势以待。

    鱼凫骄见状，命令真武者骑士俯冲攻击，法师骑士驾驭飞骑悬停空中，对下方予以远程打击。众修士齐声遵命，四十余法师瞅准有人冒头的雪洞，将一道道五行法术凌空洒下。七十余等级不已的真武者吆喝一声，挥舞着刀枪争先恐后地俯冲下去。

    俯冲初始还好，众骑士英姿尽显，操纵飞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妙的弧形轨迹；直到距离地面七八丈处、进入到回真阵笼罩范围内时，当先冲锋的三名骑士各自哎哟惊叫，随后当啷声响，有两人惊慌之下没把握住兵刃，舞得正劲的刀枪脱手飞出，砸在冰石上清脆作响。

    有人带了头，接下来便不可收拾，随后进入回真阵笼罩范围的骑士一个接一个惊惶喊叫，兵刃一件接一件脱手飞出，适才还矫健的英姿和整齐的队形转眼乱成了一团，而且紧贴着冰雪地面。

    “射——”

    不知哪个雪洞中有人大喊着发令，令声之中一个又一个弓箭手冒着法术袭击的危险，从雪洞中现出身形，早已搭在弦上的雕翎啸叫着扑向乱成一团的飞骑士。

    噗噗噗——

    没有了骑士的掩护，灵宠坐骑独自应付不了下方连绵不断的雕翎，哀鸣声中，一只接一只地下落，砸在雪原之上沉闷有声，溅得碎雪四散飞扬，一转眼，就有七八只灵宠中箭陨落。

    因为距离地面不上很高，积雪也比较柔软，虽然灵宠飞骑中箭跌落了，上面的骑士却大半无恙，摔倒之后在冰雪中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只是，厄运并没有结束……

    更多的弓箭手从雪洞中现出身，站在三五丈外贴近射击，飞骑士们挥动兵刃想挡，平时运转自如的真气此时却粘稠的使唤不了；闪身躲避吧，脚下踉踉跄跄，一点也不利索。只能一边挺着身子硬挨，一边下意识地摇晃躲避。白头山为防御战准备了大半年，弓箭手的雕翎尽皆是爆裂箭，中的次数多了，别说是真武师，就算是真人级修士也得了账。更离谱的是，有两个高级真武士掉落之地属于回真阵的边缘地带，几名白头山中级真武师看到便宜，抢步赶上去，站在阵外一阵刀砍枪戳，将这两名等级比自己高的对手轻易结果了。

    鱼凫骄很少出门冒险，经见的事少；变故发生初始，他完全懵住了，弄不清出了什么状况，也就没法及时应变；直到有真武者骑士恐慌地退上来，七嘴八舌地叫道：“鱼凫神君，好像是回真阵……是真的，下面真的布置了回真阵……回真阵是神界专门用来克制真武者的，白头山怎么会有……”他才明白出了什么事。

    “快！大家暂停进攻，等想出对策再说。”

    鱼凫骄终于拿定主意，召回俯冲攻击的真武者飞骑，然后暂停攻击，率飞骑分队掉头回转，找孟行文商量对策。

    飞骑分队在天池上方受挫的时候，步骑分队也在接近峰顶的山腰吃了一个小亏，十几位真武者冲得过快，连人带灵宠都陷进布设有回真阵的区域，幸亏陷得不深，每人挨了几记后，在同伴弓箭手的接应下又逃了出来。

    “我听说过回真阵的名字，也知道这个阵法的厉害。只是……”

    鱼凫骄和孟行文会合一处，各自向对方通报了己方的遭遇，随后孟行文困惑地说道：“回真阵对阵中所有真武者都有压制作用，为何这里的回真阵只压制我方真武者，对白头山真武者却没有效用呢？”

    “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也许对方知道避忌之道，佩戴的有什么庇护之物，和我们进出四大恶地只着布衣配木刃、不穿灵金甲胄、不带灵金兵刃一个道理……”

    鱼凫骄皱眉思忖道：“事情非常麻烦；如果不弄清其中究竟就强行硬攻的话，我们的攻击和凶灵联军对五大福地的兽袭相差不多，明明实力强大得多，却未必能够如愿，还会有许多死伤；但若就此罢手，却又不能让人心甘，孟家和鱼凫家忙乎了这许久，耽搁了近一年营生，如何能空手而回？以后又如何让两地他姓修士信服？”

    “不夺到金石之心，孟家子弟绝不回头！”

    孟行文沉声低喝，心意甚坚。

    鱼凫骄沉思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兵一处，做出大兵压境之势，逼迫对方全力迎击，我方却只派小股修士在回真阵边缘佯攻，借机摸清对方底细，特别要注意对方的衣饰、兵刃以及佩戴之物。”

    孟行文颌首称善。

    两人拿定主意，当下将步骑修士分作二十四小队，每队三十余人，半个时辰一换，轮替着进入回真阵试探攻击，两家随队前来白头山的八位见多识广的长老藏在一边，仔细观察白头山守军的衣饰、兵刃以及举止，并命令攻击小队一一仿效，然后再进阵验证效果。

    白头山守军似乎看出对手的意图，却毫不在乎，没做过多的掩饰，依靠回真阵笼罩范围边缘地带的雪洞中规中矩地展开防御。

    接下来的三天，双方就这样在回真阵边缘地带不温不火地试探接触；到第四天，进攻的联军终于探查到了真相——知道山上还有一些没有被回真阵笼罩的间隙，白头山修士就是在间隙中穿行活动的。

