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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七章万事遂心

    自魔神阴界出了个小圣孙成方，仙神阳界运气尽丧，这一千余年吃尽苦头，实力损失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直到这一两百年，情势忽然好转，魔神阴界先有大道教在内部分化刺杀，接着出征通道乾坤阴阳大周天阵被破坏停止运转，再有圣人级修士龙野横空出世，抵住孙成方，出征军因此大胜而归。

    这次会战，出征军战果不凡；继南方云梦湖大胜之后，尉迟刚等人挥师北上，在坎位星区联手荆长生再次大败魔神阴界，然后才从容退回云雾崖；十三天的会战，出征军攻歼敌一万二千余，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佳绩；更重要的是，此次会战不仅打消了对手的嚣张气焰，还极大地提振了己方士气，阴阳两界快要失衡的局面再度恢复到正常境况。

    一时间，仙神阳界似乎时来运转，好事不断。

    今圣杜天羽得闻捷报，欣然起驾赶赴玄武坛，亲自迎接得胜凯旋之师。当然，杜天羽真正想迎接的与其说是得胜凯旋之师，不如说以龙野为首的龙家和大道教众——仙神阳界近一两百年来的幸运可以说是这帮人冒着生命危险努力的结果，杜天羽不敢太过轻忽怠慢。

    在玄武坛，杜天羽首先遇到了先行归来的荨姑等大道教一干人，听荨姑说大道教这些年在魔神阴界吸收了“五六千”教众，并战损大半；杜天羽感慨连连，闻言安慰荨姑之余，内心颇为受用；大道教中不管是战损还是归入仙神阳界，对魔神阴界来说都意味着额外的损失；这个数字越大越好。

    龙野身份暴露，潜伏计划前功尽弃，照说不是一桩好事；值得庆幸的是，仙神阳界对这个计划投入不大，成功固然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所以，杜天羽对潜伏计划的失败不很在意；更何况，龙野虽然暴露，却进阶成了圣人，还带了两千多人安然归来，为仙神阳界平添一份实力；如此推算，潜伏计划即使失败，收益也相当可观。

    “呜——呜呜——呜——”

    圣人殿礼乐使员吹响了号角，雄壮的奏鸣声中，出征大军依照序列从容跨出乾坤阴阳大周天阵。

    先行出来的是各星区仙神将府的修士，各星区主府、将军看到今圣杜天羽亲自在阵外迎候，连忙上去见礼问好；杜天羽却心不在焉，颌首微笑着请诸位主府、将军和荨姑见礼说话，他自己则一直注意着大周天阵各个入口。

    一队队一列列修士从一百二十八个小阵鱼贯而入，先是各星区仙神将府修士，接着是圣人殿直属修士，最后则是最精锐的神龙骑士；九万余出征大军足足用了两三个时辰才完全通过乾坤阴阳大周天阵返回仙神阳界。当大半入口空荡荡再无行人时，在后照应的关小山、荆长生、尉迟刚三人说笑着并肩跨进仙神阳界。

    一直注视着大周天阵入口动静的杜天羽看到疤脸的关小山，眼睛不由一亮，也不顾忌身份就扬声招呼道：“龙野！你可回来了——”

    听到招呼，关小山抬目扫了一眼，认出杜天羽后身子一闪，一步跨出四五十丈，直接到了杜天羽面前，揖手为礼道：“今圣，龙野无用，先前的努力尽皆成空，如今铩羽而过，原本无颜再见今圣，没想到你……”

    “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要人在，其他都好说……”

    杜天羽满脸笑容，不住口地和声劝慰道：“龙野——你有所不知，当年你出事的消息传回来以后，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伤心牵挂，就连我——都有几个月时间无心理事。呵呵——现在好了，你安全回来了，我们也安心了，计划失败了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大家在一起慢慢商量对付魔神阴界的法子。”

    在阴阳界，修炼是最重要的，修士参与会战更主要的目的是挣取军功以兑换修炼用得神通技能，并非单单为了荣誉或者忠诚。仙神将级的修士进阶成圣后，正常情况下会去老圣身边参悟大道，以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圣归来的关小山未来去向也应该如此才对。

    杜天羽却不这样想，有感于孙成方这个圣人级统帅在会战时对仙神阳界的威胁，他希望成圣后的“龙野”不要离开圣人殿，暂时留下来帮忙对付孙成方。而且，这样做合乎规则，阴阳两界允许有两位圣人级修士参予会战；对方今圣段灵霄、小圣孙成方都是圣人级；仙神阳界以前很吃亏，只有他杜天羽一个圣人，小圣荆长生却是仙神将级。

    考虑到再过两百年小圣荆长生的任期就要结束，杜天羽希望新晋圣人“龙野”能够接任小圣之职，以平衡对方的圣人级统帅孙成方，所以，初一见面，他只字不提圣人级修士的去向，只强调对付魔神阴界这件事，便是向关小山暗示自己的心意。

    关小山隐隐听明白一点，当下长叹一声，道：“今圣，我只怕要有负你的厚望。这些年来我与妻子离散，要么活的糊里糊涂不明所以，要么活的担惊受怕暗无天日，心力交瘁到了极点，现在，我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守着家人部属安安分分过几天清静日子。请今圣体谅。”

    “嗯？想过几天清静日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天羽大惑不解，他听出“龙野”似乎并无去追随老圣参悟大道的意思，便有些不明白这个“清静日子”指得是什么了。

    关小山眼光一黯，喟然叹道：“今圣，实话说吧，我的意思是以后不再参与会战。不仅是我，连同龙家在内的大道教众都不再参与会战。今圣——当初荨姑和云出岫、赤灵心她们在魔神阴界创建大道教，宣扬的是终止会战、追寻大道的宗旨，吸收的教众尽皆是抱有此心的亲朋旧故；这些年来，大道教为了生存却不得不与魔神将府对抗，因此损失了大半教众；这个结果不仅凄惨，而且偏离了大道教的追求，让教众个个痛心疾首。身为教主，我更是感到愧疚不安。因此，这次返回之前，我已经向麾下教众做出保证——今后只安心修炼追寻大道，再不参与阴阳两界会战，再不让一位教众陷身于困厄之中。请今圣念在以往为仙神阳界献身殒命的龙家子弟以及大道教众的份上，允了我的请求！”

    说到这里，关小山嘎然闭嘴，目光又是哀伤又是坚定地看向杜天羽。

    杜天羽先是被这个请求惊得呆了，过了半响反应过来，遂不敢置信地望着关小山，疑问道：“龙野？你是龙野吗？你还是那个忠诚果敢、为了复仇不惜孤身潜伏敌境的龙野吗？如果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关小山脸上现出悲沧之色，意味深长地叹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今圣——我是龙野，但不是以前的龙野了。”

    “不行！我不允许你如此！”

    杜天羽似乎才从惊怔中回过神，断然拒绝了关小山的请求，继而叱道：“不关你是不是以前的龙野，你都是忠诚于圣人殿的龙氏家族子弟，我绝不容你如此胡闹，绝不容你败坏龙氏历代先祖的荣誉！”

    关小山脸色木然，淡淡地回道：“今圣——大道教众最多时有六千众，现在仅剩两千余，他们心神俱疲，已经厌倦了会战，就算你不体谅他们的艰辛，但你真的放心让这股来自魔神阴界、不愿征战的人马再次出征吗？”

    “龙野！你——”

    杜天羽勃然大怒，这次真正生气了，关小山口气中威胁的意味很浓，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杜天羽自然也听得出来。生气归生气，一时间他却找不到处置对方的好办法。“龙野”不是一般修士，这个人是名门大族龙家的族主，是历经艰险战功卓著的功臣，身后有数千龙家子弟和大道教众，还是新晋圣人。

    “今圣，龙野——我们边回去边说话吧，出征军将士还等着开庆功宴呢……”

    小圣荆长生看出不对，连忙插话进来圆场；接着用心印术传音杜天羽道：“今圣——龙野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不过，我相信，龙家天生贵胄，绝不会背弃仙神阳界和圣人殿，只需时间长一点，担惊受怕的心情得到平复，龙野——还有荨姑、龙冉等龙家子弟一定会再次为圣人殿戮力效命。现在么——应该多安抚慰问，用不着逼迫；距离下次会战还有一百年时间，有什么事大可从容图之，勿须操之过急。”

    杜天宇闻言心里一亮，认为荆长生之言大为有理；龙野绝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眼前这般怪异的表现，应该是积累了一两千年的艰辛困厄压迫所致，只需过一段时间，容他心情平复下来，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想明白这些，杜天羽也不顾及有损威严，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你个龙野，竟敢当面顶撞于我，胆子当真不小！罢了——念在你这些年吃了无数苦头，我不和你计较就是，另外，我能体谅大道教众的心情，知道你等付出许多；所以，我就先从了你所请，让你和大道教众安心休养如何？”

    关小山大喜过望，抛开圣人不提，阴阳界的修士从没有退隐不出的先例，他知道自己所提的要求极不合理，所以早早备下软硬兼施两方面的手段，并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准备。没想到这才一开始争取，杜天羽就如此轻易地允可了。

    “今圣！谢谢——谢谢今圣体谅宽容！”

    关小山郑重道谢，口气从所为有的真诚。

    杜天羽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恁多年不见，你龙野当真和我生分了，不是来客套这些虚礼，就是蛮横地生硬顶撞。哪还有一点当年果敢勇毅的样子？哈哈——废话少说，你且随我去神龙顶喝酒庆功，龙家和大道教众这些年的功劳不能抹灭，无论你是否退隐休养，该奖励的还是要奖励，当赏赐的还是当赏赐。”

    “谢谢今圣！”

    关小山仍然道了声谢，接着交代龙冉、龙空留在玄武坛照料大道教众，然后唤上荨姑、云出岫、赤灵心等五位双修伴侣，跟在杜天羽、荆长生身侧，随同各星区仙神将府主府飞往神龙顶叙功欢宴。

    各星区主府既有龙野好友党文剑这等人物，也有和龙野彼此不服私下有些小疙瘩的尉迟刚等，只是无一例外都和龙野、荨姑夫妇非常熟悉，除了党文剑，另外八位主府原本不知道失踪的龙野干什么去了，直到会战时相遇才彻底弄清真相。听说龙野移魂换身潜入魔神阴界一千七八百年，期间历经各种危险困厄，并最终创下屡立战功的大道教；八位主府又惊又佩，以至于连很不合理的退隐休养请求也当作很正常，并没有人因此责难。

    杜天羽更是使出诸般怀柔手段，不仅对关小山、荨姑、赤灵心、云出岫、李青、水花子大加赏赐，甚至一般大道教众都有不等的功勋赏赐，最后更是要在寸土寸金的中宫星区毗邻龙家封地僻出千里之地专门安顿大道教众。不过，这个赏赐被关小山拒绝了。

    “今圣——我记得北海之北到九渊之间荒僻无人，能否把这块地方当作大道教的封地。既然是隐退休养，安顿地越偏越好，龙家封地位于中宫星区，太过热闹，不利于静处修炼。”

    关小山说得很认真，看似做好了再不复出的打算；偏偏杜天羽和荆长生不信，杜天羽大度地一笑，很感慨地把答应了关小山的请求，将北海之北到九渊边缘中间三千里的荒地尽皆赏给了大道教。

    关小山喜笑颜开，再次连声致谢，感谢今圣的慷慨和圣人殿的恩德。

    这一顿庆功宴吃的宾主尽欢，宴罢，关小山没有多做逗留，辞别杜天羽、荆长生之后就带着五位双修伴侣前往玄武坛，准备率大道教众去北海北畔安身。

    六人下了神龙顶，正准备腾身飞起，身后突然一阵脚步急促的声响，跟着一人大声招呼道：“龙野道友！且慢——”

    关小山回身看去，只见尉迟刚紧赶慢赶正自撵下山来，当下奇怪地问道：“尉迟道友这么急，不知有何事吩咐？”

    “龙野道友，你笑话我是不？我一介仙神将级如何敢吩咐你这个圣人？”尉迟刚与以前截然不同，口气颇为亲热，先半真半假地开了一句玩笑，走近之后，瞅了瞅荨姑，豪爽一笑道：“龙野、荨姑——我急着来是想促成一件好事。哈哈——是这样，我有个孙女，名唤尉迟琴，是才进阶的士级修士；琴儿今年两百二十五岁，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成亲；听说你家孙子龙勇也没有成亲是不是？不知道龙勇那小子看得上我家琴儿不？若是看得上，龙家、尉迟家不妨结个亲。二位意下如何？”

    在阴阳界，修士一般是先找双修伴侣，等有了孩子再行婚娶成为夫妻；一些名门大族，譬如龙家、尉迟家却不一样，这些世家比较讲究礼仪，还注重联姻，嫡亲子弟一般不找双修伴侣，而是直接行婚娶之事成为夫妻。

    尉迟刚撵上来的目的就是联姻。

    弄明白尉迟刚的来意后，关小山沉吟不语，一时间分不清这事是利是弊是对是错。荨姑却似有意，先笑了起来，对尉迟刚回说道：“承蒙道友看重，小勇这孩子真有福气，只是这样弄不好会委屈琴儿，尉迟道友，你可要先问清琴儿这孩子的心意，别勉强啊。”

    “龙家子弟想来是仙神阳界女修梦寐以求的佳偶，琴儿怎么会不愿意呢？荨姑放心，不用问我也知道，我家孩子肯定是千肯万肯的。哈哈……”

    尉迟刚哈哈大笑，眼光随即又转向关小山问道：“龙野，你说呢？”

    这一会时间关小山倒是想明白了，联姻本身不是坏事，何况龙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是龙野和荨姑的孙子，既然荨姑有心，自己实在不该多管闲事，当下颌首笑道：“如此好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尉迟刚两眼一亮，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爽快地说道：“承蒙你龙野看得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去北海安顿吧，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准备嫁妆，半年后，待春暖花开，再亲自送孙女过去成亲完婚。”

    “甚好，甚好……”

    关小山微笑着辞别尉迟刚，带五女腾身而起赶往玄武坛。

    在玄武坛会合了大道教众，关小山没有再耽搁，率两千多人先赶到龙家封地，取了诸般家什用具之后，直接赶赴北海。

    经过一日夜飞行，第二天正午，两千余大道教众背着锅碗瓢盆、扛着座椅板凳，浩浩荡荡来到北海北岸。

    大队落地之后，只关小山独自一人凌空而立，他伸手指了指北方，团团在胸前一圈，扬声说道：“诸位学员——北海地处坎位、坤位两星区交界地带，北海北畔的封地又毗邻九渊，有鉴于此，本校长给这片封地起名‘三不管’。汝等以北海北岸为界，在‘三不管’给我建一座东西宽四十里，南北长八十里的‘大道教学校’；以后我等都集中在学校安身修炼。”

    事实上，‘三不管’蕴含的真正意思是不受天管、不受地管、也不受圣人殿管束。只是这层含义藏在关小山心中，他没有对其他人说。

    “禀报校长——坤位星区主府习盖魔来访，习盖魔主府并带来大量牲畜、花木以及各种建材……”

    大道教学校还没破土动工，就先有访客到了，听罢巡视封地学员的禀报，关小山一皱眉，颇为不满地对荨姑嘀咕道：“都躲这么远了，却还不得清静。偏生对方还带有礼物，拒绝都没办法拉下脸……”

    荨姑温柔一笑，只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二百二十七章三不管开张

    三不管地域广大，荒僻偏远，不仅有山、有水、有林可提供各种建材，还有无数飞鸟走兽，牛羊牲畜；尽管如此，左右的坤位星区、坎位星区两个仙神将府还是送来无数奇花异草、牛羊牲畜以及珍稀石材等等。

    盛情难却，关小山不得不一一收下并再三致谢。这却不算完……

    没多久，今圣杜天羽、小圣荆长生以私人家族名义又送来无数天赐地宝、丹药灵宠等各色礼物，紧跟着乾位星区的党文剑、震位星区的章一劫领头，中宫星区、巽位星区、兑位星区、离位星区、巽位星区、艮位星区等六星区仙神将府无一遗漏地送来大批礼物，也不管大道教学校是否用得上。

    关小山千谢万谢，道谢得最后都麻木了，自觉成了机械的应付差事，没有多少诚意。他为此不胜其烦，但终究没有发作；因为，送来的礼物之中确实有许多让他满意欣喜的东西。

    让关小山最满意的东西是凶丹。

    对世间任何人来说，送礼是一件很难为的事，稍有不周送出的礼物就不得人心；所以，第一个来三不管送礼的习盖魔为了周全，将仙神将府库房里各种物件都弄了一点送过来，其中既有阴阳界人人都喜爱的神兵，也有产自生灵星、在阴阳界没什么用处的凶丹、灵晶；让习盖魔没想到的是，新晋圣人“龙野”对神兵没怎么在意，反倒对没什么用处的凶丹大感兴趣，两眼放光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连声道谢。诧异之下，习盖魔把此事当作奇闻异事说了出去，自此以后，再来三不管送礼的，无一例外都带来大批凶丹。

    关小山是真心喜爱凶丹。再次成圣以后，他预感到神窍神丹和气海穴神丹有很大不同，自己这种两度成圣的修士和孙成方那样的圣人完全不一样，争斗时能完全占据主动不说，还可能更加圆满，两度成圣似乎是全方位的进阶，而孙成方这种圣人好像有很大缺陷。

    有了这种认识之后，关小山希望云出岫以及荨姑能够神体双修，拥有两度成圣的潜质。这两人没能修炼出气海穴神丹，若想神体双修，必须大量凶丹刺激身体才行，这种情况下，习盖魔等人的举动颇有些雪中送炭、瞌睡来了送枕头的意味。因此，在厌烦承受了无数人情的同时，关小山也还得到了足够多的安慰。

    相比有得有失的送礼收礼，初在仙神阳界扎根的关小山还遇见一桩单纯让人头疼之事，这桩事头疼的让他忍不住想骂娘。

    头疼之事是联姻。

    不知道是尉迟刚说漏了嘴，还是原本就有很多人和尉迟刚的想法不谋而合，在各星区礼物抵达三不管的同时，还有不少有头有面的人物也来拜访关小山和荨姑，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和龙家联姻；来头特别大的名门望族要求也高，联姻的对象直接是龙家嫡亲子弟；来头稍微小点的要求也低些，只要能和龙家联姻，不在乎是旁系还是嫡亲子弟。

    不仅关小山为此头疼，连开始兴致盎然的荨姑最后都招架不住，跟着头疼起来。无论旁系还是嫡亲，龙家子弟总共有五十三人，其中未婚嫁的只有七人，七个人无论如何不够一二十来宾分配。

    “这个问题只有两个办法解决，可以双管其下……”

    当负责联姻的荨姑不胜烦恼前来讨要主意的时候，关小山没好气地给出了答案：“第一个办法是在大道教众里选取合适之人充作联姻对象，谁想联姻直接和大道教联姻；第二个办法需要我辛苦一下，我准备卯足劲生一堆孩子出来。”

    说到这里，他不怀好意地看向赤灵心、云出岫、李青、水花子，看得四女有三个双眸闪亮、俏面绯红，羞答答地垂下头；只有一个蹦起来兴致勃勃地叫嚷道：“哇！太好了——姑奶奶早就想生一窝小狐狸……”

    远水解不了近渴，关小山虽然给出了两个办法，荨姑暂时只能用第一个办法应急，第二个办法无论如何都来不及。

    好在诸位来宾不是很嫌弃，得知龙家子弟太少不够分配这个难处、又听说联姻的大道教众都是个顶个的士级精锐以后也将就着应承下来；于是，十五位如水长青、金惜缘这等孤身进入阴阳界的修士就此脱离了单身修炼生涯。

    会战结束第二年，春暖花开之时，规模宏伟、设施奢华的大道教学校在三不管落成了。

    学校东西宽四十里，南北长八十里；分成长宽各为四十里、大小一般无二的南、北两大部分；其中毗邻九渊的北部为休闲区。

    休闲区大致保持山野原貌，放养有无数飞鸟走兽、牛羊牲畜；但休闲区真正的核心将会是一颗生灵星，单单依靠礼物中的凶丹不足以让云出岫、荨姑修炼出气海穴神丹；何况，大道教中还有甲一、金惜缘、水长青、美鱼儿这等举足轻重的角色也需要顾及，所以，关小山希望有机会自建一颗生灵星，以采撷储存凶丹以及修炼心识的珍果。

    生灵星未建成以前，休闲区的主人是进阶成了士级修士的智多星和老迈的卷毛狗，智多星喜欢虚荣，休闲区万千走兽飞禽正好可以满足它的需求；另外，不知是心情好了有利于延寿还是大限未到，卷毛狗老而不死，精神反而越来越矍铄。

    毗邻北海的南部为修炼区，这个区域的格局比较复杂，大道教学院新垒的建筑差不多都在这儿。

    修炼区总体格局依循九宫八卦方位。

    中宫是教学区，教学区内有足以集结三万人的操练场，有基础院、研究院及其下各系学员教学讨论的厅堂，有校长和他的五个夫人居住之地——**一体楼，**一体楼简称**楼。此外，还有一个幼稚园。

    幼稚园是为大道教众未来的下一代准备的，包括赤灵心、李青、水花子三人微凸的小腹下的小生命，关小山号召教众追求大道之余安享生命、善待家人并为大道教的延续而日夜努力繁衍，他一身作则，先弄大了赤灵心、李青、水花子的肚子，云出岫和荨姑需要服食凶丹修炼气海穴神丹，不适合妊娠，另外关小山也需要有人陪侍，所以，这两人倒是躲过一劫，小腹平坦如初。

    当然，三不管的幼稚园不是玩耍做游戏的地方，而是洗骨伐髓接受修炼启蒙的所在；虽然至今还没有新生命诞生，关小山却早早安排了几位严厉而又细心的修士作为启蒙老师开始了正常值守。

    中宫三十里外，从南到北的八卦方位上依序建有八个村庄；依照八卦方位之名，八个村庄分别叫做乾村、巽村、艮村、坎村、坤村、震村、离村、兑村。

    每个村庄都建有两百五十套单独的别墅庭院，供大道教众居住修炼。考虑到修士耳目敏锐，稍微有点动静就能被隔壁听得一清二楚，让人、、双修之时无法大声尽兴；关小山请教中精研阵法之士弄出了一个隔音小阵，然后给所有的别墅庭院都加装布置了一个，专门用于防止**泄漏。

    大道教学校落成的第一天，在尉迟刚、党文剑、习盖魔等观礼宾客的注视下，关小山率领两千多教众在中宫操练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安居仪式，这场安居仪式并不是分配房子这么简单，最主要的内容是成家——行婚娶之事。

    在这场仪式上，共有二百三十六对新人成了夫妻。二百三十六对新人中，有二十二人是尉迟刚、党文剑等贵宾的子弟后人，另外四百五十人是大道教众；前段时间，关小山率水花子、李青等女来回奔忙亲自做媒，将单身的大道教女教众几乎一网打尽，全撮合给了单身的男教众，只有甲一宁死不从，说什么也不愿意成家，关小山拗不过，无奈地由她去了。

    安居仪式安得不仅是对外联姻的二十二对新人，更是对大道教内部资源的大发掘，经此一事，大道教单身修士只剩曹筠、郭善长等寥寥两百余，两千套别墅庭院因此空出来三成。

    安居仪式是一场狂欢，三天后，仪式结束，众宾客告辞离去，大道教学校又进行了一场开学典礼；开学典礼不是开课，而是学校依照职司正常运转。

    依照先前定下的规制，大道教学校分基础、研究两院；基础院下设炼丹、炼器、炼阵、炼气四系，研究院则是仙神将级的修士聚会论道之处；对于这些职司，关小山几乎没有任何改动，依旧由美鱼儿和金惜缘担任副校长，只是增加了一个幼稚园使员的职司，由龙兰担任。

    开学典礼过后，大道教学校便开始平静而有序地运转起来；教众学员大多是几百上千岁的老妖怪，洞明事理，严谨自律，几乎生不出什么事，因此，校长之职几乎成了一个闲差。但是关小山闲不住，接下来的几年，努力和诸位夫人繁衍后代之余，关小山一头扎进炼器系，和众多学员探究生灵星的炼制之法。

    生灵星属于空间类法宝，也是阴阳界最顶级的大型法宝；法宝内部的山川河流布置得很有讲究，不仅需要上万种不同材质，还需要布设几千个环环相扣的大阵小阵，最重要的是，还至少需要两百五十头护阵神龙，喷吐龙息以五行生灵，驱使法宝正常运转。

    炼制生灵星需用材质好说，大道教学校储备有不少珍稀材质，铭刻布设阵法也好说，炼阵系有数百对阵法熟稔的学员，两百五十头护阵神龙的问题却不好解决。九渊神龙一族和圣人殿同气连枝，大道教学校独立于圣人殿之外，不受仙神将府辖治，也就没资格去九渊降服神龙成为神龙骑士；生灵星需要的护阵神龙因此成了一个大问题，参与炼制生灵星的修士心知肚明，对此颇为忧心。

    关小山对此却似不很担心，劝慰众人道：“炼器！炼器——大家直管用心铭刻阵法、堆砌法宝，护阵神龙的事不用操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圣人说有办法自然就会有办法，炼器系学员自此抛开顾虑，专心投入到生灵星的构建堆砌之中。

    五年后，生灵星法宝——一个桌面大小、精雕细琢宛如真实的微观世界——在炼器系实验室诞生了。刚诞生的生灵星法宝还处在雏形阶段，需要在安置地布设由一正一反两个乾坤阴阳阵组成的颠倒乾坤阵隔绝仙神阳界空间，生灵星才能拥有足够的容纳空间，除此之外，还需要两百五十头护阵神龙先进入生灵星，占据五行方位喷吐三十六年龙息，以催生万物生灵，如此这般，生灵星才算成为真正的生灵星。

    生灵星雏形完成的那一刻，关小山刚从幼稚园接孩子回**楼。这五年他的成绩不小，让赤灵心、李青、水花子三位夫人一口气生了三男二女五个孩子。三个男孩分别叫阿仁、阿义、阿礼；两个女孩叫做阿智、阿信。

    “生灵星完工啦？太好啦！”

    听到禀报，关小山抖手把怀里的阿义甩给水花子，然后一边往出走，一边招呼赤灵心：“姑奶奶——你这月子坐得时间够长，该出去转转了，走吧，随我去九渊找神龙一族玩。”

    这五年时间，赤灵心有十个月在怀孕生孩子，剩下的时间差不多都在坐月子。之所以如此，一则是她对生育结果很失望，没能如愿生一窝小狐狸，只生了一个女孩子——小智；二则是关小山谨记人间界传统，对坐月子的老婆照顾得特别细致温存，赤灵心挺享受这种感觉，于是月子一坐上就不愿结束。

    “哇！到九渊去玩？好啊——姑奶奶正想出去转转。”

    听见关小山招呼，赤灵心骨碌一下从榻上翻起来，敏捷得没有半点坐月子的产妇模样，她却不这样认为，一边飞撵关小山，一边叮嘱道：“笨蛋——从九渊回来以后姑奶奶还要坐月子，还要你侍候……”

    “姑奶奶，我遵命就是。”关小山一笑，伸手挽住赤灵心纤腰，两人联袂向九渊飞去。

    九渊位于阴阳界地表六十里下方，作为神龙一族的聚集地，九渊的地域比阴阳界还大，广阔的似乎没有边际；由于这里常年被混合了龙息的迷雾掩盖，兼且神龙一族不容许人类修士随意乱闯，关小山和赤灵心虽然都曾经来过不止一次，对九渊却说不上很熟悉，好在两人知道与神龙一族打交道的礼仪程序。

    沿着陡直的峭壁一路下坠，两人很快穿过迷雾下到九渊地表。九渊地表和阴阳界地表大致相仿，有山有水有林，只是水泊池沼更多一些，而且看不见沙漠戈壁这等干旱地形。

    “喀喇——”

    两人刚下来，水泊中一声响，一头浑身泥污的黑龙从中钻出来，冲着两人吹胡子瞪眼。

    关小山知道这头黑龙多半有职司，绝不会是巧遇，当下微微一笑道：“我乃圣人龙野，此来九渊是有要事与五大龙族族主相商。汝头前带路吧——”

    听到圣人这个名号，黑龙已经收敛目中凶光变得十分恭敬，再听到有要事和五大龙族族主相商，黑龙的恭敬马上变成万分，当下身子一趴附在关、赤二人脚下，温顺地说道：“圣人大驾光临，九渊龙族尽皆荣耀。圣人，请上来，让我载二位去见族主吧……”

    “不用，你在前带路就好——”

    关小山笑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黑龙不敢再啰嗦，仰天长啸一声似是传讯通知什么，随即腾身而起向前方迷雾中飞掠而去。关小山挽上赤灵心，在后徐徐跟随。

    似乎得到了黑龙的警讯，随后的路程中再不见一点骚扰喝问；一龙二人破开迷雾风驰电掣一般滚滚向前，大半个时辰后，前方忽然一暗，迷雾中现出百十头体态壮硕巨大的黑龙。

    “族主！圣人龙野来访，言道有要事与五大族主相商……”

