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河上的手艺人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华夏大地的上空有两条翱翔的巨龙,一条青龙,一条黄龙。/class-0-1.html两条巨龙在天上嬉戏,吞云吐雾,吸海降雨。终于有一天,两条巨龙飞得累了,于是它们降落在华夏大地。那条青龙变成了长江,而那条黄龙则变成了黄河,数千数万年奔腾不息。
黄河,被誉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它发源于青海省的巴颜喀拉山,沿途流经九个省份,最后汇入渤海。从高空俯瞰,曲曲折折的黄河就像一个巨大的“几”字,更像是一条蜿蜒盘旋的黄色巨龙。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住在山里的人,开矿挖煤;住在林场的人,造林伐木;住在黄河边上的人,则靠跑船和打渔维持生计。不过,除了这两门普通的营生以外,古老的黄河上还兴起了两门最神秘、最具传奇色彩的营生,一门是黄河河工,另一门就是黄河捞尸人。凡是从事这两门营生的人,人们就把他们称作“黄河手艺人”。
这里先简单地讲一讲黄河河工,黄河上的河工可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那种河道清洁工,清理一些河道里的淤泥和垃圾什么的。黄河河工的工作也是清理河道,但他们清理的却不是普通东西,他们清理的可都是黄河里的邪乎物件。
古老的黄河埋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谁也不知道滚滚黄河水下面究竟有多少稀奇古怪的物件。这些物件大多时候都埋藏在深深的水底,遇上河道干涸或者发大水的时候,有些古怪物件就会露出水面。
譬如1998年的那次大洪水过后,黄河上就出现了许多古怪的物件。
那段时间,在山西境内的黄河渡船屡屡出事,有目击者看见,水中有一条卡车头那么大的青色怪鱼。只要有渡船从水上经过,凶猛的怪鱼就会用身体将渡船撞翻。说来也怪,落入水中的人们全都消失不见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人们猜测都被那条青色怪鱼给吃掉了。后来当地人们实在没法了,将此事反映给黄河水利委员会,黄委会请来了黄河河工。
黄河河工开来一艘铁皮船,船上什么捕鱼的工具都没有带,就装了满满两舱巴掌大小的活鱼。他们把铁皮船开到青色怪鱼经常出没的水域,将船舱里的活鱼哗啦啦地倒入河里,然后拍拍手,开船走人。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奇怪,自打黄河河工离开以后,这一带水域就变得太平了,那条卡车头大的青色怪鱼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和那些翻滚的泥沙一起沉入了深不可测的黄河底。
由于98年的这次大洪水,造成黄河河段多处决堤,人们在郑州河段筑坝固堤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大白蛇,那蛇有十数米长,缸口那么粗,通体雪白,就跟那《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的白素贞一样,当地很多村民都来拜祭这条白蛇,认为这条白蛇是神仙变的。
白蛇的出现急坏了工程队,无论工人们怎么驱赶,那条白蛇就是赖着不走。后来包工头急了,下了格杀令,亲自带着几个工人,开着重型挖掘机把白蛇活生生给斩成了数截,然后一把火烧了白蛇的尸骨。令人奇怪的是,附近的人们并没有闻到烧焦的恶臭,反而闻到迷人的清香。
有人谴责包工头的做法太过残忍,有人说包工头和他的工人们要遭报应。
可怕的事情正如人们预言的那样,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先是有一个工人在工地上莫名其妙地猝死,接着又有两个工人半夜投河自杀,死前毫无征兆,投河之后连尸体都没有找着。
最令人惊悚的事情还是发生在包工头身上,包工头的老婆那时候正好分娩,生下一个女婴。但是让在场医护人员都感到惊恐的是,那个女婴的舌头竟然开了叉,就像一条红色的蛇信。等到别人家的孩子都学会走路的时候,包工头的女儿却不会走路,她就像蛇一样在地上匍匐爬行,不断地扭动身体,同时发出嗤嗤嗤的怪异声音,吓得邻里都不敢出门。这个女孩因此被人们称为“蛇女”,在新闻上也曾有过关于她的报道。
浩瀚黄河奔流不息,发生在黄河上的古怪事儿多得数都数不清,关于黄河河工的营生我们就说到这里。现在言归正传,讲讲另外一门充满传奇色彩的营生,黄河捞尸人。
黄河捞尸人,又名“黄河水鬼”。
因为他们常年与死尸亡灵打交道,所以才有了这个惊悚而又神秘的称呼。
顾名思义,黄河捞尸人的主要营生就是打捞尸体。
黄河虽然孕育了无数的生命,却也吞噬了无数的生命。有在河边玩耍被河水卷走的,有在船上失足坠河的,有跳河自杀的,还有被谋财害命抛尸黄河的,总之形形色色的尸体多得数都数不清。
正因为如此,才衍生出了黄河捞尸人这门营生,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黄河里的死尸打捞上岸,那些前来认尸的家属就会支付一笔不菲的捞尸费用。当然,也有遇难者家属主动找到黄河捞尸人,要求帮忙寻找打捞尸体的,这种情况的收费自然又要高一些。
关于黄河捞尸人这门营生,一直是人们争议的话题。
有些人认为,这门营生有悖道德,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求家属支付认尸费,这对遇难者家属来说未免残忍了一点。但也有不少人认为,黄河捞尸人付出了自己的劳动和汗水,收取一定的费用是应该的。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黄河捞尸人也算是在做一件善事。
其实在我看来,无论哪种营生,都是为了生活。只要不杀人放火、违法乱纪,那就无可厚非着洋楼,开着豪车,穿着皮草大衣的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卑微贫穷的人们是如何艰难地活着。
而且黄河捞尸人这门营生,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想成为黄河捞尸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要以为随便是个人开着船出去就能够捞尸,那种人即使捞到尸体挣了钱,只怕也没命消受。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黄河捞尸人这门营生自然也有不少古怪的禁忌和规矩。因为其中的规矩和禁忌实在太多太复杂,我就挑一些简单的给大家讲讲。
首先,要想成为黄河捞尸人,必须命理要属阴,五行要属水。这是成为黄河捞尸人最基本也是雷打不动的两个条件。因为据说只有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命才够硬,在黄河上行走才不会被河里的亡魂拉下水。
其次,黄河捞尸人必须得是男性。女性本身属阴,如果再来从事这门和死人打交道的营生,容易被阴气侵蚀,小则疾病缠身,大则命不保矣。
黄河捞尸人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绝对不能多收。在选中徒弟以后,师父会把徒弟带到“养尸池”,要求徒弟和尸体进行“亲密接触”,让徒弟彻底消除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和胆怯。徒弟在漂浮着死尸的养尸池里面浸泡七天七夜,方可沐浴出关。
这里所提及的养尸池并不是用来饲养死尸、修炼邪术的池子。因为在尸体打捞上岸之后,遇难者家属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赶来认领尸体,为了让尸体不会那么快的腐烂,黄河捞尸人就会把尸体暂时存放在养尸池里面。
养尸池通常建在遮阳避光的地方,尽量避免阳光照射和保持低温。而且真正的捞尸人还会制作一种很特别的防腐液,以确保尸体的完好。虽然不敢保证尸体像活人一样,至少能保证尸体和刚刚打捞起来的时候一样。
黄河捞尸人死后必须葬在黄河里,而且是水葬,任由河中的鱼虾啃噬自己的尸体,这种做法象征着把灵魂融入黄河。
除了上面所说的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以外,黄河捞尸人这门营生里面还有许多的禁忌。虽然这些禁忌表面看上去荒诞离奇,但是这些禁忌都是祖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不管你信与不信,都必须要遵守。
譬如:雷雨天气切忌不能出船捞尸;同一具尸体三次没有成功捞上船之后,就不能再捞了;每次出船捞尸之前,必须要祭拜黄河大王,船上还要带一只大红公鸡。在捞尸收船的时候,用刀抹断大红公鸡的脖子,然后把公鸡丢入河中,算是孝敬给黄河大王的贡品。
你要问我为什么熟悉黄河捞尸人这门神秘的营生,我也不瞒告诉你,我的爷爷拓跋烈就是一个正经八百、如假包换的黄河捞尸人,而我们拓跋家就是黄河古道上赫赫有名的“黄河水鬼”。
前两年互联网上有一组关于黄河捞尸人的图片,非常火爆,引起了一场规模不小的舆论。后来我在电话里给爷爷讲了这件事情,爷爷很怄火地说:“他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黄河捞尸人,他们那是在作孽!我们这个行当的名声,就是被这些衰人搞臭的!”
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替真正的黄河捞尸人澄清一下,那种把没人认领的尸体丢回黄河中的缺德事儿,真正的黄河捞尸人是不会做的。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真正的黄河捞尸人非仇重死尸,死者家属来认领尸体的时候还会杀只大红公鸡请款待死者家属,表示消除灾难,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冲喜”。那些长期没有人认领的尸体,真正的黄河捞尸人会把他们从养尸池里捞出来,简单拜祭之后就地火化,然后把他们的骨灰撒入黄河。
故事开始之前,我还想说一句话:“请大家尊重黄河捞尸人,是他们,让死去的灵魂找到回家的路!”
第二章 捞尸诡事
我姓拓跋,单名一个孤字。百度搜索
拓跋孤,很冷傲的一个名字。
拓跋,是源自鲜卑族的一个姓氏,相传为黄帝后裔。
据说我们拓跋家在北魏时期还是皇亲国戚,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朝代的更替,族人自是分崩离析,流离颠沛。后来我们这个家族的先祖也不知怎么流落到了三门峡的河子村,从此在黄河边上世代居住下来,所以我们对于黄河有着深厚的感情。
我不知道祖上是什么时候进入黄河捞尸人这个行当,我只知道黄河捞尸人这门手艺传到我爷爷那代就没有继续传下去。爷爷本来是准备把这门手艺传给我爸爸的,结果我爸在一次出船的时候发生事故,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留下幼小无知的我,还有我那伤心欲绝的妈妈。爸爸的死带给妈妈沉重的打击,妈妈整日郁郁寡欢,两年以后也撒手人寰,跟随爸爸而去。那时候我还只会牙牙学语,是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拉扯大的。因为我没有爸妈,所以爷爷给我取名叫拓跋孤。
我小的时候因为家中无人照顾,所以爷爷每次出船的时候都把我带在身边。
我记得七岁那年的暑假,我跟着爷爷一起出船。当天爷爷接到了一门生意,上游的盘石村有个小女孩溺亡,小女孩的父母托人请爷爷出船帮助打捞。
出船之前,爷爷带上一只大红公鸡,斩掉鸡头,把鸡血洒在甲板上,嘴里唱着调调古怪的祭词:“敬爱的大王哟……你要保佑你的子孙哟嚯……你是不朽的神呐……你让游荡的魂灵都回去吧……让一条平安的黄河古道给我们吧……咿呀哟……咿呀哟……”
我也跟着跪在爷爷身旁,学着他的腔调像模像样的唱了起来。
一曲唱罢,将点燃的香烛插在一碗雪白的糯米里面,把鸡头摆放在船头正中的位置,对着鸡头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把插着香烛的糯米和大红公鸡一块儿沉入黄河。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捞尸人在出船之前必须要先祭拜黄河大王,方保平安无事。
夏天的太阳很毒,晒得人**辣的疼。我们的捞尸船是那种乌篷小船,爷爷让我躲在乌篷里面纳凉,自己抽着旱烟坐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河面。爷爷皮肤黝黑如炭,这都是长年累月被太阳暴晒的缘故。
我们是午后出的船,一直到傍晚时分,终于发现了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小女孩的尸体已经被泡涨了,身上的衣服大概被河水冲走了,光溜溜的,就像漂浮在河面上的一头小白猪,在河水里载浮载沉。
爷爷划着小船过去,取出捞尸网,全神贯注地看着漂来的女孩尸体。那张捞尸网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形状跟网勺差不多,一根用桃木削成的长杆,杆上缠着一张黑色的大网。捞尸网不知经过多少捞尸人之手,把手的位置都已经被磨得乌黑发亮。杆身上雕刻着很多奇怪的纹饰,听爷爷说是镇尸纹。
而且那张大网可不是普通的网,是用处子之身的少女头发编织而成,然后在黑狗血里浸泡三天三夜,最后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只有用这种方法编织的捞尸网,才能克制住死尸身上的煞气,以免在捞尸过程中发生恐怖的尸变。
小女孩的尸体被滔滔黄河水推送着,迅速逼近我们的乌篷船,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只见爷爷把捞尸网高举过顶,漂亮的甩了个弧,然后眼疾手快,一下子就伸入水中网住了女孩的尸体。紧接着,猛地向上一提,小女孩湿漉漉的尸体就被捞出水面,放在一张黑色的草席上面。
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我不得不捏住鼻子。
爷爷对于尸臭味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女孩,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女娃子就走了,真是造孽啊!”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符上用朱砂画着红色的符咒,我认得这种黄符,这叫定尸符。每次捞尸之前爷爷都要事先准备几张,据爷爷说定尸符有定尸的功效,预防死尸突发尸变。
啪!
爷爷把定尸符贴在小女孩的额头正中,然后伸手抓住草席的两个边角,迅速向前翻动,手法娴熟地将女孩的尸体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乌篷里面,避免在烈日下暴晒。
虽然死尸我见过的不少,但我毕竟年纪还小,这样一具死尸放在我的身旁,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催促着爷爷收工回家。
其时已是月影西斜,爷爷划着船往家里走,这门营生比较忌讳在夜里捞尸,因为死尸在夜晚的阴气很重,容易“冲煞”,所以黄河捞尸人通常都会在日落之前收船返航。
爷爷哼着小曲,慢悠悠地摇着橹桨,小船在水面划开波浪,发出哗哗声响。
他的心情比较好,今天的捞尸非常顺利,能够把小女孩的尸体交还给她的父母,也算是功德一件。
突然,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飘荡在河面上。爷爷停下橹桨,凝神倾听,发现那声音幽怨婉转,如泣如诉,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飘渺的不像是活人所发出来的。
我原本靠着乌篷打盹,此时也被这哭泣声给惊醒了,小心肝扑扑乱跳。
抬头四望,茫茫河面除了我们这艘捞尸船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船只,这古怪的哭泣声是从哪里传来的?难道这声音是……从河里传出来的?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爷爷,爷爷沉着脸,一言不发,开始用力摇动橹桨。
谁知道,那诡异的哭声竟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河底哭泣,哭声非常的凄凉悲戚,都快把人的心肠给哭断了。
我仿佛隐隐能够听见,那些人哭着叫喊:“饿呀!我们好饿呀!”