    明白真相以后，进攻并没有变得很容易，回真阵之间的间隙无影无形，不经探查谁知道哪里有哪里没有？但若要探查，一则天池湖畔幅员广阔，一时半会探查不清；二则白头山修士在一旁虎视眈眈，正准备向进阵探查的人下手呢。

    “必须先派人探查清楚地形，再一一做上标志，然后才能展开攻击；反正我们已经等待了许久，不在乎多等上十天半月。”

    众位长老聚在一起会商对策的时候，鱼凫骄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继而道：“我将亲自出手，统带法师飞骑在空中掩护探查地形的小队。”

    由一位神君在空中掩护，探查地形将会容易许多。众位长老俱是大喜，纷纷颂赞鱼凫骄为破敌不辞辛苦甘冒矢石之大无畏精神。

    至此，战事又是一变，由回真阵边缘地带试探性的接触转变为天上地下协同作业。四个小队一组横向铺开二十丈吃力地向前摸索，将没有回真阵压制的地带做上标记。四十多名法师在鱼凫骄的统带下，骑乘灵宠飞在探查修士头顶二十余丈外，用法术组织白头山守军的骚扰攻击。

    白头山守军开始没把空中法师的阻挠放在眼里，一边组织弓箭手向空中攻击，一边组织人手截杀探查地形的敌人，到鱼凫骄使出一道普通神术“青木之槌”却重创了七八位弓箭手之后，白头山守军这才知道对手中有了不起的修士，跟着开始紧张起来，组织了一位真君、四位真人、八位法师联手抵抗鱼凫骄的神术。只是，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扳回局面，鱼凫骄不是一个人行事，还是几十位飞骑法师随从。白头山组织的修士刚一露面，就被鱼凫骄联手麾下法师轰得又躲进雪洞。

    探查地形的修士见状为之大振，放开了胆子向前闯去，探查标记的速度一下提升了许多。

    白头山陷入到十分不利的境况中去。在空中凌厉的打击下，阻止对手探查已经成了应付差事，没有太大的力度，向后撤退的速度却加快了许多。

    战事进行到第十八天，进攻的联军终于攻上山顶，来到金氏家族聚集的天池湖畔。

    金家一族住在天池湖畔一个叫做水晶宫的大冰窟中。冰窟深有三里，宽约里许，其间道路纵横交错，两侧密密麻麻布满小型冰洞，足够容纳两三万人居住生活；随着进攻一方的推进，白头山三千余人丁先后退进了水晶宫，打算凭借地势坚守。

    “金惜命真的怕了鱼凫神君，想让鱼凫神君的神术无用武之地这才躲进水晶宫的……”

    孟行文和鱼凫骄一路说笑着来到水晶宫前，探头向黑幽幽的洞口瞅了一眼，又道：“战事进行到现在，也该到讲和的时候了，明天让人向金惜命传话，只要他愿意交出金石之心，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大野泽和巴蜀谷地决不做赶尽杀绝之事。”

    “只怕没用……”

    鱼凫骄摇摇头，不以为然道：“金惜命还指望着水无休来救呢。只要水家北上援兵被截击的消息没传过来，他就不会甘心交出金水之心。”

    “神君说的有理。”

    孟行文颌首称是，想了一想又忧虑地说道：“轩辕中州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按说该有消息过来了。再不传过来，这边的战事就为难了；若强行攻打水晶宫，必定会是一场死拼；死伤一多，就很难善罢甘休了。”

    鱼凫骄沉吟道：“轩辕中州那边应该没有问题，好消息多半已经在路上了。行云道友，明日我们不妨用诈，就说水家援兵在轩辕中州已经被全歼，先断了他的念想，再看他如何反应。你以为如何？”

    孟行文大喜，连声赞道：“好计，好计！真是好计！鱼凫神君——其实这也不算用诈，毕竟，水家北上援兵被歼是早晚之事。”

    “是吗？嗬——你怎么如此肯定？”

    两人说得正投契，一声轻笑蓦然响起，有人插话进来了。

    孟行文、鱼凫骄循声看去，却见头顶上方一两里外的空中有一队骑士雁翎排开，整整齐齐地向这边急速飞过来。当下不由疑惑起来，对方隔得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到自己说的话并如耳语般和自己交谈？

    “刚才的声音我在哪听过？好像是钟教廉神君的……”鱼凫骄望着天上的飞骑回想。

    “钟教廉神君？”

    孟行文之前倒是听鱼凫骄提过这个名字，此时依旧忍不住惊奇道：“难道刚才真是他在说话？他在这一队飞骑之中么？”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那个声音又想起来了：“不错，是我，我来了……”

    “啊？钟教廉神君真的来了！肯定带来了好消息！”

    两人虽然不明白钟教廉神君为何能在一两里外和他们说话，却知道这人负有拦截水家北上援兵的重任，此时能够抽身过来，只能说明水家北上援兵已经完了。

    飞骑来得很快，就在三人隔空说话之间，飞骑已经飞得很近了，开始斜斜落下来。一张张骑士的面孔跟着变得清晰了。

    这支飞骑小队一共有十八骑，为首的正是“钟教廉”神君——关小山，其实是赤灵心、李青、水花子、孟行云、孟灵波、甲十七——金惜福……

    看到这里，鱼凫骄、孟行文大惑不解。这支队伍的成分太过混杂，不仅有两个生面孔的女修，竟然还有金惜福、水花子等对方阵营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的是救援白头山的关小山一行。