    领路黑龙瞅见前方动静，一边口吐人言扬声禀报，一边飞速靠过去。

    关小山却挽着赤灵心停住了，等待对方上来答话。

    “龙野？是龙氏失踪许久的家主龙野么？”一头鳞甲油光水滑犹如泥鳅一般的黑龙接口应答，一边越出大队。

    关小山轻笑一声，答道：“是我。浪翻——两千年不见，你还好吗？”

    泥鳅一样水滑的黑龙正是阴阳界黑龙一族的族主，它有个人类的名字——浪翻；浪翻和龙野两千年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浪翻游走到近前，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对关小山说道：“龙野，你似乎改变了相貌。嗯，不过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成圣了。真不错——恭喜！”

    关小山揖手一礼：“谢谢。”

    浪翻瞟了一眼赤灵心，随即纳闷地问道：“龙野——这是谁？不像荨姑；莫非是你的子嗣，你带她过来降龙的？”

    “不——这是我迎娶的新夫人；这两千年我经历很多，像又过了一生，其间的经过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关小山摇头否定了浪翻的猜测，继而口音一转道：“浪翻，我此番来九渊，不是降龙，而是想和神龙一族做笔大交易，一个足以改变神龙一族的大交易！”

    “难怪你能成圣，想来这两千年遇到了难得的机缘……”

    浪翻没有直接顺关小山的议题往下说，先感悟了一番，然后才不置可否地回道：“什么大交易？足以改变神龙一族？哈哈……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当然！”

    关小山斩钉截铁地肯定，同时脸上露出些许不悦，冷淡地说道：“怎么？浪翻你不信我？哼——他日等你明白了详情，一定会为今日的莽撞后悔。”

    浪翻双目一凝，终于慎重起来了，顿了一顿，道：“龙野——你是圣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丝毫夸大。我信你！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交易？”

    关小山闻言面色稍霁，口中却傲然道：“这个交易太大，我要和整个神龙族交易，仅黑龙一族份量不够；浪翻——你先把五大族主都请来，到时候我们再细说。”

    浪翻沉吟半响，最后慨然答道：“好！”

二百二十八章一个交易

    神龙是天地之灵，位于生物圈最顶端，神通技能完全出自天赋，不需要修炼就能成为天地间的强者；按照身体、精神的成熟程度，神龙一族的实力划分为四个等级，即：幼龙、成年龙、龙王、族主。

    一般幼龙的实力比生灵星上的至尊高出不少，比阴阳界兵级修士略低，差不多算最弱的兵级修士。成年龙同样如此，比阴阳界兵级修士高不少，比士级略低，勉强算是最低的士级修士水准。

    龙王是一伙同属性神龙群居于某地的首领，相当于部落酋长，龙王之职必须由部落中实力最强悍者担任，因此，一般的龙王实力远超同侪，达到或者接近仙神将级的水准。

    族主是魔神阴界或者仙神阳界某种属性神龙一族的共主，差不多是龙中之圣，地位尊崇无比；同样，族主之职必须由本属性神龙之中实力最强悍者担任，能在上万头神龙中脱颖而出的优异者往往有远超仙神将级的实力，和圣人无限接近。

    让神龙一族颇为遗憾的是，神龙一族五大族主无论如何无限接近圣人，却始终迈不过这道坎，好像天赋挥耗一空再没法挖掘半点。不过，私下里，神龙一族依旧被族主当作圣级尊崇，族主的巢穴不称龙窟，而是被称作圣窟。

    圣人‘龙野’说这笔足以改变整个神龙一族的大交易涉及五大龙族，需要五位族主齐聚，浪翻听罢不敢怠慢，一边勒令随侍黑龙速速奔走四方，督请另外四位族主前来议事，一边请关小山、赤灵心到自己的圣窟饮宴叙话，等待另四位族主到来。

    浪翻是水属性神龙，圣窟建在一眼与地下暗河相通的水潭底部，关小山、赤灵心修为深厚都能避水，倒不觉得麻烦。

    神龙一族是三生万物的‘三’，只要有神龙一族就会有一个完整的生物链，九渊同样如此，所以，浪翻的招待非常丰盛，连着三日，送上来饮宴的佳肴不是千百年才能一见的山珍奇果，就是稀罕得平时难觅的水陆灵物。

    关小山、赤灵心肚量入海，毫不客气，不管是否认识，但凡有佳肴上来便一体倒入腹中，先大快朵颐了再说。

    四天后，代表土、木、火、金四属性神龙的族主先后抵达。四位族主分别是土属性黄龙一族族主——深沉，木属性青龙一族族主——萌动，火属性红龙一族族主飘逸，金属性白龙一族族主凝聚；其中萌动、飘逸两位族主是雌性。

    神龙一族五大族主齐聚，浪翻重整碗盘，再开宴席，与关小山、赤灵心分宾主坐定之后，它先向另外四位族主介绍了关小山、赤灵心，继而说明两人来意，最后转对关小山道：“龙野圣人，神龙一族五位当家人已经在这里了，你提及的大交易具体是何——如今可以说一说了。”

    为了节省空间方便叙话，五位族主都化作人形，听浪翻说罢，一个比一个威武雄壮的四个男女一起虎视眈眈过来，这些族主单个实力不如圣人级修士，但每一个身后都有上万的勇悍部众，不可能在圣人面前低头太甚。

    关小山深知内中情形，对众族主的目光便没在意，当下轻轻一笑，从容说道：“我知道，五位族主和圣人殿的心思一样，希望阴阳两界完全一统，将魔神阴界九渊下的神龙一族纳入五位掌控……”

    “咯咯咯——”

    一阵娇笑打断了关小山，红龙族主飘逸花枝乱颤，插话进来打趣道：“龙野——你是圣人，需得注意言行，有些事即便知道也是可做不可说的哦。”

    关小山闻言脸色一黯，望着飘逸族主苦笑道：“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圣人无情，以百姓为刍狗；我却不行，虽然实力进阶成圣，心境距离无情还差得远，实在愧对圣人这个名号。让飘逸族主见笑了……”

    略微一顿，关小山口音一转又道：“今日的我尚未摆脱成败论英雄的心境，想来各位大抵如是；所以，我等不如抛去圣人、族主之身份，单以道友之身随意叙谈一二，如何？”

    “以成败论英雄？”

    黄龙族主深沉听出关小山话中蕴含的意味，若有所思地插口问道：“龙野圣人，听你的意思——这笔大交易关系到阴阳两界九渊神龙一族的成败？”

    “不错！深沉族主果然聪慧。”

    关小山大赞，随后端起酒盏自饮一杯，又惬意地砸砸嘴巴，这才不经意地说道：“据我所知，魔神阴界神龙一族正在修炼一种秘法，这种秘法能让修炼之神龙在原有基础上提升半阶甚至一阶；也就是说，一旦秘法见效，魔神阴界的神龙一族整体实力将有一个很大的飞跃，诸位——也就是仙神阳界神龙一族——将很难抵挡得住。”

    关小山说得若无其事，说罢端起酒杯和赤灵心一撞，两人对饮一杯。五位族主却不约而同停止了动作，手中的杯盏碗筷齐齐僵直在空中，成了五墩雕塑，被关小山的话语震撼得甚至连眼珠都不知道转动了。

    “嗯——好酒！”

    关小山似乎没注意到这点，赞叹声中墩下酒杯，添油加醋似地说道：“神龙一族有仙神阳界圣人殿这个帮手在，在座诸位想必对此不以为意，指望着圣人殿能够帮忙抵御魔神阴界神龙一族的侵袭。呵呵——实不相瞒，这千余年来，每逢会战仙神阳界败多胜少，已经到了岌岌可危自身难保的地步，这种情况下，诸位的指望很可能落空哦。”

    “咣当——”

    脆响声中，玉石飞溅；却是青龙族主萌动失神之下手中拿捏不住，多用了一丝力气将酒盏捏得粉碎。

    这一声脆响似乎惊醒了另外四位族主，寂静的圣窟旋即被一道接一道喘息声打破，四位族主长吁短叹一阵，作为主人的浪翻先行开口问道：“龙野圣人——神龙一族向来依靠天赋技能，不会向人类那样修炼功法秘技；即便我们几个族主实力接近圣人，也是因为身体天赋被挖掘得更深，不是辛苦修炼的结果，魔神阴界的神龙总可能修炼什么秘技呢？哦——我不是怀疑你的说法，而是这个说法太过骇人，完全超出了我等的想象。”

    神龙一族的想象力其常平凡，超出想象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现今的神龙一族之所以对阴阳界以及大道有比较深的理解，源自于受后起之秀人类的思维和语言的影响，这也是神龙一族甘居人类修士之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关小山心里清楚明了，口中却不能乱说，必须顾及神龙一族的尊严，当下喟然叹道：“诸位不信也是正常。事实上，在魔神阴界九渊下发生的事属于命运造化，很不符合常理，不仅超乎神龙一族的想象，也超乎所有人类修士的想象。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预料得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但是——无论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

    关小山说话之时语气肯定的不容质疑，让听者不得不信；五位族主神色旋即一变，从不可思议转变成惶恐焦虑。以前，阴阳两界不管是神龙一族还是人类修士实力一向差距不大，若圣人‘龙野’所言当真，以后可就不一样了，魔神阴界神龙一族实力飞跃的话，不仅可以帮助魔神阴界圣人殿荡平仙神阳界，还能挟胜利之师一举荡平九渊。

    “龙野圣人——你的大交易是？”

    黄龙族主深沉试探着问，它不愧‘深沉’之名，最先从惊慌中回过神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什么慌！圣人龙野不正是为避免这个局面出现来做大交易吗？

    关小山似看明白黄龙族主的心思，冲它赞许地点点头，温和地说道：“我不忍见此事发生，正好也有需用神龙一族之处，所以，此番过来打算和诸位族主做一个交易，交易的一方神龙族——也就是诸位需要在族中各自挑选两百头成年神龙作为礼物馈赠给大道教学校，大道教学校自有用处。作为交易的另一方——大道教学校，负责向神龙族传授修炼秘技，以使神龙族合族上下实力大幅飞跃，不再魔神阴界神龙族之下。哦——不知诸位是否知道大道教学校，这座学校位于北海之畔，创建刚满五年，而我——则是首任校长。”

    说到这里，关小山笑吟吟地看着五位族长，问道：“不知诸位是否愿意与大道教学校做成这笔交易？”

    呼——

    圣窟内响起一片轻松的吁气声，恐慌而又沉重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神龙一族效仿人类修炼功法技能确实超乎正常想象，更严重的是，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对方阵营就不仅仅是超乎想像这么简单，还恐怖到了极点。幸好——这种秘技不是对方独享，仙神阳界也有修士掌握。作为近万年来生死与共的伙伴，同一阵营的修士掌握就意味着神龙一族最终也能掌握这种秘技；如此以来，秘技带来的除了超乎想像的惊愕，恐怖已经不再了。

    五位族主尽皆安下心。

    “龙野圣人——大道教学校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没追随老圣却要在此做什么校长？”

    “龙野圣人——学校要一千头神龙干什么？难道想组建一个大大的神龙骑士营？”

    “龙野圣人——大道教学校学员实力等级很低吗？你讨要神龙，莫非是担心学员依靠自己的实力不足以降龙？”……

    心情松弛下来的五位族主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却没谁提及交易；对它们来说，神龙一族和圣人殿一脉相连，难分彼此，提及交易太伤感情。

    听了一阵，关小山很快明白这五位族主消息非常闭塞，不仅不知道新成立的大道教学校，更不知道大道教学校事实上不在圣人殿体系内，当下便扬手止住众族主的追问，微笑着说道：“诸位族主，看来你们尚且不知大道教学校是怎么一个所在。罢了——我就从自己近两千年来的经历说起，给诸位族主解释一下大道教的由来；具体是这样的……”

    关小山耐住性子，从龙野移魂还体潜入魔神阴界坎位生灵星开始说起，有删有减地说到大道教学校创立，最后以研究需要大道教学校自行构建了一个生灵星为结束语。“……诺！就这样——大道教学校脱出圣人殿辖下，所有学员包括我这个校长都不再拥有仙神将府的身份铭牌，也没资格到九渊降龙。原本，大道教学校不准备参与会战，也就用不着神龙坐骑；可是这颗生灵星构建出来后，却需要几百头护阵神龙；所以，我就到九渊和诸位族主做交易来了……”

    “哎哟——龙野圣人，你好厉害呀。竟然在魔神阴界待了近两千年，直到成圣才回来。”

    关小山叙说罢，交易一事仍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五位族主如听传奇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甚是入迷，青龙族主萌动更是一边哎呀连声地赞叹，一边双眸星星点点迷醉地看向关小山，以至于直觉敏锐的赤灵心感应到了什么危险，忍不住狠狠瞪了它一眼。

    对于感应迟钝的五位万物之灵关小山颇觉无奈，只好直接逼迫道：“五位族主看来对这个交易没什么兴趣，既然如此，我回去毁了生灵星就是。”说罢，站起来团团一礼，做出告辞的模样。

    “哎！龙野圣人别急……”

    浪翻见状忽地一下从主位上站起来，一边示意关小山就座，一边急急说道：“圣人——我们刚才商量好了，大家都愿意和大道教学校做成这笔交易。嘿嘿！一切以龙野圣人的意思办，只要大道教学校传授我神龙一族修炼秘技即可。”敢情五位族主并非完全无心，趁着关小山讲诉之时已经暗中商议过了。

    “是么？”

    关小山掀眉一笑，旋即重新坐下端起酒盏团团一举，欣然说道：“既然如此，这笔交易就算成交了，诸位族主——来，让我们共饮此杯以示庆祝，然后再商议交付细节。”

    “干！干！干！干！干——”

    五位族主一起举杯，和关小山、赤灵心两人一道一饮而尽。

    九渊之下共有四五万头神龙，相比之下一千头神龙的数目并不大，丝毫没让五位族主感觉到心疼，何况与人类修士合作还是神龙一族万年来的老规矩；从这方面说，这场交易对神龙一族很划算，几乎没付出什么；从另一方面来说，收获可就大了，神龙一族若是能够修练功法神通，不仅整体实力可以向上飞跃一阶，五位无限接近圣人的族主很可能因此跨过圣级这道坎，仅凭这一点就让五位族主怦然心动，没法拒绝。

    一旦意愿达成，成交细节跟着很快敲定下来。

    当一切就绪后，五位族主和关、赤二人在浪翻的圣窟头行事，五位族主回转领地，各自为大道教学校的生灵星挑选两百头本属性成年神龙；关小山和赤灵心则回转大道教学校组织一批传授神龙族秘技的老师。

    关小山所谓的秘技其实就是先为神龙族塑造人类的经络穴道，然后如人类修士一样修炼；经历过赤灵心、关爱、心爱、亲爱以及智多星等的改造验证，他对这个手段非常有把握，相信能够以此让神龙一族的实力大幅提升，现在需要做的是弄一批帮手推广；毕竟神龙一族数量太多，若单靠他一个人施为，不吃不喝也要忙碌上百年。

    为了让神龙一族比较容易接受这项交易，关小山虚拟了一套魔神阴界神龙族正在苦修秘技的说辞；需要说明的是，这套说辞并非凭空杜撰的，而是他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猜测推算出来了，即使不完全准确，还是有一定的可信之处。

    在魔神阴界，关小山初入神龙骑士营之时，关爱、心爱、亲爱三头神龙被重塑人类经络穴道并修炼阴阳气的事情就暴露了，当时严同大为光火，要以亵渎神龙族的罪名惩治关小山，并将此事报给九渊神龙一族知道。出人意料的是，这件事以后不了了之，似乎没有发生过，再没有人提及。

    关小山不这样认为，暗地里猜想神龙一族也许正在尝试验证自塑经络穴道的好处或缺陷，这个猜想后来果真得到证实，在加入杀神队调查‘关小山’生平过往的时候，他听到神龙一族将自塑人类经络穴道视作秘技并把关爱、亲爱、心爱召回九渊观察验证这些消息。所以，他早早接受了哪一天会看到大批神龙族幻化成人、御使人类神通技能冲锋陷阵的场景。与神龙一族达成交易，一方面是大道教学校自制的生灵星需要，另一方面还有他不忍见到仙神阳界的神龙族惨遭屠杀的场景出现。毫无疑问，如果没有这个交易，时机到来之时，仙神阳界的神龙族在改造后的强大对手面前只有惨遭屠杀的份。

    和赤灵心回到三不管后，关小山将炼丹系和炼器系五百多位学员召集到一处，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秘技教授班。帮助神龙族塑造人类的经络穴道是件精细差事，炼丹系、炼器系的学员更适合，炼阵系的学员其实也适合，只是这个系的学员另有重任，生灵星即将运转，需要精通阵法的修士布设颠倒乾坤阵。

    关小山和赤灵心担任导师，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言传身教为秘技教授班上了十天课，当五百多位学员都明白塑造人类经络穴道是怎么回事后，浪翻、深沉等五位族主亲率一千五百头神龙飞上九渊来到大道教学校。

    一千五百头神龙将大道教学校休闲区挤占得密不透风，其中一千头作为护阵神龙将馈赠给大道教学校，另外五百头是第一批前来接受秘技改造的。

二百二十九章生死轮回

    神龙一族的体型太大，一千五百头差点将大道教学校休闲区挤占得密不透风，以至于休闲区内一片凄凉，狮虎牛羊尽皆没了藏身处，吓得个个都软倒在草丛中起不了身。恰好，由两个乾坤阴阳阵一正一反合成的颠倒乾坤阵正好完工，关小山便赶紧先让炼阵系学员激发了生灵星法宝，然后将接受的一千头护阵神龙挪进生灵星空间。

    其实有两百五十头护阵神龙就足够驱使一颗生灵星运转，关小山之所以索要一千头，主要考虑是让护阵神龙轮换值班和修炼，生灵星是法宝辟出的新空间，里面有龙息灵气却没有阴阳气，护阵神龙一旦塑造出人类的经络穴道，就需要轮换着回仙神阳界修炼人类的神通技能。大道教学校既然肯为九渊神龙族塑造人类经络穴道，岂有不为自家生灵星护阵神龙塑造人类的经络穴道之理？否则，护阵神龙非反叛不可。

    一千头护阵神龙进入之后，悬停在大道教学校休闲区上空百十丈高处的生灵星便算正式运转起来。关小山很想跟着进去住上几十年，仔细观察万物生灵在龙息滋润下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小到大的繁衍成长过程；可惜的是，有五位充满期待兴奋异常的神龙族主缠在身边，没有他一丝溜走的机会。

    “赤灵心！通知各位秘技教授，自个上前领取任务，一位教授负责一头神龙，任务领到手后就地开始——”

    关小山吩咐一声，赤灵心统带的秘技教授班就忙碌进来，开始动手改造首批目标。

    为求稳妥，改造的过程非常精细，每完成一个大约需要三天时间。五百余学员单对单服务每月能改造启蒙五千头神龙，九渊之下共有四五万神龙族，差不多用了十个月才轮换改造完毕。

    接下来的这十个月关小山极其痛苦；他很想进生灵星考察体悟，却被五位族主赖定了，五位族主修为通天，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还难得地不关心族中部属改造的具体步骤，无论日夜只围着关小山打转，一刻不得松懈；甚至于最后荨姑、云出岫、水花子轮番上阵，想把五位贵宾支开都没能办到。五位族主似乎打定主意只和圣人‘龙野’打交道，其他人一律无视。

    十个月后，九渊神龙一族改造完毕，最先改造的几批神龙不仅安然无恙，还报来一切安好没有隐患、修炼进展顺利、秘技名不虚传的讯息。五位族主这才放过关小山，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一俟经络穴道塑造出来，五位族主招呼也不打一声一溜烟就蹿回九渊，急着尝试修炼人类的神通技能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关小山才有进入生灵星考察的机会；当即没有再行迟疑，带着荨姑、赤灵心、龙冉、龙空、曹筠、等大道教学校六位仙神将级修士和水花子、李青两人钻进生灵星之中。

    进入生灵星之后，关小山先和水花子、李青分手，这两人的使命是整编五大龙窟，将一千头神龙分作轮替值守、修炼的四个大队，每个大队有二百五十头神龙恰恰可以维持生灵星的运转。

    接着，他对荨姑、赤灵心等六位仙神将级的修士说道：“诸位尽皆达致仙神将级，以后都有可能进阶成圣；修士进阶成圣是为圆满，需要注意的是圆满并非完美，在追寻大道的过程中修士不仅要有家人团圆相伴温馨的感悟，还要有流离漂泊孤独凄凉之感受，不仅要经历过成功和喜悦，还要经历失败和挫折，总之，圆满就是无所不包，经历千境万劫，如此才有可能进阶成圣。诸位进入生灵星之后不妨单独行事，体悟感受大道行天、万物滋生的同时，不妨用心感悟一下寂寞孤独的心境，这对进阶成圣可能有莫大的好处。”

    说罢，关小山袍袖一拂，撇下众人飘然离去。

    关小山一行是从东蓬莱州进入的。东蓬莱州烟波浩淼，波浪起伏，大水和冲天而起、随后四处弥漫的龙息构成了一副单调而又寂静的画面，天上不见飞鸟，水中不见游鱼，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死寂状态。

    关小山在海水中浸泡了三天，然后不管东南西北，将身子放松得犹如一团飞絮在风中上下起舞，任由海风带着四处漫游。

    天是黑色的，海水也被映衬的灰白中带着漆黑，不见一丝蔚蓝的美景；在灰暗的海天间漂荡半月，西边现出浓郁的黑褐，却是海岸线；海岸仿佛大堆的土石，没有花木丛林，没有走兽爬虫，没有其他色彩；此时的生灵星似乎处于混沌的蒙昧状态，除了神龙一族外，别说生灵的影子，就连四季都不分明，难见半点生机。

    关小山飘然落下，身子一沉陷进黑褐的泥土中，然后闭目凝神，静心感应大地的沉寂。随即，他感应到一丝奇妙的气息。这丝气息非常的细微，在泥土中漂移不定，即便他这个圣人也只能若有若无地感应到，却找不到具体的踪影。

    “这不是生机，到底是什么？”

    关小山一边琢磨一边静心感悟，最终却没有结果。三个月后，他放弃了对这丝气息的追踪，起身向西飞去。

    西方的大地又不一样，地表和天空一般，流火烁金明晃晃的耀眼，到处都是火灵气肆掠的痕迹。看到这些，关小山恍然感觉到少了点什么，静心一想便意识到自己从东蓬莱州到轩辕中州再到西昆仑州，中间竟没有穿越过灵气风暴密布的恶地。

    “难道生灵星上的恶地还没有形成……”

    若有所悟之下，关小山飞身上了高空。

    高空之上，火属性灵气四散弥漫，关小山随着龙息涌动方向飞遁，十几天后来到一处恍若风暴眼的气浪漩涡里。漩涡是三股不同的灵气会合时冲突的力道形成的，里面嗤喇声响，火灵气、土灵气、金灵气激荡冲突，一丝丝蛛网般的闪电连续不断地闪现，看起来倒有几分亲切，正是他非常熟悉的灵气风暴。

    关小山投身进入风暴眼，随着漩涡转动的劲道旋转着向下沉，距离地面二十多里处，漩涡似乎到了最底部，一口将他吐了出来。被吐出来之后，他便凝定在空中不动，而且一站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渐渐下移的漩涡沉降下来将他完全包容进去了。

    “生灵星运转还不足两年，神龙一族喷吐的灵气太过稀薄，没能充盈整个生灵星空间。所以，灵气冲突交界的恶地还没形成……”

    思酌片刻，关小山感受到身周金、火、土三种属性的灵气的激烈冲突，向下一瞥，有暗思道：“这个风暴眼下方莫非就是金石熔炉？”想到这里，他身子一沉，笔直地坠下去。

    也许是缺少灵气风暴和迷雾的遮掩，风暴眼下方完全袒露原貌的大地看起来很陌生，不像出入过无数遍的金石熔炉，而且大地的色彩和其他地方也有很大的区别，竟然是泾渭分明的三色土——北方是白亮亮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岩石、东方是黑褐而又湿润的泥土、西方则是流火铄金般的沙尘。

    “有意思，灵气相互的浸染不仅发生在空中，地下看来也在悄悄进行……”

    关小山嘿然一笑，找到三色土壤的分界处，旋即沉陷下去。

    陷身于大地之中后，关小山再次感应到了那丝奇怪的气息，他有心追寻究竟，便凝定心神仔细感应，前几年他的努力没有收获，过了三年，便有了发现，开始感应到气息中似乎蕴含有若有若无的狂躁情绪。又过了五年，气息变得更为复杂了，似乎多了一点渴望。

    “这是什么？大地的情绪？难道大地也是有生命的？”

    关小山微微错愕，随即继续感应。又过了八年，气息中的情绪又是一变，里面参杂有各种属性的灵气，总体感觉却模糊了，似乎更复杂了，只给人一种刚苏醒还懒洋洋想再睡一觉的感受。

    “生机！这才是生机！！！”

    关小山对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一下就分辨出来了。

    “这是生机，在灵气催生下的生机；那么以前的气息是什么？为什么能在灵气催生下孕育出生机？”

    关小山再度陷入沉思。

    随着生机的出现，生灵星上开始出现生命迹象，无数微小的粒子在灵气滋润下聚合分解萌芽成长又以极快的速度死亡。这些粒子非常微小，即便凝聚心识也看不见，关小山却能感应到它们的存在，感应到一个个小生命的诞生。

    小生命们相互吞噬，相互聚合，如同修炼一般，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强大，生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还有的似乎死了，过不久再度复活，接着再度死亡，再第三度复活，如轮回一般。

    感受到万千生命的诞生绽放和熄灭，关小山不由自主想到了界间罅尘土覆身的一堆圣人。“生命的过程是由生和死组成，缺少其中任一个便不完整。圣人们显然悟到了这些，所以才修炼寂灭功法，以寂灭代替死亡。但是，寂灭不是真正的死亡，如同凤凰涅槃，寂灭的目的是为了下一次的再生，从这点来说，寂灭功法其实是轮回功法。如圣人这般强大的生命可以轮回，那么，天地可以轮回吗？天地算是强大的生命吗？如果有，混沌状态是不是天地的寂灭？三生万物是不是天地的复活？神龙一族其实是天地从寂灭状态苏醒的引子？是天地寂灭时备下的后着……”

    想到生死，想到大道，关小山思绪万千，唏嘘不已。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回思绪从泥土中钻出地面。

    地面之上景致大变，四周迷雾弥漫，灵气风暴形成的闪电灵蛇一般四处游走，原来不知不觉间恶地已经成形，金石熔炉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金石熔炉。

    “金石熔炉？呵呵……岂止如此！天地本就是一个大熔炉，万事万物包括生死都在其间熔炼。只是这个大熔炉不是一团死铁，而是一个强大的生命，也不依靠火焰炼化世间，依靠的是阴阳五行之气，遵循的是相生相克的大道规则，总成为造化之功……”

    轻笑声中，关小山突然俯身蹲下，双手在泥土中轻轻一分，找到一粒胚芽初露的种子。他温柔地将种子捻起，抬头向空中望去，目光穿过弥漫的雾气，但见天空湛蓝如洗，一轮红日透过灵气云层将万千光辉遍洒下来。

    “生灵星彻底活了……”

    关小山一笑，随即身子一动，向昆仑山瑶池飞去。不知不觉间，他在生灵星已经呆了五十多年，现在该回去了。

    关小山身形展开，数千里路途半个时辰就过，当他飞进瑶池之时，龙窟里感应到动静，一个红脸大汉匆忙迎上来问候道：“龙野圣人，你来了，可是要回大道教学校？”口气竟非常熟悉，似乎认识他。

    关小山微感奇怪，答应一声随口问道：“嗯。你是……”

    “我的人类名字叫红玉，李青夫人帮我取得。嘿嘿……”

    红脸大汉颇为健谈，憨厚地笑了两声，又详细地解说道：“我是昆仑一队的火龙王，当初刚来大道教学校时远远见过圣人一面，哦——水花子和李青夫人将我们编为二十个队，生灵星每个神界四个队，每个队进来值守十二年就可以在外修炼三十六年，我们昆仑一队这是第二次值守。”

    “嗯，不错，好生修炼值守。”

    关小山温言鼓励一番，便辞别红玉出了生灵星。

    “蓬莱二队、三队下方出击！轩辕二队、三队向左迂回！其余人等正面突击——”

    关小山刚一出生灵星，耳边就响起水花子果断的轻喝声，与此同时，眼前旌旗招展，飞龙翔空，数百头五色神龙在骑士的驾驭或下潜、或转折、或突击，奔走冲突，将天空遮蔽的上不见红日浮云，山川。

    “这是……”