就在这时候,更离奇的事情出现了,这片水域竟然变成了血红色。血水里出现了许多漩涡,一只只白色的手骨从漩涡里面伸了出来。
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我魂不附体,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娃子,别怕!”爷爷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塞在我的手心里。
那枚铜钱年代久远,上面锈迹斑斑,还有暗绿色的铜花儿,就像藓一样,很难看。铜钱中央有个方孔,方孔中央缠绕着一条已经变色的红绳,拿在手里冰冰凉的。我也不知道爷爷给我这枚铜钱做什么。因为极度的恐惧,所以我紧紧握着铜钱,眼泪就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身子在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
爷爷敞开衣襟,呼呼地摇着橹桨,把那橹桨摇得就跟风轮似的。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样用力,我们的捞尸船都被河底的漩涡拉扯着,一直在水面上打转转,根本无法驶出这片血红色的水域。
我惊惧地看见,大团大团的头发丝从船底漂了出来,恶心而又诡异。水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头发丝?我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更为诡异的是,那些头发丝就像有生命的常春藤,竟然沿着船舷两边爬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黑丝看得我头皮发麻,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爷爷……爷爷……”我害怕得全身发抖,不知所措地望着爷爷。
爷爷的脸色愈发凝重:“娃子,我必须下水一趟,你坐在船里千万不要乱动,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明白了吗?”
我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好孩子,别怕!”爷爷一把扯下外衣,翻身扎入了血水弥漫的河里。
天色越来越暗,河面上刮起了晚风,我抱着肩膀瑟瑟颤抖,此时的捞尸船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哦,不,还有那具小女孩的尸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的尸体就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虽然裹着草席,但我一眼就看见小女孩那张极其惨白又极其浮肿的尸脸,她的五官都已经浮肿变了形,不断有泥沙从她的鼻子耳朵里流出来,夜风把那张定尸符吹得哗哗响。我总觉得她好像在对我笑,我不敢再看,赶紧扭过头去。
刚才那些诡异的哭声听不见了,水面下一片死寂,爷爷自从下水之后就再也没了声息,甚至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我害怕地想,要是爷爷死在了河底,那我该怎么办?我只有爷爷一个亲人,我不能没有爷爷在身边啊!越想越是悲苦,到后来又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候,死寂的河底却突然传来哐哐当当的铜锣声响。
我猛然一惊,紧紧趴在船舷边上,伸长脖子朝河底望去。
但是河水一片浑浊,水里好像还罩着一层黑气,饶是我瞪大眼睛,也无法看见河里的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铜锣声响终于消失不见了。
河里的血水也渐渐散去,一轮弯月斜挂在苍穹,我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
第三章 藏在龟壳里的棺材
过了半晌,我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对着空荡荡的河面大喊:“爷!爷!你在哪里?”
哗啦!
爷爷从船尾爬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不停地往下淌水,一脸疲倦地冲我挥了挥手:“娃子,我们回家!”
至始至终爷爷都没有告诉我水下究竟有什么古怪,不过从此以后爷爷就很少带着我出船捞尸。/class-0-1.html有几次我执意要跟着爷爷出船,都被爷爷喝骂着赶了下去。再后来爷爷一直叫我好好念书,长大后到外面去,离开河子村。为了培养我坚韧的性格,十二岁那年爷爷还特意送我去嵩山少林学习了整整两年的武艺。
大概没有爸妈的孩子懂事都特别早,我很努力的学习,十八岁那年考入了西北一所高等院校。也许从小的所见所闻让我对稀奇事儿特别有兴趣,所以我进入了考古专业,师从西北考古界赫赫有名的叶盛教授。
由于我聪明好学,在考古方面又颇有天赋,叶教授对我很是器重。虽然我才二十几岁,却已经积累了不少丰富的考古经验。除了我之外,叶教授身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女助手,古枚笛。
严格说来,古枚笛算是我的师妹,她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小我一届。古枚笛博才多学,天文历史,地理生物她都有所涉及,而且有着超强的过目不忘的本领,被誉为百科全书。除此之外,她的身手也很不错,据说已经达到了跆拳道黑带四段的水平。但是,古枚笛最出名的地方不仅仅是这些,她最出名的是天生鬼眼,也就是阴阳眼。不过这些都是当年学校里的谣传,至于古枚笛究竟有没有阴阳眼,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我们跟随叶教授在郑州一处古墓挖掘现场指导工作。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绯红的晚霞就像绸缎般在天边飞舞。刚回到休息室,一名考古队员找到了我:“拓跋孤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的手机响了一天,后来我帮你接起来了,是你爷爷打来的,他说有要事儿找你,让你回来后赶紧给他回个电话!”
我有些困惑地拿起手机,爷爷知道我的工作忙,所以很少给我打电话,今天他突然主动给我打电话,还说有要事找我,到底会是什么重要事情呢?我的心中莫名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漫长的嘟音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爷爷略显沙哑的声音:“喂!”
我说:“爷爷,是我!我刚从工作室回来,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爷爷略微沉吟了一下:“小孤,你能抽空回家一趟吗?”
我说:“爷爷,最近几天我都比较忙,有什么事儿你先告诉我好吗?”
半晌,爷爷在电话那头缓缓说道:“前两天我在黄河里捞到一个邪乎物件!”
我微微一怔:“邪乎物件?是什么东西?”
爷爷突然冒出一句:“小孤,你见过棺材吗?”
我有些乐了:“爷爷,你这不是逗我吗?我可是学考古的,见到的棺材比见到的女人还要多!”
爷爷压低声音道:“那你见过藏在龟壳里的棺材吗?”
“什么?!”我一时没听明白:“藏在龟壳里的棺材?!”
“对!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在黄河古道上跑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物件,我觉得这东西邪乎得紧,可能不太寻常。我琢磨着你是学考古的,所以想叫你回来看看!”
说实话,这几年我确实见过不少棺材,各种材质各种形状的,那可是数不胜数,什么白玉棺材、石头棺材、八角形棺材、人形棺材我都见过。埋在土里的,葬在水里的,甚至是藏在树心里面的棺材,我也见过,但是我对于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还真是闻所未闻。听爷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稀奇。
我问爷爷:“你打开棺材了吗?”
爷爷说:“没有!我寻思着这不是普通物件,所以没敢轻易打开!”
“嗯!”我点点头,叮嘱爷爷道:“你先不要动它,等我回来看看再作计议!”
挂了电话,叶教授走到我身旁:“怎么了?”
我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叶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很少在工作的时候请假的,肯定家里有大事情,方便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我和叶教授的关系亦师亦友,在他面前,我几乎是没有隐瞒的,我如实告诉他:“爷爷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前几日在黄河里捞到了一具非常诡异的棺材,想让我回去看一看!”
叶教授皱了皱眉毛:“诡异的棺材?”
我点点头:“对!非常诡异的棺材!可能连您老都没有见过!据我爷爷说,那具棺材是藏在龟壳里面的!”
“哦?”叶教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还真的没有见过!我看这事儿你一个人可能有些棘手,这样吧,我让古枚笛跟你走一趟!”
我谢绝了叶教授的好意:“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应付得了!这里的工作已经够忙了,古枚笛还是留下来帮您吧!”
叶教授说:“你可不要托大,有古枚笛陪着你我才放心。这边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黎队长他们会帮着处理的!”说完这话,叶教授把古枚笛叫到身边:“古枚笛,我给你一个任务,同拓跋孤回一趟老家!”
“啊?!”古枚笛不解地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叶教授:“我跟他回老家做什么?”
叶教授微微笑道:“跟他回家考古去!”
叶教授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继续推辞,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叶教授叫来一辆省级考古队的越野车,让司机把我和古枚笛送到火车站。
凌晨的时候,我和古枚笛登上开往三门峡市的火车。由于心里惦记着那具诡异的棺材,所以不太睡的着,火车轰隆隆地摇晃着,我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发呆。
古枚笛转过头来问我:“去你家要坐多久的火车?”
我告诉她:“五六个钟头吧,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我们就到三门峡市区了,然后再坐一个多钟头的大巴车就能到县城,再然后坐个小面的……”
“打住!打住!”古枚笛揉了揉太阳穴:“天呐!你这住的地儿是有多偏僻呀,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头都快大了!”
我歉意地笑了笑:“我就说不让你来嘛,叶教授偏偏要你跟着我来!”
古枚笛伸了个懒腰,心情明媚地说:“哎呀,这几天可把我给累坏了,出来放放风也是不错的!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跟你回家到底是要做什么?叶教授说我跟你回家考古是什么意思?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吧,我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你走了……”
古枚笛连珠炮似地问了一长串问题,我只好告诉她实情:“前几天我爷爷在黄河里捞上了一具棺材!”
“棺材?”古枚笛不解地望着我:“棺材里面有宝贝?”
“不是!”我摆摆手道:“你先不要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那具棺材可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藏在龟壳里面的棺材!”
“啊?!”古枚笛张大了嘴巴,饶是她博学多才,也没有见过藏在龟壳里的棺材,当下听闻也颇为惊讶。
我说:“爷爷觉得那具棺材非同寻常,可能是什么邪乎物件,所以要我回去看一看!”
古枚笛疑惑地看着我:“这东西确实有够邪乎的!不过我很好奇你爷爷他老人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在黄河上捞了具棺材回去?他是打渔的么?”
我摇头笑着说:“他可不是打渔的,他从事着一项很神秘的工作——黄河捞尸人!”
“什么?!什么?!”古枚笛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黄河……捞尸人……这是哪门子工作?”
我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专门在黄河上帮人打捞尸体,明白了吧?”
古枚笛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呜——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我们终于到达了三门峡火车站。
我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桥古枚笛的手走下火车。
晨曦沐浴着火车站,那些纵横交错的铁轨闪烁着斑驳的光泽,仿佛也在诉说那些远去的传说。
走出火车站,我转头问古枚笛要不要吃点早餐,却见古枚笛脸颊潮红地站在我身后。
我关切地问:“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古枚笛有些娇羞地瞟了我一眼:“你打算桥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紧放开手,有些尴尬地冲古枚笛笑了笑。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占她便宜的龌龊想法。当时下火车的时候人流拥挤,我只是常理性的牵起她的手,恐怕换做其他男人也会这么做的。
我本以为古枚笛会训斥我一番,谁知道古枚笛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你该不会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吧?”
我有些尴尬地跑了开去:“你等着,我去帮你买两张烙饼!”
其实在这之前我对古枚笛真的没有任何杂念,现在被她这样一说,我的小心肝反而突突突地乱跳起来。我必须得承认,我确实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而且古枚笛的小手真的很滑很嫩。
第四章 河子村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河子村。
河子村是黄河边上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渔村,这里的村民大多靠打渔为生。古老的黄河从村外流过,哗啦啦地奏响着五千年的华夏文明。
漫步走在田埂上,迎面吹来阵阵河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芬芳。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和喧嚣,只有淡淡的宁静和安详。在石头森林里面待得太久,偶尔到这远离世俗的乡下走走,浮躁的心就会安宁下来,整个心灵都会得到一种纯净的洗礼。
古枚笛伸展着双臂,欢快地说:“好久没有呼吸到这样的新鲜空气了,拓跋孤,以后没事儿的时候,你就带我到乡下走走吧!”
“好!好啊!”我含糊地答应着,也不知道古枚笛这话有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在里边。
这几年国家加大力度发展城乡建设,就连我们这偏僻的河子村也新修了不少楼房。这些楼房都是由政府统一设计修建的,看上去就像一幢幢的花园别墅,美观大方。
前两年我们家也修建了一幢楼房,不过爷爷却舍不得离开老屋,所以那幢楼房直到今天都闲置着。为了迎接我回来,爷爷今儿个特意打开新房,在新房的花园里面摆了一桌好酒好菜。
“小孤,你可算是回来啦!”爷爷放下旱烟,高兴地迎了上来。
不等我介绍,古枚笛已经大方地自我介绍道:“爷爷您好,我叫古枚笛,是拓跋孤的同事!”
“你好!你好!”爷爷眯着眼睛把古枚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突然冒出一句:“你是小孤的女朋友吧?”
“啊?!”我微微一怔,正准备开口解释,古枚笛却抢先一步说道:“爷爷您老真是厉害,一眼就被你看出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古枚笛大咧咧地挽着我的手臂,我浑身一哆嗦,差点就倒地下了。
爷爷的脸上就跟笑开了花似的:“小孤呀,你可真是好福气呀!来来来,我未来的孙媳妇,赶紧进屋坐着,爷爷可是给你们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爷爷乐呵呵的进屋去了,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烧,我问古枚笛:“你……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我……我的……女朋友?”
古枚笛的回答很简单:“我是不想让老人家失望嘛!再说了,就你这副牛犊子模样,要我这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扮你女朋友,你简直赚大了!”
“你……”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大爷的,我哪里长得像牛犊子了,像刘德华还差不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古枚笛长得确实挺漂亮的,当年在大学里就被评为十大美女之一,是考古系的系花,也是万千少男心目中的女神。古枚笛虽然是个北方女孩,但却有着南方女孩的娇媚面容,再加上她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绝对配得上“美女”这个标签。
午饭做得非常丰盛,我们常年风餐露宿的,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丰盛的饭菜了。爷爷的厨艺也是一绝,古枚笛吃得赞不绝口,就差没把自己的舌头吞进肚子里。
爷爷打开一坛陈年花雕酒:“未来的孙媳妇,陪爷爷整一口?”
“好哇!”古枚笛的骨子里有着北方女孩的豪爽。
爷爷拿出一只青花瓷碗放在古枚笛面前,哗啦啦倒了满满一碗。
古枚笛捧起那只青花瓷碗瞧了瞧:“爷爷,这只碗挺贵重的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只碗应该是一只清朝康熙年间的宫廷御碗!”
爷爷拊掌笑道:“我未来的孙媳妇真是好学识呀!”
古枚笛说:“爷爷见笑了,这不过是我的职业习惯罢了!来,爷爷,我敬您!”
古枚笛还真讨爷爷欢心,两人很快就拉起了家常,那坛花雕酒也被他们喝了个精光。而我傻愣愣地坐在旁边,倒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客人。
酒足饭饱之后,古枚笛抢着收拾碗筷,我和爷爷坐在花园的葡萄架下面喝茶。
爷爷抿了一口茶水,对这个冒牌的孙媳妇赞不绝口:“这小妮子真棒,人长得漂亮,又有礼貌,学历又高,还很勤快,那句诗叫什么来着‘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呀!”