    孟家投降归顺以后，关小山先把梦幻谷基地培训的学员正式移交给了金水联盟，帮助金水联盟稳固大野泽和巴蜀谷地；接着为赤灵心护法，让她服食珍果修炼出心识；当这一切尽皆就绪，便带上孟行云、孟灵波以及水花子、李青等人北上，前来了结白头山的战事。

    事情其实不算很复杂，只是，任孟行文和鱼凫骄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水家的北上援兵不仅到了，巴蜀谷地还被攻破了，大野泽也服输投降了

一百六十四章养殖农庄

    关小山直接飞到孟行文、鱼凫骄面前落下，然后一边冲两人微笑，一边跃下坐骑。

    鱼凫骄虽然有很多困惑，看到同行的还有孟行云、孟灵波就没有丝毫怀疑，迎上去招呼道：“钟教廉神君辛苦了，水家北上之援兵是否全部成擒？”他认出水花子和金惜福，以为这几人是被擒后认输臣服了。

    “不是这样的……”

    关小山抱歉一笑，只怕惊了对面二人，轻言慢语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金水联盟先攻破巴蜀谷地，彻底占据了青城；然后转战大野泽，大野泽也抵挡不住，孟行云长老为了保全麾下修士，最后向金水联盟认输臣服了。”

    也许是关小山说得太温柔，鱼凫骄没有意识到局势的严峻，一俟他说完，便不可思议地叫起来：“不可能！金水联盟怎么能攻破巴蜀谷地？怎么占据得了青城？不说阿坚、阿权、昌广他们，单凭神君你一人，金水联盟就不可能攻破巴蜀谷地！”

    关小山无奈苦笑道：“鱼凫骄神君，你还没明白吗？其实我是金水联盟的人！哦，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鱼凫家久欲杀之的关小山。”

    “关小山？！”

    鱼凫骄愣怔了片刻，随即像想起什么，身子一飘，远远地飞了出去，原来他是怕关小山近身偷袭。

    孟行文开始也不相信，直到看见孟行云和孟灵波递来两个无可奈何的神色时，才意识到出事了。他是多年的真君，出门行走的多，冒险经验丰富，并不怕关小山偷袭，明白过来后身子一振，厉喝道：“行云、灵波，为了攻破白头山，家中修士八成被抽走，大野泽太过空虚；你们迫于形势认输臣服，我不怪你们。只是——我和麾下的大野泽子弟却不会认输臣服，大野泽是如何失去的，我会如何再夺回来！”

    说罢，目光炯炯地看着关小山，思忖着是否动手先拿下这人。

    “爷爷！巴蜀谷地和大野泽的珍果已经被金水联盟拿去了……”

    孟灵波看出孟行文的意图，暗叹一声，开口提醒了一句。关小山原有一枚金石之心，一旦得到巴蜀谷地和大野泽珍藏的珍果，至少可以造就出两名修心之士。当初孟广圣这一位修心之士的恐怖之处就震惊了四小福地，两名修心之士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珍果被抢了！！！”

    乍然听到孟灵波的提示，孟行文的反应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旋即厉叱一声，蓄势许久的真气蓬勃而出，钢刀裹带着三尺惊虹闪电般劈向关小山。

    “何苦来着？”

    关小山苦笑，右手散发出濛濛白光，抬起来斜斜一圈，搭在惊虹喷吐的钢刀之上，拇指和食指、中指一撮，轻轻叼住刀背。霹雳电闪霍然止住，钢刀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惊虹如同被掐住七寸的蛇信，虽然喷吐如故，却没有任何威胁。

    “呔！”

    孟行文大吼，接着吼声双臂猛一发力，试图挣脱钢刀的桎梏；谁知这一挣如同蜻蜓憾石柱，除了自己涨的面红耳赤外，钢刀动不得分毫；弄得他左右为难，丢手弃刀不是，不丢手也不是。

    “蚕食鲸吞——”

    孟行文正自为难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喝；旋即四周灵气开始剧烈波动，天空灰蒙蒙的溢满出一层雾气，雾气似有灵性，轻快地缭绕着裹向关小山，临近之时倏然一变，凝重浓厚的恍若黑水巨浪，张牙舞爪着扑击上去——原来鱼凫骄惊怒之下也出手了，他知道修炼出心识的人不好对付，知道关小山可能修炼出心识了，只是不甘心就此罢休，瞅见孟行文先行出手，便跟着上来夹击，希望两人合力能侥幸重创对手。

    “也罢！不让你等见识见识，你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关小山无奈地摇摇头，右手依旧钳住孟行文的钢刀不放，左手跟着泛出濛濛的光华，随即车轮一般急速挥动，对准笼罩过来的浓重灵气劈砍过去，他劈砍的速度极快，四周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似有万千霹雳闪过，笼罩过来的厚重灵气就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了。

    当然，同样修炼出心识的赤灵心是个例外，她知道，关小山和自己一样，真气不仅能通过掌、脚、脑五心向体外发功，还能通过每一处穴道甚至每一个毛孔向体外发功，这等境界是真君级修士不能想象的，虽然还不是至尊境界，却已经超越了真君，和至尊境界只隔着一层膜，似乎随时都能突破一般。