    关小山大为错愕，他心明眼亮，一眼就看出眼前是神龙骑士营演练的情景，而不是真正有战事发生。

    在场中演练的无不是耳聪目明的修士，个个反应敏锐之极；关小山自言自语的话音刚出口，立即引来无数应答。

    “小山哥哥！你出来啦——”

    白影一闪，李青驾驭一条白龙欢呼着冲过来。紧接着青影荡漾，水花子口角含笑，驾驭一条青龙缓缓靠近过来，一边回说道：“我们闲的无聊，就商量着组建了一个神龙骑士营，没事时操练着玩……”

    “校长！校长回来啦——”

    正在冲锋的骑士跟着齐声欢呼，纷纷调转冲击方向，往生灵星这边聚过来。

    “大家都还好吧，修炼进度怎么样？”

    关小山向四周一招手，先和众学员打了个招呼，接着握住飞跃过来的李青右手，然后微笑着看向水花子问道：“花子，孩子们呢？你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好动，半刻都闲不住。大道教学校以反对会战、专心追寻大道为宗旨，组建神龙骑士营岂不是有所违背？”

    “出岫带着孩子们在闭关修炼呢。”

    水花子对关小山的揶揄不以为意，掠过来牵住关小山的右手，沉静地说道：“我喜欢冒险的感觉，不管是四处行商还是带领金水联盟征战厮杀或者是在魔神阴界奔波逃亡，我都喜欢；即使有了孩子，我的心境还是安静不下来。实话说吧，我是不忍拂逆你的心意，否则一定会率金水联盟的修士参与会战，那样的生活才精彩。”

    关小山知道不仅水花子这样，包括荨姑、龙冉等龙家子弟以及甲一等出自金水联盟的，都有很大一批人不愿就此隐遁，而是更希望在会战之中挣取荣耀顺便磨砺自身，却都不敢拂逆自己的意思，这才勉强归隐的。这种情况属于个人性格、爱好，没办法劝说改变，他只得无奈地苦笑道：“好吧，花子——组建神龙骑士营也好，没事时演练也好，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不要勉强护阵神龙和学员，不要耽搁他人修炼。”

    “怎么会勉强？我们这个神龙骑士营全是自愿凑到一块的，包括护阵神龙也是自愿加入的……”

    水花子反而有些不满，先瞪了关小山一眼，继而转对四周喝问道：“诸位道友，诸位神龙，你们说——神龙骑士营是自愿凑到一块的，还是在我逼迫之下组建的？”

    “当然是我们自愿的！校长——不怪水花子夫人！”

    众骑士像是特意支持水花子，不仅应答声特别大，还整齐划一，宛若一人。不仅如此，七百五十头神龙跟着幻化出人形，待众骑士应答罢，跟着嚷了起来：“龙野圣人——当真是我们自愿的，大家凑一起玩热闹一些，水花子夫人没有勉强我们……”

    “如何？”水花子得意地斜睨一眼关小山。

    关小山只好堆起笑脸道：“我知道花子你大度得体，不会勉强学员胡闹，只会劝道学员安心修炼。嘿嘿……你们玩吧，我回去看姑娘、儿子去了。”

    半真半假地劝了一句，关小山生怕水花子再较真，当下借口挂念儿女，牵着李青飞也似的跑了。

二百三十章各怀心事

    关小山真有一点想念仁、义、礼、智、信五个儿女，但也只是有一点想念；初进生灵星的时候，五个孩子只有三五岁，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可以让他多一点想念和疼爱；如今五个孩子至少五六十岁了，虽然在阴阳界还是稚嫩的没达到兵级的修士，按照人间界的习惯却都过了花甲之年，让他委实无法疼惜爱怜。

    “造化之功真是奇妙！能够改变一切，包括情感、思绪；有情无情原本不是凡人能够定义的，大道未必真无情，圣人也未必真无情，有情无情原本是一种感觉而已……”

    怀着无限感触，关小山牵着李青飞往**楼准备去看一眼孩子们。走至半途，**楼内人影一闪，荨姑婀娜有致的身影先迎了上来。

    “野——你出来了；这倒巧了，圣人殿有人过来商量事情，我正拿不定注意呢。”荨姑口中说事，脚下不停，飞过来在关小山空着的右侧站定。

    关小山接过伸来的小手，笑着问道：“距离下次会战只有三十多年，圣人殿是不是来为会战说项希翼大道教出手襄助？如果是，就直接回绝了，没必要为难。”

    荨姑闻言，双眸不由自主地一黯，关小山似乎没看见继续说道：“大道教学校是一方净土，不参与会战一心追求大道是我们的原则；但凡有这样的事情但凡秉持原则就没什么好为难的，以后都这样以原则办事。”

    “野——你弄错了，圣人殿来人所求之事和会战无关。”

    荨姑终于忍不住插话反驳，语气虽然有些怨忿，却像压抑住了，总体比较和缓：“是这样的——大道教学校帮助九渊神龙一族塑造经络穴道的效果非常好，自此，九渊神龙不仅能够修炼人类功法技能，整体实力也在快速增长；小圣荆长生听说后便遣人过来，打算请我们帮忙为九个星区和圣人殿直属神龙塑造经络穴道，以此提升各神龙骑士营的战力。除此之外，没有提及任何大道教学院参与会战的言语。”

    “哦？是这样啊。嘿嘿……”

    关小山听出荨姑隐含的不悦，无辜地憨笑两声便顺着对方的心意答道：“大道教学院如今在仙神阳界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怎么也得给主人一点面子不是？嘿嘿，荨姑，这事你做主，让炼器系、炼丹系的学员辛苦一下，给仙神阳界麾下神龙尽皆改造出经络穴道就是！”

    荨姑脸色稍霁，展颜笑道：“嗯，既然你肯答应，稍后我就去安排。”

    关小山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口问道：“荨姑，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在生灵星呆了多久可有什么感悟？”

    “我在生灵星只呆了十年，不仅是我，阿冉、阿空和曹筠、郭善长他们也都早早出来了，只赤灵心一人至今还没出来。”

    荨姑嫣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若是说到感悟，呵呵——有两个，一个是孤独冷清到极处会让人心里发渗，只想快快离开。另一个是生灵星太单调，万物繁衍的速度也慢，我们应该送一些种子虫兽进去助其尽快成形。事实上，九个星区的仙神将府开始都这样培植过生灵星。”

    “赤灵心还没有出来？”

    关小山一愕，将其他的信息过滤掉只抓住这件事追问。

    荨姑微微颌首，回道：“嗯，这些年一直没人见到赤灵心，她应该还在里面没出来。”

    **楼一共五层，五位夫人一人一层；关小山在每个夫人处都有修炼的静室，却没有单独的楼层。三人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到了**楼，关小山说道：“你继续接待圣人殿来人，我去云出岫那儿看看孩子们，一会你忙罢也过去。”

    说罢，松脱荨姑紧握的小手，和李青径直飞向云出岫住的一楼，也许是想补回在水花子和荨姑那儿受到的挫折，还没进门，关小山便先开口亲热地招呼道：“出岫，仁儿、义儿，我回来啦……”

    话音刚落，里面就有了反应。

    “小山！”

    “爹爹！是爹爹回来啦！”

    清脆的丽音和沉稳的呼声同时响起，关小山只听出其中之一是云出岫的，另外几道声音无论男女都很陌生。

    “岁月造化真是奇妙，连我这个圣人都分不出孩子们长大变声后的声音了……”

    关小山微一感概，牵着李青掠进一楼大堂。与此同时，大堂内人影闪动，云出岫和三男二女五个年轻修士分从不同门户现出身形。

    “爹爹安好！”

    “爹爹——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爹爹！智儿有礼了。”……

    五位年轻修士男的英俊，女的俏丽，一进入大堂便纷纷上前向关小山行礼问安。

    关小山微一错愕，但见三个男孩个个沉稳持重，两个女孩稍显活泼却也矜持有礼，却都比较陌生，再一仔细打量，才从眉眼间留存的些许小时候印迹分辨出这是仁、义、礼、智、信五个孩子。

    这种场面和臆想的颇不一样；关小山忍不住愣怔片刻，最后才点点头，一边去上首位置坐下，一边摆出为父的尊严问道：“你们修炼的怎么样？都进阶到什么等级？嗯——还有，平时都在做什么？都在动什么心思？”

    云出岫娴静地在他身边坐下，打趣道：“孩子们都跟你年轻时一样呢，外表沉稳，心思可活跃，想到可多，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哦？是吗？”关小山一笑，握住云出岫的手将她拉近少许，然后冲下面一颌首，道：“阿仁，你先说吧。”

    阿仁是水花子生的，也是五个孩子中的老大。他的神情和母亲水花子很像，英俊中带着果敢坚毅，听到问话，他阔步上前，肃然说道：“爹爹——自从幼稚园出来以后，孩儿平日除了跟随母亲们修炼外就是翻阅各种修炼典籍，以前没有想过任何心思，眼下神丹越来越凝实，自感勿须多久就会突破进阶成兵级修士。”

    “不错。”关小山满意地点点头。

    “孩儿以前没有想过任何心思，眼下突破在即之时却开始想一个问题……”

    阿仁回答之后却没退下，稍稍迟疑之后又鼓起勇气说了起来：“爹爹！孩儿现在常想，我们修炼只是为了永生么？大道教学校如果一直不参与会战，很多涉及格杀争斗的神通技能就没必要修炼，只需一心炼气并参悟大道就是了；是不是这样？”

    关小山一晒，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大道教学校想置身于会战之外，想成为一方净土，必须有自保的资本，否则别人不会允许。这就是汝等需要修炼争斗用神通技能的理由。明白吗？”

    阿仁点头示意明白，口中却又问道：“既然如此，大道教学校为何不干脆帮助圣人殿一统阴阳界，彻底平息会战，待干戈平息后再专心修炼长生之道岂不是更省心？”

    “嗯~~~~”

    再一次听到有人提及会战，关小山很是不耐，不由自主地皱起双眉向阿仁打量。阿仁并不害怕，双眉一扬直视过来，颇有真理在握大义凛然的模样，另外四个孩子不知道是声援阿仁还是兴趣太过浓厚，不约而同上前两步，一起望向关小山。

    “才刚刚安稳六十多年，花子、荨姑还有孩子们便开始不安心，如此下去怎么得了？说不得要用强断了他们参与会战的念想才是！”

    关小山暗自寻思，待拿定主意后双眼一翻，冷冷说道：“帮助圣人殿一统阴阳界？凭你么！你连兵级修士都不是，当炮灰都没资格；有何本事帮助圣人殿一统阴阳界？莫非你打得是让大道教学校倾巢而出的主意？先不说大道教学校两千多人是否有影响会战结果的能力，只说出现伤损该怎么办？莫非你认为学员的性命不值得珍惜？或者是你有本事保证不折损一人？你没亲历厮杀的惨烈，没受过死亡的威胁，不懂得性命的可贵；偏偏无聊时还要泛泛空谈，好像会战是个好玩的游戏，双方每次上万的死伤只是一个数字，没有当真发生似的……”

    想到从生灵星出来后一路所见，想到水花子、甲一不甘寂寞的作为和荨姑勉强压制的幽怨，关小山越发生气，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大，冲阿仁厉声斥责道：“大道教学员有许多跟随我出生入死上千年，不是亲人胜是亲人，没有血脉联系胜是血脉联系；他们每个人的性命都弥足珍贵，我绝不容许任何人驱使他们去白白送死！你——或者还有别人，想参加会战尽管去，只需脱离大道教学校就可！我绝不阻拦！”

    说到这里，关小山嘎然闭嘴，只恶恨狠瞪着阿仁，大堂上顿时一片寂静，另外七人连呼吸声都没有了。他脾气一向很好，特别是成圣之后更加注重风范，对谁都是笑眯眯的随时保持一副超然姿态，如同这般厉声咆哮不仅五个孩子是头一次见，云出岫和李青也是头一次领教。

    不好发火的人一旦真的发火往往极具震慑力，关小山也一样，这顿吼刚一开始，五个孩子除阿仁委屈得满脸涨红，另外四个脸色煞白惊得站在堂中不知所措，阿智、阿信两个女孩子更是浑身颤抖，随时都会倒下一般。吼到最后，李青、云出岫都有些承受不住，一个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一个螓首低垂只不安地揉捏衣角。

    过了许久，嚅嗫了半响的云出岫终于开口劝慰道：“小山，你别生气，孩子们经历的少，又正值年轻，喜动不喜静，任性一点也是正常，你好生教训指正就是，别太当真。”

    “哼！他们的毛病我清楚得很，二世祖一样从小被呵护照顾的周全，从没经历过一点事，没吃过一点苦头，所以才会生出一些不知轻重的念头。”

    关小山怒气犹自未熄，重重哼了一声，指点着下面喝道：“你们不是嫌修炼无聊吗？那就进生灵星去，在里面单独呆上几百年，尝尝真正无聊的滋味。”

    说罢，站起来一拂袖，撇下五个孩子和两位夫人，独自去了自己的静室。

    大堂教子这场戏非常有效，关小山进入静室不久，有关“圣人厌恶会战并为之震怒”的传言便在大道教学校流传开了。

    对于是否参与会战，校内学员分为三派；其中一派以美鱼儿为代表，害怕伤及性命或者是一心修炼因而极度厌恶会战，这一派的修士数量最多，占到学员总数的一半；另一派以荨姑、水花子为代表，主张参与会战，这一派主要由龙家子弟、与仙神阳界其他世家联姻的修士以及水花子、甲一这等天生不安分的修士组成，数量也不少，占到学员总数的三成；最后还有随大流的一派，这一派对于是否参与会战无可无不可，只遵循圣人校长的意思。

    大堂教子的戏码流传出去之后，美鱼儿一派欢欣鼓舞暗呼庆幸这且不说；主战一派跟着收敛了心思，不敢在风头上随便进言或暗示参与会战，特别是水花子和甲一，甚至暂时中止了神龙骑士营的例行操练，生怕再激怒关小山；荨姑也把统领炼器系、炼丹系学员为圣人殿麾下神龙塑造经络穴道一事以及接待各星区仙神将府等事项托付给美鱼儿，自己则陪在关小山身边任事不理，以此表明心迹。

    更妙的是，通过联姻修士的口，关小山誓不参与会战的绝然之态还传到了今圣杜天羽、小圣荆长生耳中。这两人通过联姻修士一直和荨姑、龙冉有联系，也一直抱有会战来临之时督促大道教学校倾力襄助的心思。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两人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好在关小山虽然态度决绝，大道教学校却有很大用处，帮助神龙一族塑造经络穴道等于帮仙神阳界提升了许多战力，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另外，有了更为犀利的神龙骑士营，两人自忖下次会战一定能大败魔神阴界，勿须大道教学校襄助，所以，气怒之下，两人干脆暂时熄了笼络的心思，只督促改造停当的神龙尽快修炼，一心一意为即将到来的会战做准备；三不管之地由此得以平静了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后，当又一个炎夏到来之时，仙神阳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新的一次会战到了；这一次是魔神阴界主攻。

    关小山也从静室出来了。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仙神阳界终究接受了大道教学校不参与会战的姿态，魔神阴界却没有，会战之地又没个准，谁都不知道魔神阴界出征大军在哪出现；如果在三不管附近出现，即便关小山说破嘴，也没法保证让孙成方忘记当年的仇恨，没法保证不受到魔神阴界出征大军的攻击。这个时候，除了祈求幸运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实力，让对手不敢轻易挑衅的实力。

    “赤灵心呢？还没从生灵星出来？”

    一出静室，关小山第一个问起赤灵心。大战在即，多一个仙神将级的高手就多一份自保的实力。

    “没有。值守生灵星的神龙说了，她还在里面，一直没出来。”这些年来大半时间随在身边的荨姑回答得很详细。

    关小山皱了皱眉头，随后吩咐道：“荨姑——通知两位副校长，还有花子、出岫、青妹以及研究院的诸位道友到校长室会议。”

    “好，我去去就来。”荨姑答应一声，随即腾身飞走四处通知去了。

    关小山来到校长室做了一炷香时间，水长青、美鱼儿、龙冉、龙空、李青、水花子、云出岫、曹筠、郭善长和荨姑等一个个就先后赶到了。

    “大道教学校不参与会战，但也不任人欺凌屠戮；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商议在会战中如何自保这个问题……”

    关小山也不废话，简明扼要地道明议题，接着说道：“三不管偏远荒僻，按照几率推算，这里成为战场的可能不到一成，但是，我们切不可大意，为了这不到一成的可能也要全力一赴，绝不容许出现失误。大家说说吧，怎样避免被卷入会战，一旦卷入进去，又该怎样自保。”

    “小山，这样行不行……”

    云出岫率先开口道：“我们可以先向魔神阴界出征军表明姿态，与其相约互不侵扰；对方同意便罢，若不同意只能倾力一搏了！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孙成方不是无智之人，想来不会因为过去的仇怨而多竖强敌影响会战结果吧。”

    龙空对此不以为然，插口道：“我们在魔神阴界和对方结下的仇怨太深，孙成方不可能相信大道教，绝不会和我们相约互不侵扰。”

    云出岫却没放弃自己的意见，抬目看向曹筠、郭善长肯定地说道：“如果曹道友、郭道友愿意出面游说，想来问题不大。孙成方可以不信别人，却一定信得及曹道友、郭道友。”

    曹筠、郭善长的两个孙子也在三不管，而且在此成了亲，生下一堆孩子，有这些子嗣在，云出岫丝毫不担心两人会出卖大道教学校。

    曹筠对云出岫的信任颇为感激，当下冲她一颌首，思虑着说道：“孙成方这人多智识势，如果我猜的不错，自败于龙野圣人之后，他对龙野圣人多半是心怀忌惮，而不是记恨仇怨；会战之时也会尽量想法避免撞上龙野圣人；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和善长再去游说，事情多半能成。不过，我怕担心的是……”

    说到这里，曹筠飞快地扫了一眼荨姑和龙冉，然后将目光转向关小山。“我明了龙野圣人的厌战之情，也相信龙野圣人出自真心；但我担心，如果荆长生在战事不利时率军向三不管方向撤退，故意把魔神阴界出征军引过来，到时候龙野圣人当真能置身事外，当真见死不救？”

    “不救！”

    关小山没有丝毫犹豫就给出了答案，随后又补充一句展示决心。“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大道教学校不仅不救，还会攻击率先靠近三不管的人马，管他是孙成方还是荆长生！”

    荨姑脸色一白，幽怨地垂下眼帘，龙野对仙神阳界决绝到这种程度，让她非常地为难和伤心。

    曹筠却是一喜，微笑道：“龙野圣人既然如此说了，游说孙成方之事就交给我和善长，我有九成把握孙成方会应许龙野圣人的条件。”

    关小山微笑颌首，道：“不错，我知道孙成方的为人，他宁可将仇怨深藏，待彻底大败仙神阳界之后再收拾我和大道教，也不会在胜败未分时多竖一支强敌。”

    曹筠呵呵一笑，对此了然于心。

    关小山目光四下一扫，又道：“诸位！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是否允准之上，不仅要做以和拒战，还要做以战拒战的准备；水花子——你和甲一操练的神龙骑士营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龙空、龙冉——你们两个仙神将级的高手还没有荒废吧……”

二百三十一章你不开心

    校长室会议结束之后，大道教学校随即进入到紧张的战备状态。

    幼稚园的四五百位年青修士在第一时间被转移至生灵星。这四五百人是和阿仁、阿智、阿信一般的大道教新生代，实力大多没突破到兵级，遇到魔神阴界出征大军可谓不堪一击；所以才会被送进生灵星；生灵星位于独立的空间，不利于大军展开攻击，而且进出非常不便，每个狭窄的入口都有几十头神龙看守，贸然往里闯差不多等同送死，相对来说非常安全。

    紧跟着，炼阵系学员用三天时间在三不管布下了两百多座迷幻阵。迷幻阵不能完全遮挡大道教学校的存在，也不能完全掩盖气机波动，只能在对手不熟悉附近地形兼且疏忽大意时才有一些掩饰作用，尽管如此，炼阵系还是十分用心地做了一番遮掩。

    与此同时，没在生灵星轮值的七百五十头神龙和七百五十位炼气系修士完成建制，组编出一个神龙骑士营；神龙骑士营由水花子统带，下辖东、南、西三个小队，每队二百五十骑；水花子、甲一、金惜福三人担任队长，各统一队神龙骑在大道教学校东、西、南三方逡巡，与九渊接壤处的北方则不用理会，自有神龙一族负责。

    神龙骑士营完成整编之后，大道教学校还剩一千七百余修士。关小山将这些修士分成东、南、西、北、中五军，其中东路军四百人，由龙冉统带，与神龙骑士营东小队联手防御东边来犯之敌；西路军四百人，由曹筠统带，与神龙骑士营联手防御西面来犯之敌；南路军四百人，由龙空统带，与神龙骑士营联手防御南边来犯之敌；北路军四百人，由郭善长统带，防御北方小股流窜之敌；关小山自己和荨姑、李青、云出岫、水长青、美鱼儿等一百余精锐中的精锐充作中军，坐镇教学区中央，随时策应四方。

    待一切就绪，关小山跟随转移的幼稚园修士进了生灵星。

    转移的队伍从轩辕中州神界进入生灵星，值守此处的是土属性黄龙一族的轩辕三队，队长有个人类的名字——阿黄。

    “阿黄，赤灵心在哪儿？”

    见到阿黄，关小山没有客气，直接开口发问。他这次来生灵星就是找赤灵心，一个是想弄明白她为何待在这里如此之久，一个是要把她带出去为会战做准备。赤灵心的性子非常任性，除了他，其他任何人都没把握降服。

    值守生灵星的神龙一族早奉有打探赤灵心下落的使命，听见问话，阿黄连忙答道：“龙野圣人，这些年赤灵心夫人一直呆在昆仑州西海、金石熔炉外西南边地以及昆仑山北麓三个地方，很少去其他地方。你去这三地一找一个准。”

    “哦？是吗？”

    关小山默记下三个地名便出了轩辕谷龙窟向西飞。

    “金石熔炉外西南边地……咦！这是？！”

    飞过金石熔炉之后，关小山一边念叨着地名往西南方向缓慢漂移，一边仔细逡巡，只是没过多久，他似乎发现什么，两眼倏然一凝，在惊呼声中仔细向下打量……

    下方的大地发育的尚不够成熟，即便是盛夏季节，也难见到茂密的荒草和山林，迷雾弥漫的金石熔炉被一道长长的山岭拱护，山岭以及与金石熔炉之间的平整荒原之上只有斑斑驳驳的苔藓和绒绒的草芽。尽管如此，关小山却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是长岭……那是野猪林……”

    关小山的目光先在褐黄的山壁上掠过，最后落到山下一片绒绒绿草地上。尽管地表的装饰完全不一样，他还是从地幔的结构认出山岭就是当初自己和赤灵心、卷毛狗、智多星隐形埋名隐居的长岭，浅草地就是藤蔓纠缠、树木丛生的野猪林。

    好像鬼使神差，关小山不由自主地在长岭北麓一处陡直的岩壁前落下，伸手在一块大岩石上一扳，下方落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无声一笑，闪身入内，晦暗之中，但见洞内平整洁净，左边洞角有一大堆绒毛似的干苔藓铺成被窝一样的形状，右边墙角又有一些或类似蝎子或类似蜥蜴的虫豸干尸整整齐齐码放着，如同专门的窖藏之物。

    “姑奶奶，你在干嘛呢？”

    关小山口中低声抱怨，嘴角却不由自主浮起温柔的微笑，洞室布置的格局他非常熟悉，和以前在生灵星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把兽皮改换成苔藓，把凶丹、凶物精血改换成了虫豸干尸。

    在洞室默立半响，四周阗无人迹，也感应不到半点气机波动，关小山猜到赤灵心此刻不在附近，便出了洞室继续向西南飞。

    两柱香过后，关小山来到昆仑山北麓，当熟悉的群山丘陵扑入眼帘，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飞向一道似曾相识的断崖。魔神阴界坎位生灵星昆仑山北麓也有一道相似的断崖，在那道断崖前，他曾首次遭遇凶物——碧眼苍狼；在断崖之后，他曾第一次设谋杀人，虽然那个追踪者确实该死，他的内心依旧为此不安了许久；断崖壁上，则有一个宛如家一样的洞穴，在那里他开始了第一次修炼，开始教导赤灵心识字做人，开始为赤灵心塑造经络穴道，他的成人仪式——和赤灵心第一次双修——也是在那里举行的。

    有过长岭的经验，关小山直接意识到，似曾相视的崖壁上肯定有一个洞口，里面肯定也有一个似曾熟悉的家一样的所在。

    事实证明这个猜想非常正确，当瞧见崖壁上突兀堆着一丛干草时，他忍俊不住地一笑，过去伸手掀开干草，下面果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又是无声一笑，闪身钻了进去。

    除了些微细节不同，洞内的布置一如往前，入口通道一样的狭窄，需要匍匐着钻进去，洞窟与入口通道并不一致，有尺许高的落差。洞窟内一样的逼仄，让人无法直腰，只能蹲坐着移动。

    关小山却感觉很温馨，在逼仄的洞窟内呆坐了半个时辰，直到确认赤灵心不在附近，他才重新出洞往西海飞去。

    这颗生灵星的布置和魔神阴界坎位生灵星一模一样，西海中心也有一座如同海心山的岛屿。飞临岛屿上空之时，关小山原本准备直接去第一次见到赤灵心的“狐狸沟”，谁知一瞥眼却见半山腰平坦处耸立有三间土石垒就的小屋。

    尽管小屋不是木质的，关小山还是一眼认出这儿正是“阿秀”在海心山的家，与此同时，一些熟悉的生息从小屋正堂随风飘过来，既有甜香迷人的狐媚味道，也有赤灵心喃喃的自语声：“哇~~~气死姑奶奶啦！笨蛋——你好久都没有陪姑奶奶说话聊天了。”

    “姑奶奶，我这不陪你说话聊天来了吗？”

    关小山笑着打趣，一闪身进了小屋。

    小屋非常简陋，比阿秀当年的家还要简陋，没有床柜、没有锅灶，除了墙角一块平整的石台上放置了三件泥捏的盘盏，几乎没什么家什，三件盘盏内窸窣声响，各有一个不知名的虫豸在爬动。

    赤灵心蹲坐在石台前，正在用心拨弄盘盏里的虫豸，听到声响，她似乎毫不意外，一边依次拨弄三个盘盏，一边嘀咕道：“卷毛狗、智多星还有笨蛋，你们自己玩吧，真正的笨蛋来了，姑奶奶要陪他说话，不陪你们了……”

    敢情她把三个虫豸当作以前的关小山和两头宠物了。等安顿好三个‘伙伴’，她才抬起头，冲关小山灿然一笑道：“笨蛋，你怎么来啦？”

    关小山原本以为赤灵心独自一个呆在生灵星会有寂寞孤独之感，等看到她那灿然的笑容又感觉自己想岔了，遂打消了安慰的心思，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以为你在潜心修炼，就进来看看免得你一个人无聊，没曾想你在贪玩，还玩得这么开心。怎么着？这几个虫豸难不成比真的我还有智多星、卷毛狗更好，让你舍不得离开了？”

    “咯咯——不是这样，笨蛋！”

    赤灵心咯咯娇笑，身子一闪直接从蹲坐的姿势飞进关小山怀里，然后一边蜷缩着腰身一边嗔道：“笨蛋，你好久没抱着姑奶奶说话了。”

    关小山双臂稍稍用力，将赤灵心搂进了一些，然后飞身出了小屋。

    此时正值黄昏，褪去炎热的夏日已经缩进西边山巅，只将天空映衬得火红如烧，美丽而又辉煌。关小山稍一打量，便抱着赤灵心来到西海沙滩上坐下，任徐徐而来海风拂面而过，尽情享受入夜前的凉爽和惬意。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关小山开口问道：“姑奶奶，你是不是觉得阴阳界不好玩？修炼也不是很有意思？”

    “嗯。”

    赤灵心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似乎被关小山的问题触及到心事，顿了一顿她又幽幽说道：“笨蛋——姑奶奶好想回到以前，就是刚成灵的时候，你在昆仑城学习修炼之道，姑奶奶在妖怪识别圈外的洞里等待；还有和智多星、卷毛狗住在金石熔炉边缘的时候，我们没事就去恶地冒险修炼，那时候的姑奶奶可高兴呢……”

    “时光一去不复返……”

    关小山轻声叹息道：“姑奶奶——我们可以再造一个生灵星，甚至可以废了修为变成一个普通人从头再来，但没办法改变心境，此生再不可能拥有那种充实和满足了。除非……”

    关小山口气十分消沉，赤灵心却从中听出一点什么，身子一挺，从他怀里立起来，急迫地追问道：“哇！笨蛋——除非什么？莫非你真有办法？”

    关小山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姑奶奶，你可明白你渴望回到过去的心思是怎么回事么？”

    “姑奶奶不明白。”