爷爷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特别喜欢诗词歌赋,没事儿还自己写诗作词。而且也很喜欢书法,他写的毛笔字很有韵味,村里有什么大事小事、红事白事,都要请爷爷留点笔墨。爷爷经常说:“人们老是觉得做我们这种工作的都是没有文化的人,我就想多学点东西,提高自身素养,改变人们对我们的狭隘看法!”
我和爷爷闲聊了几句之后,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我问爷爷:“我记得你这两年好像都没怎么出船了,怎么前几天却又想起出船了呢?”
爷爷点上半截旱烟,咂巴一口说:“别人请我去的!”
我说:“哦?价钱肯定很高吧?”
爷爷在黄河流域的名气还是挺大的,一般说来,主动请捞尸人出船的费用会比较高。但是近几年来,爷爷年事已高,很多时候都不再出船了,能够请爷爷再次出船,这笔费用肯定很高。
谁知爷爷竟然回答道:“你错了!这次出船我没收一分钱!”
“啊?”我有些惊讶地望着爷爷:“没收一分钱?为什么?”
爷爷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记得我经常教导你的那句话吗?人这一辈子,其实有很多比钱财更有意义的事情。半个月前,山西运城的一对夫妇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他们打捞儿子的尸体。他们的家庭很困难,丈夫原本是一名矿工,妻子在乡下种田。非常不幸的是,丈夫在矿难中丢掉了一条腿,家中失去了主要劳动力。为了维持生计,他们十多岁的儿子主动辍学,在黄河边上给人挖沙,由于劳累过度,失足掉进了黄河,从此杳无音讯。前段时间黄河上游普降大雨,水流很急,他们猜测儿子的尸体已经被冲到下游,所以想请我帮忙寻找。在听说他们的遭遇之后,我答应为他们寻找落水的儿子,并且不收一分钱!”
我用敬仰的目光看着爷爷,这才是真正的黄河捞尸人,平凡中透露出伟大的人性。然而这种宝贵的人性,却正是现代社会所缺失的东西。
我问爷爷:“你找到那个小孩了吗?”
爷爷反问道:“你说呢?我可是黄河捞尸人,只要是我接下的活儿,那必定能够完成!唉,那孩子挺可怜的,我找到他的时候,尸体都已经泡胀了,就像一只白色的虫蛹漂在水面上。我把他捞了起来,泡在养尸池里,过两天他的爸妈就会赶来把他带回家!”
我点点头:“那具龟棺又是怎么回事?”
爷爷说:“我前后出船三次,那孩子的尸体是在第三次出船时候找到的,而那具龟棺却是第二次出船时候发现的。当时已是日落时分,我准备收船回家,在途中看见了那具龟棺。当时只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龟背在水面上,我还以为是一只成了精的千年大王八。等我把它打捞起来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王八,龟壳里面竟然藏着一具棺材!”
我放下茶盅:“那具龟棺在什么地方?”
爷爷说:“在老屋的后院里,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等到古枚笛收拾完毕之后,我们跟着爷爷一起去了老屋。
老屋就在新楼房的对面,穿过一条田埂就到了。
以前比较贫穷,房屋的建筑材料大多是就地取材,用黄河边上的黄泥夯土垒砌而成,房顶盖着瓦片或者稻草,这在乡下叫做“土坯房”或者“毛胚房”。
推开院门,一股阴风袭地而来,卷起两片掉落的树叶。
爷爷对古枚笛说:“未来的孙媳妇,我这屋里的阴气有些重,要不你在门外候着吧?”
古枚笛说:“爷爷,我可不怕!别忘记了,我是一名专业的考古人员,阴气更重的古墓我都去过。再说了,我也想亲眼瞅瞅那具藏龟棺到底是哪般模样!”
穿过正堂,我们来到后院,那具神秘的龟棺静静地放置在院子中央。
我和古枚笛戴上无菌手套,各自拿着一把考古专用的清理刷走上前去。
那具龟棺的长度几近两米,高约一米,棺盖和棺底分别覆盖着两块八仙桌那么大的龟甲。一具黑色的棺材藏匿在其中,显得死气沉沉。整具龟棺的外形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蛤蜊,看上去非常怪异。不可思议的是,这具棺材在水中浸泡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丝毫腐烂。
我让爷爷打来一盆清水,然后往清水中倒入了一些化学液体,那盆清水很快就变成了冰蓝色。我们用刷子蘸着冰蓝色的混合液,小心翼翼地刷去龟甲表面的水草和淤泥。
院子里静悄悄的,外面的草丛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添寂静之感。
太阳炙烤着我们的后背,汗水顺着我们的脸颊一颗一颗地往下滴落。
在我和古枚笛的共同努力下,覆盖在棺盖表面的那块龟甲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第五章 九龟驮蛇
令我们感到惊诧的是,这块八仙桌大的龟甲并不是由数块小龟甲拼合而成,它根本就是一个整体,一块完整无缺的巨大龟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龟甲的表面泛起幽幽青光,就像是那已经逝去的古老时光。
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乌龟也就脸盆那么大,是爷爷在黄河里捕到的,不过爷爷后来把那只乌龟放生了。他说那只乌龟在黄河里至少活了上百年,早已成了精,是灵兽,不能伤害它,要不然会走背运的。
我转头问爷爷:“您见过这么大的乌龟吗?”
爷爷伸手摸了摸那硬邦邦的龟壳:“我在黄河上行走了五十余载,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巨龟。不过黄河老河工曾经给我讲过一件‘九龟驮蛇’的诡异事儿,里面提及过这种巨龟!”
古枚笛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活儿,缠着爷爷说:“爷爷,爷爷,我想听那九龟驮蛇的故事!”
对于“未来孙媳妇”的请求,爷爷自然是不会拒绝,他拉过一根小板凳坐下来,用他那独有的沙哑声调缓缓讲述道:“民国初期,有一年黄河发大水,大水过后,渔民们在水上发现了一根粗大的灰白色树干,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根树干上面竟然生长着白色鳞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渔民们非常好奇,于是把船划了过去,想看看那根粗壮的树干究竟有什么古怪。渔民们来到近处,有人抛出鱼钩,勾住那根树干,想要瞧个仔细。突然,那根树干诡异地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候,眼尖的渔民惊惧地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树干,而是一条灰白色巨蟒,一颗车**小的蛇头从水里探了出来,喷出溟濛的水雾。
那些渔民全都吓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一条蟒蛇。巨蟒体长超过二十米,有水缸那么粗,浑身覆盖着银白色的蛇鳞,眼睛鲜红如血,足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猩红色的信子在空中胡乱飞舞,发出呼呼声响,令人惊骇之极。
渔民们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巨蟒从面前漂了过去。令人困惑的是,那条巨蟒都没有扭动身体,它怎么就顺水漂流了?也难怪大家会把它看成一截树干。
不过,在巨蟒漂过的时候,有细心的渔民发现,在巨蟒身下有一排巨大的黑色阴影,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几个胆大的渔民划着小船悄悄跟了上去,跟出了近一公里的距离之后,那条巨蟒缓缓浮出了水面,而巨蟒身下的那一排黑色阴影也在水中若隐若现。
渔民们终于看得贴切,那一排黑色阴影竟然是九只首尾相连的青甲巨龟。那九只巨龟排成一线,后面那只咬着前面那只的尾巴,就像串联在一起的烤串儿。而那只灰白色的巨蟒竟然安逸地躺在九只巨龟的龟背上,让它们驮着漂流。
关于巨龟驮蛇的现象,直到现在也没有专家学者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
后来有人说,那条灰白色巨蟒不是普通蟒蛇,而是黄河里的龙太子。那九只巨龟就是龙太子身边的护卫,它们负责把巨蟒驮到黄河入海口。到了黄河入海口,那条灰白色巨蟒就会羽化成龙了!”
我和古枚笛听得连连咋舌,自然界无法解释的现象太多了,那条巨蟒究竟会不会羽化成龙呢?谁也说不清楚。
我从工具箱里拿出铁锹和锤子:“好了,现在我们打开棺材来看看吧!”
古枚笛蹲在地上,拿着一个放大镜在那里仔细观察,她伸手敲了敲那具棺材,棺材里面传来咚咚咚的沉闷回响。
古枚笛面露惊喜之色:“啧啧!这具棺材是用阴沉木做的!”
阴沉木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木材,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生物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在缺氧高压的状态中和细菌微生物的作用下,经过长达成千上万年炭化过程形成的,同时具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有“东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之称。用阴沉木打造的棺材既能防潮又能防腐还能防虫,再加上其本身价值的珍贵,所以在古代,只有皇家贵族死后才能装殓进阴木棺材。阴沉木也成为了一种贵族的象征,寻常百姓根本就没有这种资格。
我和古枚笛对望了一眼,既然这具棺材是用阴沉木打造的,那就说明棺中之人极有可能是个皇家贵族。看来我们这一趟没有白跑,居然收获了一具皇家棺材。这具棺材是什么朝代的产物?棺中之人究竟是谁?这些都要等到开棺之后再做定论。
我拿着锤子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可以下手的缝隙,那具阴木棺材就像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我不禁诧异了,难道这不是一具棺材,根本就是一块完整的阴沉木?
“拓跋孤,你来看这里!”古枚笛拿着放大镜,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她伸手指着龟甲末端的内部,那里镶嵌着一个小小的银色环扣。因为那个环扣在龟甲内部,所以很难发现。
“这是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问。
古枚笛说:“像是一个小小的机括,我来拉动它试试!”
我点点头:“你小心一点!”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闪一边去,看我的!”古枚笛挽起袖子,伸出手指勾住那个环扣,用力往外一拉。
静默了两秒钟,就听咔咔咔的古怪声响从棺材里面传出来,我拎着锤子站在边上,警惕地看着那具阴木棺材,要是从棺材里钻出什么邪乎物件,我一锤子就毙了它。
“快看!快看呀!”古枚笛欣喜地叫了起来。
只见一具抽屉式样的内棺从棺材中央缓缓滑移出来,我瞪大眼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具阴木棺材的设计简直是巧夺天工,阴木棺材里面镶嵌着一具内棺,棺材里面安装着机括,一旦启动机括,内棺就会像抽屉一样从棺材里面滑移出来,非常精妙。
我们围拢上去,只见抽屉式样的内棺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年轻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年轻男子依然栩栩如生,五官清晰,皮肉完好,没有丝毫的腐烂。晃眼一看,还以为他只是在熟睡。我用手指轻轻戳戳,发现他的肌肤还有一些弹性,看样子他的尸身在阴木棺材里面保养得非常好。
这个年轻男子脸型狭长,鼻梁坚挺,眼目深邃,头戴刺猬钢盔,身披黑色铠甲,右手紧握一把弯弯的冷月刀≥然他在棺材里沉睡了千年,但我们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
我微微一愣,这具古尸的形象和我们想象的有些出入,我们原本以为,棺中之人必然是穿龙戴凤的皇亲国戚,没想到却是一个手拿兵器的武士。
我说:“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此人生前应该是一个武士!但绝不是普通武士,要不然不可能享受阴木棺材的皇族待遇!”
“嗯!”古枚笛点点头:“他的模样和中原人有着明显差异,我觉着和西域人种比较接近!”
我们戴着无菌手套,在古尸身上从头到脚摸了一通,竟然没有发现一件陪葬品,这可是大大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古枚笛向我建议:“我们把古尸翻个身看看!”
我点头表示同意,因为有些古人在下葬的时候,喜欢把宝贝压在身下。
爷爷找来一裹草席,我和古枚笛小心翼翼地将古尸抬出内棺,平置在草席上,然后帮他翻了个身。
我和古枚笛心有默契地分工合作,我伸手去摸棺材底,古枚笛则伸手探摸古尸后背。
令我极其失望的是,棺材底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候,古枚笛大声招呼我过去,我心中一喜:“发现陪葬品了?”
“没有!”古枚笛摇摇头:“他的身上没有半件陪葬品!”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陪葬品就很难推测出古尸的年代!”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古枚笛将古尸背上的铠甲往下拉了半寸,然后伸手指着古尸的后颈窝:“你看这里!”
我凑过去定睛一看,只见古尸的后颈窝处有一个刺青图案。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眼球,就像一只活生生长在后背上的眼睛。眼瞳是诡异的青绿色,瞳孔里面隐隐透露出一道阴寒刻骨的目光,令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我不敢再去看那个眼球刺青,扭头问古枚笛:“你知道什么民族的人有眼球崇拜或者是眼球图腾吗?”
古枚笛摇了摇头:“在我大脑储存的知识库里面,还真找不出有关于眼球刺青的记载!”
如果有古枚笛都不知道的事儿,那这事儿必定非常棘手。我掏出手机,对着那具古尸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传给叶教授,希望博学多识的叶教授能够找到答案。
忙乎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更有用的物证,我们只好暂时把这具古尸重新放回棺材,等到叶教授那边有了回信再作计议。
第六章 黄河鬼船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晚饭的时候,古枚笛又陪着爷爷喝了一坛陈年花雕。/class-4-1.html古枚笛这小妮子看上去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想到酒量竟然这么好。喝了酒以后,古枚笛的小脸隐隐浮现出两抹红晕,衬托着她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更加美丽,充满了一种迷人的女人味。
乡下本来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晚饭过后,爷爷提议让我带古枚笛去黄河边上走走,看看美丽的黄昏日落。反正坐着也是无聊,就权当散步消化,于是我爽快地答应了。
临出门的时候,古枚笛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我的手臂,亲昵地把脸贴在我的肩膀上,我俩看上去就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我嗅着她的幽幽发香,一颗心竟然微微有些乱了。在这之前我对古枚笛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可是自从她自称我的女朋友开始,我对她的感觉隐隐有了异样的变化。
古枚笛忽然抬起头来,冲我迷人地一笑:“拓跋孤,你的心跳得可真快呀!”
我尴尬地涨红了脸颊:“哪……哪有……”
“对了!”古枚笛突然问我:“你以前跟女生交往过吗?”
我摇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像我这样的穷**丝,哪里会有女孩子看上我呢?”