    关小山任意挥洒，随手间轻易破去一位真君和一位神君的联手攻击。孟行文和鱼凫骄见状内心一阵冰凉，再次肯定对手已经修炼出了心识。

    两人尤不甘心，孟行文喝了一声“大野泽诸君——戮力杀敌正在此时！”鱼凫骄喝道“众位法师，联手攻击！”分别指挥步骑修士和飞骑法师上来围攻，希望倚仗人多势众，杀关小山一个措手不及。

    七八百骑联军修士闻听号令，不及分辨出状况，下意识地齐声应答，嘶喊着就杀了上来。

    关小山收起笑容，面色冷峻，显然动了真怒，只是他涵养好，暂时没有发作。赤灵心、水花子却没这么好的涵养，两人早就忍耐不住了，一见众修士围攻过来，赤灵心哇哇大叫，一手绰枪，一手拎刀，就要冲上前砍杀；水花子长枪像天上一指，喝令身后飞骑修士：“毋须留手！杀——”

    二女这番动作刚一做出，立时吓坏了孟行云和孟灵波。不同于孟行文、鱼凫骄，他们非常清楚关小山这一队人的恐怖之处。两人同时抢上去，孟行云拽住孟行文，也不管对方是族中坐镇长老，脸红脖子粗地直管嚷道：“住手！你给我住手！不许动手——”孟灵波却上前拽住赤灵心的长枪，连声恳求道：“姑奶奶息怒！姑奶奶息怒……”

    两人这番做派不仅让孟行文、赤灵心止住了手，水花子一众修士和孟家围攻上来的修士也都放慢了手脚，关小山脸色又和缓下来，他并不以为自己是四小福地的人，和孟家、鱼凫家其实没有了不得的恩怨，所以不愿造成太多杀伤。

    就在这个时候，水晶宫里传来无数杂乱的脚步踢踏声响，金惜命带着一队白头山修士匆匆赶了出来。他阅历无数，经验丰富，出来一看孟行云、孟灵波的架势便知水家修士和梦幻谷基地学员成功达成了预定目标，便哈哈大笑道：“小山！你这么快就来啦！哈哈哈——其实不用赶这么急，水晶宫里已经布置妥当，再坚守三五个月也没问题。”

    关小山右手一推，将孟行文连人带刀推出三步，掉头和金惜命寒暄道：“我知道长老之能，也信得过白头山众位修士；之所以急急赶过来，不是担心水晶宫被攻破，而是担心战事延误下去，会造成太多血债冤孽，有伤天和。”

    孟家修士见到这等阵势听见这等对话，不由自主地熄了围攻的心思，纷纷聚到孟行文身边，等他下令指示。

    孟行云瞅准机会，压低声音迫切地向孟行文交代道：“兄长有所不知——金水联盟实力强悍的很，即便拼光大野泽修士也未必能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兄长切切不可意气用事！”

    孟行文一愣，征询似的转眼看向孟灵波；孟灵波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孟行文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通红，既畏惧对方实力不敢再轻举妄动。却又难抑珍果被夺的愤怒。

    “关小山！你欺人太甚！巴蜀谷地和你不死不休——”

    鱼凫骄却不肯甘休，怒喝一声“惊涛裂岸”便欲御使神术重新攻上来。就在这时，远方遥遥传来熟悉的呼喊：“叔爷（祖爷爷）！快跑……”

    鱼凫骄循声看去，隐约发现南边四五里外有两人一飞在空中一站在冰崖之巅都在拼命地向自己招手呼喊。再眯眼细细一瞧，赫然发现两人正是留在巴蜀谷地主事的鱼凫昌广和鱼凫权。他可以不相信孟行云、孟灵波，也可以不相信关小山、金惜命，却不能不信鱼凫家嫡系长老。见到两人慌张的举动，鱼凫骄终于预感到不妙，当下顾不得御使神术攻击，凝神运功，迅疾向南边飘飞过去，打算先和两位后辈子弟会合，弄清情况后再说。

    “别人可以走，你不能走——”

    正在和金惜命寒暄的关小山见状随意说了一声，身子一动，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撵过来。鱼凫骄等级太高、修为精深，而且五行属性俱全，极富修炼潜力；短时间内，金水联盟的修士无一人能比得上。他若走了很可能会是个大患。为了金水联盟能顺利兼并四小福地，为了自己以后少些麻烦能够专一游历修炼，关小山希望擒住鱼凫骄关押几年，待梦幻谷基地几个修炼潜力突出的学员能够单独应付之时，再行放他离去。

    关小山后发先至，话到人到，转眼间到了鱼凫骄身后。

    鱼凫骄没料到对方速度如此之快，直吓得魂飞魄散，惊慌之下，不由自主地御使出一道“惊涛裂岸”向关小山打去，意图挡上一挡。

    关小山连穿花绕树的身法都懒得用，双掌发出濛濛光华向前连环劈斩，快刀斩乱麻一般，将汹涌袭来的“惊涛裂岸”斩得七零八落，没有半点高级神术的样子。

    随手间破去阻拦的神术，关小山脚下一紧，脚跟挨着脚跟到了鱼凫骄，随即伸出右手，抓向对方后颈。鱼凫骄躲无可躲，抗无力抗，眼见将成砧板上随意摆布的肉。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贴在耳边对关小山说道：“关小山，住手。”