    赤灵心懵懂地摇摇头，回思道：“那时候，不管你在或不在姑奶奶都开心。你在，姑奶奶担心你马上要离开，一刻辰光都舍不得浪费；你不在，姑奶奶就一直盼，盼着的时候也好开心。还有啊，那时候姑奶奶想修炼成至尊，想活三五千年，只要修炼有点进展就高兴死了。唉——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干什么都能开心。”

    “因为那时候我们活得有希望。”

    关小山索然作答，继而语气更加消沉地说道：“生命的过程如同从山脚向山顶攀爬，起初目标虽然遥远，却能激励人不断向上，每付出一点，每努力一次，就能换来一点收获，就能距离目标更近一步，攀爬的过程因此充实而又快乐。但若真到了山顶，目标达到了，前面没有了路，生命就如同山顶的岩石再没半点意义。譬如我就是这样，不仅我是这样，所有的圣人都这样，站在顶峰的我们没有目标，没有希望，也就没有了乐趣，其实已经没有存在于世的必要了。你现在是仙神将级，距离圣人这个巅峰还差一步，原本应该有目标、有希望，也该有开心快乐。可能是你直觉太敏锐，早早感受到我的空虚和失意，以至于对进阶成圣非常失望，所以，你不想向前攀爬最后一道坎，反而开始回顾过往的快乐。”

    “哦？是这样吗……”

    赤灵心倏然一愣，她似乎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思，喃喃自语道：“笨蛋，你说的有点像，这些年你一直在笑，姑奶奶却感觉你是在应付，对荨姑、李青是笑着应付，对姑奶奶和孩子们也是笑着应付，对大道教学校的事还是应付；姑奶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很不开心，觉得当初不该进入阴阳界，一直在坎位生灵星就好了；没想到你是因为成圣而不开心。那该怎么办呢？你已经登上顶峰，会与天地同寿，这不就要经历万万年的不开心……”

    赤灵心越说越担心，说到最后眉头很少见地紧锁起来，又是怜惜又是担忧地望向关小山，只是没等关小山回答，她想起什么似的，唉呀叫了起来：“唉呀！笨蛋——你刚才说除非什么？是不是有办法回到过去？快告诉姑奶奶……”

    关小山斟酌着词语说道：“姑奶奶，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就算圣人也没有这个神通。登上山顶之后能做的不是回去，唯一能做的是坠入轮回，投入到一个全新的轮回中，一切从头开始。一旦进入这个轮回，我将不再是关小山，也不是龙野，而是一个新生命，会有一个全新的生命过程，会有许多新的生命际遇，只是再遇不到你、遇不到云出岫、水花子、李青……”

    “啊~~~~~”

    赤灵心双眼大睁，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其实她听得迷迷糊糊，并不知道轮回是怎么回事，却明白轮回就意味着她和关小山的诀别，这一点对她来说非常难受，情急之下，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别的办法吗？不这样不行？”

    关小山缓缓摇头，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道：“姑奶奶，大道的真正奥义就是从无到有、从有到多、从多到滥、从滥到死的轮回。死是寂灭，也就是重归虚无。这是规则，我们是修道之人，没法超越规则。普通人和低级修士只能在大道轮回中旋生旋灭，圣人不同，圣人能够顺势而为，随大道一起生、一起有、一起寂灭再一起轮回。只是在下一个轮回中，又是另一个天地，另一种人生，另一些际遇，与回到过去截然不同。”

    “原来是这样……”

    赤灵心这次似乎明白多了，思忖半饷后有些不舍地问道：“笨蛋，是不是不进入新的轮回你就不会开心起来？如果当真如此，你就去轮回吧，不要舍不得姑奶奶。姑奶奶虽然舍不得你，却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哪有这般容易轮回的？”

    关小山忍不住一笑，重新搂进了赤灵心柔声低语道：“轮回由大道掌控，从天地陨灭开始；圣人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坠入进去，圣人能够做得就是在轮回开始前修炼寂灭功法，以保证与大道、天地同时寂灭并同时苏醒，开始新的生命。我之所以没有修炼寂灭功法，一个原因是舍不得离开你们，还有一个原因是存有侥幸，我希望你们都能成圣，和我一起修炼寂灭功法，到时一同坠入轮回。这样的话，即使我们在新的生命里彼此忘记，说不定还能凑巧走在一起……”

    赤灵心闻言眼中一亮，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兴奋地叫嚷道：“哇！笨蛋——能不能这样啊！要是真的就太好啦！姑奶奶不记得笨蛋，笨蛋也不记得姑奶奶，但两人还在一起。咯咯……”

    关小山望着天边的彩霞，眼中现出憧憬之色，口中柔声说道：“我现在最后的愿望就是与你们牵手修炼寂灭功法，等待天地殒命，大道轮回。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一定要潜心修炼，先成了圣人才行。”

    赤灵心连连点头，乖顺地说道：“嗯！笨蛋——姑奶奶知道了，现在就开始修炼！”

    关小山摇了摇头，抱着赤灵心腾身而起向瑶池神界飞去，一边说道：“现在不能修炼，外面有事用得着你。大道教教众与我们此生有缘，新的会战即将到来，我们需要予以保护，让他们有机会继续修炼下去，也有机会成圣，也有机会坠入轮回与我们再续前缘才是。”

    “嗯，好吧。姑奶奶听你的；笨蛋。”呢喃细语中，两人一路出了生灵星。

    赤灵心回归的第三天，会战正式开始，魔神阴界出征大军从离位星区进入的消息随着烽火警讯传到了三不管。

    “离位？太好啦！谢天谢地……”

    听到这个消息，关小山忍不住扶额庆幸，离位星区和三不管一个东南一个正北，相距足有万里之遥，魔神阴界出征大军即使能杀到北方，也不可能再到极北之地三不管，否则很可能被仙神阳界集合大军断了后路来不及退走。

    曹筠闻讯赶过来请示道：“龙野圣人，魔神阴界出征军这次几乎不可能到三不管来，这样的话，我和善长是否还有必要去向孙成方说项？”

    “这个……”

    关小山闻言有些犹豫，他打心眼里希望曹筠、郭善长去见孙成方，与魔神阴界定下今后互不侵扰的约定，借这个机会彻底断绝仙神阳界如杜天羽、荆长生、荨姑等一干人笼络驱使大道教众的心思；但是这个做法太过决绝，颇有背水一战的意味，一旦施行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可以说是不智，与他以往的做事风格出入太大。

    思忖良久，关小山终究拿不定主意，只好说道：“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曹筠闻言失望地回转西路军驻地。

二百三十二章天降奇兵

    从生灵星出来的赤灵心充当打探军情的斥候角色；魔神阴界出征大军进入的第三天，她就急惶惶赶回来禀报道：“哇！笨蛋——不得了！这次魔神阴界大军厉害得很。”

    “哦？是吗？”

    关小山一笑，问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赤灵心星眸圆睁，双手连比带画地说道：“哇！魔神阴界这次可大胆——从乾坤阴阳大周天阵出来后没有就地集结，先出来的两三万人直接杀向离位星区仙神将府，跟着又出来三万多人杀向东北的兑位，最后出来的三万多人却在孙成方亲自统带下杀往西南方向的乾位星区……”

    “咦！这是怎么回事——魔神阴界如此分兵，不怕被各个击破？”

    一直留心军情的荨姑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打断赤灵心，向关小山发问。

    上万年以来的会战惯例是，作为主攻一方开始会以兵力集中的优势猛烈攻击小股敌军，尽可能多地创造战绩，很少有大肆分兵的先例；大肆分兵是主攻方的大忌，因为这样很容易陷入僵持，没等取得战绩就会被后续赶来的守方支援人马扳回局势，从而丧失主动进攻的优势。魔神阴界的孙成方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统帅，不应该犯这等低级错误才是。

    “孙成方也许是有所倚仗……”

    关小山猜恻了一种可能，却没什么把握，便请赤灵心继续：“后来呢？魔神阴界兵分三路同时攻击三个星区结果如何？”

    “姑奶奶一个人照看不了三处。最初两路开拔之时，姑奶奶没有跟去，一直留在乾坤阴阳大周天阵附近，等到最后一路向西南乾位星区开拔之时，姑奶奶才跟上去……”

    赤灵心一撅嘴，先道出了自己的难处，接着说道：“姑奶奶开始想啊——这一路人马和乾位星区修士数量差不多，只是稍微精锐一点，就算有个圣人坐镇，接战的话肯定也要厮杀好几天。谁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笨蛋——你不知道，魔神阴界这次的出征大军厉害得很，双方交战之后，不到一天时间乾位星区就彻底败了，我听你的话看见孙成方不要接近，就在一百多里外观战，因为站的太远看不清究竟是怎么败的，只看见乾位星区败得很惨，修士四处溃逃，连仙神将府也不守了，那个和你很有交情叫党文剑的主府带了四五千修士在往西边的巽位星区逃，孙成方率领魔神阴界大军在后面追，追到巽位星区仙神将府的时候，孙女嫁给阿勇的那个尉迟刚率人把党文剑给接应进去了；接着，孙成方率人开始攻打巽位星区仙神将府。按说有党文剑这支人马加入，尉迟刚应该能挡住魔神阴界的攻击，哪知道结果和乾位星区一样，孙成方只用了半夜外带一个上午就攻破了巽位星区仙神将府。尉迟刚同样弃守了仙神将府，和党文剑一道向北边的艮位星区溃逃。姑奶奶感觉不妙，艮位星区若是挡不住，孙成方就可能追杀到坎位星区和三不管来，所以姑奶奶先跑回来给你说一声。至于如何应付就由笨蛋你拿主意了……”

    一口气说了一盏茶功夫，赤灵心才将看到的战事说了个大概。

    关小山听罢除了诧异倒没别的反应，荨姑的脸色却刷地一下白得没一点血色，口中下意识地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念叨声中，她求救地看向关小山，似乎希望在这里找到答案。

    关小山有些不忍，就随口安慰道：“可能是……出了什么异常。”似乎知道这样的安慰不会见效，顿了一顿，他转问赤灵心。“魔神阴界出征大军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猛？有没有异常之处？是不是多了许多神龙骑？”

    魔神阴界九渊神龙一族掌握经络穴道塑造之法已经有一千多年；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魔神阴界神龙一族的实力等级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关小山最担心的就是这次出征大军以数量众多、等级飞跃的神龙骑面目出现。

    赤灵心摇摇头，回思道：“我站的远。不清楚具体有什么异常，只看见魔神阴界出征大军异常凶猛，神龙骑的数目和以前差不多，没增加许多。”

    “龙野，你要……”荨姑满脸愁容，哀求地看向关小山，局势如此恶劣，让她没办法保持矜持镇定了。

    关小山轻叹一声，婉言拒绝道：“两个星区六七万修士尚且挡不住孙成方，即便我有心也无回天之力，当务之急是保全大道教学校啊。”

    荨姑神色一苦，十分的无奈；关小山说得很有道理，对方来势太猛，大道教学校这点人填上去也没用，她不能勉强让大道教学员去送死。

    关小山思虑着说道：“原本我以为大道教学校可能置身会战之外，现在看只怕未必。既然如此，我们需得做好两方面的准备，一是提前找孙成方议和，争取置身事外；二是准备退路，一旦议和不成就撤进九渊，大道教学校毁了也就毁了，只要不出现人员伤亡就好。神龙一族和大道教学校多少有点交情，应该会容许我们进去避难。”

    说到这里，他似想起什么，顿了一顿又沉吟着说道：“事情可能不至于这么糟糕。孙成方用兵大胆狡诈，魔神阴界出征大军也许只有他这一路实力凶悍，是真正的主力；另外两路未必也是如此，也许是专门佯动以吸引荆长生注意的。果真如此的话，孙成方就需要准备回去策应另两路人马，攻击不敢太过放肆，艮位星区、坎位星区和三不管相应的就不会有危险。当然，在这里瞎猜没有用处，我们必须先掌握住军情再说。嗯……这样——赤灵心！你再去艮位星区走一趟，仔细打探清楚战况，一旦发现异常立时回来禀报；荨姑！总归你在这里不安心，不如就去东南的兑位星区走一趟，亲自看看战况是怎么回事。可好？”

    “好！我这就去——”

    荨姑慌忙答应，当下顾不得多说，和赤灵心一个向东南、一个向西南匆匆飞遁而去。

    两人离开后，关小山再度请来曹筠，简单地通报了战况后，说道：“道友，你不妨在此稍等，一俟孙成方率军攻击坎位星区仙神将府便过去议和。如何？”

    “如此甚好。”曹筠欣然作答，关小山能够兑现诺言，当真置身会战之外让他非常满意。

    然而，不知是战事陷入了绞着状况还是出了其他变故，当大道教学校风声鹤唳万分紧张之际，打探军情的赤灵心和荨姑却一去不复返，连着两天不见一丝踪影；要知道，战场距离三不管只有六七千里，这两人都是仙神将级的高手，一个日夜足够来回了。

    会战进入第六天，赤灵心、荨姑还没消息传回来，关小山有些按耐不住，遂叫来曹筠吩咐道：“你现在就往西南艮位星区走一遭；若见魔神阴界出征军陷入困境，没有继续北上进犯三不管之力便罢，若非如此，就去见孙成方说明我的意思，请求议和。路上若是遇到赤灵心，让她小心危险，要不然就先回来。”

    “遵命——圣人放心，赤灵心一定不会有事。”曹筠满意地一笑，随即一揖手便向西南艮位星区飞去。

    第七天．

    关小山早早出了**楼，凌风立于高空向西南方端详。他现在的目力非常了得，稍一凝神能看到五六百里外，尽管如此，他却没什么发现，西南方阗无人迹，既没有大军纵横的迹象，也没有赤灵心娇小的身影。

    “姑奶奶！你在干嘛呢？怎么还不回来？”

    关小山有些焦躁，忍不住嘀咕出声，就在这时，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猛一扭头往东南方急急看去，随即见到东南方四五百里外，天空中不知道何时多出来许多大小不一的黑影，再仔细一凝神，旋即看清大的黑影是四五百神龙骑，小的黑影是两三千修士，这些黑影分做两方，具体每一方的数目不好区分，只是正一路厮杀着向三不管靠近。

    “咦——”

    关小山大为讶异，阴阳两界会战向来是主力对垒，魔神阴界这次分做三路攻略已经算是空前绝后，没想到还会有三四千小股人马对垒缠战的局面出现。这种局面的出现如果意味得不是战局糜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就意味着阴阳两界的会战出现了重大变化，再不像以前那般了。

    就在他沉吟之间，厮杀缠战的双方又靠近了一些，距离大道教学校西部边缘只有三百多里，在外围巡弋的大道教学校神龙骑也发现到异常，水花子从东、甲一从西各率两百五十骑往大道角学校东南角聚拢，准备阻截厮杀双方进入封地。

    “花子——不要轻易动手干预！先向对方申明大道教学校的立场，请他们到别处厮杀，不得进入学校范围之内……”

    关小山扬声交代，正在厮杀的两股人马数目不多，对大道教学校上构不成威胁，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打算好言相劝请对方离开，只是话到半途，不等水花子答应，关小山忽然闭上嘴巴，双眉紧锁着看向厮杀的战团。

    此时厮杀的战团越来越近，距离大道教学校不足两百里，修士的面目轮廓也已依稀可辨，关小山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人影，魔神阴界那边有他当年的老上司钱万斤、严同、黄烈、孟广圣，有仙神阳界这边有坤位星区主府习盖魔、震位星区主府章一劫，还有荨姑！

    让关小山大皱眉头的就是荨姑。

    他可以不在乎过去与钱万斤、严同的恩恩怨怨，也可以不管习盖魔、章一劫的死活；却不能不在意荨姑！荨姑似乎忘了大道教置身会战之外的立场，不仅参与进去，而且往来纵横斗得十分激烈，如同仙神阳界一方的核心战力。

    关小山眼力好，早早发现了荨姑的身影，水花子、甲一却没能发现。听到他吩咐的一半话语，两人一起提气扬声喝道：“此地乃龙野圣人坐镇之大道教学校。大道教学校一心追求大道，不参与阴阳界会战。前面交战的双方快快离去，不得打扰我等清修！否则——圣人震怒，必定让汝等后悔莫及！”

    两人声音不大，一出口就被远方的厮杀声淹没；好在厮杀双方都是耳力惊人的修士，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厮杀的战团当即一滞，在原地稍稍停留片刻，只是没多久又向大道教学校靠近过来。

    甲一见状大怒，再度扬声告诫道：“不得靠近大道教学校！否则——后悔莫及！”

    水花子直接吩咐左右：“全体戒备！准备驱赶来犯之敌——”

    “遵命！”

    五百神龙骑齐声应答。

    厮杀的战团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依旧便战便向大道教学校靠拢。

    望着激烈厮杀的荨姑和越来越近的战团，关小山十分烦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处理；不过，当厮杀双方靠近到一百里外，他看清双方对战情形之时，心头的烦恼旋即被震惊代替了。

    厮杀的战团中，身着黑衣的魔神阴界修士数目要少一些，只有两百左右的神龙骑和一千左右修士；身着灰衣的仙神阳界修士数目更多，有近三百神龙骑、近两千修士，还有荨姑、章一劫、习盖魔等七八位仙神将级的高手，这种局面看起来应该是仙神阳界大站上风才是，结果却全然相反——人多势众的仙神阳界处于绝对的下风，正被对手压着打。

    “摄摄摄……”

    轻喝声中，流光闪烁，五六十道摄术从魔神阴界一方腾空而起，掠向仙神阳界一方。

    “摄摄摄……”

    荨姑、章一劫、习盖魔等八位仙神将级的高手奋起大喝，匆匆御使摄术招架，只是和对手几十道摄术相比，这八道摄术显得异常的孤单零落，稍微一闪就被消解了。魔神阴界一方的摄术却没消耗多少，近五十道流光如同近五十张铺开的渔网错落有致地向仙神阳界修士罩下来。

    “疾疾疾……”

    仙神阳界修士慌乱地大喝，倾尽所有修为施展诸般法术拼命反击笼罩下来的流光。上千道白芒闪动中，流光渔网嗤嗤声响绽开一个个窟窿，随着窟窿越来越多，最后渐至消失。

    “摄摄摄……”

    魔神阴界一方又是一通轻喝，又是五六十道摄术腾空而起掠向对手。

    “摄摄摄……”

    “疾疾疾……”

    荨姑等八位仙神将级的高手和上千修士慌忙招架，倾尽全力才挡住一轮攻击，但若稍有不到，便有修士被摄术击中，结果不是衣甲爆响同心铠炸裂，就是鲜血井喷身受重创。

    看到这里，关小山睁大的双眼无论如何都合不拢——怎么可能！魔神将级的高手难道成了大白菜？眼前战团中的魔神阴界修士加上神龙骑不过一千五左右，竟然有近六十位能御使摄术的魔神将级高手。

    关小山有龙野的记忆，还在魔神阴界厮混了一千多年，对阴阳两界的底细非常清楚；有史以来，不管是仙神阳界还是魔神阴界，最盛时也只有七八十个魔神将级或仙神将级修士，正常情况下是五六十个。这个小战团却出现了近六十位魔神将级的高手！好像魔神阴界所有的高手都集中过来了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关小山对眼前这些高手很陌生，仅仅认识钱万斤、黄烈、严同三人；他可是交游广阔的“神龙骑士关小山”，魔神阴界实力强悍的修士要么交好要么认识，就算偶有遗漏，也不可能漏过这么多魔神将级的高手。

    这是怎么回事！！！

    惊愕之下，关小山浑然忘了怎么处理荨姑参战一事。

    随着厮杀战团的靠近，不仅关小山看清了战况，在东南角戒备的大道教学校五百神龙骑也看清了战况和对战之人。

    “唉哟！哪不是夫人吗？”

    “啊——对手好厉害！”

    神龙骑士营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异常。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又惶急的娇呼声响起来：

    “啊！是父亲——”

    娇呼声中，一头神龙倏地蹿出本阵，神龙之上一位衣甲整齐的女骑士挥舞着长枪神兵，义无反顾地向厮杀的战团冲过去。

    “哎呀！小琼，你……唉……别急，等等我。”

    一个男子冲女骑士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男子低叹一声，旋即骑跨神龙冲出本阵，紧随在女子身后向前冲去。

    听到动静，关小山从惊愕中回过神不由自主地循声看去，随即，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认识跃阵而出的男、女骑士。女骑士叫章紫琼，男的是水花子的叔父水长波。

    章紫琼是震位星区主府章一劫的幺女，她原本有双修伴侣，只可惜不幸死于会战，双修伴侣死后，她跟在章一劫身边，大道教学校成立之时，章一劫也热衷联姻，于是托荨姑出面将章紫琼许配给水长波做妻。

    眼前的情景不用解说关小山就明白。章紫琼看出父亲处于弱势一方，便不顾学校禁令冲出去帮忙；水长波不忍让妻子一人冒险，只好妇唱夫随跟上去帮忙。

    看到水长波冲出去，关小山预感到事情麻烦了，章紫琼与大道教学员不熟，不管行为如何都难引起反向，水长波不一样，他是副校长水长青的族弟，是夫人水花子的叔父，是金水联盟的长老，在大道教中的影响力当真非同小可。

    果然，水长青刚刚冲出去，神龙骑本阵就一阵骚动，有人看向水花子、甲一，似乎等待两人下令；有人回首向关小山看来，更有三位金水联盟的老人不由分说御使神龙冲了出去。水花子似乎撑不住了，跟着转首回顾，期盼的目光从二十里外射向关小山。

    关小山委实难以决断，曹筠正在向孙成方说项求和，自己这边擅自动手的话就算不是背信弃义，也是没有诚意，求和再无可能。魔神阴界突然冒出这么多魔神将级的高手，实力暴涨不知凡几，不能求和的话，大道教学校将再无宁日，只能投身仙神阳界圣人殿，与魔神阴界死拼到底了——这样的结果糟糕透顶！

    关小山正自犹豫，耳边忽然响起两声爆喝：“母亲（夫人）！小心——我这就来帮你！”

    爆喝声中，统带东、南两路学员的龙冉、龙空腾空而起，急急向厮杀的战团飞去。原来这两人发现战团中的荨姑了。

    与此同时，西边一阵大响，在那边值守的龙勇、龙兰等几十龙家子弟或御使神龙、或掠空飞行，呼啸着冲向厮杀的战团，一边飞掠，一边叫喊：“奶奶！孩儿们来啦……”

    “罢了！罢了——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是好是坏都怨不得我……”

    看到这番场景，关小山心灰如死。

二百三十三章请君自决

    “母亲！孩儿来了！杀——”

    “夫人小心，我们来帮你啦！杀啊……”

    “父亲！女儿在此——”……

    各种喊声此起彼伏，神龙骑与飞行之士的身影往来穿梭，一片迟疑纷乱之中，先是章紫琼、水长波五位神龙骑杀入战团，紧跟着龙冉、龙空、龙勇、龙兰等龙家子弟杀入战团，再接着发现关小山没有显露劝阻之意的水花子、甲一果断地率领大队神龙骑杀进战团，最后，除关小山和郭善长等寥寥数人外，大道教学校两千多修士包括不愿意参与会战的美鱼儿等尽皆腾身飞起加入战团。

    与实力暴涨、有近六十魔神将级高手的敌方相比，加入战团的两千多学员修士只有两个仙神将级，其余尽皆是士级，确实算不上精锐，好在有七百五十位能捱能冲的神龙骑，而且数量比对方多出不少，却也不容小觑。

    “疾疾疾……”

    叱喝声中，白芒劲射，神兵横空，龙啸震天，流光如虹。两千多学员修士一加入战团，荨姑、章一劫、习盖魔这股败兵声势大振，不仅挡住了对方催魂索命的攻击，还趁势发起了反击。

    “杀！不要让敌军逃啦——”

    “圣人龙野在后坐镇！诸位道友尽情地杀啊……”

    “杀啊！为死难的道友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仙神阳界两股人马会合一处，十位仙神将级的高手，一千余神龙骑以及三千多修士三面合围，直管将各种神通技能向中间的一千多对手倾泻。

    魔神阴界这支人马实在强悍，虽然处在下风却夷然不惧，普通修士在本阵中心施术抵挡，神龙骑在外圈游走防护本阵，五六十位魔神将级高手分站三方，不仅接下过半的攻击，还时不时趁隙反击。

    不过，关小山还是发现对方不少人难以掩饰的恐惧。

    厮杀的战团这时抵近到大道教学校东南边缘，他目力又好，虽然站在四十里外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钱万斤、严同、黄烈和孟广圣等人不时瞟过来的复杂目光，这些人的目光里有愤恨、羞恼还有恐惧。他能理解对方再见自己时的羞恼，也能理解对方再见自己时的愤恨，还能理解对方此时的恐惧——在魔神阴界一方处于下风之时，只要自己出手，虽然留不下太多人，却足以留下这几位恩怨纠缠颇深的故人。当然，除了几位故人外，其他魔神将级高手也把大半注意放在他身上，生怕自己成了圣人出手的目标。高手尚且如此，其他修士和神龙骑更不用说了，圣人的头衔在上万大军中也许可以忽略，在眼前这一小股修士队伍面前却有着无比强烈的震撼力。

    关小山原本认为随着大道教学校加入战团，自己与魔神阴界已势成水火再没转圜的余地，必须不顾一切地打击对手以尽量保全大道教学校，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一软，转念想到：“曹筠尚未回返，我与孙成方的盟约未定，大道教学校此时的反击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值得怪罪的。若是把握的好，此战相反能成为我显示诚意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身子一动，再出现时已经到了交战双方上空。

    下方的战阵一阵骚动，大道教学校和仙神阳界的溃兵见到关小山亲临，不由群情振奋，更加戮力施术攻击。魔神阴界一方更显低落，大半高手都把注意放在头顶之上，只勉强应付着对手的攻击。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

    关小山见状先轻叹一声，接着开口吩咐道：“荨姑、小冉、小空——住手吧，钱万斤、严同道友——也请你等勒令部属住手；大家都是一心追寻大道的修士，何苦以死相搏？”

    这句吩咐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但是非常有效；无论是非常不甘心非常沮丧的荨姑、龙冉、龙空，还是有些意外有些庆幸的钱万斤、严同、黄烈，闻声之后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施术速度，接着招手示意部众后退以避开接触。需要说明的是，魔神阴界一方虽然恐惧担心意外庆幸，对关小山却不敬畏，即便停止了争斗也依然虎视眈眈地戒备着。

    关小山毫不在意，冲下面双方阵营温和一笑道：“荨姑——你带章一劫、习盖魔等道友回转大道教学校休整吧……钱万斤道友——大道教学校一心追寻大道，不愿参与会战，此乃肺腑之言，天地可鉴；前日我已遣使前往艮位星区选孙成方道友商谈和议去了，和议一旦成功，以后的会战与大道教学校无涉，无论阴阳两界如何争斗，只要不进入学校内部区域便可；眼下和议成功的消息其实尚未传回，不过，为了显示诚意，各位尽管放心离去，大道教学校绝不趁机追剿。”

    魔神阴界一方修士闻言大为错愕，没想到世间有如此离奇之事，当年在魔神阴界恶名昭著的大道教一转眼竟成了一心追寻大道的清修之士！

    值得庆幸的是，不管对方究竟是何面目，愿意放任自己离开的心愿却是真实可信的；发话人身份不同寻常，在己方处于绝对下风之时，一个圣人不可能也没必要虚言欺诳自坠声名。

    “如此最好——但愿龙野道友心想事成！”

    钱万斤不愿坠了己方气势，不卑不亢地冲关小山揖手答礼作别，然后不等关小山回礼，猛一挥手招呼属下道：“走——”

    一千多人应声狂走，从东面缺口冲出包围，稍一折转后向南方飞驰而去。

    “龙野圣人，你这是放虎归山啊……”

    无奈的叹气声中，章一劫在习盖魔、荨姑的陪同下飞到关小山身边。

    “放虎归山？山里是否只有这一只猛虎？我们是不是猎人？有没有能力留下这只猛虎？有没有资格掌控猛虎的命运？”

    关小山没有回答章一劫的感叹，似乎在自言自语。

    章一劫闻言一滞，不知如何回答。旁边的习盖魔很是机敏，接口说道：“龙野圣人果然圣明，早早就洞悉了先机！确实——山里的猛虎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百上千，数量恐怖之极；更可恨的是，与猛虎相比，我们如同羔羊，与猎人不沾半点边；不仅没有放虎归山、掌控猛虎命运的能力；稍有不对还会被猛虎吞噬……”

    说到这里，习盖魔语声转为悲切，泣声恳求道：“龙野圣人，你快想想办法！要不然，仙神阳界就要大祸临头了，这次会战的结果不是一个凄惨能够形容的……”

    关小山对会战没有兴趣，自然对习盖魔的恳求也不会有兴趣，不过他对魔神阴界突然冒出大量的陌生高手这件事却很有兴趣，便接口问道：“阴阳两界的实力大致相仿，会战一向是各有损折，这次是怎么回事？仙神阳界为何抵挡不住？”