古枚笛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喜欢高富帅的,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女孩子,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我嗯了一声,心里泛起微微的苦涩。
为什么长这么大我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因为我心理有问题或者性取向有问题,是我不敢谈恋爱。因为在这个浮躁现实的世界,我还不具备谈恋爱的资本。我没房没车,每个月就那么几百块的生活费,怎么去跟女孩子谈恋爱?
古枚笛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她悄悄挽紧了我的胳膊:“总有一天,你也会碰上一个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的女孩!”
我不知道古枚笛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我的心里涌起暖暖的感动,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她的手。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黄河边上,浑黄的河水拍打着河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黄河畔的风景不同于海边风景,没有千军万马般奔腾的浪潮,也没有金黄色的美丽沙滩。大海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一眼就能让人感到惊艳。而黄河却不一样,它的美,需要用心用感情慢慢去品味,慢慢去体会。
我们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面手桥手行走,就像两只摇摇摆摆的企鹅,一路洒下银铃般的欢声笑语∵得累了,我扶着古枚笛在河畔边上一块很大的礁石上面坐了下来,晚风就像妈妈的手臂,温暖地拂过我们的脸庞。我们的头发飞扬起来,一丝一离缱绻成殇。
我扭头看着古枚笛红扑扑的脸蛋:“你看过落日吗?”
古枚笛说:“当然看过!我在草原上看过落日,在大海边看过落日,在高山顶上看过落日,在城市的高楼上看过落日!”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一转:“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在黄河边上看过落日!”
我点点头:“当你看过黄河落日以后,你一定会觉得,黄河落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落日!”
黄河落日是黄河上的一大胜景,也是我回忆中最美丽的画面。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泼洒在河面上,河面上一片金光粼粼。残阳沉醉在古老的黄河水里,然后晕染开来,给黄河平添了几分妖娆几分神秘。黑暗一点一点歼灭广袤的苍穹,夕阳一点一点地沉入水平面。在那水天交接的地方,天空渲染成一片绯红的色彩。夕阳被渐渐撕裂开来,带着悲壮的胸怀,化作点点碎金,沉沦在浩瀚的黄河中。河的另一边,一弯月牙划破云海,世界呈现出阴阳交替的朦胧色彩。
河畔停泊着几艘小渔船,古枚笛兴奋地跑了过去,央求我带她到河面上兜兜风,设身处地感受一下黄河落日的悲壮情怀。
经不起她的执拗,我跳上渔船,解开绳索,摇着橹桨驶离了河畔。
在黄河边上长大的孩子,几乎每个人都是划船的高手,我自然也不例外。这种小渔船只需要一个人摇动橹桨就能行驶,非常方便。古老的黄河唱着五千年的歌谣,小渔船在水面上轻轻晃荡,点点碎金在水中闪耀,我们仿似进入了一个童话仙境,如梦似幻。
面对如此良辰美景,古枚笛情不自禁地放声歌唱:“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几十几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古枚笛的歌声清澈嘹亮,宛转悠扬,仿佛要冲入九天云霄。
我痴痴地望着古枚笛美丽的背影,一颗心随着她的歌声飞向苍穹。
突然,古枚笛的歌声戛然而止,她回过头,着急地对我大声喊道:“拓跋孤,你大爷的,你睡着了吗?快转舵!转舵呀!要撞船了!要撞船了!”
撞船了?!
古枚笛的尖叫令我猛然惊醒,我睁大眼睛望向远处。只见一艘铁皮渡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左侧,距离我们的小渔船只有不到二十米,要是被这艘铁皮渡船拦腰撞上,我和古枚笛今儿个肯定是尸沉黄河了。
那艘铁皮渡船就像没有看见我们一样,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船头的“朝阳号“旗帜迎风招展。
我飞快地摇着橹桨,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小渔船在水面上划出一个“S”形,终于赶在铁皮渡船冲上来之前躲了开去。
我捏了一把冷汗,忍不住回身冲着那艘铁皮渡船张口大骂:“王八蛋!没长眼睛吗?”
我气岔岔地喘了口气,回头问古枚笛:“没事儿吧?”
古枚笛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艘远去的铁皮渡船,冒出一句令我胆寒心惊的话来:“那艘渡船上面……好像没有人!”
一阵河风迎面吹来,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铁皮渡船上面没有人?那……那它怎么会在河面上行驶呢?
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种铁皮渡船通常都会发出轰鸣的马达声,但是刚才那艘渡船过去的时候,却像是静悄悄漂过去的,没有半点声响。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脊背上已经爬满了白毛汗。
古枚笛环抱着胳膊,脸上同样流露出后怕的表情:“我们……遇……遇鬼了?”
“嗨!”我故作镇定地说道:“亏你还是做考古工作的知识分子,我们都是无神论者,这世上哪里有鬼?依我看呀,那艘渡船也许是缆绳断了,被河水从上游冲下来的……”
说到这里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因为我突然想起,刚刚那艘渡船是逆流而上,是从下游方向驶上来的。很明显,我的解释根本就不符合逻辑。而更令我感到恐慌的是,当我抬头远眺那艘渡船的时候,河面上一片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了渡船的影子。那艘渡船就像沉入了河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顿时就石化了,天色渐渐变得昏暗起来,在我的心头投下了黑色的阴影。
一艘无人驾驶的铁皮渡船,就像鬼魅般在黄河上漂荡,这是一幅怎样诡异的画面呀!
古枚笛也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儿,她搂着肩膀说:“拓跋孤,我看……我们……还是……还是回家吧……”
我点点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摇着橹桨往岸边驶去。
当我们抵达河岸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们回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河面,心中升起冰冷的寒意。
回到家里,爷爷见我们脸色不对,悄悄把我拉到一旁:“你们吵架了?”
我摇摇头:“没有啊!”
爷爷说:“少糊弄我,爷爷一眼就看出你俩不太对劲。出门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回来脸色这么难看?我跟你说,人家电视上都说了,女人是需要哄的……”
古枚笛走了过来,摆摆手道:“爷爷,你误会了,我们真没吵架!”
爷爷哦了一声:“你们该不会是在河边着凉了吧?脸色那么差?赶紧回屋洗个热水澡!现在家家都安装了太阳能,洗澡可方便了!”
古枚笛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爷爷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盯着我俩看了半晌:“你们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我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嗯,实不相瞒,刚才我们在黄河上确实遇到了一件……一件怪事儿……”
爷爷点燃旱烟坐下:“你们出船了?”
我点点头。
爷爷咂吧了一口旱烟:“什么怪事儿,说来听听?”
古枚笛道:“我来说吧!刚才我们在黄河上碰到了一艘铁皮渡船,渡船就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河面上,还差点撞翻我们的小渔船。当渡船从我们面前驶过去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发现渡船上面竟然没有……没有人……”
爷爷吞吐着烟雾,缭绕的烟雾覆盖了他的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爷爷敲了敲旱烟杆,幽幽说道:“你们可能遇上鬼船了!”
第七章 老院诈尸
鬼船?!
我和古枚笛同时一惊,一股寒意就像毒蛇,顺着我们的脊背爬了上来,令我们的身子忍不住微微战栗。
爷爷说:“你们所说的那艘朝阳号渡船早在两年前就沉没了,当时那艘渡船严重超载,行驶到河中央的时候船翻了,死了很多人!”
顿了顿,爷爷接着说:“幸好你们没有贸然上船,要是登上鬼船,鬼船就会载着你们驶向地狱,你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千百年来,黄河古道上一直都有关于鬼船的传闻。不少渔民都声称见过鬼船,他们不仅见过曾经出事沉没的船只在河面上行驶,甚至还见过古时候的官船,还看见船上有漂亮的宫女在跳舞。至于鬼船从何而来,谁也无法解释,就连科学界也没有定论。黄河鬼船事件和世界上著名的幽灵船事件如出一辙,科学界广泛认为,幽灵船的出现可能与时空裂缝或者时光倒流有关。
我和古枚笛都不是胆小的人,但是今天所遇到的事情确实把我们吓到了,我们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睡觉。新房的二楼有好几间卧房,我和古枚笛一人睡一间。
睡觉之前,我用手机查阅了一下有关于“朝阳号沉没”的新闻。一打开百度网页,立刻弹出很多条关于朝阳号沉船事件的新闻。看来爷爷并没有吓唬我们,朝阳号渡船确实在两年前就已经沉没了,当时死了很多人,在河南当地造成了很大影响,许多媒体都相继报道了这次沉船事件。新闻网站上还有朝阳号渡船的照片,我看着照片上的那艘渡船,骨子里直冒寒气,那艘渡船与我们傍晚时候看见的鬼船一模一样,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关掉手机,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在飞舞:诡异的龟棺、神秘的眼球刺青、恐怖的黄河鬼船、古枚笛美丽的脸庞……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迷迷糊糊没有睡着。朦胧中,我感觉有人走进了我的卧房,我猛地坐了起来:“谁?”
“是我!”古枚笛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拧亮台灯,眼前的一幕令我血脉贲张:只见古枚笛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睡裙,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依稀可见胸口正中那条深邃的沟壑,修长雪白的大腿曝露在空气中,充满了撩人的意味。
我有些发懵,怔怔地看着古枚笛,一颗心狂跳不止:“你……你做什么?”
当时我就在想,要是古枚笛现在突然将我扑倒在床上,我是反抗呢?还是顺从呢?还是先假装反抗,然后再快乐地顺从呢?
不过遗憾的是,我幻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古枚笛在我卧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我有些睡不着……”
我打了个呵欠:“怎么?难道你还在害怕?”
古枚笛抿了抿嘴巴,好像被我说中了心事,可嘴上却不承认:“哪有?谁害怕了?我可不是胆小的人!”
我无语地笑了笑,真是一个要强的女人!
“你来睡我的床吧!”我说。
我原本只是好心,没想到古枚笛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哦,你最好打消那些邪恶的念头!”
我大叫冤枉,举起右手发誓:“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一点邪恶念头!我的意思是,你来睡我的床,我去睡沙发!”
古枚笛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真的!”
“那你还不滚下床来!”古枚笛欢快地奔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将我赶下了床。
古枚笛躲在被窝里,扑闪着大眼睛:“喂!我还是睡不着,要不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我翻了翻白眼:“大姐,昨晚我就没有睡觉了,今天又颠簸了一整天,我可没力气跟你折腾,我要睡了!”说着,我翻过身去,留下丰满的屁股对着古枚笛。
“你这人真没劲!”古枚笛啪地关掉了台灯。
黑暗再次吞噬了卧房,乡下的夜晚静悄悄的,万籁俱寂,听不见任何声音。
困意袭上脑袋,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就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了一阵奇异的声响:“咚!咚!咚!”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古枚笛在磨牙齿,后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太像磨牙齿的声音。我刚想张嘴问古枚笛深更半夜在搞什么名堂,古枚笛却抢先一步说道:“拓跋孤,你小子在搞什么呢?搞得咚咚咚的,难听死了!”
“啊?我还以为是你弄出来的声音!”我大感冤枉。
“神经!难道不是你吗?”古枚笛问。
我说:“真的不是我!也真的不是你吗?”
古枚笛说:“当然不是我,我都快睡着了!”
“嘘!”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趴在窗台边上凝神倾听。
半晌,我回头对古枚笛说:“听这声音好像是从老屋那边传过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
这奇异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听上去格外清晰。
古枚笛说:“不会是爷爷在老屋里敲打东西吧?”
古枚笛刚说完这话,我就看见爷爷披着外衣,从底楼走了出来,急匆匆地往老屋那边走去。
不是爷爷,那还会是谁在老屋里面呢?
我再也坐不住了,翻身爬了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往门外走。
古枚笛也跟着从床上跳了下来:“哎,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呀,等等我!”
黑暗中,古枚笛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快步往楼下走去。
为了安全起见,在路过底楼厨房的时候,我顺手从案板上拎了一把菜刀。
老屋里阴气森森,就像一座死寂的坟墓。
我们循着声音一路来到后院,只见后院有一团昏黄的光亮,光亮的后面是爷爷那张苍老而惨白的脸庞。他一手拎着煤油灯,一手拎着一根犁地用的六齿钉耙,钉耙在黑夜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你们来啦?”爷爷头也不回地问,他虽然年迈,但是听觉依然十分敏锐。
我们点点头,站在爷爷身后。
咚咚咚!咚咚咚!
奇怪的声响清晰入耳,我们已然发觉,这诡异的声响竟然是从那具龟棺里面传出来的。
那具黑黢黢的阴沉木龟棺横置在院子中央,皎洁的月光泼洒下来,将院子映照的凄凄惶惶。月光落在那具棺材上面,就像被棺材吞噬了一样,竟然没有泛起一丝光亮。
我们盯着那具龟棺,心底涌起森冷的寒意,棺材里面怎么会传来古怪的声音呢?
我麻着胆子道:“我过去看看!”
爷爷扬起钉耙拦住了我:“别冲动,先看看再说!”
爷爷话音刚落,忽听啪地一声轻响,龟棺中间的抽屉竟然自动滑移出来。与此同时,一只惨白的手掌从棺材里缓缓伸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令我们汗毛倒竖,没有想到这种只有在恐怖片里面出现的镜头,居然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暗暗握紧了手中的菜刀。
古枚笛低低地惊呼起来:“诈尸!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诈尸?”
就在这时候,一团浓雾般的墨绿色尸气从棺材里喷了出来,那具沉睡千年的古尸突然“苏醒”过来,他肢体僵硬,摇摇晃晃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饶是我们见多识广,阅尸无数,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古尸复活的怪事儿。只见那具古尸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中央,他手里的那把冷月刀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我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但我们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古尸身上传来的浓浓杀气。仿佛伫立在我们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具古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武技高强、满脸肃杀的西域武士。
这些年我跟着叶教授走南闯北,进入过那么多的古墓,和那么多的尸体打过交道,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我确实感到害怕了。黑暗中仿佛伸出了一只手,扼住了我的脖子,然后慢慢用力收紧,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爷爷突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随手放下煤油灯,抄起六齿钉耙就冲了上去。
呀!
爷爷大喝一声,六齿钉耙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重重地砸在西域武士的脑袋上。
我们原本以为,这一钉耙落下去,西域武士的脑袋一定会像西瓜一样的爆裂开来。然而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钉耙落下之处竟然传来当地一声脆响,西域武士的脑袋上飞溅起一团火花,六齿钉耙被震得反弹回去,爷爷蹬蹬蹬连退三步。
古枚笛惊呼道:“我的乖乖!这家伙是钢铁侠吧!”