    关小山的五指已经触到了鱼凫骄的肌肤，可听到这个声音后，却没有丝毫迟疑地停住了手。因为，他听出来了，说话之人乃是若虚。如果说灵界还有一个人让如今的他心存顾忌，这个人必定就是若虚。

    若虚站在十几里外的一座冰岩上，身子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关小山微一凝神，十几里的距离似乎一下消失了，两人仿若面对面站着，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音容笑貌，甚至于肌肤的纹理。

    “你怎么来了？”

    关小山好奇地问。

    若虚一笑，道：“我来十八天了，一直在看人类自相残杀的好戏，如今却被你扰了。”

    关小山更加好奇了，又问道：“这么说，你没有立场。那——为什么让我住手？”

    若虚又是一笑，道：“你过来说话，把小狐狸也喊上。”

    趁两人说话的当口，鱼凫骄迅速飞离关小山，赶到南边和鱼凫家的两位后辈子弟会合一处，然后慌慌向南逃去。

    对三位鱼凫家修士的离去关小山看也没看一眼，很听话地喊上赤灵心，向若虚所在的冰岩飞过去。

    “若虚妖君，好久不见。”

    两人登上冰岩，关小山揖手一礼，先向若虚打了个招呼。

    若虚没有说话，只是含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二人，过了好一阵，他满意地点点头，和声说道：“不错，你们两个很不错，特别是你关小山，大大超出了我的期望。原本按照你所说，三十年成为神君我就会很满意，没想到这才二十年，你就成为神君了，真让人有点不可思议。”

    “多谢妖君谬赞。”关小山道了声谢就不再说话，他预感到就算不用多问，若虚也该说些什么了。

    果然不出所料。

    “哎——如你这般的修炼速度，一直修炼下去最终不知能走到哪一步。”

    若虚惬意地摇了摇头，欣然说道：“关小山、小狐——哦，不！不能再叫小狐狸了，我该称呼你赤灵心——你们两个虽然还没到至尊境界，实力却不在至尊之下，这等实力不应该在灵界存在，不应该干涉灵界普通修士之间的事物，否则，就太不公平。我喊你们过来，为的就是带你们离开灵界，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去。不让你们为难鱼凫骄也是这个意思。”

    “离开灵界前往新世界？”

    一直显得很温顺的关小山皱起了眉头，果断地摇摇头，道：“不，我不想去，至少现在不想去……”

    似乎担心激怒了若虚，拒绝的话刚一出口，他又连忙笑着解释道：“若虚妖君有所不知，我最大的兴趣不是修炼，而是游历天下。从小我就有个心愿，那就是——踏遍灵界的山山水水角角落落。可惜灵界太过险恶，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不敢轻易冒险，所以，这些年勤修苦练，希望终有一日修炼到至尊境界不惧危险了，再行走天下好生看一看，转一转。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之前，我不想离开灵界！若虚妖君放心，自今日起，我和赤灵心再不过问世事，只要不危机性命，我们不仅不向人类修士出手，也不向妖灵凶物出手。如此——妖君以为如何？”

    “灵界有什么值得游历的？”

    若虚跟着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生气，依旧和缓地说道：“关小山，你不知道，在此之前，实力达到要求的所有修士，一旦听说能够离开灵界前往新世界，无不欢喜着答应。唯独你不同，这可能是因为你不清楚灵界是怎么回事的缘故吧。”

    关小山奇道：“哦？灵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告诉你们实情也无妨。”

    若虚幽幽说道：“关小山，你知道养殖农庄吗？事实上，灵界就是一个养殖农庄，处身其中的人兽算是养殖的牲畜，只有达到至尊级别的实力才算是真正的灵智生命，才能离开养殖农庄去真正的世界享受真正的生命，而且，灵界这个农庄远不是你想象的那般魅丽多彩，它只是一个人为堆砌雕琢的大阵，这个大阵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浩瀚，处身其中的人兽之所以感觉宽阔无边，是因为受阵法压制身形缩小了一万倍，如同蚂蚁会将狭窄的草滩地视作无边无际的世界是一样的感受。这样的话——你还坚持要游历这个人为栽培的草滩地吗？”

    关小山没有回答，早在若虚说灵界是个养殖农庄之时他就彻底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在此之前，他猜想过很多次新世界和灵界的关系，只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种可能，想不到会是这么糟糕，这么得让人沮丧……

    但他对若虚的说法不得不信。他早就感觉到灵界不正常，自然法则和地理地貌非常生硬，到处都是人为雕琢的痕迹；譬如灵界语言中的许多词语典故根本没在灵界历史上发生过？譬如昆仑州之西、蓬莱州之东、苍莽州之北、长生州之南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和地球一样五州之外还有无数个国度？原来他有心前去探查一番，如今看来没必要了。

    若虚口中的灵界其实是一个模型——以自己以前所在的东方世界为原型的模型——然后被修士雕琢成了一个大阵，恶地、边地、福地都是根据需要雕琢出来的，被压缩一万倍的自己则像一个蝼蚁，在这个大阵模型中忙忙碌碌自以为是地生活着。