    章一劫抢先说道：“龙野圣人有所不知，此番会战与往常可是大不一样，魔神阴界不仅改变了以往的进攻方式，而且突然冒出无数魔神将级高手，攻略如火势不可挡啊……”

    关小山双眉一皱，追问道：“哦？具体是什么情况？”

    “具体是这样的……”

    章一劫按捺下急迫的心思，尽量从容地说道：“此番会战，我方依照往例一边勒令各星区动员本土修士联手自保，一边在玄武坛集结机动人马准备迎击来犯之敌；会战开始第一天，魔神阴界出征军在离位星区出现，得到通报后，小圣荆长生一边传令我和盖魔道友率坤位、震位两星区修士向南边的离位星区靠拢，一边亲率机动大队前去救援；哪知道对方此番没有主力对决的意思，而是兵分三路，第一路就近攻击离位星区，第二路北上攻击兑位星区，第三路南下攻击乾位星区；第二天，机动大队进入离位星区，小圣得知敌方动向后大喜，按照以往惯例，出征军分兵攻击可谓大错特错；小圣转而命令我和盖魔道友率军赶赴兑位星区，联合三个星区之力围剿第二路敌军，机动大队继续原定行程，打算联手离位星区先击溃第一路敌军，在掉头南下救援乾位星区，合力击溃孙成方亲率的第三路敌军。正常情况下，这个方略非常正确，可惜，这次会战超出了正常，没有人能想到敌出征军实力如此强悍……”

    想起往事，章一劫非常失落，低声长叹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之前谁也想不到，在数量相当的情况下，最先受到攻击的离位星区只撑了一天一夜，幸好机动大队及时赶到，四散溃败的离位星区修士才没有出现大的折损；敌第一路军似乎不想与机动大队纠缠，转而挥师北上；小圣认为，北边震位、坤位、兑位三星区联手，应该能暂时挡住敌第一路军和第二路军，真正危急的应该是孤身作战的乾位星区，于是收拢了离位星区的残兵就率机动大队南下救援党文剑主府。可惜，他又错了；事实上——机动大队收拢残兵之时，乾位星区仙神将府已经被攻破，小圣率援军进入乾位星区之时，敌第三路军已经跟在党文剑身后追到了巽位星区。与此同时，敌第二路军也攻破兑位星区仙神将府；三天时间，敌军分兵三路，不占有任何数量优势，却连克三个仙神将府连胜三场。自阴阳两界会战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龙野圣人，你说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章一劫越说越激动，说到这里，他似乎忘了面前是位圣人，两眼鼓瞪着看向关小山。

    “为什么？”

    关小山隐隐猜到原因，却没有说出口，只随意反问了一声。

    章一劫脸色一白，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地吼道：“因为——敌军突然多出五百多个魔神将级的高手！”

    五百多个！！！

    听到这个数字关小山差点懵了，钱万斤麾下多出五十多魔神将级高手已经够让人震撼了，没想到不仅钱万斤的砍位星区如此，魔神阴界各个星区都如此。

    震撼之余，关小山彻底明白仙神阳界失败的原因了。五百多个魔神将级实力堪比十位圣人级修士，会战之中别说十位圣人，就算是一位圣人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特别是小股人马对阵交锋之时，圣人级修士的作用愈发彰显。

    “龙野圣人——若仅多出五百多魔神将级高手也无妨，以往会战动辄是十几万大军交锋，五百多高手虽然足够震摄，却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威胁也不一定很致命；真正厉害的是孙成方……”

    习盖魔招呼一声，接过话题继续叙说战况。原来章一劫太过激动，叙说到半途竟似陷入到回想之中闭口不言了。

    “……孙成方这人狡诈阴险，将五百多魔神将级高手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这次会战，魔神阴界压根没打算和我军主力对垒，一开始就分做三路；第四天，孙成方再胜一场，第三路军攻克巽位星区，战局也开始明朗，小圣的机动大军终于赶到，联手乾位、巽位两星区败兵以及闻讯而来的艮位星区修士缠上孙成方的第三路军。但是，魔神阴界早就料到这种局面，东边的第一路军、第二路军随后分散成六支，每支有五六十位魔神将级的高手压阵，旋即在震位、兑位、坤位、中宫等诸星区纵横驰骋，不仅斩杀了了不少我方修士，还威胁到神龙顶，今圣不得不亲自上阵；甚至于我和一劫道友这两支南下助阵人马最后也被冲得七零八落，一败涂地。站到今日，除了小圣那边的战事尚不知结果外，整个仙神阳界一片大乱，，到处都是散兵游勇，却没有一支成建制的抵抗力量。”

    说到这里，习盖魔殷切地看向关小山，哀声恳求道：“龙野圣人！如今小圣被孙成方缠住，今圣则困守神龙顶不敢稍离，局面又如此凄惨糜烂，你若再不肯出面，仙神阳界危矣！东部的残局没有人能够收拾！”

    “龙野圣人！！！”

    章一劫跟着哀声痛呼，向关小山殷切注目。

    荨姑杏眼一红，望着关小山泣声道：“野~~~求你了，看在我的面上，看在我先祖的面上，率领大道教学员出手吧……”

    “对手如此强悍，两千多大道教学员填进去有什么用。哎……”

    关小山为难地叹气，他明知眼前三人打得是利用自己圣人的身份和实力聚拢残兵遇敌再战的主意，却故作糊涂，借口大道教学员实力不济。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借口不能让三人满意，顿了一顿，又抢在荨姑开口求恳之前说道：“荨姑——局面如此恶劣，大道教学校参与进去便意味着让学员送死，此事太过重大，不能由我一人作主；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召集全体学员会议，请大家共同决断大道教学校的出路。你看如何？”

    荨姑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说道：“野——你是大道教教主，该当如何自然由你说了算，没必要聚众商议吧？”

    “不！还是商议的好，让大家自己选择，自己决定如何去做，我不愿承担太多。”

    关小山很坚决地点点头，接着不再理会章一劫、习盖魔，径直对荨姑道：“走吧——我们召集学院会议去。”说罢，身子一闪先进了大道教学校。

    大道教学校正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如水花子、甲一这等喜欢刺激冒险的学员对适才的短暂争斗似乎意犹未尽，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就算是美鱼儿这等不喜欢争斗的，此时也容光焕发，十分亢奋，一扫平日恬静自持的模样。

    “生命果然是一个追求新奇的过程，即使是惨烈无比的战争，只要伤害的是别人、对自己不构成损害，一样会成为让无数人向往的迷人游戏；只有像我这样的——想得到的都能得到，所有的追求都已经实现，生命才会彻底失去意义……”

    感受到大道教学校中洋溢的复杂情绪，关小山只能叹息；就像改变不了荨姑、章紫琼、水长波、龙冉、龙空等人参与战事的步伐一样，他没办法改变学员的性情和追求。

    在水长青、美鱼儿的调度下，大道教学校两千多修士很快在操练场集合完毕；不知是不愿离开学校再赴战场，还是对大道教学校日后的动向感兴趣，章一劫、习盖魔统率麾下三千多溃兵散在操练场上空，抱定了列席旁听的主意。

    关小山对上空的客人没有在意，一俟人员聚齐便漂浮而起，悬停在操练场上空三四丈处，让所有学员都能看到自己，然后扬声说道：“诸位学员、诸位道友——大道教的宗旨原本是潜心苦修、追寻大道的秘奥。汝等之所以加入大道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厌倦会战，希望能寻一方净土好生修炼。但是——适才汝等未能遵循大道教的宗旨，不管是因为亲情，还是出于同仇敌忾的心思，尽皆卷进了会战。此等作为是对是错没有一个公正的评价，我不会因此责怪谁，也不会因此奖励谁；但请诸位明白一件事——一旦有所行动，结果无论是好是坏，都必须自己承担起来，怨怪不了任何人。另外，由于刚才事发突然，很多人没想明白就贸然出阵厮杀，所作所为可能不是出于本心；所以，我召集诸位前来，就是想给诸位一个机会，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大道教是否该当参与会战？如何选择，请诸位自决！”

二百三十四章圣人无情

    “父亲！”

    “爷爷——”

    关小山话音未落，两道人影一边接口呼喝一边腾空而起。

    不用细看，关小山就听出抢先回答的两人一个龙冉，一个是龙勇；这两人之所以如此快速地出头，肯定是荨姑在后唆使的。

    “你们两个稍待片刻……”

    关小山一点都不希望会议之初就被荨姑为代表的龙氏引导了话题，连忙伸手虚按，强行压下两个“儿孙辈”的冲动，然后继续说道：“既然是抉择，会议之前，我需要给诸位做一个简单的背景说明，以便抉择的更为慎重。首先要告诉诸位的是——面前的对手不是以前的魔神阴界，如今的对手实力暴涨，魔神将级高手至少在六百以上。另一方面，大道教一旦参战，必须听从圣人殿调度，不容向当初在魔神阴界那般躲避退让，必须面对面与实力强大的对手争斗厮杀……”

    四周学员闻言蓦然一静，包括甲一在内，无数适才还亢奋得跃跃欲试的脸庞旋即黯淡下来，局势果真如校长说得如此险恶的话，会战可就不是一桩好玩的事了。

    荨姑神色越发阴沉，自己丈夫这番话含义非常明显，完全打定不让大道教学校参与战事的意思。关小山对下方的反应却非常满意，等到众学员咀嚼出话中含义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要告诉诸位的第三件事就是……阴阳两界为什么要会战？大家好好地日子不过，怎么傻不拉唧的要弄什么会战？”

    听到这话，下方学员包括荨姑、上方观众包括章一劫、习盖魔在内都愕然一愣，先是吃惊圣人出语荒唐无稽，稍后静静一思，又一阵迷茫，不知道答案为何。

    关小山一直注意着听众的反应，见状便扬声喝道：“今日我不顾及荨姑的面子，老实告诉汝等——参加会战的每一个人，包括我们，包括孙成方，包括荆长生，无论胜败都是一群傻子，是老圣——对，就是阴阳界的两位老圣——利用的玩物。”

    轰——

    操练场上下哄然大噪，五千余修士从上到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关小山；不管作为大道教教主还是圣人级修士，关小山都是值得普通修士仰视的存在，可是与阴阳两界真正的主人——老圣——相比，他的光环还太渺小，如此说话可谓是大逆不道。

    荨姑脸色煞白，贝齿紧咬下唇，双眼喷火忿恨地瞪着关小山，换作别人，她早已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誓要将败坏先祖声名之徒击打的粉身碎骨，可是，眼前之人是她丈夫，这层关系让她不能随意发泄忿恨。

    龙冉、龙空、龙勇、龙兰一干龙氏子弟吓得瑟瑟发抖，惶恐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父亲（祖父、家主）这是怎么啦！

    “哼！汝等知道会战是怎么回事么？汝等知道阴阳界是怎么回事么？汝等知道大道是怎么回事么？汝等知道圣人是怎么回事么……”

    关小山扬声大呼，一句接一句喝问，对上下左右瞪来的目光毫不在意，一口气问出四五个问题后，不待有人插嘴应道，他抢先说出了答案：“汝等皆知无生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是为大道；但汝等不知，这只是大道的前半部，大道运行还有后半部；具体就是无穷收缩为三、三收缩为二、二归为一、一归为无。从死到生、再从生到死才是完整的大道轮回。阴阳两界停止循环是大道进入下半部分的表现，不是哪里出什么问题，而是大道从成熟走向死亡的正常步骤。这种正常现象却诱发了会战！两界修士都以为是阴阳界出现了问题，跑到对方界内漫无目的地勘察进而引发了冲突，最后发展成百年一度的会战；为什么会这样呢？诸位有没有想过？”

    关小山越说越是激奋，说到这里，他稍一停顿，毫不退让的目光在水花子、甲一、荨姑、龙冉、龙空等主战派脸上一一扫过，然后继续亢声说道：“有关这些问题，普通修士很少想过，也没能力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龙野以前也想过这些问题，也没能找到答案，幸好如今进阶成圣才悟透其中的诀要，诸位——你们知道吗？这世间有一类人非常可怜，这类人除了和天地一样有漫长的生命外，再没有其他；没有了追求，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喜悦，没有了忧愁；漫长的生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类人就是圣人！高高在上的圣人远不是普通修士想象得那般荣耀，圣人的生活非常苍白，和泥土岩石般只是天地间的一种存在。当然，圣人不甘心如此，他们有神妙的技能，有无穷的修为，能够自救——随大道一起寂灭，一起轮回，最终从新为人，从新开始懵懂而又激情的生命。这是每一个圣人包括我在内最后的一点期盼、最后的一点愿望。不过——随大道一起轮回并非简单之事，必须修炼寂灭功法；寂灭功法的作用是在魂魄上铭刻下浓浓的重生的渴望和欲念，渴望和欲念是生机的最初状态，如果能够深深铭刻到魂魄记忆之中，即使有朝一日魂飞魄散，一旦机会来临、大道从无到有开始轮回之际，破碎的魂魄也能再度凝聚、再度生长，成为新世界最原始的新生命。让人为难的是，渴望欲念这等情绪不是圣人能拥有的，站在修炼顶端的圣人心无死水，没有渴望欲念的情绪，无法修炼寂灭功法，也就不能达到随大道轮回重生的目的。圣人们神通不凡，旋即另辟蹊径，打算从天地间吸收他人的渴望欲念以完成寂灭功法的修炼。不过，一万年前的阴阳两界都是生性淡泊的修士，诸般渴望欲念并不强烈，这种情况对修炼很不利；于是，为了寂灭功法，圣人们重新界定阴阳界的规则，先是在两界建立圣人殿、仙（魔）神将府、值守使员、神龙骑等不同等级，接着宣扬忠诚、荣誉、职责等等激励人心的思想，最后挑起两界修士争斗会战，一直到现在这副模样。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界内修士不再一心淡泊修炼，不管是为了亲情还是因为荣誉，只要有欲念渴求、只要方便圣人们吸收就行……”

    关小山一口气说了小半个时辰，说到这里，他瞋目四顾，忿然喝道：“这就是阴阳两界的现状，这就是圣人们的心思，这就是大道终极的秘奥。汝等——还想参与会战吗！还想去捍卫什么狗屁荣誉、忠诚吗！”

    操练场上下五千多修士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按说，作为教主、校长的圣人不可能说谎，但数千年来形成的思想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推翻的？依照校长圣人的意思，对圣人殿的忠诚愚不可及，所谓的圣人其实是一群恶魔，阴阳两界万年来的灾难都是这些恶魔有意造成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

    “野~~~不是这样的！”

    “爷爷！不可能是这样——”

    荨姑、龙兰同时娇呼质疑。两人神色惶恐，开口质疑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除了执拗地否定之外，接下来并没有其他说辞佐证。龙冉、龙空、习盖魔、章一劫等人却一言不发，眼神中反倒露出深思之色，似乎正在领悟关小山话中真义。

    “你们信或不信，真相就是如此。”

    关小山神色淡然，眼光在无助的荨姑、龙兰身上一扫，冷冷笑道：“呵呵——阴阳两界对阵厮杀上万年，每次会战都有成千上万的修士魂飞魄散；圣人无情，以百姓为刍狗；这话当真一点不冤。”

    荨姑闻言，原本煞白的脸又是一白，白得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身子跟着一晃，委顿在操练场上；关小山的话如果当真，她的先祖老圣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荨家所有的荣耀尽皆成空不说，要求关小山和大道教出手维护圣人殿更是荒唐之极。

    现场修士除了惊怔的、不敢置信的之外，水花子、云出岫、甲一、李青等很多人还感到恐惧，为关小山感到担心恐惧——关小山只是一个新晋圣人，之所以能够在三不管独善其身，并非因为实力强横，而是因为劳苦功高，圣人殿看在龙家和龙野数千年来的辛苦付出上才暂时容许大道教学校置身会战之外，并非是顾忌新晋圣人的身份。如今关小山这番话同时得罪阴阳两界的老圣，一旦传扬出去，圣人殿会放过他吗？弄不好他和大道教学校会成为阴阳两界同时缉拿的目标。

    水花子最先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张口阻止道：“小山！别说了！小心——”

    云出岫跟着委婉劝道：“小山，你是圣人，说话应当谨慎，捕风捉影的推算毕竟当不得真……”

    “小山哥哥……”李青也意识到不妥，她不知如何劝说，便扬声娇呼，顺便递了一个暧昧的眼色。

    关小山看明白三人的顾忌，当下轻松地一笑，道：“无妨——你们不要担心老圣或者其他圣人，我可以保证，即使仙神阳界被孙成方攻占，两界完成一统，圣人们也不会在世间出现，绝无可能听到这些话。呵呵——就算听见也不会在意，圣人和普通修士的心思不一样，不会在乎声名的。”

    李青神色略松，只是还不放心地追问道：“小山哥哥，圣人们当真不会在世间出现？为什么会这样？”

    “圣人虽然拥有漫长的生命，却不知道如何打发，其实非常可怜，如果能够睡上一万年或者一直修炼下去，我想他们会非常高兴，绝不会理会凡俗中事……”

    关小山开始还是笑着在解释，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什么，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口气也变得索然无味了：“……事实上，诸位圣人如今没有依靠阴阳两界的欲念渴望修炼，他们找到了一个好地方——界间罅，界间罅是大道停止运转弄出来的人间界裂缝，那里有着浓郁无比的人间煞气，人间煞气由无数凡人极度的渴望贪欲混合而成，正是修炼寂灭之道的最佳之物；圣人们无不沉醉其中，动弹都懒得动弹一下，哪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

    “哦，是这样啊。”

    李青下意识地颌首回答，双眸却担心地盯着关小山，依稀之间，她感觉眼前的小山哥哥似乎化做了一堆土石，没有太多的生趣。这种感觉让她又是心疼又是恐惧。

    就在这时，关小山腰身一挺，特意振作一番，扬声喝道：“诸位道友——大道归入寂灭至少还需万年，有这么长的时间，只要肯潜心修炼，再加上一点机缘，一般修士都有希望进阶成圣，进而坠入轮回随大道一起新生。先前之所以让诸位远离会战并聚到大道教学校，一个原因是我不愿看到诸位为毫无意义的争斗浪费时间和性命；另外一个原因是担心轮回路上自己一个人太孤单，希望我今生的有缘人——也就是诸位——能保全住性命，能进阶成圣，大家热热闹闹地一同寂灭、一同轮回，一同新生。我这个想法可能过于一厢情愿，有很多人不愿意这样，有很多人渴望参与激烈的会战。既然如此，我收回以前的做法，请大家自行决定以后的道路，大家说——大道教学校是应该参与会战轰轰烈烈地和魔神阴界继续斗下去还是洁身自好与阴阳两界圣人殿继续脱离联系……”

    “总教练，我听你的！”

    关小山话音未落，甲一已经接口做出回答，她依旧用原来的‘总教练’称呼。

    “总教练，我们听你的……”

    从梦幻谷基地出来的修士齐声应答。这帮原本平庸的金水联盟子弟因为遇到了关小山，从而达到一个又一个本人不敢想象的高度，对关小山自然最为忠诚。

    “父亲，你是对的，以后我们听你的。”

    龙冉代表龙氏子弟也做出了选择，他怕母亲不乐意，连忙转对委坐在地的荨姑劝慰道：“母亲，老祖宗好多年都没露过面了，可能真如父亲所说，老祖宗根本不在意和魔神阴界的争斗结果，不介意谁输谁赢。既然如此，，我们都潜心修炼吧，争取同入轮回，新生后还有机会成一家人。”

    “嗯~~~小冉说得是。”

    也许是适应过来了，荨姑脸色好看了一些，跟着身子一动从地上站了起来，冲龙冉、龙空、龙勇等龙氏子弟说道：“汝等以后好生努力，争取都进阶成圣，要不然我和你父亲寂灭轮回路上会太孤单。至于会战……大家都忘了吧。”

    “潜心修炼！不要会战！潜心修炼！不要会战！”

    美鱼儿、郭善长等修士连声高呼，至此，大道较学校再无一人有参战之念想。

    关小山满意地一笑，先伸手虚按止住众学员的呼声，然后转对习盖魔、张一劫揖手为礼，说道：“两位道友——大道教学员一心修炼，对参与会战毫无兴趣。身为校长，我不能拂逆众人之意，只好抱歉了，请二位自行前去聚拢各星区残兵吧。”

    天空之上数千修士面面相觑，这些人先前听了关小山的言语，心头也有退出会战之意。和大道教学校不一样的是，他们在圣人殿辖治之下，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习盖魔、章一劫先无奈地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向冲关小山揖手为礼，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龙野圣人了。告辞——”说罢，一挥手喝了声“走”，率领三千余残兵向东飞遁而去。

    经历过一场战事和一次会议，骚动的大道教学校重新恢复平静，神龙骑依旧在外围巡弋，其他修士依旧在校内集结准备应付万一；只是和前几天相比，学校的气氛少了许多躁动和期待，转归为真正的平静。

    关小山为此非常满意，在**楼上空悬停时便多了一份悠然。

    会战进行到第九天，去魔神阴界出征大军出使的曹筠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龙野圣人——小……哦，孙成方答应了！听说大道教学校愿意置身于会战之外，孙成方非常高兴，并委托我向龙野圣人代为致意；他以小圣之名保证，魔神阴界大军以后绝不进入大道教学校范围之内，绝不会主动攻击大道教学校。”

    “哦，这样就好，呵呵，想不到孙成方对我挺信任，一说就当真。”

    关小山笑着调侃，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以他推算，躲在界间罅修炼寂灭之道的老圣们不会再出世，这也是双方圣人殿都有心一统的根本原因。如此以来，阴阳两界一共只有四位圣人级修士，十分的稀缺；身为四分之一的自己愿意保持中立无疑对魔神阴界有很大裨益，孙成方若不顺水推舟地答应就不是孙成方了。

    曹筠兴冲冲地说道：“这事弄成很巧。孙成方起初并没有完全相信龙野圣人的诚意，即便我一再申明也不行。直到昨天，钱万斤主府去见孙成方，谈及这段时间的战事，说龙野圣人曾经放过他们一次。呵呵——孙成方这才完全相信龙野圣人议和的诚意。”

    关小山点点头，又问道：“双方战事如何？你神色如此高兴，十之**荆长生又败给了孙成方，是吗？”

    “龙野圣人慧眼如炬。”

    曹筠捧了一下，跟着兴冲冲地说道：“嗬——龙野圣人应该也有所耳闻，魔神阴界这次的出征大军太厉害了，呵呵……可谓连战连胜，所向披靡。荆长生纠集了**万修士还是被小圣孙成方的三万五千人马杀得节节败退，一直退回到神龙顶。东路更不用说了……”

    “哦，我知道了。”

    关小山忽然想起一事，当下顾不得打断曹筠讲诉的兴致，插口追问道：“赤灵心呢？你没遇到吗？”

    曹筠摇头说道：“没！我一直没遇上赤灵心夫人。”

    “咦——赤灵心到哪去了？会不会……”

    想到魔神阴界突然冒出来的五六百魔神将级高手，关小山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若是以往会战，赤灵心自然可以保证自己安全，这次可不一样，魔神阴界一方的实力太恐怖了。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娇呼：“哇！笨蛋——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娇呼声正是赤灵心的，虽然极远，好在关小山耳力不凡，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他循声看去，但见西南百十里外，三男三女正急速飞掠过来，中间一女是赤灵心，另外五人环卫在她身周，当看清五人面目时，关小山不由得眼睛一瞪，惊呼道：“关爱！亲爱！心爱！云爱！子爱！它们怎么来啦……”

    原来五个男女并非人类，而是关小山和四位双修伴侣当年的神龙坐骑关爱、亲爱、心爱、云爱和子爱。

二百三十五章请帮帮忙

    “赤灵心！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双方距离还在四五十里外，关小山已经忍不住纳闷问了出来。

    赤灵心咯咯娇笑，一闪身超过五位同伴，率先赶到**楼上空，兴奋地说道：“哇！笨蛋——你不知道；姑奶奶前些天去观阵，没想到在魔神阴界出征大军之中看到了关爱、亲爱它们。咯咯……姑奶奶挺想它们，就混进仙神阳界修士群中，一边跟着大队四处转战败退，一边想办法联系心爱、关爱。咯咯……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段时间姑奶奶虽然辛苦危险，却将它们五个都找到了，还带了回来。”

    “这都哪是哪啊……现今大道教和魔神阴界神龙一族就算不是敌对，却也不可能有主仆的契约关系。把关爱、心爱它们带回来干嘛！！！”

    望着赤灵心灿烂的笑容，关小山十分无语，却只能在肚子里发泄一阵不满，脸上还得带着笑容，连连点头表示欣慰。

    “主人！小山哥哥！笨蛋，小山……”

    就在这时，莺莺燕燕夹杂着嗡嗡憨声五位神龙骑赶到了，除了关爱依循卷毛狗的口气称呼关小山“主人”外，另外四个依照各自主人的习惯，不是肉麻地称呼小山哥哥就是豪气地称呼小山；关小山不得不丢了一地鸡皮疙瘩，要不然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好啦！好啦——”

    关小山微笑着扬手一挥止住诸般肉麻的称呼，转向关爱问道：“怎么回事？你们都出征了？莫非是随新主人一道出征的？新主人就这么随意允许你们离开？”

    不等关爱作答，四方忽然响起三声轻斥。

    “亲爱！”

    “子爱？”

    “是云爱么……”

    轻斥声中，听到动静的李青、水花子、云出岫分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扑近**楼。

    亲爱、子爱、云爱见状，嗷呜一声分头迎上，一边撒娇呼喊，一边凑到主人身上耍赖亲热。一时间，**楼上空娇*啼疼呼，热闹非凡。

    闹了一阵，关爱才凑到关小山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主人！请你责罚——当年我们年少无知，闯了大祸，连累主人和诸位夫人了。”

    关小山一晒，不悦地责备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汝等是魔神阴界神龙一族，我是仙神阳界一方修士，即便是主仆，这点大义还是应当谨记。所以，你等当年的作为算不得什么，乃份所当为。只是——你等现在的作为有点蹊跷，怎能背离大义私自来到这里呢？”

    听到责备，没等关爱回答，四周已经有了不少抢答的声音。

    “啊——小山哥哥，我想主人啦！”

    “哇——笨蛋，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大义，我们只是来找主人好不好？”

    “喂——小山，我们都是忠心耿耿的好坐骑，只有老主人，没有新主人。你别乱说哈。”

    耳听这帮人形坐骑七嘴八舌的申辩，眼见赤灵心、云出岫等人对坐骑的爱怜，关小山忍不住哈哈大笑，追究下去的心思跟着淡了下来。这时候，关爱开口辨道：“主人，亲爱、心爱它们确实很想念两位夫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九渊修炼，修炼之余都很想念各位主人，都没打算找新主人。另外，我们神龙除了效忠本族就是效忠主人，仙神阳界或是魔神阴界的圣人殿都可以不用在意；所以，族主让我们随大军出征我们就出征，夫人看到我们，让我们过来也就跟着过来了。”

    “哦？你们是奉族主之命出征的？”

    关小山从关爱絮絮叨叨之中听出一点什么，随即追问道：“此前我一直在想魔神阴界哪来那么多高手；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些魔神阴界的高手出自神龙一族。我传授你们自塑经络穴道之法，你们传授给神龙一族，经过千余年的苦修，很多原本在魔神将级止步的龙王们想必越过了这个门槛，成了魔神将级的高手，最后幻化成人形模样随魔神阴界圣人殿一道出征了是不是？”

    “嗯~~~是！主人圣明。”

    关爱神色一阵紧张，迟疑半响还是证实了关小山的猜想，随后又说道：“魔神阴界神龙一族与主人没有仇怨，诸位族主提起主人其实很钦佩，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几个不仅在九渊过得很自在，而且不用顾虑魔神阴界圣人殿的想法，想来就跟着赤灵心夫人来了。”

    “呵呵……是吗？”

    关小山不置可否地一笑，转对赤灵心问道：“姑奶奶，你打探的军情到底如何？荆长生败得很惨吗？神龙顶会不会被攻破？”

    赤灵心一把推开腻在身上的心爱，思索着说道：“笨蛋——依姑奶奶看啊，仙神阳界这次危险了，荆长生连战连败，死伤的修士可多，如今虽然退守神龙顶，但若孙成方一直攻下去，总有一天会被攻破。姑奶奶带心爱它们离开的时候，还没看到援兵赶到，仙神阳界各个星区的修士似乎被打散了，没人能去神龙顶救援，一路上见到的反倒尽是魔神阴界成建制的人马，孙成方若是再从魔神阴界调集人马，一鼓作气定能攻下神龙顶。”

    “哦？局势有怎么严重？”关小山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

    “龙野圣人无忧！魔神阴界这次断然不会攻破神龙顶。”