事已至此,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个西域武士有多么可怕,我都要尽我所能保护爷爷和古枚笛。
我怒吼一声,拎着菜刀就冲了上去,那种感觉有点像街头干架的小混混。
事后古枚笛告诉我,其实我在提着菜刀冲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觉得我简直帅爆了。
我三两步冲到西域武士面前,举起菜刀对着西域武士就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乱砍。只听当当声响不绝于耳,那个西域武士竟然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我的菜刀都砍出豁口了,西域武士的尸身上面依然没有出现一道伤痕。
第八章 西域死亡之虫
就在我气喘吁吁的时候,忽见寒光一闪,那个西域武士竟然挥舞着手中的冷月刀向我斩了过来。我大惊失色,慌忙举着菜刀挡在头顶上。就听叮地一声脆响,菜刀竟然被劈成了两半。我心惊胆寒,丢掉菜刀退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只听唰唰唰的刀锋声响,冷月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白色光圈,将爷爷手中的六齿钉耙斩成数截。
我焦急地说:“要是现在有黑狗血或者黑驴蹄子就好了,再不成糯米也行呀!”
古枚笛说:“你真的相信这些东西能够克制尸变?”
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已经想不出别的方法了,你快回厨房,看看厨房里有没有糯米?”
古枚笛跺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就听爷爷大喊道:“孙媳妇,快把里屋桌上的那几张黄符给我拿出来!”
古枚笛迅速跑进里屋,不一会儿,手中拿着几张黄符跑了出来。
我一看,立马就明白过来,爷爷是要用定尸符对付这个西域武士,这几张定尸符是前几天爷爷出船捞尸的时候画出来的。
西域武士手握冷月刀,一步步朝着我们逼近。
爷爷冲我们大声喊道:“拓跋孤,古枚笛,你们到我身后来!”
虽然爷爷年事已高,身子也有些佝偻,但是在这一刻,我却发现爷爷变得无比高大威猛。
等到西域武士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三米的时候,爷爷突然冲了上去,啪地将一张定尸符贴在西域武士的脑门正中。谁知道定尸符对于西域武士来说竟然毫无功效,只见西域武士高高举起冷月刀,唰地朝着爷爷劈了下去,幸好爷爷躲得快,堪堪避过了这一刀。
“爷!你没事吧?伤到了吗?”我三两步冲过去扶住爷爷。
“不可能呀!定尸符怎么会没有作用呢?”爷爷的脸上满是困惑。
砰——
枪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西域武士的脑袋瞬间爆裂开来,碎裂的头骨四散飞溅,尸杀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扭头一看,只见古枚笛的正举着一把铮亮的老猎枪,枪口还在往外冒青烟。
古枚笛放下猎枪,擦了擦脸上的汗渍:“刚才我进去拿黄符的时候,看见墙上挂着这把猎枪!”
爷爷赞许地点点头:“做得好!做得好!”然后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颇有些后悔地说:“他奶奶的!我还以为捞起了一个劳什子宝贝,结果是捞起了一个邪物呀!孙媳妇,真是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古枚笛笑了笑:“我可是学考古的,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害怕的!”
爷爷俯身拎起那盏煤油灯,突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咦?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条极其古怪的虫子从西域武士碎裂的脑袋中爬了出来,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奇特也是最丑陋的虫子。那条虫子约有一寸多长,浑身呈暗红色,看上去就像是一截蠕动的牛肠子。它没有足,以波浪涌动的形式在地上缓缓爬行。
这只怪虫没有明显的五官,它的头部生长着四根柔软的触须,平时触须是合拢在一起的,每当它爬行一步的时候,触须就会张开,露出里面十字形状的嘴巴。它一边爬行一边从嘴里吐出一股股墨绿色的黏稠液体,墨绿色的液体貌似具有可怕的腐蚀性,烧得地面滋滋作响。
我不由自主地紧蹙眉头:“这是什么怪虫,看上去真是恶心死了!”
爷爷抬起右脚就想踩死那条怪虫,古枚笛赶紧劝阻道:“爷爷,别!你把虫子踩死了,它体内的腐蚀性液体就会飞溅出来,要是不小心沾在肌肤上,那可就麻烦了!”
爷爷缩回右脚:“有道理!那怎样处置这恶心的玩意儿?”
古枚笛接过爷爷手中的煤油灯:“用火烧吧!”说着,古枚笛举起煤油灯,狠狠地砸向那条怪虫。
煤油灯碎裂开来,里面的煤油全部泼洒在怪虫身上。火焰顺着煤油迅速蔓延,很快就把怪虫包围在了火焰中间。怪虫在火焰里翻滚挣扎,烧得劈啪作响,空气中飘散出一股带着恶臭的焦味。
我们捂着鼻子退了开去,直到火焰燃烧殚尽,那条怪虫几乎被烧得灰飞烟灭了。
爷爷问:“这是什么古怪虫子,为什么会从古尸的脑袋里面爬出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无从解答,只好把求教的目光投向古枚笛,古枚笛可是出了名的百科全书。既然她知道对付怪虫的法子,那么她自然也应该知道怪虫的来历。
古枚笛沉吟半晌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条怪虫很有可能是消失千年之久的西域死亡之虫!”
西域死亡之虫?!
我撇了撇嘴巴,光听这名字就挺吓人的。
古枚笛告诉我们:“有关于西域死亡之虫的记载可以追溯到一千余年前,而近些年来已经很难再觅死亡之虫的身影。据史料记载,在西域的戈壁荒漠里面存在着一种可怕的虫子,这种虫子能够寄宿在人体内,使宿主变得疯狂,人们将其称为死亡之虫。后来有巫师将死亡之虫运用到了墓葬之中。他们将死亡之虫放入活人大脑,死亡之虫便会寄宿在大脑里面,进入休眠状态,而活人也就随之死去。一旦某种条件成熟的时候,死亡之虫就会苏醒,死去的人也会跟着复活。但是复活之后的死尸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因为他的大脑已经被死亡之虫侵蚀,失去了自主意识,就像一具鲜活的木偶,完全被死亡之虫操纵,成为一具活僵尸!”
“怪不得!”爷爷一脸恍然地自言自语:“怪不得我的定尸符会无效呢!”
我问古枚笛:“那你觉得促使死亡之虫苏醒的条件是什么?”
古枚笛想了想:“可能是温度吧!这两天的气温较高,龟棺又一直摆放在阳光下暴晒,当棺内温度升高的时候,死亡之虫便开始苏醒!”
我点点头,觉得古枚笛的推测很有道理。
古枚笛说:“哦,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这条死亡之虫只不过是一条幼虫而已。民间传说,一般成年的死亡之虫都有蟒蛇那么粗细,而最可怕的死亡之虫可能有一列火车那么长近一次关于死亡之虫的记载是在1926年,一名美国教授深入西域,在他的探险日记里面记录了有关于死亡之虫的传说。而在九十年代初,还曾有一支探险队进入西域荒漠试图寻找死亡之虫,至于那支探险队有没有活着走出荒漠,谁也无法知晓!”
我听得冷汗直冒,忍不住咋舌道:“这东西该不会是什么变异生物或者地外生命体吧?”
折腾了大半夜,我们把那具无头的古尸也一块儿烧掉了,以免后患。
这趟回老家还真是又惊又险,短短一天的时间,我们就经历了两起怪事儿,搞得我又疲又困,相当郁闷。第二天睡到日落西山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外面暮色正浓,乡村四野炊烟袅袅,一派农家景象。
我伸了个懒腰,眺望天边斜阳,正想吟诗一首,忽见古枚笛双手叉腰,站在楼下的院子里,冲着窗口大声喊叫:“拓跋孤,你丫睡死过去了吗?”
我浑身一哆嗦,尴尬地冲她挥了挥手:“我……我在这儿呢!”
“赶紧下来,开饭了!”古枚笛说。
古枚笛这么一嚷嚷,我还真感觉饥肠辘辘,应了声“来啦”,欢快地跑下楼去。
院子里摆了一张大方桌,各式菜肴竞相争艳,满院飘香,馋得我直流口水。
古枚笛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爷爷一边咂巴着旱烟,一边笑眯眯地对我说:“平时呀,看你小子总是傻愣愣的,爷爷每天就在愁呀,愁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带回一个这么优秀的孙媳妇,又漂亮又贤惠,你可要好好把握呀,这可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一边啃着鸭腿,一边含糊不清地应和着,爷爷要是知道我跟古枚笛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他只怕要急得背过气去。
古枚笛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尝尝,这都是我比较拿手的东北菜!”
“倍儿棒!”我冲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呀!”
古枚笛得意地说:“那是!谁要是这辈子娶到我做老婆,那真是他三生有幸!”
爷爷放下筷子,呷着白酒问古枚笛:“小笛呀,你跟拓跋孤在一起多久了?”
“啊?”古枚笛想了想,随口支吾道:“哦,我们大学时候就认识了,可能有两三年吧!”
爷爷瞪了我一眼:“你这臭小子,过年回来问你谈女朋友没有,你还说没有,原来你一直瞒着爷爷呀!”
“我……”我很想说我没有瞒着你,我真的没有女朋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我不是有心瞒着你的,主要是我想等我们的关系稳定了之后再告诉你!”
爷爷眯着眼睛道:“看来你们的关系现在已经稳定了?”
我和古枚笛对望了一眼:“还行吧!”
第九章 老河工死了
爷爷起身从屋里拿出一张户口本,放在我面前道:“拓跋孤,听爷爷一句话,别错过小笛这样的好姑娘。/class-9-1.html这是户口本,等你们回到城里选个好日子,先登记结婚吧!”
我尴尬地看了一眼古枚笛,只见古枚笛的脸唰地就红了。
我赶紧说道:“爷爷,结婚这事儿急不来的,我和小笛这两年还在为工作奋斗,暂时还不想结婚……”
“放屁!”爷爷猛地一拍桌子:“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等你俩把婚结了,工作才能更加努力用心嘛!”
我说:“爷爷,结婚这事儿也不是我们单方说了算的,那总还得征求小笛她爸妈的同意吧?”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桌下悄悄踩了古枚笛一脚。
古枚笛立刻懂得了我的意思,满脸堆笑地说道:“是呀!爷爷,结婚是件大事儿,不管怎么着,我还是先得回去给我爸妈说一声!”
“对!对!”爷爷拍着脑袋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我这都老糊涂了,光顾着自己高兴了!小笛呀,其实我的孙子还是挺优秀的,虽然人长得寒碜了一点,但是心地好呀,而且聪明勤奋,又有上进心,对吧,好歹也是一只潜力股,你选他保管错不了!错不了!哈哈哈!”
我一脸郁闷,爷爷啊爷爷,你这话究竟是损我呢还是在夸奖我呢?
爷爷越说越高兴,古枚笛见状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叶教授下午的时候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哦,他怎么说?”
“叶教授说,从那具死尸的面相特征和衣着装扮来看,初步断定是一个西夏武士!”
西夏武士?!
西夏王朝距今差不多一千余年,是中国历史上由党项族建立的一个征服王朝,因位于中国地区的西北部,所以史称西夏。西夏王朝曾经鼎盛一时,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古枚笛说过,有关于死亡之虫的记载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而死亡之虫又是在古尸脑袋里发现的,这正好与西夏王朝存在的时间相吻合。
“那个眼球刺青呢?”我问。
古枚笛说:“关于那个眼球刺青图案叶教授也没有答案,因为史料上从未提及过西夏人有眼球崇拜,也许那个眼球图案只是那名西夏武士的个人喜好吧!”
我点点头:“郑州那边的考古现场呢,有新的进展了吗?”
古枚笛道:“这才过了两天呢,你怎么比古墓发掘现场的工作人员还要迫切?叶教授说了,反正这几天都是发掘现场,用不着我们做什么,所以这次就当放我们的假,让我们好好玩个三五天再回去!”
我看了看爷爷日渐苍老的面容,心中升起淡淡的酸楚,这样也好,可以留下来多陪爷爷玩几天。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外面求学工作,然后满天满地的奔波忙碌,生活让我忘记了很多我本不该忘记的东西。
我将眼泪悄悄咽回肚子里,举起酒杯道:“来,爷爷,今天我爷孙俩好好喝一个!”
我们在乡下待了一周时间,在这短短的一周里,我和古枚笛几乎形影不离。不少邻居都在暗地里称赞,说我找了一个漂亮的好媳妇。虽然这个媳妇暂时还是冒牌的,不过我的心里依然乐滋滋的。男人就是好面子的动物,当别人夸赞自己老婆的时候,感觉特别神气,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古枚笛半开玩笑地说道:“瞧你这得意劲儿,要是下次你再回来的时候,身边的那个女人没有我漂亮,你就等着挨骂吧!”
我随口说道:“下次我还是带你回来不就得了?”
古枚笛抿嘴一笑:“想得美!要想我继续跟你演戏呀?行啊,看你以后的表现咯!”
看着古枚笛婀娜的背影,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下次回村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准媳妇!”
里屋传来嘀铃铃的电话声,爷爷起身进屋接电话,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爷,你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我觉察到了爷爷的变化。
爷爷叹了口气,抿了口酒,重重地放下酒杯:“老馗子死了,明儿个一早你跟我去盘石村看看!”