    这样的生活真的没有必要！

    “是谁养殖了我们？为什么要养殖我们？”沮丧了一阵，关小山再度开口向若虚发问。

一百六十五章不容抗拒

    “是阴阳界修士！阴阳界修士创造了灵界，养殖了生命，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吗……”若虚和煦一笑，道：“你去了阴阳界自然就会明白。”

    “阴阳界？！”

    听到这个似曾熟悉的称呼，关小山心头一片茫然。他印象中的阴阳界是生与死两个不同的世界，若虚口中的阴阳界似乎是一个统一的世界。只是，无论阴阳界实质到底如何，关小山都已经消去了游历灵界的心思。他不想如蝼蚁一般在狭窄的草滩地上忙碌奔走，为每一株青草每一个坑洼惊奇不已，叹为观止。不过，思忖了片刻，他却开口说道：“若虚妖君，对不起，我暂时不想去阴阳界。不管灵界是个大阵还是一片草滩地，我都在此生活了三十多年，娶了妻子，有了不能割舍的亲人，即便如蝼蚁一样活着，我也要和她们在一起。”

    “不想去？不行！”

    若虚脸上稍稍变色，断然说道：“关小山，我说了这么多只因为欣赏你，并不是在征求意见。离开灵界、前往阴阳界是每一个实力达到至尊境界的修士必须履行的责任，没有商量寰转的余地。你也赤灵心也不例外，现在必须离开灵界！”

    关小山眯起眼，笑道：“若虚大人如此说，莫非是阴阳界的修士？不知是什么身份？”

    若虚怡然自得道：“不错，我确实是阴阳界修士，而且是九位转运使之一，负有维护一方灵界秩序的责任。关小山，你和赤灵心在我管辖范围之内，别让我为难哦，否则，我只有强请了。”

    听到强请二字，关小山面不改色，依旧笑道：“若虚妖君，这段时日我自感修为日益精进，却因为没有对手，没机会痛痛快快地大打一场，一直不知道自己厉害到了何等程度。妖君想用强倒是最好不过，让我终有机会一展身手了。”

    “呵呵……”

    若虚闻言，有些忍俊不住，呵呵笑出声来，一边从腰间解下一只黑白相间的环形玉佩，向关小山扬了扬道：“关小山，这是太极阴阳环，是引动灵界的阵符。没有这个东西，或者是在阴阳界，你一人就有可能赢我，但是在灵界，别说你和赤灵心，就算再多一千个关小山一千个赤灵心也没法赢我，因为我有太极阴阳符在手就是灵界转运使，就是灵界的主人。灵界所有的一切为我而生，随我而动，与你对敌的不仅是我，还有整个灵界；你确定想试一试？”

    “这么厉害！？”

    关小山瞠目结舌，似乎大吃了一惊，旋即一脸欢笑地说道：“既然这么厉害，我还是不自讨苦吃的好。若虚妖——哦——转运使大人，转运使大人，阴阳界大吗？有普通人吗？修士多吗？相互之间容易取得联络吗？还有我们怎样才能离开灵界进入阴阳界呢？”

    若虚始终如一地谦和从容，闻言便收起太极阴阳环，微笑道：“阴阳界很大，就算飞行速度最快的修士，也需十年时间才能从极东飞到极西，从极南飞到极北。这么大的阴阳界却很空旷，其间有普通鸟兽，亦有凶灵异兽，还有几十万修士，只是没有普通人类，以至于每个修士一进入阴阳界，就能被分封到一大块领地。平日之时，修士可以经营自己的领地或者专一修炼，也可以四处游历交友，如何消磨时光全凭自己的爱好；不过，阴阳界的修士都有统属，受有司统一辖治，并非完全自由自在。至于进入阴阳界的途径么……你知道吗？五大福地的至尊天各有一个龙潭，这五个龙潭是灵界赖以存在的最重要根基之一，也是出入灵界的五个通道，龙潭尽头就是阴阳界。只是，龙潭不是随意就能闯过去的，为了闯过龙潭，一般修士还需在至尊天继续苦修数百年呢。”

    “闯龙潭？呵呵，有意思……”

    若虚说罢，关小山蹙紧眉头思索了一阵，随后干笑两声，恳求道：“转运使大人——我有一个同伴，马上就可以修炼出心识，我能不能稍等片刻，和她一起上路？”

    若虚颌首道：“如果四枚珍果齐备，多等几个时辰倒也无妨。不过，你和赤灵心不能将有关阴阳界的事情和灵界的实质透露给其他人知道。否则——到阴阳界以后，有司会找你们的麻烦，我也会在灵界找闻听之人的麻烦。明白吗？”

    “明白。转运使大人放心，我不会自误，亦不会误了他人。”关小山连忙应承下来，顿了一顿又试探着问道：“我还有一个同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两百年后应该可以进入阴阳界，你能不能关照一下，到时把我的去向告诉她，或者提前通知我一声，让我去接她？”

    “这件事只怕不好办……”

    若虚为难地摇摇头，很坦率地说道：“修士一旦进入阴阳界，会被分配新的统属，职司不同，你的去向不是我能知道的，无法替你转告；另外，我平日在灵界负责规则的正常贯彻执行，一百年才回一次阴阳界述职，期间时间很紧张，没机会找到你通传消息。”

    “啊……是这样。”