    一直静静伫立在旁边的曹筠突然开口了，并且给出了理由。“龙野圣人——即使仙神阳界老圣这帮人不出手援助圣人殿，杜天羽还有一个应急救命手段——神龙令！有神龙令在，神龙顶绝非轻易能够攻打下来的。所以，我在出使魔神阴界出征大军之时，小……圣孙成方已经说了，这一战他只求尽量多地消耗对手实力，没准备毕此功与一役。”

    “对——还有神龙令！我差点忘了这个。”

    关小山恍然大悟。

    当初，阴阳两界开始会战之时，九渊神龙与各自的圣人殿订定盟约，相约休戚与共，联手对抗另一界。平时，神龙一族以成为实力达到一定等级的修士之坐骑——也就是神龙骑——这种手段襄助人类修士；危急时刻，神龙一族愿意不分等级倾巢而出，与人类修士并肩抗敌存亡与共。这个危急时刻的界定即为神龙顶是否到被对手攻破的程度，神龙顶一旦面临被攻破的险境，圣人殿便可向九渊各方颁布神龙令，神龙令是五族族主联合下达的命令，接令之后，无论是幼龙、成年龙，或是龙王、族主，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神龙顶襄助，勿须集结等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龙令相当于神龙全族自动参战之征召令。九渊神龙一族虽然数量仅有四五万，实力却不容小觑，几乎和一支十万人的出征大军相若。除非魔神阴界也早早颁下神龙令，号令己方神龙一族倾巢而出予以襄助，否则很难抵御另一方人族和神龙一族的联手夹击。

    神龙令是神龙顶最后的保命手段，一般修士不可能知道详情，曹筠不是一般修士，所以知道；关小山拥有龙野的记忆，一经提起立刻想到这回事。

    “好啦——会战结果如何与大道教学校毫无干系。”

    关小山轻松一笑，道：“我在这里不是观望战事，而是在等姑奶奶你，既然姑奶奶你安全回来了，就带它们下去安置吧。关爱——你不是和亲爱、心爱好上了吗？那就跟它们俩儿住一块吧。我平时一直清修，用不着坐骑。”

    说罢，关小山向曹筠略一示意，径直回到云出岫住处的静室清修去了。

    随后的战事果然如曹筠所言，困住神龙顶的孙成方大军并没有大举攻击，钱万斤等六个星区的主府却率麾下修士四处出没，围剿散乱无主的敌军，将仙神阳界搅得一塌糊涂，只大道教学校如世外桃源没有受到惊扰。

    会战进行到第十六天，不知是对此行的战果心满意足了，还是担心压迫太狠会招致仙神阳界动用神龙令，孙成方开始撤兵回遁。魔神阴界出征大军撤退得非常从容，丝毫不担心对手趁机追杀。

    仙神阳界确实没有追击之力，闻听敌军退走之后，躲在沟壑间侥幸存活的修士从藏身处走出来，一个个如孤魂野鬼般在大地上四处游荡，凄惶地寻找失踪的亲朋故友，追击强敌的念头想都没人敢想。

    大道教学校的戒备也撤除了，所有学员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之中；关小山在操练场上空的那番讲话太过震撼，没有人再去考虑无意义的会战和争斗。这番努力显然很有效果，第二年春，李青和甲一的实力双双进阶到仙神将级。

    李青资质本就不错，跟在关小山身边修炼的时间又长，顺利进阶十分正常，出奇地是甲一，无论是资质还是修炼时间，甲一都不如水花子，而且一直保持处子之身，没有受过双修的好处，却超出所有人预料之外，比水花子还早一步进阶到仙神将级。

    水花子对此倒很豁达，在祝贺甲一进阶的时候说道：，“都怪我以前分心太多，没有你心思纯粹！以后不会了，我会尽快撵上来，你要继续努力，别沾沾自喜耽搁修炼……”

    这一切关小山都不知道。自赤灵心带五个‘爱’回来那天，他进静室开始清修就没再出来过。

    圣人的修炼和低阶修士不一样，不是炼气，而是炼神，这个‘神’不是神窍的神丹，而是指魂魄、意识，或者说是精神；“精神不灭，圣人不死”的说法既形容了圣人真正的强大之处，也道出了圣人的修炼方向。

    关小山知道，界间罅何九等圣人修炼的寂灭功法就是一种炼神之道；他还知道，大道轮回到尽头时，圣人的**会和天地一样陨灭，魂魄也会散成飞絮碎屑，能够在虚无中存活的只有足够强大的精神意识，精神意识附在千万残魂碎屑之上，新的轮回到来之时便在生机中孕育出新的生命。

    精神意识的强大需要极度的渴望、贪欲、念想等等情绪栽培。站在巅峰惆怅满怀的圣人没有这等情绪，身形淡泊的修士也缺乏这种情绪，只有人间界无法满足各种念想的普通人类才会有如此狂热的情绪；所以，自从发现了界间罅，圣人们从此就不在意阴阳两界的争斗，一心在界间罅吸取凡人的诸般欲念锤炼自己的精神意识。

    关小山在静室里感应不到界间罅冰冷刺骨的人间煞气，也就无法借助人间煞气锤炼精神意识，但他有自己的修炼之道——魂魄实体化。虽然无从比较两者孰优孰劣，但他自认为魂魄实体化不会比寂灭功法差，魂魄实体化曾让他在东海上空躲过一劫，有过一次实战经验肯定比虚无缥缈、没有经过检验的寂灭功法更有用。所以，他在静室修炼的就是魂魄实体化。

    甲一成功进阶的第二天，关小山整整潜心修炼了八个月，蚕宝宝一样的魂魄实体得以向外扩展出细细一圈，然后他的修炼被打断了，云出岫在静室外唤道：“小山——值守学员来报，小圣荆长生一行五人正向大道教学校接近，不消半盏茶功夫就到了。看样子需要你出面应酬一下。”

    “哦？荆长生！”

    答应声中，关小山闪身出了静室，然后好奇地看了云出岫一眼，道：“你不是在闭关修炼气海穴神丹么，值守学员怎么找到你了？水花子和荨姑呢？”

    大道教学校的公事向来由美鱼儿和水长青打理，**楼关家的私事向来由水花子和荨姑出面，云出岫很少过问；所有关小山才有此一问。

    云出岫明白他问话中的意思，答道：“当初你在操练场讲话以后，我就再没看到荨姑的影子，想来是在闭门修炼；水花子么……呵呵，你还不知道吧，李青和甲一进阶到仙神将级了；这件事对水花子刺激很大，她昨天开始闭门苦修，还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得打扰她修炼。所以，值守学员就找到我。”

    “青妹和甲一进阶了！不错——”

    关小山欣然赞叹，继而叮咛云出岫道：“出岫，你别着急，慢慢修炼就是。一定要先把气海穴的神丹修炼出来，以后进阶成圣有大用。还有——等生灵星成熟，四大恶地结出珍果，你和荨姑还需要修炼出心识。”

    云出岫俨然一笑：“现在这样挺好，我不会着急。”

    “好，不急就好。”

    关小山还之一笑，又吩咐道：“你把荆长生他们引到校长室，我去看看荨姑，有些话由她出面说更好一些。”

    说话间，两人并肩出门，然后一个去南边的校门迎接客人，一个闪身上了五楼荨姑的居室。

    荨姑正在修炼阴阳气的静室盘膝打坐，上到五楼的关小山发现这一点大为惊讶，忍不住追问道：“荨姑——你没有修炼气海穴神丹？”他给荨姑安排的修炼课程和云出岫一样，是先修炼出气海穴神丹再修炼心识的，暂时没有安排修炼阴阳气。

    荨姑闻言睁开双眼，却没打算起身，平静地说道：“野~~~你以前说，圣人了无生趣孤苦可怜；也就是说，你和我先祖都是这般，活得十分艰难。我不愿让你们单独承受，真的了无生趣的话，我要和你们一起品尝，所以，我不打算神体双修了，只想尽快进阶成圣。”

    关小山闻言颇为感动，一团死水的心也荡起了一丝涟漪，口中却平静地说道：“荨姑，你错了。成圣需要机缘，不是水到渠成，打坐修炼再久也未必能成功。再个，气海穴神丹以及心识的修炼非常重要，到寂灭轮回之时可能会有让人想象不到的妙处，千万不可小觑了。”

    “是这样吗……”

    荨姑不很明白，懵懂地望向关小山，希望得到更清楚地解答。

    “这里面的奥秘很复杂，我也不能完全理清楚，只知道没错，你先按我说的修炼就是。”

    关小山无奈地摊摊手，继而道：“荆长生来了，不出所料的话应该还是督请大道教学校出手襄助这件事。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他，想办法断了他的念头最好，免得以后麻烦。”

    “哦——好吧。”荨姑这才站起身来，和关小山一起前往校长室。

    两人进门之时，云出岫已经把荆长生一行五人安排就座了。关小山扫了一眼，认出陪同荆长生前来的是老熟人章一劫、习盖魔以及两个圣人殿护卫，遂一边向主位上走，一边笑着招呼道：“稀客，稀客！能得小圣与两位主府同时光临，鄙校上下生辉啊。呵呵……”

    “龙野圣人客气了。”

    五人同时站了起来，却都没有说笑，一个个脸色肃穆如对大宾，另外四人没有说话，只小圣荆长生一人开口与关小山应酬，待关小山和荨姑坐定之后，荆长生向上揖手一礼，沉声说道：“龙野圣人、二位夫人——荆长生无能，任职小圣一千九百年来，会战之时不仅鲜有大胜，反倒令仙神阳界死伤惨重，实在是罪该万死。我原本想再混一百年，好歹混过任职期再让贤，谁知这次会战仙神阳界死伤惨重，实力折损大半，已经没办法熬过下次会战。为仙神阳界安危计，我向今圣提请辞职，打算早早让贤。今圣却说，小圣之职两千年一任是当年老圣定下的规矩，没有老圣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变更，我若真想提前引咎辞职，必得自己去找老圣说明并求得允可。可是，我尚未进阶成圣，哪里找得到老圣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得来找荨姑，请夫人您看在仙神阳界一脉的份上，看在圣人殿是夫人您祖上亲手组建的份上，帮我传话，请老圣允准荆长生提前卸任。”

    说到这里，荆长生弯腰躬身向下深深一揖，只是礼罢并未抬身而起，似乎荨姑不答应他就不起身。

    荨姑忍不住看向关小山，恰好关小山也看过来。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

二百三十六章两顾茅庐

    荆长生不是来督请“圣人龙野”出山，而是请荨姑帮忙寻找老圣说项。

    这个要求大出关小山意料之外，同时非常合理。作为老圣后人，荨姑确实有义务帮忙，就像远客来访时的应门童子有义务给客人带路、回答客人问题；尽管荨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先祖落脚之地，也不容轻易推脱荆长生的要求。

    “这个……小圣，你先请起来说话。”

    荨姑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答复，只好先请荆长生起身。对方毕竟是小圣，即使见到今圣杜天羽也不用如此行礼，荨姑哪儿承担得起？

    荆长生闻言不仅没有起来，腰身反而又低了三分，沉声说道：“荨姑！请你先答应，只要你答应把我提前卸任的消息传给老圣，我这就起身，回玄武坛收拾行装准备交接之事。”

    看到这里，关小山终于明白了，荆长生此举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挤兑自己。老圣等一干人可能真沉迷于界间罅的人间煞气而不理世事，损兵折将的杜天羽和荆长生想必求助无果，又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答应出手相帮，无奈之下才使出这种撒泼耍赖的手段挤兑荨姑，打得是一旦荨姑沾手自己就没法脱身的如意算盘。

    “哼！哪有这样的好事……”

    关小山暗自冷笑，接着用心印术向云出岫交代了几句。

    云出岫听后略一点头示意，随即站起来对荆长生叱道：“小圣大人！此番你只怕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大道教校长室，不是老圣荨阳子的宅第；荨姑也出嫁到龙家，是龙家之人，早就不是荨家人了。何况，小圣之职是圣人殿公器，如何处置应该由圣人殿出面和老圣联系商洽，圣人殿也应该有这个管道，与荨姑一家庭主妇有何干系，用得着你如此逼迫？”

    云出岫声音清脆，咬金断玉一般，言辞有礼有节有据有力；荨姑听到耳中，立时醒悟过来，接口说道：“不错！小圣大人，如今我是龙家之妇，理会不了圣人殿和荨家之事，你请回吧，我家务繁忙，不能多陪，抱歉——”

    说着，荨姑向五位客人婀娜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校长室。

    荆长生没法再继续躬身弯腰，只能抬起身无奈地冲关小山苦笑。章一劫注意到荆长生的尴尬，解围似地插口说道：“龙野圣人，会战之时，你在操练场说圣人无情；这话用在老圣等圣人身上很合适，实不相瞒，老圣已有上千年没和圣人殿联系了，此番来大道教学校前，圣人殿原指望向老圣求援，可惜通传的信息如先前一般杳杳无踪。万般无奈之下小圣才来大道教学校请求荨姑襄助。不过，若说圣人全都无情却又未必。譬如说今圣，事实上，即使仙神阳界尽皆沦陷，今圣也丝毫不会受到半点伤害；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半丝懈怠，全身心地投入到会战之中，与你所言的无情可半点不相符；还有你——也是圣人，你若无情又怎会组建大道教学校，怎会将家人子弟乃至亲朋故人尽皆纳入托庇之下？由此可见，圣人未必真的无情。让人不明白的是，龙野圣人既然能够对大道教学员有情，愿意倾力予以庇护，为什么对同系一脉的仙神阳界其他修士如此冷淡，宁可看到他们被屠戮、被奴役，也不愿施加援手呢？”

    章一劫说到最后，嗔目瞪向关小山，看上去十分愤怒。

    “章主府，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和今圣并不例外，同样很是无情。”

    关小山对章一劫的愤怒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开口否定了对方的看法，然后不待对方辩驳，先一步解说道：“章一劫主府，我来告诉你真相——今圣和我不同于修炼寂灭功法的老圣，我们俩儿还没有沉迷于人间煞气的欲念和渴望之中，还在了无生趣中挣扎，为了让自己挣扎的更有意思一些，我们俩儿必须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可以说是最后的心愿也可以说是执念，与有情无情无关。明白吗？也就是说，今圣为仙神阳界操劳并非出于有情，而是为了完成心中的执念，同样，我为大道教学校操劳，也是为了完成心中的执念。不仅我们俩儿如此，魔神阴界的段灵霄、孙成方都是如此。他们都把一统阴阳界当作最后的心愿，如果没了这个，他们将生不如死。”

    章一劫身形一矮，颓然坐下；关小山说得如此坦白决绝，让他都没办法表示愤慨。

    荆长生脸色也是一白，却不甘心地问道：“龙野圣人超然物外，相比看得非常清楚，那么——仙神阳界以后该当如何呢？”

    关小山微微一笑，没加思索地说道：“今圣若是能够为仙神阳界万千修士安危着想，最好放弃执念去界间罅修炼寂灭功法，仙神阳界就让段凌霄、孙成方一统算了，这两人心中执念一旦完成，也将了无牵挂地去界间罅修炼寂灭功法。阴阳两界从此可避免毫无意义的会战，归入祥和境界，如此岂不最好！”

    关小山话音未落，下方嘣地一声响，一直沉默的习盖魔拍案而起，怒吼道：“不可能！习某绝不容许此事发生！”顿了一顿，他怒视关小山，喝道：“龙野圣人！你已经成圣，可以超然物外忘记龙家在历次会战中死去的先辈，习某还未成圣，仙神阳界数百宗族、数十万修士也还没成圣，我等还记着先辈的教诲，还记着家族的血仇，只要有一人不死，就绝不可能任由魔神阴界一通阴阳两界！”

    习盖魔愤慨到了极处，眼珠通红如欲喷火，关小山看在眼里便不由自主地闭上嘴，他尽可以鄙视老圣的无情、杜天羽、段灵霄、孙成方的执念，却不敢亵渎性情中人的忠勇义举，哪怕这种举动实质上可能很愚昧。

    云出岫却没想这么多，她看见的只是习盖魔的无礼，当下俏面一沉，寒声下起了驱客令：“诸位！大道教学校琐事繁多，如果没有其他事，我等就不奉陪了。”

    习盖魔闻言更是气怒，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喝道：“走！大不了和魔神阴界拼个死，不就是一条命？没什么大不了！”

    荆长生、章一劫各自一叹，向关小山揖手道：“龙野圣人，我等告辞啦。”

    关小山起身回礼，口中淡然道：“诸位好走，我就不远送了。”

    两位客人再不多说，一拂袖，闪身而出追赶习盖魔去了。

    “出岫，我们回去修炼吧。”

    客人都离开后，关小山招呼上云出岫一道出了校长室，他准备回**楼继续魂魄实体化的修炼。

    “小山，你是不是认为仙神阳界只有投诚一条出路？”

    回程的路上，云出岫问了一声。

    “当然，阴阳两界实力原本相差无几，可惜双方带头人的才能相差太远。杜天羽和荆长生这两人太过平庸，与段灵霄、孙成方相差甚远；无论如何都能战胜。”

    关小山一边回答，一边掠进**楼一楼，然后在修炼静室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惜杜天羽不会放弃自己的执念，不会轻易认输，仙神阳界的修士接下来还有不少苦头吃。哎……”

    关小山说罢，又唏嘘一阵才钻进静室；谁知云出岫也跟进了静室，关小山有些奇怪，询问地看了一眼。

    “我……小山，我们好久没……双修了。”

    云出岫很是羞怯，犹豫着道出进入静室的用意，说罢螓首一垂低得看不见面目。

    关小山无声一笑，伸手揽过眼前娇躯，柔声说道：“嗯，是有好长一阵子了；对不起，我……”

    “不用对不起。”

    被搂进怀中之后，云出岫显得自然多了，她一伸手反搂住关小山，一边说道：“小山，我不是想双修。我是想让你快乐，不想你一直了无生趣；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双修，所以想试试，能不能让你重新喜欢上双修、能不能沉醉进……嗯，唔……”

    云出岫话未说完，樱唇已被关小山堵死，随后小舌也被缠住了。

    这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关小山只想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成圣之后生命再没有了追求，好在还被许多温情支撑着，不管是阴差阳错的他人之妇荨姑，还是千年依旧的姑奶奶赤灵心，或者是水花子、李青、云出岫，都让他觉得不舍，都让他有留下来的意愿……

    “出岫，你知道吗……”

    关小山挺身前刺，将命根送进潮湿的深处，一边附在爱侣耳边柔声呢喃。“界间罅的人间煞气真的很冷，冷的刺骨入髓，冷到了五脏六腑，心儿似乎都被冻结了，蕴含了无数凡人贪欲、怨恨、不满足以及渴望等等诸般情感的人间煞气真的好厉害，当初我是魔神将级，却也有点禁受不住。但是，当时最令我震撼的其实不是人间煞气，而是那一个个被厚厚的土石覆盖、没有一点生气外泄的圣人。数千上万年的岁月，他们就那样或蹲或坐，一动不动；事实上，尘土还有被风吹拂飘飞的时候，石块也有滚动的机会，这些圣人甚至连土石都不如，一如恒古不变的化石除了沉淀岁月的痕迹，再没有一点生命的意义。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渡过来的，我只知道，换作是我可能早就疯了……”

    “小山！小山——别想这些，来！爱我！用力爱我——”

    云出岫颤声娇呼，双手紧紧搂住关小山，似乎想把他整个人塞进体内抚慰疼爱，只是俏脸上一片濡*湿，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地往外狂涌……

    严词拒绝了荆长生之后，关小山以为从此能够清静，谁知结果不然，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他正在静室修炼，突然有一个绵和悠长的声音传入耳中：“龙野——出来见我。”

    声音入耳，关小山想也没想纵身就出了静室。这个声音不仅熟悉而且气势非凡，他一听就知道是今圣杜天羽的。

    关小山循声从静室飞上高空，但见皓月之下，杜天羽凌风立于云霄之中，飘飘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便飞近过去揖手道：“今圣光临，大道教学校上下与有荣焉。”

    “嗯，龙野，你这话不是出自本心。前段时间你还在大道教学员以及荆长生等面前直言指摘，将仙神阳界的困窘、会战的罪恶都归咎余我；今日为何如此谦逊？呵呵——”

    杜天羽丝毫不客气，一开口就道出关小山的矫情，不过他不为己甚，呵呵一笑掩过话题又道：“罢了，以前的事不说了。龙野——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说罢，杜天羽不等关小山答应，一闪就失去踪影，等身子再出现时，已经在西边两三里外了。

    关小山使开瞬移之术，身子跟着一闪撵了上去。

    杜天羽也不说话，使用瞬移之术默默前飞，关小山未摸清对方来意，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两人一前一后在月光下飞行一千余里，前方大地上现出一道森严苍莽的大山脉。关小山认出，这道山脉乃是自己非常熟悉的大吉岭。

    “如此河山，岂能容敌寇践踏！”

    飞地大吉岭上空之时，杜天羽突然收住身形，双目凝视下方大地发了一句感慨。关小山这才知道，对方一路飞行原来是在巡视下辖领地。知道归知道，他却识趣地逼近双唇，没有接口议论什么河山俊美大地壮丽的话题。

    “龙野，你知道吗？”

    杜天羽等了一阵，感觉等不到同伴的凑趣后，只好挥臂向下一指，自顾自拉开了话匣子。“数万年来，仙神阳界一直都有三四十万修士栖居。一万年前，阴阳两界开始会战，为了补充战损，圣人殿构建了九个生灵星，从此以后，仙神阳界修士数量不减反增，两千年前达到鼎盛，共有五十七万余修士。可惜，盛极而衰是天地不变的至理，当年的鼎盛犹如昙花一现，自荆长生担任小圣后，仙神阳界再没有取得骄人的战果，修士人数随着会战次数递减，新生修士的速度再也赶不上战损的速度了。一千年前，仙神阳界开始陷入危机，修士人数第一次降到五十万，不过，那时候没有人担心，因为那时候仙神阳界有你——龙野。你的潜伏计划已经成功展开，只要熬下去就有建功的时候。”

    说到这里，杜天羽瞥了一眼，却见关小山淡定自若，听到龙野的名字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听的是别人的故事。他不由暗叹口气，继续说道：“五百年前，噩耗传来，说你因计划暴露殒命于东海，与此同时，仙神阳界修士数量更下降到不足四十六万。当时仙神阳界人心惶惶，一片惨淡；可就在这时，龙家子弟再次给本界带来希望，荨姑立誓要继承先夫遗志，不顾自身安危带领龙家子弟潜入魔神阴界刺杀对方精锐修士。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没过多久，捷报频传，龙家人不仅刺杀了敌方大量精锐修士，还立住脚跟，创立了大道教，后来展开一个大行动扰乱了魔神阴界的乾坤阴阳大周天阵，配合圣人殿大胜魔神阴界出征军。龙家人不愧是两位圣人的后嗣，所作所为再次激励了仙神阳界。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杜天羽轻叹一声，突然一扭头，狠狠瞪向关小山，语气跟着转厉，怒声责问道：“龙野！你不是殒命东海了么？为什么要活过来！你不是成圣了么？圣人了无生趣该当去界间罅修炼寂灭功法，不该再出现；你不是去过界间罅么？为什么不去！为什么要留在仙神阳界！为什么强行把荨姑、龙家子弟、大道教徒从圣人殿分离出去！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背叛了你数千年的努力，背叛了龙家，背叛了圣人殿，和敌军无异！在仙神阳界最艰难的时候，从背后给了自己人一刀！你可知道——上次会战仙神阳界损折多少修士？十万——是十万啊！现在的仙神阳界比一万年前没有生灵星时还不如，一共只剩三十四万修士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殒命折损么！”

    杜天羽完全丧失了今圣雍容的尊严，如同气急败坏的无赖冲着关小山张牙舞爪，又如退道墙角的困兽一声更比一声大地咆哮。

    关小山早有准备，恍若物事人一般，平静地看着对方任其咆哮发怒，一直等待对方彻底止歇了，他才淡淡地说道：“今圣——你只需放下执念，解散圣人殿，去界间罅修炼寂灭功法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一旦圣人殿解散，两界完成一统，仙神阳界的修士也不会再白白损折，如此岂不更好？”

    “呼——”

    不知是心境平复了，还是被关小山这番话气得过了头，杜天羽重重喘了口气，语气随即平和下来了。“我暂时也不想去界间罅，不想放弃自己最后的执念。罢了——龙野，我们不说这些，此番找你，是有事和你商量。龙野——我知道你也不想去界间罅，暂时也不想修炼寂灭功法。这样的话，你和我一样，必得有一个需要漫长时间才能完成的执念。你别说让大道教学校独立在会战之外就是你的执念，我告诉你，那不可能——段灵霄、孙成方一旦统一阴阳两界，必定铲除大道教，完成真正的一统。你也别说等候荨姑成圣是你的执念，成圣需要机缘，若是没有这一点，就算再过几万年大道运转到尽头荨姑也成不了圣，这种执念太飘渺，靠不住。我认为你应该开始寻找新的执念——如我这般有机会实现，又能消磨漫长时光的新的执念。你看这样好不好……”

    杜天羽双眸闪光，热切地看着关小山沉声说道：“我们着手改造圣人殿，去除大圣、小圣之分，重新组建一个双圣殿；你我不分大小，先联手对抗魔神阴界；一旦会战出现转机，再一统阴阳两界，到那时，我们一人坐镇一界岂不是好？”

    关小山闻言，差点笑出声来。仙神阳界的今圣、小圣真够俗的，荆长生先以小圣之位相诱，杜天羽后以双圣之位相诱；可惜，自己现在的眼光太高了，对这些看不上眼。

    “今圣！你的这个主意非常……不好！”

    关小山淡淡一笑，给出了答案；他厌烦了这些说项，决意趁机彻底熄了杜天羽的心思，便一揖手绝然说道：“我要回去闭关修炼，以后再不见外客。今圣——告辞。”

    说罢，不等杜天羽有所反应，一闪身就远远遁了出去，头也不回一下。

二百三十七章卷毛狗离去

    关小山打定注意要彻底熄了圣人殿拉大道教学校下水的心思，为此不惜与杜天羽决裂，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得，效果似乎很不错。

    在大吉岭冷漠拒绝了杜天羽之后，大道教学校真正平静下来了，一连八十年，再没有一个外人过来打扰，三不管似乎真的成了一片世外桃源。关小山也得以在静室安心修炼了八十年，蚕宝宝一般的魂魄实体渐次长大，快成了婴儿拳头。

    这一天，关小山从修炼中醒来，恍然感觉自己这次入静修炼的时间太长。

    “嗯~~~我不能一直这样，得出去走动一下，否则和界间罅土石一般的圣人没有任何区别；赤灵心、荨姑她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是我心底最后的执念，不能忘记了，还有孩子们，不知道在生灵星修炼的怎么样了……”

    想到五位夫人和五个孩子，温情的涟漪在心底缓缓荡开，关小山再也坐不住了，身子一动闪身出了静室。站在一楼大堂稍稍一凝神，**楼以及四周一切动静尽皆落入耳中。他听见荨姑、云出岫、水花子绵长舒缓的呼吸，知道这三人正在潜心修炼；又感应到气机急速波动，细细分辨却是赤灵心向北飞掠引发的，除此之外，**楼再无旁的生息，孩子们显然还在生灵星没回来。更远处，各栋教学楼一片嘈杂，到处都有学员争论闲聊的声音，只校长室和研究院比较安静，却也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他逐一分辨，听出响动是甲一、郭善长、美鱼儿三人发出来的。

    “青妹呢？”

    诸多声响中偏偏没有李青，关小山忍不住有些疑惑；旋即动用心识，搜寻的范围再度扩大，一直扩展到几十里外的八个居住村。八个居住村大部分都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南边临近北海湖畔的村子一片嘈杂，似有许多人在争执什么，其中就有李青熟悉的声音。

    “龙野圣人在……不行……”，

    由于不是提气发声，李青的声音传过来后若有若无的，若非关小山功至造化，绝不可能听见。

    “我是龙野的……一定要见……”

    和李青一来一往争执的，是一个豪雄的声音；关小山颇觉耳熟，仔细回想了一下便忆起这是尉迟刚的声音。

    “这人似乎想见我，有什么事呢？”

    关小山稍一转念，纵身出了**楼向北海湖畔飞去，他已经严词拒绝过荆长生和杜天羽，自然更不会在意尉迟刚，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只要不合心意大可一口回绝。

    尉迟刚不是一个人。

    飞到空中后，关小山才发觉北海之畔聚集了两大堆人，其中一堆约莫有十余人，是李青、水长青、龙勇等一干大道教学校人士；另一堆人数却多，足足有上百人，不仅有和龙家联姻的尉迟刚，还有‘他龙野’的好友党文剑。

    在关小山认清来人之时，北海湖畔之人同时感应到他的出现。正在和李青争执的尉迟刚以及随和地立于一旁的党文剑同时开口招呼道：“亲家圣人（龙野圣人）——你可来了。你若再不出现，只怕我们真要在此说上三五个月了。”

    听两人话中之意，两堆人争执的不是一时半会，而是有好几天了。

    关小山身子连闪，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北海湖畔，然后纳闷地问道：“这个……你们在干嘛呢？”