“老馗子是谁?”我放下筷子,觉着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黄河老河工!”爷爷淡淡地说。
“哦,原来是他!他死了?怎么死的?”我一下子就想起老馗子是谁了,老馗子本名叫刘馗,一辈子都在黄河上飘荡,是一名黄河河工。98年那次的青色怪鱼事件,就是老馗子带人去平息的,没想到这个神秘的黄河手艺人竟然死掉了。
“怎么死的?老死的呗!”爷爷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睛里有些浑浊的东西在飘荡,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我的记忆中,爷爷和老馗子虽然都是黄河上的手艺人,但彼此间几乎没有来往。以前听村民们说,好像爷爷和老馗子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过他们也都这么大一把岁数了,就算年轻时候有什么过节,现在人都死了气也该消了,也难怪爷爷会答应明天去盘口村看一看。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盘口村,盘口村在河子村上游,有数十里地,我们搭乘了一辆老乡的拖拉车,一路轰隆轰隆地颠簸过去。
快到盘口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村口竖起了高高的白旗,上面用黑墨写着大大的“奠”字。老馗子在盘口村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这辈子为人们清理了不少黄河邪物,深受当地百姓的敬仰。所以老馗子一死,几乎整个村的人都来为他吊丧。
“这老小子混得还挺不错的!”爷爷抽了口旱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自言自语地说。
我四下里看了看,前来吊丧的人真多,除了本村的村民以外,还有不少从别的村赶来的人,场面非常热闹。
得知我们是前来吊丧的,有热心的村民把我们领到老馗子的家里。
老馗子的家坐落在一片竹林后面,外面围着篱笆墙,里面是四合院样式的小屋,门口还有一个院坝,平时用来晾晾被子,晒晒谷物什么的。门口摆满了花圈,一字儿排开上百米,风吹过,花圈上的纸花就哗哗地响。
门外的竹林里面挂满了一串串的白纸,院坝里也撒满了铜币模样的黄纸,风一吹就飞扬起来,满天满地都是。
堂屋中央放着一具棺材,农村里的规矩,人死后都要摆放在堂屋中央,不能摆放在外面,对于这个禁忌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道理。
那是一具黑色的棺材,漆面很好,黑得发光,架在两根长腿板凳上面。板凳前面放着一个大镜框,里面是老馗子的黑白遗照。照片两边立着两根白色蜡烛,还有一个火盆,几个亲属披麻戴孝跪在火盆旁边,一边哽咽抽泣一边往火盆里扔进纸钱,火盆里堆满了燃烧过后的灰烬。
爷爷给老馗子上了一炷香,然后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最后拍了拍棺材,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背着手走出堂屋。
离开盘口村的时候,我问爷爷:“你跟老馗子很熟?”
爷爷想了想:“说熟也算熟,说不熟也算不熟!”
虽然爷爷没有说的明白,但是我隐隐感觉到,爷爷和老馗子之间非但认识,而且是十分熟悉的。只是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老死不相往来,这其中必定有些故事。既然爷爷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便多问。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回到河子村已是黄昏时分,一路上爷爷都没怎么说话,更多的时候他就是抬头看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没有打扰他,也许他是想起了和老馗子熟识的那段日子吧。
由于舟车劳顿了一整天,回到家里我们简单吃过晚饭,早早摸上床睡觉。这连续两三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早就困得不行,希望今晚能睡个舒心觉吧。
四野俱寂,困倦的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小孤!小孤!”
那声音沙哑沧桑,有些飘渺,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尺咫。
一连喊了数声,我勉强睁开眼睛,回头就看见一条人影立在我的床边。
我的瞌睡立刻就被吓醒了一半,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竟然一句话都喊不出来。更令我感到惊恐的是,我甚至连四肢都无法动弹,就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卧房里有些麻麻亮。
我隐隐约约看见立在我床边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飞扬。但是我清楚地记得,乡下的夜晚很凉,所以我睡觉之前是关上了窗户的,怎么会有风呢?我刚开始还以为这个老头是爷爷,但我马上就发现不太对劲,这个老头的身板比爷爷还要粗壮,但是身高却比爷爷矮了一截。
我的心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谁?床边的这个老头到底是谁?
第十章 穿寿衣的老头
这个时候,斜射进来的月光往床边移了移,那个老头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老头,我确定我不认识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又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脚上踩着一双黑布鞋,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地下冒出来的幽灵。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身子突然间疯狂地战栗颤抖,因为我发现,那个老头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套……寿衣!那是死人身上穿的衣服呀!
当时我想我快吓尿了,但是我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极度的恐惧令我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小孤,还认识我吗?”穿着寿衣的老头突然开口说话了。
奇怪!我和这个老头很熟吗?为什么他要加一个“还“字?
老头笑了笑,脸色惨白,就像涂了粉似的,笑起来的模样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小孤,你再好好想一想,我们今天才刚见过面的?”
今天见过面?!
突然,一道闪电仿佛照亮了我的脑海,我终于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头是谁了,他就是死去的老馗子呀!今天我见过老馗子的遗照,怪不得觉着有些眼熟。
一想到面前站着的这个老头竟然是死去的老馗子,我简直快要吓尿了,老馗子不是已经被放入棺材里面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的床边?他是怎样进入我家的?
这是一个梦!
这绝对是一个噩梦!
我拼命劝慰自己,但我知道,我这是自欺欺人。因为我清楚地闻到老馗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味道很臭很臭,是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为什么连尸臭味都这么真实呢?
“小孤,不要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来找你,是想嘱托你一件事!”老馗子的声音很沙哑。
我直勾勾地盯着老馗子,我跟他素不相识,他要嘱托我做什么呢?
“你去盘口村西头的槐树林,找到第七棵大槐树,树根下面埋了东西,你把它挖出来!”老馗子幽幽说道。
“槐树林?第七棵大槐树?取东西?”我怔怔地看着老馗子,心里在大骂:“我靠!你有病啊!你家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叫家里人去取呢?我跟你素不相识,帮你去取什么东西嘛!”
老馗子仿佛能听见我的心声,不紧不慢地说:“我膝下无儿无女,取出来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以后会对你大有帮助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听老馗子的意思,他死后还想送我礼物不成?会是什么东西?藏得那么隐秘,会是古董吗?奇哉怪了!我又不是他的儿子孙子,干嘛要送我东西?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馗子说:“至于是什么东西,你取出来自然就知道了。但是请你相信,我不会害你。说到底,那件东西原本也应该是属于你的!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东西!这是你的命!这是你的命!”
老馗子越说越是古怪,我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边。不过我倒是相信老馗子不会害我,他要真想害我,现在就可以害死我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想到这里,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点。但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这是你的命!”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的什么命?真是奇怪!
“今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老馗子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老馗子说的是古枚笛,我心想这老馗子生前肯定是个八卦的主,人都死了还要打听这些八卦消息,古枚笛是不是我女朋友关他屁事咧!
老馗子当然听得见我心中所想,他淡淡说了一句:“听我一句劝,小心那个女孩!”
嘿!你这个老馗子,真是令人讨厌啊,都是个死人了还想来拆散别人的家庭,我要不是动弹不了,我真想蹦起来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古枚笛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小心她?靠,你这个死老头,肯定是嫉妒我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吧。
“我不是嫉妒你!我也无需嫉妒你!家里给我烧来的那些美女我用都用不完!记着,小心那个女孩!我得走了,阎王还等着我回去报到呢!”老馗子的身影在月光下面慢慢消散,逐渐化成了一团黑色的雾气,竟然从关着的窗户里面飘了出去。
我感到困意就像潮水般涌上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微明,村子里已经响起了鸡鸣。
我感觉整个身体说不出的疲累,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透了。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我一骨碌爬起来,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发现窗户依然好好关着,难道昨晚的事情真是一场噩梦?但是,为什么这场噩梦会如此真实呢?
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
打开房门,古枚笛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来!尝尝我亲手炸的油条!”
托盘里放着两根金灿灿的油条,油香扑鼻,旁边还放着一杯豆浆。
我突然想起了昨夜老馗子说的话,他让我要小心古枚笛,我不由自主地瞟了古枚笛一眼,她的嘴角挂着微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呀?
“发什么呆呢?快接着啊,我都快累死了!”古枚笛说。
我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接过托盘,正好肚子咕咕叫唤个不停,于是我抓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赞赏地点头:“嗯,嗯,真香,不错!比以前学校外面卖的还香呢!”
“那是!”古枚笛说:“那些摊贩都是用地沟油炸的,我用的可是你们农村里的鲜榨菜油,口感当然不一样!”
我大口吃着油条,大口喝着豆浆,心里暖呼呼的,很快就把老馗子说的那些屁话抛到爪洼国去了。
古枚笛站在床边,伸长鼻子嗅了嗅:“拓跋孤,你的房间怎么臭臭的?是你的脚臭还是死老鼠的味道?”
臭臭的?!
我突然想起了老馗子身上的尸臭味,一颗心猛地打了个寒颤,难道说昨晚的事情不是梦,而是真实的?要不然我的卧房里面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尸臭呢?
天呐!
现在想想都觉得恐怖,半夜三更的,一个已经死去的老头穿着一身寿衣悄无声息的站在你的床边上,这是怎样诡异的一幅画面?现在外面虽然已是朗朗晴天,但我的脊背还是爬上了一层白毛汗。
老馗子的嘱托又回荡在我的耳边:“盘口村槐树林……第七棵大槐树……”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去槐树林看看,要是第七棵大槐树下真的有东西,那就说明老馗子昨晚真的来过。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老馗子怎么会找上我呢?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这就是你的命!”,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现在凭空猜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等我去把槐树下面的东西取出来,也许就有答案了。
计较既定,我对古枚笛说:“待会儿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在家里陪着爷爷!”
“去哪儿?”古枚笛看着我。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起有个远房亲戚很久没见过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就顺道过去看看!”
古枚笛也没要求跟我一起去,她说:“好吧,那你早去早回啊,我在家里陪爷爷聊聊天!”
看着古枚笛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涌起怪怪的感觉,这样一个贤惠漂亮的大美女,多少人想娶她做老婆呀?我为什么要听老馗子的鬼话,什么小心古枚笛,简直是胡说八道!对,他本来就是个死人,昨晚来的也是他的鬼魂,他说的话当然就是鬼话咯,我信他做什么。
吃饱喝足,我洗漱完毕之后早早出了门,朝着上游的盘口村走去。
时间尚早,村子里还没有什么人,田埂上飘荡着一层白蒙蒙的水雾。
走了两个多时辰,我又一次地来到盘口村,远远就听见唢呐声响,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密集的锣鼓声。循声望去,只见从村口走出一支送葬队伍,约莫有上百人,前面一群人披麻戴孝,后面跟着的人个个头缠白巾,臂戴黑纱,呜呜咽咽的哭声回荡在田埂上。
八个壮汉扛着一口黑漆大棺材,摇摇晃晃地走着,棺材上绑着一只大红公鸡。很多农村里都有这样的风俗,下葬的时候要绑一只大红公鸡在棺材顶上,能够克制煞气。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婆子,她的胸前抱着一个玻璃相框,边走边抹眼泪。
走得近了,我发现遗照上的人正是老馗子,原来这群人是来给老馗子送葬的。我瞥了一眼那口大棺材,心里没来由打了个哆嗦,咚咚咚跳个不停。但是我的脚下并没有停留,径直往盘口村西头的槐树林去了。
第十一章 槐树林子
没走多久,槐树林就到了。
这里有一大片槐树林子,那些槐树在这里的长势特别好,枝繁叶茂,又高又壮。即使是大白天,这里也是郁郁葱葱,显得有些昏暗。阳光只能勉强从枝桠的缝隙里透射一些下来,在地上倒映出斑驳的光影。
我情不自禁地抱了抱膀子,外面晴天白日,这里却有些冷飕飕的。
槐树林在这一带还是一个很出名的地儿,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很出名的阴地。
听说抗日战争的时候这里来了一群鬼子,把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上千村民都拉到这里进行屠杀。那些鬼子把村民排成一列一列的人肉靶子,架起重机枪一梭子弹扫过去,立即就要扫倒一片,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屠杀干净后,鬼子就把堆积如山的尸体就地掩埋。后来这里也就成了乱坟岗子,一些没家没室的人死了也被丢在这里。
有人说,这里的槐树之所以长得那么茂盛,就是因为栽种在死人堆上面,吸收了死人的养分。
我心里暗暗咒骂老馗子,怎么把东西藏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
我在林子口徘徊不前,老馗子既然把东西藏在这里,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我回去算了,万一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就麻烦了。但是仅仅转了个身,我就停下了脚步,我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里,难道要临阵脱逃吗?要是我回去之后老馗子再来托梦找我怎么办?我可不希望每天半夜有个穿寿衣的死人老头站在自己的床边,想想就渗得慌。
人往往在害怕的时候,那些曾经经历过或者听闻过的恐怖事情就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一件发生在槐树林的诡异事儿,当时那件事情可是传遍了十里八村,轰动一时,甚至还惊动了省公安厅。
那年我十六岁,在县城里上高中。我读二班,事情是发生在隔壁的三班。三班有两个学生早恋,男的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女的我记得叫罗莉,是三班的文艺委员,人长得还挺漂亮,我们班都有好几个男生给她递过情书。罗莉和那个小男生都是盘口村的人,每到周末两人都要一起回家。
那是一个平常的周末,两人回家之后就没再返回学校。班主任对两人的早恋也有所耳闻,于是怀疑这两学生是不是悄悄私奔了,为此还特意给学生家里打了电话。家里也慌了神,发动亲戚朋友到处寻找,结果有小孩就说周末的时候看见过他们,发现他们往槐树林那边去了。两人当时可能是去槐树林约会的,但是自从进去了之后就没有出来。
家里人赶紧寻着这条线索去了槐树林,结果……结果等待他们的是两具冰冷发臭的尸体。两人都死了,衣不遮体,挂在槐树的大树干上。眼珠鼓胀凸出眼眶,舌头吊在外面,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经过法医检验,两人的身上并无伤痕,但是心肝衰竭,得出的结论是被活活吓死的。
而且更令警方不解的是,当时已是深秋,失踪也就两三天的工夫,以北方的天气来说尸体应该腐烂程度不高,但是那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却相当严重,并且散发着浓烈的尸臭。据当时在场的人说,无数的白色蛆虫在尸体里爬进爬出,办案的民警都吐晕了好几个。
当时公安局向外公布的结论是自杀,两人一起殉情死了,但是谁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死亡案件,一时间谣言四起,十里八村都在传,而且越传越玄乎。当时传到我们学校里已经变成了僵尸咬人的版本,说的是两人去槐树林幽会,结果被地下爬出的僵尸咬死了。当然,在说这些的时候,传谣者不忘添油加醋地说一下两人幽会的场景,讲述的绘声绘色,就像在场亲眼目睹一样,这也是听众最感兴趣的话题。
后来传得太厉害了,连学校都不得不出面辟谣,还专门召开了一次全校大会,主要就是谈这件事情,然后由这件事情铺展开来教育我们不要早恋。
此时站在槐树林外面,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双腿止不住有些哆嗦起来。
就在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林子去的时候,一个女子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小帅哥,干嘛傻呆呆地站在这里?”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大概也就二十七八岁,比我大不了多少。她披着长发,模样倒也长得有些俊俏,只是脸上抹着厚厚一层粉,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看上去惨白惨白,感觉有些营养不良古怪的是她的衣着,居然穿着一件鲜艳的大红色旗袍,旗袍的款式很老,很像是民国年间的风格。不过她的两条腿倒是又白又长,穿着一双高跟凉鞋,看得人心神荡漾。
我觉着有些奇怪,在这里晃荡了半天都没见个人影,这个旗袍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她是从槐树林里走出来的不成?大白天的,她打扮成这副模样在林子里做什么?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她见我不说话,掩嘴咯咯笑了笑,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娇声说:“哎哟,你别色咪咪地盯着人家的胸部看啦。你到槐树林来玩的吧?走吧,去我家喝口水去!”