    关小山颇为失望。

    不去阴阳界看来不行。按照若虚的说法，他和赤灵心根本没有拒绝的本钱，他向来相信若虚，不认为若虚会虚言欺诈，所以，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了。事实上，他对灵界并没有特别的归属感，离开也没什么，唯一值得牵挂的是几位双修伴侣，这些人是他的亲人、家人，他希望和她们厮守终生，永远在一起。

    若虚很痛快，答应让他等李青修炼出心识一起上路；但是水花子该怎么办呢？聚齐四枚珍果需要两百多年，就算一切顺利，也需要到两三百年后水花子才能进入阴阳界。依照若虚的说法，阴阳界很大，数十万修士散居各地，相互之间很少通音讯，这样的话，想在其中寻找一个人肯定如大海捞针一般难！

    关小山正自失望之际，若虚似乎想到什么，琢磨着说道：“关小山，你若想未来和同伴相聚，最好的方式是潜心苦修，尽早进入有司谋得一份职务，只要不是转运使这个差事，就可以留在阴阳界和其他有司互通消息，这样应该会容易许多。”

    “哦？这倒是个法子。”

    关小山无奈地点点头，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随后抛下烦恼，又问道：“转运使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和赤灵心还有另一个同伴是自行前往至尊天，还是转运使大人不放心亲自押送？”

    “我对别人都只是通知一声，对你确实有点不放心。为了少生事端，情愿辛苦一点，也要亲自送你们进入至尊天才安心……”

    若虚也不在意关小山的颜面，直言不讳地道明心事，继而吩咐道：“你们回去吧，有什么未了之事都交代一下，只要不透露阴阳界和灵界的秘密即可。我在此等候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你、赤灵心还有新服食珍果的修士随我一道去至尊天。”

    关小山不再多说，答应一声就和赤灵心回到天池之畔的水晶宫。

    此时的水晶宫已经平静下来，金水联盟的修士很沉稳，将胜利的欢欣掩藏在眼眸和举止间没有外露太多，大野泽和巴蜀谷地的修士尽皆黯然，惶惶间无所适从。孟行文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他从孟行云、孟灵波两人那儿了解到了关小山和金水联盟的可怖之处，深知大野泽已经没机会翻转局面了，只好无奈地先接受了再说。

    关小山转回来之后二话没说，先找金惜命索要白头山收藏的金石之心，接着以李青服食珍果需要护法之名，将忙忙碌碌的水花子唤到身边，然后四人在空旷之地找了个雪洞，李青进雪洞服食珍果，三人在雪洞外为她护法，关小山这时才对水花子说道：“花子，我们三个服食珍果的需要离开灵界，前往新世界去了。马上就走，不去不行！”

    “哦……”

    水花子开始没听懂话中之意，哦了一声才回味过来，旋即立时跳起身，惊叫道：“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和赤灵心已经很小心了，不是没有对外暴露真正的实力吗？”

    “嘘——”

    关小山竖起食指伸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水花子稍安勿躁。“花子，别动声色！小心让别人看出蹊跷。是这样，灵界有个人专门负责接送修为达到至尊境界的修士进入新世界，这人眼光厉害得很，只要愿意，你就休想在他面前隐瞒修为。我和赤灵心被他一眼就看穿了，而且还没有抗拒的能力，此时只能服从他的安排。”

    水花子眼神一黯，猎豹一般蓄有爆炸性力量的身躯忽地一软，像被抽走了什么，让人再感受不到其中汹涌澎湃的力量，螓首似乎也无力支撑了，低低垂落下去。

    关小山以前心痛过赤灵心，心痛过李青，唯独没有心痛过水花子，尽管水花子实力比赤灵心低得多，却总给人一种力量之美，任何时候都让人感觉到放心。直到此时，她才露出了女儿家柔弱的真面目，关小山终于忍不住心口一痛，旋即身上一热，一时间直想回过头去找若虚理论厮打，拒绝离开灵界，以免抛下了水花子。只是，想了一阵，他终究还是黯然叹息一声，柔声劝慰道：“花子——除了你，我、赤灵心还有李青没有别的牵挂，不管在灵界还是新世界都一样，我们都舍不得离开你，可惜没办法，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抗拒不了，只能接受。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在新世界等你。只要服食了珍果，修炼出心识，你也要到新世界去，到那时，我们还能在一起厮守，生生世世再不分开……”

    水花子似乎恢复了一些力量，身子动了动，螓首跟着一点点抬起，露出一双血红的如火焰在其中燃烧的眸子，双唇轻启，幽幽地问道：“小山，新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去以后能遇到你吗？”

    关小山用力点点头，道：“我对新世界不甚了解。进去以后，我会努力苦修尽快扬名，方便你打听。还会尽量多地结交朋友，特别是掌管新进修士的有司，总之，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只要你进去了，就一定想办法找到你。另外，你记住天都山这个地方，这是我所知的唯一一个新世界地名。如果有可能，我会待在天都山等你到来，就算不能久留，我也会经常转到天都山一带看一看。进入新世界后，我若没去找你，你也没打听到我的名字，就到天都山去，我们肯定能在那遇上。”

    “嗯。”