    “亲家圣人——我们这是来……嘿嘿……”

    尉迟刚抢先开口招呼，话出口以后却迟疑了，只嘿嘿干笑起来。

    “小山哥哥，是不是我们的争吵声音太大，让你无法清修？”李青一边问，一边迎上来执住关小山左手，然后不等回答便解说道：“是这样——前天，尉迟刚、党文剑两位主府率家人子弟百余人过来，说是要投入大道教学校。当初联姻之时你说过，联姻只是临时举措，大道教在仙神阳界绝不扩张，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将两位主府及其家眷子弟拦在学校之外。两位主府却不依，又是要找荨姑、龙勇说项，又是要见你，总之不肯离开。这不——我们在这僵持快三天了。”

    李青说得简明扼要，关小山听罢心头雪亮。

    新的一次会战即将开始，尉迟刚、党文剑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投，用意绝非简单；至少有寻找庇护躲避会战的意图。

    大道教学校能够独立于圣人殿辖治之外，原因很复杂，其中既有龙家多年来的功勋不容忽视，有“龙野”圣人级别的实力做依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大道教学校中坚力量来自于魔神阴界，对仙神阳界只有招揽的价值，没有分化减弱的作用。所以，圣人殿才容许大道教成为超然的存在。如果，大道教在仙神阳界扩展势力，吸收诸如尉迟刚、党文剑这等人加入，杜天羽和圣人殿绝不会容许这等作为，宁可翻脸也要先清剿大道教这个异端。

    荨姑显然清楚其中的奥妙，也看出尉迟刚、党文剑的真实用意，所以才避而不见，让和这二人没有任何交情的李青出面拒绝。只是这两人自视身份以及和龙家联姻的关系，没把李青的拒绝当回事，赖在这里不走还非要见“龙野”或“大夫人”荨姑不可。

    “呵呵……”

    想明白这些，关小山一阵轻笑，继而亲热地对尉迟刚、党文剑说道：“文剑道友、亲家道友，你们想害死我么？想把大道教学校赶出仙神阳界么？”

    圣人一发话，四周旋即一静，尉迟刚收起干笑，党文剑也端起肃穆之色，沉声说道：“龙野——你说得是！我们此番来投确实有许多不妥，确实会给大道教学校带来无数麻烦。但是——如今你是圣人，就该多担当一点。几千年来，党家、龙家五次联姻，血脉中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么久远的交情、这么多的血脉联系，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见死不救？何至于呢……”

    关小山沉吟着问。党文剑从交情渊源着手，说的有礼有节，关小山不由得有些为难，毕竟他现在顶着龙野之名。

    党文剑也不顾及，直言道：“龙野——你可能不知道，上次会战党家已经折损了六名子弟。这次……仙神阳界实力越发不堪，党家若是参战只怕损折更多。我知道，大道教学校能够独立于会战之外确实侥幸，我也知道，此番来投会给大道教学校带来无数麻烦，却没有办法可解，只能行此下策。谁让你是圣人呢，谁让龙家、党家有几千年的交情呢，只能请你多担待，给党家一点庇护。”

    “这个……”

    关小山沉吟不语，脑中急闪思谋推脱之辞。

    就在这时，尉迟刚沉声说道：“亲家圣人——尉迟刚狂傲一生，即使被荆长生夺取小圣之位，也没对他服气过，唯对你甚是钦佩，这才送上孙女与龙家联姻。事到如今，尉迟家和党家一般危在旦夕，走投无路之下这才来投，恳请亲家圣人施以援手，大恩大德尉迟家永不会忘。”

    尉迟刚也不多提交情，说得直接简单，但口气诚挚得同样让人无法拒绝。关小山听罢不由得暗自懊悔，自己实在不该贸然跑过来沾惹麻烦，此事就由李青出面严词拒绝最好。

    懊恼的念头一闪而过，最终关小山还是决定由自己出面予以拒绝，当下放冷了语气，淡漠地说道：“二位该当知道，圣人如果有情，我祖父就不会一去几千年没有踪影；圣人真的很无情，过去的渊源交情在我眼中尽是浮云。我不会承担龙家家主的责任，更不会承担襄助党家、尉迟家的责任。对不住——二位请回吧，勿须再多说。”

    党文剑、尉迟刚神色一僵，惨然地看着关小山，似乎不敢置信这话是从昔日好友口中道出来的。党家、尉迟家百十子弟脸色尽皆一白，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北海之东和东南方向同时发出强烈的气机波动，两队人马夹杂着数十头神龙风驰电掣一般向大道教方向急掠。

    “咦——那不是龙野圣人么？”

    “太好了！尉迟主府和党主府都在——”

    两队人马分辨出北海湖畔的两堆人后，一边惊喜地大声鼓噪，一边调转方向冲了过来。关小山瞥了一眼，发现来者是老熟人——东边来的是坤位星区主府章一劫，东南方向的是震位星区主府习盖魔。

    “尉迟主府、党主府——听说你们过来加入大道教，我就带家人子弟跟着来了。哈哈——看样子不比你们迟到多少……”

    “喂！龙野圣人——我们也是来加入大道教的……”

    习盖魔、章一劫兴致颇高，离得老远就扬声提起和北海湖畔的众人招呼起来。脸色僵滞的党文剑、尉迟刚听见喊声，神情变得古怪之极，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只紧闭上嘴巴不说话。

    关小山注意到习盖魔、章一劫所言非虚，新来的两队人不仅甲胄齐全，而且大包小包拎了不少，当真一副携带了家什搬迁模样。

    “特么的！这帮人是来祸害大道教学校的，这不是诚心想让杜天羽来找我拼命！”

    远远瞧见章一劫、习盖魔欢天喜地的兴冲冲模样，关小山暗地里爆了一句粗口。仙神阳界总共只要九个星区，距离会战还有近二十年，就有四个星区主府临阵脱逃，这样下去还得了？杜天羽知道非恨死大道教学校不可！

    关小山知道这事再不能模糊下去了，当即冷笑一声道：“我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大江！四位主府落花有情，可惜大道教流水无意。诸位请回吧，我需要静修，不再奉陪了。告辞——”

    说罢，稍一揖手示意，便撇下党文剑、尉迟刚等人径直回转**楼去了，招呼都懒得向匆匆赶来的章一劫、习盖魔打一个。

    回到**楼以后，关小山没有到静室修炼，而是坐在大堂上静静等候结果。冷漠应对显然很有效，只过了一盏茶功夫李青就和水长青联袂而来。

    “都走啦……”

    李青轻松地说。她和水长青都来自魔神阴界，对这种举动毫无负疚感。

    “这样就好。”

    关小山点点头，随后问水长青。“这段时间修炼有进展没？”

    水长青笑道：“有劳总教练关心，这段时间我感觉还好，修炼一直很顺利，运气好的话，也许用不了一百年就能突破到仙神将级。”

    “不错，好生努力吧。”关小山又点点头。

    “总教练放心，修炼之上我不敢怠慢。”

    水长青振声答应，然后他看看关小山，又看看李青，似怕耽搁两人说话准备开口告辞，又似乎有些不舍。就在这时，楼外响起智多星风风火火的声音：“老大！老大——快点，卷毛狗要死了，它想再见你一面……”

    随着话音，智多星一股风地卷进大堂；水长青连忙咽下告辞的话语，转头看向关小山。

    “卷毛狗要死了……”

    关小山沉吟着回想片刻，旋即站起身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罢当先飞了出去，李青、智多星自不用说，闪身跟上。水长青见状也连忙跟了出去。

    卷毛狗和智多星是休闲区的两位王者，负责管治休闲区诸般野兽灵物，智多星大半时间在教学区厮混，所以，休闲区真正的王者其实是卷毛狗。

    垂死的卷毛狗趴在一座平缓的山包之上，四人赶到之时，死讯似乎已经传开，不仅休闲区灵智懵懂的灵物聚拢在四周哀悼王者的离去，赤灵心、美鱼儿、甲一以及关爱、亲爱五头神龙等等与卷毛狗有渊源的也都到了。

    “笨蛋~~~你来了。”赤灵心似乎有些伤心，神情很是落寞，看到关小山时淡淡地招呼了一声，眼神随即落到卷毛狗身上。

    卷毛狗原本耷拉着眼皮软软趴在山包之上一动不动，听到赤灵心的招呼后，软软的身子突然一颤，似乎想振作起来，可惜没能成功，至于眼皮张开了一道细缝。两道幽幽的充满眷念的目光搜寻一阵便落在关小山身上再也没有移开。

    关小山落到卷毛狗身前，然后蹲下去伸手轻锊卷毛狗后脑上的皮毛，一边说道：“卷毛狗，我来了——你不用伤心，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你我岁数相差不多，但你活得更实在，你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所以活了近两千年还知道珍惜，知道眷念，知道不舍；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以至于最近几百年都是白过的，既感受不到珍惜不舍，也感受不到眷念追求。从这一点来说，你这头凶尊比我这个圣人还要强些，活得比我这个圣人更加值得。所以，你可以安心地去了——”

    不知道是听懂了关小山的话，还是智多星暗中做了翻译，关小山说罢，卷毛狗眼光一闪，身子用力一挣竟然将头颅搁上关小山左脚背，然后便再也不动了。

    关小山没有多看脚下的卷毛狗，反而一抬头专注地盯着西北的天空，似乎那片虚无中有什么东西，看了足足有一炷香功夫他才轻叹着收回目光。

    赤灵心黯然走上来，倚在关小山怀里怯怯地问：“笨蛋~~~你在干什么？是卷毛狗正在消散的魂魄么？”

    “不是。”

    感受到依靠之人的柔弱，关小山伸手揽住赤灵心以防跌倒，一边回道：“那是卷毛狗愉悦的情绪，它很满足，没有为自己的离开伤心难过。嗯——等你进阶到圣人级，就能感受到这些，也可以此修炼寂灭功法。”

    顿了一顿，他吩咐智多星道：“扬子——卷毛狗来自魔神阴界坎位生灵星，现今没办法把它送回原有的地方安葬，你就把它送进大道教学校的生灵星，安葬在西昆仑州它最初出现的地方。”

    “嗯，知道了，老大——”

    智多星原本有些郁闷，听关小山说卷毛狗离去的很满足后情绪好了不少，当下招来四周的灵物，一起张罗着为卷毛狗安葬送行。

    关小山没有多做停留，向几十年没见的关爱、亲爱等五头神龙略微点头示意，他便带着赤灵心飞向**楼，打算继续去静室修炼。

    “主人——”

    关小山抱着赤灵心刚刚腾空而起，下方传来一声喊，紧跟着关爱撵了上来。

    “是关爱啊，有什么事吗？”关小山随口问道。

    关爱腆颜一笑道：“嘿嘿——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见，我有些想主人。”

    关小山淡淡一笑道：“你想我干嘛？没事多想想亲爱、心爱才对。还有，关爱——我现今不是神龙骑士，用不着神龙坐骑，以后你换个主人吧，大道教学校大多是精锐的修士，人人都有成为神龙骑的资格。”

    “啊？不——”

    关爱大吃一惊，连忙拒绝道：“主人——关爱只认你一个，不管你是否需要坐骑。”

二百三十八章改弦易辙

    关小山无所谓地道：“随你便吧，只是我这个主人现在未必合格，没时间督促，也没时间指点你。”

    “不用主人督促，我自己会用心修炼的。嘿嘿……”

    听说不用换主人，关爱满意地展颜大笑，顿了一顿，突然问道：“主人——你现在修炼的功法是什么？听说和别的圣人不一样，能消解其他圣人的攻击。”

    “嗯，是这样……”

    关小山随口回答，话音出口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身边有异状，循着感应看去，但见关爱双目闪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十分渴望下文。

    “咦？关爱这是怎么啦？它还没进阶到魔神将级为何对圣人修炼的功法感兴趣？”

    关小山心里大感奇怪，稍一回想，突然想起知道自己修炼功法特异的只有孙成方一人，当日和孙成方在高空云霄之上激战，下方修士只知道孙成方战败的结果，并不清楚具体情由；那么，关爱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

    心头一闪念，关小山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当下冲关爱温和一笑，随意地说道：“关爱，我的修炼功法么……”说到这里，他口气忽然变厉，质问道：“是不是孙成方让你打听的？”

    “是啊。是小圣……啊！不……”

    不知是过去紧张，还是没有在意，关爱下意识地张口作答，只到“小圣”二字出口它才意识到不妙，脸色旋即一变，失神地望着关小山喃喃道：“主人，我……”

    关小山颇有趣味地盯着关爱，不置可否地说道：“你怎么啦？这不是很好吗——当年向魔神将府和神龙一族泄漏我相救龙兰一事，今日帮孙成方卧底做奸细打探我的修炼功法。正符合你一贯的作为不是么？呵呵——我以前还奇怪，当初幻化人形参加会战的神龙一族都是魔神将级高手，你们五个尚未进阶怎么也幻化成人形参战了。敢情孙成方带你们五个来仙神阳界是为了找我。我猜——即使赤灵心没遇上你们，孙成方也会带你们五个来大道教学校转一圈是不是？”

    关爱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滚落，眼神又是绝望又是恐惧地望着关小山。

    沉浸在哀戚中的赤灵心慢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似乎有了发泄悲伤的口子，她当即从关小山怀里一蹿而出，怒吼道：“哇！气死姑奶奶啦——竟然有这种事！关爱！心爱！亲爱——你们竟敢糊弄姑奶奶，姑奶奶非抽了你们的筋、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听到“心爱、亲爱”这两个名字，关爱一下警醒过来，颤声惊叫道：“不要——姑奶奶不要啊！都是我一个不好……”

    “哼——你小子够种！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有护花的心思，可惜，你没有那个实力。”

    关小山不屑地轻哼，随即安抚赤灵心道：“姑奶奶——就算要剥皮抽筋，也得等到弄清是怎么回事了再说。”

    待赤灵心按耐住性子，关小山吩咐跟上来的李青、甲一、水长青等人：“把它们五个分开关起来，好生审一审，看看孙成方究竟有多少企图谋划。”

    交代完毕，关小山独自一人先行回转**楼。关爱等五头神龙只是精锐士级的修为等级，还没突破到魔神将级，反抗李青、甲一、赤灵心这三位仙神将级的缉拿是自讨苦吃，他一点都不担心。

    回转**楼之后，关小山到静室盘膝坐下埋头沉心思索。通过关爱这件事，他发觉自己以前的判断有一个很重大的失误。

    以前他认为，杜天羽、段灵霄、孙成方这三位在世的圣人把一统阴阳两界当作最后的执念，以此消磨漫长的时光；所以，他很有信心让大道教学校置身会战之外，只要他掌握好分寸，做得不太过火就行。想完成心中执念的三位圣人，没有谁会愚蠢地把有一位圣人坐镇的大道教学校逼到对方阵营去。

    如今看来，这个判断有问题。开始的时候，孙成方肯定是把一统阴阳两界当作最后的执念，败在关小山手中之后却未必如此了。圣人是修士，修士最大的心愿是向更高阶的修为迈进。通过与关小山对战，孙成方明显知道自己修为存在不足，这个时候，进一步修炼的心思非常有可能代替原有的一统阴阳两界这个执念。

    “一定是这样！”

    想到孙成方有改变执念的可能，关小山几乎立刻给予了肯定。他从普通人一步步修炼上来的圣人，既经历过苦修后点滴进步的喜悦，也经历过目标近在眼前的鼓舞，还经历过登上巅峰的迷茫颓丧，自然理解圣人的心理。

    对孙成方来说，发现眼前有更高的修炼目标无异于迷途的海员发现新大陆，其中的惊喜欢欣不言而喻。尽管不知道关小山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尽管不知道为何能战胜他，但是，这个事实的存在就能让人欣喜若狂，让他重新拥有了向上追求的乐趣，对修士来说，这种乐趣比一统阴阳两界的执念重要百倍。

    “小山哥哥，事情都问清楚了。”

    空中一阵清脆呼声响过，李青与水长青飞掠进了大堂。

    “哦？这么快？”

    关小山收回思绪，从静室闪身而出，到大堂上方坐定下来，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小山哥哥——适才五头神龙被分别拘押，我和赤灵心、甲一、水长青、美鱼儿先一人审一个，再对比口供，最终没发现出入，想来不会有错了。另外，别有所图的是关爱和心爱、亲爱这仨儿，云爱、子爱是被利用当遮掩的，这俩儿神龙至今还糊涂着不知怎么回事呢。赤灵心倒真气坏了，正在抽打心爱……”

    李青先大致介绍了一下，接着详细说道：“是这样——关爱它们三个此番是受神龙一族五位族主以及孙成方联合指派的，目的就是弄到你成圣后的修炼功法。关爱负责接近你，直接从你那儿打听修炼功法；万一不行再由亲爱、心爱出面，从我和赤灵心口中套取消息。你连续修炼了八十年，关爱一直没机会接近，所以，这些年，亲爱、心爱不止一次向我和赤灵心打听你的修炼功法，我和赤灵心倒没疑心什么，但是我们不清楚你成圣后的修炼功法，没有什么能告诉它们；为此，三头神龙非常着急，担心完不成族主和孙成方交代的任务；正是这样，今天遇到你的时候，关爱忘了顾忌急着探问情况，没想到你有所提防，一眼就看穿它的谋图。呵呵——这三个小家伙被我们驯服惯了，吓唬一下都道了出来，没敢有一点隐瞒。”

    “神龙一族五位族主也想知道我成圣后的修炼功法？为什么……”

    关小山垂下眼帘用心一想，旋即恍然；这五位族主也许尚未成圣，却对成圣志在必得；通过自塑经络穴道，神龙一族有好几百神龙突破进阶到魔神将级，原本就是魔神将级的五位族主自然会将进阶成圣视作囊中之物。孙成方应该明白五位族主的心思，这才趁机蛊惑，让五位族主驱使关爱三头神龙前来卧底作奸。

    想透这点，关小山随即又有了新的想法：“孙成方和神龙一族的交情应该不浅。千余年来，神龙一族秘密自塑经络穴道、通过修炼提升实力；也许就是出自孙成方的授意，他很可能是将神龙一族视作一支奇兵，一俟时机到来，让这支奇兵配合魔神阴界彻底一统阴阳两界。原本上次会战的时候，孙成方完全有机会联手神龙一族彻底占据仙神阳界，只是他的执念变了，从一统阴阳两界转变为修炼——修炼我的功法；所以，在最后关头，用了一个‘担心仙神阳界动用神龙令’的借口退了回去。在此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关爱这三头神龙没有任何嫌疑地送进大道教。哼哼……”

    关小山在心头一阵冷笑。“孙成方你果真诡诈，让人防不胜防。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上次会战你若先一统了阴阳两界，再以大道教学校的安危胁迫；也许我会把两度成圣的诀窍说出来；可惜你没有，仙神阳界如今成了大道教的护身符，我不会再让你得手了……”

    想到这里，关小山双目一抬，眼中精光迸射，口中喝道：“长青，你去传枚鱼儿和甲一、龙冉、龙空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

    水长青干脆地答应，一闪身出了大堂。

    关小山凝声成线，扬声冲楼上呼道：“花子、荨姑、出岫，你们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来了。”

    “嗯，什么事?”

    轻盈的身影一闪，荨姑、水花子从外掠进大堂，云出岫则从后面静室掠了出来。

    “我打算让大道教学校参与——哦，等等……”

    关小山刚准备说出自己的打算，突然又想到一事。修士进阶成圣之后，修为当真深厚的很，圣人之间的争斗，正常情况下没有数月时间很难分出胜负。当初自己和孙成方争斗却不是如此，没用到一天时间就分出胜负；低阶修士可能不会感觉异常，圣人级修士却知道其中一定有蹊跷；也就是说，不仅魔神阴界的孙成方、段灵霄知道自己修炼的功法不同寻常，仙神阳界的今圣杜天羽听到战报后也应该有所疑惑才对；诡异的是，杜天羽从没当面提起过这件事，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一般。

    莫非暗中觊觎我修炼功法的不止孙成方、段灵霄两人，还有一个……杜天羽？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关小山心头忽然一凛。果真如此的话，大道教学校的处境可就危险了，被阴阳两界三位在世圣人同时盯上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关小山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稍稍一思索却又不得不相信。杜天羽对他和大道教非常宽容，以前，他认为杜天羽这样做是足够睿智，现在看来，对方不仅仅是睿智，可能还有忌惮。忌惮撕破脸后被新晋圣人“龙野”击败，丧失颜面和地位。当然，忌惮归忌惮，关小山相信对方绝不会因此罢手，也许杜天羽和孙成方，不定在暗地里准备着什么手段呢……

    想到忌惮，关小山又是一悟。

    自己被三个圣人同时盯着很难受，对方其实同样难受。因为这三人各有忌惮。杜天羽不仅忌惮自己功法不凡手段高超，还忌惮魔神阴界；若是让孙成方、段灵霄一统了阴阳两界，杜天羽便成了丧家之犬，连栖身之地都难寻，又如何敢单独面对他关小山？

    段灵霄、孙成方同样忌惮，不仅是忌惮关小山，还忌惮杜天羽；这两人不知道关小山修炼功法的来历，不能确定杜天羽是否和关小山一般高明。从龙野、杜天羽都出身仙神阳界这一点推断，杜天羽很可能和关小山一般高明。所以，没彻底弄清状况前，这两人对仙神阳界不敢逼得太紧，上次会战没有趁胜进取，固然有想法套取关小山修炼功法的用意，另外还有忌惮杜天羽的缘故。

    想透这些关键，关小山心里豁然开朗，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这下好玩了。”

    “小山哥哥，什么事这么好玩？”李青适时问道，口气夸张地娇憨。

    关小山笑道：“如今我唯一的执念是守护大道教学校的安全，让尽量多的今生有缘人修炼成圣，然后陪我一道寂灭轮回。这个过程原本很枯燥，没想到有人愿意帮我添加点乐趣。呵呵……也罢，我就陪他们玩一玩。”

    李青最怕关小山的心态沉沦如死水，最希望关小山重新拥有新奇和兴趣；这时便越发做出天真烂漫状。双眸闪动着追问：“小山哥哥，到底是什么事啊？谁想和你玩呀？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玩？”

    “当然需要你们。具体是什么，待美鱼儿、水长青他（她）们过来了再说。”

    关小山故意荚了荚右眼，很主动地配合李青凑兴。

    大堂里的气氛顿时轻快起来，荨姑、水花子、云出岫三人一起看向关小山，目光温柔而又欣慰。从生灵星出来以后，关小山这还是第一次显露原来的性情。

    “总教练——”

    “校长——”

    “父亲——”

    “族主——”

    不同的招呼连番响起，美鱼儿、甲一、龙冉、龙空、水长青先后进入大堂，该到的人全都到齐了。

    关小山目光向下一扫，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打起精神之后，便开口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诸位，大道教原本希望与世无争一心潜修，可有人不愿意，非死打烂缠上来不可；不知不觉间，我等竟然成了各方暗中觊觎的首要目标，与世隔绝的大道教竟然危在旦夕！汝等皆是大道教之核心，此番召集汝等前来就是为了探讨大道教的出来，商议自保之策。”

    关小山神情淡然，说出来的话语却句句惊心如刀似剑，震得堂下九人齐齐一凛，打起所有精神往上首看去。

    关小山语气如故，继续缓声说道：“今日商议之事是大道教最高机密，除了汝等九人，我不希望传到其他任何人耳中，即使是赤灵心、龙勇、龙兰也不行；汝等谨记。”

    “知道了。”

    “是。”

    荨姑、云出岫等九人参差不齐地给出了回答。

    关小山再度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我这个圣人和其他圣人有所不同，修炼的功法高明不高明无从知晓，但若单打独斗，任何一位圣人——包括阴阳两界的二位老圣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说起来这算是好事，不过，这等功法必定会引起他人觊觎，譬如亲自领教过的孙成方，而且绝不止他一个，肯定还有其他人。此等觊觎之人没本事让我屈服，不敢直接找我讨教；暗中若不能得手，最终肯定会打大道教学校的主意，以大道教学校的安危来胁迫我交出修炼功法。此等觊觎之人，任何一个不仅实力超凡，而且势力滔天，绝不是汝等能正面相抗的。如果大道教学校不提前准备应对举措，不测之祸便在眼前。”

    听到这里，堂下九人又是兴奋又是惊惧。兴奋的是，自家校长如此了得，竟然有把握战胜阴阳两界的老圣；惊惧的是，如孙成方这等有资格觊觎修炼功法的，在阴阳两界屈指可数，最多只有三位，这三位也许对校长没办法，但任何一位随手一翻就能把大道教学校碾为齑粉。

    相比其他人，堂下实力欠奉、不喜争斗的美鱼儿兴奋要少一点，惊惧则更多；想明白觊觎之人都有哪些之后，她立时按耐不住担忧，急忙追问道：“校长，这该怎么办啊？”

    关小山从容一笑，道：“很简单——为了自保，大道教必须更改前辙，往外扩展实力。这里是仙神阳界，是龙家根基之地，有龙家无数亲朋故友，扩展实力非常简单，只需顺时应势有所作为就可，勿须使用魔神阴界秘密发展教众的那一套。需要说明的是，这样一来，大道教再无法与世隔绝，必须参与会战。”

    荨姑银牙一咬，清声说道：“野~~~既然终究躲不过，那就干脆放手而为，不管是参与会战还是别的什么，勿须顾忌，一切是大道教学校的延续为要。”

    龙冉、龙空同声附和道：“是啊，父亲（族主）。该怎么做你自管说，这等时刻用不着顾忌什么。”

二百三十九章合纵连横

    关小山点点头，笑道：“呵呵——汝等有所不知。当年为了让大道教学校参与会战，今圣杜天羽曾经许诺愿改组圣人殿，重新弄一个双圣殿。双圣——一个是他、一个是我——不分高下，同等尊荣。当时我不愿大道教学校参与会战，一口回绝了这个建议。如今么……这个建议应该被重新考虑，其中最关键的是，作为双圣之一，我必须趁机掌控几个星区的仙神将府，以为大道教学校自保的外围力量。特别是今日前来投靠的四位主府，更是大道教学校可以倾心结纳的对象。不过，结纳的方式越秘密越好。”

    众人一喜，尽皆露出欣然神色。果真如校长所言，大道教就有了自足之本，谁再想撼动大道教学校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汝等听我吩咐——”

    关小山脸色一肃，正容说道：“龙冉——你现在去追撵乾位星区主府党文剑，私下告诉他，就说我对党家并非无情，而是另有安排。让他安心坐镇乾位星区，到时，我和大道教学校必定不会弃党家于不顾。”

    龙冉振声回道：“好。我这就去。父亲还有什么交待没？”

    关小山一挥手：“去吧——其他的暂且不忙说，你只需注意善加安抚即可。”

    龙冉嗯了一声，闪身出了大堂，然后向南方急急飞遁而去。

    关小山继续吩咐道：“青妹——你去追撵巽位星区主府尉迟刚，私下告诉他，就说我对尉迟家并非无情，而是另有安排。让他安心坐镇巽位星区，到时，我和大道教学校必定不会弃尉迟家于不顾。”

    “好的，小山哥哥，我走了——”倩影一闪，李青出大堂向西南方飞遁而去。

    “龙空——你现在去追撵震位星区主府习盖魔，私下告诉他，就说我对习家并非无情，而是另有安排。让他安心坐镇震位星区，到时我和大道教学校必定不会弃习家于不顾。花子——你现在去追撵坤位星区主府章一劫，私下告诉他，就说我对章家并非无情，而是另有安排。让他安心坐镇坤位星区，我和大道教学校必定不会弃章家于不顾。”

    关小山连声吩咐，待龙空、水花子一一应命而去之后，他又转向甲一、云出岫、美鱼儿、水长青四人，吩咐道：“既然要参与会战，大道教学员就需从新编制。但是，在没有公开宣布之前，改弦易辙的消息不能轻易泄露，所以，我希望新编制能以一种秘密的不为人察觉的方式进行。你们看这样是否可行——以后大道教学校增加一项趣味活动，每三个月在内部举行一次对抗赛。全校修士分做四支参赛队伍，第一支为神龙骑士队，由七百五十位神龙骑士组成；第二支为炼气系队，由没成为神龙骑的七百位炼器系修士组成；第三支为旁技队队，由没成为神龙骑的八百位炼阵、炼器、炼丹三系修士组成；第四支为子弟队，由七百余后裔子弟组成。无事之时，四支队伍可以准备对抗赛的名义编制整训，一旦有事，四支队伍便以现有编制准备作战。如此既可以遮掩目的，也可以完成整编集训。汝等以为如何？”

    大道教学校落脚三不管已有一百八十年。这些年得益于没有参加会战，校内修士未出现损折不说，还繁衍出了七百余第二代修士。关小山的五个孩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经过一两百年的栽培训练，七百余二代子嗣大半越过至尊级，成为阴阳界真正的修士，哪怕只是最低的兵级。关小山说得第四支子弟队，指得就是这帮二代子嗣。