女子的一颦一笑充满了媚态,要不是我定力好,我只怕已经把持不住了。饶是如此,我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瞄向她的胸部,唔,又圆又白,比古枚笛的还要大上一号。
女子见我发愣,又伸手来拉我。
这一次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女人的手冰冷冷的,没有任何温度,而且那种冷不是寻常的冷,而是浸骨的冷,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嗯,有点像是死人的手。
我退后一步,轻轻甩开女人的手,一颗心嘭嘭嘭地乱跳起来,我总觉着这个女人太过古怪,也没敢多看她一眼,说了声“不用了”,掉头就走。
我低着头走了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我猛地抬起头来,发现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槐树,头皮顿时就麻了。我刚才明明是在槐树林外面,转身离开之后应该是往盘口村而去,但为什么我却走到槐树林里面来了,而且越走越深,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几乎挡住了阳光。林子里黑咕隆咚的,只有阴风吹过发出的诡异声音。
我拍了拍脑袋,难道是自己走错路了?
再回头看去的时候,一身的白毛汗唰地就出来了,刚才的那个旗袍女子竟然不见了!
我突然想起她刚刚请我上她家喝茶,她家在什么地方?难道在这鬼林子里面?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槐树林里有人居住啊?谁会那么不正常跑到一个阴气这么重的地方来安家呢?
我越想越觉着不太对劲,整个人如坠冰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定了定神,使劲甩掉脑子里那些荒诞怪异的念头。
反复深呼吸三次过后,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我是考古系的高材生,无神论者。
更何况现在还是晴天白日的,不要自己吓辉己。
也许那个女人真的就住在附近,也许她寂寞了,看见我有点英俊,所以对我起了打猫心肠。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想笑,这种时候我还能这样自我安慰。
茂盛的枝叶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苍穹,这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如此一来,我在林子里就很难分清东南西北,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呢。
呀!
我猛地一拍脑袋瓜子,这人有时候就是要当机。实在不行我就把手机拿出来,打个报警电话求救总可以吧。
我赶紧掏出手机,手机显示的竟然是无信号?!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竟然连通讯信号都穿透不进来?!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报警电话不需要信号都能打通的,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110。
然而,电话里却一直传来沙沙沙的嘈杂声。妈蛋!居然连报警电话都打不出去!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颗心又抑制不住地开始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候,林子里刮起了阴风,那风呼呼呼地吹,吹得我睁不开眼睛。紧接着,四周飘荡起了诡异的黑雾,那黑雾来得很快,就像潮水一样的翻涌,又浓又稠,还带着老大一股怪异的臭味。各种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有无数的鬼魅魍魉从地下钻了出来,我感到一阵阵阴寒刻骨的冷意。
“帅哥!到我家喝口水吧!咯咯!帅哥,跟我走嘛!来嘛!”
女人的声音竟然又在我的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充满了挑逗和诱惑的意味,让人无法抗拒。但是四周太黑了,我根本看不见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
迷迷糊糊中,我竟然微笑着扬起嘴角:“好啊!我就来!我就来!”
第十二章 鬼眼
“拓跋孤,你给我站住!”
一个女人的厉叱声在我的耳畔响起。/class-7-1.html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古枚笛!是古枚笛的声音!
古枚笛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行!这里危险,进了槐树林就走不出去了,我心急如焚,正想提醒古枚笛不要进来,忽见一道金光闪过,只听古枚笛厉喝一声:“咄!”
刹那间,围绕在我身边的浓雾迅速消散,又露出了郁郁葱葱的林子。
只见在距离我不出二十米的地方,那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正直勾勾地看着我。虽然隔着这么远,但我依然能够感觉到她那怨毒的眼神,令我心肝乱颤。
古枚笛从我身后走了上来,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一脸冷峻的表情。
“哎呀,你这不听话的小妮子,怎么也跑这里来了?对面那个女人很不寻常,我们快离开这里!”说着,我就伸手去拉古枚笛,想带她离开这里、
然后,我突然就怔住了。
因为我惊诧地发现,古枚笛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弓。
是的,弓!
一把不同寻常的弓!
那把弓浑身泛着金光,弓身的造型是一条金龙,龙头昂起来刚好成为把手,龙眼是一颗红色的珠子,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更为古怪的是,弓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奇怪的符咒,一股无形的浩然之气汹涌而出。
“你……你这是……”我瞪大眼睛看着古枚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手握神弓的古枚笛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满脸肃杀之气。
“你这厉鬼,朗朗乾坤就敢出来害人,若是不想死在我的龙神弓下,就快快滚蛋吧!”古枚笛对着那个旗袍女人高声说道。
“厉鬼?!”我猛地打了个哆嗦,古枚笛为何称那个旗袍女人为厉鬼呢?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怪事,心中也渐渐相信旗袍女子的身份,她真的是一个鬼!首先她面无血色,手足冰冷,还穿着跟这个时代完全不搭的衣服;其次没有大活人会住在这种阴气极重的地方;再者,刚才那团诡异的黑雾,十有**也是旗袍女子弄出来的吧。
虽然我时常坚称自己是无神论者,但从小的见闻就告诉我,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此时此刻我清楚地知道,我今儿个是撞上鬼了,而且还是一个怨气极重的红衣女鬼。
咯咯咯!咯咯咯!
旗袍女人忽然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伴随着她的笑声,四周刮起了猛烈的阴风,吹得漫天的树叶飞舞。
古枚笛目光如炬:“看来你是要逼我动手了!”
“陪葬!你们都要给我陪葬!”红衣女鬼的身体渐渐飘浮起来,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只见四周的地面下突然冒出了一缕又一缕的黑烟,那些黑烟就像幽灵般在空中来回飞舞,发出凄厉的啸音。浓浓的黑雾如同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翻滚而至。
我紧张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两条腿就跟抽筋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就凭你这样的道行,纯粹是找死!”说到最后一个“死”字的时候,古枚笛面沉如水,左手握弓,右手搭在弦上往后虚空一拉,一支金光闪烁的利箭立刻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利箭长有一米多,箭头隐隐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箭身上面也雕刻着许多的符咒。
古枚笛拉弦搭箭,举起龙神弓。
黑雾已经把我们完全包裹,根本没法看见红衣女鬼在什么地方。
然而,古枚笛却像是能够看见红衣女鬼,只见她原地转身,对着五点钟方向唰地射出一箭。
倏!
箭矢发出刺耳的啸音,穿破黑雾,四周的空气都被激荡开去。
在箭矢射出去的一刹那,我看见龙神弓上面的那些符咒全都闪耀起来,而箭身上面的那些符咒也在盘绕着箭矢来回飞舞。
“啊——”红衣女鬼发出凄厉的嘶吼,仿佛连大地都颤抖起来。
然后仅仅是眨眼的瞬间,笼罩着我们的黑雾全部消散,依稀有点点光斑透入树林。
我这才发现,就这数秒钟的工夫,我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透了,感觉整个人就像被人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样,浑身都在淌水。
“她……她死了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度的恐惧,我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有!”古枚笛放下龙神弓,淡淡说道:“我给了她一条生路,没有赶尽杀绝!”
说着,古枚笛手腕一翻,掌心里闪过一道金光,手中的龙神弓竟然唰地消失不见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弓……弓箭哪去了?”
古枚笛说:“龙神弓和我的血脉是一体的,平时都放在我的掌心里面!”
“这么神奇?”我仔细看了看古枚笛摊开的手掌,这才发现她左手掌心的纹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她左手掌里的纹路竟然是一张弓的线条!我就说她跟我回村之前就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从来没见过什么弓箭,我还奇怪她从哪里找来的神弓,原来是隐藏在掌心里面的。
我一脸惊奇地看着古枚笛,想不到学校里的谣传是真的,古枚笛真的具有鬼眼。不仅如此,她竟然还会道术,这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古枚笛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淡然一笑说:“我天生就是阴阳眼,小时候有个道士看中了我的灵力,所以教授了不少道法给我!”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很疑惑。
古枚笛说:“早上给你送早饭的时候我就在你的卧房里发现不干净东西留下的痕迹,再看你心神不定的样子,我就觉着你藏着事情,但你又不肯对我讲,所以我只有偷偷跟着你出来咯!”
“痕迹?什么痕迹?”我记得卧房里除了有股臭味,其他也没什么呀。
古枚笛说:“别忘了我是鬼眼,有些东西你们看不见,但是我能看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你的床边发现了一双脚印,当然这双脚印你肯定是看不见的,因为这双脚印是鬼留下的,也就是说,昨晚你的卧房里来了客人!”
古枚笛口中的“客人”指的肯定就是鬼了,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再听古枚笛这样一说,顿时觉得昨晚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一场怪诞的梦。
“刚才这个红衣女鬼的怨气很重,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今儿个死定了!”古枚笛说。
古枚笛说的是实话,我一介凡夫俗子,要不是古枚笛及时赶走那个女鬼,我只怕已经着了道儿。指不准哪天我的尸体也挂在大槐树上,密密麻麻的蛆虫在我的皮肉里面钻进钻出。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个红衣女鬼是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要害人?”
“穿红衣服含恨而死的人怨气最重,死后都会化为厉鬼,不肯投胎转世,只想留在世上害人,发泄自己的怨气。这个红衣女鬼名叫若兰,民国时候是一个唱戏的花旦,后来嫁给当地一个军阀做小妾。好景不长,鬼子军侵略中国,军阀仓皇逃跑的时候落下了若兰。结果这个若兰被鬼子兵抓住,十几个鬼子兵把她拖到这片槐树林里面玷污了,最后用刺刀把她挑死,挂在了大槐树上。当日惨死的时候,她就是穿着这一身大红旗袍!”
“你……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我感觉不可思议,古枚笛的诉说仿佛亲临现场一样,她甚至连红衣女鬼的名字都晓得。
古枚笛笑了笑:“鬼眼不仅能够见鬼,还能一眼看透鬼的前世今生,只要我用鬼眼在她身上一扫,她的过往种种都会像电影胶片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播映出来!”
我忍不住惊叹道:“我和你一起工作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你……你有这样的超能力!”
“这也不是什么超能力,只是略懂一些异术罢了!”顿了顿,古枚笛问我:“现在该你说说了,你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而且还刻意避开我和爷爷,究竟所谓何事?是跟昨晚上进入你卧室的客人有关吗?”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继续隐瞒什么,只好实话实说:“其实不瞒你说,昨晚来我卧室的客……客人(把鬼说成客人感觉怪怪的,一时间我还没有习惯这种称呼)你猜是谁?居然是我们白天去吊丧过的老馗子!”
“哦?”古枚笛皱了皱眉头,也觉得有些意外:“老馗子来找你做什么?”
我说:“他倒没有来害我,只是要我到这槐树林里取个东西,还说什么这就是我的命云云,反正神神叨叨的,我也不甚明白!”
“取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古枚笛问。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说埋在第七棵大槐树下面,我还没来得及找呢,就碰上红衣女鬼了!”
“走吧,我陪你去找找,看到底有什么古怪!”古枚笛冲我扬了扬下巴。
第十三章 邪兵谱
林子里全是成片成片的槐树,不过老馗子所说的大槐树倒也不难找。/class-9-1.html
因为林子里有十多棵特别显眼的大槐树,这些槐树都是经历了数百上千年的沧桑风雨,长得就像擎天巨伞,比其他槐树要粗壮两三倍,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们从进入林子开始计数,很快就找到了第七棵大槐树。
现在我和古枚笛就站在这棵槐树下面,抬头打量这棵参天大树。
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感叹,这棵大树——真大啊!
树干至少要五六个成年男子手拉手才能合抱,高度少说在五十米以上,繁茂的枝叶朝着四面八方铺展,犹如一把巨大的伞盖。无数的根须从树干上倒垂下来,就是那些根须都有其他槐树的树干那么粗。粗壮虬结的树根就像蟒蛇一样盘踞在泥土里,有些树根甚至在地下伸展出几十米,然后在几十米开外冒了出来,错综盘杂,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
古枚笛思量了一会儿,托着下巴道:“这老馗子还真会选地方,把东西埋在这里,莫不是埋的什么邪物吧!”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古枚笛这句话的意思。
古枚笛指着面前的这棵大槐树告诉我:“这棵大槐树正对西方,西方被称作阴界,所以地理位置属阴。槐树形如伞盖,遮住阳气,是为聚阴,这在风水学里有个名号叫做‘聚阴伞’,此处阴气极重,是为凶地!”
“你还懂风水?”我咋了咋舌,听古枚笛说的有板有眼的,也不像是在胡口瞎编。
“略懂些皮毛!”虽然古枚笛说的很谦虚,但是刚才亲眼目睹她的道法,我相信古枚笛法力很高,绝不是普通的江湖术士。
我在大槐树下面转了一圈,从背后取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小铲子,开始埋头苦干起来。古枚笛就站在我的身后,也不做声,抱着臂膀看我挖。
我挖……我挖……我挖挖挖……
挖了近半个钟头,我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方坑。
我摸了一把汗水,暗骂道:“他奶奶的,这老馗子把东西还埋得挺深的嘛!”
又连续下去几铲子,铲头突然碰到了硬物,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响。
我心中一喜,甩开膀子,把铲子抡得跟风火轮似的。
很快,一个古老的铁皮箱子出现在我的眼前。
铁皮箱子不算大,长约三十公分,高有二十公分,弧顶,黑黝黝的,看上去死气沉沉。大概是年代太久远了,所以上面的黑漆已经脱落了不少,斑驳的就像癞子头一样,露出里面的古铜色。
我把铁皮箱子抱出地面,坐在边上喘了口气,然后盯着箱子发呆:“箱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呢?老馗子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想起刚刚古枚笛对这里的评价“聚阴伞”,我就感觉手中抱着的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打开箱子,指不准会冒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古枚笛等了一会儿,估计是见我没有动静,忍不住催促道:“喂!你别抱着箱子发愣呀,打开来看看!”