    水花子点点头，似乎因为有了希望，她的身子开始慢慢恢复，渐渐挺直起来。

    关小山有些欣慰，话题便转到正事之上，开口说道：“花子——为了保证你能顺利服食珍果，金水联盟这支力量必须作为助力——而不是竞争对手——存在下去，所以，我们三个离开灵界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对外只说我们四方游历或者闭关苦修去了，以此震摄心怀不轨之徒，免得有人和你争抢珍果。另外，梦幻谷基地的学员以前皆是资质普通之辈，培训以后个个实力大增，在族中地位也都高了。为此，这批学员非常感激我们，你要善加利用这支力量，随时带在身边，不管是震摄对手还是进入恶地采集珍果，这批学员都可当作心腹主力使用。还有，当初为了隐秘，我才将培训基地建在梦幻谷；如今巴蜀谷地平复，大野泽归顺，培训基地没必要再设在荒僻梦幻谷。你不妨另外觅地建一处培训基地，选拔一些不得志的修士予以培训，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力量，为进入恶地采集珍果做准备。我相信，按照基地的培训之法，四十年后，当珍果再次成熟，即便没有恶地飞舟，你也能拥有一支硬闯四大恶地采集珍果的强悍力量……”

    关小山不嫌琐碎地反复交代。水花子不管他说的合不合乎自己的心思，只点头称是。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絮絮叨叨了三四个时辰，直到李青服食罢珍果，修炼出心识才告结束。

    四人当下重新回到水晶宫，关小山请来水长青、水长波、金惜命、金惜缘、金惜福以及孟行云、孟行文、孟灵波等一众长老，先言明自己和赤灵心、李青想要云游四方再觅地隐居苦修之志，接着将水花子推出来做自己的代言人，以后培训金水联盟子弟之责就交由她全权作主。最后又安慰孟家几位长老，言道培训基地将吸纳大野泽修士进入，即使没有珍果，大野泽以及孟家子弟也有很大的机会达致至尊境界。

    沮丧不已的孟家众长老听闻基地的培训效果后笑颜重开，跟在水花子身后连珠价地奉承。众位长老都是明事理之人，当然明白基地的培训科目价值如何，相对效果虽明显却太过稀少的珍果来说，基地培训带来的收益显然比此番战败的损失更多。这些人岂有不上心之理？

    关小山交代清楚，便告辞众人，唤上智多星、卷毛狗，和赤灵心、李青飘然飞走，赶去与若虚相会。阴阳界不允许普通人进入，却愿意结纳凶物妖灵、甚至普通鸟兽，所以，关小山把卷毛狗也带上了。

    若虚见到三人到来，颇为高兴，也不再挂念看戏一事，瞅了一眼卷毛狗便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这只小白虎不会飞，脚程慢，距离白头山最近的至尊天在苍莽谷福地，我们就去那儿好不好？”

    关小山却道：“转运使大人，我想从昆仑州福地的至尊天离开，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还没去过苍莽谷福地，关小山却不愿去见识一番，听到询问，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昆仑州福地。

    “可以，随你们的心意。呵呵——不过多耽搁几日而已。”若虚异乎寻常地痛快，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引手向西一指，道：“走吧，我们慢点飞过去，否则小白虎会跟不上。”

    三人齐声答应，并且为了照顾小白虎，免得它路途孤独寂寞，干脆贴近地面飞行。

    关小山和若虚并肩前飞，见他笑容满面，竟是前所未见的兴奋，就忍不住奇怪地问道：“转运使大人，你似乎非常高兴。为什么？”

    “呵呵，我不高兴不成啊……”

    若虚有些失态，笑得嘴都有点合不拢，只是没耽搁解说：“……一次能送三名修士进入阴阳界，呵呵，这种好事，任何一个转运使碰上都要高兴坏的。”

    关小山听出蹊跷，追问道：“任何一名转运使？阴阳界有很多转运使么？”

    若虚笑着回道：“也不是太多，一个灵界一个转运使，阴阳界依九宫八卦方位，只建了九个灵界。”

    李青大奇，插口惊问道：“九个灵界？一模一样的？”

    若虚点了点头。

    关小山兜回话题，接着问道：“转运使大人，为什么所有的转运使都会高兴？转运使的职责不是维护灵界的规则吗？”

    若虚斜睨一眼，打趣道：“关小山，枉你如此聪明却没能看透这点。呵呵——灵界所有的规则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阴阳界培植出超凡出众的修士！从这点来说，转运使的根本任务就是为阴阳界尽量多地输送合格的修士。呵呵，你明白了吗？”

    关小山恍然道：“我明白了，哪一个灵界进入阴阳界的修士越多，说明这个灵界转运使的能力越高，成绩也越大，所以，一次输送三名修士进入阴阳界会让每个转运使乐开怀。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若虚转运使大人才不允许我等继续滞留灵界，否则，会影响若虚转运使大人的功绩。”

    若虚莞尔一笑，默认了关小山的猜测。

    关小山又是一奇，问道：“既然如此，我修炼遇到困难的时候，转运使大人为什么不愿帮助呢？转运使大人若愿意襄助，想来会有更多的修士更早达到至尊境界，就能让转运使大人的功绩更大不是吗？”

    若虚不意外然地摇摇头，道：“阴阳界需要的或是资质潜力超群，或是据有独创能力，或是特别能忍耐苦熬的合格修士，不是平庸之辈。指望他人相帮才能向上进阶的修士终究走不很远。”

    “这么说……”

    关小山若有所思道：“若虚转运使居中筹划组织兽袭围城，亦是对人类修士的一种磨练了？”

    “聪明！”

    若虚毫不介意地坦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