    关小山话音一落，下方众人眼睛尽皆一亮。

    荨姑、云出岫、甲一、美鱼儿四女嘴角含笑，喜欢之意不用言表。水长青双眼一亮，击掌大赞道：“好！总教练——这种做法真的很好；即便不是为了遮掩作战整编，这种对抗赛也该尽快在校内推广；学员们修炼之余闲的无事，非常需要这等消耗精力之活动。”

    关小山微笑颌首，旋即喝道：“好！就这样说定了；甲一——神龙骑士队交给你，平时编制整训，战时御众杀敌都由你负责。水长青——炼气队交给你，大家都一样，你要完成平时的编制整训和战时的指挥统带。美鱼儿——旁技队交给你，参照甲一、水长青两人的做法，你好生去做吧。出岫——你辛苦一下，负责子弟队吧；这些子弟实力不济，战时起不了大用，弄不好反而是累赘；这样，你平时带他们编制整训，战时跟在我身边作通传人员或者后备。”

    云出岫温柔一笑，道：“小山——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们随便冒险，一定会照顾好。”

    关小山微笑着颌首示意，最后转向荨姑，道：“荨姑！这样——你悄悄走一趟神龙顶，秘密会见杜天羽，私下告诉他，就说我愿意接受双圣殿这个建议，大道教全员也将倾尽全力帮忙圣人殿抵抗魔神阴界；但是，这个讯息必须在一百年后公开，也就是双圣殿在一百年后再行组建。在此之前，大道教学校会在暗中帮助圣人殿，绝不让会战有失。”

    “野~~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帖帖。”荨姑故意潋滟一礼，然后紧抿下唇忍住笑飞掠出去。

    这么多年来，关小山还是第一次如此投入地去做事；不管结果如何，总比以前心如死水的状态好。是以，无论是李青，还是荨姑，都不由得露出难以掩饰的欢喜。

    关小山感受到了伴侣的爱意和喜悦，然后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受到激励，自此越发地投入，不管有事没事，成天成夜地坐在校长室里，等着别人过来回禀事务。美鱼儿、水长青闻雅歌而知弦意，每日都会凑趣，把校内大小事务向其一一回禀；甲一、云出岫也不甘落后，稍有空闲就溜进校长室说些校内的逸事趣闻。

    半个月后，出使坤位、震位、乾位、巽位四个星区的水花子、龙空、龙冉、李青先后带回来好消息，四位主府爽快地答应了四人的要求，并对“龙野圣人”和大道教学校推崇备至，言道愿意遵从“龙野圣人”安排，更有两人说出唯命是从之语；这四位主府都是阅历深厚之士，不仅毫不在意北海湖畔的冷落，反而对大道教学校秘密遣使喜出望外，自来——暗地里的联盟和友谊往往比明面上的更为珍贵难得。

    没过几天，去神龙顶的荨姑也回来了，听说关小山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校长室理事，立时兴致盎然地赶过去禀道：“野~~~今圣答应了你的决定，他看起来非常满意，说只要你愿意与圣人殿并肩携手，其他的一切都好说，总归让大道教顺心遂意。另外，今圣还问起这次会战你有什么具体举措，是由荆长生继续统带出征大军，还是提前更换统帅？”

    “哦——是吗？很好！一切顺遂。”

    关小山兴致也越发高起来，一边从几后绕出来，一边兴冲冲说道：“走——荨姑！陪我去九渊走一遭。距离会战还有近二十年，先不急答复杜天羽——等从九渊回来再说。”

    “遵命。”

    荨姑抿嘴一笑，上前揽住关小山左臂，娇躯似乎弱不禁风地依靠上去。关小山微微一笑，携住荨姑走了校长室，腾身向北边的九渊飞去。

    通过为神龙一族塑造经络穴道一事，九渊居民不仅人人都认得关小山和荨姑，而且还恭敬的很。两人刚刚飞下九渊，左边呼啦一声响，一头巡视的神龙迎上来欢喜地吼道：“这不是龙野圣人和夫人么？真是稀客！哈哈——水族神龙滔天见过二位，不知二位贵客此来有何吩咐？”

    关小山颌首示意，道：“滔天是吗？我有事要拜会浪翻族主，劳烦你通报一声。”

    “嗨——远处的兄弟，快快通报族主，龙野圣人要来拜会！”

    弄清楚状况之后，滔天没有前去通报，只扯着嗓子往迷雾深处吼了一声，待远远有龙啸应和响起，它又转对关小山、荨姑，恭敬地说道：“我在前带路，龙野圣人请——”

    “多谢。”

    关小山微微一笑，携了荨姑跟在滔天身后缓缓向迷雾深处飞去。

    相比上次，关小山这次的九渊之行特别受欢迎，滔天扯得那一嗓子很有传递信息的作用，两人前飞之际，迷雾中不时冒出或一两头、或三五头黑龙，成群成活地上来又是作揖又是问候，礼数周全的让人颇为感动；不仅普通黑龙如此，水族族长浪翻也不例外。

    “哎呀——圣人降尊光临，九渊上下生辉！哈哈……”

    大笑声中，水族族主浪翻亲率五百黑龙迎了上来，迎接之地距离圣窟足足还有五百里。

    关小山很是满意，揖手作礼道：“浪翻族主！别来无恙。呵呵……差不多一百五十年没见了，想来浪翻族主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也许已经突破成圣了。”

    “惭愧！惭愧——”

    幻化作人形的浪翻从迷雾中钻出来，一边冲关小山、荨姑见礼，一边回说道：“不瞒龙野圣人说，自重塑经络穴道以来，浪翻一刻没有停止修炼，自觉这一百五十年的进展比以往一千年还要大。只是，圣人乃与天地并肩的存在，想突破到这种高阶实在太难。哈哈——浪翻至今尚未能成功进阶。”

    “功到自然成。浪翻族主勿须着急，只要修炼有所进展，总有一日能够进阶成圣。呵呵……”

    “承龙野圣人吉言，浪翻不急，只希望这一日尽快到来。哈哈……”

    在五百黑龙的拥簇下，两人一边客套一边飞进黑龙族圣窟所在的水潭，来到圣窟入口，关小山停下身形说道：“浪翻族主，烦请遣使将另外四位族主召集过来，我和荨姑此番前来有要事与神龙一族相商，需得五位族主聚齐才好。”

    “哈哈——禀遵圣谕。”

    浪翻一口应允，转头先命令四头随侍黑龙分头行事，前去召集黄龙、红龙等四位族主，一切办妥之后才把关小山、荨姑请进圣窟。

    进了黑龙圣窟，关小山闭口不再提及此来目的；浪翻也不出言催促，只安排下酒宴，一边陪两人饮宴寒暄，一边等待四位族主。

    两天后，黄龙族主深沉、红龙族主飘逸、白龙族主凝聚、青龙族主萌动纷纷应约赶到，四位族主再见关小山，亲热之外却又多了一份恭敬。关小山有心拢络，遂一反圣人的超然冷淡，不仅言语谦和，举止也极尽亲热之能，杯来盏去，和五位族主一一对饮把欢。

    开怀畅饮了半日，关小山自觉气氛渐浓，便把酒盏向下一墩，沉声叹道：“诸位——今日我等在此畅叙欢宴，可谓人生至乐。可惜花无百日红，快活的日子总是一去不复返，不知道再过三五百年，我等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齐聚一堂把酒言欢。”

    “龙野圣人恁地多愁善感。”

    一身火红的飘逸咯咯娇笑，举杯相邀道：“咯咯——你与天地同寿，我们也有几万年寿算；别说三五百年，就算三五万年以后，只要圣人愿意，我等也可再行聚首，圣人无忧，且让我们共饮了这杯。”

    关小山没有端杯响应，眉头反而隆起得更加高，声音越发低沉地说道：“飘逸族主有所不知，我不是为自己担心，乃是为仙神阳界的神龙族担心。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贵族的好日子不多了，迟则七八百年，快则两三百年，贵族必定会陷入垂亡境地，到那时，在座诸位不知还能剩下几个。唉……”

    “嗯？！咦？啊！！！哦……”

    五位族主闻言目瞪口呆，一个个讶异得顾不得饮酒只连声惊呼，这话若换一个人说引来的必定是嘲讽怒叱，从关小山口中说出来的效果却不一样，他不是单纯的圣人，还是改造了神龙一族的异人。由不得五位族主不信。

    “龙野圣人，你这话怎么解？”

    惊愕之后，最为稳重的黄龙族主深沉率先发问了。

    关小山目光满含忧虑逐次扫向五位族主，口中缓缓说道：“诸位塑造出经络穴道之后，也许是沉湎于修炼，忘记我当初说过一件事……”

    “呀——我想起来了！”

    青龙族主萌动心细，一得到启发立即回想起来，随即失声嚷道：“龙野圣人当初说，为了对付我们，魔神阴界神龙族早在一千年前就塑造出经络穴道，也就是比我们多修炼了一千年。哎呀——龙野圣人，你的意思是对方实力暴涨五个族主都进阶成圣了，准备全力出手对付我们；是不是？”

    另外四位族主听到五个对头尽皆成圣这个猜测，尽皆大惊失色，恐慌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落在关小山身上，只盼他说出一个“不”或者摇头否定。它们不担心魔神阴界人类修士成圣，那是仙神阳界圣人殿应该担心的；它们只担心自己的对头——魔神阴界神龙族是否有圣人级出现，是否有击败降服仙神阳界神龙族的实力。

    关小山的脑袋却宛若石雕，在众族主的注视下动也不动一下，只是目光满含忧虑，五位族主看得心惊肉跳，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弦越绷越紧，眼看就要绷断了，关小山的脑袋终于动了，只是结果完全出乎期望，直接将众位族主推入到黑暗的幽狱之中。

    关小山缓缓点头，道：“萌动族主猜的……虽不全中亦不远矣。”

    虽不全中亦不远矣！！！

    听到这话，五位族主只觉得两眼发花，目眩神迷，呼吸急促，口中发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果真如此的话，仙神阳界神龙族就要大祸临头了！

    刚才还是欢声笑语的宴会一下子冷清下来，圣窟之中静谧无声，宴席之后坐得似乎是七具泥胎木偶，没有动作，没有表情，也没有呼吸。当然，七具泥胎木偶形成的原因不一样，其中有五具是惊吓的，一具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有一具是强忍着不动形成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呼喝打破了圣窟的寂静。

    “族主、龙野圣人！酒来啦……”

    呼喝声中，服侍酒宴的黑龙滔天抱着虚托着七个酒坛一阵风卷进来。

    “呼——”

    五位族主齐齐吐了一大口浊气，僵冷的气氛开始渐渐融化。

    “滔天——不用再上酒了，你出去吧。”

    东道主黑龙族主浪翻率先开口，打发走准备帮忙斟酒的滔天。然后向关小山问道：“龙野圣人，你确定对方修炼功成，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

    关小山不答反问道：“诸位可知上次会战之详情？”

    浪翻瞅瞅四位同伴，然后摇摇头道：“自从塑造出经络穴道，我等一直在闭门修炼，很少过问会战之事。另外，神龙一族向来以支派神龙骑的方式襄助圣人殿，对其他的并不关心；除非圣人殿发布神龙令。”

    “哎——诸位真是超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成圣功。”

    关小山不以为然地长叹一声，继而解说道：“诸位有所不知，上次会战仙神阳界败得极惨，若非对方故意留手，圣人殿必定会颁布神龙令求援！”

    “啊！竟有此事？”五位族主又是一惊。

    关小山点点头，黯然说道：“上次会战惨败非圣人殿无能之罪，而是对手太过厉害，会战之时，对方阵中突然多出五百多位魔神将级的高手。呵呵，实话告诉诸位——这五百多位魔神将级高手尽皆是神龙一族幻化的。”

    “啊！！！”

    五位族主再度失声惊呼，惨白的面色一下变成了灰白。五百多位魔神将级高手这个数字太超出想象了，要知道，它们这五位族主也不过是仙神将级。魔神阴界神龙族有如此强悍的实力，根本不用族主成圣就能轻易完败仙神阳界这一方。

    关小山唯恐震撼效果不好，变本加厉地说道：“前段时间，大道教学院逮住了三个奸细；三个奸细都是魔神阴界神龙族，是我和两位夫人在魔神阴界时的坐骑。据三个奸细供认，它们是奉五位族主委托，前来盗取我成圣后的修炼功法。原本，我不敢肯定魔神阴界神龙族族主是否顺利进阶成圣，但从这个迹象判断，对方极可能顺利成圣了。否则，有何必要盗取我成圣后的修炼功法？”

    听见这话，五位族主齐齐一震，上万年的修为似乎瞬间作废，一个个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颤抖之中，黄龙族主深沉看向关小山，恳声说道：“龙野圣人——当初你不忍我等败给对手，曾假借交易之名为神龙一族塑造经络穴道以便修炼，这等恩德神龙族一直铭记在心；今日你再度前来，想必不是示警这般简单，一定有襄助神龙一族之法。小龙妄加猜测，不知对否？”

    关小山眉头紧锁，焦虑地说道：“族主说得不错，我此番前来，确实不单单是示警，而是有心相帮。只是，对方实力太过强悍，我虽是圣人，毕竟人单势孤，即便有心，也未必能成啊。”

    五位族主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一起站起来对关小山揖手作礼，恳求道：“龙野圣人——你想办法帮帮神龙一族吧，大恩大德，我等永记在心。”

    关小山沉思着说道：“诸位——单凭我和大道教学校肯定不行，单凭诸位也肯定应付不了魔神阴界神龙族；这件事必须着落在圣人殿身上；以我之见，往后会战之时，神龙一族必须全力一赴与圣人殿同仇敌忾才有可能扳回局势。”

    “是！是！是……以后会战，神龙一族必定全力一赴襄助圣人殿。”

    五位族主连声答应。

二百四十章不可思议

    随着会战之日越来越近，仙神阳界草莽间一片凄惶；尽管这一次是占据主动的进攻方，修士们对即将展开的会战依然心惊肉跳，生怕陷入到包围之中，生怕遭遇上五六百魔神将级高手。上次会战结果太过惨烈，以至于大部分修士不敢相信自己会是幸运者，直感觉是炮灰，会战一旦开始便会化为齑粉似的。

    与草莽间的惶惶不安相反，圣人殿和各星区仙神将府倒非常从容，如同忘记了上次会战的惨淡，不紧不慢地征召人手，准备出征事宜。只是这份淡定影响的范畴太窄，连外围的使员都不很相信，认为这是麻木或者欺骗。

    就在惶惶不安的气氛四处弥漫之际，三不管的气氛显得特别静谧，没有多少人在意会战，没有多少人为性命前途担忧。独立世外的大道教学校好像仙神阳界最后的一份净土，对抗赛引发的勃勃生气中透着让人神往情迷的安宁祥和。

    当然，大道教学校并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会战，只要以关小山为首的一群人还记得。

    “小山哥哥——关爱被带来了。”

    轻柔的回禀声中，李青引着大道教学校罪囚神龙关爱迈步进入校长室。

    校长室内有两人，关小山平静地盘膝端坐上首，龙冉打横坐在下首。听见回禀，关小山抬眼看向进门的李青，说道：“青妹，辛苦你了，快过来坐下歇歇。”

    “嗯~~~”

    李青欣然答应，轻盈地走上前在他身边偎依着坐下。

    堂下顿时只剩下关爱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配着乌黑肮脏的甲胄显得特别刺眼，关爱似乎感受到了，它胆怯地瞥了关小山一眼连忙又低下头，不安地用脚尖在地上擦来擦去。

    “呵呵……”

    关小山淡淡一笑，目光落到关爱身上，平和地说道：“关爱，被囚的日子不好过吧？这些年，你是否非常怨恨我？”

    关爱身子一颤，连忙答道：“不敢。主人——这是我罪有应得的。”顿了一顿，它又补充了一句申辩语。“主人……我不想背叛你，可我是神龙一族，须得听从族主的吩咐。”

    “嗯，我知道你的为难，所以，当初亲爱、心爱两个小妮子由于疏忽而泄漏机密，我没有见怪；即便这次，明明知道你们三个是心怀不轨的奸细，事发之时我也没有当场处死。呵呵……我这个主人不错吧。”

    关小山春风满面，笑声不断；似乎面对的不是奸细，而是阔别多日的老友。

    这种态度让关爱放松了一些，它渐渐镇定下来，向上鞠躬行礼诚声说道：“多谢主人宽容；实话说吧，得遇主人是关爱的大幸，在主人这儿，关爱得到了自塑经络穴道的修炼功法，得到了亲爱、心爱两位伴侣，还得到了无上的尊荣——因为有主人这个圣人级的存在，整个神龙一族上至族主、下至幼龙，无不对关爱礼遇有加。只不过神龙一族还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关爱身为神龙一族逼不得已只好冒犯主人了。请主人恕罪。”

    “呵呵……我明白神龙一族的想法和目标，体谅你的苦衷，所以，对你的罪过根本没有当真，要不然，阴阳界哪里还有你的存在？”

    关小山先是轻轻一笑，温言安抚关爱，继而口音一转，凛然说道：“我可以理解神龙一族，却不能容忍神龙一族再三冒犯。在此之前，魔神阴界神龙族已经冒犯过两次，我绝不容许再有一次冒犯出现！”

    关爱福至心灵，从关小山的话中一下听出什么，当即神色一喜，不敢置信地呼道：“主人！你……你原谅我啦？”

    “我说过，以后绝不容许魔神阴界神龙族再冒犯一次。”

    关小山微微一笑，间接承认了关爱的猜测；然后不等关爱开口表示谢意，先行说道：“关爱——你跟我这么多年一向忠心耿耿，从没生出过异心。之所以后来有许多臭事出现，一则是亲爱、心爱两个小妮子不懂事，口无遮挡；二来是回归神龙族后你们三个身不由己，所做所为并非出自本意；我知道，你和心爱、亲爱两个小妮子夹在神龙一族和我们这几个主人之间肯定很难受，听谁不听谁的？作为主人，我不仅需要理解你们三个的难处，还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听到这里，关爱身子一软，噗通一声瘫在地上又是委屈又是感激地哭嚎起来：“主人！谢谢主人。你……真能如此的话……关爱就算是死也值了……”

    “起来吧——你也是上千年修行的神龙，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关小山打趣似的嗔怪，只是口气越发温和，抚慰地说道：“关爱——以前之所以有这么多事，主要出于误会。事实上，我不在意塑造经络穴道的修炼功法外泄，当初传授你等的时候就没提防什么；也不在意成圣后的修炼功法外泄，魔神阴界神龙族诸位族长若好言求教，我肯定会倾囊而授。可惜，因为我和魔神阴界神龙族没法联系沟通，彼此不明白对方心意，以至于弄出派遣‘奸细’这等下策，思之实在令人好笑。有鉴于此，我打算和魔神阴界神龙族建立联系，彼此先成为朋友，然后把各自的想法、需要直接说出来，大家商量着办。这样一来，不仅你们三个免去了夹在中间的尴尬，神龙一族也能达成心愿和目标；岂不更好！”

    “主人！你说的是真的？太好啦——”

    关爱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兴冲冲地说道：“主人！你若有此心意，关爱愿全力一赴从中斡旋，不让神龙一族和大道教学校成为相互依靠的朋友誓不罢休。”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关小山一笑，道：“招你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今天，我打算让你回转魔神阴界，向神龙族表明大道教学校的善意。如果诸位族长愿意接受，我会把修炼功法传授给进阶成圣的族长。当然，修炼功法不是无偿传授的，我会额外提一些要求；神龙一族若愿意满足我的要求，大家以后就是相辅相助的朋友，不愿意则罢，只要不再招惹大道教学校，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不会去找神龙一族的麻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关爱眼中一亮，答道：“主人有所不知，神龙族诸位族长其实非常仰慕主人，若能和大道教结为相辅相助的朋友，各位族主必定欢喜的很。你尽管放心，我只要回去一说，这事准成。”

    关小山点点头，思虑着说道：“我相信你，相信神龙一族。不过，这事没有结论之前，你需要注意几点。一个是密，不能让他人知晓，特别是孙成方，否则很可能会生出许多变故。另一个是稳，不要急于求成，让几位族主好生考虑清楚；最后一个是信，不管是你还是神龙一族，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不要试图弄巧使诈。知道嘛？”

    关爱重重点头应承。“是！主人放心，我绝不会再辜负主人！”

    关小山嘴角牵动，浮出一丝微笑，指着一旁的龙冉满意地说道：“关爱——这是我子龙冉，他有办法送你回魔神阴界，你跟他一起走吧，今后该怎么做听龙冉的就是。另外，此行甚为机密，人数越少越好，亲爱、心爱就暂时留下来，不和你一道回去了；你放心，李青、赤灵心会好生照顾它俩儿。”

    “是。主人——我听你的。”

    关爱温顺地答应，它明白心爱、亲爱被留下来有“作质”的意思，却没任何不满；所图之事败露之后还能有这等结果，可谓是天地福佑，若要求太多就是不识好歹了。

    “去吧……”关小山挥了挥手。

    关爱又深深鞠了一躬，应了声是。

    “父亲——我走了。”

    龙冉起身先向关小山告别，然后冲关爱一摆手，道：“关爱，我们走吧。”

    关爱哎了一声跟上去。

    出了校长室，龙冉也不多说话，一腾身上到空中径直向南边飞掠，关爱不敢怠慢，连忙腾身飞起紧紧跟上。

    龙冉很快出了大道教学校，进入坤位星区之时，他有意放慢了飞行速度，待关爱追上来后，沉声交代道：“会战的时候到了，仙神阳界出征军即将跨界攻击，我们此去就是混到出征军中随之一道进入魔神阴界。大道教学校不参与两界会战，为避嫌疑一向不敢沾惹出征军；我们此番是不得已为之，所以需要特别谨慎，万万不可让无干闲人认出来。这样——在出征军中，你不要说话，一切由我来应付即可。”

    “知道了。主人吩咐过，让我一切都听你的。”

    关爱点头答应下来，接着又好奇地问道：“这个……龙冉，你的意思是陪我一道回九渊神龙族？”

    龙冉详尽地解释道：“不——我暂时不去九渊，会先找一个隐秘之地藏身，等你有好消息传过来之后，我再代表家父去九渊拜访神龙族，向诸位长老禀明家父的要求。”

    关爱一愣，随即建议道：“哦？在魔神阴界找个地方藏身？是不是太危险？要不你跟我一道去九渊吧，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龙冉摇摇头，不在意地说道：“没事。魔神阴界我熟得很，随便一藏保证圣人殿找不到。”

    话长路短，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前飞，不知不觉间飞出五六千里，第二天上午，此行的目的地——玄武坛到了。

    尽管连番遇挫，会战到来时刻的玄武坛依然军备森严气势不凡，布设乾坤阴阳大周天阵的修士肃然就座，只等一声令下便推动大阵运转。数百面旌旗在半空迎风招展，一队队神龙往来驰骋，一列列修士整齐笔直，集结完毕的十万大军做好了所有准备，正整装待发。

    龙冉对这些早就经惯，看也不看一样领着关爱径直向前闯，距离玄武坛还有三十里时，左右云霄之中各自闪出一队神龙骑拦住两人去路。其中一位威风凛凛的骑士扬声喝道：“汝等何人？为何擅闯玄武坛？”

    龙冉停住身形，从容回道：“我乃龙冉——此番前来是有事求见坤位星区主府章一劫道友，烦请各位帮忙通禀一声。”

    听到“龙冉”之名，气势汹汹的神龙骑顿然没有了半点气势；不说新进又出了一位圣人的龙家的声明，单单龙冉之名就足以让这些神龙骑仰视。一千年前龙冉就是仙神将级的高手，还是仙神将府的一位御敌将军。

    右边一队神龙骑中有人扬声答道：“原来是龙冉道友！久仰久仰——我们正是坤位星区机动神龙骑士营的，你想见我家主府将军是吗？请跟我来。”

    说话间，那人离开大队，一边招手示意，一边调转神龙向东南角飞驰。

    “多谢——”

    龙冉沉声答谢，然后对两侧神龙骑一揖手，说了声告辞便领着关爱追撵下去。

    有神龙骑在前引领，接下来的行程便不再受到阻拦盘问；三人一前两后很快来到玄武坛东北角，坤位星区出征修士正在此半空中集结待命；在前带路的神龙骑士远远喊了一声，队伍中人影一闪，主府将军章一劫迎了上来。

    “龙冉？是你？”

    看到龙冉，章一劫颇为惊讶，连番问道：“这时候你来干什么？找我有什么事？”

    龙冉却不出声，只微笑着看向章一劫。关爱初始感觉奇怪，随即恍然——想必龙冉不方便公开说明来意，只好用心印术告知对方。

    果然，没过多久，虽然没有得到明显的响应，章一劫却似突然明白什么，恍然笑道：“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好好……你们俩儿跟我过来，我们慢慢叙说。”说笑声中，很自然地领着两人进入本阵。

    坤位星区此番出兵八千，两人一混进去很快被八千人遮掩的看不到半点踪影，章一劫犹自不肯干休，领着两人来到中军旗手中间站了一会，然后趁人不注意命令两位旗手把旌旗交给龙冉、关爱，自个回仙神将府待命去，不用出征了。

    充当旗手的两位修士闻言大喜，交过旌旗之后欢天喜地回家去了，龙冉、关爱由此成了出征军的旗手。两人扛了一个多时辰的旌旗，远方忽然有一个恢宏肃穆的声音响起来：“今圣令谕——出征大军即刻出发！”

    哄——

    玄武坛上空轰然大响，出发的军令再度点燃了仙神阳界修士心中的恐慌，惶惶不安的议论声中，笔直整齐的队列也散了，迎风招展的旌旗也歪了，纵横驰骋的神龙也开始狂躁的咆哮。

    目睹这番场景，关爱忍不住暗自摇头，就连它这个对会战从不留意的旁观者此时也能看出来，仙神阳界已经彻底失去了和魔神阴界对抗的实力；会战结果必将呈一面倒之势。

    “呜——呜——呜——”

    一阵号角响起，号角声震耳欲聋，一下压制住了纷乱的哄声，号角声中，小圣荆长生扬声大呼：“众勇士——出发！”

    乾坤阴阳大周天阵缓缓转动，集结的十万大军蠕动着，一队队、一列列修士鱼贯进入大周天阵，然后消失在流光闪耀的彼端。

    坤位星区的修士同样开始进入乾坤阴阳大周天阵，由于旗手属于中军序列，进入大周天阵比较晚，等关爱跨进魔神阴界时，已经是深夜了。不过，它的修为达到顶尖士级水准，夜色并不能成为视力的障碍。于是，在魔神阴界出口，关爱看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

    “铺开！四下铺开！攻击前进——”

    一个副将模样的修士大声呼喝，指挥出阵的修士向外弥漫。出阵的修士没有集结，没有重整建制，就这么一小队一小队地向四下扩散开了，乱哄哄的不像是会战，倒像是逃荒。

    “汝等随我来——”

    刚刚出阵的章一劫伸手一招，带领关爱、龙冉一行四五百修士向东方的大地斜冲过去。关爱迷迷糊糊的，正不知是否跟上，龙冉说了声走，拉着它混在章一劫背后向下方掠去。

    众人速度飞快，几个呼吸间就已接近大地，山川河流的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关爱仔细一打量，认出下方属于坤位星区东南角，距离九渊也不很远，大约有三四千里；当即就凑近龙冉，小声问道：“我们是否可以脱离了？”

    “等等——”

    龙冉没有吭声，用心印术回说道：“听章一劫主府说，这次会战，仙神阳界没准备和对手硬拼，只打算在出口附近骚扰一阵，一旦对方主力靠近，出征军便急速回撤。所以，今夜和明天这一带会非常乱，待会我们趁乱脱离，以免被对方暗藏的修士盯上。”

    “啊？原来如此……”

    关爱目瞪口呆，没想到百年一遇的会战成了如此模样，仙神阳界还没开战就打定了见识不对闻风而逃的主意。惊讶过后，它忍不住对杜天羽、荆长生有点佩服；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两人知道不可能获胜，便宁可不要颜面虚荣，也要保全修士性命，此举难能可贵。

    关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紧紧跟着龙冉；两人随大队冲进山野肆掠了一阵，龙冉似乎感觉到机会来了，便跟章一劫打了个招呼，然后丢掉旌旗，拉着关爱一头钻进山林，一边顺着沟壑向北跑，一边连声交代：“关爱——别御使阴阳气，免得被人发现气机波动；跑快一点！离开这儿越远越好……”

    两人一个经验丰富，一个龙躯强悍，即使不动用阴阳骑也跑的飞快，天亮之时，已经在乾坤阴阳大周天阵出口两百五十里外了。行到一个高坡上时，关爱扭头回顾，只见出口方向人影涌动，仙神阳界的修士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去，看似情况不妙，出征大军准备提前撤退了。

    “这次的会战就这样结束了……”

    关爱摇摇头，觉得非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