箱子上面有个锁栓,我抓住锁栓轻轻一拉,弧顶盖子吱呀一下翻了开,一股淡淡的松香从箱子里飘散出来。
箱子里面装着两样东西,一本发黄的破书,还有一支长度只有二十公分的奇怪兵器。
我怔怔地看着这两样东西,之情我也对箱子里的东西做过猜测,但是猜来猜去我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两件破烂玩意儿。我显得非常失望,我还以为老馗子给我留下了什么金疙瘩或者值钱的老古董呢。
我拿起那本破书看了看,书皮像是用羊皮做的,很陈旧,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纸张发黄,散发着一股霉味,其中又混合着松香味。破书边缘用红线缝边,红线上面串着四枚又小又圆的古铜币。书面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犹如飞龙般的泼墨字:邪兵谱!
邪兵谱?!
好奇怪的名字!
我耐着性子翻开破书,一下子就被书中的内容给震撼吸引了。原来这不是一本普通的书,而是一本阴阳之术的修炼功法,里面记载着各种各样奇术的修炼法门,令人大开眼界。我只随手翻看了几页就知道这是一本神书,于是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衣兜里。
我好奇心大起,拿起那支兵器看了看,从兵器的外形上来看,跟古代的“枪”类似。不是我们现在所用的火枪,而是古代用来刺击的冷兵器。枪身呈银色,握手之处有翅膀形状的盔甲,十分霸气。
我把枪举起来,呼呼挥舞了两下,虎虎生风,散发出无穷劲气。
忽听铮地一声清响,原本二十公分长的枪变成了半米长,原来这把枪竟是可以伸缩的,银光闪闪,犹如出海蛟龙,即使被埋藏在树下那么久,仍然光彩照人,真是一件神兵利器—过来一看,伸长的枪身上面刻着两个流云般的古体字:天邪!
我欣喜地捧着这把神兵,原来这把枪的名字叫做“天邪”,真是个好名字啊!
我很快又高兴起来,虽然这两件东西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不过这也算是两件神物了。
我回过头去,只见古枚笛皱着眉头,我问她在想什么,古枚笛说:“我在想老馗子怎么会给你这些东西?而且从他留下的东西来看,老馗子当年也是有些道行的人!”
“老馗子以前是黄河上的河工,专门对付黄河里的邪物,自然是有些道行的!”我突然想到,也许这两件东西是老馗子以前的贴身宝贝,一件神兵,一本修炼道法的秘籍。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老馗子会把这些东西留给我呢?还说这是我的命?开什么玩笑,他不会让我接他的班,当一名黄河河工吧?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给古枚笛,古枚笛笑了笑:“那挺好的呀!一辈子在黄河上飘荡,自由自在,又受人尊敬,多好,死了都有这么多人送葬,多风光呢!”
“不要!”我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走出村子,我才不要一辈子跟那些邪乎的东西打交道呢。
“走吧,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再说吧!”古枚笛招呼我离开。
“成!”我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将那个空的铁皮箱子重新埋在树下,填平土坑。
“对了,求你一件事儿,今天发生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爷爷?”我央求古枚笛说,因为直觉告诉我,爷爷跟老馗子之间肯定有些不愉快的往事,要是爷爷知道我背着他悄悄来给老馗子还梦(有人托梦之后,你按照托梦人的要求去帮他做了事情,就叫还梦!),而且还继承了老馗子的东西,爷爷肯定会气炸毛的吧。
“行!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古枚笛微微一笑,贴着我的耳朵道:“你也不要把我会道法的事情说出去,我不想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爷爷若是问起我俩去哪儿了,我怎么回答他?”
“就说我俩约会去了呗!”古枚笛白了我一眼:“你就心中偷着乐吧,又让你占便宜了!”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古枚笛突然停下脚步:“等等!”
“怎么了?”我困惑地问。
古枚笛抬头环视了一圈:“你没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吗?我们已经在林子里走了那么久,为什么一直没有走出去呢?”
古枚笛这么一说,我也回过神来,心中一琢磨,对呀,我们都走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为什么还在槐树林里打转转呢?而且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影影绰绰的槐树,我们好像走到槐树林深处来了。
“我们莫不是碰上鬼打墙了?”我惴惴不安地问。
有时候在空旷的田野上,或者夜晚的树林里,人会被困在一个地方走不出去,不管你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转,这种现象民间就称为“鬼打墙”,意思是有鬼在筑墙困着你,不让你出去。
我们现在的情况跟鬼打墙非常相似。
古枚笛摇摇头,面色渐渐变得凝重,然后她突然对着空荡荡的林子朗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若兰啊若兰,我好心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还敢回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听古枚笛这样一说,知道那个红衣女鬼又回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我们半天走不出林子,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红衣女鬼在作怪。
果然,就听古枚笛回头对我说:“我们不是碰上了鬼打墙,这是若兰布下的迷局!”
“哼!我说过,你们都得死!你们统统都得死!”若兰尖锐的声音在林子上空飘荡,刺得我的耳朵非常难受,就跟针扎似的。
古枚笛毫无惧色,平静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手段都用出来吧!”
古枚笛话音刚落,槐树林子里立刻刮起了一阵古怪的阴风,那阴风来得又快又急,吹得槐树林子哗啦啦作响,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漫天的树叶围着我们旋转飞舞。
第十四章 千尸劫
“呃……呃……”
林子里传来阵阵奇怪的嘶吼。百度搜索
接下来的一幕令我感到头皮发麻,只见一具又一具的死尸从地下破土而出,他们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密密麻麻地往外冒,很快就冒出了上百具,并且还在不断地增长。
以前这里是乱坟岗子,埋在地下的死尸很多,红衣女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诡异法子,竟然将泥土下面的死尸全部召唤出来。槐树林原本就是极阴之地,这些死尸在地下吸收了那么多年的阴气,早已变成了可怕的僵尸。
泥土层一片又一片的翻涌,无数的僵尸嘶吼着爬了出来。外面虽然还是白天,但此时此刻的槐树林里就像是地狱一样,到处都是僵尸在怒吼。那些僵尸形形色色,有的只剩下半边脑壳,露出白森森的头骨;有的缺胳膊少腿,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还有的肠穿肚烂,每走一步就有半截肠头滑出来,滑腻腻的尸液流得满地都是。
这些僵尸仰面朝天,张开嘴巴,一团又一团墨绿色的尸气从嘴里吐出来,林子里登时尸气弥漫。我无法用词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场景,你试着想一想,当数百具僵尸同时仰头喷吐尸气的时候,那是怎样一幅恐怖又震撼的画面啊!
我承认当时我已经被吓傻了,七魂已经丢了六魂,还有一魂在躯壳里飘飘荡荡的。
古枚笛微微蹙起眉头,面对犹如潮水般扑来的群尸,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慌和惧怕,她那份从容和镇定足以让我自愧不如。
“鬼怪出,龙神现,九天惊,冥地破!”
古枚笛飞快地念出一串咒语,同时左手一翻,金光闪闪的龙神弓凭空闪现在她的手中。
“咄!”
古枚笛拉开龙神弓,一支闪烁着符咒的龙神箭破空而出,唰地从一具僵尸的脑袋里穿射而过。其势并不减弱,又一连穿透了四具僵尸的脑袋,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紧接着,传来啵地一声轻响,那五具被龙神箭穿脑而过的僵尸在瞬间灰飞烟灭,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
我惊叹地张大嘴巴,强啊!女汉子啊!
古枚笛没有停留,原地转身,虚空拉弦,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贴着我的脸颊飞了过去,激荡的真气就像一只手,猛地把我推开半米多远。
我回头看去的时候,又有三具僵尸在瞬间灰飞烟灭,变成三团爆裂的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我正看得入神,忽听古枚笛叫道:“拓跋孤,小心你后面!”
不等我回过头去,就听身后传来劲风声响,也亏得我在少林寺练过两年武功,身手还是不俗。说时迟那时快,我脚尖猛地一点地面,纵身跃了开去。同时扭转腰身,一招少林长拳气贯如虹轰向朝我扑来的那具僵尸面门。
嘣咯!
僵尸的面门直接被我一拳打得塌陷下去,碎裂的颧骨倒插进嘴巴里面,满脸都是黑色的尸血在流淌。这个时候,我才看见僵尸的嘴里竟然长着上下四颗锋利如刀的獠牙,上面的两颗獠牙都被我这一拳给嘣碎了。
不等我收回拳头,旁边突然扑过来一只僵尸,猛地将我扑翻在地上。那是一个老婆子,失去水分的脸颊布满皱纹,就像鸡皮一样难看。长长的獠牙刺破了她的嘴角,曝露在空气中泛着寒光,她的双手扼住我的脖子,我斜眼瞥见她的手指甲又黑又长,就像树根一样卷了起来,浓烈的尸气扑面而来,熏得我几欲晕厥过去。
别看这是一个老婆子,但是变成僵尸之后,她的力气无比巨大,我几乎失去了反抗,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呼吸。
“吼——”老婆子嘶吼一声,裂开嘴巴,径直朝我的脖子咬了下来。那两颗獠牙就像两把明晃晃的刀子,能够轻易切开我的肌肤。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就在我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金光从眼前闪过。我第一反应是古枚笛射来的龙神箭,但并不是,这道金光竟然来自我怀里的那本《邪兵谱》!
老婆子啊地一声惨叫,竟然被那道金光震飞了三米多远。
我惊讶地低头看去,只见《邪兵谱》那古老陈旧的封面上,竟然也隐隐浮现出了稀奇古怪的符咒,而红绳上的四枚古铜币此时竟然在嗡嗡作响。
我滴个乖乖!
我突然就爱死老馗子了,原来老馗子给我留下的东西真的是宝物啊!
不过转念一想,不行,我不能爱他,我现在身陷危境,那还不是老馗子那老东西造成的。
我赶紧把《邪兵谱》牢牢地揣在怀里,有了《邪兵谱》就像穿上了护身盔甲,我顿时就勇气倍增。
那个僵尸老婆子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我一把抽出天邪枪,手臂一甩,天邪枪铮地变长,然后我在手里唰地舞了个枪花,跨前一步,将天邪枪狠狠插入了老婆子的咽喉,将她死死地钉在地上。
“呃……”僵尸老婆子张大嘴巴,尸气滚滚而出,她伸手想要抓我,但是刚刚抬起一点点就无力地垂落下去。
我猛地拔出天邪枪,老婆子的咽喉处留下一个深邃的血窟窿,黑色的尸血嗖嗖嗖地往外飚,溅得我满身都是。
看了一眼僵尸老婆子的惨状,我在心里默念:“对不住了!”
我站起身来,只见古枚笛已经被尸群给包围了,在她四面八方至少围聚着上百具青面獠牙的僵尸,空气中纠结着浓郁不散的尸气。
不过古枚笛好生厉害,手中的那张龙神弓一秒钟也没停下,每一箭射出,就有数只僵尸哀嚎着灰飞烟灭。僵尸虽多,但几乎不能靠近古枚笛。古枚笛长发飞舞,就像降魔的仙女,身姿美艳绝伦。
我猛地发声喊,提着天邪枪冲了过去。
冲到半路的时候,两只僵尸一左一右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滴溜溜一个原地转身,就像陀螺一样绕到左边那只僵尸身后,一记凶猛的手刀砍在僵尸的脖子上。这只僵尸被埋在地下的年月很长,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皮肉,就剩一副骨架子。经过天长日久的腐蚀,这副骨架子也很脆,被我一手刀砍过去,直接就砍断了颈骨,喷着尸气的脑袋滚落在地上,被我一脚踩了个稀烂。
与此同时,我顺势扬起天邪枪,半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天邪枪从僵尸的后背插进去,然后穿胸而出,将僵尸钉在地上。我抬脚踩住僵尸的脑袋,猛地拔出天邪枪,一股墨绿色的尸气喷薄出来,我再次举起天邪枪,噗嗤一下穿透了僵尸的脑袋,脚下的僵尸立马停止了嘶吼。
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往古枚笛那边跑过去。
那些僵尸一只接一只的往前窜,前仆后继,不知疲倦。
我从后面赶上去,伸手抓住一只僵尸的脑袋往后拉,同时握着天邪枪,以四十五度角,从僵尸的后颈窝处斜插入脑,银光闪烁的枪尖从僵尸的嘴巴里透露出来,上面还挂着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这种方法对付僵尸非常有效,基本上是一枪一个,我很快就撂倒了一大片僵尸,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古枚笛身旁。
“拓跋孤,身手不错嘛!”古枚笛一边夸奖我,一边射出一箭,将近在咫尺的一只僵尸射成飞灰。
我捏了把冷汗,环顾四周:“这里的僵尸实在是太多了,源源不绝,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说的是实话,这里当初埋藏了不下千人,也就是说至少有上千只僵尸,我们现在也就撂倒了近百只,还有更多的僵尸从地下爬出来,向着我们围拢,重重叠叠,我们根本就无力冲出去。
“莫急!”古枚笛神色自若:“这些僵尸都是被若兰操纵的,只要把若兰那个厉鬼降伏了,这些僵尸自然会回到地下去!”
我睁大眼睛看了看,四周都是吐着尸气的僵尸,根本没有若兰的影子。
“鬼眼开,邪魔现!”
古枚笛右手捏了个法诀,然后按在自己的眉心中央。
一缕金光闪过,古枚笛的眉心竟然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标记,那个标记的形状就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我惊诧地望着古枚笛,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眼吗?
古枚笛眉心中央的那只鬼眼缓缓旋转着,泛着暗红色的血光,然后她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任何邪魔都躲不过鬼眼的追踪!”说着,她举起龙神弓,对着两点钟方向的一棵大槐树,嗖地射出一箭。
一束金光破空闪过,登时就听见若兰凄厉的惨嘶。
紧接着,身穿大红旗袍的若兰现身在那棵大槐树上,龙神箭穿透了若兰的胸口,将她凌空钉在粗壮的槐树干上,就像布偶一样,在风中飘来晃去。
若兰瞪大眼睛盯着我们,眼神无比的怨毒和凄凉,然后,我惊惧地看见,两行红色的血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眨眼的工夫,裂痕就遍布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紧接着,若兰张开嘴巴,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叫声,瞬间爆裂成一团灰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枚笛微微叹了口气,将龙神弓收回掌心。
四周的浓雾飘散开去,世界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僵尸的嘶吼声也停止了,放眼望去,那些僵尸一只又一只地钻回了地下。
阳光穿透枝桠的缝隙斜射进来,有些还没来得及回到地下的僵尸就在阳光下变成了飞灰。
很快,槐树林就恢复了先前的死寂,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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